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演戏
仲乘风是按照规矩来的,提前投上名刺,与主人约定好时间之后再登门拜访,所以云泽倒不用立即面对这位还未现身就将邵阳府搞得满城风雨的神捕司蓝衣捕头。
云泽眉头一皱,低声道:“段景辉到哪了?”
一旁的护院立即道:“已经到罗南巷了,距离这儿最多半刻钟的功夫。”
“走,段大人光临寒舍,我等身为下属,岂有不迎接的道理?”
说着,云泽起身整了整衣衫,对左右仆役道:“摆出仪仗,随我去迎接同知大人!”
顿了顿,云泽又道:“同知大人巡幸此处,乃是天大的荣幸,给附近的街坊邻居知会一声,若是有空,不妨一起出来瞻仰知大人风采!”
旁边的福伯闻言微微一愣,诧异的看了云泽一眼,随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事实上不用云泽特意吩咐,段景辉负荆请罪这么轰动的事情,周围的百姓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此时不说万人空巷也差不太多。
云泽与福伯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的笑了,相继走出房门。
仆役、护院等人已经准备好了,云泽大手一挥,带领众人鱼跃而出,前去迎接段景辉。
几乎刚刚出门,云泽一行就一头撞上了段景辉。
此时段景辉正赤裸着上身,背上帮着一根藤条,身后十多个亲随捧着绫罗绸缎等各色礼物。
左右两侧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段大人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恕…………”
云泽一句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见段景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硬生生的把云泽下面的话给噎回去了。
“卧槽,真特么不要脸!”
此情此景,让云泽心中顿时惊叹一声。
他想到了段景辉可能会耍苦肉计,可万万没想到这货竟然敢这么舍得下本,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说跪就跪,一点都不带犹豫,果然是狠人!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却不耽误行动,连忙伸手搀扶段景辉,嘴上也是明知故问道:“段大人这是何意???”
“云泽,本官糊涂啊!”
段景辉一脸的凄苦,跪在地生悲声道:“我一时糊涂,被小人蒙骗,险些铸成大错,今日特向云泽负荆请罪。”
“大人何出此言啊?”
云泽一脸的迷茫,疑惑的问道。
他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周围的百姓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也只是捕风捉影,没有确切证据,他现在就是需要让段景辉亲口承认丁康平逼迫他的事,坐实了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段景辉心中一阵腻歪!
在他和陈正阳的计划中,云泽毛头小子一个,官职又只是区区一百户,见到他这个邵阳卫二把手当面给跪下,那还不是吓得话都说不囫囵,诚惶诚恐的表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然后就一笔揭过。
可谁知道,这小王八犊子竟然装傻!
心中恨不得一刀把云泽剁了,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段景辉用极其懊悔的语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当然,内容是段景辉加工过的,总的来说就是丁康平贪婪无度,打着段景辉的旗号办事,而段景辉识人不明、御下不力,没发现其中的端倪,差点酿成大祸,今日特来谢罪。
说完,段景辉朝后面一会手,低喝道:“带上来!”
声音如雷,震耳欲聋,让附近围观的百姓都为之一静。
云泽心中一凛,将段景辉的威胁再度调高了几个档次。不说别的,就刚才那一嗓子,就能证明段景辉内力雄厚,至少有二流武者的实力!
随着段景辉一声暴喝,几位兵丁立即压着一位戴着枷锁的人上前,云泽定睛一看,正是丁康平。
此时的丁康平看起来可比段景辉惨多了,头发凌乱,身穿囚服,面色苍白,嘴角还有道道血迹,显然之前被揍得不轻。
“云泽老弟,丁康平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要杀要剐你一句话的事,哥哥识人不明,在这给扣头谢罪,若你不解气,就是砍上哥哥一刀,哥哥也绝无一丝怨言!”
“段大人此言折煞小子,您是长辈,又是上官,就算有些许过失又何至于此?大人还是快请身吧,否则旁人就该说咱们邵阳府没有上下尊卑了。”
云泽搀扶着段景辉,言辞深切的说道。
“不,云泽老弟你不原谅哥哥,哥哥就绝不起身!”
段景辉态度坚决,表情严肃。
云泽心中暗骂一声,温声道:“大人何出此言?丁康平之事不过是他利益熏心罢了,大人最多算是失察,何至于此?小子又如何敢怪罪大人?”
段景辉面色一喜,激动道:“云泽此话乃是原谅哥哥了?”
却是死活都要云泽亲口说出宽恕他的话来。
云泽无奈,只好道:“小子不曾怪罪过大人,何来原谅一说?大人快快请起!”
“哈哈哈,段景辉知错能改,牧云泽宽容大度,这一幕定然会被世人传为一段佳话,我邵阳府有二位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保境安民?”
随着一阵豪迈的大笑,陈正阳大踏步走来,边走边说,脸上全是喜色。
却是陈正阳见火候到了,主动出来配合段景辉扫尾。
“我等拜见指挥使大人!”
众人纷纷见礼,陈正阳率先走到段景辉面前,面色一沉道:“段景辉,你识人不明御下不力,好在未酿成大祸,又知错能改,本指挥使奏请朝廷,罚俸一年,你可有异议?”
“下官无异议!”
紧接着,陈正阳目色阴沉的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丁康平,厌恶的挥挥手道:“丁康平贪鄙无度,胆大妄为,目无法纪,念在丧未铸成大错且主动悔过的份上,责军棍三十,逐出军营,永不叙用!”
“小人叩谢大人不杀之恩!”
丁康平面色一白,跪倒在地,哆嗦着嘴唇道。
说完,陈正阳看也不看丁康平一眼,转身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对云泽温声道:“云泽,你对本官的处置可还满意?”
对陈正阳此人,云泽还是挺有好感的,再加上他不知内情,故而也不好驳了自己顶头上司的面子,当即抱拳道:“大人行事公允处置妥当,属下无异议!”
“好好好,景辉乃是本官的左膀右臂,云泽又是咱们邵阳府年青一代的翘楚,还希望你们今后能精诚团结,上报君王,下安黎民!”
陈正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臂,一左一右分别拉着云泽和段景辉的手,互相握在了一起。
不过云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双方握手的时候,陈正阳和段景辉对视一眼,不造痕迹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十七章 仲乘风
喧闹了一整天的邵阳城渐渐陷入寂静。
云泽用过饭之后也回房间休息。因为身在外地,不方便进入新手村修炼,这些日子云泽晚上主要消遣方式都是读书,读一些林九提供的武学方面的理论书籍。
新手村中的武学体系庞大且驳杂,不比现实中任何一门学科差。云泽之前通过的考试只能说是基础中的基础,想要在武学一途有所成就,就必须充分学习。
夜色渐深,云泽正打算休息,突然神色一动,不着痕迹的放下书,迅速从包裹中取出一柄闪烁着寒芒的手弩,指着窗户位置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回应云泽的是一片寂静。
这下子云泽脸色更加凝重,寒风弩指向窗户,冷声道:“我数三个数,再不出来,休怪我无礼了!”
“一!”
“二!”
“咳咳咳……”
还未等云泽喊三,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咳声,紧接着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声音道:“且慢动手!”
“立即出来!”
“好好好,我出来,你不要动手,也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不是敌人!”
随着身音落下,窗门被打开,一道黑影闪进屋内。
“别动!”
云泽低喝一声,寒风弩指向来人。
来者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二十左右,面白如玉,身姿挺拔。不过神情颇为狼狈,衣服也破破烂烂,甚至还有血污,严重破坏了他的总体形象。
被手弩指着,仲乘风顿感心中一寒,生出强烈的针芒在背之感。他敢确定,以他当前的状态,恐怕真的会被这手弩一箭带走!
小心翼翼的盯着云泽,目光在寒风弩上停留了几秒,仲乘风悄悄咽了口唾沫,非常从心的举起双手,嘴上还不忘道:“世兄悠着点,手可千万别抖!”
“世兄?”
云泽闻言心中有些疑惑,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弩箭死死的锁定来人,冷声道:“你是何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若是不能说个一二三四五,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世兄莫慌,小弟仲乘风,咱们两家可是世交!”
被寒风弩锁定,仲乘风不敢怠慢,连忙开口解释道。
“仲乘风?你说你是仲乘风?神捕司特派蓝衣捕快仲乘风?”
云泽闻言大惊,紧接着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他实在无法将还未现身就将邵阳府搅得天翻地覆的仲乘风和眼前这位狼狈不堪的少年联系起来。
“你说你是仲乘风?可有证据?”
“我今天早上送了拜帖,约定明天到府上拜访。”
仲乘风连忙说道,紧接着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手往腰里摸去。
“别动!”
不过他的动作引起了云泽的警觉,云泽立即低喝一声,警告来人。
“别激动,世兄千万别激动!”
仲乘风吓得立即将双手重新举起,脸上露出讨好的谄笑:“腰牌,我这有神捕司的腰牌,这东西总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吧!”
“拿出来,然后慢慢扔过来,动作要轻,敢耍花招我手中的弩可不认识你!”
仲乘风无奈,只能按照云泽的命令,从腰间取出腰牌,然后轻轻扔到云泽身前。
云泽用脚尖轻磕,取过腰牌,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腰牌上写着大大的“神捕”两个字,背面则是一个“仲”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签发日期。
事实上云泽根本不认识神捕司的腰牌,不过此时他已经基本确认来者真的是仲乘风了。
先不说一般人有没有胆子冒充仲乘风,就算有,也没必要深更半夜跑云泽这来,更何况还身上带伤。
很明显,仲乘风这是遇到了意外,又不方便去找陈正阳等官方人物,这才不得不深夜来访。
想明白之后,云泽收起手弩,抱拳道:“不知世兄大驾光临,小弟鲁莽,还请世兄恕罪!”
见云泽收起了寒风弩,仲乘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哎哎哎,世兄你怎么回事?”
这下子云泽慌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拦腰抱住仲乘风。
却不想,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抹黏糊糊的东西,仔细一看仲乘风背后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一道足有一尺长、三指深的伤痕几乎横贯整个脊背,触目惊心!
这下更让云泽惊讶了。
他不清楚仲乘风的具体实力,但也听说过神捕司的规矩。想要晋级蓝衣捕快,最基本的条件就是有一流武者的实力!
