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人牙子
一路上柯罗只顾埋头往回赶，他想快点逃离那会勾起他不好回忆的地方，知道山谷中还有另一波潜伏者的狼雀倒也乐得如此，那些半妖的死活他才懒得去管。
仅仅花了五六分钟柯罗和狼雀就赶回了营地，迎面便碰上了焦急来回踱步的小胖子扁双童。
“你们终于回来了，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了狼还有老虎的叫声……老大！你身上怎么有血迹？你受伤啦？你们碰到敌人了？！”扁双童显然被吓了一跳。
面对小胖子的灵魂三问，柯罗不愿多提，只是摇头道：“一点小意外而已，伤口早就愈合了。”
“真的没有敌人？”扁双童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真没有……”柯罗无奈道。
“你们已经回来了我可以带青雷出去转转了吗？”苏亚在一旁问道，小蛇青雷在其肩膀上仰起脑袋，期待似的瞪着两颗乌溜溜的小眼睛。
“去吧去吧……”柯罗有气无力地点着头。
山崖上，山猪和老狗紧张地观察着周围，并时不时看看时间。
“十分钟已经过了……怎么办，要发信号吗？”山猪咬牙道。
“发信号……”见对方就要张口，老狗连忙制止，“慢着！那两个煞星是往西南方向离开的，让头他们避开那个方向……”
“明白！”山猪重重一点头，张嘴仰天再次发出了逼真的狼嚎。
此时，山谷外偏西方两公里左右的一片石林中，停着两辆满是尘土的皮卡车。七八名壮汉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啃着干粮灌着水聊着天，时不时蹦出几个有关下三路的黄段子，引起众人阵阵坏笑。
当狼嚎声响起，所有人都默契地闭上嘴静静等待。
“头儿，老狗那边发出行动信号了，不过……不知为何让我们避开西南方向……神使大人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一个皮肤黝黑的高瘦男子对着另一个光头壮汉道。
沿着光头壮汉面部中线，从头顶心到下巴颏有一道长长刀疤，就像被人一刀两半一般。配合壮汉凶煞的面相，给人一种即凶残又癫狂的感觉。
“避什么避！神使都走了，我们直接杀过去抢了人就跑，怕什么！”光头壮汉面露狰狞，紧接着他面色一沉，变得阴鹜狠毒，“老狗这么传信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就是避开西南方而已，和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让下面人照做就是。”
“MD，真麻烦！行吧，行吧，就按他说的做……”光头壮汉再次露出了狰狞面相。
“那头儿，我传令下去啦？”高瘦男子试探性地问道。
“让他们优先从西南方反向围堵，跑掉的漏网之鱼也不要追……就这么传令吧。”说这话时光头壮汉面相又变回阴鹜狠毒的样子。如此神情和声线来回切换，简直就像一个身体里关进了两个灵魂。
等在一旁的手下们接到命令，个个面露兴奋之色，就像一群饥饿许久的狼崽子，抄起家伙蜂拥上皮卡车，怪叫着驶向山谷。
“敌袭！敌袭！”
负责在山谷西面警戒的一个半妖孩子首先发现了状况，他大声呼喊着挥舞手臂向山谷内跑去。由于身体过于瘦弱，那颗顶在脖子上的脑袋就显得尤其巨大，给人头重脚轻的感觉。
突然，一条飞石索追上了奔跑中的半妖孩子，两头的重物首先超过了他，而中间的绳索则撞上了向前迈步的腿，紧接着重物便由于惯性被绳索拉扯着向各自反方向缠绕，直至撞在一起。被缚住双腿的半妖孩子顿时失去重心，一下扑到在地上，手肘及膝盖的皮肤被坚硬的石质地面擦出了大片伤口。
仿佛没感觉到身上的痛楚，这半妖孩子眼中满是惊惧地看着高大犹如怪兽般的皮卡车从身旁驶过，接着被一个从上面跳下的彪形大汉单手提起，须发皆张的大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嘿嘿嘿，抓住一只。”
因为恐惧，被倒吊着提在手中的半妖孩子半张着嘴想要呼救，竟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迅速的突袭打了山谷中的半妖孩子们一个措手不及，惊慌中只能四处逃窜，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当然，凭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身子，即便有所准备，恐怕也没多少胜算。才平静不久的山谷中再次变得混乱喧杂起来。
山猪远远看到驶入山谷中的熟悉的皮卡车，随后烟尘四起，便朝老狗开口道：“头儿他们行动了，那两个煞星没回来吧？”
“没发现有什么动静，应该是走远了……”老狗手举夜视仪四下眺望。
“那就好，那就好……不行……不能让这帮家伙全抢了，我也下去抓几个！老狗你就安心放风，抓到的野货的功劳我分你五……不，四成！”山猪说着提起砍刀便风风火火冲下山崖，老狗想拦已经晚了。
半妖孩子们所在的这处山谷被高耸的山崖环抱，在这荒凉的赤色戈壁中是处绝佳的避风港，同样也起到了很好的隔音作用。就像现在，山谷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距离山谷不足两公里的柯罗等人愣是什么也没发觉，除了它……
和苏亚出来觅食的青雷正悄悄接近一只沙漠跳鼠，这种堪称沙漠精灵的小动物，毛茸茸一团缩在一块岩石旁，两只大且长的耳朵雷达似的支在脑后，细长的尾巴末端还有一节黑白相间的尾穗，如果柯罗看到一定会惊呼这简直就是皮卡丘转世。
忽然，小跳鼠惊觉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很容易就发现了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某个翠绿色的家伙，当下长腿一蹬便跃出三四米远，迅速逃远了。就要到嘴的猎物跑了，青雷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可对震动极其敏感的青雷知道，刚才就是因为从地面传来的异常动静让跳鼠产生了警觉，自己才会失败的。
一念及此，青雷仰起脑袋气愤地用尾巴拍打地面，用摩斯电码给苏亚发消息，“硬大个子，跟我来！前面有些很坏很坏的家伙害我丢了猎物，我要去教训他们一下！”
“好。”苏亚用指尖在大腿外侧有节凑地敲出了回复。
山谷中的追逐围堵还在继续，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多数半妖孩子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剩下的相信很快也会被抓住，仅有极少数幸运儿跑出了山谷，其中就包括了那个父母被寅力带走的半妖孩子。
“小文……这个山谷不能待了，我们离开吧……”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神情复杂，胸口隐隐有血迹渗出。
那个叫小文的半妖孩子摊开手掌，一小块有着漂亮花纹的光华石头平静地躺在掌心。看着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泪水不禁有浸湿了眼眶。
“快走吧，等他们追出来，我们就走不了了……”少女催促道。
小文擦了擦泪水，正要和少女离开突然传来了一阵坏笑，“哎呀呀，今天运气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账了。”
提着砍刀的山猪从不远处的山石后走了出来，看他悠闲的步伐，似乎心情不错。
“糟了！”少女一把抓起孩子的手就跑。
“你们以为能跑得掉吗？”山猪怪笑着追了上去。
少女捂住胸前的伤口拖着虚弱的身体根本跑不快，而小文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面对年富力强速度比他们快了何止一个档次的山猪，双方之间的距离在肉眼可见的迅速拉近。
眼见没有逃脱的希望，少女猛地松开拉着孩子的手，反身扑向追上来的山猪。
“小文别回头，快跑！”
“哟，自己送上门来……”山猪怪笑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少女打翻在地。
“姊姊！”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小文被吓得楞在原地。
“既然你这么关心那小东西，我自然不会让他和你分开……”
山猪狞笑着跨过倒在地上的少女，正要迈腿继续接近被吓得楞在原地的半妖孩子，突然感觉腿上一沉。
“嗯？臭.婊.子放手！”山猪看着抓住自己腿的半妖少女怒骂道。
少女却似充耳不闻，手臂死死抱住对方小腿，像是要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上面，口中还虚弱地喊道：“小文……跑……快跑！”
对面的半妖孩子如梦初醒，父母离开的无助和被凶恶大汉追赶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接着他转身机械地向远处跑去，两只脏兮兮的小手还不停地抹着脸上横流的涕泪。
“小杂种站住！”见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山猪顿时怒从心头起，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向少女，
“艹！你TM给老子放手！放手！”唾沫星子横飞，嘴中骂骂咧咧的山猪抬着比少女腰肢还要粗的腿用力踩下，一脚重过一脚……
渐渐地，少女瘦弱的手臂松了开来，滑落一边。山猪见状连忙拔出被抱住的脚抬头望去，恰巧看见迈着笨拙步伐的半妖孩子转过一块山石，从自己视线中消失。
“小杂种……被山猪大爷盯上的猎物还没有能跑掉的跑！”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山猪甩开步子便追了上去……
036 狭路相逢
山谷内，对半妖孩子们的围堵工作已进入收尾阶段，对这伙恶汉来说，这次的行动可谓空前顺利，原本准备的一系列应急预案居然都没用上。
“头儿，按照您的要求这批野货都已经装上车了……”黝黑肤色的高瘦男子毕恭毕敬地对着双手枕头翘着二郎腿，斜躺在一块平整岩石上的光头壮汉道。
“TND你这黑皮猴子一打岔害老子星星数到哪都忘了！”光头壮汉面色狰狞暴跳如雷。
“这……这个……”高瘦男子额头冷汗直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星星忘了数到哪就从头再数！”光头壮汉神情切回阴鹜之色，撑起身子却并未跳下岩石，而是换了个姿势盘腿而坐，双手随意地搭在膝关节处沉吟片刻道：“跑了多少？”
“粗略估计，跑掉的漏网之鱼在六七只左右……”高瘦男子咽了口唾沫道。
“加上被神使带走的三只，也就是说这次的损耗接近30%……”光头壮汉点点头，接着开口道：“让老狗他们回来吧，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连夜赶回新邑城！”
山谷外不远的乱石堆中，山猪一手伸进一处石缝中使劲掏着什么。
忽然，他面色一喜，“小杂种再跑啊！总算让老子抓着了吧！”山猪大笑着将手从石缝中抽了出来，一个被他掐住脖子的瘦小身影也从石缝中被带了出来，正是那逃跑的半妖孩子。只见他被吊在半空哇哇大叫，双脚拼命蹬踹却什么也没够着。
就在山猪得意洋洋心满意足的时候，半妖孩子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哇啊啊啊！”山猪顿时痛叫出声，皮肉与牙齿的碰撞以前者的彻底溃败告终。
“小畜生敢咬老子！”怒火中烧的山猪一巴掌扇在半妖孩子脸上，疼痛顿时让孩子松了口，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一颗混着血水的牙齿从孩子半张的嘴中掉了出来。还不解气的山猪又顺势一把撤掉了孩子身上的衣服，“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样子，穿什么衣服！”
随后故意瞟向半妖孩子胯下的山猪面露惊讶，“呦！居然还是个母的！”接着突然大笑起来，“嘿哈哈哈哈……母的好，母的好，母的值钱！”上扬的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根子。就在他暗自得意运气不错的时候，一声悠长的狼嚎传入耳中。
“这个信号……不会吧！这么快就收工了？我才刚抓了一只呢……”山猪不情愿地拎着半妖孩子往回赶，途径倒地不起的少女身边时还用脚踢了踢，见没反应才俯低身子探了探鼻息。
“TMD想装死？快给老子起来！”山猪骂骂咧咧地用力踢踩着少女，可那瘦弱的身影依旧没有反应，“真死了……这么不经打？真TM晦气……”满脸不爽的山猪又泄愤似的给了少女一脚。被其拎在手上的半妖孩子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大把泪水混着鼻涕，挂在脸上拉出细丝，最终还是滴落在地上。这一刻她是如此渴望力量，渴望手刃眼前的仇人！
发泄了一通的山猪总算觉得胸中那口气顺了不少，正要回山谷和其余人汇合，忽然发现一条仅有一尺来长的小蛇昂首立在自己斜对面的一块岩石上。月光下，这条袖珍小蛇散发着让人迷醉的翠绿光芒，仿若一件由宝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好漂亮的小东西！”粗俗野蛮的山猪也不由赞叹了一句，随后生出了如果抓了去卖，应该会值不少钱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那条来路不明的小蛇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移动的提款机。而且从那条小蛇昂起的椭圆形脑袋知道，这是明显一条无毒蛇，既然如此那还怕个揽子！
山猪贪婪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内心不断思索着该如何抓住它的同时脱下外套，捆住半妖孩子的手脚丢在一旁，接着小心翼翼地向那块岩石靠拢过去。那小蛇似乎感受到了威胁，蛇信吐得更急了，甚至发出了“咝咝”声，尾巴有节律地拍打着岩石表面。
“小东西竟然还向我示威？”
山猪怪笑一声突然发难飞身扑去，就在他伸出的手要触碰到小蛇的瞬间，一道黑影猛地挡在了他面前，没反应过来的山猪一头便撞了上去。也不知那黑影是个什么东西，山猪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铁墙，冰冷生硬，他甚至还听到了颈部传来的“咔啪”声。
“唔哦！”山猪闷哼一声笔直摔在地上，口鼻中瞬间充满了咸腥味。刚刚才打掉半妖孩子一颗牙的他竟发现自己的一颗门牙也掉了下来，现世报来得太快。
看着躺在掌心中的断齿，山猪额头青筋狂跳，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怒喝一声，手中砍刀顺势上寮，砍向那道人影。紧接着厚实的砍刀准确命中目标，发出了“咔当”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山猪闻声一愣，没有期待中刀刃入肉的手感，但也不像是被兵刃挡下的感觉……他疑惑着瞬间抬头，想要看看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入眼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金属面庞，不是苏亚又是谁，而那条小蛇自然就是青雷了。
“机器人？！MD，难怪这么硬……”山猪揉了揉险些骨折的鼻梁，“不过，机器人又如何……老子的砍刀可是象腿都能直接砍断的！”说着，刀影似潮水般涌向苏亚，但后者竟然丝毫不躲闪，就这么笔直站着硬接！
见这不知哪来的憨货如此托大，山猪不屑一笑，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但注意力却时刻关注着四周，提防躲在一旁的这个机器人的主人。
密集的金属碰撞声连成一片，几秒钟的功夫山猪砍出了不下数十刀，然而对方身上竟是连个凹痕都没有，反倒自己被巨大的力道反震得掌心发麻，虎口都裂了开来……再看自己宝贝不已的大砍刀，不少地方都出现了豁口和卷刃！
“这TM的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结实……”山猪顾不上心疼自己刀，脑中警铃大作，眼前这个刀枪不入的机器人也不是自己能应付，更不要说还有一个不知躲在哪的主人！他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不知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山猪冲着虚空一抱拳，朗声道。
“哈哈哈哈哈……”苏亚毫无征兆的大笑让山猪瞬间绷紧了神经，正当他思索要不要发信号通知头儿他们的时候，眼前的机器人突然笑声一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要和我做朋友？”
苏亚本意是真的在询问，可在山猪的理解中这就是挑衅和不屑。自认不敌的他咬了咬牙，没敢发作，“朋友，山不转水转，今儿个我山猪认栽了，那条小蛇归你……”随后缓缓后退，去捡地上那被自己捆起来的半妖孩子。
就在他手即将碰到那半妖孩子的时候，对面的机器人再次出声道：“等等，你这就走了吗？”
“你什么意思……”山猪双眼微眯，声音冷了下来。
“就是想问问你知道山谷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苏亚自顾自答道。
听到这话的山猪立刻警觉起来，“朋友……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太多只会为你带来祸端……”
“看来你也不知道，那我自己过去看看吧。”苏亚自语地点点头，小蛇青雷则顺势爬上了他的肩头，尾巴快速且有节律地敲着，意在催促苏亚快去山谷中找那帮坏蛋报仇。
这一幕映入山猪眼中，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看这条小蛇和那机器人的亲密程度显然是一伙儿的！而背后那人，恐怕最开始就是瞄准了山谷中。虽然贩卖半妖无论在人类领地还是妖族那，都算不得多大的罪过，但由于神对此明令禁止，所以两族也都针对性的立了法，具体执行起来也都是看执法者的个人主观意愿，上下浮动极大。
这些都只是山猪脑中一瞬间蹦出的念头，他现在的想法是绝不能让那个机器人去山谷……当然，那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贩卖半妖的事，而是不能容忍被戏耍！
“我只是不想做无谓的争斗……别给老子得寸进尺！”山猪脸上厉色一闪，一个箭步上前，举刀砍向盘在苏亚肩头的小蛇青雷。在他的意识中，既然不知道背后那人躲在何处，那机器人又结实得不像话，那就拿那条小蛇开刀！
