第151章 奇耻大辱
谈话间,两条吐着蛇信子,三尺长,竹竿粗,色彩斑斓的毒蛇从不同的方向爬上了水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沈落。
沈落冷笑一声,足尖在护栏上一点,跳下了水阁,落在地上,两条毒蛇随即追至,跟着落下了水阁,紧咬不放。
紧随其后的芷语见状,眉头紧紧的皱起,另一边两条毒蛇露出猩红的利齿,疯狂的扑向沈落。
光线昏暗,沈落依旧从容不迫的避开扑过来的毒蛇,抽空看了一眼欲过来帮忙的芷语,淡淡道:“站在那里别动,屏住呼吸。”
芷语依言照做。
说话间,沈落伸手在自己的衣袖上扯了一块布料蒙上鼻嘴,手腕翻转,一把精致的匕首躺在她的手心。
毒蛇再次扑向她的时候,沈落唇角微勾,匕首在手心打了个转,空中快速的闪过几道光影,快得让人以为只是幻觉。
空气有瞬间的沉寂,一股令人作恶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芷语静默了片刻,提着灯笼走了过去,照亮了毒蛇落下的地面,一眼看去,却是倒抽一口气。
只见地面的杂草被四分五裂的毒蛇腐蚀得干净,散着淡淡的烟雾,呈墨绿色,若是沾染上,必死无疑。
走到安全的地方,芷语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今天这两条毒蛇,与在顾家的那群毒蛇果然不太一样,显然是被喂了剧毒。”
这种色彩斑斓的毒蛇本就毒性剧烈,若是再被喂下剧毒,其毒性,估计连大罗神仙都难以承受。
“在顾家弄出蛇群,不过是为了引起混乱,今天嘛,却是实打实的的想要我的命。”沈落略微感叹的叹了口气,“这夜谨宸还真是个麻烦精,芷语,你说,我现在逃婚还来得及吗?”
芷语默了默,好半晌才开口道:“恐怕…来不及了。”
行馆,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琼宁郡主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盯着地上刺眼的鲜红,琼宁郡主衣袖下的五指狠狠攥紧,咬牙道:“沈落,本郡主倒是小瞧你了。”
女史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颗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疾步走了上去,急切的问道:“郡主,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琼宁郡主拭掉唇角的血迹,“言诚侯府那边有消息没。”
女史摇摇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郡主你怎么会突然,难道是……”语气猛地拨高了两分,惊异道:“沈落。”
琼宁郡主眼底闪烁着不甘,咬牙道:“向西陵七皇子递个帖子,就说本郡主有事相商。”
“这个时候?”女史惊讶道。
琼宁郡主冷哼一声,“比起我,南溯只会更恨沈落。”
女史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是行馆人多眼杂,这个时候会见七皇子,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知晓。”
琼宁郡主不以为意的道:“本郡主就没打算瞒着,他们若是有兴趣,大可直接来听。这群人千里迢迢的来参加长陵王的婚礼,表面上说着道喜的话,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触及到琼宁郡主阴森的目光,女史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下,转身去准备拜帖。
这处行馆修得精致秀丽,占地面积极广,布局对称不呆板,小桥流水杨柳依依,楼阁高下金碧相辉,正是为了招待使臣修建的。
此处多成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山墙与屋面相交,将行馆划成几块,却不会显得突兀。
几国使臣在此处落榻,也不会受到彼此的干扰,但若是要想在行馆里聚集起来密谋,也瞒不过他人的耳目。
因着行馆占地面积太广,诸国使臣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住处,女史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见到了西陵七皇子,在拜帖送上后,最后意有所指的留下一句话,“七皇子身份尊贵,不明不白的受人折辱,想来心中定是不甘,若是七皇子愿意,我家郡主可为其解忧。”
盯着女史远去的背影,南溯手中的拜帖已然被他捏变了行,“到了天圣的地盘,琼宁郡主竟也能手眼通天,看来顾家那事多半是她一手主导的。”
身后的下属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那我们要见琼宁郡主吗。”
“见,为什么不见。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还真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南溯神色阴郁,十多日前的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从昏迷中醒过来面临的处境,那一刻他恨不得将沈落千刀万剐,抽筋拔骨,以消心中的怒火。
沈落他不会放过,但是既然琼宁郡主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也别怪他。
不过一刻钟,云启女史向西陵七皇子下拜帖的消息,如一阵风吹过,迅速的传进了其它人的耳中。
一个女子大半夜的向一个男子下拜帖,这件事怎么想都有点耐人寻味。但是琼宁郡主却不同,她生于云启皇室,像一女多夫的事在云启皇室简直就是芝麻点的小事,高层贵族间更是遍地可见。
当街调戏美男这种在天圣,西陵骇人听闻的行为,在云启却如过江之鲫,见怪不怪。
消息一经传出,一部分人只当成风流韵事,暗叹西陵七皇子不知是命好,还是犯了太岁,太过倒霉。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琢磨着琼宁郡主此举何意。
第152章 螳螂捕蝉
此时的长陵王府同样灯火通明,书房里,苏晟看向桌子后面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今日在一品楼拦截沈大小姐的人正是琼宁郡主。半个时辰前,简风带人在言诚侯府外抓获了两名云启的探子,据悉,琼宁郡主让她们将两条毒蛇放入言诚侯府。”
夜言风懒洋洋的接口道:“看来沈大小姐这是受了某人的连累,惹来了杀身之祸。”
苏晟心想:杀身之祸什么的,对于沈大小姐而言,这种情况似乎没间断过。
夜谨宸神色寡淡,“将那两名探子解决了,从哪来的,送哪去。”
苏晟点头应下。
“听说林浩今日下午在刑部大牢服毒自杀了,临死前留下血书,将所有一切都招供了,在他的供词中还攀扯到了长陵王府。”夜言风若有所思的道。
苏晟淡淡一笑,“这件事瞒得挺紧的,知道的人估计没几个,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上面那位肯定不会放过。”
夜言风懒洋洋的开口,“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林浩手中的毒,哪儿来的。”话音微顿,看向夜谨宸,挑眉笑道:“谨宸,你说,究竟是谁琢磨着借林浩的手,将你拖下水。
夜谨宸淡淡道:“林浩若是定罪,首当其冲被连累的是永建侯府,林浩此时以死谢罪,但证词并没有提及永建侯府,反而拉上了长陵王府,受益的是谁可想而知。。”
“你的意思是,林浩的死,跟永建侯有关。”夜言风挑眉。
“此次弓箭手入京,皇上对永建侯的处罚迟迟没有下达,若是永建侯真的从这件事里撇干净了,也许会被治一个管理不严之罪,但是这璇玑营他也握不住了。”夜谨宸向身后的椅子上一靠,目光微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永建侯府在这一系列的事中,不过是个跳板,想借本王脱身,岂不知自己已深陷泥沼,稍微一动,便会尸骨无存。”
夜言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现在仔细想想,这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从齐和想要杀他那病秧子大哥开始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齐和怎么突然想着去杀齐珏,而且不管不顾的直接在大街上动了心思。”
苏晟笑道:“信王殿下混迹京中各处秦楼楚馆,难道没听到点风声。”
“你知道。”夜言风挑眉。
“前两天秘密出任务时,偶然听人说了一嘴,皇上有废除齐和世子位的意思。”苏晟道。
“假的吧!”如果是真的,这件事早就传开了,怎么会到现在还静悄悄的,没有只言半语流出。
苏晟淡淡道:“自然是假的,只是有些人脑子不太好使,听风就是雨,直接来个先下手为强。”
晨曦初露,旭日东升,晨风吹过,空气中飘荡着早晨特有的清凉之意。
街道边的小贩简单的支起摊位,卖着各色早点,嘴里不停的吆喝着,周边的商铺也跟着接二连三的开了门,寓意着新一天的到来。
街道行人如织,熙来攘往的人群,有坐轿的,有徒步而行的,有的人一脸轻松,有的则行色匆匆。
突然,街道前方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三十余名身披皮甲,手持刀枪的官兵闯进人群,惊得老百姓纷纷向两侧退去,让开一条道路。
这一行官兵神色冷肃,步伐如飞,浩浩荡荡的越过热闹的街道,直奔前方。
看着官兵渐行渐远,老百姓们纷纷松了口气,交头接耳的议论道:“也不知是谁家犯了错,大早上的竟惊动了这么多官兵。”
“看他们去的方向,似乎是林家。”
“还真是,他们去的这个方向,真正称得上有名声的似乎只有林家,其它的都名不见经传,就算真的惹下祸端,也不可能派出这么多官兵。”人群中有一青年若有所思的道。
有人来了兴致,插嘴道:“那抓的只能是林家人,难不成是因为南王府那件事。”
一边五十岁的老妇人听了,扯着嗓子道:“呸,以我看,那林家人早就应该下大牢,南王府可是咱们老百姓心中的英雄,哪轮得到他那破烂户冒犯。”
