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她都怂了
丁苦菜真的是没有想到阮娇烟竟然还拿刀子!
不,这还不是普通的小刀,这是兵器匕首啊,看着特别锋利。
“阮大丫你是不是疯了?你是要把我的手指头都给削掉是不是?”丁苦菜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岂止手指头?你以后可以继续到我面前来闹,你看看我削的是不是只有你的手指头。”
阮娇烟轻轻挥了挥匕首,又用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抹过,眼睛却是如狼一样地扫过了丁苦菜的脖子。
她的动作和眼神,包括她说出来的话,都在很清晰地传达着一个意思:我是会抹了你脖子的。
丁苦菜吓到了。
她猛地一退,退到了儿子背后去,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阿平,我们,我们回去。”
众人第一次看到凶悍的丁氏这么怂的样子,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也不过是欺软怕硬。
如果不是阮娇烟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有点儿吓人,他们都忍不住想要嘘丁氏了。
陈平嘴巴动了动,看着阮娇烟,好像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实在说不出来。被母亲在背后一直揪着自己的衣服,他也只好转身拽着母亲离开。
“陈平,”阮娇烟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从今天开始,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你以后也不要再到我面前来晃,否则我也对你不客气。”
她的语气冷得像是此时的风。
陈平心头一缩,有丝丝抽痛。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要弄成这个样子,明明他是真的是想要娶她啊,而且母亲也已经同意了。娶了她,以后他会对她很好的,为什么她对他的真心这么不屑呢?
难道她是真的攀上了什么贵人,想要嫁给贵人?
陈平低着头,苦闷无比地沉默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阮娇烟地目光又扫向了其他人。众人都不敢对上她的目光,作鸟兽散。
“姐姐。”欢欢看着阮娇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发堵。
姐姐明明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村里人要把她逼成这样?以前姐姐不会拿刀子对人的。
阮娇烟看出了欢欢眼里的一点泪光,心头一软,收起了匕首,本来是想要揉揉她的头的,但是看到自己的手脏,就改为轻轻掐了掐她的脸。
“没事,欢欢,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现在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来找事,等以后咱们过得更好了,不用自己出手,他们也不敢来的。”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让人望而却步。
阮娇烟对九里村的村民向来没有什么信心,所以也没有想过要走跟他们交好的路,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要让他们怕。
只有怕了她,他们才不敢过来弄什么幺蛾子。
“嗯!”欢欢用力点了点头。
只要是姐姐说的话,她就信。所以他们家以后的日子确实是会越过越好的。
“阮姑娘,你没有想过搬离九里村吗?”一直沉默着的秋姑这个时候才开始说话。
但是问出来这么一句话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就阮家现在的状况,要举家搬家故土,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去别的地方,他们还得找到能落户籍的,还得有房子,如果离开了九里村,阮娇烟上哪里种菜抓鱼挣钱去?
这可不是那么轻巧的事。
阮娇烟倒是没有觉得她这么问有点儿冒犯,她冲着秋姑一笑,“以后肯定会搬走的,我努力。”
看到她这笑容,秋姑好像看到了阳光。
阮娇烟比她想象中的更坚韧和上进,她在这一刻也相信阮娇烟说到的就能够做到。
拔好了两筐菜和豌豆之后,她们回家去了,找了朱婶子借了秤,把这些菜什么的都称了一称,阮娇烟直接就卖给了秋姑。
这一次朱婶子也是看着她收了钱的。那两筐菜朱婶子也看到了,连她都看着有些眼热。
她帮着把那两筐菜抬到了马车上,看到阮娇烟又背了个竹筐,里面放了两个麻袋,不由得好奇地问,“娇烟,你这要去哪里?”
“正好秋姑的马车来了,我准备蹭她的马车去镇上多买点米,婶子你也知道,我们家之前没地了,所以没粮食,都是要靠卖的,卖了菜挣的钱正好去多买点米,到时候大雪封了路才不用慌。”
阮娇烟没有瞒她。
朱婶子一家对她挺好的,她也想让他们知道,要是家里粮食不够的话也赶紧再去买点。
毕竟他们的税还是挺重的,每年交了税粮之后,很多百姓家里剩的粮食都不够吃的,如果遇到收成不好的灾年那更惨。
这一年就是收成很差的一年,要不然九里村的人也不至于穷成这样,连山坡的野菜都给挖空了。
“这样吗?那挺好,挺好。”朱婶子确实是有点儿想法,准备等会儿跟丈夫说说。
阮娇烟这一次要去买粮的,就没有带上欢欢。
阮富年今天起来之后也一直在编着竹篮,菜地里的事情欢欢没有说,他们也还不知道。
要离开的时候阮娇烟是一眼看到了他受伤的手,还叮嘱了他一句,“爹,你自己也注意着点,别伤着了。”
“爹知道。”阮富年头都没抬回了她一句,“阿娇,你一个人去镇上也小心点儿,早点儿回来。”
这次阮娇烟又再带上了八个编好的竹篮顺便去交货。
阮富年看着竹篮拿出去就觉得是好几个十文钱到手了,干劲十足。
阮娇烟坐着马车离开之后,朱婶子看了看努力编竹篮的阮富年,赶紧回家去。一进院子看到在刨着木板要给家里打多一张椅子的朱小壮,她赶紧就过去拽起了他。
“小壮,你再跟娘说一句心里话,你当真不想娶娇烟?”
朱小壮无奈,“娘,怎么又说这事?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我和她不适合。”
“怎么就不适合?阮娇烟多能干一姑娘啊!”
“我也知道她能干啊,就是太能干了,我真的不敢想娶她。”朱小壮说。
“哎哟,我真的是要给你气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块烂木头?”朱婶子见他不像是说假的,彻底死了心,但是又多少觉得有些不甘,不由得掐了儿子一把。“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第257章 路有冻死骨
朱小壮不敢喊疼,呐呐说,“就找个勤快点的温柔点的就行。”
说话细声细语的,很听他的话那种。他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娶了阮娇烟,那就是他说话细声细语,听阮娇烟的话了。
“那你晚上做梦梦去吧!”朱婶子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屋了。
阮娇烟一路上也听了秋姑说了些蒋小姐的事,私密的事,秋姑自是不会说,就跟她说一些蒋小姐的兴趣爱好,来了青竹镇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如此也是希望阮娇烟跟蒋小姐熟悉一点儿,两个人以后能够成为朋友。
到了镇了,秋姑也帮着她先把竹篮送到了崔宝善家里。马车没有到崔家门口,阮娇烟自己提了竹篮过去的,崔宝善见了她很是高兴。
“昨天是你弟弟来送的竹篮,篮子都编得挺好的,果真比我们上次看到的要精致。你那个弟弟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小才子风范,可得让他继续念书。”
崔宝善也是看阮唯安知书达礼的模样,觉得他要是不能继续念书而是去下地当了一个小农夫,那还是挺可惜的。而且像阮娇烟这样的想要改换门庭的话,还是得指望弟弟走上科举之路,以后考上秀才进士。
不然就她这越来越出挑的模样,要是以后没有个倚仗,又还得出来做买卖,只怕会遇到不少事。
替他们想得多了,崔宝善才提醒了阮娇烟这么一句。
“谢谢崔大哥,我会让唯安继续念书的。”阮娇烟也听出了他的善意。
崔宝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要是有什么难处,先找我拿钱也行。”
阮娇烟讶然。
她知道崔宝善是好人,但是也没有想到他愿意帮她到这程度,他们说起来也不算是多熟悉的人,朋友也未必称得上朋友,毕竟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他一个中年大男人,两个人之前这么多回交集也不过都是因为买卖。
看她这么穷,就不怕万一借了钱之后她还不了?
“崔大哥,你人真是太好了!”阮娇烟赶紧感谢,“谢谢你,不过唯安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自己在镇上的才学比试中都拿了头名,得了奖赏,明年的束脩都不用担心了。”
“那真的是很厉害。行,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里,有需要你就来找我。”
阮娇烟再三与他道了谢,这才又跑出巷子去回到马车上,跟着去见蒋小姐。
蒋小姐知道秋姑又买来了菜,而且把阮娇烟也带回来了,欢喜得很。
只是没跟阮娇烟说几句话,蒋小姐就咳得厉害,脸色也很是苍白。秋姑只好无奈地送阮娇烟出来。
“天气越发寒冷,我们小姐的身体就越不舒服了。”
“秋姑,蒋小姐得的是什么病啊?找不到好大夫看吗?”阮娇烟看着蒋小姐刚才咳成那样,不由得想到了前世那个替她娘亲开了那个药方的老御医。
他能不能治好蒋小姐?
不过就算可以,现在御医也还在皇城当着御医没有退出来呢,她也没有那个本事找对方看病。
也不知道现在他跟蔚将军的交情如何?
对了,蒋小姐认识蔚将军吗?
阮娇烟一下子就有点儿想远了。
“家里没有怎么尽心,我们小姐可怜啊。”秋姑轻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正在想办法,会找到好的大夫替我们小姐好好看病的。”
“那就好,希望蒋小姐的病快点好起来,这个年会很冷很冷很冷的。”阮娇烟特意强调了三个很冷。
“真的吗?”
“是的,会比往年都冷很多很多的。”
阮娇烟是自己已经亲身经历过了的,前世这个年她已经在林府了,林府奢靡,就算是丫鬟住的地方也是有银丝炭的,而且她也被赏了一件有兔毛领口和袖口的棉袄,还是桃红色的,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兴奋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件棉袄的漂亮和暖和,但是她没有穿,而是把那件棉袄送回家给陈氏穿了,也是因为有那件棉袄,白天陈氏在被窝里,那件棉袄给让欢欢穿着,还能勉强撑得过去。
但她听说那个年还冻死了不少穷苦百姓,路有冻死骨。
就是还能在家里呆着的,也还是有不少人直接冻病了,新年的那几天药铺里伤寒的药倒是卖得多。
她是想要提醒秋姑,可要多准备些炭或是棉袄暖炉的。
“那可真是让人开始害怕了。”秋姑又叹了口气,“那我得去多准备些银丝炭,我们小姐也用不惯普通的炭,主要是一用了普通的炭她就会咳得更厉害,而这青竹镇只有一家卖银丝炭的,可能货还不少。”
听到阮娇烟这么听醒之后秋姑还真的是想起来要多备些银丝炭的,要不然这个到时候青竹镇未必真的能够找到。
还有棉袄棉被什么的也得备着,手炉到时候也得备着,小姐喝的花梨汤也得备着。
这么一想还真的有很多东西准备得不够。秋姑也顾不上跟阮娇烟多说话。
阮娇烟今天是要准备粮食的,但是她想过要在镇上找一间小宅子,以后她也能在小宅子里放些东西,而且这么多粮要运的话她也不能总是在路上找个地方就变出来啊。
好在青竹镇她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也知道有那么一两个地方,有些人是搬去城里了的,这里的屋子就留着。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记忆里搜寻着,总算是让她想到了一处,那里比较僻静,但是只要抄小路绕出去就是她之前总卖东西的那一条街。而且那个地方小巷子穿来穿去的,还有不少人家小院子里或是大门口种了树,都很有些年头了,所以老树都长得挺大挺茂密的。
阮娇烟觉得要是能找到那间小宅子那还是很适合,要是她被人盯上的话往那些小巷子里一钻,别人也就比较难找到她了。
这巷子就叫小榕巷,旁边还有什么大榕巷老榕巷的,因为这附近有一株超级大超级老的榕树。
阮娇烟背着空竹筐还没进小榕巷呢,旁边的巷口就有人背着一个孩子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爹!快来救命!”
