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两万人征服朱雀
高耸的角楼在晨曦中影影绰绰，路面上各个府邸的灯笼将路面照得一片通明，此时天还未亮，乔伊等人便被礼部的官员叫起，催促着一起前往宫廷觐见。
乔伊安抚了一下身后的部属，便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皇帝允许塞国使臣朝见的谕令几天前就发出了，礼部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教使臣们觐见皇帝时的礼节。
一提到礼节，乔伊心里头就有些慌，在阿索塔菲尼的时空，加罗人穿过迷失海域来到朱雀帝国时，天雨家族建立的帝国已经灭亡很久了，取而代之的是蛮族建立的王朝，要求觐见的使者必须下跪行礼，还惹出老大一场风波。
对于乔伊来说，以他身为摩德领主的骄傲，区区每年几百万银盾的利润，就想让他下跪？
嗯，其实就算是要他趴在地上都可以……
每年几百万呐，对着比他家十八代祖宗年纪都大的皇帝行礼，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
好在礼部官员给他说了，觐见时按照乔伊本国礼仪即可，孔雀帝国使者也是按照本国礼仪双手抱胸躬身行礼的，天雨皇室对外还是相当开明的。礼部教乔伊等人的礼节，也只是觐见时的顺序、从哪条道路走等等，即便再开通，也不能让使者胡乱的跑到皇帝的御道上吧？
乔伊和温萨、班克斯跟在一群穿着紫色、红色长袍的官员身后等候。
乔伊悄悄的对温萨说“你看，每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一旦被外派到地方担任官职，管理的土地面积都超过整个塞拉西塔！”
“啊！”温萨、班克斯一阵惊呼，哪怕以面积来说，塞拉西塔已经是加罗大陆上有数的大国了，而眼前穿着紫色衣服的人，至少有几十个！
温萨猜测道“阁下，你看他们的衣袍，都是用您说的名贵丝绸做成、衣服上花纹的看起来都是刺绣，他们都是出身名门贵族吧？”
“恰恰相反，温萨，我们前方的官员中，大多数人可能都出身平民，他们只不过读了书，参加国家的考试，就有了做官的机会。”
温萨不可置信的说“怎么可能？国家高级官员会有这么多非贵族出身？”
乔伊耐心给他解释说“朱雀帝国人有句谚语，大意是说，有些人，早上还身为农民在田间耕作，晚上就可能在宫殿内和皇帝探讨国家大事，这都是因为他们有丰富的学识。”
“一个农夫会有丰富的学识？”乔伊说的，已经完全超出了温萨的理解范围。
“有些和我们加罗不一样！”乔伊想给他解释清楚，但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到通俗易懂的话，实际上，他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总之，朱雀帝国人识字率远远超过加罗诸国，他们曾经也是贵族世世代代掌握权力，后来逐渐被一种叫做科举的制度所改变，温萨，我希望你能好好去了解这一制度，然后写一份报告给我！”
温萨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答应了下来，而他身旁的班克斯则对两人所说的完全无感，只是看身旁没有外人，压低声音说“皇帝居住的简直是一座城市，这里面至少有几千名禁卫军。”
“至少一万五千名！”乔伊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数字，然后补充道“而且这只是守卫皇帝的军队，整座城市，还有超过十万名城防士兵。”
又惹来一阵抽吸。
班克斯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们注意到了吗……”
乔伊打断他“嘿，班克斯，这里没人听得懂塞拉西塔语，你不必要说的那么小声！”
班克斯顿了一下，声音恢复到往常音量“你们注意到了吗，朱雀帝国的人还没有学会使用火枪和火炮……”
乔伊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班克斯舔了舔舌头，又压低了声音“阁下，我认为，只要有两万名塞拉西塔士兵，乘坐战舰到来，就能快速占领这个首都，进而征服整个国家，如果是我们摩德士兵，可能一万名就足够了。”
“班克斯先生，两万名士兵就想征服朱雀帝国？”
乔伊表情严肃，不见了方才的轻松，而班克斯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继续说
“在切洛，一个100人的塞拉西塔步兵连队就能征服一个10万人的土著部落，朱雀帝国的军队并没有见识过火药武器的强大，我认为两万人足以攻占这座城市，哪怕只占领整座城市，我们也能获得无法统计的财富。”
钱财能够蒙住人的双眼，只来了几日，一向做事沉稳的班克斯都产生了劫掠朱雀帝国的想法。
这一点，乔伊是绝对不会赞成的，先不提他体内的那一份朱雀帝国血脉，光是从利益出发，武力征服永远不是他的首选。
“班克斯，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是一个相当于整个加罗大陆面积和人口的国家。”
这时，宫殿正门打开，前面的官员已经缓缓进入，乔伊等人的对话也不得不中断，而班克斯在神情上，对领主的回答并不十分满意。
进入宫殿后，道路两侧每隔一步都有一名手持长戟的禁卫士兵，乔伊此时绝不会想到，用不了多久，这些禁卫士兵兜鍪上的红色盔缨都会换成食人魔的翎羽，看起来蔚为壮观。
朱雀帝国的官员们登上白玉石台阶，进入正殿参加朝会，乔伊等人和礼部引领他们的官员在殿外等候，只有在皇帝处理完军国大事后，才会召见外国使臣。
乔伊一行人欣赏着正殿基座的三层玉台，上面几百根盘龙柱的雕刻栩栩如生。乔伊忍不住叹息，按照阿索塔菲尼所在时空的历史，几十年后，蛮族攻入，帝国最后的两千禁卫军血洒白玉台阶，皇帝自缢而亡，近千年国祚就此终结。
到那个时候，他这个外人，会为他们落下一滴伤心的眼泪吗？
或者说，会不会争先恐后的向蛮族递交新的国书，只为了保持通商的顺畅？
乔伊自嘲的笑了笑，想的还真多，当今的鸿禾皇帝还没有提及是否同意通商呢，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对皇帝是否同意，还是有些信心的，此时大部分国家拿着一些破烂货前来朝见后，朱雀帝国都会允许其通商，何况乔伊一行呢。
乔伊的任何一件都足以显示其对皇帝的尊重，朱雀帝国虽然各种珍宝无数，但乔伊的，都是皇帝不曾见过的，在新鲜感上就占足了优势。