一旁的人听了,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南王府不仅替他们这些老百姓守着边疆,每逢回京,有时也会捐些米粮碎银,帮助那些生活艰难的贫苦之人。
两天前听到林家围困南王府时,他们就恨不得去砸了林家的府邸,最后听说那个林浩下了刑部大牢,才熄了心中的想法。
一个上午还没过去,林家上到老幼妇孺,下到仆从丫鬟全都下了天牢,这件事如一阵风般袭卷了整个上京。
就在所有人琢磨着林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时,却被另一个消息惊掉了下巴。
长陵王府门口,京兆尹一脸菜色站在石阶下,眼前是紧闭的大门,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他,却在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敲一次。
今天早上卯时左右,他突然接到宫中急召,本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进了宫。
结果却被皇上下达的旨意砸得七荤八素,说什么长陵王意图染指龙卫军,心怀不轨,预谋造反,让他与程时泽带领龙卫军去召长陵王进宫,让其自证清白。
听完皇上的一言一语,孔大人恨不得当时就晕了过去,但是这件事也只能想想,他不可能真的抗旨不遵。
到了长陵王府门口,孔大人敲开了长陵王府厚重的铁门,孟总管只是淡淡的丢出了一句话,“王爷最讨厌有人在他休息的时候打扰他,大人有什么事还是等王爷醒了再说。”
这一等便是近一个时辰。
“程大人,你说长陵王会跟我们进宫吗?”等了许久,京兆尹率先开口问了程时泽。
程时泽淡淡道:“长陵王若是心中无愧,自然无惧与我们进宫一趟。”
“……”就算无愧,看到龙卫军恐怕也得考虑一二,他们这架势一看就来者不善。
第153章 抗旨不遵
“孔大人,程大人,王爷有请。”旭日高升,厚重的铁门再次打开,孟总管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京兆尹和程时泽身后是一身黑色铁甲,神色肃穆,整齐划一的龙卫军,大门口的孟总管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长陵王府的大门两次打开,夜谨宸都未曾现身,京兆尹心底也清楚此行未必顺利,不由在心底哀叹一声。
程时泽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这个差事若是办砸了,皇上顶多是训斥他两句,但是他可就不同了。
想着最近接二连三的事,京兆尹只觉得自己今年流年不利,犯了太岁,倒霉到家了。
孟总管并没有带着两人去接待客人的大厅,而是去了王府后面的练武场。
王府的练武场占地面积很广,布置却很简单,两边的兵器架上面插放着各类弩箭,长枪,棍棒等长武器,五六丈开外则摆放着一排箭靶,十几枚由丝线穿过的铜钱挂在树枝上,垂落在空中轻轻晃动。
场地中央燕陌手持一杆红缨长枪,与墨洵打的你来我往。
墨洵手执长剑,虽然看似不利,但是剑招使得呼啸生风,两人你来我往间刀光剑影闪过,过了大概百余招,燕陌竟是渐渐落了下风。
此刻,夜谨宸和苏晟坐在练武场边缘的石桌旁,两人看着练武场中央你来我往的身影,时不时的出言评价两句。
苏晟道:“看来这回又是墨洵赢了。”
夜谨宸淡淡道:“墨洵习的是孤注一掷,招招毙命的杀招,燕陌学的却是以静制动,克敌制胜的招数。这还是墨洵还未下死招的情况,若非如此,燕陌早已败下阵来。”
“话虽如此,不过墨洵这小子的天赋是真的好,别说是燕陌,就算是我跟墨洵对上,也未必赢得了他。”
苏晟语气中略带羡慕,身为上属,在武功这一块,却被底下的人压了一头,这种感觉真让人倍感压力。
还未走近,入眼的便是练武场中和谐的氛围,程时泽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夜谨宸在上京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两人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仅有的一点了解,都是从旁人的嘴里听来的。
“王爷,孔大人,程大人来了。”孟总管走到一旁,不失恭敬的回禀道。
夜谨宸抬眸轻扫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程时泽的身上,挑眉,“程大人,久仰。”
程时泽荣宠不惊的拱拱手,“不敢当,区区小名,王爷何足挂齿。”
夜谨宸目光平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卿士一职,天圣开国百年来从未设过这种职位,却因这个青年破了例,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个人有多信任。
两年前这个青年凭空出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得了夜瑜天那蠢货全身心的信任,得到别人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
夜谨宸指尖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语气凉薄,“程大人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程时泽深吸了口气,不紧不慢道:“奉皇上口谕,请王爷进宫一趟。”
苏晟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接口道:“程大人,你确定你们今日不是来拿人的。”
程时泽神色不变,客气的说道:“苏公子何出此言。”
另一边,结束了比武的两个人走了过来,燕陌红缨长枪往身后一挥,神色不善的盯着程时泽,语带寒意,“龙卫军乃是皇上的亲卫,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调动的,你是把我们当成傻子不成。”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冒着寒意的年轻人,孔大人深怕他手中的长枪呼了过来,连忙开口道:“燕少将误会了,下官与程大人奉旨前来,确实只是为了请王爷进宫一趟。”
苏晟挑眉问道:“既然是奉旨,那么请问圣旨何在。”
孔大人无奈的道:“并无圣旨,乃是口谕。”
“哦!”苏晟拉长一个耐人寻味的尾音。
夜谨宸平静的开口,“恐怕是要让孔大人失望了,本王今日没空,皇上若是实在有急事,不如先等几日,到时本王定携王妃一起进宫面见皇上。”
敢让皇上等的,除了长陵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做。
程时泽眉头一皱,提醒道:“长陵王,这是旨意!”
夜谨宸不为所动,“送客。”
“还请王爷三思而行。”程时泽一字一句道。
苏晟站起身来,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程大人,我们王爷都说了没空,你又何必多费口舌。”
静默了片刻,程时泽深深地看了眼夜谨宸,拱手道:“既然王爷无暇抽身,下官也会如实上报皇上。”
末了,程时泽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王府大门口,亲自将两人送出门的孟管家,当着两人的面,再次将王府铁门关上。
“青天白日,关门闭户,还不是做贼心虚。”程时泽盯着紧闭的朱红色铁门,抬手朝身后一招,一名龙卫军跑了过来,程时泽低声对着他交代了几句,紧接着,便见这名龙卫军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京兆尹站在五六步开外,隐约只听到‘反叛’,‘抗旨不遵’的字眼。
京兆尹缓缓道:“程大人另有打算。”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程时泽淡淡道:“孔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好言相劝,可是长陵王依旧一意孤行,抗旨不遵。由此可见,林浩临死前留下的证词未必有虚。”
京兆尹沉默了片刻,“程大人,虽然本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你得清楚,长陵王府兵力虽然远在南疆,但是跟随他回来的几个人没一个好惹的。”
程时泽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在孔大人的心中,长陵王府的地位之于你而言,很高。”
京兆尹不慌不忙的道:“程大人何苦挖苦本官,对长陵王府的了解,程大人肯定不亚于本官。”
“长陵王府确实不容小觑,长陵王更是足以傲世天下群雄。”程时泽语气一顿,唇角勾起抹嘲弄的弧度,“但是有句话他也得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夜谨宸他再厉害也只是臣子,他却没有一个臣子该有的觉悟。”
“孔大人,你说像这种抗旨不遵,无视君上的王臣,算不算是乱臣贼子。”
第154章 前尘旧事
京兆尹眼皮忍不住一跳,在心底忍不住为这个年轻人竖起大拇指。
天下大部分人都在心底琢磨过长陵王是否有反心,但是除了皇上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夜谨宸是乱臣贼子’外,整个天圣朝堂,也只有程时泽堂而皇之的将这个四个字说出来。
也难怪他能够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咚咚咚”身后传来整齐一致的脚步声,京兆尹侧身往后看去,入眼的是近三百人的队伍,清一色的灰色盔甲,每个人手持长矛,背挂弓弩,神色严肃的往这边疾走,所过之处,带起一阵灰尘,来势凶猛。
京兆尹的瞳孔圆睁,失声道:“璇玑营。”
程时泽淡淡道:“皇上有令,若是长陵王抗旨不遵,那么暂以忤逆之罪幽禁府中,为期三日。三日后,若是还不能自证清白,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一身苍色锦衣的苏晟立于粉墙黛瓦的屋顶,居高临下的盯着程时泽,神情风轻云淡,微微勾了下唇角,“程大人年纪轻轻,竟也有如此魄力,在下佩服。”
