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你要嫁给他吗
“铁生叔,陈平哥在牛车上,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倒在路边,不知道是怎的了,你快去请老松叔给他看看。”
阮娇烟被阮欢欢扶着下车,腿一软差点儿没站住。
陈铁生看着躺在牛车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已经是慌了神,下意识听了阮娇烟的话,赶着马车就走,“诶,诶,我这就去。”
他也顾不上阮娇烟。
“姐,你没事吧?”阮欢欢扶着阮娇烟,只觉得她一身凉气,还有些颤抖。“我扶你回家。”
“娘怎么样了?”
“娘还在睡。”
姐妹俩相搀着回到家,家里只剩下一根蜡烛头了,要换成平时他们是舍不得点蜡烛的,早一点蹭着昏暗天光,晚一点就摸黑,早些进屋在床上呆着。
但是现在阮欢欢把那蜡烛点上了,破旧的屋子里有了温暖的桔色的光,让阮娇烟终于能放松一些。
她去看了看陈氏,陈氏依然晕沉沉地睡着,没有药,她就不会好过来。
阮娇烟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
今晚就只能这样了,明天她再去凑药,那个方子明早也得写下来,她担心自己忘了。
姐妹俩将就着一人半桶热水擦洗了一下吹了烛火去睡觉。
“姐,陈平哥对你真好,你以后要嫁给他吗?”黑暗里,阮欢欢小声地问她。
“别胡说,要是让丁婶听到了她得撕了我。”
阮娇烟从来都只是把陈平当作邻家大哥看待,对他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想要嫁给陈平。
阮欢欢想起丁氏那泼辣的样子瑟缩了一下。
“也是,陈平哥虽然人很好,但是丁婶太可怕了,姐姐要是嫁过去一定会被她磋磨惨了的。”
“你个小丫头想这些做什么?快睡。”
阮娇烟闭着眼睛,脑海里立即就浮起了蔚将军的样子,他抱着她转身被最后那支箭射穿的样子那样清晰,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痛着。
虽然她已经决定这一辈子不进林府当奴婢了,她的梦想不再是妄想成为蔚将军的身边人了,可是她也不想他死。
她不忍心看着他被污蔑通敌叛国,死在绎国御林军的箭下。可如果她就这么跑到将军府,不仅进不了门,这么胡说八道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好在那是三年后的事情,她先把家里顾好,以后再找机会提醒蔚将军吧。
阮娇烟本来想等阮欢欢先睡着,自己再试试看能不能再进那个小院的,可是她今天也太累了,又还病着,等着等着,自己也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似乎还没睡多久,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就把她吵醒了。
睁开眼睛,窗外只是蒙蒙亮。
“阿娇,小欢,开门......”
阮欢欢也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听到了外面的叫声,她一个激灵,腾地就坐了起来,“姐,是爹!爹回来了!”
她激动地爬下床,胡乱穿了鞋就跑去开门了。
“小欢......”阮娇烟没能拦住她,赶紧也跟着起床。
阮欢欢已经开了门,门一打开外面一个人就跟着摔了进来,同时,一股酒气也扑进屋。
“爹!”阮欢欢赶紧去扶他起来。
阮娇烟站在几步远,怔忡地看着这个男人。
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高挑瘦削,一身深蓝洗了白的长袍,清俊容颜,若不是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起皮的嘴唇,这该是一个俊秀迷人的男人。
这是阮富年,她爹。
第016章 真欠赌债了
阮娇烟是长得最像阮富年的,说来别人可能不相信,这个不务正业,一直迷沉赌钱,上次就差点儿把她抵给了赌坊,逼着陈氏绝望得要带着子女跳河一了百了的男人,并不粗鲁丑陋,反而是这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
周音的奶奶周老婆子都曾经说过,京城里都难得见到长这么清俊周正的。
阮富年好不容易站稳了,眼前的人影晃了晃,他摇了摇头,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眼前景象不晃动,终于,他看清了站在前面的阮娇烟,顿时绽出一个笑容,然后说出了一句让阮娇烟眼里喷火的话来。
“阿娇,乖宝,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
阮富年前世在阮娇烟进林府一年后就死了,对于现在的阮娇烟来说,爹的记忆已经是两年多前,但是阮富年这句话,瞬间穿透时空将她的恍惚和感怀都击得粉碎。
阮娇烟对于阮富年沉迷赌钱这件事是深恶痛绝的,但要说她对这个爹有深的仇恨,也谈不上,毕竟他早早就死了。
阮富年的死,抵掉了阮娇烟对他的一小部分恨。
不赌钱的时候,他对陈氏温柔体贴,对他们姐弟三人也疼爱纵容,不说阮娇烟,至少到现在为止,阮欢欢对他还敬而爱的。
可是现在一听到阮富年的这一句话,阮欢欢瞬间也变了脸色。
她想起来今天林管家说的话,声音就颤抖了。
“爹,您是不是真的又去赌钱了?是不是赌输了?输了多少银子?那赌坊的人为什么肯让您回来,您把什么押给他们了?”阮欢欢一急,就不带停顿地问了一串。
本来她最后那一句是想问:您是不是真的把我姐姐给输掉了,但是想着万一她爹并没有想到用女儿抵债这个主意,她就这么问出来了,那岂不是反倒提醒了他?
阮富年听到她这么一连串的逼问神情就很是尴尬,眼神也有点飘,不敢看她们,声音也低了下来。
“我只是这几天手气不好,前几天陈平那小子非得拽着我上山,说我是个当爹的得养家,得上山去打猎挖野菜回来给你们吃,结果我不就迷路撞到那一小片墓群里去了吗?”
阮富年提起这事还有些委屈,“就那一次肯定是撞到不干净的了,染了晦气,影响了我的手气。你们放心,我这次进城还去寺里烧了香,肯定已经把晦气去干净了,阿娇,你再给我点银子,我去翻本,多赢几把就能把欠的钱还清了。”
阮欢欢听了他的话简直想晕过去。她一跺脚颤着声叫了起来,“爹,您到底输了多少?”