否则谁说情也没用,要知道神捕司司首司徒镜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连大总管的面子都敢驳。
一流武者在小小的邵阳府基本可以横着走了,而仲乘风竟然被伤成这样,这代表什么云泽可再清楚不过了。
云泽不敢大意,连忙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仲乘风放在床上,褪去衣物,给他敷药。
在敷药的过程中,云泽发现仲乘风身上的伤口显然不止背上的一处,全身大大小小伤口共七处,显然之前经历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搏杀。
敷完药之后,云泽也不敢大意,悄悄将仲乘风来时留下的血迹清洗掉。
仲乘风被未知的敌人攻击了,却没有找陈正阳这个邵阳府最高军事长官求助,反而跑客栈找素味蒙面的云泽,这一行为蕴含的深层次信息实在太多了,让云泽丝毫不敢大意。
云泽守了一夜,直到天亮仲乘风也没醒。
第二天一大早就将福伯叫来,简述了一下晚上发生的事。
福伯人老成精,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拍板,尽快返回昌山县老巢。
紧接着,云泽与福伯兵分两路,云泽前去找陈正阳辞行,福伯则安排归程事宜。
陈正阳对云泽辞行倒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只是勉励他要为国尽忠,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又象征性的送了一柄剑做礼物,然后就准许云泽离开。
当天下午,云泽就带队踏上了返程之旅。
仲乘风还在昏迷中,被福伯藏在马车中,以大批的货物为掩饰,悄无声息的带出城。
邵阳府与昌山县相距并不远,不过因为顾及到仲乘风的伤势,云泽一行速度并不快,直到夜幕时分才抵达昌山县。
云泽没有回军营,带领牧氏车队直奔位于县城的牧府。
就在马车驶入牧府的时候,昏迷一天的仲乘风悠悠醒来。
第十八章 武乱、武盟
“咳咳……这次多谢世兄,若不是世兄,恐怕乘风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因为失血过多,仲乘风脸色惨白,说话有气无力。
“乘风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人这么大胆,竟然敢袭击神捕司蓝衣捕快?”云泽将熬好的药放在仲乘风床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胆?云泽兄,你可知道,他们连皇帝都敢杀,更何况区区神捕司捕快了!”
“嘶!”
这下云泽彻底惊呆了,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见云泽惊骇的样子,仲乘风叹息一声,低声道:“云泽兄,你可知道武兴之乱?”
“略有耳闻,却也知之不详。”
武朝人对武兴之乱基本都有些了解,但又了解的相当的模糊,似雾里看花,让人瞧不真切。
对朝廷来说,武兴之乱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能遮掩就遮掩,但又没能力彻底遮掩过去。毕竟那可是六年死了八个皇帝,皇室嫡系血脉几乎断绝的超大规模动乱!
仲乘风看了云泽一眼,然后用追忆的眼神,缓缓讲述了武兴之乱的经过。
在三十年前,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些飞檐走壁的侠客,更没有一人敌一军的宗师级强者。
三十年前,武道与修仙一样,还属于传说的范围。
虽然也有侠客、武者,但当时这两个词和强盗、劫匪几乎是同义词,武林门派的性质也更多的倾向于武馆和镖局。
虽然有极小部分武者宣称修炼有成,感应到了“气”的存在,但实际上百分之九十都是江湖骗子。在那个年代,随便从军队拉一什人马都能在正面战斗中将所谓的江湖一流好手打得叫爸爸,江湖人士在朝廷眼中与盗匪无异!
从三十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武道突然就开始复兴,朝廷与江湖的地位发生了逆转。
说起来也是可笑,按照常理来说,即使发生了灵气复苏、武道复兴之类的事情,朝廷也不应该处于弱势地位,毕竟朝廷本身就占据了大部分资源,先天优势太明显,远非“江湖”所能比拟。
然而好死不死,当时的皇帝因为贪图鱼水之欢,修炼了一本江湖旁门左派进献的“采阴补阳”之术,结果弄巧成拙,直接把自己练废了!
失去了做男人乐趣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不顾朝臣劝阻,执意下达了“禁武令”,派遣禁卫军大肆围剿所有的武林门派,击杀武林人士,焚毁武学秘籍。
这是历史上记载的“禁武之劫”,也是武兴之乱的直接导火索。
朝廷大军开来,所有的武林门派顷刻间烟消云散,死难的武林人士数不胜数,更有大量仅以武术强身健体的普通人遭了池鱼之灾,死于非命。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武道复兴悄然而始。
也不是没有朝廷人士发现武道复兴的端倪,可当时的皇帝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听不进任何劝谏,甚至将部分劝谏比较激烈的忠臣下狱乃至处死。
在这种极端的政治环境下,武林与朝廷的矛盾日益尖锐,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武道复兴趋势越来越明显,朝廷不再占据绝对优势。
武兴历六年,也就是武道复兴第六个年头,武林奋起反击,组织了当时最为强大的一批武林高手,策划“屠龙行动”,直冲禁宫强行击杀了那位下达禁武令的皇帝。
当时的武林盟主、“屠龙计划”的组织者和行动者、武林第一高手、历史记载中的第一位先天高手林宏远在众多武林同道的掩护下,一人一剑,硬生生从三千御林军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冲大内,将老皇帝击杀于金銮殿上!
虽然后来林宏远因内力耗尽,被禁卫军围攻至死,但却在历史上留下了“屠龙者”的名号,被历代武林高手所仰慕。
老皇帝死后,新继位的皇帝立即全盘推翻了过去的政策,开始全力拉拢武林人士,同时也注重培养属于朝廷自己的嫡系高手。
然而,已经搞过一次刺杀行动,体会到以武犯禁快感的江湖高手根本不买账。即林宏远之后,先天高手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出现,这些先天高手拉帮结派,把控地方政权,甚至有人公然扯旗造反。
因为错失良机,朝廷在武力方面开始全面落后于江湖。
不过幸运的是,失去了朝廷的威胁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像林宏远那样一呼百应威望超群的人物,江湖高手们纷纷开始自立门户,甚至为了利益拔刀相向,让朝廷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这并不意味朝廷就安全了。
从武兴历六年至武兴历十二年,在这六年间,江湖高手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夜闯皇宫,有的是为之前因朝廷禁武令而死难的亲友复仇,有人想要效仿林宏远,击杀皇帝刷声望,还有人单纯是追求践踏皇权的快感。
发展到后面,去皇宫溜达一圈,吓唬吓唬皇帝甚至成了江湖顶尖高手的标志之一,没干过这事都不好意思自称江湖高手!
六年间,朝廷前后换了八位皇帝,在位最短的仅有两个月。老皇帝的十三个儿子全部死于非命(有些还没来及登基就被江湖侠客狙杀),皇位一度成为最危险的东西。
这场持续时间长达六年,波及全天下,致使皇权一度沦丧,天下板荡的超大规模动乱,被朝廷称为武兴之乱,简称武乱。
听仲乘风以唏嘘的语气讲述武兴之乱,云泽听得也颇为感慨。
认真算起来,牧家的没落也是武兴之乱的结果之一。
“林宏远虽亡,但江湖中的狼子野心之辈无不跃跃欲试。虽然有大总管镇压天下,这些宵小之辈不敢明目张胆的生乱,但背地里却时不时搞些小动作。
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在小小的邵阳府遇到了武盟的人!”
“武盟?”
见云泽迷茫的样子,仲乘风立即明白云泽对武林肯定知之甚少,当即介绍道:“武盟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武乱之前,当时叫做武会,只是一帮江湖组织之间交流武艺的一个平台。
后来武道复兴,林宏远横空出世,以武会为依托,大力整合武林力量,在他的领导下,武会成了对抗朝廷的大联盟。林宏远身亡后,武会分裂,一帮不甘心林宏远心血付诸东流的武会成员组成了现在的武盟,致力于推翻朝廷。
现在虽然武林组织日益繁多,武盟不再代表武林,但武盟仍是目前唯一一个敢正面与朝廷对抗的武林组织,气焰极度嚣张!”
第十九章 诸事纷乱
“武盟竟然这么厉害?能硬刚朝廷?”
云泽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不清楚武盟,但却了解朝廷。先不说定海神针一般的大总管厉百川,只说锦衣卫、神捕司、镇武卫、护剑阁四大机构,明面上的宗师级人物就多达两位数。
至于会不会有隐匿起来的宗师级高手,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此外,镇北大将军弈山河长年驻守北疆,震慑北狄,一般不过问朝廷事物,更不理会江湖纷争,但任谁都不敢忘了他。
镇北军威名赫赫杀敌无数是其一,更重要是的弈山河本身就是大宗师级高手,天下六位大宗师级高手,直接效命于朝廷的就有两位!
剩下的不是和朝廷交好就是严格保持中立,这种情况下武盟哪来的底气与朝廷作对?
面对云泽的询问,仲乘风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莫说云泽兄了,就是我也好奇得很,可现实就是这样,武盟气焰嚣张,朝廷屡次征剿,却三番五次铩羽而归,着实让人费解。”
“邵阳府有武盟的人?”
云泽听了仲乘风的讲述,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
“不是邵阳府,是清风山,我在清风山遇到了武盟的人。”
“清风山?乘风兄不是约好了第二天要来府上做客吗?怎么突然去了清风山?”
听到云泽的话,仲乘风顿时有些尴尬,神情也有些扭捏起来。
云泽还以为问到了神捕司的机密,当即致歉道:“是在下鲁莽了,还请乘风兄恕罪。”
仲乘风见云泽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他误会了,摆了摆手道:“云泽兄误会了,这倒不是什么机密,只是说来有些惭愧,我受家父之托,来昌山县祭拜牧伯父,本想着上门之前需带些礼物,就将主意打到了清风山盗匪头上,想以盗匪人头来祭奠牧伯父在天之灵,谁知……”
说着,仲乘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云泽却有些感动,抱拳道:“乘风兄为了家父竟然甘冒奇险,甚至险些遭贼寇毒手,让云泽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牧云泽原身的父亲牧虞就是在追击盗匪时意外身亡的,而那波盗匪就在清风山!
本来云泽还打算等武艺再有精进就带人剿了清风山盗匪,为父报仇,却没想到被仲乘风抢先了。
“惭愧惭愧,非但没有帮世伯报仇,反而被清风山盗贼所伤,若非云泽兄及时搭救,恐怕连性命都没了。”
说着,仲乘风皱起了眉头:“武盟主要在南方活动,北方甚少见武盟有什么动静,而清风山更是地处偏僻,不知武盟的人伪装成盗匪秘密潜伏在这里有何图谋?”
“乘风兄,你能确定昨天伤你的是武盟的人而不是其它江湖势力?”
“当然!”
“武盟法度森严,令行禁止,比之朝廷禁军也毫不逊色,昨夜那波人的行事风格与武盟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昨夜潜入清风山盗匪山寨,偷听到了他们讲话,为首那人确是武盟代表!可惜我实力不足,非但没有擒下此人,反而被他重伤。”
说着还遗憾的摇了摇头。
说完,仲乘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云泽道:“云泽兄,若是方便,请你派人去清风山侦查一下。”
“乘风兄怀疑盗匪和武盟的人已经连夜走了?”
“必然如此,只是希望他们走的匆忙,能留下些蛛丝马迹。”
“好!我稍后就去安排。”
说完,云泽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乘风兄,你在这里的消息,是否要通知陈正阳陈指挥使?”
仲乘风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暂时先不通知了。”
云泽点点头,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暗自对陈正阳留了个心眼。
“对了,还有一事需要麻烦云泽兄。”
“乘风兄请讲!”