此时的加罗人与朱雀帝国人相比，能够胜出并转化为金钱的只有钟表及玻璃制品，而乔伊的，不仅有从加罗诸国采购的精品，还有很多是从阿索塔菲尼那里得来的，这些贡品礼物，哪怕是在加罗诸国，也是价值连城的。
又过了许久，乔伊等的腿都有些发麻了，终于有宦官前来通知觐见皇帝。
在礼部官员引导下，乔伊等人进入大殿，并向朱雀帝国鸿禾皇帝参拜，乔伊一行人单膝跪地，手放在右胸处，低头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是他在塞拉西塔正式拜见国王时需要行的礼节，而且是特别重要的场合。
朱雀帝国在一开始接纳各国使臣时，也闹出了是否跪拜的争议，后来文宗皇帝认为各国风俗不同，就谕令礼部，以后使者前来时“各安本俗”，于是就省去了这些争端。
礼部的官员在乔伊等人行礼完毕后，就拿着一个奏章，大声的念着上面的文字，大意是介绍这一行使者是来自哪个国家，如何向往帝国的文明和皇帝的仁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以乔伊的语言功底，都没有听懂他具体说了什么，实在是因为他用了很多华丽的古文，听不太懂。
让礼部官员宣讲，也是一条规定的程序，绝大多数外国使臣甚至都不会朱雀语言，只能由礼部官员宣讲，也算是免去了很多麻烦。按照一般流程，皇帝会按照使臣国书上所说的内容，进行回应，比如是否同意通商、是否册封其国王、是否同意其王子继承王位，因为涉及的朝贡国不同，皇帝的回应也会不同。
皇帝回应后，会赏赐一些礼物，无论使臣对皇帝的回应是否满意，都要感谢一下皇帝的恩典，然后就可以带着赏赐离开了。
事实上，绝大多数使臣都是冲着这些赏赐来的。
今天的程序也是按照常规程序进行的，鸿禾皇帝命令宦官宣读诏书，同意了塞拉西塔国通商的申请，但和其他国家一样，只允许在北方的清湾港、中部的京城、南方的天水港这三座港口进行贸易，不允许随意进入其他城市。
宦官刚刚读完，正要拿起另一份赏赐的诏书，鸿禾皇帝突然说道“听闻塞国使臣国语说得很流利，可有此事？”
第225章：皇家的连番重赏
乔伊正在装作认真的倾听宦官所说的话，实则偷看大殿内的装饰，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带人行礼就好了，就算是他不来，温萨也能够完成这一任务，只不过乔伊想亲自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皇宫大殿。
鸿禾皇帝的突兀发话，令乔伊措手不及，不过他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遇事沉稳，于是他沉住气，朗声说道“回禀皇帝陛下，外臣学过一点国语，但说的并不好，请陛下见谅。”
他所说的“国语”指的是朱雀语。
鸿禾皇帝见他虽然年幼，但声音清朗洪亮，颇为赞赏，说道“听贵使所言，颇类似北地腔调，不过吐字清晰，已是极为难得，贵使是从哪里学的国语？”
阿索塔菲尼的另一半血统就来自于朱雀国的北地，鸿禾皇帝并没有说错，乔伊回答说“曾有一位贵国学者跨海而至我国，教了外臣一些国语。”
“哦？”鸿禾皇帝起了兴致“他叫什么名字，竟然能跨海到达贵国？”
乔伊低下头，做伤心状“先生从未提及自己名讳，后来思乡心切又久久不能归乡，病重亡故了。”
鸿禾皇帝唏嘘道“可惜！”
乔伊趁机说“但是先生生前曾嘱托我，一定要来到他的故土看一看，学习一下帝国的文化，也感受一下陛下的仁德，陛下之名，在万里之外的鄙国，也常常被人传颂。”
这种直白的马屁，满朝大臣说，皇帝只会觉得假惺惺，可从一个不远万里跨海而来的使臣口中说出，鸿禾皇帝只觉得通体舒坦，任何一个皇帝，即便是一个昏君，在潜意识里，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圣明之人，鸿禾皇帝在御座上扭了一下屁股，问道“在贵国，也能听说过朕吗？”
乔伊一时有些失神，他随便说说而已，皇帝怎么还当真了呢，可他是撒谎高手，随口就说“当然了，先生一直都在传扬陛下的仁德，我国国王因此非常仰慕陛下，虽然隔万里波涛，仍然不断派出使臣前来朝见陛下。”
“塞国国主有心了！”鸿禾皇帝连连谦虚了几次，才惋惜的说“可惜那位到异国的先生亡故，怎么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呢！”
因为一旦留下了，就不好圆了！乔伊死死的把这句话憋在了心里。
鸿禾皇帝感慨一番后，便让宦官宣读赏赐的诏书，并不特别丰厚，主要是一些瓷器、绸缎，数量上并不多。
并非是鸿禾皇帝小气，塞国贡品中诸多珍宝，皇帝是很承情的，可这种皇帝赐予朝贡国的礼物，不能太多，否则其他国家会有意见，大家都来朝贡，凭啥给他们国家的回礼多，我们国家差啥？
赏赐不公很容易闹出难堪的事端，那些人是不会去想塞国贡献了哪些珍宝，他们只会看到朱雀帝国皇帝偏心偏向。
只是在宦官读完赏赐清单后，鸿禾皇帝又说道“尔塞国之使，屡次跨海来朝，均不幸道途夭折于风雨，其志隔河山而不绝，历岁月而弥坚，朕甚为感佩，特加赏赐，酬塞国万里来朝之谊，此赏由皇家内库出，不为定例。”
后面的话，就是皇帝对满朝重臣和其他外国使节说的了，先前的赏赐是国家府库出的，这次的赏赐是皇帝念在塞国使者经过重重险阻，万里跨海而来，特别给予的恩典，赏赐物都来自于皇室自己的府库，并且这只是特殊的一次，下不为例，这样既能厚赏塞国，又把其他国家的嘴给堵住了。
接下来宦官继续宣读皇帝这一次特别的赏赐。
这个清单上物件，听名字就比刚才清单上珍贵的多，带有螺钿、金漆、镶金、云锦、彩缎字样的珍奇异宝比比皆是，因为每一件的名字都有很多定语修饰，乔伊根本没有记住，只觉得名字和另一时空他在博物馆看到的展品极为类似。
后世博物馆里展出的那些古代艺术品，大多数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宫廷物件，普通货色的民间物件，在后世也大多不会当做国宝，所谓的国宝，一般在它出生的时代，就应该是价值连城的珍稀物品。
这份单独的赏赐，鸿禾皇帝也的确费了些心思，甚至许多赏赐品是他和皇后一起挑选的，鸿禾皇帝接受了塞国的大礼，可不想被人看做小气，在宫廷内库的珍宝中挑选的回礼，其中有很多件连皇帝都觉得肉疼。
乔伊也很对得起皇帝的心意，绝大多数回礼都被乔伊郑重收藏，极少有流落出去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皇帝特例的赏赐，各类绸缎几百匹、宫廷烧制的精品瓷器五十多件、此外还有名家的字画作品、精美漆器、金银制品上百件，乔伊听着听着，嘴角逐渐的上扬，差点笑出声。
朱雀帝国经常赏赐周边国家，知道这些前来朝贡国都大体喜欢哪些物件，主要是以瓷器、丝织品等手工艺品为主，金银反倒并不被看重。