此时的苏亚已经转头向山谷走去了，对背后突然暴起的山猪反应就慢了半拍，正要靠身体硬抗，猛然发觉自己肩上还盘着青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涌来。那似乎是源自于底层程序所延伸出来的一串乱码，可就是这串乱码，给了他从未有过的颤栗的体验！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瞬间，苏亚抬起手臂去抵挡砍刀，但还是慢了些许，眼看刀锋就要撞上青雷，虚空中赫然爆发出了耀眼的电光。
“嗷啊啊啊啊！”山猪当即发出了惨嚎，只是这叫声听着似乎有点像狼嚎……
037 求救
在昏过去的最后关头，山猪用破了音的狼嚎给山谷中的一杆匪类发出了信号。上万伏的强电流可不是人能轻易承受的，仅仅片刻山猪便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幸好电流并不大，否则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略带凄惨的狼嚎很清晰地传到了本就离得不远的山谷内，光头壮汉微微仰首，瞟向身旁的高瘦男子，男子连忙躬身，“我这就去查……”
“该死……山猪那个白痴……”刚爬到半山腰的老狗听到嚎叫不由心中一紧。
与此同时，远在几公里之外的柯罗像过电般忽然浑身一颤，观察到了这点的狼雀不屑一笑，“你也听到了？狗打架而已……”
“不是……青雷那边出事了……”柯罗眉头紧锁道。
“嗯？”狼雀露出疑惑的表情，心说难道那一蛇一机器人和潜伏在山谷中的另一伙人碰上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就是我刚才感受到了空气中一阵很奇怪的震动，是用摩斯电码规则编排的求救讯号……”柯罗解释着，人已经动身向讯号发来的方向赶去。
被勾起了好奇心的狼雀紧跟了上来，“你能确定是那条小蛇发来的？以那机器人不正常的防御里，有他跟着能处什么问题……”
“我也不确定，直觉吧……”柯罗沉默片刻道。
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柯罗与狼雀，再次被独自留下的小胖子扁双童乜呆呆愣在原地……
苏亚在检查过青雷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实质受伤后，刚才那种战栗的感觉便消退了下去，而那串由底层程序衍生出来的乱码也被纠错系统自动隔离了起来。但这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反而让苏亚感到怅然若失。他不清楚那串被隔离起来的乱码是否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情绪，不过那至少让自己有了不一样的全新感受。
循着大致方向一路飞奔的柯罗和狼雀在空间中形成了两道残影。在绕过一块巨大山石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笔直站在那的苏亚，一名身上大片焦黑的壮年男子倒在他脚边，青雷正泄愤似的使劲啃咬着男子的手臂，只是以它那细小的牙齿和咬合力，也就仅能留下一圈圈小小的血痕而已……
发现柯罗到来，青雷放弃啃咬，一溜烟滑上柯罗肩头，撒娇似的用小脑袋蹭着柯罗的脸颊。被蹭得有些痒的柯罗将小蛇从肩头碰下，放入衣襟中，嘴上说着“没事了，没事了……”并用轻拍的方式以摩斯电码将这句话传递了过去。
经过青雷的简单描述，柯罗大致了解了经过，对地上这个被电昏过去的男子完全不同情，甚至还想再补上两脚。至于那浑身赤裸被捆住手脚瑟瑟发抖的孩子，以及另一个更大点的孩子，柯罗记得好像都是之前山谷中的半妖孩子中的一员。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柯罗就不清楚了，青雷的小脑瓜也没法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安抚完青雷，柯罗来到苏亚面前挥了挥手，并呼唤了两声，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发现其眼中隐隐有红光频闪，柯罗都要以为这家伙彻底挂了。他记得穿越前自己那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视每次出问题，都是靠自己用力拍好的，便想如法炮制。可最终他抬至半空的手还是没有落下，像苏亚这样如此精密的机器人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修好”，说实话，他没有把握……
苏亚这边无从下手，柯罗转头查看了两个半妖孩子，发觉其中一个已经没了气息后，心中不由一叹。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柯罗扶起另一个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半妖孩子，并为其松绑。目光不可避免地瞟到了孩子光溜溜的身子，发觉对方是个女孩子后，眉头不自觉一皱，顺势用刚才绑住孩子手脚的衣服遮住了她的身体。
“你……你是那个在广场上救了我们的大哥哥！”有些吓懵了的半妖孩子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住柯罗手臂焦急问道：“大哥哥看见姊姊了吗，姊姊她怎么样了……”
“……”柯罗沉默了，他实在不忍心将那个女孩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眼前的孩子。
然而他不说并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孩子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大致猜到了结果。
“姊姊已经死了……对吗……”孩子虽然强忍着，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听到孩子的话，柯罗内心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想问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不过狼雀可不管那些，一脚将昏迷的山猪踢到近前，冷冷开口道：“喂小崽子，来抓你们的，除了这家伙还有其他人吗？”
眼泪婆娑的孩子看见被踢过来的山猪，先是一愣，接着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疯了一般扑了上去，踢打、抓挠、撕咬，把她能用的伤害手段都用了出来。而山猪就像彻底死了似的，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狼雀见状不满地轻哼一声，一把掐住孩子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这家伙晚点要杀要剐都随你，但是……先回答我的问题！”
原本面庞还有些苍白的孩子脸色很快涨红成了猪肝色，柯罗连忙上前抓住狼雀的手腕，“你太粗暴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粗暴？温柔能让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狼雀不屑地反问道，顺势将孩子摔入柯罗怀中。
柯罗没有理会狼雀，将孩子轻轻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道：“那个坏人还有其他同伙吗？”
孩子轻咳了两声后点点头，颤颤巍巍地抬起小手指向山谷，“他们……他们都在山谷里，大家都被抓住了……”
柯罗闻言眉头一皱，听孩子的语气，这帮家伙似乎就是为了抓这些半妖孩子而来，而且人还不少的样子。人口贩子！这个词一下出现在柯罗脑海。毕竟这些半妖孩子除了他们本身，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人掠夺的东西了……
一念及此，柯罗将视线投向狼雀，希望能说服对方配合自己，却发现后者也望了过来。
“想去救他们？”狼雀首先开口道。
被说破心思的柯罗微微一愣，接着便承认道：“对，我想救他们……有句话叫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事既然被我们碰上了，为什么就不能帮他们一把？”
见对方无动于衷，柯罗又悻悻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自己去……”
谁知狼雀冷不丁来了句，“抢到的东西都归我。”
“啊？”柯罗顿时一呆。
“不同意吗？”狼雀独眼微眯。
“没问题！抢到的东西都是你的！”反应过来的柯罗连忙答道。
狼雀这才满意点点头，一脚踢在山猪大腿上，可对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狼雀轻“咦”一声，他自问这一脚力道不小，这家伙的腿骨必定已经开裂。
“装死吗……”狼雀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正想彻底废了这家伙的一条腿，看他还能不能忍得住，身后却传来“哇”一声大叫。
狼雀腰间弯刀瞬间出鞘，头也不回地向后斩去。
“咔当”一声脆响，弯刀明显砍在了某样金属物上，狼雀回首便看见那金属物正是苏亚光溜溜的脑袋……
“艹！老子还以为什么鬼东西……”狼雀骂骂咧咧地收回弯刀，要不是实在拿这硬得出奇的铁皮疙瘩没辙，高低得给他拆成一堆废铁。
而苏亚则在那摇着头莫名其妙地自语道：“这样的刺激果然行不通……”
“总算是没坏……”柯罗见他还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悬着的心刚落地，紧接着就听狼雀道：“柯罗，有办法把这家伙弄醒吗？我再来几脚，他怕是就挂了……”
闻言，柯罗先是摸了摸脖颈上的动脉，发觉跳动有力后试着掐了掐他的人中，却半晌也不见醒转。
“怪了，明明活着啊，怎么醒不过来呢……”柯罗挠着头，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该不会大脑受损变成植物人了吧……”
“植物人？那是什么……”狼雀刚问出口便自我否定道：“算了，那不重要，总之就是叫不醒了对吧……啧……本来还想从这家伙口中问点情报出来……”
就在柯罗和狼雀都准备放弃的时候，苏亚忽然插嘴道：“你们是想叫醒他吗？”
“滚蛋！这儿有你什么事！”心情欠佳的狼雀扭头便骂。
柯罗虽然对不太靠谱的苏亚也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出于礼貌问道：“你有办法？”
“他应该是被青雷的唾液麻醉了，让青雷再给他注射一点血清就能醒。”苏亚指着山猪胳膊上的一圈圈细密齿痕道。
“青雷？！”
柯罗一愣，低头看向胸口好奇宝宝般探出脑袋的翠绿小蛇，另一边，狼雀也同时将视线投了过来。
真有种骑驴找驴的感觉……柯罗忍住拍额头的冲动，一只手指尖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敲击着，向青雷询问。
很快青雷就像接到命令的士兵，搜一下从柯罗衣襟中钻了出来游到山猪身旁，照着他的侧颈就是一口。速度之快，让柯罗都没来得及看清，山猪的脖子就已经多出了一圈牙印，些许血珠从那圈齿痕中渗出。
038 对策
仅仅五六秒后，之前死人一样的山猪便悠悠醒转过来，青雷则早已再次钻回了柯罗的衣襟内。而刚清醒过来的山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手掌瞬间盖在了自己脸上，紧跟着就被提了起来。
“你们山谷中有多少人，布防如何？”狼雀直截了当问道。
“你……你们是谁……”被手掌盖住脸的山猪极力向外观察，可仅从指缝中透过来的微弱光线根本没法看清周围，更让他惊骇的是自己竟然感觉不到脖子以下的肢体……
“你没有提问的资格！不想吃苦头就老实回答……”狼雀冷哼一声，随后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山猪通哼一声，顿时感觉自己脑袋像要被挤爆了一般，可手脚又偏偏动弹不得。不知道为何如此的山猪只以为自己被电瘫痪了，他深知在这样的世道中一个瘫痪的人会如何凄惨的死去，心灰意冷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艹你祖宗！有种就杀了老子！”
“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也敢自称老子？”狼雀的眼神瞬间冷厉起来，“想死？哼！放心，落在本大爷手里，你会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狼雀松开手掌，山猪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一个长着狼首的壮硕身影最先映入了他的眼帘。
“妖族？怎么会是妖族！！”山猪内心一惊，妖族喜欢劫掠人类的传闻可是一直没断过。那是比自己这帮人贩子更不讲理的存在，被抓走的人类中，男性是苦工的重要来源，女性则会成为妖族男子发泄兽欲的玩物……
就在山猪思绪飘飞的时候，狼雀转头对柯罗道：“能让这家伙的一只手恢复知觉吗？”
“这个……应该可以吧……”柯罗不确定地回道，接着将话用电码转达给了青雷。
只见翠绿的小蛇用脑袋碰了碰柯罗的胳膊。柯罗立刻会意，用手捧起青雷，走到山猪身旁蹲下身子。
“那就这只手吧。”柯罗说着将捧在手中的青雷凑到山猪的右手边。
“你是人类？你这妖族的走狗！”虽然知不道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山猪对他表达出应有的愤怒。
柯罗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被一个人贩子骂做走狗的一天。不过，对个这自己压根瞧不上眼的家伙，柯罗不想多做解释，也懒得解释，仅仅瞥了山猪一眼，便示意青雷咬下去。
还是眨眼的功夫，青雷就完成了噬咬的动作，但这次击中注意力的柯罗用心流终于看清了经过。在他眼中近乎慢动作播放的画面中，青雷长大至180°的嘴中，一颗颗细小的血珠从它牙齿的缝隙处渗透出来，随着噬咬的动作被注入了山猪的手臂中。
不明所以的山猪很快就惊讶地张大嘴巴，本以为已经瘫痪的他竟然再次感受到了右手的知觉！即便他再蠢，现在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条小蛇搞的鬼……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恢复知觉了吧……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如果拒绝回答，或者我对你的回答结果不满意，我都会切下你的一节手指！”狼雀说着一把抓住山猪的右手，明晃晃的弯刀突然落下，锋利的刀锋距离他的指尖仅有一张纸的厚度。
不等对方答话，狼雀再次开口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十秒钟！想清楚了再说……”
大滴的汗珠顿时从山猪额头滚落，在得知自己并非真的瘫痪后，那股子一心求死，混不吝的劲儿早就卸了，本能的求生欲再次占据上风。现在让他还不敢轻易开口的理由只剩一个，那就是对他们团伙领头人的恐惧。
“两面刀”这是江湖上对他们头儿的称呼，性情喜怒无常，尤其喜欢以拷打折磨人取乐。山猪就曾见过一个得罪了头儿的家伙，被不知名毒虫咬得千疮百孔，却偏偏精力充沛，甚至有些癫狂，还高兴地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去喂食那些毒虫。这一幕，山猪现在想来还直觉得头皮发麻，寒毛卓竖。一旦头儿知道自己透露了团伙的信息，会有何种可怖的下场，他简直不敢想象……
“还剩三秒！”狼雀出言提醒道，手中的弯刀也已经举了起来。
山猪不想失去惯用的右手，可更怕被头儿知道后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两秒！”
现在的气温仅有十度左右，山猪却汗如雨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狼雀失去了耐心，决定先让这家伙吃苦头再说。
就在这时，一种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瞬间掉转刀刃劈向空中。随着“叮”一声脆响，那原本奔着山猪脑袋去的子弹顿时改变了弹道，斜斜坠向地面。
可这并没有改变山猪的命运，翻滚的子弹在空中解体，稍小的部分射入岩石地面，大的那块则击中了侧颈，直接削掉了他的半个脖子，鲜血随即喷了出来！
直到此刻，他们才听到了如闷雷般的枪响。
“有埋伏！”狼雀最先反应过来，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苏亚！有办法帮他止血吗？”柯罗用手拼命按住山猪的伤口，却无济于事，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汩汩往外冒。
“我不会医术，不过我可以把扁双童带来。”苏亚回道。
柯罗闻言一愣，这里距离他们的扎营地虽说不远，可一来一回至少也需要三四分钟的时间，以这人现在的出血量，用不了一分钟他就会一命呜呼！
“算了不用……”柯罗眉头紧皱，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别管他了，敌人随时可能发动第二次攻击！”狼雀沉声喝道。
柯罗确实讨厌这家伙，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眼前，他还是于心不忍。忽然，柯罗发现这个满嘴是血的人在艰难地开口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柯罗连忙凑近耳朵。
“妖……妖……”
“要？你要什么？”
“妖……化……药剂……”
终于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柯罗则浑身一颤，“妖化药剂？！在哪？在哪？快回答我！回答我！”
然而任由柯罗如何摇晃，大半个身子被鲜血浸湿的山猪都已经没了反应，双目圆睁，脑袋耷拉在一旁，显然是彻底断了气。
事实上，那句“妖化药剂”山猪并不是随便说的。他先前醉酒起夜，无意中听到头儿和某个用袍子罩住身形的神秘人谈到此事。好奇心作祟的他正想再偷下去，却被那神秘人察觉，好在当时他机灵，假装酒意未醒蒙混了过去。可这显然有打消两面刀的猜疑，那颗子弹就是为了灭口而来，对于这点，看出了弹道轨迹的山猪也很清楚。所以他在弥留之际故意说出妖化药剂的事，就是为了吸引那狼首妖族的注意的。他要报复！报复那个不光弃他于不顾，还想要他命的两面刀！
“我要进山谷……这帮家伙手上可能有妖化药剂，狼雀你怎么说……”柯罗双眸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妖化药剂怎么说也是我们妖族严格管控的军需物资，这帮人类手上怎么会有？你确定没听错？”狼雀反问道。
“我确定，他刚才确实说了妖化药剂这个词……如果没有原因，他不会在临死之前说这个的……”柯罗肯定道。