阮富年的眼神更飘了,小心地比了一手,五根手指。
“五百文?”阮欢欢试探地问。
“五十两......”
阮富年的话还没有说完,阮欢欢已经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她下意识地朝着阮娇烟看了过来,这个时候才发现,姐姐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过来。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爹爹。
阮富年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终于抬眼看向阮娇烟,对上她幽深眸子,他有点想逃。
第017章 要不你打我吧
阮娇烟向来有主见,而且性子还挺倔,当她脾气上来的时候,阮富年都有点儿犯怵。
但是这样一声不吭如此平静还带着点冷漠的阮娇烟,阮富年从未见过。
在他嘴唇动了动的时候,阮娇烟开口了。
“一两银子,就可以给我娘买五天的药,就可以给唯安买几叠纸两块墨,还可以买成米粮,养活我们一家半年。”
阮娇烟定定地看着他,问,“爹,您算算,五十两能做什么?”
阮富年觉得自己冷汗都冒了出来。
阮娇烟看起来没有发火,也没有的暴躁,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反问了一句。可是阮富年却觉得,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掐了一下,然后脸就涨红了。
一两银子是可以买些米粮,他们一家都是有一小把米就可以煮出一锅粥水顶上一天的,一两银子足足可以养活他们一家人半年了。
可是他现在输掉了五十两。
阮富年陡然就觉得,自己还真是混账。
阮欢欢听着阮娇烟这样的话,再看着父亲,眼眶就红了,泪水慢慢地积聚了起来,她觉得这么哭有点太没用,赶紧飞快地用手擦掉了眼泪。
阮富年嘴唇颤抖着,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是爹错了,爹以后不去赌了。”
他以前还真没有说过这种话,以前也就是说,他少赌点,就押几个铜板过过瘾——
虽然没有一次做得到的。
但是清楚地说了以后不再赌了这种话,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阮欢欢的眼睛一亮,顿时就欢喜起来,“爹,您说的是真的吗?”
“真、真的。”
“太好了!爹您能这么想就对了,赌钱真的不是好事!咱家这么穷,您再赌下去,我们真的都活不成了!”
阮欢欢眸光发亮地看向阮娇烟,那眼神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这傻丫头,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阮富年的话。
“那这五十两,爹准备怎么办?”阮娇烟却还是神情冷淡。
阮富年脸色又是一变。
他一下子又惊慌紧张起来,对阮娇烟叫道:“娇烟你快带着欢欢出去避避!”
“为什么我们要避出去?”
阮富年根本不敢看她,他攥紧双手,咳了两声,“我是三天前输的银子了,赌坊的人就给我两天时间筹钱还债,要是没有按时还钱,他们会找上门来的。”
可是现在他总算是清醒过来,他们家根本就不可能有五十两银子。
哪怕是把这房子抵了都没有五十两。
阮富年的心也在不停地沉下,沉下。他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在赌坊里的时候就脑子发热,一心想要翻本呢?为什么他输到五两的时候,十两的时候,就是没有想到要停下来?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咚地一声,阮富年就使劲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神情痛楚地低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们的话又跑去赌的,我愧当你们爹爹,要不你们打我一顿吧......”
说着他又继续咚咚咚地捶着自己的头,眼睛都红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阮欢欢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018章 只有娇烟值钱
阮富年抱着脑袋就蹲了下去,然后带着点儿哽咽的声音闷闷地响了起来,“要不,把咱这房子卖了?”
“卖了你让我们一家子住山洞去吗?”阮娇烟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就这破宅子,顶多卖个二十两,够还你输掉的那五十两吗?”
这话音一落,就听到内屋里砰地一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阮娇烟和阮欢欢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姐妹俩赶紧就冲了进去,果然看到陈氏倒在地上,头上还冒了血。
“娘!”
“娘!”
姐妹俩惊叫出声,脸色都白了。
她们颤抖着把陈氏扶了起来,扶到了床上。
陈氏昨晚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饿了许久空得慌的胃里终于填饱了,又喝了一碗的人参水,加上阮娇烟掏了老鼠洞有了点粮,还有了点碎银子,她一直飘着的心安定了一些,才睡得好点。
可是天刚蒙蒙亮她被吵醒,然后就听到了阮娇烟叫出来的那句话,“输掉的五十两”,五十两啊!
她相公竟然输掉了五十两!
陈氏扛不住刺激,眼前一黑就摔了下去,先砸到了床沿,再摔倒在地上,头破了。
现在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坐在床上,伸手死死地抓着阮娇烟的手,牙齿都在打架,“阿、阿娇,你快走,去你外公家避避,不,不要回来了......”
昨天林府的管家过来也说了那样的话,赌坊的人会来抓阮娇烟去抵赌债的。
她本来以为阮富年跟以前一样,最多就输个几百文一二两的,阮娇烟得了两块碎银,说不定够还。
可谁知道是五十两!
这么一大笔债,他们家是绝对还不上的!
那赌坊的人肯定会来抓她的阿娇抵债。她的阿娇长得太好了,只有她这样的姿色,才能抵那么多银子。
卖身去当奴隶说给六两,其实已经算不少,可人落到了赌坊手里,那阮娇烟就不只是去做端茶倒水的活,那是会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侍候男人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只做六两银子的活?
现在要是不跑,她的阿娇就要陷入泥泞了!