宦官终于念完了长长的名单，鸿禾皇帝心情绝佳，终于在外使面前挣了面子，他问道“贵使远道而来，是否有中意之物，朕可酌情赐予！”
皇帝本想说直接赐予的，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酌情赐予，实在是这些年被大臣们斥责多了，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
乔伊心里面是有的，但嘴上不敢提“陛下赏赐已经如此丰厚了，外臣不敢再有奢求！”
塞国使臣越是如此，鸿禾皇帝越是喜欢，他说道“贵使跨越万里波涛，远来不易，若有所请，便可道来。”
乔伊想了想，硬着头皮说“我王听闻陛下仁德之名，想求得陛下御笔书画，以解孺慕之情；再者，鄙国工匠技艺粗陋，而国朝百工精湛，想求得陛下赏赐一些工匠、庖厨。”
乔伊的马匹拍得相当精准，把鸿禾皇帝拍得板板整整，立刻就对身旁的宦官说“速去取朕的那副《鸢鸟戏春图》和《南国江山图》来，赐予塞国国主。”
这两幅字画并不是鸿禾皇帝最珍视的作品，但也是他的得意作品了，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人看，今天一开心，竟然赏赐了出去，宦官快步就退到殿外去取。
至于乔伊要求的工匠、厨师，鸿禾皇帝有些为难“非朕吝啬，若贵使在我朝，纵然赐予千百工匠，也无妨，可贵国在大海之外，远隔万里，中有巨浪波涛，一去怕是多半此生不能归乡，朕亦不好强人所难，离人骨肉。”
鸿禾皇帝在心底还是很宽仁的，他身为皇帝一声令下，自然有工匠们会被派去，但工匠们多半是不情愿的，而且多半此生都回不来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纸诏令，使得工匠们妻离子散。
鸿禾皇帝想了想，便又说“既然贵使如此喜好我朝之物，朕稍后便再多赏赐一些，以补工匠不能成行的憾事。”
乔伊赶紧表态“陛下的仁德及慷慨，令外臣深为感佩。”虽然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工匠，但是鸿禾皇帝给出的理由很正当，乔伊也真的很敬佩他能有如此爱护子民的心意。
朝廷大臣也对皇帝的回答很满意，当乔伊提出那个要求时，就有大臣憋着劲，只要皇帝赏赐给这些使臣工匠，令子民飘零海外，就狠狠的上书斥责皇帝。此时的朱雀帝国人将海外视作万分凶险之地，被派到海外，比流放边疆还凄惨。
此后皇帝又问询了一番塞国的风土人情，乔伊技巧性的回答了一些，大殿上众多官员陪同着，皇帝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但也不好问的太多，又说了些客套话，就宣布退朝了。
乔伊回到礼部的院落后不久，皇家赏赐的礼物就被送到，一份是正规的使节赏赐，另一份是最为丰厚的皇帝特例赏赐，后者不止质量高，数量也多。
再晚些时候，皇帝没给工匠，因而答应补赏的礼物又被宦官送来，整整一大车的绸缎和瓷器。
半个时辰后，又有宦官前来，传旨说是穹栖皇后的单独赏赐，这也是其他国家使臣没有的，是皇后感念那副大全身镜，特地命人带来的赏赐，并且带了句话，日后再有使者的船来，可多带些香水，乔伊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前后四次的礼物赏赐，铺满了院落，乔伊笑得跟个100多斤重的孩子一样，连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第226章：雨过天晴云**
冥羊流进来时，正巧看到乔伊等人在收拾皇后的赏赐，极多的青瓷、白瓷大花瓶，上面所绘画的风景、人物栩栩如生。
“小心点，不要磕碰到了！”
不用乔伊吩咐，温萨比其他人都要紧张，刚刚有名卫兵不小心将花瓶磕到门框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把温萨心疼坏了，幸好检查后发现没有出现伤痕，那名士兵也被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通。
礼部供给各国时节的庭院，冥羊流是没资格直接进入的，还是在通报后，摩德卫兵给他带进来的，乔伊正欣赏手中一件靑瓷水仙盆，神情专注。
冥羊流带来了一个喜讯“阁下，我已经找到足够多的愿意购买您货物的商人了。”
乔伊闻言将瓷瓶放在桌案上，对他说道“是大规模购买的吗，小商人我可没兴趣招待。”
“都是大商人，每一个都身价万贯，我给他们看了样品，各个都迫不及待想要购买。”
乔伊很高兴冥羊流带来的消息“冥先生，很感谢您的帮助，答应您的，我也一定会办到。”这几日他们在等候皇帝的召见，同时委托冥羊流在市面上寻找能够合作的大买家，乔伊许诺给他，可以优先购买“塞国货”。
冥羊流很卖力气，带着样品，亲自走访了一个个京城内的富贵之家，京城是朱雀帝国最繁华的所在，这里集中了全国六成以上的巨富，轻易就能找到拥有足够资本的商人。
说完了冥羊流最关心的问题，他瞧了瞧满地的箱子，问道“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为何这么多？”
乔伊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便回道“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分别赏赐的，所以多了些。”
冥羊流也不知道皇帝对别国使者赏赐的是多少，他只是随便一说，乔伊给出了答案，他就不再继续问。
见乔伊身前的瓷器，便说道“此物也是宫内赏赐吗，怎么颜色太过单调。”
乔伊给了他一个“你不懂行”的眼神，自顾自的拿起水仙盆细看，这件青瓷水仙盆是他在所有瓷器中最喜爱的一件了。
诚然，其它瓷器色彩艳丽、绘画精妙绝伦，可上面匠人刻意留下的痕迹太多，太过于正式，而他手中的这件青色水仙盆，则是一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工匠们将其放入窑内后，并不知道它出来后是什么样的，经过复杂的窑变，瓶身上所有花纹都是自然形成、无规律的。
可以说，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其颜色温润如玉，烧制工艺极为高明，只是烧制出来的瓷器均为皇家御用，普通人是见不到的，所以冥羊流这样的铜臭商人无法领会它的美好。
当年帝国开国皇帝命工匠烧制御用瓷器，工匠们请示要烧制什么样的，皇帝御笔亲书“雨过天晴云破出，这般颜色做将来”。
于是工匠们依照皇帝要求，想要烧制出“雨过天晴云破出”这样的颜色。