“虽然现在妖化药剂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了，但这种东西也绝不能落在人类手中……咱们就去会会这帮杂碎！”狼雀大嘴一咧，笑得格外狰狞。
可等柯罗和狼雀小心潜入山谷，迎接他们的只有满地的狼藉和重机枪扫来的一梭子子弹，以及张狂的啸笑声。要不是他们躲得快，被这种大口径机枪扫到，那真是神仙也难救。
“混蛋！！”柯罗看着已经远去的卡车和车后露出来的枪管，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头上，坚硬的石壁顿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一旁的狼雀却嘿嘿一笑，似乎不以为意。
“人都跑了，你还笑……”柯罗略带不满道。
“跑？老子隔着几十里都能闻到他们身上发出的臭味，跑不了！”狼雀独眼眯成一条缝，像是要将这帮家伙离开时嚣张的样子印在脑海中。
“你能追踪到他们？！”柯罗面露惊喜。
“废话！老子记得和你说过，狼族是最擅长追击的一族！”狼雀鼻孔出气，哼声道。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赶紧出发！”柯罗兴奋道。
“急什么！追踪猎物这事，首先是要保持自身的精力。咱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出发……他们跑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退出山谷，青雷便又第一时间钻入了柯罗的衣襟。苏亚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在思考什么……啊，准确的说，应该是算力不够的样子……
既然时间充分，柯罗就用石头为那个死去的半妖女孩垒了一个墓，至于山猪，柯罗则随便找了个石穴将他塞了进去，毕竟让他尸荒野总是不好。而那处石穴恰巧就是半妖孩子之前躲藏他追捕的地方，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里竟然就是自己最后的葬身之地……
039 米文
处理完这些，柯罗忽然发现山脚边一块相对扁平的石头，那简直就是块天然的石碑。正想为那半妖女孩立块碑，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能走到那半妖孩子旁轻轻蹲下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柯罗之前救过她的关系，孩子并没有那么怕他，便小声开口道：“米……米文，大家都叫我小文……”
柯罗闻言点点头，接着指向石头垒成的墓问道：“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姊……姊姊叫尹引……”孩子说着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yinyin？那个……你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额……不知道也没关系……”柯罗尴尬地抓了抓面颊。
他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这个未来世界还有不少人类都没脱离文盲阶段，更何况小文这样几乎没有未来，连生存都困难的半妖孩子。实在不行也只有写拼音了代替了……柯罗正想着，但让他意外的是，小文竟然捡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尹引”两个字，字体虽然丑，不过还是勉强能认出来。
“你认识字？”柯罗有些惊讶道。
“是……是姊姊教我的……我的名字也是姊姊教我怎么写的……”
据小文所说，这个叫尹引的半妖女孩是在两年前，和她的母亲误入山谷的。山谷中的居民虽然也不欢迎她们，但相比外界来说已经算得上和善了，于是便定居了下来。可是这里毕竟穷山恶水，物资匮乏，女孩的母亲终因为积劳成疾，外加感染风寒没挺过去，在一年前去世了。
“大哥哥……你……你可以教我本事吗……小文什么都会做，真的……”说着说着，她极不自信地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对别人来说只会是累赘，但内心仍保有一丝希望。
“你为什么想学本事？”说着将一块刻上了死去女孩名字的石碑立在碎石垒成的坟包上。
“我想救回大家……我想替姊姊报仇，还有找回爸爸妈妈……”小文虽然声音不大，却显得异常坚定。
“学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爸爸妈妈和报仇的事暂且不说，你那些朋友可未必等到了这么久……”柯罗淡淡道。
“我……”小文陷入沉默，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我可以教你本事，而且也可以帮你救出你的那些朋友，不过相应的，你需要替我做一件事……”柯罗竖起一根食指道。
“我愿意！”正在绝望中的小文连忙点头。
“先别急着答应……这件事很危险，我不敢保证你能平安无事……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吗？”柯罗看着面前仅有一米出头的孩子严肃道。
“我愿意！”小文再次重重点头。
这次反而轮到柯罗沉默了，他想做的事正是让小文来试验妖化药剂的效果。对于太史家那个窦先生的话，柯罗可不敢全信，所以他要找到最稳妥的方法，可如果因此真害死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他的良心恐难再安。
“大哥哥，你怎么了？你不会想反悔吧……”见柯罗久久不语，小文焦急道。
“不，我不会反悔……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我们之间的这个约定就算成立了……”柯罗收回思绪。
“那我们拉钩钩！”小文开心地伸出瘦弱且脏兮兮的小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有万钧力量，狠狠砸在柯罗的心坎上。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早已死去的果果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狠狠甩了甩头，伸手和小文细弱的小拇指钩在了一起，“好……我们拉钩钩！”
这时，一旁的狼雀很不识趣地冷冷道：“你要收留这个小崽子是你的事，但是你可别指望老子会分精力照顾她。”
“……放心吧，就算你想，我也不敢把她交给你……”柯罗用手捂住额头，借机抹了抹微红的眼眶以掩饰那滴将要落下的泪水。
“知道就好！”狼雀似是没听出柯罗话中的暗讽，冷哼道。
“你还真当好话听啊……”柯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先前的扎营地。小胖子扁双童正双腿打颤地躲在一块岩石后，时不时探出脑袋张望一下。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胖子吓得连忙缩在岩石后面，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向哪方神佛祈求祷告。
最终小胖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怀中摸出一把手术刀，猛地从岩石后冲出，紧闭双眼，哇哇大叫着，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刚从拐角处走出来的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把尖刀从斜刺里杀来，而目标正是拽着自己衣角怯生生跟在后面的小文。
柯罗一惊的同时，迅速抱起小文，可刀已经离得太近了，想要躲开唯有开启*超频*，只是一旦这么做，过大的加速度会让仅有四五岁的小文那柔弱的脊椎承受不住。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扁双童的手腕，小胖子那两百多斤的吨位就这么被轻易截停了。
“别挡道！”狼雀说完，手腕一抖，直接将他从小文和柯罗的头顶甩飞了出去。
扁双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腾空而起，又重重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小胖子惊骇转头，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老……老大！是你们？！”扁双童顿时顾不上疼痛，凑上来就开始大吐苦水，“老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我之前好像还听到了枪声，吓死我了，现在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咦，这孩子是哪来的……”
扁双童露出自认为亲和的笑脸，蹲下来想逗逗这孩子，不想刚伸出手，那拽着柯罗衣角的孩子就如受到威胁的幼兽般冲自己呲牙。似乎下一刻就要咬过来。
“好……好凶啊……一点也不可爱……”扁双童吓得赶忙收回了手。
“自己刚刚拿刀差点伤到她的事忘啦？”柯罗撇撇嘴道。
“嘿嘿嘿……那……那不是个意外吗……”扁双童抓抓后脑勺，略显尴尬道。
简单解释后，扁双童算是知道了这孩子的来历，好一阵唏嘘的同时对她格外同情起来。可面对压根不领情的小文，也只能尴尬作罢。
此时狼雀早已来到四轮摩托边拿起一只皮质水袋，找了块空地坐下，自顾自的地灌了两口，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那只水袋里的当然不是水，而是高度烈酒。
“要吗？”柯罗在他旁边坐下，将手中的一个馍递了过去。
“你自己吃吧，这种玩意我可没兴趣，而且我们狼族十天半个月不吃也饿不死。”狼雀瞥了一眼就继续品起自己手中的酒来，只不过这次他似乎很节省的只是小小抿了一口。
柯罗见此也不多说，拍了拍站在身边的小文的后背。孩子很聪明，立刻明白了柯罗的意思，咽下口中干硬的馍后，怯生生走到狼雀面前对他深深鞠躬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哼，老子可没打算救你，只是那死胖子挡了老子的道罢了。”狼雀淡淡回道。
小文也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无意，再次鞠了一躬后飞快躲回了柯罗身后。说实话，她对狼雀还是有着畏惧的，不光是他顶着一颗骇人的狼首，更因为他那时刻散发出的生人勿进的气场。
然而柯罗很清楚狼雀只是在嘴硬，因为他那时灵时不灵的读取情绪的能力这会儿突然起效。他从对方的眼睛中分明读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那是混合着失落、愤恨和欣慰的怪异情感，绝对不是他嘴上说的单纯因为被挡了道。
对狼雀的口是心非柯罗并没有揭穿的想法，他只是好奇这家伙究竟想到了什么，才能出现如此矛盾的情感。随着内观修炼的深入，柯罗明显感觉到，这种读取情绪的能力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时不时就会读到别人心中的情绪，只是还没法自由控制，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可以相像，如果能自由掌控这种能力，那么在战斗中将会有着莫大的优势！
仍旧掌握不到其中诀窍的柯罗心中默默一叹，结束了今天的内观修炼。身上盖着快厚布的小文蜷缩在自己身边，已经沉沉睡去，而小胖子扁双童更是把呼噜打得震天响。
夜已深，柯罗看了眼狼雀环抱双臂斜倚在山石旁闭目休息的狼雀，和杵在那抽风似的不时点头摇头的苏亚，颇感无语的他帮小文掖了掖“被角”，接着就地躺下。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太阳尚未升起。
“狼雀，还能追踪到他们吗……”早已收拾好行装柯罗眉头紧蹙。
“废话！被老子盯上的还没有能跑掉的！”狼雀冷冷一笑。
与此同时，远在十几公里外的一处营地，先前出现于山谷内的高瘦男子来到光头壮汉身旁躬身道：“头儿，兄弟们都收拾完了……”
“嗯，我们的补给还剩多少？”两面刀眼皮也未抬。
“如果仅够着弟兄们吃的话，还够三天的……”
“今次这批货质量不错，这里距离新邑城还有两天半的路程，死了任何一个都是不小的损失，让弟兄们赶一赶，两天内到达！”两面刀说着一口气喝光了碗中的白粥。
040 无妄之灾
时近晌午，尚未走出赤色戈壁的柯罗一行，在狼雀的带领下远远的追踪着。自昨晚后就不太对劲的苏亚，除了会对直接交流做出反应外，就像中了沉默禁制。好在除此之外也没发现其他问题，至少行动一切正常。这对柯罗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福音，耳根终于清净了，只有扁双童显得甚是失落……
“老大，这儿的太阳太毒了，让小文上车我载她吧……”扁双童说着，不时回头看看车后边擦汗边努力跟上队伍的瘦小身影，内心有些不忍。他这一停，始终以一种恒定的速度跟在车旁的苏亚也停了下来。
“可以啊，不过你和小文再加上行李超重了，我们燃油并不充裕，所以换我开车载她，你步行。”柯罗回头道。
“……”小胖子脸色顿时苦了起来，“老大……你可别打趣我了，我这小体格真扛不住造，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攒下的这点膘……”
“胖叔叔没关系的，我可以跟得上！”小文擦了把汗超过了停下四轮摩托的扁双童。
“哎！不是，我才16岁怎么就成叔叔了？”扁双童拧动油门跟了上去。
“因为你胖，所以显得油腻吧。”柯罗调侃道。
忽然，在前头领路的狼雀停下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柯罗蹙眉道。
“前面就要出戈壁了，再往后有大片密林，那里不容易被发现，我们可以跟近一点，需要加快脚步了！”狼雀对着无处不在，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空气用力嗅了嗅。
“好！”柯罗的回复简短有力。
新邑城，是位于九大州的神州中，人类领地内一个靠近西北方的城池。整个城池辽阔异常，没错，就是辽阔，其占地面积比之摩罗城这种B级城池也不遑多让，只是繁华程度上，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干燥的大地和城墙都呈现出一抹土黄色，又因为四季都相对干燥，仅有八九月份为雨季。过于集中的雨季使得洪灾频繁出现，这点，从城墙脚下长期被水浸泡过的痕迹也能看得出来。
日晒西斜，城内某处专供旅人休息用的广场已经热闹起来，到处是车马帐篷。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片荒废的泥巴地。在这里露宿每人仅需0.1塔特，相比旅店来说简直太便宜了，至于不要钱的野外，哪有城里睡得踏实。
这时，一辆吉普驶入广场，这并未吸引多少人的注意，落满了泥点和灰尘的车身几乎已经分辨不出车子原本的颜色。
一个身披黑灰袍子的人影跳下驾驶位，抖了抖袍子上厚厚的灰尘，“四弟，你先生火，替旅爪伯伯弄点吃的，我去附近打探一下消息。”
“不用这么麻烦，我没那么娇贵，吃点干粮喝点水就行。”同样罩在黑灰袍子中，与孩童身高差不多的身影用稍显苍老的声音道。
“旅爪伯伯不麻烦的，这点事情我擅长，之前在野外一切从简，现在在城内总得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另一个人影跳下座位，用温润的嗓音回道，摘掉的冒兜下露出了香南那略带婴儿肥的清秀面庞。
最终旅爪拗不过二人，只好放手不管。
又嘱咐几句后，西奇独自行出广场，根据果玛的发回的讯息，她会在明日午时左右到达新邑城。至于有没有找到柯罗，他们没问，不过看果玛回信的字里行间，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新邑城据说继承自人类与妖族百年战争中的名城“斗城”，是少数残存下来保存还算完好的城池，共分内城和外城两个部分，内城是富人区，会在晚上12点后实施宵禁，外城却没有这个限制。因为整个外城太过庞大，人力又相对紧缺，索性让外城放任自流，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基本就处于一种民间自治的状态。
西奇边走边思索着该如何打探到药剂的消息，忽然，前方走来大批人影，将原本还相对空旷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梦儿，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首一个衣着扮相前卫的公子哥追在一名衣袂飘飘的少女身后。
“何公子，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少女秀美微蹙，脚下不由又加快了步伐试图摆脱对方的纠缠。
“他是谁？让他出来和我比比，我不信他能比我优秀……”公子哥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紧跟在二人身后的大部队则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波人马，一波虽为家丁扮相，却大多面容刚毅，不苟言笑，一看就非常人。另一波身着黑色西装，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与地痞流氓无异。
见这帮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西奇本想躲开，可不想那少女竟然径直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就在西奇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的时候，少女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娇美的脸上挂满笑容，“你来啦~”
跟上来的公子哥脸上惊诧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后像捉到奸夫般怒道：“梦儿，他是谁！”
“他就是我喜欢的人啊。”少女扭头看向公子哥，紧接着踮起脚尖凑到西奇耳边小声道：“帮我个忙，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开口，事后有重谢！”
西奇闻言一阵苦笑，如此狗血的事情除了视讯作品，想不到还会发生在现实中。刚想拒绝，但是那句“重谢”让他犹豫了。眼下妖化药剂的事情就急需用钱，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史家的大少爷了……