“阿娇,快走,你不要管我们了......”陈氏使劲地推她,眼泪涌了出来,头上的血流了下来,但是她已经顾不上痛。
以前村里人也总是看到他们家出什么事就会说,不行你们家就得把娇烟那丫头卖了,你们家就那丫头长得好能值几个钱。
阮欢欢也哭得不能自已,“姐,娘说得对,你快跑吧,我不想姐姐被赌坊的人抓走。”
她大哭着,瘦弱的身子却还是紧紧地抵着陈氏,不让她再栽下床。
站在门口的阮富年红着眼睛白着脸,看着屋里母女三人,看着妻子额头的血,却是不敢往里踏进一步。
阮娇烟心里像是塞了一把火,她扭头看向阮富年。
也不知道前世这一次,家里是怎么度过去的,但是阮富年后面的死可能跟这一次也有关系吧。
“爹,您签了欠条?”
阮富年面色发白地点了点头。
“那您准备怎么还?”阮娇烟又问他。“家里没钱,您知道的。”
凭什么交给她们来想办法?谁欠的债,谁负责还。
第019章 哪还有田地
阮富年抬眼看向她,喉咙发紧,心头发慌,“我......”
他要怎么还?
“要不,我去给人家当先生?我,我去给人家抄书?”
说来好笑,阮富年还是读过书的,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也没有考试,但总归断文识字,还能算账。
阮娇烟凄然一笑。“您是秀才吗?去给谁当先生?去抄书?要抄多久才能够挣到五十两?”
阮欢欢却是白着脸惊喊出声,“爹您不要去抄书了!”
去年阮富年也曾想过要努力挣钱养家,结果晚上抄不到几页就打了瞌睡,还推断了烛火,把拿回来的书和纸都给烧了,要不是她姐姐机敏,闻到了烧焦味惊醒,他们家都要被烧光。
阮欢欢说着朝旁边的墙看去,那里还有一片焦黑的痕迹。
阮富年的目光也朝那边看了过去,脖子又是一缩,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件事。
“要不,要不把咱家的地卖了?”他又小声地说。
“地......咳咳咳咳!”陈氏一听到他提起家里的地,顿时就咳得厉害,话都说不全。
阮欢欢把她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咱家的地年初就让您抵给周家了!”
所以,他们哪里还有地?
阮富年睁大了眼睛,“抵掉了?”他怎么不记得了?
阮娇烟冷笑。
这时,外面有人叫着她。
“娇烟!”
“是陈平哥。”阮欢欢愣了一下看向阮娇姻。
这么早,陈平怎么来了?昨晚姐姐把他带回村的时候他不还晕着吗?
“我出去看看。”阮娇烟冷着脸从阮富年身边走过,出了门。
阮富年看她覆着寒霜的样子,瑟缩了一下。“欢欢,你姐姐是不是恼爹爹了?你帮爹爹跟她说几句好听的,我实在怕阿娇生气。”
“您怕姐姐生气为什么还要去赌!”阮欢欢气坏了。
阮娇烟出了门,见陈平已经进了院子,站在院子里,看到她,他的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
“娇烟,你真的在家,我爹没骗我,你没进林府!”
“是的,我没去,陈平哥,以后你不能再这样了,不管我以后去哪里都是我一个人的选择,陈平哥你千万不要再跟着我,你该过你自己的日子的。”
阮娇烟见他的脸色还苍白着,就知道他昨天肯定是着凉了,现在也病着,但是看到他站在这里,除了几分感激和心软之外,阮娇烟还是感到了几分压力。
陈平是个憨直的少年,对她也很好,但是他的这些好实在是让阮娇烟有压力了。就像是她要卖去林府,这本来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的人生,但是陈平就跟着去了,不顾一切,放弃所有,也把自己卖进林府去当了奴才。
他觉得这样子是对她好,但其实不是的。
他爹娘会恨她,会觉得一切都是她害的,所有人都会觉得她自此欠了陈平,以后怎么补偿他都是应该的。
这样是给她套上了枷锁。
她又不爱陈平,给不了他想要的。更没有想过要钓着陈平,利用他来帮着自己。明明她表达得很清楚的,可陈平不听。
前世他就这么死了,阮娇烟现在想起来也感觉像是欠了他一条命。
“阿娇,我,我听到你们的话了,富平叔是不是欠了好多钱?”
第020章 打断你的腿
陈平就好像没有听到阮娇烟说的那些话。
他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反正他就是认定了,他要好好地照顾阮娇烟,要帮她,要保护她。
她在哪里,他就想着跟去哪里。
她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危险,他就担心焦急,想要帮着她解决,不想看到她难过。
“这个是我们自己家的事,陈平哥,你还病着吧?这么早跑出来,铁生叔他们知不知道?”
“我爹已经去土里浇水了,我娘还在睡,我是偷偷跑过来的。”陈平觉得阮娇烟这是在担心他,心里微甜,但又急急地解释,“我没事,我身体壮,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富平叔欠了那么多银子,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但是你千万不能把自己抵给赌坊!”
这是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大半了吧?
“你回去吧,银子又不是我赌输的,谁输掉的谁去还,我当然不会把自己抵了。”阮娇烟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是冲着屋子里说的。
阮富年又瑟缩了一下。
他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这把椅子曾经断了一条腿的,后来还是他找了另一条木头钉上。
听着椅子吱的一声响,阮富年的眼眶也红了。
他自认也是一心爱着妻儿的男人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赌。阮欢欢哭着求陈氏先躺下,这个时候她要是起来,一个受刺激摔倒在地都有可能摔伤了。
陈氏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是她太没用了,病着拖累了家里,又不能帮着挣银,现在出了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阿娇,我回去想办法,你千万不要着急,等着我,我会想到办法的。”陈平对阮娇烟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又朝着屋里喊了起来,“富平叔,我会想办法帮忙还钱的,您千万不能让赌坊的人带走阿娇!”
阮富平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回应。
“陈平哥......”
陈平转身就跑了。
他回到家里,丁苦菜已经起来了,正把鸡栏里的鸡放了出来,又在一边咒骂着这些鸡到处拉。
看到陈平从外面进来,丁苦菜眼一瞪,“你去干啥了?”
“娘,”陈平冲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急声问,“把咱家牛车和地卖了吧?”