最终，工匠们费劲心力，烧制出了“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精品瓷器，每一件能留存后世的都是绝世精品，甚至其残片都能令人一掷千金。
好物要和兴趣相投的人一起赏玩才有意思，冥羊流的审美和温萨等人一样，他们更喜欢那些造型夸张、色彩艳丽的瓷器，和乔伊的审美不在一个频道上，乔伊也不强求，美滋滋的收好水仙盆。
突然想起一事，乔伊问道“前几日拜托先生寻找工匠之事，是否有眉目？”
一提到这件事，冥羊流为难的摇了摇头“我寻人问过，听说要到海外万里之地，没人舍得京城这花花世界。”
乔伊表示理解“贵国之人太恋家了，都不想去海外谋生。”
“何止是海外，即便是边疆，都不爱去！”冥羊流凑到乔伊身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跟您说件事，就在两年前，有一新科进士，被朝廷派往西南偏僻之地做知县，那进士不想去，又害怕被朝廷惩治，他知道母亲一旦死去，他丁忧就可以免于任职，便和妻子一起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下毒没有毒死，甚至将铁钉从头顶生生钉入母亲的脑袋。”
乔伊也被这一血淋淋事件给震惊到了，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谎称母亲病亡，将棺材抬出城时，缝隙中流淌出血迹，被守门官吏拦下，这才事发，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令今上大怒，虽然祖制不杀士大夫，仍亲赐天子剑，命禁卫将其夫妇斩杀。”
朱雀人本就不喜欢在异国他乡，死后无法魂归故里，这京城是世界最繁华的地方，人们更加不会轻易出海了，除非是那些贫苦得活不下去的人。
听说了这种惨事，乔伊也暂时息了招人的心思，可他又有些不甘心，对朱雀帝国的工匠们垂涎三尺，又想念朱雀的美味佳肴，至少也要带几名厨师回去吧？
此时已经整理好宫廷赐予的礼品，乔伊便命令班克斯亲自带人将其护送回船上，一共用去了两天的时间才全部运回。
然后乔伊带着温萨去与朱雀大商人们接触，售卖此行所带来的货物。
最先卖光的是白糖和颜料矿石，白糖卖出的价格比在孔雀帝国的高很多，不过乔伊不准备继续带白糖来了，和玻璃器皿、镜子、香水等货物相比，量大、占用空间多、而且利润又低！
颜料矿石被几家专门从事颜料的铺子给买走了，矿石的利润率非常高，卖价是采购价的30多倍，可惜这些石头本身价格就低，最终价值也不算高，而且非常占空间，乔伊也决定以后不再运矿石来。
这就导致之后很长时间没有颜料矿石运来，这次的矿石成为了市面上仅存的货物，其中几种特别鲜亮的色彩更是成为了孤品，甚至连皇帝都要省着用，舍不得一次用光。
数量最多的玻璃制品，也是价值最高的，当然不可能一次卖光，急着售出必然会导致价格大跌，乔伊用了10天时间才把它们卖给不同的客户，其中最为抢手的就是玻璃镜子，无论是八寸的仕女梳妆镜还是四寸的掌中镜，只要放到市场，立刻就被抢光。
听说，有商人从乔伊这里买走镜子后，转手就10倍价格卖给了京城中的贵人，一夕之间，“塞国镜子”名声大噪。
其次卖的最多的是透明的玻璃杯，至于一些复杂造型的玻璃器皿和摆件，价格及其昂贵，反倒卖的最慢，不过朱雀人对这种晶莹剔透的器皿极为好奇，也都在10日内卖光了。
值得注意的是，从乔伊这里购买的，没有个人买家，全都是中间商，他们购买后再通过各自渠道慢慢向全国散开货物，那就不是乔伊能操心的了，他现在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朱雀帝国的京城交易，否则其他地方根本无法消化掉如此多的货物，。
在交易过程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乔伊所携带的货物量大，价值又高，朱雀帝国人无法在短时间内筹措出足够的货币，无论是铜钱还是黄金白银，他们都无法及时筹措到。
于是乔伊提出他们可以用丝绸类商品、刺绣、瓷器来支付，但质量要好、价格要低，大商人们立刻同意，几乎一夜之间，京城市面上所有能够大宗交易的高档丝绸、瓷器为之一空，一些商人不得不到附近州县去抽调货物支援京城。
此事甚至惊动了皇帝，得知是塞国商人大规模购物，便一笑了之，朱雀帝国物资广大，用不了多久，其它地区就会源源不断运来，而且被购买的只不过是高档货物，不会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只是苦了这个月前来贸易的其他国家商人了，一时间有钱也买不到好货。
第227章：朱雀太子，天雨霁云
忙完了今日的交易，乔伊端坐在礼部院落的大堂内，喝着一杯香茶，此时的朱雀人喝的茶水还是煮过的，里面放姜、香料等物，摩德人自然是不会煮，这一杯还是刚刚一个探望他的大商人带来的仆从煮的，手艺还不错，就是香料味太浓，掩盖了部分茶香。
乔伊喝惯了后世冲泡的绿茶，满是香料的味道还有些不习惯。
温萨倒是喝得很起劲，一连喝了两碗，问他喜不喜欢，温萨说很喜欢这个味道。
乔伊心中一动，这次可以买些茶叶回去，在后世朱雀帝国与加罗人贸易中，丝绸、瓷器、茶叶为三大宗货物，但是此次乔伊并没有想买太多的茶叶，他只买了少量的高档茶叶留着自己喝。
和丝绸、瓷器不同，茶叶这种货物是需要饮用习惯的，此时加罗人习惯于喝咖啡，即便是带去茶叶，也不会立刻就会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后世之所以茶叶能大规模出口到加罗，是经过漫长时间逐渐积攒、培养出的喜好人群，更是打了一个著名的时间差。
咖啡曾在一段时间内发生重大灾害，在切洛大陆广泛种植咖啡的咖啡园，咖啡树上突然生出了铁锈一样的斑点，然后树叶掉落，渐渐整棵咖啡树慢慢的枯死了，最麻烦之处在于这是一种传染病，它就像是感冒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切洛大陆上的每一座咖啡种植园。
因为出现了锈病，咖啡产量直线下降，只用了20年的时间，产量就跌到了只剩下原先的120，咖啡变少了，疯狂涨价，习惯于饮用的人们才不得不尝试着喝茶，一试之下，味道还不错，之后喝茶的人慢慢变多了。
在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冒然带大量茶叶回去，根本卖不出去的。茶叶和丝绸、瓷器不一样，丝绸和瓷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是好东西，而饮用茶叶，需要一个很长时间积累的过程。