公子哥见自己心上人和别人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顿时火冒三丈，“好好好！小子，有种的就和本公子比试一场，赢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梦儿！”
“噗！人家凭什么和你比？”少女说着还吐出粉嫩的小舌头扮了个鬼脸。
公子哥瞬间被少女娇俏可爱的样子击中了，“啊！”一声捂住胸口连退数步，向后仰面倒下。
“少爷当心！”其身后几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壮汉迅速上前扶住了他，看那熟练的动作，显然类似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梦儿~你实在太可爱了！”公子哥倒在人床上，仰望天空满脸沉醉。
“趁现在我们快走！”少女猛地一拽西奇宽松的袍子。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公子哥便命令手下围住了他们。
“何聪聪！你干什么！你想和我们谷家为敌吗？”少女露出愠怒之色，那些不苟言笑的家丁们迅速护在其左右，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路上的行人见势不妙早就远远躲开，周围住户也默契地紧闭门窗。
“只要能得到你，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而且你别忘了，我们的亲事你爹也是同意的……”被直呼其名的公子哥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同意，那让他和你成亲好了！”少女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偷换概念，死不认账，惹得她身旁一名鹤发长衫老者直摇头。
或许古往今来“颜值即正义”这句话都多少适用，尽管少女如此强行抵赖，可那何公子愣是对她发不起半点脾气。不过，他可以容忍少女，可不代表也能容忍某人。
“藏头露尾，我不管你是谁，今天只有两条路，一、和本公子比试一场，胜者才有资格追求梦儿，二、现在就赶紧给本公子滚！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
“别理他，我们走，我不信他敢真的动手！”少女再次拽起西奇的袍子转身就要走，却发现没拽动……
西奇自知已经被卷入其中，便也看开了，更何况万一真打起来，闹得满城风雨会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不说，少女方如果出现伤亡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要报酬。
“这里我来解决吧。”西奇稍稍改变了嗓音道。
“解决什么？你不会要和他比试吧！别犯傻，他没你想得这么简单！”少女小声提醒道。
“我有分寸。”西哂然一笑。
“愚蠢！”少女见劝不动，气得鼓起腮帮小声骂道。
而西奇则前行两步，朝对面的公子哥道：“何公子，只要我赢了你，你就不再纠缠我和梦儿，这话可还算数？”
少女秀美微蹙，虽然此事是因她而起，可被一个陌生人叫如此亲密的称呼，多少还是有些不快。但西奇可没考虑这么多，他只是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想法才如此说的，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激怒对方……
果不其然，公子哥顿时像点着的炮仗，变得暴跳如雷，“闭嘴！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梦儿也是你叫的？！”
西奇却对他的喝骂恍若不闻，再次重复道：“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本公子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公子哥眼角抽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与此同时，他向侧方摊开的右手已经被其手下递上了一条通体乌黑的长鞭。
“想要反悔就趁现在！否则，本公子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公子哥抓着长鞭的手背青暴起，指节则显出苍白之色，可见用力之猛。
“我也向来说话算话，答应的事绝不反悔。”西奇平静道，对方的威胁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他。
只是他没有发现，身后有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其主人正是时刻护在少女身边的鹤发长衫老者。
041 交手
与妖族长达百年的战争，早已让人类养成了尚武的风气，在这样的观念下，只要双方同意，决斗或者赌斗就变成了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情，其结果甚至还受到联邦法律的保护……
此时两方人马都退到了街道边缘，宽达七八米的街道中央只剩下了西奇和公子哥何聪聪。
“嘿嘿嘿……为了感谢你没有临阵退缩，本公子会给你留口气的！”手握长鞭的何聪聪便轻笑出声，“本公子手中长鞭唤作‘墨龙’，亮出你的兵器吧！”他随手甩出个鞭花，长鞭顿时击穿空气，发出“啪”一声炸响。
然而西奇尴尬了，他着急出来，稍显笨重的枪戟还放在车上，根本没带在身边，而且谁能想到在城内会碰到这种奇葩事情。他翻遍全身也只找到一把一尺来长，平时用来切肉削水果用的匕首……
都已经在别人面前胯下海口，这时候再想反悔也晚了，更何况，女子答应事后的重谢确实是他急需的。
从刀鞘中拔出匕首，反手握住刀尖冲下，竖直立于前方，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一个格挡架刀的姿势。
“这就是你的兵器？”何聪聪见状差点笑出来。
匕首攻击范围是多少？了不起算他两米，和自己长鞭动辄五六米的攻击距离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敢选用匕首来进行冷兵器战的家伙，不是大宗师就是白痴！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大宗师，大街上随处一爪就是一个，因此，对面那罩在袍子中脸都不敢露的家伙，很显然是后者。
见对方不回话，何聪聪只以为他是故意在梦儿面前装X耍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那里知道，西奇只是觉得太过尴尬，不知如何作答罢了。
“既然你想找死，本公子就成全你！”
何聪聪也不再废话，猛地甩动手中长鞭，当力量经过鞭身，最终传至长鞭稍端时，其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速，漆黑的鞭影仿佛化作数道闪电奔向西奇而去。
这一幕着实吓了西奇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然能打出如此凌厉的攻击。微微一惊后，他立刻收敛心神，连续几个后手翻躲了过去。
不同于普通鞭子抽打的攻击方式，那乌黑长鞭在何聪聪手中竟似长枪一般，在坚硬的地面上扎出了连串深邃的黑洞。
如此威力，不禁让西奇惊出一身冷汗。可对方的攻击并没有因此停顿，鞭影雨点般落下，无论他躲到何处，攻击都如影随形，甚至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
僵持十几秒也没找到攻击机会的西奇只能选择暂避锋芒，撤出了长鞭的攻击范围，隐藏在黑灰袍子下的胸口快速起伏着。与此同时，何聪聪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将长鞭一扯收回手中。一番发泄已然让怒气上头的他逐渐冷静下来，感受着手臂的酸胀微微喘息起来。看来如此密集的攻击对他的体力消耗也不小。
直到此刻，西奇才看清了对方长鞭的尖端坠有一颗泛着金属光泽的菱形物体，想来其能够打穿地面，应该就于此有关……
“老师觉得最后谁会获胜？”少女蹙着秀眉看向身旁鹤发老者。
“小姐是担心那少年招架不住？”鹤发老者笑着略带调侃似的回道。
“左丘老师~！”少女不依地加重了语气。
鹤发老者见状哈哈一笑，“小姐随意拉来挡枪的这个少年似乎也有些本事，所以现在讨论胜负还为时尚早……”
另一方面何聪聪则是心中大定，从刚才的形势来看，这场比试自己基本已经胜券在握，因此，只要能打击对方在梦儿心中形象的事情，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去做。
“逃跑的本事真是不错，挺符合你这鼠辈的形象。”何聪聪借机嘲讽道。
要换做对战的人是柯罗，他那嘴上不吃亏的个性，这会儿恐怕已经对骂起来了，但西奇任然没有回话。他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如果找不到破局点，败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哼！无胆鼠辈，你以为罩个破斗篷，本公子就没法知道你是谁了吗？”见对方还是不答话，何聪聪跨出数步，面色一沉，长鞭再次出手。
长鞭好似活过来的黑色巨蟒，呈螺旋状绕着西奇游走，发出似鳞片碰撞的“沙沙”声。尖端的菱形金属物更是如巨蟒的毒牙，微微颤动着，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遭了！这招是龙盘劲？！何聪聪什么时候学会的！！”少女看见长鞭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现在还只是前奏，后续的招数变化端的是诡异刁钻，对初见者来说无异于必杀的招数，哎呀呀，如此确实有些麻烦了……”鹤发老者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老师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一下吗……”少女焦急起来。
“没有办法……这是一场受到联邦法律保护的赌斗，其公平性不容许被破坏……”鹤发老者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老师都放弃了梦儿，那梦儿只能任由那个何聪聪摆布了……但老师放心，梦儿会坚强的……”少女哀怨道。
虽然她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那对灵动的眸子却时不时瞟向身旁的鹤发老者。
“你啊也不用激老师，办法呢也不是没有……”老者摇头一笑，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学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的啊！我就知道老师对梦儿最好了！”少女一扫刚才低落的样子，一把抱住老者的胳膊摇晃起来。
二人说话的功夫，何聪聪那边已经发动了攻击，只见他微微抖动的右手腕忽然向左侧一扯，黑蟒霎时缠向西奇的双脚。大概是惯性思维，一直注意着鞭稍动向的西奇发现鞭身缠来的时候已经满了半拍，而随后，坠在鞭稍上的菱形金属也闪电般刺来。
“龙盘·咬！”这是这招的名字。不过即便知道了名字也没用，这招对初见者来说确实太诡异了，攻击的同时还有控制和牵制。
千钧一发之际，西奇迅速抽出一只脚单腿站立，紧接着举起匕首迎向刺来的鞭稍。
“叮”一声脆响，鞭稍上的菱形金属擦过斜摆的刀身，瞬间刺穿了帽兜。
“呀！”看到这一幕的少女吓得捂起了红唇。
“别担心，那小子躲过去了。”鹤发老者出言道。
老者话音未落，西奇未被长鞭缠住的另一只脚猛地塌下，试图踩住鞭身，不过何聪聪又岂会让他轻易如愿，手腕一抖间，鞭身好似游蛇般轻易躲了开去。与此同时，缠在西奇脚上的那节长鞭也自动松了开来，收回了何聪聪手上。
此时罩住西奇脑袋的帽兜仅有半边还挂在他头上，一道狭长的血痕出现在了他的额角上，鲜血顺着面颊缓缓滑下。由于已经入夜，街道上稀疏的路灯也不能起到充分的照明作用，再加上西奇露出的那半张脸血呲呼啦的，场上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哼！我看你还能挡得住几次……”何聪聪虽然惊讶对方能躲过自己的攻击，却也并不气馁，松开的长鞭再次如先前一般，绕着西奇身周盘缠，游动。
“不好！我得提醒他何聪聪鞭术的破绽……”
少女回过神正要开口，却被鹤发老者拦住，“不用多此一举了，从刚才踩踏的那一脚来看，他应该已经发现何家鞭术的弱点了……这样正好，否则，即使赢了这场赌斗，也显得有失公平……”
“真的？”少女将信将疑。
鹤发老者轻点着头道：“论实力，天下能胜过我的不在少数……但若要论眼力，还无人能出我右者！有意思，这少年的来历应该不简单……”
“那当然！我可是得了老师真传的，识人的本事自然差不了！”少女得意洋洋道。
又是几次攻击，都被已经逐渐适应节奏的西奇挡了下来，可身上的伤痕却也可见的增加着。最重要的是，那把品质普通的匕首在连番撞击下已经满是豁口和划痕，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西奇眉头紧皱，如此下去等到匕首一毁，自己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一边戒备一边扫视四周，忽然，街道边一条黝黑的小巷映入眼帘。出其不意间，他口中大喊着“闪开！”拔腿冲向小巷。
“想跑！！”何聪聪见状提鞭便追。
“混蛋！自己答应的赌斗，竟然临阵脱逃！”少女一脸气愤。
“不对，他冲过去的那条是死胡同……”鹤发老者回道。
“老师你不用安慰学生了，是我学艺不精，没能一开始就看出这人的本质……”少女嘟着嘴气鼓鼓道。
鹤发老者摆了摆手，“他步伐并不慌乱，状态不似为了逃命……走，我们跟上去……”
黝黑的胡同中杂物满地，西奇背靠砖墙，匕首横于胸前，双脚成四六步站立着看向追入胡同的何聪聪。
“果然是无胆鼠辈，自己跑进死胡同的感觉怎么样？赌斗中私自逃跑，光凭这一条，本公子就可以将你押入大牢！”何聪聪冷笑一声，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更喜欢你死在我墨龙鞭的龙珠之下！”
042 险胜
昏暗肮脏的小巷中，面对何聪聪的嘲讽，西奇这次没有沉默，平静开口道：“你错了，我到这里可不是为了逃跑，只是为了限制你鞭子的发挥罢了……”
“限制我？呵哈哈哈哈嘿嘿嘿……”何聪聪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等到笑够了之后才接着道：“真是无知啊，我的‘龙蛇变’已经小成，地形早就不能限制我的鞭术了！反倒是你，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本公子也玩腻了，好好享受最后的绝望吧！”
何聪聪话音未落，长鞭便如出水蛟龙，带着浪涛拍岸的轰鸣声，席卷向西奇。
“龙盘·听涛！他连这招也能施展了？！”鹤发老者都不用看，隔着十来米，一听从那小巷中传出的轰鸣声，就叫出了招式的名称。
“老师现在怎么办……”少女明显慌了神。
“我们快过去，或许还赶得及……”鹤发老者猛然提速。
漫天鞭影几乎封死了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根本没有躲闪的可能。但西奇知道，这只是肉眼跟不上长鞭的移动速度所产生的残像，毕竟这不是魔法，不可能真的分裂出如此多长鞭。
只是知道归知道，想要真的破解又谈何容易，眼睛已经是人身上反应速度最快的感应器官了，如果眼睛都跟不上，那其他的方式更是想都不用想。这时候西奇只能赌，赌对方那颗誓要杀掉自己的心！
这个何聪聪既然如此恨自己，就不会给自己求饶的机会，一击必杀想来就是他打的主意。而能一击就杀死自己的办法，无非攻击心脏和大脑。再次，同样是无法医治的致命伤，二者之中，又数大脑最为干净利落，甚至连错愕惊诧的机会都不会有。如此一来，心脏就是他攻击的首选目标，他要让自己在死前后悔绝望，如此才能满足他那可笑的占有欲和好胜心……
“嘿嘿……架势倒是抱得不错，把脑袋和心脏都照顾到了……不过，本公子的墨龙鞭已经能轻易穿透一公分左右的钢板，那柄匕首也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你那可笑的防御在墨龙鞭的龙珠面前就像一层窗户纸！”何聪聪冷笑地想着，手中墨龙鞭一抖，漫天鞭影陡然加速向西奇碾压而去。
“就是现在！”
西奇虚踩地面的脚跟突然对着一条废弃钢管一磕，那钢管便如同有了意识一般从地面弹跳而起，一头冲前一头冲着自己停在了心脏的位置。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横握，抵住了朝向自己心脏的那一头钢管。
做完这些，何聪聪的攻击也到了。
只听“噗”一声闷响，墨龙鞭尖端的那颗菱形龙珠不偏不倚，正好扎中了钢管朝外的那一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推力，西奇知道他赌对了！
紧接着，鞭身顺着钢管长驱直入，可是每前进一分，其所携带的力量就消减一分，直到撞在了残破的匕首上发出一声脆响，墨龙鞭也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事实上早在龙珠击中钢管的刹那，何聪聪就已经感觉出不对了，可一来小巷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二来，这招*龙盘·听涛*他掌握地并不熟练，还没法做到收放自如。这就给了西奇操作的空间。
墨龙鞭停下的瞬间，西奇也动了。他身子猛地前倾，一只脚在身后的砖墙上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如离弦的利箭，直射向何聪聪。
何聪聪的反应也不慢，他手腕一扯，力量顺着鞭身飞速传导，长鞭再次似活物般扭动起来。仿如灵蛇回首，长鞭顿时奔向西奇后心而来。然而，当劲力即将传导到末梢的时候，牢牢套在鞭身上的钢管在这时起到了关键作用。原本应该笔直扎下来的长鞭，突然打横了过来，重重砸在了西奇后背上。西奇闷哼一声的同时，也借此力道用更快的速度冲向何聪聪！
这个意外让何聪聪彻底失去了获胜的可能，只见身披黑袍的西奇猛地欺进对方怀中，左臂抵住其胸口，右腿顺势一别。何聪聪就如同一个毫无武术底子的普通人，被轻易放到。那柄抵住其咽喉的匕首也在这时断裂了开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好似比赛结束的铃声。
“你输了……”西奇语气平淡，见对方满面怒容还想挣扎，手上不由加重了力道，“别乱动！匕首虽然断了，但要割开你的喉咙还轻而易举的……”
“你敢！放开本公子，你刚才使诈，胜之不武！”何聪聪一脸愤恨道。