第258章 每天救一个孩子
阮娇烟先是觉得这一道声音有点儿耳熟,望过去立即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个面摊的老板娘吗?
第一次见到这个老板娘的时候阮娇烟觉得是中年人,但是后面又接触过两三次才知道只是因为比较操劳所以长得老成一点,其实人家可能还不到三十岁。
她现在正换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吃力地跑出来。
那孩子看着脸已经胀得通红,好像是上不来气了。
阮娇烟一看不好,赶紧叫住了她,“大嫂子!”
面摊老板娘也认出了阮娇烟,但是这个时候她却顾不上说什么,因为孩子毕竟四五岁了,抱着他跑了一段,现在她也已经是有点儿气喘不过来,得咬紧了牙坚持着,根本就没办法跟阮娇烟说话。
看着她还要跑出去,但是明显已经力竭,阮娇烟拦住了她,“孩子怎么了?你快跟我说说,你抱着他坚持不了。”
“他、他噎着了——”老板娘是想要叫阮娇烟帮她搭把手,但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她就已经脱力,孩子都抱不住了。
阮娇烟见那孩子脸色已经是胀得有点儿发紫,顿时觉得不妙,来不及多想,快速地将背筐卸了下来,伸手就去接过那孩子。
孩子刚被阮娇烟接过去,老板娘就累得一下子脱了力摔坐在地上,她一摔下去看到了孩子的脸,顿时绝望得哭了起来。
但是阮娇烟却顾不上她,她一脚前弓一腿后蹬,让那孩子坐在她的腿上将其前倾,手握拳从孩子腋下穿过去环住他,找准了位置,猛地用力施压。
老板娘看着阮娇烟的动作又惊又急又怒,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去抢孩子,一边哭叫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家小牛勒死啊!”
看阮娇烟这样的动作很想是勒紧了孩子,还猛地用力,她的力气看起来当真不小,这么做不会把孩子勒死吗?
“大嫂我在救他!”阮娇烟猛地喝了一声,又快速地继续拖压。
一道身影从不远处飞掠而来,落在旁边屋顶上,本来只是一个歇脚,正想继续飞跃离开,却正好看到了这里的动静,那人动作顿住了。
那小姑娘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样不会勒死他吗?他——”老板娘哭得不行,但是现在她又没有力气,再看阮娇烟的样子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可信,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再动。
阮娇烟再次猛地用力。
就听“卟”地一声,一块东西从孩子嘴里被吐了出来,孩子紧接着哇一声哭了。
但是现在这哭声却好像是阮娇烟和老板娘最想听到的。
阮娇烟顿时就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把孩子放下。“好了没事了。”
她低头看着地上孩子吐出来的一颗,黑乎乎的好像是个枣?应该还是晒干了的枣,还不小。
也不知道孩子怎么吃的,四五岁了整个大枣就这么囫囵吞下,被噎住了。
老板娘抱住了孩子,又哭又笑。
“小牛,你这坏孩子真是把娘吓死了!”
然后她才想起了阮娇烟,赶紧抬头看着她,“阮姑娘,谢谢你,你救了我家小牛就等于救了我啊!要是小牛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大嫂,别这样,其实我也有点儿后怕,刚才就是没想那么多。”
阮娇烟其实是真的有点怕,因为她也不是大夫,就前世学了那么点儿皮毛,这个也是她师父教的,因为她师父很有“自知之明”,跟她说,徒儿啊,为师这么好吃贪吃,有时候万一吃得太急噎到了卡住喉咙了,你可得知道怎么救为师。
于是,就教了她这么一个方法。但是阮娇烟还没用过这方法呢,刚才是第一次。
老板娘还是跟她再三道谢。
阮娇烟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就朝着前面屋顶看了过去。
蔚云极怔了一下。
他其实是伏于屋顶上了,而且这屋子旁边还有棵大树,他这么居高临下正好透过树叶空隙看到那一幕,但是站在地上的人应该不能发现他,毕竟他修习了武功,用内力屏住了气息。
可是这小姑娘好厉害的感知力。
透过树叶的空隙,他看到了那一双眼睛,突然间就认了出来,这不是昨天在城里街上救了孩子的那个小姑娘吗?
怎么会这么巧,他两次看到她,两次都正好是她救了孩子的时候。
原来她是这青竹镇的人?那怪不得邵景昀他们在城里怎么都没找到人了。
昨天她救了一个差点被马踩死或是被歹人抓着当人质的城里孩子,今天她又救了一个吞了一颗大枣差点儿噎死的小镇孩子。
总觉得这姑娘身形也有点儿熟悉。
阮娇烟收回了目光,她总觉得那里有道视线在看着她,但是因为感觉不到恶意,她就没再理会,反正她也不是做坏事。
“刚才我是想抱着孩子出去找大夫或是找孩子他爹的,我也是乱了,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再跑一段就得带着孩子摔倒爬不起来,小牛他也挺沉的。所以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家小牛真的有可能就——”
老板娘非要让孩子跪下给阮娇烟磕头。
“小牛,你快给姐姐磕个头,以后也要记着,是阮姐姐救了你的命啊,长大了你也要报答她的。”
“不用不用,大嫂,快让孩子起来吧。”阮娇烟赶紧扶起孩子,让这么小的孩子给她跪下磕头,她还真的有点慌。
原来她姓阮。
蔚云极看了看天色,他还有事要办,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他无声无息地转身绕开,离开了此处。
阮娇烟再次望向了屋顶,视线消失了,那人应该是走了吧。但是能够这么安静悄无声息离开,让她连一点影子都没看到的,应该是习武之人。
他们这个小镇,哪里来的高手。
据她知道的也就是蒋小姐从皇城带来的那几个侍卫了。
不对,之前她在山里看到的死人呢?这个人来青竹镇会不会跟山里的黑衣人有关?
“阮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面摊老板娘的话让阮娇烟回过神来。
第259章 可太满意了
阮娇烟重新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过她原来是想着不让任何人知道的,现在无意中遇到了面摊老板娘,她又改变了主意,“我就是想在这里赁间屋子,我们不是有些东西要卖吗?总是靠着自己背那么些太累了,而且好多吃食从村子里背到镇上就冷了,所以想在镇上赁间屋子,以后也方便些。”
听到阮娇烟这么说,老板娘有些讶然,没想到一个之前连棉袄都看得出来里面棉絮都结团了的贫穷小农女竟然都有这么样胆量,要到镇上来赁屋子了。
“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好多镇上的本地人才知道,算是市井中藏着的一片清静了,而且这里的宅子也可以说不太贵,可其实地点好,宅子也都规谨,挺好的,性价比超高。
“我认识镇上的一位大娘,她推荐我的。”阮娇烟说了个谎。
“怪不得,那她推荐得没错,”老板娘指了指小榕巷那边,“这条巷子里有两家搬走了的,我认识其中一家,他们也托了我偶尔去给开门看看,要是你想要,我可以把宅子赁给你的。”
这么巧?
阮娇烟惊讶,不会就是她之前想的那一家吧?
所以说,她和面摊老板一家的缘分,其实从那一天到街上卖红烧兔子肉就已经开始了吗?
“大嫂,那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啊?对了,你今天没去开档了?”
“之前本来都是我婆婆看着孩子的,这两天我小姑生孩子了,我婆婆过去帮忙照顾两天,我就只能自己在家里看孩子,孩子他爹一个人出摊去了。我看你也不要叫我大嫂了,咱有缘分,我家孩子不还得喊你声姐姐?你喊我大嫂咱这辈分都不好论,我叫石小兰,要不你叫我一声小兰婶,小牛以后就喊你姐姐,成吗?”
她一个过几天就三十岁的人了,让阮娇烟这么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喊一声婶子也不过分。
“小兰婶。”阮娇烟当然不拒绝。
“诶,这是我儿子钱小牛,我夫家姓钱。小牛,这是阮姐姐,以后记住了。”
四五岁的小孩忘性大,现在已经忘了之前差点儿噎死的事情了,虎头虎脑瞅着阮娇烟,喊着阮姐姐,还嘴甜地说一声,“阮姐姐长得比娘好看。”
“你这破孩子!”石小兰佯怒地轻拍了他一下,但是明显没有生气。阮娇烟确实是长得好看。
阮娇烟笑了笑。
“阮姑娘,要不然你先跟我回家认个门,以后有空咱也能串串门啊,我家就在大榕巷。我这不还得回去拿一下钥匙,才好带你过去开门给你看看。”
阮娇烟当然答应。
跟着去了石小兰家里认了门。
石小兰家比较小,院子里东西什么的也堆得满满当当,不过看起来确实是挺爱干净的人,收拾得很齐整,到处也干净。
像他们这样的,卖的吃食才能让人放心。
随后石小兰拿了钥匙,带着小牛,领阮娇烟去看房子。
“那宅子是我叔婶家的,我那侄子在城里过得不错,就把爹娘也接去城里享福了,那宅子不大,但是挺方正的,他们原来就说给我点钱,让我时不时过去打扫打扫,我这不是也忙不过来吗?倒是觉得赁出去挺好,可是之前跟叔婶说过,他们就有顾虑,怕赁给了不好的人糟蹋了房子。再加上咱青竹镇确实也没有什么外来的人,根本没人来问,这不就一直空在那里。”
石小兰看来还挺健谈的,就这么一段路,走着说着,就把这些说得清清楚楚。
“阮姑娘你吧,我也见过几次了,尤其是刚才你还救了我家小牛,我肯定是对你信得过的啊,所以这宅子要是能够赁给你,我都得反过来谢谢你,若这房子是我的,我指定不收你的钱。”
“那不能,该收的还是得收。”阮娇烟说道。
“我就帮我叔婶收一点意思意思,他们也不回来,谁知道这辈子还回不回来住呢?有人气那房子才不会坏,你看着就是个勤快利索的,肯定也不会糟蹋房子,那不等于是你照顾了房子?”
石小兰这会儿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报答阮娇烟的,这要是她自己的宅子肯定就免费给阮娇烟了,但这是她叔婶的,也只能收一点儿银子好交代。
“等会儿如果你看着喜欢的话,那一个月就给个一百文吧。”
一个月才一百文吗?镇上的宅子啊?