孔大人默默的想:这绝对不是一句赞扬的话。
“不敢当,本官自然是比不过苏公子。”程时泽与对方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循循善诱道:“据我了解,苏公子系出名门,乃是真正的青年英俊,你何必自陷泥沼。公子若是愿意,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
苏晟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容,轻描淡写的道:“比起在下,我倒觉得是程大人自己深陷泥沼而不自知。”
程时泽目色幽深,“看来苏公子是听不进这忠言了。”
苏晟唇角笑意不变,就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那双眼睛却让人生寒。
两人说话间,近三百人的璇玑营将士朝正门的方向涌来,一部分人留在此处,一部分人向王府围墙、侧门分散。
三百人璇玑营将士快速的取下背后的弓弩,动作如流水,搭箭上弦,整齐一致的将尖锐的箭头指向高墙之上的苏晟,似乎只要他一有动作,就必然被射成筛子。
苏晟瞥了眼下方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的璇玑营,笑得一派从容,“程大人,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子的话,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到时候难堪的是那位。”
“苏公子难不成还想以卵击石。”程时泽目光微沉,“今日长陵王府一众人若是在府中好好反省也就罢了,可若是负隅顽抗,只会更能坐实长陵王的罪名。”
苏晟悠悠道:“程大人得明白一个道理,兽困则噬,穷鼠啮狸。我们王爷无端受了不白之冤,难不成你还指望他如泥人一样打不还手。”
程时泽倏地提高音调,“所以长陵王是真的打算造反。”
苏晟瞥了眼他,淡然道:“程大人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两日后乃是王爷的新婚之喜,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见血。”
程时泽正想出言讽刺两句,忽然听得苏晟不紧不慢的道:“王爷让在下带句话给程大人,二十年前,梁王,石荥坡,王庆。”
程时泽脸色微变,他虽听不懂苏晟话中的意思,但是却清楚的知道二十年前的子夺父位一案。
当年风头正盛的梁王突然被指证有篡位之心,先皇却没有急着处置他,而是将他幽禁于王府内,让三司彻查此事。
天有不测风云,事情还没查清楚,先皇微服私访途经石荥坡时,却突遇梁王带人伏击,梁王更是亲手刺了先皇一剑,被制服时嘴里更是高喊皇位是他的。
后来只听闻押解回京的途中,梁王极力求见先皇,先皇却一直没见他,当天晚上梁王便服毒自杀了,事后梁王府更是搜出龙袍等物。
谁也没想到如梁王那般风华绝代,恣意潇洒的人物,竟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直到现在,大家提起他,也忍不住叹一声可惜。
苏晟不紧不慢的说道:“程大人不懂也无所谓,你只需将这句话传给宫里的那位即可。”
程时泽神色微沉,侧身问京兆尹,“你有没有听说过王庆这个人。”
“从未听过。”京兆尹摇摇头,心底却忍不住琢磨王庆到底什么来历,他为什么会和二十年前的事联系到一起。
还有……
京兆尹忍不住看向高墙之上淡然而立的男子,心底忍不住发寒,长陵王为什么会突然突然提起二十年前的事,难不成这里面真的……
程时泽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当年梁王身死,梁王府抄家时,有一个仆人突然死于大火。”
“确有此事,那个仆人身份低微,他的死,在当时相当于一粒沙子掉进水面,翻不起任何浪花。”京兆尹淡淡道。
在这场子夺父位中,牵连的权贵朝臣不计其数,谁会在意一个下人的死活。
皇上虽然给了程时泽许多特权,但是在这种事上,他还不敢擅自做主,跟璇玑营统领交代了一声,便匆忙的进了宫。
璇玑营不在京兆尹的管辖范围,孔大人也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他便找了个借口,暂时从这趟浑水里抽身而去。
至于传话这种事,孔大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他掺合得起的。
另一边,在璇玑营到达长陵王府门口的一个时辰前,皇上的一道旨意,林家上到主子,下到仆人奴婢,全都被下了刑部大牢。
就连在南王府门口受了伤,卧病在床的林夫人,也被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刑部大牢。
这一切都源于林浩临死前的证词,谁都没想到,他在服毒自杀前,不仅攀诬了长陵王府,就连自己的亲人都没放过。
谁都觉得林浩的这份证词有问题,但是却依旧有人觉得林浩这是幡然醒悟,不给林家任何辩解的机会。
短短半天的时间,这两件事几乎在上京掀起了一阵狂风,但是大多数人的眼睛却都盯着长陵王府。
有人辛灾乐祸的看好戏,也有人想知道夜谨宸如何破此局面,两日后的大婚是否能顺利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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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成一条狗(??︹??)
第155章 事在萧墙
宜雨轩,沈落拿着一把剪刀,精心的修剪着窗台前的一朵花卉,神色间悠然自得。
“小姐,端木小姐,喻小姐来了。”槐夏匆匆而来,在她身后跟着两名清秀的少女。
其中一名蓝色劲装的少女,见到窗前的沈落,三步并成两步,快速上前夺过她手中的剪刀,没好气的道:“你还要心情修枝剪花,你知不知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沈落看了看空了的手心,慢悠悠道:“端木,有段时间不见了,怎么一个照面就这么大的火气”
端木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这是替你急出来的。”
沈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莞尔一笑,“到底多大的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喻灵岚皱眉道:“阿落,长陵王府的事你不会还没听说吧。”
“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
沈落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不紧不慢的道:“现在不过巳时左右,时间还早着呢。”
端木瑶不解的挠了挠头发,“长陵王府被璇玑营围住,这跟现在是什么时辰有什么关系。出府前,我倒是听祖父说过,似乎有人指证长陵王有谋逆之心,这件事不太好收场。”
喻灵岚担忧的接口道:“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阿落你……”
沈落问道:“那你们觉得夜谨宸有没有这种心思。”
两人被问得一怔,很快摇摇头。
沈落笑着摇摇头,夜谨宸真的没有反心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今皇上间接害死了先长陵王,要说夜谨宸心中没有恨,那绝对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比常人更能忍罢了。
“大姐姐!”一身烟罗紫暗纹丝绫裙的沈凝微急匆匆而来,眉宇间蕴着一抹愁绪,在踏进房门看见端木瑶和喻灵岚二人时,连忙迎了上去,礼貌的见了见礼,“端木小姐,喻小姐。”
端木瑶和喻灵岚客气的回礼,“沈三小姐。”
沈凝微略一沉凝,轻声道:“两位可是为了……来看大姐姐的。”
喻灵岚笑着点点头道:“看来三小姐也是为了长陵王府的事。”
沈凝微叹了口气,“我今天并没有出门,院子里的丫鬟也没出去过,若非母亲过来跟我说起这件事,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说到这里,语气微顿,担忧的看向沈落道:“大姐姐,你还好吧。”
沈落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递给她,平静的道:“左右这件事现在也影响不到我,我能有什么事。”
端木瑶撇撇嘴,“看你这么悠然自得,反倒显得我们白操心了。”
沈落微笑着向她道谢,“也不能这么说,首先当然得感谢一下我们的端木小姐,专程跑一趟,只为看我这个闲人。”
端木瑶无语的道:“你怎么会是闲人,这段时间的事情我们可都听说了,你这是比大忙人还忙。”说着,端木瑶挪了挪位置,在沈落耳边低声道:“不过,阿落,你家那个四妹妹是不是真的想进长陵王府,给长陵王做妾。”
“你从哪听说的。”
“这件事昨天就在权贵圈里传开了。”端木瑶哼了一声,“这还是灵岚跟我说的,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的,说沈大小姐你不知是大方,还是傻,自家庶妹想进长陵王府做伴,竟也答应了。”
沈落默然无语,昨天在一品楼设宴,当天沈盈雪想进长陵王府的消息就传开了,这传播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喻灵岚若淡淡道:“听说昨日沈四小姐坠楼,将成王世子肋骨都砸断了几根,自己却只是吐了口血,这件事现在想来还真够稀奇的。”
沈落不以为意的道:“江湖之大,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没有。”
沈凝微叹了口气,“也怪四妹妹运气不好。”
“对了!”沈落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沈凝微,问道:“你刚才说二婶回来了,那四妹呢?”