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输了就是输了，我们何家还不至于输不起！”
“二爷！”场中那些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一下都站直了身子，向来人鞠躬问好。
那是一个面白无须，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花衬衫大裤衩，外加一双都已经盘出包浆的趿拉板儿。那形象和在场众人是如此格格不入，可那些西装笔挺的家伙对此人却显得甚是畏惧。
“哦？这不是谷家大小姐和左丘通晓嘛……”男子好似刚发现二人一般嬉笑道。
“何千山……传闻你去了南方的隐龙沼泽，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鹤发老者看着对方沉声道。
被称作何千山的男子嘿嘿一笑，也不作答，转头晃入小巷中道：“小友放了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可好？”
对方说的话虽然客气，可西奇却感觉像是被一头凶兽盯上，脊背一阵发凉，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何聪聪立刻挣脱了束缚。
“叔父……”重获自由的何聪聪来到何千山面前恭敬道，瞥向西奇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嗯，回去说。”何千山看出了何聪聪的心思淡淡道。
后者竟丝毫不敢造次，乖乖站到了其身后……
一身街溜子打扮的何千山就这么领着何聪聪和一众黑西装的家伙走了，一句狠话也没留，更没有不再骚扰少女的承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此，西奇这才有空去擦脸上的血污，只是他没有镜子再加上血液凝结，反倒越擦越花，整个成了大花脸……
西奇见擦不掉也不再纠结，随后走到少女面前道：“我的承诺完成了，你答应的酬劳……”
西奇话未说完，路边灯光下，少女看见那张花脸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不妥的她连忙用纤白的小手捂住红唇。
西奇眉头微皱，不明白少女笑什么，虽然觉得对方不太礼貌，却也没有发作。
“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谷梦儿……”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娇俏而立，但从她微微抽动的嘴角可以看出她在努力憋笑。
“西奇……”西奇淡淡道。
立于少女身后的鹤发老者却是眉梢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身手不错，有兴趣来我们谷家做事吗？”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谢过谷小姐厚爱……在下只想拿到谷小姐承诺的报酬，其余的……在下琐事缠身，实在无暇顾及……”西奇抱拳歉意道。
“这样啊，好吧……”少女失望了不到一秒，便再次笑道：“那酬劳你想要实物，还是塔特？”
“实物？”西奇闻言一愣。
“对啊，想要金银珠宝，还是武器？什么都可以。”少女笑得像个热情的推销员。
“实物携带不便，还是塔特吧……”西奇说着摸出挂在身后的通讯器，这才发现因为刚才的打斗已经受损无法使用了，一时间尴尬地愣在原地。
少女招来一个手下，让他拿出自己的通讯器交给西奇，双方很快完成了转账交易。看着账面上多出的整整1000塔特，西奇有些意外地看向少女。
“你冒着生命危险完成的承诺，值得这个价！”少女看出了西奇的疑惑，甚是豪气道。
西奇闻言也不推脱，点点头就要将通讯器摘下还回去。
“送你了，就当赔偿你匕首的费用吧。另外，里面的历史记录都已经清空了，唯一的那个号码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联系我。”少女也不管西奇是何反应，自顾自道。
“还有什么事吗？”见西奇还愣在原地，少女再次问道。
对这比自己还能自来熟的丫头颇有点吃不消的西奇摸了摸鼻头，随后依照江湖礼节，抱拳道了声，“后会有期！”
待西奇行远后，少女这才对着鹤发老者道：“老师觉得学生收复他的机会大吗？”
“小姐指的收复是什么意思？用钱收买，还是身心皆服？”鹤发老者笑着看向少女。
“本小姐当然是身心都要！”少女狡黠一笑。
“这可难了……小姐恐怕得以身相许才行喽……”鹤发老者抿着嘴，努力憋笑道。
“老师！怎么连你也欺负我！”少女气得鼓起腮帮，却越发显得可爱。
谁知鹤发老者面色一肃，“小姐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老师你认得他？”少女满面疑惑。
“太史西奇……啊，现在应该只能叫西奇了……”鹤发老者目光深邃得看向西奇离去的方向道。
“是他？！！不会这么巧吧！”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八九不离十……那大花脸确实很好得遮掩了他的容貌，让我也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直到刚才他说出名字时才敢确认。”
043 追逐
西奇看似漫无目的走着，实则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在路过一个卖手工面具的摊贩时，他随手拿起一副黑色面具戴在了脸上，乍一看，和他一身黑灰的袍子倒也挺般配。
“那个……客官这副面具还没上色呢，要不您换一副？”这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摊主借着灯光看见对方脸上尚未擦掉的血痂，不由咽了口唾沫，语气也格外客气起来。
“不用，就这同样的拿三副吧……”
西奇离开摊位后又绕了一大圈，确保没被跟踪后才改道回到广场。路上他甚至还重新换了一个通讯器，而谷小姐送的那只，为防被做过手脚，已经让他处理掉了。
不怪他如此小心，刚才得罪的何家显然是这里的地头蛇，而且势力不小的样子。现在，自己被家族除名的消息大概率已经传开了，虽然他以前也不喜欢依仗家族的威势，可有和没有毕竟是两个概念。至于那谷家，他记得新邑城的城主就姓谷……如果真是如此，那何家的实力恐怕还在自己的猜测之上……
“啊，大哥你回来了……稍等一下，晚饭马上就好。”香南回头招呼道。
“呵，真香啊，好久没吃上热乎的了！”西奇笑着接了盆水，摘下面具洗掉了脸上的血污。
“大哥，出什么事了吗……”香南看见倒掉的淡红色血水，皱眉道。
“出了点小意外，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西奇重新戴上面具。
简易小帐篷内，二人席地相对而坐，西奇将事件的经过简短述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那个何家很可能会找我们麻烦？”香南手捧大哥交给自己的面具，显得有些凝重。
“不错……我们还需要在城内弄到药剂，这势必会和城内有着庞大势力的何家产生交集，所以不得不防……”西奇点头道。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借助那个谷家……”香南灵机一动。
西奇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并不想和他们牵扯太多……更何况，妖化药剂这种东西能在城内黑市售卖，城主不可能不知情，万一我们撞破了其中的秘密，可就不是能不能离开的问题了……”
“我明白了，我记得二哥也说过类似的话，想掌握多大的秘密就得有多大的实力……”
香南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却让西奇浑身一颤，仿似醍醐灌顶。是啊有多大实力才配掌握多大的秘密，那么品心而论，自己所掌握的家族秘密绝不在少数，可父亲竟然就只是将自己除名便不再追究了？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之前因为心灰意冷再加上二弟柯罗的事情焦头烂额，无暇顾及。现在想来，这事可能另有隐情……
当夜，西奇和香南缩在简易帐篷中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翌日一早，当二人醒来时，广场上已经有不少旅者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再次上路。
很快，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广场便冷清下来。不过，当夜幕降临，这里会再次迎来一批新的客人。届时，冷清的广场又会热闹起来，周而复始。
在简单的洗漱吃了点干粮后，西奇和香南二人也随之离开了歇脚的广场……
与此同时，位于城西北方向的一条干道上，两辆军绿色的卡车正在飞驰，碎石铺成的路面被车轮碾过，扬起了漫天尘土。道路两旁是浓密的阔叶林，沿路有不少地方的路基甚至都被粗壮的树根顶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密林中，此时却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紧紧咬住卡车。位于车位的那挺重机枪则时不时地对准树林中的动静扫出一梭子子弹，顿时木屑和土块横飞。然而，很快那动静便再次跟了上来。
“沙沙……头儿，那两个怪物太难缠了，而且这路边的树林太密，根本没法瞄准……”一个画着浓浓烟熏妆，梳着莫西干发型的年轻男子用手中的对讲机喊话道。
此时，坐在头车副驾位置的光头壮汉听完喊话，将对讲机随手往车挡玻璃下的中控台上一丢，骂了句“废物！”。紧跟着，他收回翘在中控台上双腿，从侧窗钻出，爬上了车顶。无论车辆的颠簸还是强风，似乎都不能对他造成影响，光头壮汉仿佛落地生根，稳稳立于车顶上。这辨识度极高的样貌，不是两面刀又是谁。
只见两面刀瞥了眼树林方向，随后蹲下身子，双腿猛然发力，将车顶都踩得微微凹陷了下去。与此同时，那壮硕的身躯顿时腾空而起，跨越近15米的距离，落在了后面一辆卡车的车顶上。
两面刀并未就此停留，他接连两个腾跃，灵活地翻入了蒙着墨绿色帆布的卡车车厢内。不等操控重机枪的莫西干说什么，便一脚将其踢开，亲自握住了机枪把扣下扳机。仿佛爆炸的连串巨响瞬间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和胎噪，从枪口喷出的火舌向前延生出足足一尺有余，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向路边的树林。
也不管打不打得中，两面刀发泄般疯狂扫射，茂密的树林像是被犁过一般露出了下面黄褐色的土层。如此挥霍之下，仅剩的一箱子弹很快便被打了个七七八八，就连枪管也开始发红冒烟。不过强大的火力压制还是有效果的，将近一分多钟过去，树林中都没再传出什么动静。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干掉那两个难缠的怪物的时候，一块巴掌大的碎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自树林中射出，直奔两面刀面门而来。身经百战的他近乎本能地躲向一旁，石块几乎擦着他的面颊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而飞过去的石块撞在车棚内的铁架上，碎成无数碎石四下散射，不少被砸中的半妖孩子不禁痛呼出声。虽然已经没有了太多杀伤力，可打在身上起包青肿还是免不了的。
没来得及喘口气，第二块石块便接踵而至。好像算准了似的，石块的落点就是两面刀歪向一旁的胸口！
刚躲过一击的两面刀身形尚未站稳，根本无力再次躲开，情急之下他余光瞥到了一旁被绳子绑成一串的半妖孩子们，顿时双眸凶光一闪，随手抓起一个孩子挡在了自己胸口。
“噗！”一声钝器入肉的闷响，石块深深陷入了那半妖孩子的后背，绽开的皮肉之中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脊骨！
和那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从树林中传来的一声愤怒的暴呵，“混蛋！！”
霎时间，一个人形身影冲出树林，以绝非人类能达到的恐怖速度，迅速接近飞驰的卡车！
“CTMD！终于肯出来了吗！”
两面刀丢垃圾般扔掉手中仅剩一口气的半妖孩子，面露狰狞地爬起来抓住了机枪握把，刺目的火舌再次喷吐。可那道人影灵活地像条泥鳅，超过音速的子弹连他的边也摸不着。要不是看到路面被轰出一个个碗口大的深坑，两面刀甚至要怀疑自己射出的究竟是子弹还是空气……
碎石和泥沙漫天飞扬，再加上车轮滚动扬起的尘土，让本就不高的能见度雪上加霜。两面刀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疯狂咆哮着扣动扳机。可这并不能改变那道油滑的身影越来越接近卡车的事实！
眼见最后的弹药也要见底，周围的几个手下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上前劝阻。因为上一个在头儿火冒三丈的时候去劝阻的家伙，坟头草都已经一尺多高了……
“扔一个小杂种出去。”状若疯狂的两面刀突然语气阴冷地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两面刀又恢复了之前粗旷的声音。
“我让你扔一个小杂种出去。”那个阴冷的声音再次从两面刀口中传出。
粗旷的声音：“为什么？这些小杂种年龄正合适，可值不少钱呢！”
阴冷的声音：“让你扔就扔！我自有打算……”
如此情形，两面刀的手下虽说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可还是不免脊背发凉。这个未来世界的人普遍没受过多少教育，自然不清楚双重人格是什么，只以为头儿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身了，而两面刀也是这么对外宣传的。
最终，粗旷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啐了口唾沫，一把提起一个半妖孩童，用刀割断了连着的绳索，任由他如何挣扎，如铁钳一般的大手都纹丝不动。
两面刀看了眼烟尘中越来越接近车位的人影，粗壮的胳膊青筋暴起，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半妖孩童掷了出去。
这个举动让那飞奔的人影明显愣了愣。紧接着，他骤然改变奔跑轨迹，一跃而起，接住了半空中的半妖孩童，随后用巧劲将其抛向路边茂密的树梢。
“嘿嘿嘿……果然如我所料！”这阴冷的笑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就像刚才那样你再扔一个小杂种出去……”阴冷的声音接着道。
“还扔？！！”粗旷的声音略带不满。
阴冷的声音没有理会体内另一个人格的不满，继续道：“不仅要扔，你还要在他接住那小杂种的瞬间扣下扳机！”
044 入城
被扔出车外的半妖孩子一阻，飞驰的卡车再次和那人影拉开了距离，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延缓了被追上的时间罢了。当然，那是指没有意外的情况。
“哇啊啊啊……”又是一个半妖孩子被高高扔了出来。
飞奔的人影一个箭步跨出，身形腾空而起。就在他接住半妖孩子的瞬间，两面刀扣下了手中的扳机，刺目的火舌喷吐，弹头在刹那间便突破了音障。
尚在空中还未落地的人影顿时汗毛倒竖，强大的危机感笼罩全身。容不得他细想，口中大喝一声“接住！”同时腰胯一拧，便将怀中的半妖孩子甩向了树林方向。
正是借助了这一甩的反作用力，那人影凭空向侧面横移了30公分左右的距离。紧接着，数团血花从人影的身上爆出，爆炸般的枪响这才姗姗来迟，传入其耳内。
人影落地后又被惯性带的在地上翻滚着摔出十数米，便不再动弹了。两面刀看见这一幕，狂笑着向车斗外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近半分钟后，一个狼首人身的魁梧身影走到面朝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家伙身旁。此刻烟尘散去，那有着一头银白色头发，一动不动的身影不是柯罗又是谁！
“喂，还活着吗？”狼雀看了看那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沾染了些许血迹的身影，嫌弃地用脚踢了踢。
见没有反应，狼雀皱了皱眉，随后解下腰间的一只皮囊，拔掉盖子灌了一口，接着深吸一口气，对准地上的身影“噗！”一声将满口的不知名液体尽数喷了出去。
趴在地上的身影被液体一激，顿时“哇啊！”一声，清醒了过来。
“酒？”柯罗从自己身上问道了刺鼻的酒味，接着看向狼雀，“我刚才昏过去了？”
“你说呢？”狼雀嘴角一撇直接反问道。
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身酒液的柯罗，抹了把脸，他依稀记得在最后关头，自己凭借*超频*与*心流*的加持，极力调整身形避开了要害。唯一严重的伤势大概就是肩头中的一枪，当时整个肩膀都差点被打断。感受着中枪的右肩深处传来的刺痛和麻痒，他知道，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还远未到真正痊愈的程度……
柯罗左手一撑地面站起身子，衣衫褴褛地走到掉在不远处的头巾旁，弯腰捡了起来，“对了，那两个半妖孩子没事吧……”
“呵，好的很，逃得那叫一个快。”狼雀略带讥讽地说道。
柯罗自然听出了对方是在讽刺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两个“白眼狼”。不过那都无所谓了，他救人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要获得对方的报答和感谢，仅仅是不想看到那些有着和自己相同甚至更悲惨身世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而且，他觉得自己有那份救人的实力！不错，想要让自身行动和内心的价值观保持自洽，更通俗地说，想要做到念头通达，是需要足够的实力的！
此时的柯罗尚不知道，早已种在他内心深处的那颗英雄的种子，就在此刻悄悄发芽了……
申时刚过，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深秋的日头已经了点西斜的意思，干燥的空气中也带上了丝丝凉意。
柯罗望着远处连成一片的城墙问道：“你确定他们在前面的那座城里？”
“你可以选择不信。”狼雀轻哼一声冷笑道。
“我只不过确认一下，谁说不信了……”柯罗撇撇嘴，抬腿就向城门方向走去，后面载着米文的扁双童连忙驱车跟上，苏亚则始终和四轮摩托保持四个身位的距离，一副护卫保镖的模样。
然而，在进城时却遇到了阻碍。