丁苦菜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我咋没听清楚呢?”
“把咱家牛车和地卖了。”陈平果真再说了一遍,而且这一次还咬字特别清晰。
丁苦菜立即就伸出手来摸他的额头。“我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还是昨晚脑子被咱家牛给踢了哇?”
“娘!”
陈平闪开了她的手,很是着急,觉得他娘这个时候还在胡闹也太不懂事了,娇烟家里的事都火烧眉毛了,急啊。
“快点吧,等着救命呢!”
他说着就要跑去牛棚那里解开绳子,一边还咕哝着自言自语,“之前好像光叔想要咱家牛车来着!”
丁苦菜见他来真的,顿时就跟被戳中了脚底板似的嗷一声跳起来,冲过去就猛地拽开了他。
她怒瞪着陈平,说话都喷出了口水,“救鬼的命啊!谁敢要咱家的牛车,老娘上他家瘫着去!你敢动试试,打折你的腿!”
第021章 你别想娶她
陈平大急,“娘,真的要救命的!”
“救谁的命?”
“娇烟啊,娇烟她爹又赌输了银子,这一次欠了五十两呢,她家现在估计一两银子都没有,要是这债还不上,赌坊的人就要来拉娇烟去抵债了!娘,像娇烟那样的姑娘,被那些人带走之后哪里还能有命在?娇烟是个性子倔的,要让人碰一根手指头都得豁出去跟人拼命!所以这赌债我得替她还了!”
陈平也是急得涨红了脸。
他脑子里这会儿都能够想象出阮娇烟被人抓走之后的画面来了,就阮娇烟那种性子,绝对不可能委屈求全的,要是别人想碰她,想卖她,很可能她就自己抄菜刀跟人家拼了,可她又那么纤弱,哪里拼得过人家?
最后肯定是被抢了刀反杀。
想着娇烟躺在血泊里睁着眼睛不能瞑目的样子,陈平又是一个激灵。
“我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娇烟死的!”他吼了一句。
丁苦菜瞪大了眼睛,她说什么呢?果然还是因为阮娇烟!
五十两?阮富年疯了啊!
“你个驴脑袋啊!”她一巴掌就用力拍到陈平后脑勺上,气得整个人都在喘,“阮富年赌输了那是他自己的事,阮家欠了多少债那都是他家自找的!不管是拉走阮娇烟还是拉走阮欢欢,哪怕连阮唯安也被抓去当小倌了,那也是他们阮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你是姓陈又不是姓阮!”
真的是要气死她了,阮家的事,陈平总是往自己身上揽,这真的是她儿子吗?她生不出这么憨的儿子!
“可是娇烟还不起债啊,”陈平努力想说服丁苦菜,“娘,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娇烟被人抓走吧?”
“怎么不能?我能!”丁苦菜用手撑开自己的两只眼睛,瞪得眼珠都要鼓出来,“我不仅能眼睁睁看着,我还能抓把瓜子在旁边嗑着看热闹!”
“娘,你怎么能这么冷酷?”
“我呸!你个兔崽子,学个词就到老娘面前来显摆啊?啥叫冷酷?又不是我家男人赌钱欠债!我看你的心都给勾走了,老娘就说阮娇烟就是个狐狸精,打小就是个狐狸精,你还不信?她想的咋这么好呢?她爹欠的银子,她让你来把咱家牛车和田地都卖了帮着还钱?个黑心肠烂肚子的小娼货!”
“娘你别骂得这么难听,不是娇烟让我还钱的,是我自己,我不能看着娇烟被抓走啊。”
“为什么不能?她是你什么人?阮娇烟说嫁给你了吗?还是陈氏让你上门给阮家当上门女婿了?”
陈平涨红了脸,都有点儿结巴了,“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我就是,当娇烟当,当妹子......”
“屁的妹子!”丁苦菜口水都喷了他满脸。“你个兔崽子屁股一蹶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但是老娘告诉你,这辈子你别想讨阮娇烟当婆娘,就她那走一步扭一下小腰,说句话声音都要在舌尖绕那么一绕的作派,活不会干,娃估计也不会生,娶回家里来估计得当仙女般供着!”
“娇烟很能干的,她家都是她操持着......”陈平又下意识地想要替阮娇烟说好话。
第022章 这是疯了吗
陈平真的是急了,推开了丁苦菜飞快地拽着牛车就跑,丁苦菜急得脸色大变,狠狠地一拍大腿追了上去。
“陈平你给我回来!你敢卖咱家牛车,老娘就打断你的狗腿!你回来!老天爷啊,不让人活了啊,阮娇烟你个狐狸精,你爹欠的赌债,非要勾着陈平替你们还......”
陈平赶着牛车在前面跑,丁苦菜汲着破布鞋地在后头追赶着,一边追一边扯着喉咙大声嚷嚷,不少人都出门来看了,把丁苦菜的话听了进去,神情各异。
周婆子在门口扫鸡粪,一把拽住了丁苦菜,“干啥呢?阮富年真的又赌输了?欠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那个挨千刀的真是败家......”丁苦菜下意识回了话,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周婆子,立即又冲她呸了一声,甩开了她的话,骂道,“关你屁事!想听热闹自己问去!”
但是她刚才那一句话已经让不少人听到了,大家都嘶地倒吸了口凉气,五十两!
阮富年可真是敢赌!
他们这村子里也难找出一家随便能拿出五十两银子的来!而阮家几乎是最穷的了,阮富年竟然敢输了五十两!
“看来这一次阮家是要散了啊。”
“可不是?陈氏都买不起药了,这下不得被气得一命呜呼了?”
“可惜了娇烟和欢欢那姐妹俩了,都挺勤快懂事的,惨就惨在摊上了个病痨娘赌鬼爹啊,姐俩都卖了都换不回五十两!”