乔伊对茶叶还算喜欢，他不是很喜欢喝咖啡，想要提前将这种饮品带回加罗，于是他打定主意，多带几箱茶叶回去，也不指望它赚钱，自己喝不完就当做礼物送人。
拿出炊具，准备学着刚才那个商人仆从的样子，自己煮一次，他刚刚取出茶砖碾碎一小块，就听到守卫的朱雀帝国士兵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乔伊一听大吃了一惊，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他又不认识太子！
脑子中闪过无数念头，脚下却未曾停留，带着温萨、班克斯等人迎了出去。
门外，太子的仪仗已经来到，足有数百名骑兵，朱雀国卫兵们都单膝跪在地上行军礼。
抬头就能看到一名骑在高大黑马上的紫衣少年，少年人他不认得，但那匹黑马正是进贡给鸿禾皇帝的阿帕罗尼马，想来这就是太子了，乔伊赶紧行礼。
朱雀帝国的太子天雨霁云很年轻，最多也就比乔伊大一两岁，此刻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更显得身材单薄，不过他兴致冲冲，不停的拿手安抚着坐骑的马头。
他察觉自己在马上有些失礼，便立刻翻身下马，温和的对乔伊说“贵使远来辛苦了，这几日可游览过京城。”他倒是听说过塞国使者国语说得极好，不需要“通译”。
“劳太子殿下挂怀，外臣这几日已经游览了京城的繁华，果然是国朝王气所在，人杰地灵。”
太子天雨霁云没想到这个绿眸银发的异国人国语说得如此好，哑然失笑，他牵着缰绳，抚摸着柔顺的鬃毛，问道“这匹乌云踏雪，在贵国，也是极少见的吧？”
“乌云踏雪？”乔伊一时怔住，天雨霁云便说“乌云踏雪是父皇给此马取的名字，四匹贡马，父皇都起了名字。”
这么一说，乔伊明白了，他回答道“此马在我国也是极为少见到如此高的，所以才特意呈现给皇帝陛下，我国骏马大多像其它三匹那样高。”
天雨霁云一听便喜上眉梢“很难得了，那三匹也是从未见过的骏马，只不过比这一匹矮一点而已。”
这匹乌云踏雪是他用了七天时间背下一本古书，皇帝才赏赐他骑乘一天的，之前他求了好多天，想要皇帝赏赐他其它三匹中的任何一匹，都被皇帝拒绝了。
得到了一天的使用权，天雨霁云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骑着乌云踏雪在御苑内狂奔了一圈，此马动作优雅，又极聪慧，接触得越多越是喜欢，他想起来这匹马来自于塞国，便想着来寻塞国使臣说说话。太子一出宫，自然要有护卫，呼拉拉跟出来数百禁卫骑兵。
天雨霁云问乔伊“贵国下次再来使节，还要多久？”
乔伊说“大致要明年这个时候吧，塞国与国朝相距万里，来往一次非常不易。”
天雨霁云有些失望“要一年啊，那贵使下次再来，还会再带骏马吗？”
本不想带的，不过乔伊心头一转，说道“若是殿下喜欢，那我便让人再带几匹呈给殿下，只是马匹不易载运，此次带了6匹而来，路上死了2匹。”
听到路上还死了2匹，太子天雨霁云心疼得皱起了眉毛“太可惜了，多好的大马！那贵使还是不要带马来了，路上有所折损，太过于可惜了。”
乔伊觉得这太子倒是个心善之人，就说道“殿下不必介怀，阿帕罗尼马虽然珍贵，但在我国还是挺常见的，贡给皇帝陛下几匹，并非难事。”
到底太子还是喜欢占了上风，他开心的说“那最好不过，请贵使照料马匹时多加小心些吧，若是能多进贡几匹，父皇就能赏赐给本宫了。”
太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属下呈上来几口大箱子。
乔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太子便解释说“贵使进贡来的大马深得我心，本宫也深知让贵国下次再进贡大马有些失礼，所以带来了一些小礼作为补偿，实在是本宫太喜爱贵国之马了，若有失礼之处，请贵使见谅。”
太子的意思相当于他提前预付订金，让塞国人明年再进贡些骏马，最后他能否得到其中一匹还是未知数，可见其确实是喜爱骏马。
若是其他人，乔伊肯定会说，明年我多带一些过来，直接送给你。但是因为对象是朱雀国太子，乔伊可不敢这样做，若是私下送给太子马匹，一旦太子出现任何问题，受到牵连，摩德人和朱雀帝国的贸易就很可能受到影响，这是非常得不偿失的。
所以既然太子喜欢，明年乔伊还会带一些马匹来，但不会送给太子，依然会进贡给皇帝。
想到此，乔伊便感谢了太子的赏赐，对他说“太子如此中意，乃我国之福，我国使臣明年前来时，定会多带一些骏马呈给陛下。”
太子一听极为满意，他见今日时间所剩不多，便和乔伊略说了几句就拍马离开，急着到别的宽敞地方遛马去了。
太子赐予的几口大箱子，里面同样是一些宫廷所用之物，太子毕竟年幼，他没有大量的丝绸、瓷器赏赐，于是把自己宫内一些好东西都带了出来，数量不大，但种类多，而且质量很高。
精美的刺绣、做工精湛的屏风、宫廷内造的折扇、螺钿漆盒，还有几盒大小、圆度一致的淡水珍珠。
珍珠可是个好东西，加罗大陆产珍珠极少，而且质量很差，光这些珍珠就能买上百匹阿帕罗尼马了。
喜滋滋的收下太子的礼物，乔伊可没有不好意思的心理，他对天雨皇室很尽心了，呈现的贡品都是精挑细选的，既然太子赏赐了这么多，那下次再来，就多带些马匹而已。
阿帕罗尼马在朱雀帝国宝贵，在加罗大陆却极多，而且它还不算是最贵重的马匹。最贵的森林马乔伊都不敢带来，那种马太娇贵了，还容易受到惊吓，在海上折腾半年，路上至少得死一半。
第228章：北海卫•不齐凌山
京城的商人们费劲心力从附近抽调货物，可受限于通信和交通条件，短时间内无法向摩德人提供了。
而乔伊在京城大肆购物后，卖掉镜子、白糖等货物所赚取的钱仍有少量剩余，可市面上已经买不到足够好的货物了。
在黄金大陆停留时间被乔伊限定在三个月内，此时时间已过去一个多月，一连三天只收到一百多匹高档丝绸，乔伊觉得不能再无休止的等待了。
冥羊流向他建议道：“市面上高档丝绸不足，可一些低档货还有很多，不如就买下吧，我们向孔雀帝国售卖的，大多数也都是中低档货。”
他的提议被乔伊拒绝了，这次是第一次向加罗大陆的权贵们展示黄金大陆的所产的精美，要一炮打响，必须要价值千金的高档货，他压根就没想过把货卖给普通人。
京城货物不足，朱雀帝国还有北方的清湾港和南方的天水港两个大港口，而且这三个港口主要产出的货品不同，北方清湾港以瓷器为主，京城以丝织品为主，南方天水港以茶叶为主。
对于乔伊来说，丝织品已经收的足够多，基本达到了他的满意程度，而瓷器还有些缺口，正好到北方的清湾港去一次，将带来的白银花光。
不过却不是所有人都一起走，乔伊决定留下10人在京城驻扎，一方面学习朱雀语、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另一方面调查、结交权贵、大商人，为以后的交易做准备，下次再来，可不能像这次一样匆忙的卖出所有货物了，要将货物卸下后慢慢卖，急于脱手只会导致价格大跌，而且采买的朱雀国货也不足。