“我需要尽快将这里发生的事向神捕司汇报,不过现在我有伤在身,不方便行动,恳请云泽兄安排人手,代我将书信转呈至神捕司。”
面对这种小事云泽当然是一口答应,对仆役吩咐一声,立即有人送来笔墨纸砚。
仲乘风当着云泽的面修书一封,向神捕司汇报这里的情况。
仲乘风本就有伤在身,连着和云泽讲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又写了一封信,体力消耗甚大,云泽见状也不好再打扰,连忙嘱咐他安心修养,有何需要只管吩咐,然后就离开房间。
房门外,福伯就在那等候,见云泽出来,连忙上前。
云泽将事情的原委简单的向福伯介绍一遍,同时将仲乘风拜托的两件事转交给福伯办理。
福伯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立即前去忙碌。
待福伯走后,云泽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认真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
前往邵阳府、路遇凶虎、城门射雁、袭职百户、负荆请罪、夜遇仲乘风……一宗宗一件件,这些事情在云泽脑子中迅速过了一遍。
越是分析,云泽越是感觉有些奇怪。
段景辉反应太过激烈了,就算是顾忌仲氏的存在,可当街下跪这种做法仍旧让人难以理解;另外陈正阳的行为也有些令人费解。
要知道之前陈正阳和段景辉可一直都不太对付,现在段景辉有难,陈正阳难道不应该趁机落井下石,解决段景辉这个政治对手吗?
可陈正阳所作所为,表面上对段景辉颇为苛刻,可实际上却处处透着偏袒!
另外,武盟的出现也令云泽颇感头疼。
敢和朝廷正面硬杠庞然大物可不是现在的云泽能招惹的!
想着近日种种,云泽顿时感觉头大无比。
他前世就是一普通人,对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可以说一窍不通,现在只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可真要说蹊跷在哪里,那可就难为他了。
想了半个时辰也没理出什么头绪,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头昏脑涨,烦闷之下索性放弃思索,转而开始修炼内功。
说一千道一万,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若是有了宗师级的实力,何愁这些阴谋诡计?就像大宗师厉百川,从来不需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一杆长枪横扫天下,无人能挫其锋芒,这才是云泽最佩服的偶像!
第二十章 京城来人
事实果然没有出乎云泽的预料,第二天的时候,前去清风山探查情况的牧氏护院带回确切消息,清风山上的盗贼已经人去楼空,并且他们走前还放了一把火,直接把山寨据点付之一炬,消灭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证据。
好在无论是云泽还是仲乘风对此早有预料,还能接受这个结果。
同样这也令云泽悄悄的松了口气。
清风山的盗贼连夜跑了,这说明他们还是顾忌朝廷的,应该不会发生冲入县城强杀仲乘风的事情。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仲乘风此时在牧家,此乃绝密,整个牧家真正清楚仲乘风身份的只有云泽和福伯两人。
第五天,就在云泽在院子中练武的时候,昌山城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士直冲城门。
来者人数不多,只有十余骑,却分成了两拨。
一波清一色的黑衣劲装,腰挎刀枪,背负长弓,带着黑色面具,形象甚是吓人。
另一批除了领头者之外,皆着蓝衣。
两批人虽是同行,却泾渭分明,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胯下战马异常高大神俊,通体血红,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体表有细密的鳞片覆盖,神驹振蹄飞奔,宛若一道红色的闪电。
若是有识货者就会发现,这些正是南疆特产的血鳞驹。
血鳞驹以体表有血色的细密鳞片而闻名,乃是武兴之后才被发现的奇异马种。耐力极佳,速度极快,可真正意义上做到日行千里,乃是顶级战马。
遗憾的血鳞驹数量稀少,且性格暴烈,非高手无缘乘骑。
逼近城门,来者丝毫没有减速的架势,驾驭血鳞驹继续狂奔。
一位守门的士卒还准备喝止他们,却被身后的长官一下拉了回来,任由这队骑士冲入城内。
“你特么的想死就自己去死,别连累了老子啊!”
守城校尉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刚才准备拦路的士卒身上,把他踹的一个踉跄。
士卒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也不敢反驳,麻溜的起身,拍了拍尘土,来到校尉身侧,陪着笑问道:“刘哥,您老见多识广,给弟兄们说说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呗!”
校尉并未搭理这士卒,眼神凝重的望着远去的骑士身影,喃喃自语道:“镇武卫黑骑、神捕司紫衣捕头,什么风把这些煞神给吹来了?”
说完,仿佛是想起什么似的,浑身一个激灵,又反身踹了刚才那位士卒一脚,低声吼道:“这几天都他妈给老子老实点,出了岔子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的狗命!”
普通兵卒见识有限,不知道刚才那骑兵的来头,但见校尉如此慎重,也不敢怠慢,纷纷应和,同时心中暗暗思索最近有没有干啥缺德事。
骑手一众十多人,进了城之后径直奔向牧府,直到抵达牧府前才停了下来。
好在骑手们给牧家留了些许颜面,没有直接冲入府中,其中一位蓝衣骑手上前,对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门房道:“我等乃神捕司和镇武卫将校,奉司徒司首和仲大统领之命,有军机要事见你家主人,快快前去通报!”
“诸位军爷稍候,小人这就去通禀!”
门房不敢怠慢,应了一声,连忙向府内飞奔而去。
事实上,不需要门房通禀,这么大的动静云泽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他正在带人来的路上,刚好与门房迎头碰上。
“我就是牧云泽,诸位寻在下何事?”
出了门,扫了一眼来人,云泽抱拳问道。
见云泽露面,那位领头的紫衣骑士率先下马,其余众人也随之纷纷下马,紫衣骑士朝云泽一抱拳,朗声道:“在下神捕司紫衣捕头斐瑜。”
说着,斐瑜侧身指向旁边的黑衣头领道:“这位是镇武卫黑骑百将项坤。”
裴瑜面色俊朗,脸上带来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一见就有种亲近感。项坤则恰恰相反,一颗光头锃光瓦亮,虎背熊腰,脸上还有一道贯穿大半张脸的恐怖伤疤,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杀伐之气,就是站着不动都能吓哭小朋友。
“今日我二人奉命前来,与一人有关,还请劳烦牧公子带我们去见他。”
“斐捕头,项将军!”
云泽闻言心中一凛,同时抱拳见礼。
“二位的意思我明白,还请随在下来。”
两人也不客气,对身后骑手交代了一句,就随云泽踏入了牧府。而那些骑手则原地待命,整个过程令行禁止,无一丝杂音。
云泽在前面带路,同时也在不着痕迹的观察两人。
自从帮仲乘风寄出那封信后,云泽就预料到神捕司或镇武卫会派人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规格会这么高。
最近这几天云泽在恶补武朝各大势力相关知识,也正是如此才明白这二人的来头是何等的惊人。
名叫斐瑜的紫衣捕头就不说了,妥妥的先天高手,他麾下带着的六位蓝衣捕头也是清一色的一流武者,就这几个人就能横扫邵阳府武林,更别说还有一队镇武卫黑骑。
镇武卫,顾名思义,就是镇压武林之意。这支军队乃是大宗师厉百川一手筹建的军队,全军仅八千余众,却全是由武者组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悍不畏死,配合厉百川亲自专研的军阵,可以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至于黑骑,乃是三大统领之一仲天雄的亲卫队,一共只有三个百人队,但黑骑成员最弱都有二流武者的实力!
而根据传闻,黑骑的三位百将全是先天武者!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小小的昌山县中竟然足足有两位先天武者。
牧府并不大,不到片刻云泽将带着项坤和裴瑜来到仲乘风修养的小院。
在裴瑜二人来的时候,云泽就安排人通知他了,此刻他正站在门口等候。
“裴世兄,项伯父!”
见到裴瑜和项坤,仲乘风当即面色一喜,激动地高呼道。
“小风!”
裴瑜也是神色激动,一个箭步冲到仲乘风面前,抓着他的胳膊道:“怎么样?伤的如何?还有没有危险?”
项坤脸上也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遥遥的望着仲乘风。
云泽见状,悄悄退出小院,将空间留给三人。
第二十一章 晋升二流武者
裴瑜他们并没有在牧家过多停留,当天下午就带着仲乘风离开。
根据裴瑜的说法,仲乘风的外伤虽然因为云泽提供的独家秘制金疮药而好的差不多了,但内伤却非常严重,必须尽快回京调理。
云泽当然不好阻拦,就此送别了仲乘风。
好在裴瑜和项坤非常懂事,分别给云泽留下了神捕司和镇武卫的信物,凭此信物,可以寻求神捕司和镇武卫提供无偿帮助。
另外仲乘风还邀请云泽前往京城仲氏做客,并为这次没能在牧父坟前上柱香而表示愧疚。
当天下午,仲乘风一行离开后,牧府上立即宾客如云,罗元良、昌山县县令先后来牧府打探消息,稍晚一些的时候,陈正阳派的人也来了。
面对他们,云泽当然不会说实话,按照与仲乘风他们串通好的口风,只说是仲乘风在牧氏做客,却不巧遇到了突发任务,被紧急召回。
至于召回一个蓝衣捕快为何会动用黑骑和一名紫衣捕快——人家仲乘风来头大,你管的着吗?
云泽不知道的是,当听闻裴瑜和项坤来邵阳府的消息时,陈正阳和段景辉吓得魂都快飞了。他们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裴瑜等人是来围剿他们的,差点被吓得跑路!
后来知道裴瑜等人又连夜离开邵阳后,心中只顾着大呼侥幸,那里还顾得上管其它事。
陈正阳等人唯恐避之不及,罗元良又有些不够资格,自然没人敢深究此事。大家只知道牧家今非昔比了,牧家小家主不但和京城仲氏的仲少爷相交莫逆,还和神捕司和镇武卫扯上了关系。
就凭这点,就让牧家在小小的昌山县成了横着走的螃蟹,谁也不敢惹。没瞅见这几天罗元良见了云泽都有些低声下气么?
紧接着,前往清风山打柴的农夫发现,曾经在清风山横行霸道的清风盗莫名其妙的没了,农夫壮着胆子去盗贼山寨瞅了瞅,惊骇的发现那里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此消息传回昌山县之后,普通人看云泽的目光更是多了三分敬畏。
云泽对这个误会倒是乐见其成,闹了这么一出,陈正阳不敢碰,罗元良管不了,云泽真的成了昌山县一霸,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没了外界的干扰,云泽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节奏,晚上进入新手村跟随林九修炼,白天学习武学理论知识,日子过得充盈而实在。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一日,云泽如往常一样,在武馆校场中与林九对战。
此时两人用的都是剑,与一个月前相比,云泽的的剑术修为又大有长进,青锋剑在云泽手中舞出道道残影,剑光如雨,寒光似芒,铺天盖地的袭向林九。
林九却不慌不忙,轻描淡写的提剑格挡,云淡风轻间将云泽的攻击尽数化解。
云泽一连猛攻了三分钟,却丝毫不能奈何林九。若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至始至终林九的双脚都未曾有过移动!
“当!”
三分钟后,云泽一口气泄去,招式之间的衔接有了一丝停顿。这一刹那的空档被林九完美捕获,长剑一挑,轻松打断云泽的攻势,再一剑刺出,刚好刺在最不易受力的剑脊上。
下一刻,长剑脱手而出,林九的剑已经横在了云泽脖颈上。
“招式要虚实结合,无论任何时候出剑都要留两分力。另外,你刚才的那一拨强攻中共犯了十三处错误,第一处在第八招的时候,上挑应该再多一寸;第二处在十七招时,把刺改为斩效果会更好………”
收起剑,林九淡淡的指点道。
云泽连忙凝神倾听,将林九所言与刚才自己的出招相互比对,脑海中不断的模拟按照林九的建议出招会有何变化。
林九显然考虑到了云泽的消化速度,说的很慢,还时不时停顿一下,不长的一段话硬是用了一刻钟才讲完。
云泽闭目思索了一阵,然后睁开双目对林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好,现在换我进攻你防守!”