阮娇烟本来听到这个价格还以为那间宅子很小很破的,但是没有想到一到了那宅子一看,果然就是她之前想到的那一家。
这可是正经的一进宅子,四四方方,有个方正小院,院子里一侧还种着一棵枣树,另一侧一间柴房也是用的青砖,堂屋一间,左右各两间厢房,右侧还有一间厨房连着澡房,虽然不大,但确实是方正规谨,又干净。
宅子里的家具大都还在,都是结实的木头打制,可能以前的主人也挺爱惜,生活习惯也好,所以都还很结实耐用,擦得干净。
那些木头椅子扶手磨得光滑,显出油亮纹理来,看着都挺好。
而且窗户也结实,阮娇烟还特意去摇了摇,不晃。
石小兰看到了她的动作,笑了笑,“以前就剩下我叔婶两个老人住,所以我们就帮着把门窗都给换了,打得结实的,想着安全些。”
这可太好了。
阮娇烟对这宅子其实很满意。
“还有,这宅子还有最好的一点,你来。”石小兰招手让她过去,在柴房边上,有个用青砖砌起来的台,上面盖着一厚重木板,她把木板给搬开了。
“水井?”
阮娇烟更惊喜了,竟然还有一口小水井!
那用水可就方便了。
“我家也有,当年我公公和我叔一起雇人打的,这里的水还挺清甜,你要住在这里,都不用去巷子口那边的公用水井打水了。”
那这宅子每个月一百文可真的太便宜了!
“怎么样?阮姑娘你要是满意的话,我现在就能将钥匙给你。”
“满意,我就赁这宅子了。”
阮娇烟赶紧把事给拍板下来。
第260章 都冒绿光了
这样的宅子一个月一百文,确实是太过便宜了。
阮娇烟还是再三问了石小兰,她把这个价定得这么便宜,到时候能不能跟她叔叔婶婶交代,但是石小兰一再保证真的没有问题,而且他们青竹镇真的没有什么外人来赁宅子的,有也是附近的村子有什么人在村子里过不下去了,才会到镇上来,或是在村子里有些发展了,挣了点钱,想到镇上做小生意的。
可是前者根本也出不起多少租金,后者找这么个地方又不适合,因为小榕巷可没有什么人来人往的啊。
这么清静的地方,别人也未必就能找上这里来。
“所以你就放心吧,那宅子你没有来看之前都已经空着两年了,要是不便宜赁给你,我估计着还要一直就那么空在那里呢,那不是一个月一百文都没有?现在一个月能收一百文,攒一年那都是一贯多钱了,你说到时候我拿一贯大钱给我叔婶,他们不得开心坏了?”
石小兰这也是跟阮娇烟实话实说了。
一百文听起来是不多,但是这宅子真的很难赁出去,所以一百文就是多出来的了。
就算真有别人来租赁,也未必是她能看得上眼的人呢,万一来了不靠谱的租客,把房子和家具什么的胡搞瞎搞的弄坏了,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
她算是看中阮娇烟这个人了,觉得便宜着租给她是正常的,说不定算起来还是她赚了呢。
她叔婶又不怎么缺钱。
反正石小兰是美滋滋的。
“那就行,那小兰婶你觉得我现在先给你多少钱合适?”
“你手头宽裕吗?”石小兰反过来问她,“你要是手头宽裕就先给我两个月的,两百文,不过年关,要过年了,要不然你等过了年再给也行,反正这钥匙我现在就给你了,宅子现在开始就归你用。”
能够遇上石小兰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好了,当真省了她好多事啊。
阮娇烟赶紧拿了二百文给了石小兰。
“我现在手上还是有点钱的,先交两个月的吧。”
石小兰爽快地收了钱,又招呼她,“我们去找公人写张契书,你拿了契书以后也放心一些。”
她这是也是为了阮娇烟着想了,有个官方认证,不怕她收了钱不认账啊。
阮娇烟觉得自己也没有看错石小兰,她觉得能够在官家那边签了契书留了底也可靠一点,不说石小兰自己,以后宅子的主人回来了也好说话。
所以她就跟着石小兰去镇上把手续给办妥了。
拿到了赁房子的契书之后阮娇烟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石小兰带着小牛去面摊了,阮娇烟想了想先去买了根扁担和一对箩筐,又重新买了三个更结实的锁头,回到了小榕巷。
锁头还是挺贵的,但这笔钱不能不花。
大门的锁也给换了,换下来的锁头和石小兰给的钥匙,阮娇烟先收到了空间里,到时候再还给她。
今天她也没有时间收拾宅子了,就先把门窗和院墙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进了堂屋,拿着麻袋就进空间里装米了。
她才知道一个程序中也包括了给大米脱壳的,这个依然用意念也可以,甚至还能直接把脱壳出来的大米再辗磨成粉,全都包括在整个过程中。
这可真省了她再挑着稻谷去找人辗米了。
装了两箩筐又再装了两麻袋的米,麻袋各放到箩筐上,也压住了里头的米,看人看不见是什么。
阮娇烟试着挑了起来,差点儿没把她压垮了。
这一担得有三百来斤了估计。
她发现自己的力气是挺大的,竟然也能够挑起来,但是要挑着走去镇口那里就太为难她了。
阮娇烟想了想觉得没办法,还是把箩筐里的份量给减掉了大半,再压上麻袋,这样子一担一百几斤,坚持坚持还是能挑出去。
雇了牛车回去,到了村口,叶家父子应该会在那里等她,就不怕了。
想到这里,阮娇烟突然觉得,她是不是应该买辆牛车啊,否则总是这样太费劲了。
要是有牛车,可以直接驶到巷子里来,一趟一趟往车上搬就行了,多方便。
以后她肯定也还是要村子镇子来回跑,一直去雇别人的也不方便。
不过,马上要大雪了,现在买是不是不划算?还是养着呢。
阮娇烟想了想,决定等过了年再买。
等她费劲挑着这么一担粮食到了镇口那边,老周头的牛车正好要走,但是牛车上坐着三个人呢,其中就有之前跟她也不对付的,周来娣隔壁的牛氏,还有他们家前头的狗剩娘和她婆婆。
阮娇烟顿时就一脸黑线。
想到之前狗剩娘还让莲花村的那红娘子来她家说媒,被她赶出去了,阮娇烟就觉得她更想买牛车了。
车上就三个人,三个都是跟她不对付的,真让人郁闷。
牛氏看到她反而有点儿尴尬,马上挪开目光不敢看她,毕竟周来娣跟她斗了一回合,结果就丢了两分菜地,被家里公婆丈夫差点没打死,还有她家三丫头到现在腿伤都还一直没治呢。
周来娣家弄得那么惨,弄得牛氏都有些害怕阮娇烟了,她觉得阮娇烟现在有点儿邪门,比她们这些老娘们还豁得出去,所以跟她碰上肯定是会输的。
牛氏的丈夫也跟她说过,不要凑到阮娇烟面前去。
但是狗剩娘和婆婆却是对阮娇烟还没有这种忌惮。婆媳俩看到阮娇烟现在真的是又爱又恨
上次阮娇烟竟然把她们请的媒婆红娘子给赶了出去,红娘子还放出话说以后都不接他们家的亲事说媒,这真的是气死人了,也不知道阮娇烟对于他们家狗剩到底是有什么可嫌的。
但是!
现在她们婆媳俩看到阮娇烟又挑了这么一担子东西啊!不仅是一对新的箩筐,箩筐上面还各压着一麻袋东西!
阮大丫这个死丫头又到镇上来买什么东西了吗?买粮?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娘,这是不是她卖鱼的钱?”狗剩娘扯了扯婆婆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看着阮娇那一担箩筐,她的眼睛都冒绿光了。
第261章 就不让她上车
“肯定是!”
“听说她跟着叶家父子混在一起了,带着那对晦气鬼一起挣钱呢,卖那么多鱼挣那么多钱,要是给咱狗剩多好啊,咱狗剩长得多端正,以后再多几岁肯定是很俊俏的后生,她偏偏不要,非要跟那个丑得吓哭娃娃的晦气鬼混在一起,我倒是要看看她什么时候倒霉。”
狗剩娘总觉得阮娇烟拒了她家的提亲就是侮辱了她儿子,看不起她儿子就是跟她结仇了。
她婆婆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
“放心吧,她肯定好不了,跟那个倒霉鬼在一起早晚会出事的,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婆媳俩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跟她们一起坐在牛车上的牛车还是听到了。
牛氏虽然不想凑到阮娇烟面前去,但也不妨碍她听八卦啊,她竖着耳朵听着狗剩娘婆媳俩说的话,心里暗暗吃惊,哎哟乖乖,狗剩不是才十来岁吗?狗剩娘竟然去阮家给他提亲了?
要给狗剩那娃娶阮大丫?
就算她不喜欢阮大丫,但也依然觉得狗剩娘娘简直是异想天开。
狗剩那娃,十来岁了还时不时地两条粗肥的鼻涕虫挂在鼻子下,时不时地一吸溜,或是手臂一抬,直接就往袖子上撸——
看看人家阮大丫,穷归穷,什么时候不是收拾得整洁干净,头发都梳得好好的,小脸擦得白白净净的。
想让阮大丫配给狗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
“阮丫头,你这么一担东西可能放不下了啊。”老周看着阮娇烟挑的这么一箩筐有点儿犯愁,主要是车上这三个娘们也都带着东西,一人一只篮子什么的。“要不然就得挤挤,狗剩娘,你把你那篮子抱着,腾出地方来——”
老周的话还没有说完,狗剩娘就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那不行,我篮子里放了不少东西,重,我抱着不得把我压坏了?”
她婆婆也摇头,“我这把老骨头不能挤,万一把我挤得骨头咔嚓一声折了怎么办?是要赔我钱吗?”
牛氏没有说话,但是也坐着没动,旁边放着的那个大篮子也没往自己怀里抱。
老周差点儿气坏了,这三个娘们是怎么回事?
“那么一担子,还有两个麻袋呢,你这牛车就这么大,哪里放得下?老周头,你也不怕把你的牛压死。”婆子又冷着声说了一句。
“挤一挤还是能坐的!”老周想说,他也可以收多几个铜板啊。
“反正我们不能挪,就这样,她能上就上。”
“你们!”老周都想将她们拽下来了,但是想想她们三人,阮娇烟一个人,算起来要是他只接了阮娇烟不接这三人,还是亏一点,顿时又气结不想说话。
阮娇烟看着他们这样子,便对老周说,“老周叔,你们先走吧,我雇别人的牛车就行。”
这里又不是只有老周一辆牛车,只不过老周是回九里村,所以便宜些,别人的牛车等会还要离开走空一趟,所以贵些。
但是阮娇烟不想为了这么三个铜板亏了自己,再说了,她这么多粮食,别等会路上给她们作妖弄倒了。
不过老周听到她要去雇别人的牛车,心里还是有点儿酸。“就挤挤,还要去白白多花那个钱——”
而且他还少挣了。
阮娇烟笑了笑,“那老周叔让她们腾位?”