正如乔伊对温萨所说的那样：“这一次货物卖出了天价，但是操作过程却是非常低劣的，无论是孔雀帝国还是朱雀帝国都是第一次见到镜子，惊艳之下竞相高价购买。我们出手卖得快、分别卖给不同的商人，在朱雀商人抱团压价前就果断卖出，若不是如此，估计会被人狠宰一顿。”
温萨说：“我也觉得我们过于急躁了，可停留时间只有三个月，而我们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既要朝见皇帝又要寻找买家，太短暂了。”
乔伊说：“有了这次的经历，等下一艘“塞国”商船再来时，价格一定会急剧下降，最终落到一个合理的价格，到那个时候，才是靠着实力说话的真正海洋贸易。”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贸易过程，摩德人要有足够多了解朱雀的人才，所以他一次留下10人，其中有5个是在路上跟他学习朱雀语的，虽然说的不流畅，但至少有基础，在当地的语言环境下，应该学的更快些。
乔伊留下了足够多的资金，并把他们托付给冥羊流帮忙照顾，冥羊流满口答应了，他也想保持与塞国商人的良好关系，这次因为帮忙的原因，他买塞国货比别人提早，别人买到的都是他挑剩下，而且价格都比他的高。
帮忙照顾派驻人员的请求随口就答应了，可乔伊的另一个请求却被冥羊流决绝。
乔伊希望冥羊流能够一同前往清湾港，冥羊流当面就拒绝了。
“我近期去不了清湾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
不过冥羊流提出了另一个方法：“我可以派出一个信赖的主事人陪同你们一起去，他曾经走过很多次清湾港，对那里非常熟悉。”
乔伊也不是非要带冥羊流不可，只要有人帮忙领路，谁去都是一样的。
略作整顿后，对派驻人员又耐心交代了一番，乔伊便带着两艘飞剪船起航，一路北行前往清湾港。
……
清湾港西邻映冬山，北控药丹河，时人称之为虎踞清湾，窥视天下，进可出大漠横扫草原诸部，退可守天险保鱼米之乡，既是商业港口，又是朱雀帝国北方军事重镇。
今日正逢鸿禾皇帝陛下的万寿节，这座重镇街市上热闹非常，商贩们热情的招揽顾客，穿着各族服饰的游人往来不绝，还有一支牵着骆驼的外邦商队从城西门进入，带来了大量异域美酒、珍宝还有天姬舞女，据说舞动时不仅扭动纤腰，还会露出肚脐，非常不知廉耻，闹得半个城都去围观。
一小队穿着军服的士兵在城中则毫不起眼了，朱雀帝国以火立德，以红为尊，士兵们的军服也是红色，因为并未发生战争，所以大家都没有穿盔甲，只穿着镶着黑边的战袄，这一行人衣服有些破烂，显然已穿了多年没有更换过了。
一名粗壮汉子好奇的望着街市上的行人，嘟囔着说：“都说南港繁荣，咱今儿个总算见识过了。”他的口音腔调奇特，显得颇为僵硬。
他的同伴说道：“刍罗，也就咱们荒北人管这里叫南港，帝国人都叫清湾港呢，他们认为这里已经是帝国的最北方了呢。”
“最北？”月赤刍罗眼睛瞪得老大：“我说宫涅，这里要是最北，那咱荒北人算啥？”
他的同伴宫涅冷哼一声：“算啥，啥也不算，半个蛮人！”
他们前面一个年轻人忍不住训斥了一句：“都闭嘴！”
月赤刍罗和宫涅立刻恭声答道：“是，少将军！”
走在队伍最前的“少将军”不齐凌山此时非常烦恼，听到属下们在聒噪便忍不住出言训斥，但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此二人跟随他出生入死，视同手足，平时哪里舍得苛责一句，只是他近日心情郁结，全没了往日的冷静。
他的属下月赤刍罗和宫涅知道“少将军”为何心情不好，乖乖的收声不言。
过了许久，不齐凌山说道：“看来已经事不可为了，我们还是回北海早做打算吧。”
月赤刍罗听完猛点头，而宫涅则问道：“是坐船回去吗？”
“旱路回去太远，我等又没骑马，还是像来时那样寻一艘出海的船吧。”
一听到又要坐船，仿佛被旧日恐惧支配了一般，月赤刍罗一阵反胃，宫涅也皱着眉头说：“带我们来的那个船主怕是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其它的船可能不容易寻到。”
他叹息着说：“去北海的船太少了。”
不齐凌山顿了一下，继而大踏步的向前走：“走吧，去港口码头看看，我一天都等不得了，没有船去就租一条船吧。”
几名属下心里觉得太贵，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紧紧跟随在其身后。
今日的码头特别热闹，无数的马车在栈桥后竟然排起了长队，不齐凌山一行人硬是破开人群，硬挤了进去，仗着他们穿着军服，月赤刍罗等人又长得极为彪悍，倒也没人敢当面发牢骚，但是抱怨是少不了的。
“谁踩大爷的脚了！哦……是军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硌到您了！”
月赤刍罗举起的砂钵大的拳头这才放下。
有时候就得以理服人，你看，清湾港的人也很讲道理的么。
宫涅身为属下，自然要去找船，总不能要“少将军”不齐凌山去。
“船家，请问去北海卫吗？”
……
“船家，那我们雇你的船可以吗？”
……
“船家，不要听别人乱讲，那里不危险的，我们是在北海卫戍守的兵将，这位是镇抚使大人的公子，有我们在，肯定安全。”
……
“船家，只这一次也不行吗，不出海？不出海你站码头这干嘛？”
第229章：愿吾荒北人，毋忘凌山公！
一连问了十几家船，都说不去北海卫，哪怕多给钱也不去，这时候不齐凌山才知道，带他来的那个船东是多么的珍贵。
站在栈桥上，看着茫茫的大海，不齐凌山心底的郁闷更深，此次求援不成，连回去都成了问题，仿佛昭示着北海卫的命运一般。
我不甘呐！
不齐凌山紧紧攥着拳头。
这时，旁边最喧闹的一处场景映入了他的眼帘，一大群商人围着几个银发蓝眸的异国人说着什么，其中一个非常年轻的异国人更是来到不齐凌山身前不远的地方，看这异国人的样子也是被喧闹声吵得不耐烦了，只是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是冰绿色的。
不齐凌山问一个船家“他们是做什么的？”
那船家回答说“是一群异国人，非常富有，他们来咱清湾三日了，大笔的收购瓷器，银子如流水一般，很舍得花钱。”
一听到是做买卖的，不齐凌山兴趣大减，他对异国人好奇心不重，属下有很多蛮族、夷人，他最信任的勇将月赤刍罗就有蛮族血统，月赤这个姓氏更是曾经在蛮族建立过强生的帝国。
那船家见他气质不凡，问道“敢问大人您在哪里高就？”他这样的商贩船家最会察言观色和结交官宦，有机会搭话便不会放过。