沈凝微犹豫了一会,斟酌着说道:“四妹也回来了,成王妃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听母亲说,成王世子虽然伤了骨头,但只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端木瑶诧异的道:“成王世子伤成这样,以成王妃狭隘的心胸,居然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全都看向了她。
端木瑶见状,连忙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既然觉得意外,那么你们认为这件事正常么。”
“……”好像不太正常。
另一边,程时泽火急火燎的进了宫,将苏晟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了皇上。
“噌”的一声,皇上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剧烈的动作,使得御桌上的奏折掉落了几本到地上,一边的池公公见状,连忙上前捡起奏折,重新摆好。
心神震荡的皇上此时却没注意到这一切,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程时泽,“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程时泽神色恭谨,抬头入目的却是皇上血红的双眼,心底不由的一惊,“皇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早已应该死绝的人会被再次提起,王庆,王庆。”皇上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神情间隐隐有一丝疯狂,“夜谨宸,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你竟然敢威胁朕,逆臣,逆臣,朕就不该留你到现在。”
“噗”神色变了又变的皇上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止不住的往后仰。
“皇上!”
“皇上!”
这一变故吓得池公公三魂丢了七魄,动作如飞的快速稳住皇上的身体,搀扶着他坐在龙椅上。
“传太医,快传太医!”池公公扯着嗓子朝着殿外吼道。
程时泽也被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想到,短短的一句话,竟会让皇上怒极攻心。
“程,程爱卿,去将璇玑营撤走,让夜谨宸进宫,立刻,马上,朕要见他。”皇上挣扎着坐好,忍着胸口的剧痛,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便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
第156章 大婚之日
午时刚过,围在长陵王府门前的璇玑营陆陆续续的撤走,行馆里等着看好戏的几国使臣得知消息,均是失望至及。
本以为以夜谨宸的为人,这个时候怎么着也会跟璇玑营干起来,谁知最后竟是如此的风平浪静,别说干架,就连夜谨宸的半片衣角都没看到。
不过,苏晟代为转达给程时泽的那几句话,却被几国使臣听去了。
程时泽在调走璇玑营前再次请求见夜谨宸一面,却被挡在门外,他只得先将皇上的话转达给苏晟。
苏晟却十分不给面子,“我们王爷不是说过了,他现在没空,有什么事等到婚后再说。”
程时泽咬牙切齿的喊道:“苏晟!”
程时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程大人若是心有不满,这璇玑营你大可不必撤走。”
想到皇上昏迷前再三吩咐他把璇玑营调走,程时泽只得忍下这口气,先将璇玑营撤走,然后进宫面圣。
短短一个上午,上京将这一幕瞧在眼中的世家权贵,就如同坐过山车,心里七上八下的,惊、恐,一样不缺。
程时泽进宫后,并没有顺利的见到皇上。
池公公从内殿走出来,对于眼前这个备受皇上信任的年轻人,他不敢生出任何轻视,缓缓解释道:“皇上的情况,上午的时候程大人也看到了,你若是真有急事,得等皇上醒了再说。”
程时泽点点头。
“父皇,父皇。”一身暗金玄蟒服的夜昊非急匆匆而来,在他的身后一名长相艳丽的女人带着一群宫女浩浩汤汤的而来。
“见过淑妃娘娘,瑄王殿下。”养心殿门口的宫女太监连忙跪下见礼,池公公和程时泽二人则是拱了拱手。
夜昊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加快脚步,自直接越过他们。
眼见他要直闯养心殿,池公公眉头不由的一跳,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夜昊非的去路,“瑄王殿下。”
夜昊非面色一沉,冷声道:“池公公,你敢拦本王。”
池公公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的道:“瑄王殿下,皇上正在休息,殿下若是有事,还请少时再来。”
淑妃娘娘腰肢纤细,妆容精致,迈着轻盈的脚步而来,闻言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不悦道:“池公公何必瞒着,皇上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瑄王身为皇子,得知消息,难不成还不能看望。”
说着,她迈开脚步,就想进养心殿。池公公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皮笑肉不笑的道:“淑妃娘娘恕罪,太医走之前交代过,皇上现在需要休息,不宜过多惊扰。”言罢,眼角余光下意识的瞥了眼她身后的宫女。
“池公公,你这么怕我们进皇上,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淑妃娘娘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上去,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怒意,“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程时泽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与池公公站成一排,“淑妃娘娘,皇上很好,你若是要硬闯,难道就不怕冲撞了皇上,担一个惊扰之罪。”
夜昊非紧紧的盯着程时泽的双眼,沉声道:“程卿士确定父皇并未大碍。”
程时泽淡淡道:“自然。瑄王殿下若是不信,大可留下来,与下官一起等皇上醒过来。”
夜昊非盯着杵在大殿门口不打算放他进去的两人,眼底划过一抹阴鸷,触及到程时泽平静的面容时,忽然问道:“本王听闻今日程大人带领璇玑营,围了长陵王府,不知为何又将人撤走了。”
“不过一场误会罢了。”程时泽道。
夜昊非目光锐利,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早在程时深得皇上信任时,夜昊非就明里暗里示好过无数次,只是对方压根不领情。长此以往,这让夜昊非升起一种毁了程时泽的心思,自己既然得不到,自然也不能让便宜了别人。
只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程时泽既然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肯定还是有些手腕的,再加上,他不单单只是对夜昊非的示好熟视无睹,其他人亦是如此。
几个人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期间只有池公公进去看了几次,淑妃娘娘浩浩荡荡的来,等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些熬不住,先行离开了。
这中间,闻讯的皇后带着宫妃们也来了一次,只是皇上迟迟未醒,皇后只得简单了询问了池公公几句,交代了一番,便让众人先回去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戌时左右,皇上终于转醒。
各宫都在等消息的娘娘得到消息,成群结队的往养心殿赶,却全都被拒之殿外,除了程时泽外,皇上谁都没见,就连等了大半个下午的夜昊非也没能见到皇上。
程时泽这一进去,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这一个时辰里,皇上谴退了养心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没人知道他们叹了些什么。
转眼间,两天时间一过,上京翘首以待,万众瞩目的日子终于来临。
这一天,天还没亮,沈落早早的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然后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
由于落身边用着趁手的丫鬟只有芷语和槐夏,云夫人便从自己身边调了两个心灵手巧的丫鬟和两个嬷嬷,一起送了过来,随沈落一起陪嫁到长陵王府。
芷语脸上洋溢着喜悦,捧着大红色的嫁衣走了过来,与槐夏两人一起替沈落穿上。大红色嫁衣上银丝所绣的凤纹与牡丹花纹交辉相应,在烛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光彩夺目。
巧露看得有些失神,喃喃道:“这嫁衣不愧是出自锦绣坊,真漂亮。”
巧慧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笑眯眯的道:“锦绣坊出品的衣服无一不是精品,每次只要有新的样式出来,都能引得众人疯抢,这件嫁衣可是舅夫人花重金,让锦绣坊用凤玉锦裁制的,能不漂亮吗。”
女子在出嫁前都得自己绣制嫁衣,沈落却对女红一窍不通,所以云夫人只得请锦绣坊高价订制了这件嫁衣。
当拿到这件设工巧妙,美艳夺目的嫁衣时,云夫人不由叹一声值了,若是真的让沈落自己绣,未必能让人这么满意。
几个丫鬟围着沈落,叽叽喳喳的商量着该梳什么样的发型,用哪些首饰,反倒将一早赶过来帮忙的蒋氏晾到了一边。
沈落神色平淡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她们折腾,乌黑的青丝挽成了一个繁琐不失华贵的发髻,精致华丽的金步摇,珠钗点缀其间。
脸上那块不忍直视的黑色曼陀罗胎记被精心修饰了一番,除去了乌黑,蕴含粉红的光泽,看上去活灵活现。
坐在一旁的沈凝微打量着盛装打扮的沈落,羡慕的道:“都说新嫁娘是人生中最漂亮的时候,这话果然不假,大姐姐这般惊艳的模样看得妹妹都心动了。”
一边的沈若娴闻言,不屑的轻哼一声,消瘦苍白的脸上露出抹不怀好意的冷笑,“但愿长陵王看人的眼光与三妹妹的一样。”
“二小姐!”槐夏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这不阴不阳的,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你是心生嫉妒。”
“你这贱婢……”
芷语眉头一皱,对着伺候在一边的两位嬷嬷道:“许嬷嬷,劳烦你将二小姐请出去,今天乃是小姐大婚之喜,岂容不相干坏了兴致。”
“你……”沈若娴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这是应该的。”五十出头,身穿青色对襟暗花长衣的许嬷嬷爽朗的笑了一声,走到沈若娴的面前,不卑不亢的做了个请的动作,“二小姐,请吧。”