老周又看向那三个娘们,她们纹丝不动,婆子甚至还故意再往边上坐了些,盘起了腿,占了很大的地方。
这真是能把人气死。
老周脸都黑了。
阮娇烟没有再理会他们,她也看出来了,老周虽然人不算坏,但也有自己的算盘,在这种时候为了自己多挣一文少挣一文盘算,倒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她就真的再次坚定了自己要买辆牛车的想法。
阮娇烟去雇了另一辆牛车,多花了三个铜板。
老周本来牛车跟这一辆是一前一后的,但是阮娇烟雇的那辆牛车拉车的牛比较健壮,走得比较快,没一会儿竟然把他的老牛给甩下了,他也心里有点郁结。
阮娇烟在路上顺便打听起买牛车要花多少钱,赶车的大伯跟她一说,听到一头健壮的牛要差不多五贯大钱,牛车架子打造起来也差不多要一贯钱的时候,阮娇烟觉得实在是太贵了。
还是再等等吧。虽然她现在也不是拿不出这钱。
到了九里村口时,她果然远远看到叶家父子就在那里缩着身子等着呢,她赶紧先把粮食往箩筐里又装满了。到了村口,阮娇烟便下了牛车,付了钱,叶达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帮着她把东西抬下牛车。
弯腰抬东西时,鼻子贴近了麻袋,叶达感觉自己闻到了新米的芬芳,他猛地深吸了一口,露出了激动又陶醉的神情来。
“娇烟姐!”
“嗯,就是你想的东西。”阮娇烟一看他的激动神情就忍不住想笑,不过她也感染到了这种喜悦,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能够一点一点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一点一点挣到钱,都是特别让人高兴的事。
“娇烟姐你好厉害!”
叶达伸手摸着麻袋,感觉到了麻袋里装满了粮食的手感,小脸都激动红了。
叶金斗站得比较远,牛车没走之前不敢过来,怕把赶车的人吓到。等牛车驶离,他才走这边走了过来。
“金斗叔,你和小达能背上这两麻袋米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先挑我家,回头你再走两趟背回去。”阮娇烟问他。
“能。”叶金斗简洁地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叶达赶紧就帮着补充,“娇烟姐,一麻袋很重吗?我爹一次可以扛两三百斤。”
真的?这么厉害?
阮娇烟惊讶,看来叶金斗的力气真的是挺大的!
“这个是大麻袋,一麻袋能有一百斤。”
“我爹能行!我可以帮着在后面托一下,我们边走边歇就可以了。”叶达主要也是觉得不能老去阮家,陈婶子还病着呢,万一他们真的有些晦气,不能克到她了,虽然她说她不信这个。
“能行。”叶金斗也点头。
“那行吧,你们就把米扛回去,能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第262章 有人的善意
叶金斗当真是扛了两百斤,虽然明显是被压得弯了腰,但是在他弯下腰去的时候阮娇烟却看到了他的嘴角好像是咧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虽然他的嘴角那里也有烧伤的疤,一笑起来更显得可怕,但是阮娇烟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的喜悦。她觉得能够帮得上叶家父子也很高兴。
叶达却看着阮娇烟,她这里还有一担子米呢,“娇烟姐,你这个挑得动吗?要不然我去替你叫阮叔出来挑吧?”
让她爹来?
还是得了吧,这里也就一百斤左右了,她还是能够挑得动的,但是换成她爹来那可能就真的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说不定还会把这么一箩筐的米全给洒了,到时候她就欲哭无泪。
“不用了,小达,你快帮着你爹把米扛回去吧,我挑得动。”阮娇烟说着把那一担米挑了起来,她可不想一直在这里呆着,很快老周的牛车也要到了,到时候狗剩娘她们那三个女人说不定又搞什么事,米还是赶紧挑回去吧。
“那娇烟姐你也小心一点。”
“好,快走吧。”
双方分头回家,阮娇烟看他们离开就从空间里拿了油纸出来把箩筐上面给盖住了,挑着沉重一担子回家。
现在是傍晚了,要是天暖的时候这会儿村子里还会有不少孩子在村子里到处追逐吵闹,然后家里人呼喊着回家吃饭。但是因为现在天气太冷了,大家都早早回家在家里关着门了取暖了。
不过,阮娇烟还是碰到了三四个从地里回来的村民,这几个村民应该也算是比较勤快的,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挑了小箩筐,里面应该是什么红薯之类的,他们这里也有人种,但是收成都不好,薯也长得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毕竟也是粮食,能饱腹的。
还有人不知道去哪里割了半青黄的草,可能是要回家喂猪。
他们村子里养猪的人并不多,主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连猪食都难找着,费太大劲,前几年村里养的猪都得瘟了,养了好大功夫的最后全病了去,村里大多人被吓出了毛病来,现在都已经不愿意再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现在村子里也就有两户还是三户养了猪的,据说那猪也都养不肥,瘦条瘦条的。
阮娇烟现在遇到的这个打猪草的,好像是周木头,家里还有对爹娘,跟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也属于村子里较为勤快的人家。
要不是因为村子里养猪的人实在是太少,有这么两三户就已经是在村子里有名气的,阮娇烟也记不住他。
不过,以前都是没有什么往来,阮家人以前跟谁也没怎么打过招呼的那种,当然,别人也没有怎么跟他们打过招呼。
阮娇烟讶异的是,周木头跟她打招呼了。
“用帮你挑回家吗?”
周木头也没有多余的话,黝黑的脸上神情略显木讷,声音沉闷地问了一句。看得出来他似乎是真的觉得这一箩筐很重,压在阮娇烟纤瘦的肩膀上,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真怕把孩子压得长不高了。
“木头叔好。”阮娇烟先是冲他清脆地喊了一声。
周木头有点愣住,因为他印象里好像是没有见过阮家这大丫头这般明快的样子。他当然是认识阮娇烟的,毕竟村子里出了阮家大丫头这般模样的姑娘,已经是全村闻名的姿色了,各家各户多少都会提起她,特别是家里有男娃年龄相仿的。
他家大儿子周春林跟阮娇烟同岁呢,所以他们家自然也谈过阮娇烟。只不过阮家那情况,大家虽然都觉得阮娇烟长得确实好,但不可能为了长得好的一个姑娘往火坑里跳啊。
陈氏的病,还不知道得多烧钱。
阮娇烟突然这么清脆地喊他一声木头叔,是真的让周木头都傻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他胡乱地应了一声,又指指她的担子。
“不用了木头叔,我挑得动的,谢谢木头叔,我先回家去了。”阮娇烟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挑着担子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周木头后知后觉想起来她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喘,听着还挺清脆有力,应该确实是不累。
“阮家大丫头这又是挑了一箩筐什么东西哦,真是厉害了。”旁边有个村民自言自语,目光一直落在阮娇烟的背影上。
眼看着阮家的日子好像真的是一天一天好过起来了,他们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阮娇烟回了家,进了院子,院子里散落一堆竹篾,还有好些竹篮,但是没有人。
她放下担子把院门关上,歇了口气才重新挑起了担子走向堂屋,欢欢正在灶边忙活着煮饭。
唯安拿抹布在四处抹着,看到她回来,两人都很高兴。
“姐姐,这是什么?”
阮娇烟掀开油纸,“当当当当,看!”
“哇!”欢欢奔了过来,差点扑在箩筐上,伸手捧起了大把白花花的米,凑到鼻子夸张地闻了闻。“好香啊,姐,这是新米!”
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干净这么白这么香的米呢!看着就能够想象到煮出来的饭会有多好吃。
“对,是新米。”阮娇烟能把空间里种的米拿出来,自己也很高兴。
到时候米边吃她边再往里头加个一斤两斤地,估计也看不出来什么,表面上一百多斤米,以后吃着能吃出一百五十斤的份量来,也是可以够他们家吃挺久了。
“我们好久不用捱饿了!”
欢欢高兴得快哭了。
阮唯安心里想到的也是这么一个念头,他们真的心安了,不用捱饿了,去年年关饿到熬树皮吃的印象特别深刻,之后他和欢欢的肚子都胀了好久,每天胀得痛,又拉不出来,特别是痛苦。
现在他们却有这么好的新米吃了。
阮娇烟叫唯安过来,舀些米把米缸添满,剩下担到她和欢欢的屋子里去。
“爹娘呢?”阮娇烟去洗了脸洗了手,喝了欢欢给她倒来的热水,缓了口气问道。
话音刚落,陈氏和阮富年就从东屋出来了。
陈氏看到阮娇烟,对她招招手,“阿娇,你来,娘跟你说件事。”
第263章 怎么不心疼呢
阮娇烟走了过去,发现她爹好像有点儿无措,想要阻止陈氏接下来说的话,但是又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而且他的双手几个手指头都包扎了起来。
“娘,你想说什么?”阮娇烟扶着陈氏坐下。
陈氏拉进了阮富年的手,示意阮娇烟看。
“阿娇,你看你爹的手,都被竹篾割伤了,好多的伤口,今天有一道伤口很深,流了好多血呢。”陈氏语气十分心疼。
阮娇烟看看阮富年的手,“爹,你编的时候小心点,速度放慢些也不要紧。”
“他再小心也没有用啊,现在天太冷了,不做事的时候双手也被冻僵,所以动作肯定生硬,很容易很割到。他的手不仅是被竹篾割伤了,还有点冻伤了。”
陈氏眼睛有点红,阮娇烟猜想她刚才是不是对阮富年的手伤心疼得哭过了。
“爹还差多少竹篮啊?”
“也差不多了,一共已经有六十六个了,再做三十四个就成。”阮富年说。
“那就接下来慢一点做吧。”阮娇烟也有点吃惊,因为阮富年这速度真的很快,是让人不敢相信的快。“爹,你编得又快又好,太厉害了。”
阮娇烟忍不住就使劲地夸了他一通,夸得阮富年也笑得眼睛发亮。他突然觉得很值得。
阮娇烟再一次发现,她爹真的是只要他愿意学的,都能学会,只要他愿意做的,都能做好,手巧也有心思在。
“阿娇,你就不心疼你爹吗?他的手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得多疼啊。”陈氏声音有点弱。
“我也心疼啊,但是,娘,这能挣不少钱啊。”阮娇烟说。
“你的爹的双手,本该用来捧圣人书握文人笔的,他得读书写字,吟诗作对,怎么能一直困着他编竹篮呢?以后要是他要考科举,一双手全是伤疤,怎好见人。”
陈氏有点儿着急了,书生们对自己的容貌双手都很在意的,身上也不能有伤,万一以后一群书生一同写字作诗,阮富年的双手一伸出来,上面布满了一道一道的伤疤,那一定会被同窗耻笑的。
哪有一个读书人要干这样伤手的粗活?