“这也难说,娇烟那丫头长得好姿色,进京找个员外,卖去当小的,说不定人家老爷愿意出五十两。”
村子里说各种话的都有,也有不少人同情可怜阮娇烟姐妹俩的,但愿意伸出援手帮忙的还真没有。大家都穷,都挤不出几个闲钱,谁能帮这种忙?
丁苦菜怎么都追不上陈平驶去的牛车,又气又急,急得连那头老牛都骂了起来。
“别人家的牛都是慢吞吞边啃草边走,你这死牛,尾巴甩得欢,蹄子跑得急,难道你也被阮娇烟那狐媚子给勾了魂不成?!”
旁边听到的村民听得轰然大笑。
“铁生家的,你这嘴早晚得被人拿破鞋底打肿!”有的婆子也听不得她的嘴这么臭,忍不住地骂了一句。
但是阮娇烟在他们这里出了名的娇美也是真的,这村子里有少年郎的,哪个没有为阮娇烟那丫头脸红心燥过?
丁苦菜呸了那婆子一声,眼见着追不到自家的牛车了,一转身就朝着阮家奔去。
阮娇烟在陈平跑开之后追了几步没能把人叫住,家里现在也是离不了她,她也顾不上陈平,又转了家里,看到阮富年正蹑手蹑脚地去拿起一把扫帚,对上了她的目光之后,对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阿娇,爹,爹去扫院子?”
阮娇烟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就是一阵无力感。
“现在您还顾得上扫院子?您就不怕院子扫到一半,赌坊的人就来抓我了?”
她现在真的是有些疑惑,前世她昨天自卖自身跟着管家去了林府之后,家里到底是怎么度过这一次的?阮富年是不是也欠了五十两?最后这五十两到底是怎么还上的?还是没有还上?
她爹前世就在这一年内没了性命,跟这笔赌债有关吗?
第023章 上门闹事
“那,不能,”阮富年听了她的话又有些结巴,“爹想过了,肯定是不能让你去抵债的,趁现在还早,你去跟陈平借牛车,拉着你娘带着欢欢,你们娘仨一起出去躲躲,他们来了我来应付。”
“您想怎么应付?”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快去吧,陈平能借你牛车,别人家的不好借,你娘也走不动路。”
阮富年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又赶紧催着阮娇烟去借牛车,自己也放下了扫帚,“我进去把你娘背出来,你快去借车,我把被子也给你们带上,外头冷。”
阮娇烟有些无语,就算她想自己跑路躲出去,陈氏也未必会肯的。欢欢心里一直还是对爹爹充满孺慕依赖,也绝对不会同意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应付赌坊的人,自己躲出去。
这样一来,她一个人躲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您别开玩笑了!”
阮娇烟正要说些什么,丁苦菜冲了进来,一把就过来拽住她的头发,使劲地将她往地上拽。
“阮娇烟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说说你的心咋这么黑啊?你咋这么有算计呢?你自家爹赌输了银子,你家是要卖哪个都是你家的事,你非得死皮赖脸扒拉着我家陈平不放干什么?你就非得看着陈平那个又傻又憨的贱皮子给你家当牛作马呢?”
阮娇烟是一时不察,头发就被丁苦菜给拽住了,待到她反应过来,皮头一阵阵剧痛,痛得她脸都麻了。
而且,丁苦菜那又粗又响的嗓门也震得她耳朵发疼。
村里这些妇人骂起架来一向难听,阮娇烟是知道的,但是当这些难听的话都是冲着她来的时,她就觉得根本不能忍。
她伸手扣住了丁苦菜的手腕,“铁生婶你松手!我没有让陈平哥做什么,你误会了!”
“我误会你丫的,误什么会!我家陈平都要把牛车和田地都卖掉给你家抵债了,你还不敢认是吧?阮娇烟你个贱皮子,敢做不敢当呢?”
“我没有!我没有让他帮忙还债!”
阮娇烟想要扯开丁苦菜,但她现在的身体娇弱如同小鸡,而丁苦菜是个成年妇人,平时也是做惯粗活的,手劲大得惊人,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比得过的。
丁苦菜一直就看娇娇弱弱的阮娇烟顺眼,这一次更是下了狠手,使劲地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往地上按,摁得阮娇烟都要直不起身子来。
阮富年更是惊呆了,他急在在一旁跳脚,看着丁苦菜那咬牙切齿面色狰狞的样子就能够感受到她用了多大的劲。
“丁氏,你放手,有话好好说!我家娇烟的头发都要被你揪出来了,你别太过分啊,赶紧松手!”
丁苦菜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阮富年还是读书人呢,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自己文弱无用,肩不能挑地不能种,书又读得不咋好,现在还染上了赌瘾,都到了快要卖闺女的份上了,他能干啥?
也就那张脸好看!
这阮家啊,个个都是脸好看又不中用的,谁摊上谁倒霉,这年头脸好看又能抵啥用?
“丁氏,你这恶妇,还不快松手?我家娇烟都要疼死了.....”阮富年看着阮娇烟痛得眼里都有了泪水的样子更是急得不行。
第024章 我忍你很久了
阮娇烟现在更是觉得自家父亲太一言难尽了,这个时候还一直在那里说什么?这么说丁苦菜就会松手吗?
“爹,抄扫帚啊,打她!”阮娇烟痛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这,这可不好,爹是男子,怎可跟个泼妇一般跟妇人打架?”阮富年团团转,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朝着屋里叫了起来,“欢欢,你快来帮你姐姐。”
丁苦菜根本就没把阮富年放在眼里,她是笃定阮富年不敢跟她动手的,听到阮娇烟竟然还叫阮富年抄扫帚打她,顿时就更是气得跳了起来,一手拽着阮娇烟的头发,一手就去掐她,掐她腰,掐她胸,使了老大的劲。
“陈氏病得快死了没力气教养你们,今天老娘就替她教一教,就你这样的狐媚子想要嫁进我们陈平,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老娘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的,就你这样只有一张脸没胸没屁股还带着一家累赘的,想拖死我们陈家?又狠又毒的小妖精,我呸!”