云泽脸色顿时垮了,磨磨蹭蹭的捡起长剑,横剑胸前,示意做好了准备。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武器交击声,这一轮的攻防演戏正是拉开序幕。
云泽全神贯注,双目死死的盯着林九,时刻观察者林九长剑的轨迹。
防守演练是为了锻炼云泽防守的能力,故而林九火候拿捏的很好,将攻击强度适中保持在即会给云泽造成很强压力,又不会让他快速崩溃的程度,以高强度的喂招来锻炼云泽的能力。
然而这样可就苦了云泽,防守演练的时候必须精神高度集中,面对林九铺天盖地的进攻,一丝一毫的麻痹大意都会被精准突破,这种状态下防御演练虽然只进行了三分钟,却让云泽精神急速消耗,大脑有种强烈的眩晕感。
林九此时也非常贴心的停止训练,还帮云泽倒了一杯茶水。
喝了口茶,又休息了十多分钟,总算是缓了过来,林九也开始适时的指导云泽刚才在防御中出现的疏漏。
之后两人又进行了一场自由对战,拳法、枪法、剑法依次上场,不过无论是哪一种,云泽都不曾在林九手中撑过一分钟。
随着一拳被林九轰飞,云泽结束了今天的武技训练。
“不错!”
望着颇显狼狈的云泽,林九难得的说了一句表扬的话。
“嘿嘿,还是馆主您教导有方!”
云泽傻笑一声,然后一记马屁送上。
这话倒也不全是拍奉承,他能仅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将剑法、拳法、枪法、箭法四种基础武技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地步,绝对离不开林九的悉心教导。
“哼,可别得意忘形了,技、术、法、道四个层次,你连术的边都还没摸到呢!”
林九冷哼一声,给云泽泼了盆冷水。
云泽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就摸清了林九的脾气,已经彻底免疫了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行为。
“别愣着了,赶紧去修炼内功去!你昨天才刚刚突破二流之境,现在正需要巩固强化,万万不可大意!”
“是,馆主!”
云泽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前往静室,开始今日的内力修炼课程。
第二十二章 申请外驻
今日,与往常一样,罗元良在府中处理军务。
说是军务,其实就是算账罢了。
昌山千户所破败至极,偌大一个千户,可战之兵不过百余人,那里还有什么军务可言?罗元良这位千户所千户也基本成了大地主,每日操心的不过土地收成如何,府中开支几何。
盯着账本算了一阵,罗元良眉头紧皱,面色有些愁苦。
按照开国之初定下的规矩,各地卫所军都有大片的军田,卫所士卒除了正常的操练外,还需要屯田养活自己,只有战时朝廷才会拨付一笔开拔费,或者有了斩首赐下额外的赏银,其余时候朝廷并不需为卫所支付过多的钱粮。
开国之初,卫所制度执行的不错,全国百万卫所大军驻守各地,拱卫朝廷,震慑宵小,甚至还有余力向朝廷上缴“子粒粮”,巅峰时期全国卫所系统一年向朝廷上缴子粒粮高达两千万石,极大地丰富了朝廷赋税。
可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流逝,卫所制度被破坏殆尽,各地军田被卫所军官和士绅联合侵占,卫所军户几尽成了农奴,这种情况下别说向朝廷缴纳子粒粮,甚至还得朝廷反过来拨付粮饷来补助卫所。
而武乱时期,朝廷权威一度彻底沦丧,卫所制被进一步破坏。后来朝廷虽然在厉百川的鼎立支持下重振权威,可卫所制已经彻底烂透,朝廷整饬了几次,却不见成效,最后干脆放弃,转而组建了以禁军和边军为核心的新国防体系。
至于原来的国朝柱石卫所仅剩一些维持社会稳定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当然不可能在卫所军上投入太大的资金,现在全国五十多个卫,名义上二百多万卫所军全靠自力更生。
而邵阳卫正是其中之一,昌山千户所又是邵阳卫中情况比较糟糕的一支。
邵阳卫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仅存不多的军田,至于支出则包含军户的口粮、官吏的薪俸、武器装备的修缮保养等等,收支严重失衡。
去年的时候,邵阳卫一年的收成还有一万多石粮食,扣除留给军户活命的口粮,还剩两千石左右,勉强还能裹住开支。
可今年天公不作美,邵阳府连续干旱,收成锐减一半还多,连吃饭都成了大问题,罗元良作为千户所千户,怎么会不愁呢?
当然,昌山千户所缺钱,罗元良本人并不缺钱。
他名下单良田就有数千亩,还都是上好的水浇田。但作为封建时代典型官僚,将卫所的东西往家划拉可以,但想要让他自己拿钱补贴卫所那就纯属做梦了!
可是,卫所上千户人家可是要吃饭的!
没饭吃军户就要闹事、就要造反,这个道理罗元良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正在思索如何在不损伤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解决卫所的财政危机。
可惜了,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种美事实在太少,至少罗元良没运气遇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点子。
“大人,新任百户牧云泽求见!”
就在罗元良挠头的时候,仆役突然通传道。
“牧云泽?他怎么来了?”
罗元良眉头一皱,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
事实上,现在他对云泽的态度挺复杂的。当初在前往邵阳府的路上,云泽与罗元良达成了和解,罗元良本来都做好了不惜得罪段景辉也要为云泽出头的心理准备,结果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彻底打乱了罗元良的计划。
云泽不但顺利的袭职,还得到了神捕司、镇武卫的青睐,一跃成为罗元良都得小心伺候的人物,这种反差让他非常郁闷。
好在云泽这些天一直非常低调,整日在家中习武读书,丝毫没有与罗元良争权夺势的意思,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心中有些担心,但云泽求见罗元良可不敢不见,甚至为了表示尊重,还亲自出门迎接。
两人见面客套了几句,云泽开门见山,直接道:“叔父,小侄想申请外驻。”
“外驻?云泽何出此意啊?”
罗元良闻言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
在之前,因为某些地方军事意义重大,或者周围有什么不安定因素,就会派遣一支卫所军在附近驻扎,最典型的就是在羁縻州驻扎的守御千户所,直接听命于都指挥使,震慑周围的蛮夷,位高权重。
但是,随着卫所制度的腐化堕落,外驻也渐渐的变味了。
到现在,外驻已经成了发配的代名词,一般都是卫所内部斗争失败的派系首领带领本派系人员离开核心区,在辖区内找个荒凉地方苟延残喘。
卫所虽然整体上日子过得比较苦,但一般情况下还是靠近大城镇的卫所军待遇更好一些,实在不行还能找城中大户打打秋风。
而外驻的部分就惨了,很多时候驻地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什么人家,有些倒霉的外驻百户所被马匪灭了好几个月才被人知晓,日子过得乞丐都不如。
“叔父,之前家父因追剿清风山盗匪而不幸殉国,云泽深以为懊。幸得天助,清风山山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云泽观清风山地势险要,扼断邵阳府东南交通,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若不派兵驻守,日久清风山必定再度滋生匪患,遗祸无穷,故云泽不才,自荐镇守清风山。”
罗元良愣了愣,仔细打量云泽一眼,似乎在分辨云泽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然而与云泽真诚的目光对视一会儿,罗元良就放弃了。
以他的阅历,竟然无法分辨云泽是真傻还是装傻,但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罗元良不免心头微寒,对云泽的评价再度提高一个档次。
仔细斟酌一下用词,罗元良道:“云泽能有此心,叔父欣慰之至。不过咱们千户所的情况云泽你也清楚,账目入不敷出,全靠众兄弟节省度日才勉力维持。云泽一片拳拳之心,叔父自然鼎立支持,但唯恐千户所难以提供什么有效的支援啊。”
“叔父勿忧,小侄不敢让叔父为难,并不打算再向千户所索要太多的粮饷,只求能得粮食二百石,驮马五匹,食盐一斗,撑过开始的几个月就行了。”
罗元良思索了片刻,然后痛快的答应道:“没问题,这些东西叔父给你想办法,绝对不让云泽为难。”
第二十三章 武朝和厉百川
“…………当时是,帝位空悬,豪杰并起,天下板荡,黎民苦‘武乱’久矣。武兴十三年,群雄共谋,相约于紫禁之巅设天下擂台,角逐天下至尊,胜者当荣登九五,号令天下!
朝廷暗弱,五年崩八帝,臣工惶恐,民心动荡,令不出京都。江湖草莽以皇宫为擂,群臣呐呐不敢言,武兴十三年腊月二十八,群雄毕至,欲决至尊。
大宗师以知天命之年,悟武道真意,枪出如龙,于紫禁城之巅连斩当世豪杰三十余人,群雄束手,威震天下!
次月,大宗师立幽帝之幼女,新月公主为帝,号曰新月女帝。
新帝继位,大宗师转战天下,以三十八路反贼首级为新帝贺。百日之内,烽烟皆熄,天下安定,帝以重铸江山之功,拜为护国大宗师,位在百官诸王之上,代天行权,监察天下。”
————《国朝三十年风云秘史·人物列传·大宗师篇·厉百川》
…………………………………………………………
去清风山外驻,这并不是突发奇想的结果,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慎重选择。早在云泽穿越之初,寻一块地方打造自己的根据地这个想法就在他脑海中盘桓,但受制于现实条件,始终未能成行。
这次清风山盗匪远去,为云泽提供了一个好的契机,而当前天下局势也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仲乘风事件之后,云泽下苦功夫研究了一下当前的天下大势,得出的结论非常不乐观。
在寻常人甚至大部分武朝官员眼中,武朝有大总管和镇北大将军而伟大宗师坐镇,二十万禁军虎踞京都,镇北、镇南、镇西、镇东四部边军镇守四方,武朝江山可谓是固若金汤。
然而,云泽却通过收集整理现有的信息,并加以汇总分析,得出了与之相反的结论——武朝统治危如累卵,随时可能崩盘,或者说武朝安危完全身系一人!
而这个人就是厉百川!
厉百川,这三个字就是代表着传奇,是武朝活着的守护神。
四十岁前他默默无闻,四十岁时横空出世,以普通皇宫禁卫的名义,一杆长枪连挑三十余名当时的江湖顶尖高手,将前来参加紫禁城之战的江湖豪杰杀的丢盔弃甲,硬生生凭借一己之力逆转了朝廷在江湖面前的颓势。
然后又百日转战十万里,单枪匹马剿灭大大小小反贼三十余股,孤身深入塞外,当着十万北狄铁骑的面虐杀了北狄可汗,稳住了危如累卵的北疆。
一个人,震慑了全天下!
如果说林宏远的“屠龙”之举开启了武者的盛世,那厉百川则以一己之力,制定了武者的秩序,为世人展示了一方全新的天地!
就算是极度敌视朝廷的魔教和武盟,提起厉百川也是四分畏六分敬。
顺便提一句,厉百川也是历史记载中第一位突破宗师之境的武者,同时也是第一位突破大宗师之境的武者,虽然后来又有镇北大将军弈山河、逍遥侯醉逍遥等人突破至大宗师之境,但厉百川仍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大宗师,无人可掩盖厉百川的锋芒,同时大宗师这个词也成了厉百川的专属敬称。
厉百川的经历太过于传奇,以至于人们可以完全忽略他那不太光彩的出身——刑余之人!