阮娇烟看着陈氏,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阿娇,现在已经有六十六个竹篮了,剩下的那三十四个,咱们不做了好不好?”陈氏握住了阮娇烟的手,恳求地看着她,“你爹现在手伤成这样了,伤口又疼,肯定会影响他编篮子的灵活的,这一不灵活了不是更容易受伤吗?”
“娘,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了,一百个的。”阮娇烟叹了口气。
“我听欢欢说,你跟那两位主顾挺好的,他们人也好,很和善,应该是知书达礼的人,你去好好跟他们说说,哀求一下他们,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娘,咱们这是做买卖,还是要讲信誉,他们定了一百个,应该是仔细地盘算过的,而且也还有时间,总不能够跟他们说,因为我爹觉得总要割伤手所以不想做了吧?”
阮娇烟其实觉得这种伤还是正常的,弄竹篾很难完全不割到,而且这些作口一般就是小小的口子,应该不至于会留疤。
再说了,如果她爹真的是正儿八经的书生,好好在读书准备考秀才,那她也不至于真让他干这些活。
可她爹不是!
那不是因为他之前太不靠谱了吗?而且还赌钱输了那么多,差点儿把她抵债了!阮娇烟未必也没有想要惩罚一下阮富年的意思,但是现在看他愿意做这些竹篮,她也觉得挺好,正好是有件事情可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人只有在有事情做的时候,找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容易再被引诱去做什么事。阮富年要是能够因为编竹篮这件事情真的脱离赌钱,不再陷入那个深渊,那就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与其去赌,以后很可能妻离子散,或是被赌坊的人砍了手指头还是活活打残打死,只是被竹篾割出一些小伤口就真的不算什么事了。
陈氏却觉得阮娇烟说的那一句话不可思议,她震惊地看着阮娇烟,失声反问她,“阿娇,这是你爹呀,怎么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你爹的手受伤了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他的手受伤了还不能是一个正当理由,求着那两位主顾老爷少买点竹篮?”
她看着阮娇烟的眼神写满了谴责,就好像是在对她说:你的心怎么可能这么冷酷?你不能是这样残忍的孩子啊!
阮唯安和欢欢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站在了阮娇烟后面。
“娘,爹不是愿意做吗?”阮欢欢小声地问。
阮唯安一手轻轻搭在了姐姐肩膀上,看着陈氏,“娘,大姐接了这一笔买卖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也是为了给你习药,爹本来是一家之主,这些原也是他该做的。”
“唯安,你怎么也这么说?娘可以把药省一省,一包药煲两遍三遍,这样家里的负担就小一些,再说,你爹不是不做,那不是已经编了六十六个了吗?只是说手受伤了,那后面的就不做了,咱们只是少挣剩下的那些钱啊。”陈氏觉得三个孩子都不心疼阮富年。
“冬娘,我可以继续做的,我没事的。”阮富年看了看阮娇烟,觉得她眼里刚才的那簇光亮渐暗,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妙。
“相公,不能这样。”陈氏摇了摇头,又看着阮娇烟,“之前你跟表姑他们说要是交不够竹篮就得赔人家一贯钱,是骗他们的吧?”
阮娇烟语气平静,“对,是骗他们的。”
陈氏松了口气,笑了笑对阮富年说,“你说,我猜对了,阿娇是个聪明孩子,她只是哄着表姑他们的,这种条件怎么可能答应别人呢?所以也不用担心要赔钱了,就让阿娇好好跟主顾求求情就行了。”
“如果我说我不去呢?”阮娇烟反问。
陈氏愣住。
“阿娇,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不去求情,非得让我爹把一百个竹篮做完呢?”阮娇烟清晰地一字一字地说。
第264章 是不是伤了她
陈氏嘴巴动了动,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阮娇烟。
阮娇烟却没有看她,又看向了阮富年,“爹,这件事情你可以自己决定,你说。”
“我,”阮富年看了看妻子,握着她的手,“冬娘,这钱能挣啊,一个竹篮十文钱,可以的,除了我费点儿功夫之外不用别的什么本钱,还差三十四个,也是一笔钱呢。这点儿小伤不要紧的。”
他又看向了阮娇烟,“阿娇,我做,继续做吧,最主要的是你都已经答应了人家,做人要讲信用,爹不能让你失信于人家。”
他自己虽然赌了钱,可是输多少也照样咬牙得还多少,至少知道做人当真是要有信用的。
就算是他失去了信用,也不能因为他的原因让娇烟失信于人啊,到时候她再到镇上去做买卖,肯定会受影响的,别人还怎么能够相信她呢?
“这是我接的第一笔买卖,虽然跟以前抄书不一样,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都是靠我自己的双手挣钱,挺好的。”
阮富年觉得双手虽然痛,但是他还是编得很安心的。
因为之前他真的是差点儿把娇烟给赌输出去了,这简直就是一块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他没有想到自己当时会那样失去理智一直赌下去,要知道,三个孩子都是他的宝贝,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任何一个人给抵债出去。
然后娇烟那么累那么辛苦从山里背出了猎物来,帮他还了债,他看着阮娇烟为这个家如此奔忙辛苦,心里是有压力的。
现在他也能挣一贯钱了,多好的事。
听到了阮富年这么说,阮娇烟的神情才缓了一些。
“爹,那你就继续编完剩下的竹篮吧,明天我帮你把手指用布条缠上,那样你就不会轻易割伤了。”
“好。”阮富年心里暖暖,点了点头。
阮娇烟转身就走向了灶间,没有再多看陈氏一眼,也没有跟她说什么话。
“阿娇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陈氏一下子有所察觉,看了看阮富年,又看了看阮唯安,顿时有点儿不安,“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也不想让娇烟生气的。
但是为什么娇烟现在脾气这么差?这就翻脸不理她了?
欢欢觉得自己最小,这个时候在爹娘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脚底抹油,“我去帮姐姐烧火。”
说完她赶紧就跑了。
“相公,我——”
阮唯安语气很平静,“娘,你知道大姐多辛苦挣钱,才能够给你买到这些药吗?而且我在镇上问过,咱们镇上的医馆是开不出这个药方子的。大姐找来的那个药方,你吃了几天药,明显就感觉到身体有所好转了是吧?”
陈氏下意识地点头。
这个倒是确实没错的,这次喝了几天药,她也感觉得到药效超级好,要不然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她还是躺在床上起不来,而且整天有点想呕,又咳得睡不着。
“所以,娘觉得这样的药方,是随随便便就得到的吗?娘的病,爹以前也找过很多大夫看过,也去城里请过大夫的,当时有哪一个大夫能开出这么有效果的药方来?”
被阮唯安这么一问,阮富年也愣住了。
他也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总觉得有点儿事情不太对劲,但总想不出来是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
就是药方!
就这个娇烟拿回来的药方,买回来的这些药,怎么效果能这么好?
他以前真的是去城里为陈氏请过大夫的,但是每一个大夫都说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养着。
所以,阮娇烟哪里来的这么一张药方?
他记得,好像每一包药拿回来,阮娇烟都会拆开来再往里面添两味药材的,那是两味什么药材?为什么不是跟这些药包在一起?
难道那两味药材很特别很难买得到?
阮唯安没有管他们现在心里想的什么,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娘现在知道了吗?大姐应该是费尽了心思,才给你找到了药方买到了药,她对你的孝心你应该能感受到了吧?可是你刚才却说只为了让我爹不要再被竹篾割伤手,就准备私自改了煲药的次数,那我大姐付出的那么多,做的那么多,岂不是完全被你丢在脚下,毫无意义?”
阮唯安说到这里,站直了,对着阮富年鞠了一躬,“爹,唯安没有半点不敬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您做的这些事,跟我大姐做的相比,真的没有她累,也没有她那么痛。我大姐经常从深山里背那么多东西出来,那么重的一筐筐鱼,走那么长的路,肩膀肯定勒出血痕来了,她还是姑娘家,爹您可是堂堂男子汉。”
阮富年脸发烫。
“唯安,你说得对,你大姐当真是辛苦了。”
“我去帮大姐做饭。”
阮唯安说着也转身去了厨房。
离着这么一段距离,还能看到厨房那边有暖黄灶火光,又有切菜声,炒菜声,还有姐弟三人轻快说话的声音传来,其乐融融又暖洋洋。
陈氏一时间默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冬娘。”
阮富年站了起来,伸出手臂轻轻拥了拥她。
“相公,我错了,我听出来了,唯安的意思是,我竟不心疼阿娇。”
她只是一时间没有想那么多,自认识阮富年之后她的眼里心里就一直都是他,不管他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而且,阮富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她很好,是她的天她的地。
她最喜欢他执笔写字或是手握书卷看书吟诗的样子,喜欢他那双手,修长完美,所以一看到他的手受伤了,她顿时就觉得很心疼,只想着不能再让他的手再伤下去了。
可是她一时间没有想到娇烟。
被唯安这么点出来之后,陈氏又自责又心痛,“我是不是伤了阿娇的心了?”
“阿娇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是她娘,她不会真的跟你计较的。”阮富年安慰她。
等会儿饭菜做好,端到堂屋来,一家人坐下之后,陈氏就赶紧给阮娇烟夹了一块鱼,“阿娇,你多吃点。”
第265章 眼泪汪汪的
陈氏给阮娇烟夹菜的时候,看到了她虎口处也有一条伤口,顿时变了脸色,“阿娇,你的手怎么也受伤了?”