“你个苦菜头你敢欺负我姐姐?”阮欢欢冲了出来,看到了眼前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奔过来抄起了扫帚就如一头小牛一样撞向了丁苦菜。
阮娇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丁苦菜被阮欢欢拿扫帚打了一下扭身要去踢阮欢欢,就在这一刻她揪着头发的手松了松,阮娇烟立即就握拳朝着她的肋下用力击了过去。
“嗷!”
丁苦菜吃痛,惨叫了一声,那条手臂一时有点发麻脱力,她下意识地松了手。
阮娇烟立即就退开了一步,脱离了丁苦菜的控制。
“你这个臭婆子敢揪我姐姐头发!我打死你!谁想嫁入你们家了?我姐不知道多能干不知道多好,就你这样的婆婆她还不要呢,你去烧香拜佛都求不来这样的儿媳妇!”
阮欢欢挥着扫帚对着丁苦菜就是一顿狂殴。
以前她不敢这样的,但是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是姐姐挡在他们前面,现在姐姐被欺负了,阮欢欢就红了眼,脑子一热,哪管对方是谁。
但是她毕竟年纪小又太瘦弱了,那扫帚挥了这么一会都气喘吁吁的,丁苦菜一把抓住了扫帚,瞪大眼睛恶狠狠地冲着她正要骂,腰侧又被猛地击了一下,疼得她嘶地一声倒吸了口气,松开了扫帚。
“欢欢你退开!”
“姐姐小心点。”
阮欢欢立即听话地蹬蹬蹬退开了好几步。
接下来就是阮娇烟的主场了。
她抬脚就朝着丁苦菜的膝盖狠狠踢了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娇弱的少女力气那么大,丁苦菜直接就被她踢得摔倒在地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阮娇烟已经提裙冲过来,直接就坐到她肚子上,挥起手,啪啪啪啪,左右开弓朝着她的脸啪啪地扇下去。
“谁给你的脸跑到我家来辱骂我辱骂我娘?你当你家是金窝还银窝,山鸡凤凰都想去你家窝着吗?我忍你很久了!”
前世,从小到大丁苦菜也是对她一家人冷嘲热讽的,一有点事就上门来辱骂一顿,还在村里到处说她坏话。
现在她算是把两世的火都出了。
“杀人了啊,小狐狸精杀人了啊......”丁苦菜痛得哭喊了起来。
第025章 你能嫁给谁
阮娇烟随手就抓起了一把土,捏住了丁苦菜的腮帮,把土塞进她嘴里,然后又在她身上各种软肉部位飞快地掐拧。
“呸......唔唔......呸呸呸......”
丁苦菜又吐又咳又喘又还想着骂,一时间呛得眼泪鼻涕直流,狼狈得要命。
阮娇烟爬起来,退开了几步,接过阮欢欢手里的扫帚,一边缓着气一边嫌弃地盯着丁苦菜。
“你赶紧给我滚,要是再要继续蛮缠,我对你不客气!”
阮富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阮娇烟,感觉跟不认识她一样。
这还是他女儿吗?以前女儿虽是能干,但也没有这么剽悍的啊,她不是向来都是忍下去的吗?
阮欢欢也睁大眼睛看着阮娇烟,但是她则是满心满眼的崇拜。
姐姐好厉害!
丁苦菜爬起来,本来还想要再跟阮娇烟拼命,但是她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疼,脸很疼嘴很疼,身上哪哪都疼,而且刚才被踢了一下的膝盖也疼到骨头了,现在脸还肿了起来,加上眼泪和沙子糊了眼睛,让她都有些看不清楚,现在再要和阮娇烟拼命肯定吃亏。
“你这个小贱皮子,你给老娘等着!”
她放了句狠话,见阮娇烟又挥起了扫帚,骇得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阮欢欢一下子欢呼起来,冲过来抱住了阮娇烟。
“姐姐你好厉害,连那个可恶的苦菜头都不是你的对手!”她又担心地伸手摸摸阮娇烟乱糟糟的头发,“姐姐你的头发肯定被扯掉一些了,痛不痛?”
刚才她照顾着陈氏,没有及时赶出来,现在她有点儿自责了。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她的头皮痛死了,而且手一抓头发,确实掉了不少。
阮娇烟暗暗吸着气,身上也被掐了好几下,现在疼得不行。好在她也都还回去了,丁苦菜现在肯定要比她惨多了。
“阿娇,你,你你这么凶悍,传出去名声会不好听的,”旁边传来了阮富年担忧的声音,“而且你不是跟陈平好吗?你现在把他娘打得这么惨,回头怎么办呢?”
阮娇烟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转向阮富年,冷声问,“什么怎么办?”
“陈平不是一直想要娶你吗?你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陈平对你也是掏心掏肺地好,村里人应该都是默认你们俩长大之后就要成亲了,你未过门就把未来婆婆打成这样,她怎么还愿意让陈平娶你?”
“爹!”
阮欢欢急得叫了一声。
虽然陈平确实是一直对姐姐很好,连带着对他们家里人也好,经常会帮着他们干活,但是姐姐哪里有说过以后就要嫁给陈平了?
村里头就几个嘴碎的婆子私下开玩笑说说,谁就默认了?
阮娇烟深吸了口气,看着阮富年,一字一字很清晰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陈平,我跟陈平哥之间也就是同村邻居的关系,他帮我,我都会在别的方面找补回去,没有占过他一分便宜。丁苦菜这么说也就罢了,您是我爹,您也这么想,这才是要让我坏了名声吧?”
阮富年时常不着家,偶尔回来听到别人嘴碎的说几句就相信了。
“你真不想嫁陈平?可,可你不嫁陈平还能嫁给谁?”阮富年呆了。
第026章 脑子挺好使
阮娇烟简直是被气乐了。
“您管我嫁给谁呢?反正这个家您向来不管!再说,我现在年纪还小,不想嫁人!”