没错,如此传奇的大宗师,竟然是位太监!
传闻中大宗师少时家贫,为了活命被送进宫当太监,自小就在皇宫大内长大,且一直默默无闻。后来机缘巧合治下,被发配到皇室藏书阁整理图书。
也正是这段经历成就了大宗师。武乱时期,外界纷纷扰扰,你方唱罢我登场,乱了十余年,大宗师在藏书阁一直潜心修炼,直至紫禁城之战时一战惊天下!
更有传闻说厉百川早年负责服侍武幽帝(下达禁武令的老皇帝)最年幼的女儿新月公主,并对新月公主心生爱慕,这也是为何大宗师会不顾世俗反对,执意扶持新月公主登基的原因,同时也解释了为何新月公主能在江湖高手针对幽帝血脉的疯狂刺杀中安然无恙。
不过,后一条传闻无论是新月女帝还是厉百川本人都不曾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事实上也不会有不开眼的脑残去找二位验证传闻的真假,朝廷上下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根本没人敢公开讨论。
不过新月女帝年近四十但至今未曾婚配,且一直守身如玉倒是事实,给世人留出无限的遐想。
另外,厉百川不但是第一大宗师,同时还是镇武卫、神捕司、锦衣卫、护剑阁四大机构的直接或间接创立者,其中神捕司司首司徒镜,镇武卫三大统领之二的仲天雄、萧天羽,锦衣卫指挥使、护剑阁阁主都是厉百川的弟子。
甚至就连弈山河也算厉百川的半个弟子,
朝廷现存的先天高手和宗师级高手,八成都和厉百川有扯不清的关系,要么是直接出自厉百川门下,要么是被厉百川收服的江湖豪杰。
就连负责贴身保护新月女帝的八御剑也多数是由厉百川调教出来的。
可以说,武朝的主宰与其说是新月女帝,不如说是大宗师厉百川!
厉百川与新月女帝之间是否有权利争端云泽不清楚,但一个厉百川牵扯如此之多的势力,这对一个政治集团来说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厉百川有了什么闪失,那看似庞然大物的武朝就是轰然而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这些年武道复兴趋势越来越明显,武道高手一个接一个往外冒,最近还有传闻说魔门门主苍鹰突破至天人之限,成功晋级大宗师之境,虽然暂时还未确定,但空穴来风,江湖传言很多时候都是真的!
厉百川现在能镇得住江湖和朝廷,可他还能镇压多久?五年还是十年?
现在大宗师之境的高手一共有七位(算上苍鹰),可将来若是变成十七、二十七甚至三十七位呢?
云泽不得不未雨绸缪,做好天下大乱的准备,而去清风山外驻就是他行动的第一步!
第二十四章 “卖身契”
昌山千户所,一处普通的军户之家内,张宝庆妻子翻了翻米缸,抖出最后两斗米。
张宝庆正蹲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杆旱烟枪,有一口没有口的抽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之色。繁重的体力劳动让他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身体骨架很大,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造成身材格外消瘦。
“嗷嗷嗷…………”
突然,房屋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妻子闻言连忙放下米袋,起身进屋,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幼儿,低声哄着。
然而无论她如何哄,小婴儿哭啼之声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张宝庆本就不佳的心情被啼哭声弄得更加烦闷,磕了磕烟锅中的烟灰,张宝庆脸色阴沉的吼道:“孩他娘,那小兔崽子又咋了?”
她妻子并不言语,低头开始忙活,很快,一碗温度适中的米汤就熬制好了。
抱着小婴儿,将米汤水给他喂下,小家伙的啼哭声很快就低下来,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
将孩子哄睡着,张氏擦了擦手,默默坐到张宝庆旁边,两人谁也没说话。
足足过了半刻钟,张氏才开口道:“当家的,家里就剩两斗米了。”
张宝庆抽烟的手顿时定住了,大概半分钟后,他才用低沉的声音道:“俺知道。”
“那……那咋办啊?”
张氏眼一红,强忍着不流出眼泪,抓住张宝庆的胳膊问道。
“叭、叭、叭……”
张宝庆并不说话,而是猛抽了几口烟,直到将烟锅中充当烟丝的树叶全部燃尽,然后才低声道:“没事,我去寻什长借几斗粮,终归不能让你们娘俩饿着!”
“能……能借到吗?”
张氏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怯怯的问道。
“能!”
张宝庆语气坚定,沉声道:“什长家里宽裕些,和我又是过命的交情,借几斗粮食又不是啥大事!”
说完,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打起一般,张宝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孩他娘,你先在家做饭,我现在就去借粮,等你做好了饭,我这粮食也借来了!”
“嗯,俺这就去做饭!”
张氏伸手抹掉眼角的泪珠,起身前去生火做饭。
张宝庆对婆娘挥了挥手,起身走走出家门。
然而,他去的方向并不是什长家的位置,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知道改往哪里走,整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别看他刚才说的自信满满,但实际上张宝庆很清楚,根本不可能跟什长借来粮食。
什长家里的粮食是比他多一些,可他家四个半大小子要养活,压力并不比他轻松。
事实上,除了极个别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整个昌山千户所的日子都不好过。粮食大面积减产,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底层军户破产,甚至饥荒!
千户所中如张宝庆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家都在眼巴巴的望着罗元良,等着千户大人给大家谋一条生路。
然而罗元良却迟迟没有动静,让普通军户不免心生焦虑。
张宝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上,他没办法真的借道粮食,又不敢回去面对妻子失望的眼神,只能以这样一种近似逃避的方式麻醉自己。
“瞧一瞧看一看啊!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天大的好消息啊!!!”
正当张宝庆忙慌无措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喧哗声,中气十足的呐喊声和洪亮的锣鼓声在死气沉沉的千户所内异常的显眼。
“一石粮食………一个月…………牧百户…………”
张宝庆本来并没有看热闹的兴致,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字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稍一犹豫,张宝庆就决定过去瞅瞅。
毕竟瞅瞅又不要钱,万一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抱着某种希翼,张宝庆向前面走去。等他走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汇聚了很多人了。现在是农闲时节,千户所又不需要军事训练,大家空闲时间很多。
张宝庆靠着身材高大,很容易就挤了进去。
进入一看,发现里面摆着两张桌子,桌子上还摆着笔墨纸砚等物品,桌子后面是几位身材壮硕、面色红润的大汉,大汉后面的墙上还贴着红字,红纸上写着斗大的汉字。
然而很遗憾,张宝庆粗胚一个,一个字都不认识!
好在不需要他认知,那些壮汉就主动解释道:“乡亲们、袍泽们,兄弟我是牧百户麾下总旗张哲,这几个都是我手下弟兄!”
事实上并不需要介绍,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们几个。毕竟昌山千户所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众人基本都是从小一块长大,低头不见抬头见,即使叫不出名字也能混个面熟,至少张宝庆就认识张哲几人。
“诸位诸位,牧百户心系家国,自请前去清风山外驻,震慑宵小,保境安民。经千户大人特许,牧百户打算在千户所内招募志愿者,与其一同移防清风山一代。
牧百户保证,每个壮丁每月给一石粮食。若是举家搬迁,先给一笔安置费,每户按人头分,不分老弱妇孺,每口皆是两石。诸位,建功立业就在今朝,牧百户少年有位,乃是咱们昌山县百年未见之大英雄,诸位跟着牧百户,何愁……”
张宝庆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壮丁一月一石粮食这句话上,对张哲后面的吹捧之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诸位,有谁愿意报名没有?第一个报名的额外赠与一石粮食!
这可是牧百户特许的恩赐,尔等可要把握机会…………”
“我!我张宝庆报名!!”
张哲的话还未说完,张宝庆就立即举手,打断了他的发言。
张哲神色一喜,寻声望去,顿时笑道:“原来是宝庆兄弟啊!宝庆兄弟,你是要报名?”
张宝庆略一犹豫,然后狠狠点了点头:“对,俺报名!”
“哈哈哈,好好好!”
张哲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张宝庆的肩膀,然后从身后的桌子上取过一张写好的契约,递给张宝庆道:“来来来,宝庆兄弟,签字画押,咱们今后就是一个马勺吃饭的兄弟了!”
张宝庆想了想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妻子期待的眼神,大拇指占了印泥,然后在契约上狠狠按了一下!
“好!”
张哲大喜,将契约收起来,然后取出几章盖着章的纸条递给张宝庆:“来来来,宝庆兄弟,咱家是三口人是吧?三口人就是六石粮食,再加上额外奖励,一共是七石,拿着这个,去福叔那里领粮食。”
顿了顿,张哲又补充道:“若是不想要粮食,也可以按市价折换成银钱,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张宝庆手里拿着七张纸条和一份卖身契,晕晕呼呼的被挤出人群,脑子还没怎么转过来。
第二十五章 民心
“老五!老五!!”
人未到声先来,正在吃饭的老五无奈的放下了筷子。
“砰!”
房门被一把推开,本就有些残破的木门再也不堪重负,吱呀了两声之后上面的门合叶掉落,半扇门就这样吊在半空中。
来人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有些尴尬的定在空中。
“哈哈,那啥,我一会儿就来给你修门!”
来人摸了摸鼻子,面色讪讪的对老五说道。
老五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坏就坏吧,反正马上也用不到了!”
“用不到了?”
来人一愣,然后扫了一眼老五的餐桌,见食物非常的丰盛,不但有白花花的大米饭,还有时令蔬菜,甚至还有一份看起来就非常诱人的红烧肉。
这对老五这种底层军户而言无异于豪华大餐。
赵二狗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喉结顿时不受控制的耸动一下,狠狠咽了口口水。
“哎,来都来了,坐下一块吃吧!”
老五见状,又长叹一声,转身对妻子吩咐道:“去给二狗拿双筷子!”
妻子用目光狠狠刮了老五一眼,却也没有出言反对,起身拿了双筷子,没好气的拍在二狗面前,不客气的道:“吃吃吃,早晚撑死你!”
赵二狗也不在意,嘻嘻一笑道:“还是嫂子最好!”
“哼!”
妻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抱着孩子去了里屋,留下老五与赵二狗二人。
“五哥,您这是也报名了?”
赵二狗并没有急着吃饭,而是扫了一眼丰盛的晚餐,压低声音对老五问道。
“哎!”
老五叹了口气,夹了一粒花生米,叹息道:“你嫂子又怀上了,今年收成又不好,千户大人也迟迟不见动静,你说我怎么办吧?”
赵二狗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问道:“牧云泽真的靠谱吗?那小子之前不就是一个书呆子吗?跟着他能有前程?”
老五没说话,而是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打开荷包口,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几块银子滚到桌子上。
“银子!一共十二两,八两的安置费,另外还有四两因为老子是小旗官而多给的!”
一边将银子一块一块的装回荷包,老五一边道:“他牧云泽靠不靠谱无所谓,只要银子是真的,就是跟着条狗我也愿意!!”
“嘶,真给银子啊?”