“真以为本小姐很稀罕待在这。”沈若娴怒气冲冲的一甩衣袖,朝着门外走去,许嬷嬷跟在身后,亲自将她送出宜雨轩。
蒋氏瞥了眼并未出言阻止这一切的沈落,心中忍不住咋乎:在新婚当天就闹这么一出,恐怕也只有大小姐做得到。
一番折腾下来,巳时已到。宜雨轩里,槐夏拿起大红色的盖头替沈落盖上,芷语则将早已准备好的苹果塞进沈落的手心。
准备好这一切,芷语和槐夏左右搀扶着沈落出了宜雨轩,去往前厅,拜别长辈。
大厅里,亲朋好友坐在下首的位置,沈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言诚侯则是沉着脸坐在一边,仿佛今天出嫁的并不是她的女儿。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云夫人冷笑一声,伸手将沈落拉到身边,眼底满满都是心疼,“落儿,嫁到长陵王府后,一定要好好的和王爷过日子,将来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找舅母,我和你舅舅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沈落莞尔一笑,应道:“我会的,舅母你也别太担心我。”
“记着,你不是一个人,有的是人疼。”云夫人拍了拍沈落的手,叮嘱道。说着,再次瞥了眼言诚侯,心底只觉得气不过,若非今日是落儿的大喜之日,这言诚侯府她绝对不会来的。自己女儿出嫁,身为父亲却摆着一张脸,看着就觉得糟心得很。
听着云夫人这火药十足的话,在场其他人忍不住抖了抖,觉得言诚侯此人轴得很,沈大小姐如此得南王府的看重,就算再不喜这个女儿,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张臭脸。
“吉时已到,请新娘子出门。”门外有人高声传道。
第157章 盛世大嫁
言诚侯府的门口此时同样热闹极了,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上京不少的百姓都来看热闹,穿得喜气洋洋的丫鬟发了一些喜糖果子下去,逢人便得一句恭喜。
“新娘子出门了。”随着喜娘喜气洋洋的声音落下,一身大红凤冠霞帔的沈落在芷语和槐夏的搀扶下走出侯府大门。
阳光下,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散发着迷人的色彩,华贵与艳丽相互交辉,再次引来人们的惊叹。
随着新娘子的出门,源源不断的嫁妆也从府里抬了出来。那数量之多的嫁妆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一身绯红喜服,金绣暗纹的夜谨宸淡淡的坐在马背上,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头戴玉冠,腰系玉佩,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让人高不可攀,神色平静的看着被搀扶出来的新娘子。
这一日无疑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刻,言诚侯府本就是高门贵族,长陵王府更是不凡,最重要的是那一箱箱延绵不绝被抬出的嫁妆,长长的摆满了整条街道。
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盛世大嫁。
不管长陵王在外的名声如何,沈落嫁进长陵王府又有着怎样的命运。今天这场迎亲,可以说长陵王面子已经给得相当足了。
即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此风光一回,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值得了。
在众人惊叹、艳羡的目光下,沈落很快被扶进了花轿。
随着喜娘的一声起轿,鼓乐交织成一片,鞭炮齐鸣夜谨宸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随即移动起来,人们欢呼着恭贺沈大小姐和长陵王大婚。
十几名丫鬟随侍在花轿旁,手上挎着精致的花篮,沿街撒着花瓣,糖果。一时之间,整条街万人空巷,热闹成一片。
身为兄长的沈翊自然也在送嫁之列,他骑在高大的马背上,紧紧的跟在花轿后面。
没人注意到,随着言诚侯府门口百姓的散去,一辆不起眼的青色花轿停在侯府的偏门处,在前面领路的是一名有些发福,大概五十出头的妇人,满脸不耐的去敲响了侯府的偏门。
过了一会,里面便探出头来,妇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名小厮将门虚掩着,说了声稍等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一阵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雪儿”,虚掩的门再次被打开。穿着粉红色衣裙的沈盈雪被两个嬷嬷,连拖带拉往外走。
沈盈雪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了,被两个嬷嬷禁锢着手脚往外拉,她却拼命的往里面躲,嘴里不停的喊着“姨娘救我。”
秋姨娘心痛的看着这一幕,她被两个嬷嬷拦着,根本无法靠近沈盈雪,只得转身去求蒋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二夫人,求求你开恩,雪儿不能嫁去成王府,他们会要了她的命,求求你了。”
蒋氏冷淡的看着她,“你求我也没用,祸是四小姐闯的,那么她就应该承担责任。”
“雪儿明明是被陷害的……”
“秋姨娘,我念你是四小姐的生母,今逢四小姐出阁,所以才让人将你放了出来,好好的与四小姐说些体己话。”蒋氏不悦的道:“现在你这是干什么,是想四小姐在进成王府的门之前,让人白白的看一场笑话,让人看轻了她去不成。”
前两日蒋氏亲自领着沈盈雪到成王府拜谢赔罪,这期间她受了多少难听的话可想而知,最后成王妃竟然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要求,那就是替成王世子纳沈盈雪为妾。
身为女人,蒋氏第一反应便知成王妃此举何意,当时便想回绝,可成王妃却告诉她,若言诚侯府连这点要求都不能应下,那么只能请皇上评理。
成王妃连皇上都搬出来了,蒋氏自然不敢随意做主,只得暂且应付着,然后带着沈盈雪匆匆回府,将这事与言诚侯和沈老夫人说了。
言诚侯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去,二话不说的应下了。为了防止秋姨娘母女二人闹出幺蛾子,这两天一直被锁在房里,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青色花轿前的妇人看着一身狼狈的沈盈雪,轻轻的哼了一声,“四小姐这是有多不愿意给我们世子做妾啊。”
“我不……”沈盈雪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嬷嬷拿手堵住了嘴,只余一双眼睛不停的流着泪。
蒋氏连忙上前一步,赔笑道:“......嬷嬷勿怪,家中小辈被惯坏了,难免有点不懂事。”
妇人嫌弃的扫了眼沈盈雪,在袖口掏了掏,拿出了一个蓝色花纹的小瓶子,往前一伸,不耐的道:“把这个给她喝了。”
蒋氏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妇人讥笑一声,“放心,不是毒药,路程有点远,只是让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实一点而已。”
“……”这熟练的动作,估摸着不是第一次吧。
花轿里,沈落扯下头上的大红盖头扔到旁边,歪着身子懒洋洋的靠在花轿的侧壁,垂眸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苹果。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她的思绪却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即使已经走到今天这步,沈落的第一想法还是能不和夜谨宸这样危险的人物扯上关系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相对来说,她也得付出代价,那就是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还真是个不太美妙的选择题。”沈落轻轻叹息一声,“本姑娘最讨厌做选择了。”
说着,沈落掂了掂手中的苹果,不满的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刚咬完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很快又继续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姑奶奶我现在很饿,管你能吃不能吃。”
沈落正吃得津津有味,花轿突然剧烈抖了一下,前低后高往前倾斜,沈落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连忙伸出手臂找到支撑点,轻巧的稳住身形,手中的苹果跟着咕噜咕噜的滚到了脚边。
“好险,好险。差点成了史上第一个被摔死的新娘。”沈落秀?的眉凝聚着?丝愁云,恨恨地啐道:“夜谨宸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该不会想来个突发事故将本姑娘摔死,一了百了吧。”
“王妃想多了,如果本王真有这个心思,绝对会光明正大的做。”正在沈落想入非非的时候,一道幽冷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第158章 同样伎俩
沈落抬起眼帘,迎头便对上一双凝聚着冷意与默然的眸子,男子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眉眼清冷,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着马车的平稳,沈落慢条斯理的坐直身体,将滚落在脚边啃了一半的苹果踢到一边去,随意的抚了抚大红嫁衣,露出一个十分虚假的笑容,点点头,“王爷如此说,臣妾就放心了。”
夜谨宸轻哼一声,随手一放,朱红色的纱幔落下,将里面跟外面分成两个世界。
花轿再次缓慢的行驶起来,敲锣打鼓声不停,热闹欢呼声依旧,这小小的插曲如同湖面激起的涟漪,很快被众人忘却脑后。
沈落不着痕迹的撩开花轿窗帘的一角,目光从街道边上围观驻足百姓的身上一扫而过,究竟哪些人只是单纯的来观礼,这些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来,哪怕只是妒忌,这也是其中的一种表现。
今天言诚侯府与长陵王府的这场婚宴,来观礼的人很多,儿童、青年、壮汉、少女、妇人、老婆婆、老头子,无论是哪个年龄,哪种营生的,今天在这条街道上都能看到。
沈落单手撑着下颔,表情看起来格外平静,但是隐藏在平静下的双眸却是锐利的洞悉力。
“咝~”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侧目看去,沈落立刻看到了一样了不得的物种。