不齐凌山教养很好，回答说“在下北海卫不齐凌山，在镇抚麾下当差。”他并没有说镇抚使是自己的父亲。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那个绿眸银发的异国少年猛的抬头，双目炽热的望了过来……
不齐凌山被他的目光弄得一怔，心想我不认识他啊，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那个绿眸银发的异国少年自然是乔伊。乔伊来到清湾这几日都在和商人联络购买瓷器，今日同样如此，商人们太多，围着吵闹，他刚刚从商人们围堵中抽身出来，没想到听见了这样一句对话，乔伊几步走到跟前，问道“请问，您是北海卫的不齐凌山？”
不齐凌山上下打量了这个穿着异族服饰、长相颇为俊朗的少年，下意识的回答“我是……”
乔伊追问“您的箭术很厉害，而且出生时有红光吗？”
不齐凌山更觉得奇怪了“我的箭术还可以，没听说我出生时有红光……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箭术厉害的？”
乔伊被问住了，想了想，回答说“听说的，听说的。”
不齐凌山睁大了眼睛，自己的箭术高明到已经传到了遥远的异国吗？
他顿时觉得自己背后仿佛生出了一对翅膀，人在往上飘，这种感觉美妙极了。
乔伊面上带着笑容，心里头却翻江倒海，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不齐凌山？
在阿索塔菲尼时空，朱雀帝国历史上名将如云，然而名声最大的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他叫不齐凌山。
不齐凌山，这个名字争议之处就在于，他是否真实存在过。朱雀帝国正史上没有详细记载，蛮族却对他有过描述。
他的父亲不齐休出身于普通军户，在帝国的荒北都护府当一名低级武官，时值蛮族大举入侵荒北，帝国军队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入清湾据守，舍弃了荒北的大片土地，然后就再没有对那片土地上人和事的记录了。
而来自蛮族的记录却精彩的多，帝国舍弃了那里，但是荒北人的抵抗又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不齐凌山的父亲不齐休整理溃兵，收复了北海卫，不齐休自封北海卫镇抚使，招揽流民在北海半岛屯垦，并在北海卫依山筑建筑城墙，抵抗蛮族的进攻。
不齐休死后，不齐凌山继承父亲镇抚使职位，带领数万民众坚持抗击蛮族，当时统治蛮族的是雄才大略的荒洛大君，属下重将征战四方、灭国无数。
为了攻略北海卫，占领北海半岛，拔掉这颗钉子，荒洛大君先后动员了八万大军围攻北海卫，不要小瞧八万人，蛮族先前击败朱雀帝国主力，也不过是出动了五万骑兵而已。
荒洛大君在围攻北海卫时，只派了五千骑兵就将清湾十万守军牵制得不敢动分毫。
不齐凌山坚守北海卫，令蛮族无法分兵南下，蛮族建造木塔楼、攻城车、抛石机日夜攻城，不齐凌山守城有方，在城墙上亲自射杀蛮族统帅义桓王。
围城六个月后，不齐凌山诈降，逼得蛮族山丹郡王自杀。
北海卫城墙建在山脊之上，陡峭难以攀爬，再加上北海卫士兵作战英勇，向来以敢于冲杀著称的蛮族精锐甚至出现了畏惧攻城的情况。
蛮族锐气被挫，只得采取围而不同的战术，意图困死北海卫。
坚持两年后，荒洛大君亲自统帅主力围城，城外的大营中，尽是来自各个重将的鲜艳旗帜。
不齐凌山毫不畏惧，在重重围困下，竟然亲自带领500勇士缒城夜袭，直奔荒洛大君营帐，令其禁卫亲军大乱。夜袭勇士甚至削掉了荒洛大君的一根手指。
可惜此次夜袭最终失败，蛮族援军拼命将荒洛大君救出，不齐凌山带领属下且战且退回到了北海卫，清点人数还剩三百。
此次夜袭虽然没有杀掉荒洛大君，却斩杀了其最精锐的禁卫亲军四百多人，这些人全都是各个重臣的家族子弟，更是杀死了蛮族名将、荒洛大君最为器重的亲弟弟右逐日王。
不齐凌山三蹶名王，北地震动，荒洛大君悲伤泣血，在城下发誓要在城破后屠城、鸡犬不留。
可惜天时不在，北海半岛连续数年干旱，粮食歉收、最终北海诚粮尽，不齐凌山属下精兵在持续的攻防战斗中大半战死，只剩老弱兵卒。
荒洛大君属下的左逐日王攻破清湾城，将朱雀帝国的所有将领、军士头颅砍下，数万颗头颅摆在北海卫城下示威。
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数万民众岌岌可危，不齐凌山仰天长叹，天不助我，非战之罪。
荒洛大君这个时候改变了主意，他非常欣赏不齐凌山的气节，在几波使者都被杀后，再次派出使者劝降，并亲自到北海城下折箭为誓，保证不杀一人、不烧一屋。
不齐凌山最终打开城门投降，自己和属下的70余名将官登上山坡，面向南方故国方向自杀。
荒洛大君非常感佩不齐凌山的气节，将他厚葬，并果真信守诺言，保留了北海卫的百姓。
这段历史因为种种原因在朱雀帝国正史中没有记录，在蛮族历史中，也是作为显示荒洛大君大度的事例得以记录下来。
但是后世人们对此持争论态度，北海城最终被蛮族烧毁、百姓迁走，不齐凌山存在的记录被抹去，甚至连其坟墓都无从查找。
部分朱雀帝国后世历史学家认为，蛮族攻破清湾城时动用了主力，否则无法短时间便破城，那传言中北海卫牵制了大量蛮族士兵就不成立。
还有人认为，蛮族攻破清湾城之前的几年，并没有在围攻北海卫，而是荒洛大君和他叔父爆发了争夺皇位的战争。
可是，也有人提出，义桓王、山丹郡王、右逐日王的确是死于朱雀人之手，这在古籍中能够找到只言片语，而他们死时，蛮族还没有进攻清湾城。
总之，重重迷雾之下，不齐凌山的事迹犹如处在云里雾中一样，让人无法看得清晰，更有人认为根本就没有不齐凌山这个人，他的事迹是虚构的。
唯一坚信不齐凌山事迹的，恐怕只有荒北人了，日后荒北人起兵反抗蛮族统治，便有人喊出了那句著名的口号“愿吾荒北人，毋忘凌山公！”
因为争议，所以不齐凌山在后世名气极大，乔伊对他印象深刻，得知眼前的青年人就是传说中的不齐凌山，乔伊激动心情可想而知。
愿吾荒北人，毋忘凌山公！
阿索塔菲尼的另一半血统，就是来自北地、荒北！
第230章：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生意
对于荒北出生的人来说，不齐凌山拥有着特殊的地位，更像是一种精神信仰，代表着一名军人的所有高贵品质，忠诚、坚定、睿智、勇敢、仁爱，所以哪怕有许多人否认不齐凌山，荒北人仍旧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信仰他。
此刻直面传说中的不齐凌山，乔伊心情激荡之下竟不知道应如何搭话，而不齐凌山和他客套了几句后，就把头转向了船家，问道
“船家，你可知道有哪艘船是能够雇佣出海，到北海卫那一带的？”