赵二狗倒吸一口凉气,眼巴巴的望着老五将银子收起来,然后忍不住问道。
“那可不!想要粮食给粮食,想要银子给银子,全部按照市价来,童叟无欺,行事公道!”
赵二狗明显也有些心动了,可眼神中还是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老五:“可是,这可是外驻啊,一旦出去就别想着回来了。咱们今年日子不好过,那是因为老天爷不给面子,往常咱们日子还算过得去啊!”
“过得去?”
老五斜着眼瞥了赵二狗一眼,冷哼一声,不屑道:“狗屁的过得去!”
“我就问你,二狗你今年多大了?”
“二……二十六了。”
“哼,二十六了,连个婆娘都没娶,这还叫过得去?去年老李为啥把他家第四个孩子溺死?是他心狠手辣?还不是因为根本养不活?若是有粮食吃,哪个狗日的会活活弄死自己的骨肉?”
说着,老五的情绪好像有些激动,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赵二狗不说话了,作为从小生活在千户所内的军户,他真正了解军户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就算是年景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勉强吃饱饭罢了,稍微遇见一个小灾小难,对一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至于遇到了灾荒年,更是和天塌了没啥区别。
“可是,按照牧云泽这种弄法,就算他牧家家大业大,又能撑多久呢?”
紧接着,赵二狗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哼!”
老五冷哼一声,低声道:“过一时是一时,先跟着牧百户,若是牧百户能成大事自然最好,若是成不了……”
说着,老五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咱们也上山扯杆子!”
“嘶!”
老五的话把赵二狗吓了一跳,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老五,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老五眉头一皱,烦躁的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坐着等死呢?饿死的滋味就比砍头好过吗?”
赵二狗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道:“不至于,五哥不至于!牧百户兴许还能成大事呢!不是都说牧百户是神捕司和镇武卫罩着的吗?再怎么也不至如此!”
老五闻言愣了愣,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点点头道:“也是,老哥说了句气话,你别当真。”
“五哥今后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会吓死人的!”
“哈哈哈,不说了,吃饭吃饭,过几天我就要去清风山了,再想一块吃饭可就难咯!”
两人哈哈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酒足饭饱之后,赵二狗辞别了老五,脑子里却不停的回想着老五那几句话。
在空荡荡的街上游荡了半夜,赵二狗越想越气,怒骂一声:“五哥有句话没错,这操蛋的世道!”
第二天一大早,赵二狗就出现在招募报名的点,并签字画押,把自己卖给了云泽。
仅仅五天时间,共四百余户与云泽签署了“卖身契”,其中壮丁七百余人,老弱妇孺全算上将近三千人!
事实上若不是遇到了点意外,与云泽签协议的绝不止这么点。
在以往,外驻都是斗争失败的结果,派哪些人外驻都是指派,根本不存在这种自由报名、自由招录的情景。但云泽不同,罗元良可不敢将他当做失败者,只能任由他自己招人。
然而云泽开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尤其是在今年这种大灾之年,直接发粮食的做法比给银子更具冲击力。
可这样一来罗元良就有些坐不住了。
千户所内共有军户一千六百余户,云泽几天就拉走了四分之一,再这样搞下去罗元良就成光杆司令了!
不得已,罗元良只能亲自来找云泽,隐晦的表示不满。
云泽考虑到四百多户勉强能支撑事业起步,再加上牧氏家产大幅度缩水,也无力再大规模招募,索性就卖罗元良一个面子,停止了招募。
半个月后,一切准备就绪的云泽带领大部队浩浩荡荡踏上前往清风山的道路。
第二十六章 杀鸡骇猴
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队,罗元良神色相当的复杂。
云泽一口气拉走了千户所内四百多户,而这四百多户大部分都是经济相对困难的底层军户,在客观上直接解决了罗元良最大的难题。
但是,罗元良也明白,这些人同样也是他的统治基础。
统治根基被挖墙脚,他却受限于各种原因,非但不能阻止还得从各方面提供帮助,罗元良心情可想而知。
“哎,走吧,走了也好!”
良久,罗元良长叹一声,不再看渐渐远去的队伍,拨转马头,低声说道。
“大人,咱们真的不帮着照料一下?”
罗元良身后,牛达忍不住问道。
这些天来,云泽与他关系处的还算不错,勉强能称得上一句朋友。现在云泽带着数千人的队伍前往百里外的清风山,而队伍中又大多是老弱妇孺,牛达还真有点不放心。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罗元良没好气的看了牛达一眼,转身离开。
牛达讨了个没趣,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一笑随罗元良回城。
队伍中,云泽走骑马走在最前方。
六百多名壮丁,五人一组,负责沿途保护老弱和妇幼。
随云泽前往清风山的大多家境贫寒,没什么积蓄,搬家时倒不是特别麻烦。不过终归是数千人的大迁徙,其中麻烦事可不少。
尤其是因为缺乏骡马,仅有的百多头牲口还要负责运输粮食等重要物资,普通人就全靠一双脚前进。壮年人还好些,但幼儿、老人的体力可就不行了,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歇息,行进速度非常慢。
幸亏有福伯这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帮忙照应,不然让云泽自己来还真不一定能搞定这种大工程。
不过此时福伯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沉。
“消息属实吗?”
福伯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低声问道。
中年男人虎背熊腰,身材壮硕,一张国字脸很有英气,不过此时他的面色与福伯一样,同时阴沉的厉害。
此人正是牧氏护院教头,乃是牧家的家生子,从他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为牧家服务,就连姓氏都改成了牧。
牧封邹着眉头道:“消息属实,福叔你也知道,我和道上的兄弟有些联系,这都是道上兄弟透露的。
外面现在都在传,说咱牧家家财万贯,迁徙队伍中银两不下十万。十八盗更是放出话来,警告其它马匪不要‘捞过界’,对我们势在必得!”
福伯闻言面色更加难看,看了牧封一眼,低声道:“走,随我去见少爷!”
很快,两人就追上了队伍最前方的云泽。
福伯将云泽拉到旁边,压低声音道:“小少爷,我们恐怕被‘十八盗’给盯上了!”
福伯想象中的震惊场面并没有出现,云泽闻言淡淡一笑:“我知道!”
“您……您知道?”
“对,我不但知道,就连家财万贯的消息还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为的就是吸引十八盗上门的!”
“啥?”
福伯和牧封目瞪口呆的盯着云泽,难以置信的问道。
“可,可这是为什么啊?”
十八盗乃是邵阳府境内有名的一股马匪,最早是由十八人组成,故名十八盗。十八盗行事残忍,作案之后向来不留活口,又一人双马,来去如风,邵阳府数次组织人手围剿,可都被他们逃脱。
到现在,十八盗早就不不止十八人了,虽然没有具体统计,但根据历次作案估算,十八盗此时的规模应该不下三百人!
云泽一行虽然有三千之众,丁壮有近七百,可除了二十多名牧氏的护院,其它人几乎没有经受过专业军事训练,对上十八盗这样的马上悍匪,别说三百,就是三分之一都能轻易击溃迁徙队伍。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立威啦!”
云泽理所当然的说道。
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不说盗匪横生也差不多了。
云泽可不想三天两头被盗匪骚扰,而拿“十八盗”这样盗匪中的知名团队立威,绝对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另外,还有一层因素云泽没有说——他立威的对象并不仅限于盗匪,这些迁徙的人也是他立威对象之一!
云泽的原身并无什么威信,在很多眼中就是一个家世不错的书呆子。
虽然后来有射杀猛虎、一箭落雁之类的事情,但并不足以完全扭转云泽的形象。事实上很多人,尤其是昌山千户所的人并不相信这些传闻,普遍认为这是夸大之词。
至于与神捕司和镇武卫交好,那只能说牧家底蕴惊人,并不能为云泽本人证明什么。
这种情况下,云泽骤然需要掌控数千人,即使看在钱的面子上一时半会不说什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云泽需要借这次迁徙之机树立威望,用十八盗来杀鸡骇猴,不求麾下军民做到令行禁止,但也绝不允许有阳奉阴违的情况出现。
“可是……可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稍微纠结了一下,福伯还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双方战斗力严重失衡,就算云泽神射,可面对数百马匪一拥而上的场面,云泽拿的是箭,又不是马克沁,怎么可能一个人对付这么多悍匪?
而且三千人的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云泽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护不过来,十八盗兵分几路,一部分负责牵制云泽,另一部分进攻基本没有防护能力的老弱,恐怕到不了目的地人就跑光了!
“福伯勿忧,我自有打算!”
云泽淡淡一笑,不在意的挥挥手。
然而福伯却并不罢休,事关重大,他可不会放任云泽“胡来”。
云泽见状,无奈笑了笑,对远处队伍中的几个招了招手。
几人立即脱离队伍,向云泽这边走来。
福伯看着来人,先是眉头微皱,然后脸色迅速变换,最后面上露出控制不住的喜色,压低声音道:“您……您是神捕司斐瑜斐大人?”
“哈哈哈,还有我呢,福伯把我忘了吗?”
斐瑜身后,又有一道欢庆的声音传来,福伯循声望去,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在牧家住了数天之久的神捕司蓝衣捕头仲乘风!
不过此时仲乘风和斐瑜皆是寻常军户装扮,身上也没带兵刃,也难怪福伯一时间竟然没能认出他们。
“福伯,有裴兄和仲兄在,您老总该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老朽错怪了家主,还请家主责罚!”
明白过来之后,福伯赶忙躬身请罪。
第二十七章 箭射马匪
一处山坡上,几位身穿甲胄的男人驻马而立,眺望远方。
他们虽然穿着甲胄,但制式并不统一,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都有,而且从气质来看,显然不是官军。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骑策马而来。
到众人跟前,来人一夹马腹,战马腾空而立,骑手更是一个飞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端是潇洒无比。
“大当家的,打探清楚了,牧氏的车队已经出发了,好家伙,足足上百辆大车呢!”
骑手快步走到貌似首领的人马前,跪倒在地,高声汇报道。
“护卫力量如何?罗元良可曾派人护送?”
大当家的没说话,他左侧的一位貌似狗头军师一般的人代为问道。
“只有二十多名牧家的护院,其余都是些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大当家的给我五十人,小的就有把握将他们拿下!”
“好!”
大当家的终于开口,虽然仅仅只有一个字,却一锤定音。
狗头军师见状,连忙吩咐道:“准备出发!”
另一侧,一位壮汉当即从马背上取出一个号角,鼓起腮帮子狠狠吹起来。
“呜——”
悠长沉闷的号角声悠悠响起,收到信号的马匪当即开始行动,陆陆续续从各个角落汇聚至此,人头攒动,足足有数百之多。
大当家的望着众马匪,拔出腰刀道:“众兄弟听令,杀人抢钱抢女人!”
“嗷嗷嗷!”
随着大当家一声令下,马匪们当即沸腾起来,鬼哭狼嚎般的呜嗥声响彻天地。
对于这些杀人如麻的马匪们来说,血与火、银子和女人是为数不多能刺激他们神经的东西了。
在大当家的指令下,数百马匪策马扬鞭,向北方奔腾而去。
…………………………
“不好了,不好了,马匪,前面有马匪!”