再细看,阮娇烟两只手都有伤,另一边大拇指那处也都有些青肿。
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碗筷看着阮娇烟,欢欢想了想,叫了起来,“我知道姐姐这是怎么伤的,是抓鱼的时候她一直用力握着捕鱼兜,然后又去抓竹筐,装了鱼的竹筐太沉了,这么抓起来,可能也弄伤了。”
她的手比了比,告诉陈氏这可能是怎么弄伤的。
阮娇烟淡淡地说,“不要紧,过两天就好了。”
陈氏突然眼眶一红,泪如雨下。
“阿娇,是娘亲对不住你,对不起,你别生娘的气,娘肯定也心疼你的,真是辛苦你了。”
阮唯安微微低头,手握紧了一下。
他现在再心疼姐姐,也不能放弃读书,他明白自己的长处和出路在哪里,如果要种地或是打猎,他都不太行,要是像父亲一样学些手艺活,编竹篮之类的,只能挣几个人帮补家里,那不是他想要的,那样子姐姐以后一样会很辛苦。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走哪一条路子,那就是考秀才,考进士,入朝为官,以后他才能够让姐姐过得轻松一些。
所以现在再心疼,心里有再多的无奈,他也得咬牙坚持这一条路。
他会考上的。
“阿娇,娘好好喝药,按你说的喝,不再说什么把一包药煲三次的胡话了,娘早点好起来,也能干家务,阿娇——”
“娘。”阮娇烟打断了她,“别动不动就哭。你知道就行了,好好吃药,尽快康复,吃饭吧。”
阮娇烟也有些无奈,她是一心一意想要治好娘亲,保住家人的性命,但是她能做到这些,却发现自己现在不想面对家人的眼泪。
“冬娘,快吃饭。”阮富年喉头有点发涩,拿了帕子帮妻子擦了擦眼泪,而且唯安已经默默地端起碗拿起了筷子吃饭。
欢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很快下雪了,我们都可以在家里歇歇了啊,伤都会养好的。”
说完也赶紧埋头吃饭,还忍不住瞪了阮唯安一眼。吃吃吃,吃那么多!她可不能抢输了,姐姐炒的菜多好吃啊,她一定要比唯安多吃几口。
阮唯安哪里没发生她的小动作,看她筷子要伸手盘里一块肉片,他的速度更快,在她之前就夹起了那块肉。
“唯安!”欢欢叫了起来,“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阮唯安方向一转,把那块肉片放到了姐姐碗里,“大姐,多吃点肉。”
阮欢欢所有要骂的话一时间都堵在了喉咙里。
哼!
给姐姐夹的,她还能说什么?
她不甘认输,也夹了一筷子小白菜放到了阮娇烟碗里,“姐,不能只吃肉,青菜也要多吃点,你跟我说的。”
阮娇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吃,都吃,咱们都不挑食。”
阮富年也笑了起来,“挑食?多新鲜的词啊?这年头有得吃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有挑食的。”
气氛就这么又缓和轻松了下来。
阮娇烟这才发现自己多少还是有了与这一年不大相同的东西,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富贵世家里公子小姐们的挑嘴了,没有想到,在他们这里,没有挑食一说。
她前世三年见识过的富足和繁华,这一辈子她会凭着自己的双手再得到的。
阮家终于能开开心心吃一顿晚饭。
叶家父子今天晚上也是用了那些新米煮了一锅饭,饭熟了之后一开锅盖,那种白米饭的香气无比霸道地飘满了整间屋子,好像每一个角落都飘溢着这样的香气,闻到这样的味道,让人一边觉得肚子更饿了,急着想吃,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一种满足感。
“好香!”
叶达感觉自己一直在控制不住的咽口水,又在不停地深吸着这样的香气。
叶金斗闷不作声,把打开了盖子,夹了两块咸煎鱼放在了白花花的米饭上,重新盖了盖子。
他做饭很难吃,叶达吃过了阮娇烟做的东西之后更是觉得他做的像猪食,但是现在家里还留了好几条阮娇烟之前煎好的咸煎鱼呢,这么冷的天那东西挂起来通风存着,能放很久。
现在他做了饭也不用弄什么菜,把这鱼放在米饭上面再焖一会,鱼也热了,那一层咸香还能够渗一点到米饭里,他和叶达一人一块咸煎鱼可以就三大碗米饭!
哦,三大碗还说少了的,要是能敝开了吃他可以吃五碗,只不过他不舍得一顿吃那么多而已,毕竟这些米还要吃久一些。
“我娇烟姐说,要是有条件的话,吃的东西要品种多一些,这样营养比较均衡。”叶达在一旁咽着口水,还是忍不住跟父亲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上次阮娇烟过来帮着他们弄鱼的时候,他在旁边烧火,闻着鱼香,说了一句话之后,阮娇烟跟他说的,他记住了。
当时他就是说,以后他每天吃这咸煎鱼就好了,因为很好吃。
所以当时阮娇烟听了他的话之后就笑着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叶金斗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拿碗筷饭勺。
一看到他的反应,叶达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立即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也知道咱家现在是能天天吃这个已经很好了,不敢要求多花样,我们就吃咸煎鱼!爹,我去洗手吃饭!”
他飞快地跑去洗了手,回来后叶金斗也正好把饭盛了起来,两只一样的大海碗,他们一人一碗,不过他那一碗的饭要比叶达的多一点,因为叶达还是小孩子,不能吃得跟他一样多,他不想让叶达以后成为大胃王——
因为那样子要赚钱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米饭上面放着一块鱼,看着色泽还是金黄诱人。
父子俩端着碗坐在灶边,同时狠狠地扒了一大口米饭。
香!
这米饭真的香得他们快哭了,而且口感太好了。
“爹,是所有的新米都这样白花花,这样好吃吗?”叶达眼泪汪汪问。
第266章 异想天开吗
是不是所有的新米都这样白这样好吃的?
叶金斗仔细地想了想,在他们家出事以前,他们一家人也是很辛勤地种田的,每年也能吃得上新米。
有那么两年,因为交了税粮之后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了,他爹还去镇上买过两次。
但是他想起来却发现,不是的,不是所有的新米都这么白花花这么香这么有嚼头的。
现在这米,嚼着嚼着仿佛能够嚼出大米独特的米甜味来。
“不是。”叶金斗很是肯定,“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
以前的那些新米也没有这么白,而且有些脱壳也没有弄得很干净。但是阮娇烟帮他们买的这米却特别干净。
“那肯定是因为这是娇烟姐买的。”
叶达很是理所当然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现在也觉得,只要是经过阮娇烟的手,东西多好都不奇怪。
村子里除了阮家叶家,还有好几家都在谈起阮娇烟的。
周木头回去之后把猪草剁了,煮了煮喂了猪,看着自家这一头瘦条的猪有点犯愁,他媳妇见他苦着脸,忍不住过来劝他。
“算了,我们就好好把猪养着吧。”
“养着也不容易啊,”周木头叹了口头,看了看自家这么两三间破旧的房子,又看看这半围的猪舍,“都说今年要下大雪,这猪舍只怕撑不住,而且在这里也太冷了,没得把咱这猪冻死。”
他顿了一下,“还有咱家老大,明年十五马上得说亲了,之前说好了给他过年的时候做一身新棉袄,咱们带着他去走亲戚的时候他能精神点,这传出去才能有行情。还有,我俩不是说过吗?要把老二给送城里,我舅好不容易在那边给他寻了份差事,也得给他备一身行头,要去城里,那不得给他再拿些盘缠啊?路上也得给他备些吃的,咱家可没啥粮食了。”
所以,这一切都要拿这头猪来换。
再加上他们家今年交了税粮之后粮食也剩不多,家里两个半大小伙子,加上他自己,吃的饭不少。
他们得弄点钱,买些粮食回来备着,实在是有些害怕接下来是雪灾,是个灾年。
到时候粮食肯定得提价。
周木头有一个在城里的叔叔,感觉自己见识好一些,想得远。
他媳妇问,“那你问了镇上的屠夫了,这猪他收多少钱?”
“现在都压价,就说一斤给十三文。”
他们这猪才一百几,估计一百五都不到,到时候才能卖多少钱啊?总感觉不够。
才十三文?
他媳妇听了之后也很是心疼。这一直费心养着的猪,养了一年多了,才换这么点钱。
“那要不然再到别的村子还是别的镇上问问?”
“划不来,走远了来去得费一天时间,到时候人家屠夫不来,还得自己把猪赶过去,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那可就完了。”周木头说。
“其实——”
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啥啊?”他媳妇也是了解他的,一看到他这样子就觉得他是有话说。
“我有个想法的,就是感觉有点荒唐。”周木头压低了声音,“我想去问问,阮家大丫头她要不要买了咱这头猪。”
“什么?”
他媳妇被惊到了。
疯了吧?他们这猪就算是按十三文一斤来算,那这一头猪怎么也得将近两贯钱啊!
阮家大丫头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了?就算她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那她舍得拿出来买一头猪?
她伸手就探向了丈夫的额头。
“我看看你烧了没。”
周木头有些哭笑不得,“我没烧,真的,你知道我刚才回来的时遇到阮家大丫头了吧?她挑了很沉的一担箩筐,那估摸着得着百来斤。你知道我闻到啥味道吗?”
“啥?”
“米香。”周木头很是肯定地说,“真的就是大米的香气,太香了。”
“真的?”他媳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是说她买了百来斤大米回来了?还是很香的?那是新米?”
“对头。”周木头又点了点头,“所以我觉着,她可能还真的拿得出来这买猪的钱。我是这么想的,我一斤十三文卖给她,但是她得再拿一百斤粮食垫上。”
“一百斤粮食都得多少钱了!她能愿意?”
“我这不就是在寻摸着吗?行不行去问一句就知道!”周木头咬了咬牙,“你是女的,跟她好说话,你明天去问问她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了阮娇烟之后,他就总觉得跟阮娇烟打交道应该不会错。
而且,他鼻子可灵了,阮娇烟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一担子传出来的就是新米的香气。
米是有香气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已经饿得眼睛发绿的人来说。
“那么,我就豁出这张面皮去问问,就算被她笑话一下也没事。”
第二天早上,木头媳妇是在原来周来娣家现在是阮娇烟家的那片菜地上找着阮娇烟的。
一大早阮娇烟和欢欢就到菜地里来忙活了,今天她们要把洒籽长出来的那些菜苗给分开种种。
阮富年依然在家里赶工编竹篮,阮唯安是一早就起来绕村子慢慢跑了两圈,一边想着书里的内容,回去又写字看书去了。
因为阮娇烟跟他说过,考科举这条路,身体不好也是很能拖后腿的。阮唯安问过了她的意见之后就决定每天早起来慢慢跑两圈。
木头媳妇一到了这么地,看到这些菜长得这样好,顿时就有些相信丈夫的话了。
“娇烟,欢欢,忙着呢?”
欢欢先看到她的,但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是谁,阮娇烟同样想不起来,她记得周木头,不记得他媳妇。
木头媳妇赶紧说,“我是周木头他媳妇啊,你们喊木头婶吧。”
周木头的妻子!
“木头婶,早。”阮娇烟跟她打了个招呼,心里还觉得有些讶异,但是很快猜到木头媳妇是专程来找她的!要不然哪能这么巧,以前难得遇到的周木头昨天傍晚刚遇到,今天早上他媳妇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心思转了转,难道是冲着她昨天挑的一箩筐东西来的?
“娇烟啊,我有个事想找你说说。”
第267章 占大便宜了
“什么?把一头猪都卖给我们?”
欢欢听到了木头婶的话蹭地一下子就从地里跳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们家里什么时候能买得起一头猪那么奢侈了?!
但是没有想到她姐姐竟然在震惊之后就开始认真考虑了。
“木头婶,一般你们养的猪都是养到镇上屠夫那里的,怎么会突然想到把猪卖给我呢?”