淡定的坐直身体,沈落面无表情的看着悬空挂在她面前的五彩蜘蛛,单看它宛如鹅蛋大小的身躯,以及那艳丽的颜色便可知晓,若是不慎被咬上一口,当场七窍流血而亡都是轻的。
沈落悠然的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银针,“上次是毒蛇,这次是毒蜘蛛,真不知下次还能碰到什么玩意。”若是普通女子,乍然看到这么大的蜘蛛,铁定要吓得晕过去。沈落无奈的轻叹一声,在她出嫁的途中玩这么一出,真不知对方是小看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五彩蜘蛛似乎是察觉到了沈落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在空中不停的打着转,突然,它的尾部突然喷射出碧绿色的细丝,目标正是沈落的脸颊。
轻哼一声,沈落看也不看一眼,身体微微往旁边一侧,同时,银色的细针脱手而出,准确无误的穿过五彩蜘蛛的身体,钉到对面的壁沿上。
五彩蜘蛛摔落在地面上,仅停止了片刻的挣扎,很快又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这次它不再是吐丝,而是直接朝沈落发起了攻击。
“生命力挺顽强的,还懂得主动攻击人,有意思!”沈落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角,“那这样呢。”
话音落下之际,沈落身体一个旋转,同时伸手往头上一抹,只见半空中一道光芒闪过,激射过来的五彩蜘蛛瞬间被切割成两半,跌落在沈落方才坐过的位置上。
一股带着腥气的液体溢出,铺着锦缎的软榻瞬间被腐蚀掉一块,连带着五彩蜘蛛的尸身也渐渐被腐蚀。
“这五彩蜘蛛还真是够毒,毒到连自己的尸身都不放过。”迄今为止,她还真没见过有那个毒物能毒到连自己都不放过,除了那两条将自己腐蚀得连渣都不剩的毒蛇外。
两次手段如出一辙,云启的琼宁郡主是不是只会玩这些。
沈落颇为不满的皱皱眉,从衣袖里扯出一方手帕,随手一扔,盖在那块被腐蚀掉的污迹上。
同时另一边,长陵王府装饰得焕然一新,喜气洋洋的大厅里。众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因为长陵王双亲皆亡的缘故,贤玥大长公主身为长辈,因着夜谨宸也需要喊她一声皇姑祖母,她很自然的替长陵王府招待起宾客。
同样的贤玥大长公主毕竟已经到了年数,即使身子硬朗,招待如此多的宾客难免也有些吃不消。太子夜潇清只得分担一下,替长陵王府那些身份不够的下属招待一下两品以上的高官。
今天来长陵王府参加喜宴的宾客,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能得贤玥大长公主,太子殿下的招待,他们也算是倍受荣宠,如此之下,怎么都不好生出敷衍的心态。
哪怕是不情愿,也是强展欢颜的有说有笑,欢声恭贺。
更何况今天来参加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就是有名望的大儒也来了几位,以及几位皇室王爷,再就是几国使臣。
大厅里其乐融融,众人面上带笑,心底虽是心思百转,只要无损气氛,倒也无伤大雅。
琼宁郡主坐在云启的席位上,容貌艳丽,一身大红色长裙明艳夺目,高傲的目光中带着丝丝不屑与傲慢,似乎她才是今天的主角,其他人都是陪衬。突然之间,她的脸色瞬变,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婉丽的容颜瞬间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抓着扶手,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变故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触及到地上那一团血迹时,多数人下意识的反应是琼宁郡主中毒了。
很快,人群里便有人高声喊出了心底的猜测。
“长陵王下毒,一定是长陵王府下毒,想要将我们暗害……”
“噗呲。”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喷笑,“敢问阁下,你脑子是秀逗了,还是特意来搞笑的。暗害!亏你想得出来!今天在场的少说也有几百人,还包括其它几国使臣,长陵王府是有多大的底牌,才想着将你们一锅端了。”
下意识的将手中茶杯给扔了出去的数位官员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涌现出尴尬。
也对,夜谨宸坐拥整个南疆,可谓是权势通天,更是过着山高皇帝远的日子,这世上又有谁限制得了他,光明正大的毒倒文武百官以及诸国使臣,除非他疯了。
那人被呛得脸色涨红,强硬的反驳道:“信王殿下,早就听说你与长陵王府交好,不知此举是否存在开脱。”
夜言风盯着他看了许久,低笑一声道:“大人看着有些面生,不知在何处高就,想来不是朝中大臣,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低智商的话。难怪本王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你是认识。”
“……”信王殿下,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你又认识几个。
第159章 天作之合
“你们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们说两句了。”云启那边立刻有人开了口。
大厅里一静,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那人,皆露出一抹不满的神色。开口说这话的是名二十出头的女人,她并没有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反而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语气犀利,“我们郡主身体一向不错,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吐血。今天这事,你们天圣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意思…,还是在转着弯说长陵王府下毒。
面对眼前突发的一切,其它几国使臣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众所周知,云启是个女权至上的国家,即使有个别男人掌权,职位也是不大不小的。主要的朝政大权大部分都是握在女人的手中,正是因为如此,她们若是非要一个解释,绝对比天底下大多数男人还要难缠。
天启使节如此咄咄逼人,文武百官虽然有心反驳两句,但是无凭无据,他们也站不住脚跟,何况琼宁郡主当场吐血也是事实。
“太子殿下。”对于此事,众人一致将目光投向了夜潇清,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
夜潇清神色清润,淡淡的开口,“琼宁郡主究竟是中毒,还是其它原因所致,只要找个太医来一探,真相自然明了。”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众人附和道。
今天有大半的文武百官来参加喜宴,太医院也来了那么几位,想要找个太医来,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贤玥大长公主也赞同的点点头,正当她准备差遣自己身边的宫女去请太医过来时。
后面得到消息的孟总管带着一名蓝衫青年匆匆赶了过来,出声拦住了擦肩而过的宫女。
孟总管目光环视过整个大厅,落在脸色泛白的琼宁郡主的身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今天是王爷大喜的日子,云启的郡主却当场吐血,硬生生的让喜庆的日子添了晦气。
俗话说,大喜之日见血,此乃不吉不详之兆。
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咬定是长陵王府下毒,简直岂有此理。
“见过大长公主,太子殿下。”孟总管朝着首位上的两个人行了一礼。
贤玥大长公主直接略过云启的质疑,淡淡的开口,“孟总管你来得正好,琼宁郡主似乎受伤了,你安排一下,让人带她下去休息,顺便找个太医诊断一下。”
“我们郡主……”
话刚刚说出口,就被孟总管不客气的打断了,“既是受伤了,而且又是在我长陵王府,自然得找个大夫瞧瞧。”孟总管移开几步,指了指身后的蓝衫青年,“钟离染,没什么特别的才能,但是一手医术还是拿得出手的,不如让他替郡主看看。”
钟离染上前一步,拱手道:“草民钟离染见过大长公主,太子殿下,各位王爷。”
贤玥大长公主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饶有兴致的道:“你就是钟离染,本宫虽然一直在京中,但是听说南疆军中有位医术十分了得的大夫,莫非就是你。”
“大长公主谬赞了。”钟离染淡淡道。
“既是你,想来很容易便能看出琼宁郡主的病症。”贤玥大长公主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侧身看向云启那边,状若询问道:“琼宁郡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琼宁郡主眼中划过一抹浓重的阴霾,咬牙冷声道:“钟离公子的医术,本郡主自然信得过。”
得到琼宁郡主的首肯,钟离染也不矫情,上前一步便认真的替她把脉。
这是反噬所导致的气血上涌,心血受损,钟离染眸子微微闪了下,很快便放开了她的手腕,淡淡开口道:“郡主并没有中毒,只是气血受损,只需好生调养着就行。”
“什么气血受损,你这庸医……”琼宁身边那名女人再次开口。
琼宁郡主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闭嘴。”
那名女人果然很识趣的闭了嘴,不再大放厥词。
“既然是钟离公子亲自诊断,本郡主相信断然不会出错。”琼宁郡主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放松,她为什么会吐血,身为当事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是为什么。回想起心口处猛然的刺痛,琼宁郡主放在腿上的双手猛地抓紧,眸光瞬息万变,眼底冷意翻涌。
贤玥大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如果云启此时还要闹下去,她就不得不怀疑她们是故意找茬。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热闹,几国使臣失望的收回视线,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难免还是有几分期待不是,诸国使臣,没有哪一个不希望长陵王府摊上点麻烦事。
这位琼宁郡主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不同于只会刁蛮任性的普通千金,知道继续闹下去,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南疆与云启接壤,只要夜谨宸愿意,琼宁郡主的所作所为,能一毫不差的落入云启皇太女的耳中。
听闻云启的这位皇太女一直主张休战,不太愿意与兵强马壮的南疆开战。
“既然如此,琼宁郡主可要下去休息。”贤玥大长公主友好的询问道。