很快,车队一行也发现了马匪的踪迹,随着负责在前方探路的张哲返回,马匪袭击的消息也迅速扩散至整个车队。
而车队很明显的开始骚乱,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尤其是当得知来袭者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十八盗”的时候,恐慌开始在车队中蔓延。
福伯一开始也有些慌乱,不过一想到队伍中裴瑜、仲乘风等人的之后又镇定了下来。神捕司的高级捕快对付魔教、武盟这些庞然大物可能力有不遂,但捏死十八盗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果然,察觉到十八盗的到来,仲乘风立即从马车上抓起佩剑,跃跃欲试。
上次奉命来邵阳府,没有完成任务不说,还差点被打死,回京之后修养了一个多月才算痊愈,这对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无异于耻辱。
十天前,云泽给仲乘风去信,邀请他再来一趟邵阳府,商议一些事宜,仲乘风向仲天雄汇报之后立即就迫不及待跑来了,这次遇到十八盗,正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
不过旁边的裴瑜却拦住了仲乘风,低声道:“乘风,忘了云泽怎么交代的了?”
仲乘风闻言有些懊恼的放下剑,继续潜伏。
云泽要立威,当然不能靠神捕司。
裴瑜和仲乘风他们就是将十八盗全杀了,也只是给神捕司的赫赫威名再加上不值一提的一笔,别人只会说神捕司如何如何,对云泽树立威望一点作用都没有!
云泽之前就交代过,不到紧要关头,裴瑜他们不要出手,最多在人群中帮忙稳定秩序,保护妇孺。
让云泽担心的四面围攻多路进攻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十八盗选择直接正面硬刚,三百余名盗匪一窝蜂的冲向了车队。
可能十八盗并不觉得对付只有几十人保护的车队需要太多的计谋,当然,也可能是十八盗根本做不到这点。
十八盗虽然在邵阳府凶名赫赫,但终归只是马匪罢了,像正规军一样作战实在是太过难为他们了。
补充一下,这里的正规军不包括卫所军!
云泽驱马而出,后面跟着几十人。其中大部分是牧家的护院,还有少部分是牧父生前的部下,也是云泽管理的那个百户的士卒。
这些人并不多,拢共也就十多个,算是云泽百户中少部分勉强可堪一战的人物。
真的很勉强,马匪们还未到,其中就有不少人吓得战战兢兢,云泽不用看也知道,真正爆发冲突的时候,这些人能不在第一时间逃跑就算给他留面子了。
十八盗一点都不打算废话,策马狂奔,目标正是云泽等人。显然是打算先将云泽这几十号有那一点点威胁的武装力量解决,然后再享用身后的绵羊。
云泽骑在马上,穿着武朝的制式甲胄,拎着幻羽弓,冷冷的注视着十八盗飞速逼近。
“咻!”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中响起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十八盗中,一位冲刺比较靠前的盗匪应声而倒。
“咻咻咻!”
不等众人反应,云泽又是一个急速三连射,几乎是同时,对面又有三名盗匪从战马上坠落下来。
“好!”
这一手相当漂亮的射术总算是给云泽身后的兵丁一点点勇气,不至于还未接敌就转身逃跑。
“小心,对方有神射手!”
盗贼中也不乏聪明人,立即发现了端倪,高声大吼的同时还不忘侧下身子,依靠高超的骑术将整个身体贴在战马的左侧方,减少被攻击的可能。
当然,马匪中有他这么精湛骑术的可不多,大部分都只能压低身子俯在马背上躲箭。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以云泽的箭术,对付这些马匪,他们就是躲到马肚子下面也没用。
随着云泽淡定的射击,几息时间又有十多位盗匪坠落战马。
十八盗的老大见状有些按奈不住了,高声吼道:“他只有一个人一张弓,冲过去,杀了他!杀了他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对盗匪同样适用,一听有一千两银子可以拿,众多盗匪眼珠子立马红了,呜嗥着冲向云泽。
“不好,云泽兄有危险了!”
后面的仲乘风见状心中一惊,拔出佩剑就欲上前。
旁边的裴瑜却一把拦住仲乘风,眯着眼望着云泽,低声道:“莫急,再等等!”
身为先天高手且久经战阵的裴瑜眼光比仲乘风要毒辣多了,他从云泽身上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至少云泽表现出的实力就远远超过传闻!
弓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先不说箭术的问题,像云泽这样,短短几息内连射二十多箭,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真当开弓很轻松么?
第二十八章 枪出如龙
裴瑜眼光毒辣,他想看看云泽到底有多少斤两。
当然,更重要的是艺高人胆大,作为货真价实的先天高手,即使与云泽相隔甚远,也有绝对的把握在关键时刻救下他的性命。
如果有需要,裴瑜甚至可以一人一剑将这三百马匪尽数诛杀,保证一个都跑不了,这不是自大,而是身为先天高手的底气和自信!
云泽倒是很淡定,无视了气势汹汹的盗匪,一人一弓,一会儿时间就射杀了近三十名马匪。
也就是时间太短,马匪们没有发来得及发现异常,再加上巨额赏金刺激之下有些失去理智,否则近十分之一的伤亡早就令他们崩溃了。
正应了那句话,无知者无畏。
三十名盗匪的阵亡换来了接近云泽的机会,云泽甚至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最前方盗贼狰狞的面孔和贪婪的眼神。此时他正举着长刀,双目通红的盯着云泽。
此外,云泽身后也有些人顶不住压力,转身逃走。
云泽倒是分外淡定,再次弯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出,洞穿了最前方的那位盗贼的胸膛,紧接着又射入了另一名盗贼的咽喉,一箭双雕!
再度毙敌两人,云泽已经没有再继续发矢的机会了。
在盗贼们亢奋得目光中,云泽收起长弓,从马背上取出一柄长枪!
长枪在手,云泽气质徒然一变,黄沙百战穿金甲的杀伐果决之气油然而生。
“这……这是战意?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直很淡定的裴瑜突然色变,情不自禁的高呼道。
一夹马腹,云泽爆喝一声,持枪迎面冲向盗匪。
张哲、牧封等人对视一眼,咬咬牙,跟着紧跟着云泽冲锋。
枪出如龙,烈火长枪闪电般刺出,洞穿了一名盗匪的咽喉。下一刻,长枪疯狂舞动,带起漫天血花,惨叫声、厮杀声、战马嘶鸣声混成一片。
云泽一杆长枪,在敌军中疯狂冲杀,所经之处无一人是一合之敌!
在云泽的带领下,张哲、牧封等人只觉血液沸腾,战意翻涌,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跟着云泽疯狂的追杀!
是的,没错,是追杀!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云泽一杆长枪就连续击杀了十余名马匪,且全是一击毙命,干净利索。
用长枪捅死十多人的震撼性远远强于用弓箭射死三十人,这时候马匪突然反应过来,云泽脑袋虽然值钱,可这钱烫手啊!
大群的盗匪开始绕道而行,不敢再面对云泽,甚至有部分盗匪开始逃跑!
而云泽的状态比较奇怪。
他之前虽然在林九的教导下悉心学习枪法,并多次与林九进行实战演练,但事实上他从未用杀过任何人,在新手村中也是没有!
然而,今天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近五十人命丧他手,其中还有十多人被他亲手持枪击杀,鲜血甚至喷在他脸上,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异样。
没有第一次杀人时的恶心恐惧,更没有传闻中嗜杀者杀人后的亢奋,心中一片平静,脑子飞速运转,分析下一枪应该使用哪种招式,用多少力气杀人效率会更高。
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中,云泽就成了马匪眼中的恶魔,他表无表情的一脸击杀数十人,每一枪都轻描淡写,整个过程云淡风轻,杀人时那平静的神色让最为嗜血残忍的积年悍匪都胆寒不已。
“老五、老八,点子扎手,你们一起上!”
十八盗的大当家见状,心中愤怒不已,对身后两位壮汉吩咐道。
“是,大哥!”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怠慢,暴喝一声,带着七八名直袭手下直扑云泽。
算上老五、老八,整整十名精锐马匪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他们都是十八盗的核心人物,老五、老八更是三流武者,其余七八人也多是聚气期武者,战斗力相当的强。
牧封见状,顿时大惊,高呼道:“少爷小心,来人是十八盗中的老五、老……八……八……”
然而,让牧封错愕的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云泽就跃马冲了上去,长枪向前刺出,十八盗中的老八就像是智障了一般,直挺挺的将胸口撞向云泽的枪刃。
锋利的烈火长枪直接洞穿了老八的胸口,云泽看也不看老八一眼,收回长枪,顺势一扫,枪尖精准的划过另一位盗匪的咽喉,那人捂着鲜血狂喷的脖子,不甘心的倒下了。
整个过程极其诡异,就像排练好的一样。
武功比自己更高一线的老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这让老五心中惊骇不已,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云泽,不太确定老八的死是巧合还是必然。
云泽可不会给他发愣的时间,击杀了老八过后,调转马头,直冲老五。
老五大骇,连忙举刀迎战。
第一枪,枪刃耍了个枪花,老五手中长刀被磕飞。
第二枪,老五咽喉被烈火枪枪刃划过。
第三枪,老五旁边的一位倒霉马匪被洞穿了胸膛。
老五、老八这种小BOSS在云泽面前与普通怪没有任何区别,一如既往地秒杀!
“都滚开!”
连失两员大将,前后折损超过五十人,十八盗的首领再也忍不住了,暴喝一声,策马而来。
“小贼,吃我一枪!”
十八盗大当家用的也是一柄长枪,通体黝黑,在内力的催动下发出阵阵刺目的白光。
“内力外放?不好!是一流武者!”
见此情景,裴瑜大惊失色,当即暴喝一声,双膝微屈,内力灌注双腿,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冲战场。
他实在没料到,小小的邵阳府,一股不起眼的马匪中竟然隐藏着一位一流武者。
要知道一流武者在武盟、魔教这种样的超级帮派中也算中坚力量了。若是去禁军或边军,一流武者怎么也能混个统帅千人的守备当当。
难怪他们能屡次从邵阳府的围剿中逃脱!
“来得好!”
云泽双目一亮,高喝一声,举枪迎上。
大当家的见状微微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料到云泽竟然如此大胆,见到自己暴露了一流武者标志性的内力外放之后还敢与他争锋。
在大当家眼中,云泽充其量只是三流武者罢了,最多再加上枪术还算不错,又有几分小运气。
老八和老五一时不慎,被云泽偷袭得手,但三流武者和一流武者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绝对的力量可以碾压一切!
然而,大当家的不知道,世界上有种战技叫做“林九教的战技”,更不会知道云泽其实有着远超普通二流武者的内力修为!
所以,他注定要悲剧了。
第二十九章 斩一流
“去死吧,小子!!”
大当家面色狰狞,双目充满血丝,举着长枪咆哮道。
相比疯狂的大当家,云泽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一流武者而有半分的慌乱,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到几分跃跃欲试之色。
是的,云泽此时很兴奋!
在与林九的对战中,无论他用何种招式,偷袭也好搏命也罢,统统不可能取得一丝一毫的优势。一次两次还没关系,可连续输了两三个月,任谁都有些崩溃。
这次与十八盗对战,虽然有虐菜的嫌疑,但真的很爽啊!