阮娇烟的确是觉得很奇怪,但是她在看到木头婶的时候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事情找上来的,只不过所说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而已。
“因为今年行情很不好,我们家的猪也养得不是很壮实,就一百三十几斤,小猪,镇里的屠夫压着价呢,我们最近是需要用钱,所以想来问问你。”木头婶说道。
她也不知道跟阮娇烟说了这么实在的话,听了之后她会不会同意。反正镇上的屠夫都已经压了他们的价了,那阮娇烟凭什么要给他们高一点?
但是丈夫跟她说,就跟阮娇烟说实话就行。她当时问为什么,周木头想了好半天告诉她,因为阮娇烟跟叶家父子有来往,跟叶金斗那样的人都能有来往,说明她因为是个很实在的姑娘。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有她自己认定的理。
木头婶决定听丈夫的。
阮欢欢呆呆看着姐姐,不是吧,还真聊下去?
“那你们是想让我出高价?”
“也,也不是,镇上的屠夫就给我们算一斤十三文,我们也想按这个价给你,但是,我家木头说,能不能在这个价之外,再给我们一百斤新米......”木头婶子越说声音越低。
她自己都觉得这样分明是在欺负人!
一百斤米,而且还要求是新米,他们家周木头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新米一斤多少钱啊!
但是她也习惯了听丈夫的话,丈夫让她这么说,她虽然觉得不太好,还是照着说了。
她却是不知道,阮娇烟听到了这话简直就乐疯了!
这不是正适合她吗?
她有新米啊!她空间里有啊,而且这一季的稻谷也很快就要成熟的,一百米而已,完全可以给!对于她还说那就等于是无本的!
无本的一百斤新米,然后换一斤十三文这样的低价买一头猪,值!划算!这笔买卖完全可以做!
他们家肯定也是得吃肉的,鱼不可能一直再去抓了,很快要下大雪,家里剩下的那些存货能吃多久是多久,山里野物地不方便再进去抓了,所以他们家接下来的肉总是要买的,可若是在镇上买,那可贵得多!
镇上的那个屠夫是真黑心!她前几天在镇上买的五花肉一斤四十几文呢,结果收了人家的生猪一斤压价十三文?
这心是黑到没边了吧!那屠夫到底是凭什么这样压价啊?
怪不得周木头怎么都不愿意把猪卖给他呢。
她要是一斤十三文买,那真的是,占了大便宜了。有这一头猪,他们家可以吃了两三个月。
阮娇烟强压下心头的兴奋激动,还是忍不住问木头婶,“那个屠夫为什么把价压得这么低啊?猪肉不是这个价啊。”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家木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我们老实人,村里人,跟镇上的人也没有什么往来,就不去追查了,价太低我们不卖给他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买——”
木头婶问到这里还是有些担心,一斤新米都要十八文,她之前去问过的,年关好像又快要涨价了,估计得涨到一斤二十文左右,那折算下来,等于他们家把猪一斤三十文左右卖给阮娇烟了。
近三贯钱呢,她能拿得出来吗?
阮娇烟站了起来,“木头婶,我先去你们家看看你们的猪可以吗?我得看看猪怎么样才决定买不买。”
“成,那当然可以!走走走,现在就去吗?”
“走。”阮娇烟走了几步,回头过来和欢欢说,“欢欢,你先忙着啊。”
欢欢愣愣地点头。
等她有些麻木地把事情干完回到家里,进了院子把东西放下之后走路竟然有些同手同脚的。
阮唯安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出来歇一会,也顺便给爹爹倒一碗热水喝,看到欢欢这个样子,他有些愣了。
“欢欢,你这是怎么了?”
欢欢愣愣地转头过来,问他,“哥,咱家可能要买一头猪了你能信吗?”
“说的什么?”阮唯安莫名其妙,“去哪买小猪崽?”
“什么小猪崽,大猪,要宰的,吃肉肉!”
“没烧吧?”阮唯安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别说胡话。”
“你不信就算了!”
阮唯安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说大姐要给家里囤猪肉?”
阮欢欢用力点头。
这么说他就能懂了,而且这么说他就能信了!
阮唯安觉得自己有点儿想流口水。猪肉,他馋了。
阮娇烟去了周木头家,周木头一看到她来了就觉得这事多半能成,他又紧张又激动。
“那个,我,我的猪在这里。”周木头呐呐地说了这么一句。
阮娇烟突然从这么一个角度发现自己的好运气。虽然九里村的村民大多不怎么样,但是她好像正好能够跟村里算得上品德最好的几户人有往来。
一个当然是邻居朱大田一家,一个就是叶家父子,还有村长家也不错,再一个就是这周木头家。
难得的是一家人都还不错,这也是她的另一个运气吧?
“木头叔,我看看。”
周木头家的猪确实不是很肥壮,但是看起来健康,不像生病的样子。阮娇烟是心动的,她本来也想囤猪肉来着。
想了想她问了他们,“如果我给两百斤新米,这猪能再算便宜的价给我吗?”
嘶——
周木头夫妇吃了一惊。
拿新米换,她更吃亏啊。
其实阮娇烟也想过,要不然她卖米,然后再拿钱来买猪肉,可是她觉得出去卖那么多新米太张扬了,万一被人发现,人家要追查她那么多新米哪里来的,她就不好说。
他们家里可是只有两分菜地的!再说了,她的新米品质太好了,随便她不敢乱卖的。
第268章 难道是小偷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们不能说出去,对外就说我用钱跟你们买的猪肉就行,不瞒你们,我有门路多弄到新米,但也不多了,就两三百斤,所以对我来说拿米来换也划算。”
阮娇烟这么一说,木头婶就不由得看了丈夫一眼。
她突然很佩服丈夫,因为他没有看错也没有想错啊。她更加佩服阮娇烟,这么看来阮家大丫头那真的是有大造化了。
“我们可以!”
周木头很是激动地说。新米完全可以,他们到时候自己留一百斤,剩下的一百米拿去媳妇娘家那边卖给几个小舅子,他们也需要的,反正一斤算他们十五文都划算。不过他还是坦白跟阮娇烟说了这么一个打算,问她能不能这么做。
“你们卖给自己人我不管,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新米是从我这里拿的。”
“我们不说,就说是去城里买的就行!”卖了猪,去买米,也说得过去。他们缺粮,肉就先不吃太多了嘛。
“那行,只是这猪得宰啊——”
阮娇烟突然就有些发愁这事。
“我家大舅能干这活,就是处理得没那么细致,到时候给他一斤肉当工钱,你看可以不?”木头婶赶紧说。
“可以!”
阮娇烟立即拍板。“你们约他来杀猪,时间定好通知我,到时候我也过来看看。”
“成,成。”
阮娇烟从周木头家离开才想起来,周木头夫妻俩也没跟她说先交点定金什么的,看来这对夫妻俩人确实可以。
回去之后她就发现一家人都眼巴巴等着她,那几双眼睛刷地全朝她看了过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有些好笑。
“姐姐,买了?”欢欢最是憋不住。
“对,买了,等他们约好了杀猪的人,到时候你们都跟我一起去提肉。”
一百几十斤呢,猪肉不好拎,大家一起去吧。
虽然不是他们自己家养的,但是那猪就算是他们的了,杀猪对于农村人来说是一件大事。
果然,听到这消息,一家人都激动得有些睡不着。
周木头可能也是很急,晚上就来说,约好了妻子家大舅明天天不亮就来,到时候是要抹黑杀猪的。
“那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诶,好,好。”周木头赶路赶得满头大汗,应该是去别的村子找大舅了。
第二天天还乌漆抹黑,阮家人除了陈氏,全都起来了。
阮娇烟动作飞快地烙了些饼,几个人对付着吃了早饭,然后一人提了一筐就走。
阮娇烟还是挑上了担子。
外面寒风呼呼的,天色还暗,整个村子一片寂静。
阮家一家人顶着严寒走在村道里,心里头却有些火热。
周木头家跟左右邻居也不是共一墙的,左右还有一条道分开呢,平时声音不怎么吵,但今天要杀猪,那肯定是得吵着左右邻居的。不过他们家年年养猪,年年杀猪,也不奇怪。
木头婶大舅已经到了,是一个很结实的老汉子,周木头家烧着火,院子里也有火盆,倒是能看得见。
见阮富年这一位全村闻名的文人书生也来了,周木头还有些紧张,想给他搬张椅子让他坐得远一些,感觉杀猪这种事情不适合他在旁边看。
但是阮富年摆了摆手就跟在旁边看着。
寒风凛冽,小院子里大家都很激动,大舅手起刀落,看着动作虽然不怎么熟练,也顺利把猪杀了。
有邻居在他们那边大声问了句,“木头,今年有猪肉便宜分两斤没?”
周木头也大声应了,“没了,都收走了。”
“来套大肠也成!”
周木头看向阮娇烟,阮娇烟立即摇头。
开玩笑,猪大肠她也能做,还能做得格外好吃!她一想起来都有些馋了!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于是,周木头又回了邻居,“大肠下水啥的都被收了。”
邻居声音小了些,好像是在骂骂咧咧,然后门咣地一声关上。好像是在说周木头死抠死抠的,杀猪都不便宜给邻居几斤。
周木头有点儿尴尬,木头婶却忍不住跟阮娇烟解释,“以前也总来讨,说是邻里乡亲的,一斤怎么也得算便宜一半,买过两三回一斤肉只给了八文钱的。”
原来是想占便宜。
“反正现在都是我的,不卖他们。”阮娇烟说。
“是。”
这头猪之前秤了,大舅借来的秤,两个人抬起来称的,一百三十六斤多,阮娇烟说给两百斤新米,然后一斤按八文钱算。
周木头跟她说好自家留个七八斤,然后她再好给个一贯钱,这样大家都好算。阮娇烟一来就把一贯钱给他们了,剩下的两百斤米,说好了今天去镇上运。
两家人都很高兴。
周木头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也都早早起来帮忙。
最后把肉分好了,天也还没亮。阮家人带着一百二十几斤肉和骨头回家,个个都合不拢嘴。
到家之后关起了门,阮娇烟赶紧就告诉他们要把肉和骨头怎么处理怎么分。
让他们一家人忙活着,她则是挑着一担担子就去镇里了,一头是叠一起的两只箩筐,里面放了几只竹篮,另一头是全串在一起的竹篮,这回还给石小兰带了一把青菜一把豌豆。
石小兰收到这菜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塞给了阮娇烟一碗拌面,非要她吃完再走。正好是午饭了。
从石小兰家里出来,她去交给了竹篮,崔宝善逮着她就问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阮娇烟这会儿真没什么好吃的了,他还挺失望。
她去了小榕巷一趟,刚把空间里的米装了两百斤出来,就听外面院子里一声极轻微的响声。
有人?
阮娇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进来的时候把院门都锁好了,怎么会有人进来?
而且这里已经空了那么久,难道还有小偷不长眼地想进来偷东西?还是说冲着她来的?她跟石小兰租下这宅子的事情被贼盯上了?