琼宁郡主略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长陵王大婚,本郡主自然要留下来观礼才能以示诚意。”
众人看着她那一身大红的衣裙,默默道:你穿着这么一身,不像是来观礼,反倒是喧宾夺主,落在两位新人的眼中,他们真的会高兴吗。
孟总管让人来清理了地上的血污,大厅又恢复了和乐融融的气氛。
“王爷回来了!”门外,下人喜气洋洋的来禀告道。
贤玥大长公主欣喜的站起身来,“走,去喜堂,王爷将新娘子接了回来,这会儿也该拜堂了。”语气高兴得成婚的似乎是她的亲孙儿,看得人群中的秦老先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位于王府正殿的喜堂早已布置妥当,红烛高烧,喜气逼人。只是在主位上却摆放着两个牌位,分别是已逝的前长陵王以及王妃。
“新人到!”一片喧闹声中,一对新人漫步走进了喜堂。除了被红纱遮住了面容,由喜娘和丫鬟搀扶着的沈落外,一身朱红色喜服的夜谨宸眉目俊美,姿容似雪,站在一起,竟给众人一种天作之合的错觉。
等到新人就位,司仪官高声念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被红纱遮住了面容的沈落,只能由着喜娘的动作,跪拜起身再跪拜,一系列动作下来,沈落差点忍不住将喜娘的手给甩开。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司仪官的声音落下。沈落暗暗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些惆怅,活了两辈子,她就这么嫁给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果然是因时制宜么。
一片喜庆红艳的新房里,沈落坐在绣有龙凤呈祥的喜床上默然出神,直到感觉到房间里进进出出了几波人,最后归于了平静。她才伸出手将头上的红盖头给揭了下来,她这一举动惊得侯在一边的喜娘大惊失色。
“王妃,这喜帕自己拿下来不吉利,要等到王爷……”喜娘连忙上前解释道,一边去拿红盖头。
沈落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平静无波,并无慑人之处,但是却看得喜娘心中一凝,拿着喜帕的手更是一抖。
槐夏上前笑着将一个绣着喜字的钱袋子塞到她的手中,“刚才辛苦嬷嬷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王妃喜静,这里由我们照看着,若是待会儿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找嬷嬷,不知嬷嬷意下如何。”
喜娘收了钱袋子,将心中的寒意抛之脑后,露出个和蔼的笑容,也顾不得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而且这里不需要她伺候,她也乐得自在,当下便离开了新房。
没了碍眼的人,沈落才认真的打量起整个新房,入目的是一片鲜艳夺目的红色,不远处,一对龙凤红烛静静的燃烧着。整个房间布置得喜气夺人,处处透着精致,华贵。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沈落抬眼道:“反正也没人了,你们过来帮我把头上的玩意都取下来。”她自认自己承受力还是不错的,但是顶着这么一头的首饰,她依然觉得是在找罪受。
沈落轻叹一声,真心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恨不得将全身家当戴在头上,难道堆得满头珠宝,气势会更足一些。
芷语和槐夏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的伺候在两旁,依次将沈落头上的流苏金步摇,镶金玉钗等首饰取下。沈落这一身新娘妆打扮起来用了几个时辰,现在将头上沉甸甸的首饰取下来也不容易,为了避免取的时候拉扯到头发,芷语和槐夏两人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们两人既然一开始就是为沈落准备的,那么除了必要的武功才学外,梳妆打扮之类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这么复杂繁琐的发型,她们着实是第一次接触到。
这发型是她们几个人一起商量的,梳的时候不简单,取下来的时候,自然也不容易。
几人捣鼓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沈落头上的首饰完全取下,芷语槐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沈落也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来一次,简直就是活受罪。
第160章 少思少想
喜娘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直到日落西山,夜谨宸都没有出现,更别说等着他来掀盖头了,要是让沈落顶着红盖头几个时辰,恐怕得憋死。
沈落一脸的轻松,巧露巧慧两个丫鬟却是满脸愁绪,频频往外看。
“你们在看什么。”沈落挑了挑眉头。
“按理说,在王妃入洞房时,王爷就应先到新房为王妃挑盖头,喝合卺酒。”巧露担忧的道:“只是到了这个时候,王爷还没有来,这…”
沈落一弯红唇,悠悠道:“你们是不是想说,长陵王他是存心冷落我,以后我在王府的处境定然艰难。”
许嬷嬷一瞧势头不对,连忙开口,“王妃勿恼,这两个丫头也是心急口快,并无坏心。”
沈落淡淡道:“许嬷嬷何必急着替她们说话,你们是舅母亲自挑选的人,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说到这,她的话锋忽的一转,“不过舅母将你们送到我身边伺候前,应该告诉过你们长陵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长陵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该注意些什么。”
“舅夫人确实说过。”几个丫鬟嬷嬷连忙应道。
沈落漫不经心的道:“既然如此,对这种情况你们也该学者适应,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你们又何必瞎操心。”
许嬷嬷与邓嬷嬷相视一眼,耳边回荡的是云夫人告诫她们的话:到了大小姐身边,你们要少思少想,尽心伺候好主子即可。
长陵王府到处弥漫着喜气,众宾客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片。
一群年轻人人围着夜谨宸一杯接着一杯的敬酒,这些年轻人有的是家族的接班人,也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日见了夜谨宸,都像耗子见了猫,但是今日胆量却是大得很。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年轻人没一个敢上前,直到见太子带头敬酒,而且夜谨宸野十分爽快的一饮而尽,后面持观望态度的一干人自然被激起了胆量,在酒意的刺激下,胆子愈发大了,便也一盅一盏的起身敬酒。
转眼间,十来个闹腾得最欢快无比的年轻人喝得醉醺醺,脑子都有些不灵光,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来,继续喝,我就不信灌不倒你……,喝不倒你,爷我跟你姓……”
听着这话,旁人脸色变了又变,立马就有人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拉走了,还不忘向夜谨宸赔罪,“王爷勿怪,这傻小子脑子本来就灵光,喝了酒后就更严重了,你看这都说的什么糊涂话,还请王爷不要跟他斤斤计较。”
夜言风拿着一个酒壶慢悠悠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道:“王大人,我到觉得你家这位憨傻憨傻的,是个性情中人。”
被叫做王大人的男人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随便奉承了两句,就拽着年轻人讪讪的走了。
夜谨宸被一群人连着敬酒,脸色依旧很平静,看不出一点醉意,若非他身上发出来的酒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喝的是白水。
“长陵王,琼宁敬你一杯。”琼宁郡主踩着细碎的步子,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向夜谨宸,一饮而尽。
夜言风笑眯眯的道:“琼宁郡主,那会儿本王看你伤得不轻,怎么还喝起酒来了。”
琼宁郡主心底不快,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傲慢的道:“本郡主可不似这上京娇弱的女儿家,区区小伤,何须放在心上。”
见夜谨宸迟迟没有动作,琼宁郡主贝齿轻咬下唇,“王爷是打不算给琼宁这个面子么。”
夜谨宸一双眼睛幽沉如潭,平静的道:“郡主这杯酒,本王怕是受不起。”
琼宁郡主神色不变,微笑着问道:“王爷这话何意,琼宁不懂。”
夜谨宸睨了眼她身上那大红的衣裙,漫不经心的道:“说起来本王许久没有去拜见贵国的皇太女,若是有时间一定携王妃亲自前往。”
“……”琼宁郡主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南溯一步步走过来,将手中酒杯遥遥一举,“长陵王既然如此说了,可不能厚此薄彼,吾皇可也是经常提起王爷。不过话说起来,王妃可是个妙人,本王……”
夜谨宸轻描淡写的打断他的话,“七皇子,你是想跟本王谈谈半个多月前的事。”
“噗呲”杵在一边看好戏的夜言风忍不住笑出声来,收到南溯刀锋般的眼神,连忙端起酒杯,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南溯的眼中透出阴寒冷芒,一字一句道:“今日可是王爷的新婚之喜,小王怎能为了别的事坏了长陵王的兴致。”
“……”这个样子怎么反倒像是要闹场似的。
没一会,又有几位官员陆陆续续的来敬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夜谨宸一一受了。
宴席经行到一半,夜谨宸径直离开去了书房,没一会,钟离染与苏晟紧跟着而来。
钟离染道:“王爷,已经查清楚了,花轿被腐蚀的地方,正是来自于五彩蜘蛛。”
夜谨宸单手撑着额头,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一封信笺,淡淡道:“听闻有一种制毒的方法,是将金蝎,蜈蚣,红蚁,芫菁,毒蛾等各式各样的毒虫放在一起,辅以特殊药物让它们互相厮杀,吞噬。”
钟离染皱眉道:“这种方法其实类似于养蛊,通常情况下,大多数毒物在厮杀的过程中都会选择同归于尽,成功的几率很低。但若是活下来了,必然奇毒无比,无药可解。”
夜谨宸冷然一笑道:“云启擅长操控毒物,但是炼毒这块,本王还真没听过有谁精于此道,尤其是类似于五彩蜘蛛这样的毒物。”
钟离染一惊,“王爷的意思是上巫族。”
“说起来,王妃出阁前,自己身边的丫鬟发生异变后,沈大公子就一直在寻找上巫族的踪影,却一直没什么进展。”苏晟若有所思的道:“这上巫族真有人在上京?会不会是我们的猜测方向错了。”
夜谨宸平静的道:“上巫族在不在上京,那是皇上该操心的事,与本王何干。至于琼宁郡主,钟离,你去处理一下。”
“明白!”