“新邑城禁止妖族入内！”一名身披古式甲胄兵丁模样的人拦住了狼雀，配上那把挎在胸前，配有刺刀的步枪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嗯？”被拦下的狼雀一只独眼瞪得大如铜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名兵丁。
那名兵丁被狼雀强大的气场吓得不由咽了口唾沫，紧跟着大概是感觉自己被羞辱了，突然梗起脖子狠声道：“你TM吓唬谁呢！这里是人类的地盘！实话告诉你，妖族想进城，除非和人类缔结主仆契约，否则，休想踏进城门半步！”
“和-人-类-缔-结-主-仆-契-约？”狼雀的声音冷了下来，每个字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一股杀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
“怎么？你还想动手！”兵丁也发了狠，不示弱地和狼雀对视。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起了过路者和其他守卫的主意。
“那边怎么回事？”身上甲胄明显比面前兵丁华丽的一名守卫呵斥着走了过来。
而已经进城的柯罗在感受到身后突然传出的杀气后才发现出事了，之前的城池都没有这么强硬的禁止妖族入内的规定，以至于让他错误地认为所有城池都一样。
“双童！你带小文先入城，等我找你们汇合！苏亚，你保护他们……”
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的柯罗匆忙交代完，转身便冲出城门，一把扛起块头足有两个他大的狼雀，高举过顶，飞速逃离了现场。
“行了，放我下来。”已经远离城门后，被柯罗举在头顶的狼雀突然发话。
“放你下来可以，你不会再杀回去吧……”柯罗说着猛地一愣，“不对……你怎么这么平静！？”
“平静？我一直都很平静。难不成你真认为我会傻到和那些守卫硬拼？”狼雀嗤笑着从柯罗举着的手上翻身落地。
“所以你刚才放出的杀气，其实只是为了尽快引起我的注意？！”柯罗顿时回过味来。
“嘿嘿，虽然脑子反应慢了点，不过好在行动上没出错。”狼雀欣慰一笑。
只是这笑容在柯罗看来多少有些没皮没脸，又或许是自己想浅了。人类和妖族斗了这么多年，随着真正经历过战争的老一辈和其儿孙辈们的归去，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又还有多少刻骨铭心的仇恨埋在心底呢？大概更多的，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利益和脸面之争。就像刚才那样……
“行吧……”柯罗无奈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在城外等我们？”
“哼哼……等？那可不是老子的性格！他不让进，老子偏要进！”狼雀独眼微眯望着远处连绵的城墙狠声道。
“你打算偷偷潜进去？就凭你这样貌，除非城里人都是瞎子……”柯罗立刻泼了盆冷水。
“你说样貌？”
狼雀不屑一笑，紧跟着，柯罗脸上的表情越变越精彩，相应的，狼雀那张尖嘴则在逐渐变短，满脸浓密的毛发也在迅速褪去，面庞轮廓越来越接近人类！
最终，一个有着飘逸黑发，面容刚毅棱角分明，甚至还有点帅气的独眼男子，出现在了柯罗面前。
“你……你……你能幻化人形？！！”柯罗双眼瞪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上，都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就是以前看过的仙侠小说当中的专业术语。
“嘿嘿，等你能够自主妖化后就会明白，改变样貌，那只是最基本的应用……”狼雀似乎颇为享受柯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既然能变成人类的模样，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顶着一颗狼头……”柯罗不解道。
郎雀前一秒还面带笑容，突然像是被点着的炸药桶，破口大骂，“你当老子愿意变成这样吗？要不是为了潜进城里，人类这丑的要死的模样，老子才不屑变呢！”
MD，这些妖族该不会真是各种精怪修炼来的吧，现在连幻化人形都会了。我沉睡的那五百年，这世界究竟经历过什么……柯罗没接话茬，正在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对方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小子也是奇葩，按理说妖族或多或少都会带有本族的种族特征，你确定你身上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鳞片，尾巴什么的……”
郎雀说着伸手就向柯罗身上摸来，后者吓得一激灵，慌忙拍掉了那只大手，“滚滚滚滚……我奇不奇葩要你管？还有，我是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妖族的特征！”
柯罗故意强调了一遍自己是人类，就是怕对方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心中认定了柯罗是个不知自己身世的某妖族遗孤的狼雀，也确实如他所料，嘿嘿一笑调侃道：“你觉得是就是吧，只要哪天发现身上突然多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别哭鼻子就行。”
柯罗闻言撇了撇嘴，心说你要知道我的真实来历，才会后悔得哭鼻子呢……
“你还不走？”见柯罗还站在原地不动弹，狼雀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个……我想了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和你一起潜进城里吧……”
夜色很快便降临大地，一轮新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柯罗和变成人类模样的狼雀，循着绵延数十公里的古老城墙，几个腾跃便翻了上去。也就是长久的和平让城中守卫早已懈怠，再加上这俩非人类离谱的攀爬能力，才能这么轻松写意。毕竟要翻越这近三十米高的城墙，要么有昂贵的特殊装备，要么具有顶尖的实力。这两项无论具备哪个，在当今世上都不是小人物了，尤其后者，不会为了新邑城这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D级城池，而做出翻墙头这种自掉身价的勾当……
045 线索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家住店的客房内。
“老大，这人是谁啊？”扁双童看着和柯罗一同进来的陌生男子好奇道。
“他啊，狼雀。”口渴了半天的柯罗说着拿起桌上的水壶对嘴便灌。
“哦……啊？！！”扁双童双目圆睁，指着那独眼男子结结巴巴道：“他……他是狼雀？老大……你……你别骗我……”话没说完，被后者一瞪，吓得赶忙收回手指。
“哼，人类小胖子，这么快就忘了老子是谁？看来需要给你长长记性……”狼雀说着，把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咔咔响。
小胖子扁双童吓得用和他那体型极不相称的速度，哧溜一下便躲到了苏亚身后。
而从柯罗进门就粘着他的米文，则提起小巧的鼻子冲着狼雀嗅了嗅，紧接着如小猫般“嘁嘁”连打了两个喷嚏。
“小东西，你这是嫌老子身上味道难闻？”狼雀见状面露不悦之色。
这话一出，米文也吓得缩回了柯罗身后，再加上稳稳盘踞在柯罗头顶，不时对拽着柯罗衣角不放的米文“嘶嘶”吐信，宣誓此处主权的小蛇青雷，场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柯罗一个头两个大。就在他要出言阻止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由于柯罗和狼雀都是翻窗进来的，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柯罗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示意小胖子询问门外人的来意。
“客人您好，这是您点的超大份焖饭……”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小伙的声音。
“呃……好的你就先放门口吧，我正在洗澡不方便，一会我自己开门拿……”扁双童看着柯罗投来的无语的眼神，尴尬地挠挠头。
偏偏这时候苏亚哪壶不开提哪壶来了句，“你并没有在洗澡啊？”
“嘘……这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懂吗……”扁双童急忙小声辩解道。
“真厉害，原来还有善意的谎言这种东西吗，可是我连说谎都还没学会。”苏亚似自言自语道。
“你这夸人怎么比骂人还难听……”扁双童嘟囔着打开房门，谨慎地探出脑袋。发现靠近门口地面上放着一大盆用金属盖子盖住的餐盘，而走廊上早已没了人影。
也不知是送餐人员并未听到刚才的对话，又或者听到了也没有当回事。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早已被那一盘美食所吸引！
“双童……你帮我也点一份……不，两份吧……”柯罗说着，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声音。
然而他这边还没消停，一阵更响的咕噜声从狼雀腹中传来。
“给我点一只烤全羊。”狼雀面不改色道。
翌日，时近正午……
“老大，我打听到了，这里的黑市就在城……城……”一大早便出门打探消息的小胖子扁双童兴冲冲地闯入屋内，紧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见柯罗和狼雀双手抓着一堆明显是自制的扑克牌，脸上贴满了白条，面目狰狞地看了过来。啊不对！不止他们，还有小米文似乎也没被放过，小小的脸蛋上同样满是白条。而与他们相对而坐的苏亚则气定神闲，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当然，这是扁双童自己脑补的，毕竟那铁皮脑袋可做不出任何表情……
“对不起……打扰了……”扁双童默默关上了房门，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十几秒后，柯罗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进来……”
再次打开房门，屋内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苏亚盘腿而坐，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柯罗则领着米文在教导她修炼的事情。
狼雀端着酒壶靠坐在窗边，见扁双童推门进来，开口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胖子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对方虽然看似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出这话，可他知道，这个凶残的妖族这是在找由头。一旦自己的回答无法让其满意，那么明年的今天，大概就会是自己的忌日了……
他咽了口唾沫，近日来越发显得圆润的身子往苏亚身边靠了靠，“那个……我……我给您定了一坛好酒……我一会就给您去取……”尽管痛无比，可谓了保命，他也是豁出去了。
双方虽然答非所问，可狼雀似乎挺满意这个回答，“嗯”了一声便扭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
柯罗无语地揉了揉额角，又对着扁双童点了点右手上的铭文，那意思就是这酒钱我来出。囊中羞涩的扁双童立刻会意，差点感动得当场落泪。
“对了，你刚才说打听到什么了？”柯罗没有理会小胖子如何感激涕零，紧跟着道。
扁双童闻言连忙收敛心神回道：“哦！那个……我打听到，这里的黑市就在城西，那边还有一个在据说颇有名气的角斗场！”
“角斗场？人和野兽角斗？”柯罗首先想到的就是历史课中说到的古罗马斗兽场。
“不知道啊……不过，据说有资格进去观看的人非富即贵，就连网络上关于这个角斗场的消息也少的可怜……”扁双童摇头道。
“算了……它神不神秘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打探到那批妖化药剂的消息……”柯罗摆了摆手。
“不，我倒是觉得，那个角斗场值得关注一下……”狼雀忽然出声道。
“嗯？”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狼雀。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将妖化药剂用在角斗场中？！！”柯罗立刻品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嘿嘿嘿……你不觉得被他们抓去的那些半妖孩子和妖化药剂很配吗？”狼雀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柯罗和扁双童闻言瞬间如坠冰窖，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唯有还懵懵懂懂的米文，睁着好看的大眼睛在三者之间来回游走，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至于老僧入定般的苏亚，自动忽略就好……
此时，位于城西的一条集市上，各式贩夫走卒在此处吆喝叫卖，并不算宽敞的街道被摊贩们挤占得更显拥塞。售卖的东西，从青铜礼器到文玩字画，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人类和妖族停战也已经好几百年了，虽算不上什么盛世，不过战争的影子，一时半会儿也是看不到的。
而在这里售卖的，虽然看上去都是些有年代的老物件儿，而且多数来路不正，可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品，就不好说了。这之中的门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名身穿黑灰袍子带着帽兜的身影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行，在这个大多数人也都会用各自的方式遮住面容和身形地方，这三人的打扮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这里就是新邑城的黑市啊……”香南似自语般喃喃道。此刻，他虽然被帽兜遮住了大半样貌看不清表情，可从他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失望感。
他话音未落，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其中一名身穿黑灰袍子的高挑身影口中传出，“这里怎么看都不像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的样子吧……”正是终于赶到了新邑城的果玛。
“三妹、四弟先别着急，跟我来便是了……”西奇不紧不慢道。
约莫五六分钟后，三人穿过这段拥挤的街市，行至一处像破旧的库房前，两名混混打扮的壮汉抽着烟，斜倚在紧闭的大门旁闲聊着。
此时三人都已经戴上了西奇先前买来的面具，那两混混打扮的人只是瞟了三人一眼，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要逛黑市的去那边，这里是私人仓库。”
“我们要去里市。”面对驱赶西奇简短道。
那两名混混打扮的壮汉闻言微微一愣，紧跟着其中一名壮汉猛吸了一口手中剩下的烟头，扔到地上将其踩灭。随后，再次认真上下打量了三人一遍，开口道：“三个人，需要至少900塔特以上的资产证明。”
“好。”西奇一点头，直接通过手上的通讯器，调出了铭文中的存款画面。在一个类似字母T的符号后，跟着一串数字——1033.62。
“跟我来。”那壮汉确认了资产后也不废话，直接转身向库房大门走去。
三人跟着那名壮汉在堆满箱子的库房中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一堵画满了涂鸦的墙面前。也不见壮汉做了什么，墙面中间一块长方形的部分突然动了起来，先是向内凹陷，接着缓缓沉入地底。片刻后，一扇仅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窄门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自己下去吧，里面会有引导人员。”壮汉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奇一点头，率先走入窄门，香南和果玛随后跟上。
“想不到还有里市这种地方……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香南边沿着楼梯下行，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你忘了之前太史家在摩罗城的黑市就是由我负责的吗……”西奇谈谈一笑道。
“啊！这么说……摩罗城的黑市也存在一个里市？”香南顿时反应过来。
046 里市
三人沿着台阶下行了近五分钟，一扇厚重的大铁门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两名荷枪实弹的守卫分别站在铁门左右。
见到来人，其中一名守卫快步上前，拿出一只球拍状的东西对着三人身上来回扫动。片刻后，他转身看向安装于墙角的摄像头，抬起右手，四指并拢与手掌成九十度角，朝着空中左右摆了摆。当他做完这个动作，厚重的铁门处传来一阵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铁门缓缓打了开来。
“里市会在每天五点结束，想要提前出来就按下这个提价器上的红色按钮，会有人来带你们离开。”说着这名守卫将一只长方形的小金属板交到了西奇手中。
铁门后又是一段长长的甬道，目测不会小于100米。通道内虽然有灯光，可是和另一端透来的亮光比，就如同萤火和皓月的区别。
香南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自己越往前走就越向往前方的光明，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为之奉献所有的冲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正愣愣前行的西奇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超过了自己，猛然回神，浑身一激灵的同时站住身形大喝道：“停下！”