“贼子好胆!”
突然,云泽身后传来一阵晴天暴喝,正是裴瑜忍不住出手了。
发现大当家是一流武者后,裴瑜再也忍不住,担心云泽不敌,当即飞身而出。同时又怕云泽撑不到他救援,故而提前以声势骇人,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
裴瑜的愿望实现了,这一声暴喝果然吸引了大当家的主意,紧接着就被吓得亡魂大冒。
只见裴瑜此时周身罡风环绕,一跃十数米,宛如飞鸟一般向自己狂奔而来。
“先……先天?”
大当家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调转马头就要走。
先天高手与一流高手虽然只有一线之隔,可这一层隔阂不知道难倒了多少英雄豪杰。
相应的,二者之间的战斗力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流高手面对先天高手,能保住小命就可以大吹特吹了。
大当家当然没有自信能和先天高手对战,当即放弃云泽和他麾下的马匪,转身就跑。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云泽的威胁并不比裴瑜小多少,尤其是在云泽与他相距不过数米的情况下。
“休走!”
云泽呼喝一声,从战马上一跃而起,挺枪刺向大当家。
大当家当然也听到了云泽的呼号,然后他根本没将云泽这小小的三流武者放在眼中,头都不回一下,闷头逃走。
然而下一刻,刺骨的杀意从背后涌出,大当家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挥枪阻挡。
“当!”
一声脆响,大当家的长枪横扫,将烈火枪磕飞。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云泽人尚在空中,手上却不慢,长枪如暴雨,自上而下杀向大当家。
仅仅一瞬间,大当家的就感受到了云泽所带来的压力,也真正明白老八、老五并不是死于大意!
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云泽每一枪都能准确的预判他下一步行动,战斗节奏完全掌握在他手中,而大当家只能依靠一流武者带来的力量和速度优势勉强支撑。
大当家深知这样不是办法,先不说能否战胜云泽,只要拖上几息时间,裴瑜就能赶到,然后他就一丝逃生的机会也没了!
“滚开!”
大当家怒喝一声,内力疯狂灌入长枪,黑铁长枪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威力骇人!
面对烈火长枪,大当家不躲不闪,显然是搏命的打法。
按照他的计算,面对他的倾力一击,云泽只有两个选择,退让或者硬拼。云泽若退,那自然万事大吉,给了他逃命的空间,若云泽选择硬拼,后果可能是云泽身死,他受创。
这种结果虽然不如第一种,但也能勉强接受,总比被云泽缠住最后命丧裴瑜之手强。
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云泽了,硬拼并不一定是他占上风!
云泽手一抖,烈火长枪的枪尖上浮现出一抹微光,光亮非常弱,几乎被大当家的枪芒所完全掩盖。
不过身为当事人,大当家的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心悸之情。
可到了这个关头,根本不容他多想,长枪继续保持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向前刺去!
下一刻,烈火长枪与黝黑铁枪轰然相撞,烈火枪尖处的微弱白芒势如破竹的击溃了看起来声势浩大的枪芒,去势不减,一枪洞穿了大当家的咽喉!
“贼酋授首,降者免死!”
云泽枪刃一转,将大当家的脑袋削下来,然后舞了个枪花,用长枪挑着脑袋,高声吼道。
十八盗本就被云泽杀的丧胆,几位核心首领又接二连三的战死,甚至作为精神支柱的大当家都命丧黄泉,此时哪还有继续抵抗的勇气?
不过作为杀人不眨眼的马匪,他们可没有投降的习惯,调转马头,企图四散逃离。
“哼!”
云泽冷喝一声,收枪取弓,瞄准跑的最欢的几位马匪,一连串的弓弦霹雳声过后,四位马匪应声而倒。
“立即下马投降,否则死!”
云泽拉开弓,运足内力,高声喝道。
在死亡的威胁下,终于有部分马匪彻底丧胆,选择投降。
当然,还有部分冥顽不灵之辈,不顾云泽的威胁,一门心思的逃跑。对于这种人,云泽当然不会客气,长弓在手,箭如雨下,例无虚发!
一连射死二十多位顽固不化的马匪后,剩下的人终于失去了继续逃跑的勇气,乖乖下马投降。
裴瑜等人早就到云泽旁边了,但即使速度最快的裴瑜也没怎么帮上忙,他过来之前大当家就已经死了,而普通的小喽啰又不值得裴瑜这位先天大高手出手。
事实上,他现在也没心情与这些喽啰计较,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泽,锐利的双目视乎要将他看穿一样。
裴瑜看得一清二楚,在云泽与大当家最后一次较量中,云泽的长枪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大当家浑厚的内力,继而将之毙命。
这种现象一般情况下只出现在先天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对决中。
先天高手战斗力之所以远超一流高手,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先天高手内力化为罡气,在质量上出现明显飞跃,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可裴瑜看得真切,云泽刚才用的根本不是罡气,那股力量虽然有些古怪,但本质上仍旧属于内力,和先天高手特有的罡气完全是两码事!
也就是说,云泽以非先天高手的实力,在某种程度上发挥出了先天高手才有的战斗力。
这绝对是可以颠覆武学史的重大发现!
犹豫了一下,裴瑜还是对云泽一抱拳,开口道:“牧兄,冒昧问一句,您如今修为如何?”
“惭愧惭愧,前天刚刚突破至二流巅峰!”
云泽抹了把脸上的血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略有些羞涩的答道。
第三十章 抚恤
二流武者……
裴瑜明显有些不相信这个答案,却也不好再追问。
非亲非故,询问别人修为已经是很失礼的做法了,人家既然回答了,无论是敷衍还是坦诚,都不可再计较,否则最好先做好成为敌人的准备。
看着裴瑜明显有些怀疑的眼神,云泽无奈的笑了笑。事实上他并没有说谎,他真的是二流巅峰武者,也真是前天才刚刚突破的。
不过若说战斗力,一流巅峰的武者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内力修为只是战斗力的组成部分之一,对内力的掌控力、武学招式的理解甚至武器装备的优劣都直接影响最终战斗力。
而在武学招式和内力掌控这块,林九是最强王者,云泽是白银渣渣,至于大当家充其量是简单人机!
一个白银分段的菜鸡,即使装备落后一个大件,也能轻松吊打简单人机。
而且,云泽与大当家的硬件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
云泽的内力是在林九亲自教导下炼成的,他至今不知道林九教授他的内功心法叫什么,但从实战表现上看,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按照林九的指点修炼出的内力,在质量上远远高于同级武者,让云泽在硬件上有了越级挑战的资本。
“大人!”
张哲快步走来,看向云泽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狂热,还有几分敬畏。
“大人,伤亡情况已经统计出来的!”
“说!”
“此役,毙敌七十八人,俘敌二百四十二人,其中有六十七人乃大人一人所杀。”
说着,张哲看云泽的目光更加狂热,激动的道:“受大人虎威庇佑,我军仅阵亡一人,另有四人负伤。”
“哦?也就是说我们除了我,你们还杀了十一个人?都是谁杀的?”
云泽饶有兴致的问道。
说实话,张哲等人的表现超出了云泽的预料。
在开战前他已经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却没料到最后竟然还有十余人和他一起杀敌。虽然他们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忠诚、勇气却完美的体现出来。
“启禀大人!”
说道这里,张哲突然挺起了胸膛,高声道:“十一人中,牧封大人毙敌四人,卑职毙敌二人,赵彦胜、张老五、赵二狗分别杀敌一人,张宝庆、柳冠英、李大力等六人合力击杀了两人。”
“此外,我军还收缴完好战马三百一十二匹,刀枪四百余件,皮甲一百余套。”
“阵亡的是谁?受伤的四人伤情如何?”
云泽继续追问道。
“启禀大人,阵亡者乃小旗官孙大虎,伤者两重两轻,已经安排人救治了。”
“孙大虎?”
云泽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脑子里隐约还有些印象,是个寡言少语的黑瘦汉子,却不想竟然成了此役唯一的己方阵亡者。叹了口气,云泽问道:“孙大虎家中还有什么人?”
张哲连忙对远处招了招手,一位妇人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走过来。妇人眼睛有些红肿,明显哭过,三个孩子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有些茫然。
“大人,这是孙大虎的遗孀和遗孤。”
张哲指着四人,低声介绍道。
云泽看着畏畏缩缩的几人,尤其是强忍着不敢哭的几个小孩,放弃了安慰他们的想法,转而道:“小旗官孙大虎忠君体国,作战英勇,在应对十八盗时奋勇争先,不幸以身殉国。
按照小旗官标准,为其家属一次性发放抚恤金一百二十两,在其子女未成年之前,每人每月可领取抚恤粮五斗。”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张哲最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道:“大人仁德!”
紧接着孙大虎的遗孀也反应过来,不知是激动还是悲伤,忍不住放声痛哭,同时还拉着三个孩子下跪。
孩子不明所以,见母亲悲声痛哭,也随之痛哭。
就像会传染一样,哭声迅速向周围蔓延,整个队伍霎时间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悲哀之中。
角落里,两位重伤的军户正在接受治疗,听到外面的哭声,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很快,消息就传递过来。
两位伤者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紧接着其中一位就挣扎着伸手摸向旁边的石头,就要往自己头上砸!
“哎,你干什么!”
好在为他们包扎的医师及时发现了异常,劈手夺过石头,一下子扔到数米开外。
“大夫!求求你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就算我不是小旗官,但死了也至少有八十两银子的抚恤,求求你了!”
那人挣扎着抱住医师的大腿,哀求道。
另外一位伤势更加严重,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此时也用渴求的目光看向医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医生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边摇头还一边抱着药箱向后退,脸上更是带着惊恐的神色,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重伤的士卒而是噬人的魔鬼一般。
这里发生的异常很快就被人发现,然后汇报给云泽。
云泽闻言呆了几秒钟,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今日随我出战者而中途未逃者,皆赏银十两,毙敌一人,赏银二十两。
与敌交战而受伤者,轻伤额外赏银十两,重伤赏银二十两,重伤不治者以阵亡论。伤者由百户所负责医治,受伤后经鉴定无法再从军者退出现役,根据伤残等级,发放退役金,退役后每月领取退役前三至八成的军饷,直至去世!”
“此为永例!”
云泽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望着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神,云泽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李福才,按我说的,发钱,现在就发!足额发!!!”
“啊?少爷?这……”
福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开口。
“我说!发钱!就在这!立刻!!”
迎向云泽阴沉到可怕的目光,福伯心中悚然一惊,不敢怠慢,立即低头道:“是,大人!”
说完,不顾年老体弱,招呼几个壮丁来到一辆戒备森严的马车旁。
低声吩咐几句,几位壮丁合理抬下一个箱子,搬到云泽面前。
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满满一箱子的白银。
白花花的银子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云泽清晰地听到了不少吞口水的声音。
福伯小心的看了云泽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当即抿了抿嘴,高声喊道:“牧封!”
牧封高喝一声,神色激动的出列。
“总旗官牧封,尔在十八盗战役中表现英勇,累计杀敌四人,根据百户大人规定,共计赏银九十两!”
“卑职谢大人赏!”
捧着沉甸甸的银两,牧封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在福伯再三示意后才醒悟过来,跪倒在地,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