她这一世不会再进林府,也不会抛下一家人,抱着自己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一条道走到黑。
蔚将军很好,确实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光,但却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凭她的身份,是无论如何走不到他的身边去的。
前世她对他的爱让她抛下家人抛下尊严,一心一意只想要能够到他身边去,能够成为他的女人,能够拥有与他最亲密的关系,所以她不惜为奴不惜为妾。
如今大梦醒来,她觉得前世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这一世她的愿望实在得很,那就是治好娘亲的病,带着家人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让弟弟阮唯安好好读书,考上秀才考上进士,入朝为官。
至于她自己,也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为自己而努力,她不要再成为一等丫鬟娇烟,而是要成为堂堂正正花着自己挣来的银子,走路带风的阮娇烟。
“怎么能够不嫁人呢?身为女子,当然就是要嫁为人妇,再为人母,管家养娃,侍候公婆夫君的啊,每个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阮富年嗫嗫地说着,但是在接到了阮娇烟瞪过来的凌厉目光时,他又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说下去。
阿娇现在好凶的样子。
阮娇烟打跑了丁苦菜,就开始冷静下来想着办法还赌债。
“依您看,赌坊的人什么时候会上门来讨债?”她喝了一碗水,润了润喉,这才叫了父亲到面前问话。
阮富年总觉得现在的阮娇烟颇有气势,她坐着,他站在她面前,竟然有些大气不敢出。
至于不回答,那更不敢了。
“我觉得他们至少也得明天午后才能到咱家,”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因为我回来的时候跟他们求过,给些时间我筹钱去还的,怎么着今天他们也得等一等?”
阮娇烟差点气笑了。
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语气,能够求得对方缓个一天的,他还很骄傲自豪了?
“明天他们就是要来,那也赶不了早路,”阮富年又接着说了下去,“因为他们个个都是熬到很晚才休息的,赌坊里头晕天暗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声音小了些,“所以他们起得晚。等到他们起了床吃了早饭再从京城里赶到咱们这里,那不得过了晌午了?”
“您的脑子还挺好使,分析得挺好啊?”
这话,阮富年不敢接。
他当然也看得出来阮娇烟憋着气呢。
现在他也知道欠了这五十两银子,绝对能够压垮他们家的一座大山了。
他也不是没有努力想办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筹出五十两来啊。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什么蠢事了。
“阿娇,实在没办法的话,娘去求你舅母,跟她借点......”陈氏被阮欢欢搀扶着挪了出来,她双眼红肿,现在也还流着泪,都不知道已经哭多久了。
她这一身的病,买药就已经把家拖垮了,现在又欠了五十两,哪里还得上?
阮娇烟心一塞。
舅母很早就放过话,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而且舅母也过得一般,哪有可能借得到多少银子?
第027章 立个字据
“娘,您别操心了,这银子我去想办法。”
阮娇烟咬了咬牙,又看向了阮富年,“但是,爹您要给我立个字据,发誓以后再不赌了!”
“好好好,我答应。”阮富年赶紧应了下来。
阮欢欢立即就去拿了弟弟屋里的纸笔,放到了桌上,给他磨了墨。
他们家这么穷,可阮唯安还是在读书的,只是他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最便宜的那种。
纸很粗糙,墨水有股挺不好闻的味道,留下来的这支笔笔头有点秃了。
阮富年接过笔,有些为难地看着阮娇烟,“要怎么写?”
“您一个读书人,还不知道这个怎么写?反正您就写从此不再碰赌,不再进赌坊,若违背誓言,就罚您......”
“就罚我吃不饱穿不暖无家可归!”阮富年飞快地接了下去。
阮娇烟瞪了瞪眼睛。
“这就是您家,您这是在咒我们都没了家吗?想得美!您说写,要是再赌,就罚您自个从此不得再自称读书人,不得再看书写字,老老实实下地干农活!”
阮富年一直觉得自己是读书人,下地干活会让别人误会他是农人,很丢面子的。而且平时也总要捧本书看一看,过年时还要写写春联写写福字,好像只有在那个时候被人夸着捧着,才能够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现在阮娇烟说让他从此不能再看书写字,不能自称读书人,还得下地干活,他的心就被扎得透透的一样,太难受了。
就跟打蛇打七寸一样,这个誓,对阮富年来说才是重的。
他苦着脸,照着阮娇烟所说的写了下来。
等他写完,落了款,阮娇烟拿起那张字,吹了吹墨迹,然后才折好收了起来。
“您可要记着了。接下来您在家里照顾我娘,我要进山一趟。”
她的话刚落,陈氏和阮欢欢同时惊呼起来。
“进山?那不行!”
“姐姐,山里很危险的啊,现在天冷了山里的猛兽没有东西吃都会往外面走的,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村长伯伯都让大家尽量不要进山,你怎么能去呢?”阮欢欢也急得一个劲地劝着她。
“也没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可怕,只是说那些猛兽有可能会往外走,但也有可能不会啊。”阮娇烟心里有了盘算。
“可能就已经很危险了,万一呢?真要是碰上了那么就很可怕啊!”阮欢欢抓住她的手臂,生怕阮娇烟就这么跑上山去了,“陈平哥之前不也说了,他上次进山都听到狼啸了。”
就连陈平都不敢再往里面走,而山脚下和半山坡这一片的,有一株野菜都已经被村里人挖光了,就是枝头上有几个酸果子的也都被不嫌弃地摘了下来,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些事情阮娇烟不会不知道,所以她这个时候说要进山找东西,那绝对是要往深山里走。
阮欢欢心里害怕极了,这个家,要是没有了姐姐,要是姐姐出了事,那绝对是要破了。
她也是依赖惯了阮娇烟,觉得阮娇烟就是她心里的精神支柱,怎么都不敢想象要是阮娇烟真的没了,她要怎么办。
第028章 怕自己大逆不道
但是阮娇烟是个性子倔的人,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而且这种情况下,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五十两。
除了要还赌债,他们家几口人也得活下去啊,娘的药也得买啊。
这些都要钱!