只顾向着光亮前行的香南顿时被这一声断喝吓醒了过来，茫然回头，“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这通道有古怪……尤其前方的亮光，仿佛……仿佛能摄人心魄一般……”西奇定了定神道。
“摄人心魄？……大哥……是那种想要膜拜奉献的感觉吗？”香南倒吸一口凉气。
“对！就是这种感觉……”西奇说着看向仅落后自己两个身位左右的果玛，“三妹，你有类似的感觉吗……”
果玛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
“难不成这所谓的里市其实是个陷阱？！”香南不禁想象出了通道尽头的亮光背后，尸横遍野的惨状。
“确实是陷阱……而且大概率是个消费陷阱……”西奇深吸口气道。
“……大哥……你说话这么大喘气会吓死人的……”香南擦了擦额头被吓出的一层冷汗。
“放心吧，即便黑市也不至于干出谋财害命的勾当，除非这里的负责人打算干一票就跑路……”西奇安慰道。
“等会……你们说的消费陷阱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果玛忍不住问道。
“这我知道，大哥给我看过的一本古书上有提到这个词。我没记错的话，大致意思就是商人用各种不光彩的手段，诱导别人去买他家的东西。”香南一手托着下巴道。
“这么说……前面的亮光就是某种诱导了……”果玛说着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从通道尽头传来的亮光。
背对光亮的香南苦恼道：“现在怎么办……难道要闭上眼睛摸黑走出这条通道吗……”
不等香南说完，西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既然他是通过视觉刺激的诱导，我们就闭上眼睛，摸黑走出去！”
一百米的通道并算不长，即便三人闭上眼睛扶墙摸黑前进，也不过三四分钟便接近了通道尽头。而越接近出口，从出口处传来的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就越发清晰。
当三人再次睁开双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巨大环形广场。广场的中心有一个高达十数米的金字塔形平台，四周则是围绕中心平台阶梯向下的一排排环形座位，一直延伸至三人所在的通道口。放眼望去，这些座位之多足以容下上千人，而这些座位之上也大多已有人落座。不仅如此，他们更是发现，和他们进来时的通道相同的出口在这个广场内足有八条之多。
如此大的地下工程，看来把控当地黑市的势力非同小可！西奇内心不禁感叹道。不过他并不知道，其实这里是属于原“斗城”古城的地下祭坛，由于深埋地下，因此在战火中也得以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后被改造成了如今的里市。而之所以选择此处，一来是看中了其优异的隐蔽性，二来更是因为那些具有类似催眠作用的长长通道，简直完美符合了一座销金窟所需要具备的所有条件。
“今天来的客人，你们运气不错，我们刚到了一批好货，话不多说。来！直接上展架！”广场中心的金字塔型平台上，一名身着黑马甲白衬衫，西裤笔挺的俊郎男子卖力推销着。
随着一只盖着红色绒布的大铁笼被吊上平台，西奇、果玛、香南三人也找了一处空着的座位前落座。对他们三人的到来，周围其余人就像没看到一样，只是专注地仰头看向台上。
等铁笼稳稳落在平台上，俊郎男子跨步上前，扯下了盖在上面的红色绒布，铁笼内的景象立刻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见仅有六七平方的铁笼内十几个孩子蜷缩在铁笼的一角，其中有男有女，都穿着者花哨的仆人装束。更关键的是，那些孩子竟然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兽类特征！有的长着一对猫耳，有的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不一而足。最奇特的是一名看上去十来岁的女孩儿，她腰部以下竟然完全变成了马的样子，而上半身又还维持着人类的模样，仅仅用一块白色布条，包裹住了其含苞待放的酥胸。
一瞬间，广场内的空气仿佛都躁动了起来，到处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声，就像饥渴的野兽见到了心仪的猎物。
“看来大家对这次的货物很满意啊，那么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一件件售卖！”平台上的俊郎男子咧嘴笑道。
“这……这些都是妖族？”香南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道。
“恐怕不是……”西奇沉声道，即便他已经极力克制，却仍旧可以感受到他心底压抑着的愤怒。
“他们都是半妖……”果玛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刮来的阴风，让香南不禁打了个寒战。
“三妹别冲动……”西奇连忙出声劝阻。
“我明白的……我救不了他们……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果玛低垂着脑袋，紧握的双拳由于用力过猛，手指关节呈现一片苍白之色，就连指甲陷入掌心的皮肉中都毫无所觉。
无论三人抱着何种心情，都丝毫不能影响广场内火爆的气氛。一个个半妖孩子被牵到平台中央，做着全方位的展示，然后报出底价，再由买家们展开竞价，最终价高者得。全程没有任何人在乎半妖孩子们所展现出的恐惧和绝望。
当作为压轴的那个半人马女孩儿被牵牵出铁笼，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各位尊贵的客人，今天的货品就是这样，感谢各位的到来，所有购买的货物都会在十日内送到您指定的接收地。另外，明天下午三点，万众瞩目的角斗场将会再次开启，提前透露一下，这次会有意外的惊喜！那么接下来，请各位有序离场。”
再次回到地面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全程压抑着自己的果玛由最初的愤怒到自责奔溃，再到最后的麻木，仿佛尽力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折磨，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里市的。
“对不起……”西奇和香南几乎同时向果玛道歉道。
“你们为什么道歉？”果玛摘掉面具，眼眶微红，面颊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泪痕。
“作为大哥……我信誓旦旦保证能找到妖化药剂的线索，结果却一无所获，更是没能力救出那些半妖孩子……”西奇神色懊恼道。
“果玛姐，我也很抱歉……什么忙都帮不上……”香南接话道。
“不，四弟帮我照顾旅爪伯伯，就已经是帮了我很大忙了，至于药剂的线索……大哥，其实你已经找到了……”果玛深吸口气，调整了下心情道。
“嗯？”西奇一脸疑惑。
果玛看着二人道：“那是因为你们对半妖还不太了解。一般来说，半妖在真正成年前和人类在外貌上都不会有太大差别，而那些半妖孩子却个个都有相当程度的妖化特征，这很不寻常！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那些半妖孩子被不同程度地注射过妖化药剂……”
“什么？！！”西奇与香南同时瞪大了眼睛。
“而且据大哥……据窦先生的推断，这种方法危险性不小，所以应该还有更多血脉觉醒失败的个体，他们就连被买卖的资格都没有……”果玛继续道。
“我明白了！明天的角斗场就是为那些觉醒失败者准备的……三妹、四弟，你们先回去，不然旅爪伯伯该等着急了，我要去找个人……”西奇说完不等二人回复，转身便消失在了小巷的拐角处。
约莫半个小时后，西奇从位于城东面的一处典当行出来，手中拿着那只先前谷梦儿小姐送他的通讯器。
“想不到还是要用到它……”
西奇说着打开手中的通讯器，在弹出的光屏上虚点几下，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号码出现在了光屏上。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下了拨打键……
047 西奇的请求
位于内城的某间茶楼内，谷梦儿一身淡雅长裙，乌黑的秀发束与脑后，将姣好的面庞和粉白颀长的脖颈展露无疑，即便西奇并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此刻，谷梦儿正在专心沏茶，简单的几件茶具在她的素手中仿佛翩翩起舞的精灵，让人赏心悦目。
“来，尝尝我的手艺，这些是上好的毛尖，普通人可不容易喝到……”谷梦儿浅笑着将一只青釉瓷杯推倒西奇面前，紧接着又轻掩红唇，故作惊讶道：“啊，梦儿绝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年少有为，身手了得，又岂会是普通人？”
西奇接过瓷杯，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看来谷小姐已经认出在下了……我已经被逐出太史家，现在确是一届布衣，公子称呼愧不敢当！若谷小姐不嫌弃，叫我西奇便可。”
见对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谷梦儿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你确实是个妙人。凭心而论，若是梦儿被逐出家族，就一定做不到如此坦然。”
“谷小姐抬爱了……”西奇略一拱手道。
“谷小姐这个称呼不好听，你还是叫我梦儿吧”谷梦儿说着抿了一口杯中翠绿透亮的茶液，接着话锋一转，“对了，西奇这次约梦儿出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拉家常吧？”
“……梦儿小姐如此爽快，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次确实有一事相求……”
见谷梦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西奇这才接着道：“我想从梦儿小姐这购买一些……妖化药剂……”
谷梦儿讶异地看了西奇一眼，“哦？你就敢这么肯定，我能帮你这个忙？”她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庞再配合似笑非笑的表情，竟是更显得娇俏可爱。
“不敢肯定，但总要一试……”西奇深吸口气道。
“我不清楚你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购买药剂这事，梦儿确实爱莫能助……”说完，谷梦儿还惋惜地叹了口气。
“如此是我唐突了……未查明情况便叨扰梦儿小姐，西奇在此抱歉……”西奇歉意道。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以前真是太史家的大少爷吗？竟看不出一点少爷脾气。”谷梦儿掩嘴轻笑道。
“让梦儿小姐见笑了，若没有其他吩咐，在下这便告辞……”西奇说着起身拱手打算离开。
“这就走了？你不想弄到妖化药剂了吗？”谷梦儿略带不满地轻哼一声。
西奇闻言一惊，“梦儿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算了，不逗你了……”谷梦儿粉嫩的小嘴一噘，接着话锋一转，“我是说了没法帮你购买药剂，但是并不代表不能用别的方法弄到药剂。”
“这事无论成与不成，在下欠都梦儿小姐一个人情……”西奇躬身道。
谷梦儿见状满意一笑，“明日下午两点，我们还是在这里碰面，我会带你去角斗场。”
“角斗场！”西奇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恍然的表情。
“看来你知道……也对，你原本就是太史家的大少爷，角斗场对你来说本也不算秘密。”谷梦儿微微点头道。
西奇却是尴尬一笑，他总不能说，自己这个前甩手大少爷，压根就没听过还有这么个角斗场的事儿吧。只能默不作声，听对方还有什么下文……
果不其然，谷梦儿略一感慨后便接着开口道：“我也不过问你需要妖化药剂有什么用，但我要提醒你……妖化药剂虽然明面上是掌控在我们谷家和何家手中，但其中的水很深，而且是被绝对禁止私下买卖的！想要弄到它，唯有通过购买参赛兽，才有资格额外购买一支药剂……所以，如果你打算借机弄到大量的药剂，那你还是乘早打消念头吧……”
“梦儿小姐放心，我仅需要一两支药剂便可……”西奇点头表示明白，内心却对这套制度的设计者无比佩服。在这套规则运行下，即使有药剂外流，也会因为数量太少，而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嗯……”谷梦儿闻言略一颔首，“还有一点，购买药剂后即便你不使用，最后也会被角斗场原价回收。要如何将其带离，这点需要你自己想办法……”
等西奇回到落脚处，已是深夜，简单对付几口后，将今晚自己得到的消息与果玛等人和盘托出。随后，他们一直挑灯商讨至凌晨，这才纷纷疲惫不堪地沉沉睡去。
翌日，众人清醒时已是时近晌午。
“那么我们就依计划行事！”整装完毕的西奇说着转身离开了旅店。
下午2:30分左右，位于城西的角斗场外，众多守卫拉起了警戒线，将圆形的场馆围了起来。不过当地人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大多匆匆而过，偶尔有几个好奇宝宝想要一探究竟，也都被守卫阻挡在外。
很快，便陆续有车队抵达，一个个身披黑袍面带华丽的面具身影从车上下来，被一众守卫夹道迎入场馆。西奇与谷梦儿也在下车的人群之中。他冷眼旁观，感觉这些人根本不是来观看血腥的厮杀，反倒像是来参加化装舞会……
西奇按下思绪，将右耳上一只长得像耳罩的语音收发器紧了紧，跟随谷梦儿进入了场馆。
整个角斗场共分三层，最下面是离地六七米左右的架空层，这里是工作区，往上的二三层才是真正的观看席。整个场馆内大都是清冷的灰白色为主，唯有中心那块圆形的场地，呈现出一种斑驳的暗红色，沉重且压抑。不仅如此，中心圆形场地外围还有一圈高达十几米的金属网，将观看席和比赛场地隔开。
每个进入角斗场的观众都会获得一只特殊的通讯器，与入场号牌绑定，其形状就像一本合拢的小册子。不，准确的说那就是一本小册子，一本可随信息变动显示不同内容的电子书册。每张纸页都有大概半毫米的厚度，背面涂有亮黑色的保护层，阳光照下，隐约可以看到微微凸起的复杂电路。
“书册中有此次角斗赛的各项信息，无论下注或是对参赛兽进行购买都可在书册上进行操作。当然，购买参赛兽后，你就有权可以在任何一场比赛开赛前，给他注射药剂……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戴着形似蝴蝶状半遮面具的谷梦儿向坐在一旁的西奇解释道。
“简直就像一场暗流汹涌的战争……想出这种赌局的家伙不是天才就是疯子……”西奇边点头回道，边浏览着书册中的信息。
一张张相片和介绍从他眼前划过，这些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或是身上，或是面庞，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畸变。这就是运用药剂激活血脉失败后留下的印记。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仿佛癌症般扩散的组织，最终会彻底吞噬他们……
忽然，一张相片引起了他的主意。那是一个绑着黑色头巾的男子，满脸浓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面部轮廓，眼神有着几分玩世不恭。之所以主意他，是因为这个人和自己结拜的那个二弟太像了，可转念一想，世事又怎么会这么巧？大概只是长相相似而已吧……
“角斗场允许人类参加？”西奇看向谷梦儿，指着介绍中清除标明的人类身份道。
“应该说是不禁止吧……总会有一些走投无路，或是想要一夜暴富的亡命徒，铤而走险。而且，对观众来说，单纯的怪物打斗是无法真正调动起激情的……”谷梦儿平静道。
这样的话从一个绝美少女的口中说出，多少还是让西奇有些意外的。心情沉重的他最终选择了一个看上去异变最严重的半妖，点选购买，接着又加购了一支药剂。看着自己的余额从一千多一下降到了个位数，西奇的心情也随之降到了最低谷。
尽管知道那个被自己购买的半妖，即便好吃好喝伺候着，也大概率活不了多久，可仍避免不了有种亲手将他们送上刑场的悲凉感。
西奇的一系列表现都被谷梦儿从旁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对其经历越发好奇起来。她记得老师说过，每个人都像是用各种食物所酿出的美酒。你所加入的是米、高粱又或是瓜果，就是各种不同的经历，酒曲则相当于其本性。同样的酒曲加入不同的原料，会出来完全不同的酒，而同样的原料配以不同的酒曲，出来的酒也会呈现不同的滋味。自己老师这一脉，其核心要义，便是如品酒一般，研习如何辨人识人……
就在谷梦儿思索的时候，角斗场中心的圆形场地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手持一只暗金色话筒，环顾了一下坐的满满当当观众席，开口道：“各位尊贵的客人久等了！为了照顾有些新来的客人，请允许鄙人蔡宝寿将赛制规则做一个简短介绍……所有参赛者会被打乱顺序，随机抽取，1V1捉对厮杀，胜者进入下一轮……”
西奇边听着规则介绍，边看似不经意地轻敲了三下右耳上的耳机。这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048 角斗场（一）
距离角斗场千米外的一处金属高塔，这里也是在更名为新邑城之前便有的原斗城建筑，早已没人知道其原本的用途，再加上年久失修，显得锈迹斑斑，上半截塔身更是不翼而飞。此时，位于塔身一侧一块不大的平台上，一个人影趴伏趴伏其上。从笼罩的黑布下，一节枪管隐隐露出，直直指向角斗场方向。
“大哥那边发来信号了……四弟、旅爪伯伯，你们就位了吗……”人影一手按在右耳上的耳机上，轻启朱唇。
耳机的样子和戴在西奇耳朵上的那个别无二致，虽然被黑布遮住了大半容貌，不过从声音判断，这人影正是果玛。
很快，耳机中便传来了香南的声音，“果玛姐，我已经潜入角斗场了，应该在你的三点钟方向……旅爪伯伯就在我身边的地底下，不过地下信号不好，所以由我代答复……”
“好，我看到你了……”果玛说着已经从狙击枪的瞄准镜中看到了一身白衬衫，黑马甲黑西裤的香南，领口还扎着一只黑色领结。同时，她还注意到，其胸口有一块刻印着“PA133”字样的胸牌。
这身装扮并不是他的，而是从一个角斗场的工作人员身上扒下来的。而那名工作人员被打晕后又注射了足量麻醉药，现在正在某个犄角旮旯呼呼大睡呢。或许是那工作人员的体型与香南相仿，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异常合身。
当然，香南还有着更重要的考量。从那名昏迷的倒霉蛋提着的水桶、扫帚和地板刷来看，他应该是负责角斗场内的公共卫生，而这个身份无意非常适合接下来的行动……