第161章 首次交锋
喜房里静悄悄的,窗外月华满地,花香暗浮,窗内灯烛高照,满室辉煌。就在沈落靠着床沿频频打瞌睡,考虑要不要先去弄点吃的,填饱自己饿了一天的肚子时,几个丫鬟端着吃食推门走了进来,有条不紊的摆放在中间的圆桌上。
沈落挑眉看了眼桌面上看着就很有食欲的佳肴,唇角满意的勾了勾,不管夜谨宸那斯怎么样,这长陵王府的丫鬟还是很不错的,知道她这会儿应该也饿了,马上就送上了美味佳肴。
虽然桌子上有不少的点心,但是对这些甜腻腻的糕点,沈落向来不太喜欢,而且这些糕点本身就半生不熟的,根本没法下咽,如今有这些热食充饥,自然再好不过。
丫鬟将吃食放下,看到坐在床边的沈落已经掀了红盖头也不在意,神色自若的依次退了出去。良好的修养态度让伺候在一边的芷语和槐夏暗暗惊叹,这种淡然处之的心态,可不是每个府邸的丫鬟都能做到的。
夜色下,整个长陵王府弥漫在喜色中,到处红绸高挂,一眼望去,在夜色中平添几分梦幻的色彩。装饰得红艳艳的喜房里,沈落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用着餐,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优雅淡定。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落动作微顿,神色却不为之所动,置若罔闻的拿起筷子继续用餐。
“见过王爷。”
没过多久,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身大红喜服的男子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神色懒散平静。
同样是一袭大红色的衣服,夜谨宸长身玉立站在这充满喜色的房间里,身上的冷意似乎也被淡去了几分,摇曳的红烛映得他邪魅优雅,气质卓然。
屋里的丫鬟嬷嬷皆是一惊,连忙上前行礼,“见过王爷。”眼角余光却是下意识的暼向了吃得正欢的沈落,皆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她们小姐这副把新婚夫婿当空气的态度,也不知是闹那样。
“你们先下去。”夜谨宸淡淡的开口。
芷语和槐夏有片刻的犹豫,但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长陵王如今也算她们的男主子,便没有征求沈落的意见,领着巧露巧慧及两位嬷嬷一起退了出去,还体贴的替两人把房门带上。
喜房里有片刻的沉寂,最后还是沈落率先开口了,“王爷特意将我的丫鬟遣出去,是有什么要谈的。”简而言之,有屁快放,没事滚蛋。
夜谨宸讥笑一声,“看来王妃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
沈落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扭头看向他,唇角露出一抹恶劣的浅笑,“是吗,原来王爷的目的在此,可惜啊,臣妾还真没想过。毕竟众所周知,王爷一向清心寡欲,就差没出家当和尚了。如此,臣妾怎好破了王爷的戒。”说着,她眼波一转,笑意撩人。
夜谨宸额角青筋狠狠一跳,他今天算是领教了,她娶的这个女人究竟有多恶劣。
“王妃,一而再的挑衅自己的夫君,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夜谨宸大步的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沈落微仰的脸颊,他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将沈落脸上的微表情一览无余的尽收眼中。
沈落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好处么,当然是…,权当给自己找乐子。”
夜谨宸轻哼一声,“那么本王也不介意告诉你,本王的乐子可没那么好找,一不小心,是会出事的。”
话音落下之际,夜谨宸伸手朝着沈落的手臂抓去,沈落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抓住,手腕一个翻转,筷子落入左手中,同时毫不客气的朝着夜谨宸的双眼刺去。
夜谨宸眉头微拧,脚下一个错步避开这一击,同时一个手刀劈下,筷子瞬间一折为二,掉落地面。
沈落轻哼一声,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表示不满,扔掉手中断掉的半截筷子,一抖手腕,一根金簪落入她的手心,身子一个轻旋,不依不饶的朝着夜谨宸攻去。早就想找个机会一探这位长陵王的底,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王妃留着这簪子,莫非是用来弑夫的。”夜谨宸微微向后退开几步,转眼间两人便拆了数招,抬手格开沈落凌厉的一招,夜谨宸颇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王爷觉得是,那就是。”沈落嘴角微翘,一颗却在渐渐下沉,短暂的交锋,差不多让她明白,自己与夜谨宸的距离有多大。
虽然早就知道夜谨宸实力不俗,但是如此大的察觉还是让沈落难以接受。同为习武之人,她自然看得出来,这短短的几招,夜谨宸其实并未用尽全力。
夜谨宸拍出一掌,与沈落的掌风短暂相接,仿佛无意一般缓缓道:“王妃这一招一式,可不像是光明正大交锋该有的路子。”从一开始交手,沈落每次攻击的都是他的要害,招式刁专古怪,很是适合暗杀。
沈落微微扬眉,眉宇间锐气逼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要能保命,还在乎什么招式。”
话音一落,两两相对,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停了手,一切恢复平静。
沈落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墨发飞扬,一根金簪距离夜谨宸的咽喉不过一指的距离。而夜谨宸却一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一手捏着她拿着金簪那只手的手腕,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
一手打落沈落手中的簪子,夜谨宸捏在她脖颈上的手,稍稍加了力道,“沈大小姐,早就告诉过你,在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太过嚣张对自己的处境没什么好处。”
“之前没当回事,但是现在受教了。”形势比人差,沈落也不再强撑着,强忍着缺少空气的不适,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夜谨宸轻哼一声,放了手,瞥见她脖子上的红痕,眸光微微闪了下。一甩衣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着又坐会桌前的沈落,淡淡道:“看来王妃对本王准备的饭菜很满意,如此很好。”
话音刚落,沈落一双眼睛却猛地瞪大,纳尼?这一桌子菜,是夜谨宸准备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口味。
没错,从一开始,沈落就发现丫鬟送来的这些菜都是很符合她的口味的,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的。
“倒是没想到手段凌厉的长陵王,竟然有一颗豆腐心。”沈落很是无力的道。
“本王还以为王妃会说,这些菜里面掺了穿肠毒药。”
这话一说完,夜谨宸不再多待,快步离开了房间。看见他出来,一直守候在门口的芷语和槐夏也顾不得向他见礼,直接冲进了厢房,入眼的便是沈落一脸麻木,生无可恋的坐在桌前。
目光触及到沈落脖上的红痕,芷语脸色微微一变,“大小姐,你跟王爷……”
刚才房间里面的声响并没有瞒过芷语和槐夏的耳目,但是她们在外面,沈落又没有叫她们两人进去,即使心中着急,也不敢贸然行事。现在瞧见沈落身上的伤痕,芷语心中暗恼自己没能帮到沈落,以至于让小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沈落摸了摸脖子泛疼的地方,随意的挥挥手道:“没事,只是有点淤青而已。”
芷语和槐夏相视一眼,心中也明白,若是长陵王真的动了杀意,也就不会这么简单就收了手,既然小姐不想说,她们也不便多问。
默然片刻,沈落忽然开口问道:“芷语,沈…,我与夜谨宸以前是不是认识,我说的是年幼的时候。”
芷语蹙眉道:“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当初长陵王在京为质时,与世子以及南王府表公子有几分交情,小姐应当是认识王爷的吧。”
沈落轻轻叹息一声,她要的不仅仅是认识二字,但是仅从芷语和槐夏这里,显然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
像长陵王这种杀伐果决,权倾天下的男人,怎么都不太可能任由一个女人随意挑衅她,还能平静以对。她是真的觉得,夜谨宸与沈落之间透着一股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