“欢欢,我要是不进山去,爹欠的这五十两,要怎么还?”阮娇烟无奈地看着阮欢欢。
阮欢欢一肚子的话一下子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要不然咱们就把他赶出去,咱不认爹了,就看着赌坊的人把他抓走,是要打断他的腿还是要剁了他的手指头,都跟咱们没有关系,那这银子就不用管了,你看这样行吗?”阮娇烟又说道。
她每说一句,阮富年和阮欢欢的脸就白一分。
到后面,阮富年都觉得自己要不好了。他举起手,看了看自己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干巴巴地对阮娇烟说了一句,“阿娇,你,你娘一直说爹的手好看呢。”
“呵。”
阮娇烟冲他冷笑了一声。
脸呢?
阮欢欢看了看她爹的手,又看了看她爹的腿,嘴唇都在抖,“姐,要是那样,娘她肯定会受不住的。”
是啊,她现在管阮富年这笔赌债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阮富年真的出了事,陈氏肯定会受不住刺激,她那身体,再有一点事就能把她彻底击倒了。
她活过来一次,难道还是要赶爹出家门,看着娘亲死去,再看弟弟妹妹没了爹娘孤苦无依的吗?
“要不然,你想看他们把姐姐带走,抵了这五十两吗?”阮娇烟又问阮欢欢。
以后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能每一次都跟阮欢欢好好解释。
现在她就得让妹妹知道,她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经过了各种考虑衡量之后的。
阮欢欢吓得一把搂住了她的手臂。
“绝对不能让他们抓走姐姐!”
“所以,不能不管爹,不能拿我去抵债,但是我们家以前都已经借了不少银子给娘买药了,现在再去借是绝对借不到五十两的,我们能怎么办?”
阮欢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但是姐姐进山能找到什么?姐姐是要去打猎还是要去挖野菜卖啊?”
阮欢欢哭得阮富年的心也是酸涩无比,他这会儿低着头都不敢再看这姐妹俩,只能揪着自己的袍子,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他是真的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这个你不要担心,姐既然说了要进山,肯定就是有些把握的,爹在家里照顾娘亲,你去跑一趟书院,主要是看看唯安有没有好好读书,万一他听到别人说了爹赌输了五十两的事,肯定是要急着跑回来的,你去看看,要是唯安真听到这事了,你就跟他说姐姐能还了这钱,让他别担心,先别回家来,过两天姐姐会去看他的。”
阮娇烟细细地叮嘱妹妹。
阮欢欢一边哭着一边点头。
“阿娇,要不然找陈平,让他陪着你一起上山,不是说山里危险......吗?”
阮富年的话说到后面渐渐就低了下去,因为阮娇烟正怒瞪着他。
“爹你还是尽量不要跟我说话,我怕自己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阮娇烟说。
第029章 拦截收获
阮富年不敢说话了。
阮娇烟决定了要上山,就没有耽搁地开始做着上山的准备。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山里有危险,可为了还清这五十两,她还真的非去这一趟不可。
因为她知道这两天山里发生了一件事,村里没有人知道。
前世是过了好几天之后,林府里有人当成热闹说出来的。她现在上山去,等于是拦截了那人的收获,可是她顾不上了。
这事就算是她作弊,那上天也没有说好东西就非得是那个人的啊。
阮娇烟有那么一点儿抱歉,但是很快就被她甩到脑后去了。她现在顾不上替那个有钱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人抱歉,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是救命救家的,对那个人来说不过是在朋友亲戚面前吹嘘几天的话题。
嗯,她先自私些吧。
但是她只是知道这件事,山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东西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她也得进了山才能慢慢找,该要应付的危险还是得做些准备。
阮娇烟换了一套她以前下地干活特意改的旧衣服,是短袄加裤子,外面有层棉裙,裙短,里头是结实的长裤,裤脚用布条全都扎紧缠住,把头发也用发带都绑紧了,袖口也缠紧。
据说这样子不会有什么蛇虫往里钻。
她背了一个背篓,因为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带回来的东西不小,她又不能明晃晃地背回来,到时候背篓里肯定是要多放些别的东西盖住的,所以她背了家里最大的背篓,只是看起来有点儿可笑,因为那个背篓都不比她小多少,这么看起来她就跟被压得直不起腰来一样。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她又拿了个水囊装上了热水,再放了一把镰刀,还有一把小砍刀。
本来是想要带些干粮的,她不知道进山有没有东西吃,但是看着家里空空的厨房,看着缸里就剩下的那小半斤陈米,那还是老鼠洞里掏出来的,她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阮富年还真的也想到了带干粮的事,但是他跟在阮娇烟后面看到厨房里的全部存粮,半句话都不敢说出来。
陈氏还没醒。他们都默契地不敢大声说话,怕陈氏醒来听到了。要是她醒来了那肯定是得拦着阮娇烟的,村子里的妇人姑娘们都不敢进山,也就是有山脚下挖些野菜摘些野果,有男人带着的时候再到半山坡,那就不能再往里走了。
敢进山去的大概也就是陈平他们这样身材高大身体结实有一把好力气的壮年男子还有大小伙子,但是他们进山也都要提心吊胆。
阮娇烟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平时也就只能去山脚下,还得有伴一起去,一个人去的话陈氏可能都得担心坏了的。
做好了准备之后,阮娇烟就准备出发了。
好在这会儿也未到晌午,她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能往下走。这是最顺利的情况了。
“姐......”阮欢欢咬着下唇看着姐姐,心里的担心都快要把她淹没了,可她也知道自己身体更弱力气更小,就算是有心想要陪着姐姐上山那也是不现实的,她去了说不定会拖累姐姐。“你得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