“四弟，接下来你需要找到为那些半妖注射药剂的地方……”果玛通过耳机嘱咐道。
“果玛姐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香南似乎为自己能帮的上忙而感到高兴。
双方正说着话，角斗场的上空忽然投射出一块巨大的立方体，其中面相观众的四个面上，分别显示出了空白的树状晋级图。在树状图的边上是一排参赛者相片，每张相片旁都标有一个数字，从1号一直排到20号整。
站在赛场中心的西装革履的男子抬手一指头顶投射出来的虚幻立方体，“想必各位尊贵的客人已经看过手册上的参赛选手信息了，鄙人就不多赘述……”他环顾了一圈观众席后接着道：“为了显示比赛的公平公正公开，参赛顺序会通过随机抽取产生，来！上道具！”
随着男子话音落下，两名工作人员抬着一台一人多高的摇号转轮进入赛场，他们身上穿着和被香南弄晕的那名倒霉蛋一样的白衬衫、黑马甲，并且胸口号牌同样也是PA开头。
先不管赛场上西装革履的男子如何调动气氛，此时的香南已经拎着水桶和扫帚，假装打扫实则搜寻那间可能存有药剂的房间。不过，很快香南就犯愁了，这里的每间房间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差别，总不能敲开每一间房门进去看一下吧。这样恐怕还没找到，自己就先暴露了……
就在香南站在原地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果玛的声音，“四弟别发呆，有人朝你那边过去了……”
香南闻言，连忙抓起扫帚，弓下身子低头扫地。不久，两名男子便出现在了香南的视野中，一名有着浓密络腮胡的男子从旁经过时，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卖力打扫的香南。
其身旁另一名独眼男子见状随口问道：“有事？”
“没有……”络腮胡男子摇头道。
见两人离开，香南松了口气，连忙小声道谢：“果玛姐，幸好你及时提醒……”可对面却没有回应。
“果玛姐，你怎么了？”香南再次呼唤道。
“嗯……啊……我没事，只是有点走神……”果玛解释道，可事实上她内心现在可谓翻江倒海。
刚才那个有着络腮胡的男子，无论容貌特征，还是身形，都像极了柯罗，就连走路姿态都几乎一样！她按耐住让香南去确认一下对方身份的冲动，如果单纯只是认错人还没什么，万一因此暴露了香南的身份，那麻烦就大了……
赛场上的摇号机还在转动着，西装男子的主持风格也一如既往的慷慨激昂。不过，这些都丝毫勾不起西奇的兴趣，他现在的心思完全集中在耳机上，并敏锐察觉到了果玛的异样。
“失陪一下……”西奇略带歉意地向谷梦儿道。
知晓他此行目的的谷梦儿微微点头，红唇翕动，仅用唇语向其说了两个字：“小心。”
西奇假借上厕所，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将一支装有幽蓝色液体的玻璃管藏在了枝叶繁茂的花坛内。随后，手指轻点耳机开口道：“二层西北角花坛，靠内测墙的位置。”
被西奇放于花坛内的这支玻璃管，是他拜托谷梦儿找来的妖化药剂，只不过是用完后的空瓶，里面的液体则是和药剂外观一模一样的生理盐水。即便是空瓶，为了拿到手，谷梦儿也颇费了翻手脚，可见对药剂管控之严格。
等他再次回到座位，第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了。赛场中两名年岁都不大的少年各自手持武器，穿着最简单的皮甲，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名少年的整个右臂都肿胀异常，根根青色的血管在几乎半透明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他单手握持一柄短刀，萎缩着向后退去，另一名从面颊至肩膀都肿起一块巨大肉瘤的少年则步步紧逼。
“对不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别怪我……”
肩头有着巨大肉瘤的少年说着突然发难，只见他猛地向前跃起，手中长剑当头劈下。手臂肿胀的少年顿时一惊，慌乱之中被地面石板的缝隙绊了一下，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向后栽倒。空中的长剑在他眼中迅速放大，极度的恐惧瞬间让他呼吸骤然加快，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本抬起来都费劲的那只巨型肿胀手臂是怎么挡在面前的，锋利的剑刃便已落下。
“哧——喀琅”长剑瞬间没入那只肥厚的手掌中，直至被坚硬的骨骼挡住。
少年只觉得手臂一沉，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直到鲜血顺着手掌淌下，一滴滴滴落在脸上，他才回过神。此时，那名肩头有着大肉瘤的少年想要拔出长剑，却发现剑身竟然被骨头和肌肉卡住了。
“哇啊——好痛……好痛啊……”
不知是拔剑的动作刺激到了神经，还是最初的恐惧过后恢复了痛觉，手臂肿胀的少年痛呼出声。如同生气发飙的孩童，也不管能不能砍中对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死命挥舞手上的短刀。另一名少年想暂时退避，却又舍不得手中长剑，就这么一犹豫，胡乱挥舞的刀刃顺着颈侧一擦而过。少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看到的是满手鲜血。
“我……”他一张嘴鲜血便顺着咽喉从口中涌出。
明白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他也彻底发了狠，猛地扑了上去，张开满是鲜血的嘴，一口咬在肿胀手臂少年的咽喉上。全然不顾那柄朝向自己的短刀因为这一扑，已经深深刺入了胸腹之内……
“第一场比赛双方皆死亡！”
随着西装男子宣布比赛结果，工作人员将还纠缠在一起的两名少年拖垃圾似的拖出赛场。
“啧！这赛事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竟然找这种毫无格斗底子的家伙来糊弄我们……”
“是啊，就这样的比赛，和街头混混的斗殴有什么分别！”
“什么破比赛，老子连下注的兴趣都没有了！”
观众席上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两个半妖少年的生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我好像听到有人不满意这场比赛？”西装男子假装侧耳，明知故问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众多不满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角斗场中的扩音器。
不过男子也不急，等人群发泄得差不多，声浪渐渐小下去，这才开口道：“各位客人别这么着急，刚才的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精彩的比赛还在后面……下面进行第二场，由人类参赛者查道齐对阵血脉暴走率达到60%的半妖怪物！”
西装男子的这一通介绍，仿佛有着什么魔力，那些不满的声音顿时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小声的窃窃私语。那个名叫查道齐的人类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角斗赛了，手上功夫不弱，并且素来以血腥残忍闻名，喜欢虐杀对手……而他这次的对手，正是被西奇购买的半妖少年！
注视着投射在半空中的虚拟立方体上显示的比赛信息，西奇双拳紧握，一语不发。此刻，药剂的注射权就在他手中，如果他同意赛前注射药剂，那血脉暴走率已经达到60%的半妖少年，大概率会当场失去意识，直接狂化。
即便查道齐再厉害，能够完虐狂化后的半妖，那也不过是一坨没有意识凭借本能行动的肉块罢了，对于本就命不久矣的半妖少年来说，这已经是最仁慈的死法。可西奇没得选……
049 角斗场（二）
就在西奇陷入天人交战的时候，一只素白的纤手轻轻拍了拍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西奇猛然扭头，便看到了微笑看向自己的谷梦儿。瞬间一股暖意涌出，就连焦躁不安的内心，竟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谢谢……我没事……”西奇向着对方点点头。
“你当然不能出事，不然欠我的人情我该找谁去要？”谷梦儿半开玩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西装男子再次开口道：“下面有请本次比赛的主角隆重登场！”
话音刚落，赛场中心突然传出隆隆的机械声，紧接着就看见地面开始缓缓下陷，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黝黑深洞。而作为主持人的西装男子则顺着场边一圈缓缓升起的金属圆柱，来到了离地近10米左右的高空。甚至比二层最下排的观众还高出几米。
“这……这是？！！”西奇瞪大了双眼，虽然带着面具，但可以想象出他面具后震惊的表情。
“看来那个半妖确实已经处在狂化边缘了，不然不会用这种方式让他入场的……”谷梦儿若有所思道。
“好大的手笔……”西奇不由感叹。
谷梦儿闻言微微一笑，并未解释什么。但实际上，这个巨大的升降平台和那个被改造成里市的地下祭坛，同为古斗城祭祀场的一部分，两者一上一下，好似一正一反两个巨型圆锥，尖对尖倒立着。
几分钟后，巨大的平台再次升了起来。随着缓缓上升，平台一角被手腕粗的铁链锁住的大坨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没错，就是大坨！那身影的下半身几乎被畸形的肉瘤覆盖，像烂泥似的摊在地上，已经无法看出腿脚的轮廓。两只异常肿大的手臂和脖子上各栓着一条铁链，半边面孔夸张的浮肿着，其上一颗颗肉瘤仿佛有着自己生命一般，不时跳动一下，更有密密麻麻清晰可见的血管浮现在表面，凭添了几分邪恶的味道。
或许是这庞大的身影让人太过震撼和惹眼，直到平台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停稳，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座肉山对面站着的一名瘦高男子。他头戴一顶黑色毡帽，病态惨白的脸上不知用什么画着两大块艳丽的腮红，裸露在外的手臂自然下垂着。单看他粗壮异常的小臂便可以知道其指力惊人，配合他双手戴着的仿佛鬼爪的手甲钩，相信分分钟便可将人的魂魄勾走！
这样的出场方式可谓赚足了眼球，场上众人的情绪一下被调动了起来，纷纷开始下注，即便已经下过注的也开始加注。能来这里看角斗比赛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两边的下注金额都在飞快上涨，很快便超过了50万塔特，这还只是一场比赛。
最终，两边的下注金额停在了半妖：57万塔特，查道齐：55万塔特。看来众人更看好处在狂化边缘的半妖，毕竟多数人都会觉得，要凭血肉之躯战胜那种怪物还是太勉强了。
“那么我宣布，比赛开始！”西装男子见时机成熟，大声宣布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锁住肉山般半妖的三条铁链也应声打开，对于突然到来的自由他似乎还不敢置信似的愣了几秒，接着发出如野兽的嘶吼扑向查道齐。
“太惊人了，这么巨大的身体竟然能有这样的速度！”
西装男子的借机解说并非夸大，肉山半妖的移动速度几乎和一个成年男子的冲刺速度相当，对比他夸张的体型，这个速度确实称得上惊人。
而处在他对面的查道齐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依旧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查道齐怎么不动，难不成睡着了？”西装男子说出了在场绝大部分人内心的疑问。
不过肉山半妖可不会因此而停下，剩不下多少理智的他才不管你是睡着了还是其他原因，大如门扉的手掌一拍而下。轰然巨响在角斗场内回荡，众人觉得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颤，碎石四溅激飞，打在铁笼上，发出连串叮当声，被气浪卷起的尘土，更好似在场上爆开了一枚烟雾弹，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什么玩意？这就结束了？！！”
“艹，亏老子还在那只瘦猴身上下了重注！”
观众席中再次传出不满的声音。
“不对！地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查道齐很可能还活着！”西装男子做着解说。
肉山半妖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转动起畸形的脑袋，四下张望起来。
“你是在找我吗？”带着黑毡帽的身影不知合适站到了那座肉山的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颗极其丑陋的头颅。
“嗷——啊——”
肉山半妖怒吼一声，台掌向肩头拍来。巨大的力量将他自己肩头整个拍扁了下去，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还被其手指上的刀刃挖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那半妖恍若未觉，依旧不停拍打着在自己身上上蹿下跳的查道齐。
“哎呀呀……触觉和痛觉都不灵敏了，这样玩起来也没意思啊……”查道齐边躲闪着攻击，边自言自语道。
肉山半妖的攻击几乎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但几乎没有痛觉的他根本不知道停手，不断追着查道齐的身影拍去，直到将自己拍成了一滩烂肉。
“竟然还活着，真是顽强的生命力……那么你对死亡的恐惧还在不在呢？”查道齐俯视着眼前那颗畸形的头颅，略显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说着查道齐伸出食指，缓缓点向对方眉心。
看着越来越近的利爪，大概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畸形头颅的眼神回复了一丝清明，脸上更是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真是不可思议，原来还有这样获胜的方法！”站在金属柱子顶端的西装男子惊叹道。
查道齐见状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点向眉心的利爪转而划在半妖满是肉瘤的脸上，“对对对，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混蛋！这么大个子结果不长脑子，害老子输了整整300塔特！”
“你才300？我可是下了6000啊！我现在恨不得活剐了它！”
“把那个怪物的肚子剖开来，看看它肚子里面是不是也一样恶心！哈哈哈哈……”
即便从外表已经很难分辨出这大坨肉山的原貌，但他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面对好似恶魔般狞笑的查道齐，以及观众席上各种恶意的咒骂，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顿时被唤醒了，“求……求……求求你……放了……我……”
“你本来也活不久了，干脆让我玩得尽兴一点吧。”查道齐面带微笑，手指一钩，切入半妖面部的利爪瞬间割穿组织，带出大蓬鲜血。
“我……我……不想……死……”身体骨骼都被自己拍碎了的肉山半妖除了涕泪横流，就连晃动脑袋也显得那么吃力。
“喂！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为什么还不宣布比赛结束？”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突然冲到围住赛场的铁笼旁大声喝问道。
这声大喝让角斗场短暂地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就是满堂的嘲笑，唯有西奇和香南内心咯噔了一下。因为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可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前者虽然有七八成把握，却害怕万一说出来，果玛会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后者则不敢确认那个声音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这位参赛者，看来你还没有熟读赛前守则啊……那么为了显示比赛的公正性，我就破例为你讲解一遍吧。角斗比赛的规则是一方死亡或者投降才算结束，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两条都不成立……”西装男子故意停顿片刻接着道：“所以我宣布，比赛继续！”
随着话音落下，观众席再次爆发出了满堂哄笑声，查道齐也嘲弄地瞥了络腮胡男子一眼，对后者似要冒出火舌的怒视毫不在意。
就在这时，肉山半妖用他那结结巴巴的口齿道：“我……我……投……”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一条略微肿胀还滴着鲜血的舌头出现在了查道齐手中，“哎呀呀，好险，差点就让他说出来了，幸好我反应快……”
而肉山半妖大张的嘴中鲜血满溢而出，只能发出“呵……呵……呵……”这种无意义的声响。
“混蛋！！”络腮胡男子洪钟般的怒喝一下盖过了角斗场中的其他声音，不少人甚至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我绝不会放过你！”络腮胡男子死死盯着查道齐，一字一顿道。用力握住铁笼的手与铁笼接触的地方忽然隐隐闪烁出了丝丝电光，再接着，整个铁笼都发出了“嗡嗡”的蜂鸣声。
“咦？赛场的防御机制怎么自己启动了……”站在金属柱子顶端的西装男子疑惑地环顾四周。
他话音未落，异变就在这时发生了！原本肉山半妖身上那些已经好似一滩烂泥般的肉瘤，忽然开始有节律地跳动起来，这一变故让场上所有人为之一愣，就连查道齐也好奇地停下了手上的折磨工作。
这些跳动的肉瘤从开始的杂乱无章，到逐渐步调一致，汇成了类似心跳的有节律的“噗通”声，前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肉瘤的每一下跳动，都如同敲在所有人心头的战鼓，让人不由心悸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