阮娇烟立即抄起扁担,躲到了门后。
外面的动静几乎听不到,但是阮娇烟却清楚知道有人正轻轻步近厢房的门。
一只手按到了门上,微微用力一推。
第269章 这么相信她
门一开,有一道人影飞快地闪身而进,又快速地再把门关上。
而阮娇烟就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手里的扁担就朝着他狠狠地挥了过去。
但是就在扁担将要砸落到他肩膀上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认出来了来人,顿时震惊得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急急叫道:“闪开!”
她不想打到他,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手劲很大很大,要是这么一扁担打下去肯定很痛很痛的。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对方动作更快,身子一侧避开了她的攻击,同时还伸手抓住了扁担的另一头,转头看她看了过来。
两个人抓着同一根扁担,目光在半空碰上。
就在目光碰上的那么一瞬间,蔚云极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好像是有那么一霎的麻。
“是你?”
阮娇烟回过神来。
“你认得我?”
之前在城里的街上他看过来那一眼时应该是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应该没有看清她的样子才对。而前一段时间在山里救的她,他也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按理来说他不会认识她的。
虽然前世他们是相拥在一起被同一支利箭同时穿胸射死,死在了一起。但是这一世,一切重来,他们已经没有了那样的交集。
来的人是蔚云极。
虽然是穿着一袭简单的天青衣袍,也难掩他的风华俊朗。
蔚云极手中微一用力,阮娇烟手里的扁担到了他手里,他把扁担倚到了旁边墙上,对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是没有什么声音了,但等了一会儿好像有几个的脚步声从门外跑了过去,可能是跑得急,阮娇烟都听到了这脚步声。
她的心提了起来,退后一步,只有退后一步站在他后面,她才能放心地看着蔚云极。
这个前世占据了整颗心的男人,前世她只想着能够守在他的身边,不计名分,为此,在林府三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尽全力拼了命地去争取,为的是夺到能被林府送到他身边去的机会。
可是等她真的赢了,被林府一顶轿子抬到将军府了,才发现那是林府的阴谋,林府对他一直包藏祸心。
而她去到将军府的那一天,那个时辰,也正是皇上要杀蔚将军之时,御林军围了将军府,根本就不给他半句解释的机会,上来直接就乱箭飞射。
那一幕,对于现在的阮娇烟来说也不过是半个月前的记忆,依然深刻。现在看着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的蔚云极,她下意识地捂上心口。
如今唯有她记得当时利箭穿心的痛,而他一切都不知道。
“好了,人走了。”
蔚云极转过身来,正好看到阮娇烟飞快低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眼,他好像看到了她眼光泪光晶莹?
“你是害怕吗?我不是坏人,你认识稠香楼的邵景昀吧,我认得邵景昀,那天你在街上救了个孩子,而我制住了那两个纵马的黑衣人,记得吗?”蔚云极一时间以为她是有些害怕。
毕竟如今与他两个人共处一室,对于她来说他是一个陌生的外男。
“我知道,我不害怕。”
阮娇烟把泪意憋了回去,轻轻地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头来,又对上了他的目光。
“但你不是镇上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阮娇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灵光一闪,上次在巷子口她总感觉有人看着她,莫非是他?毕竟来镇上的有武功的人不多吧,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
“办事,”蔚云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他又鬼使神差地补充说明了,“找几个人,这几个人威胁性很大,要是有百姓撞见他们很有可能被伤害,他们身上有我要找的东西。”
说完他又自己怔住了。
他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姑娘说这些话?万一吓到她呢?
阮娇烟脑海里却又是灵光一闪,是不是要找山里的那些黑衣人啊?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她认真地问他。
这自然是不能的。
两人算是陌生人,而且她是一个平静山村里的小农女,这些事情跟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脑子里虽是这么想着,蔚云极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件腰扣,可是证明某些人的身份。”
“银制的吗?”
阮娇烟这一句话一出,蔚云极立即就站直了,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你见过?”
“嗯。”阮娇烟点了点头。
她是绝对相信蔚将军的啊。
蔚云极气息一紧,语气略带紧张,“你拿出去给人看过吗?那东西被别人发现,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当然没有。”阮娇烟一时间心有点暖,他第一时间不是问她东西在哪让她赶紧拿出来,竟然是先关心她有没有把东西拿出去给别人看过,生怕她有危险。
蔚云极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松了口气。
“你转过身去。”阮娇烟对他说。
蔚云极顺从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但是自己也觉得有些讶异,他的心似乎很信任她,她说的话他都下意识地听从了。
他转过身去之后,阮娇烟从空间里拿出了那一个腰扣。
“好了,转过来吧。”
蔚云极转过身来,她立即就把那个腰扣递到了他的面前。“给你。我那天去山里,就是九里村那边的山,看到一个黑衣人被杀死在了树下,这个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我就捡走了,当时没有人看见我。”
蔚云极从她纤细的手里把这块腰扣拿了过去,他的手指无意地碰到了她的掌心。在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微麻,而阮娇烟也飞快地握紧了手,将手背到了后面。
可刚这么做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刻意,赶紧又把手放下来。
屋里气氛有点儿莫名,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蔚云极才嗓音微沙地说,“你胆子可真大,死人的东西你也拿?当时你仔细留意过周围了吗?真的没有人看见你?好好想想,这事关你的人身安全。”
第270章 你给钱吧
“真的没人看过,我留意过了。”阮娇烟说道。
“你是九里村的?”蔚云极握紧了手里的腰扣,“你们村子里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总喜欢一个人往深山里跑吗?很危险。”
“没有,一个人往深山里跑的小姑娘,估计就我一个。”
“嗯?”
蔚云极有点儿讶然地看着她,“我大半年前在山里救过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一身脏兮兮的小姑娘——”
“就是我。”
阮娇烟对他鞠了一躬,“谢谢恩人。”
蔚云极:“......”
他们原来早就已经见过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小姑娘啊。他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巧。
一时间,他看她又似乎感觉亲昵了一些,虽然这种感觉很奇妙,但蔚云极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深思细想。
“竟然是你,所以,你认得我?”
她怎么可能不认得他呢?
阮娇烟点了点头,“认得。”
“但是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知道。可她不能说。阮娇烟只能摇了摇头。
“蔚,蔚云极。”
“好,蔚云极。”阮娇烟下意识地跟着他重复着他的名字,等到反应过来,她的脸瞬间爆红。
她在说什么啊!
前世她也只喊过他蔚将军,怎么刚才就突然脑子一懵,喊出他的名字了?她不是应该喊一声蔚公子,哪怕蔚大哥?
她怎么敢直接喊他的名字!
蔚云极却觉得听她这样喊自己的名字,很好听。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就莫名好听。
他自己都不知道地,神情缓了下来,眸里染笑,整个人从严肃英俊变得有些温润如玉。
“嗯,以后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
“啊?”阮娇烟愕然地看着他。
“礼尚往来。”他说。
“什么?”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的名字。”
“阮,阮娇烟。”
“娇烟。”烟烟。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这么一个声音,还是他自己的声音,好像什么时候他曾经这样喊过她似的。
烟烟。
这两个字在他的唇舌间轻轻绕了一遍,蔚云极竟然感觉出了几分合适。
他清醒过来,什么合适?当然不合适!包括他刚才喊的“娇烟”那也不合适!他是脑子不清醒了?天气太冷了这两天在外面吹风把脑子吹糊涂了?
正想着纠正,眼前的姑娘却抬脸看着他,大大方方地说,“嗯,以后就这么喊吧。”
嗯?
蔚云极耳朵瞬间微红。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撩了!感觉错了吗?
他略有点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环视这屋子,空荡荡的除了家具也没什么,但是,地上一箩筐的新米,看着白花花。“你不是九里村的吗?怎么在这里?对了,你赁下来的?”
一听他这话,阮娇烟就知道她之前没猜错。
“你上次在巷子口屋顶偷听我和小兰婶说话呢?是你吧?”
蔚云极又咳了一下,“当时路过。你感觉很敏锐啊,当时发现我了?”
“嗯。”
蔚云极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见面,我救了你,第二次第三次,我看到你救了人,现在这一次,第四次,算是你救了我吧。”
“有人追你?”
阮娇烟有点儿担心。
“不要紧,他们身手一般,不能拿我怎么样,只是我不能暴露,不能被发现来过这里。”
“那现在腰扣给你了,你要回皇城去了吗?”阮娇烟又问。
“皇城?”蔚云极眸子微微一眯。
她怎么知道她是皇城来的?
阮娇烟面不改色,“我上次去城里听到的啊,秦掌柜都说是邵景昀有个朋友从皇城来的,我后面看到你跟他在一起了。”
“嗯。”蔚云极点头,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心头有点儿不舒服。“你和景昀,关系挺好的?”
“我去他们稠香楼卖进野味啊,我跟秦掌柜关系好点,跟邵公子不怎么熟。”
那丝不舒服好像没有了。
“我还要在这里再呆一天,查一查那些人还有没有留在青竹镇的。”蔚云极说。
“青竹镇没有什么客栈啊。”阮娇烟顿时又有点儿担心了,“只有孙记雅苑那边能住,不算正式的客栈。”
“我住孙记雅苑不适合。”
目标太明显了,他其实都不怎么出现在镇民面前,因为他这么一张脸一出现,镇民可能会好奇围观。
阮娇烟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嗯,你长得太好了,一看就是权贵公子,我们镇上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她这是在取笑他?
“那你这两天住哪里啊?”
“随便找个地方——”
“那你住这里吧,这里我赁下来了,我等下就走,你住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阮娇烟前世曾听冬青说,他们家公子以前出去忙任务时,总是在外面餐风饮露,而且他又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跟生人呆在一起,经常在人家屋檐下都能倚柱坐一夜,寒天也是如此。
“住这里合适吗?”
“合适,我都没住过,刚赁下来的啊。”阮娇烟看了看,“但是没有棉被。”
“没事——”
“你给钱,我出去买一床,这么冷的天晚上没有被子怎么能行?”阮娇烟说着朝他伸出了手。
她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客气,也不见外。
蔚云极看着她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手掌摊开着等他拿钱。
他觉得有点好笑。
“这孩子一点都不客气,没想着我是你救命恩人?一床被子也要讨钱?”
“我穷啊,我一个乡村小农女,挣钱很难的。你一看就有钱。”
阮娇烟知道的,蔚将军可有钱了,但是前世蔚将军逢年过夜就给林府送好多好多东西,也总给林老夫人送好多金银,他是真心把林府当成亲人,把林老夫人当成最敬爱的长辈。
现在也一定还是吧?
阮娇烟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叫他别给林府送东西了,别信任他们。
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不如让他别省着不给自己花钱了。
蔚云极很喜欢她这样不跟自己见外,也是奇怪,他们才有过四次交集,还都没说话,怎么总有一种相处轻松又很熟悉的感觉?
她这样跟自己不见外,他竟也觉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