船家举目在海上眺望了一圈，为难的说“到京城的多，到北海卫的就难找了，前些年还好说，这几年荒北破败了，一整个月也没几艘会到那里去的”
不齐凌山贴近到船家近前“船家，你对这里更熟一些，请帮我问一下那艘船愿意去的，我出高酬劳，若能雇到船，我对你也必有重谢！”
船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看了看他略显老旧的战袄，问道“将军能出多少船资？”他这句将军只不过是底层人民对军官的一种尊称，并非是认为不齐凌山是一名将军。
不齐凌山的抬手，下意识的贴近了腰间的钱袋，那里还有些散碎银两，他说“我出的和往日一样多，也可以再多付一点。”
船家似笑非笑的说“将军，今时可不同往日，以前船到了北海，还能拉些客人和土货回来，有的赚，可现在去北海，回来都是跑空船，您最少要付两倍船资才行，而且还未必有人愿意走，万一遇上蛮人，那可是性命都要丢掉的。”
单独雇佣一艘船出海本就价格高，若是出两倍船资，更是超出了不齐凌山的承受范围，他的父亲不齐休虽然号称北海卫镇抚使，但朝廷压根就没承认过，也没有给予过粮饷供应，全靠在北海当地组织民众耕作用作军粮，银钱上却不凑手。
不齐凌山此次前来清湾，来时父亲给了300多两银子运作，他到后疏通关系想得到朝廷支持，第一次就花掉了200两银子，只不过获得了与清湾二号人物见面的机会，连清湾总督的面都没有见到，其他的100多两也在多方打探消息时陆续花掉了大半。
这清湾物价高，一行人挤在一间小客栈里，只觉得花钱如流水一般，月赤刍罗那样一个胸前中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汉子，因为钱银不多，被店家伙计贬损了一通，眼睛通红却不敢回应一句，他怕“少将军”被店家一怒之下赶出去，再难找到便宜的客栈了。
此时不齐凌山怀中只剩20多两银子了，他估摸着应该是不够用的，硬着头皮对船家说“请帮我等问一下吧，我愿出双倍船资，不过要到北海卫才能支付。”
船家摇了摇头，见他的确着急，便好心的说“我去给你问一下，若是不成，你也不要怨我。”
不齐凌山长施一礼“怎会，怎会！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船家是个热心人，果真去他熟识的那里去帮着问去了。
不齐凌山和属下们站在船边，吹着海风，看着蔚蓝的天空，却无半点心思欣赏。
乔伊见不齐凌山似乎有急事，也就回到同伴中间了，他只把这次相遇当成一次奇妙的体验，难道要他去告诉人家，不知道多少年后，你一个人干掉了三个蛮族王爵，而且会被几万人围攻，兵败自杀？
这种根本无法判断真伪的事情，乔伊是不会去做的。
温萨从人群里抽身出来，随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拿着记事本对乔伊说“阁下，今日又购买了300多件瓷盘和瓷瓶，其中还有2只一人高的大花瓶，我建议不要再买这么大只的了，不容易搬运，一旦磕碰到，损失太大了。”
乔伊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瓷瓶是为了吸引人注意，打出名头，有几只就可以，真正用来赚钱的不是它们，你多做些防磕碰的准备，我听冥羊流派来的那人说，清湾这里有一种干燥的野草，很蓬松，非常适合放在货物箱子中做缓冲物，你可以找人购买一些，也用不了多少钱。”
“是的，我会处理好的，另外，我们携带的白银所剩不多，基本上可以宣告在清湾的采购活动可以结束了。”千万不要以为他说的所剩不多真就没多少，他说的只是相对于带来的量而言，两艘飞剪船压舱的，除了颜料矿石全是白银了。
温萨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从摩德出来已经超过半年了，此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朱雀货带回加罗去，仿佛那里有一座金山在向摩德人招手。
乔伊颔首表示知道了，清湾这座港口城市临近北方三个重要的民间瓷窑，瓷器种类和价格都很不错，乔伊让人采购的都是那种色彩艳丽、人物绘画生动的瓷器，这种富有异国风情的图案在阿索塔菲尼时空，非常受加罗贵族们喜爱。
他自己喜欢的那种色彩淡雅的瓷器，暂时还不是加罗能欣赏得来的。
即便白银还有所剩余，乔伊也无法继续购买了，两艘飞剪船快要达到最大载重，船舱里堆积得满满的，看着固然让人欣喜，可拥挤的空间无法再容纳更多的东西了。
乔伊下了最后的决定“再买大概50个小件瓷器，今晚天黑前结束交易，明日我们就离开。”
温萨领命后带着人先去采买了些干草，放在大件瓷器件防磕碰，然后就开始了收尾工作。
班克斯带领着持枪士兵一直在高度戒备，不过朱雀帝国港口秩序非常良好，虽然偶尔有小偷小摸现象，但是大规模的抢劫事件是不会发生的，靠岸这几天一直平安度过。
温萨在买干草时看到有人在卖一种特殊的浆水饮料，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酸酸甜甜很可口，就买了几十份，让店家用木桶挑着去给登岸的摩德人喝，更多留在飞剪船上的人就没这个口福了。
乔伊用自己的杯子喝了一些，似乎是用某些水果或者粮食发酵的，总体味道还算不错，在这个时代能喝到味道过的去的浆水饮料，已经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他见不齐凌山等人站在海风中吹了许久，就让店家把剩下的小半桶送了过去，然后自己跟在后边。
店家送来浆水，不齐凌山显得有些诧异，正在解释说自己没有买，乔伊端着水杯走了过来，说道“我见诸位在此良久，相逢即是有缘，没有带好酒，就请诸位喝一杯浆水，还请不要见怪。”
“那就多谢您的好意了！”
不齐凌山见乔伊虽是异国人，但说话做事一派豪爽，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和月赤刍罗、宫涅等人一起喝了起来，他们出来许久，急着租到船，的确口渴的紧。
月赤刍罗用店家带来的水碗，一连喝了三大碗，不齐凌山矜持一些，只喝了一碗就停下。
这时那个船家回来，冲着不齐凌山直摇头。
不齐凌山忙问“怎的，是租不到吗？”
“将军，我只要跟人提到北海卫，人家都不去，荒北那里此刻全是蛮人，谁也说不好何时就破了北海卫，无论出几倍的价，银子再好，也得有命花啊。”
实际上船家并没有讲实话，若是不齐凌山真的出几倍的价，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的，但是这个船家从他举止看出不齐凌山身上银钱不足，可能付不起船资，所以他去到同伴船家那里询问，也只是问有没有人冒险做这一笔买卖。
既冒生命危险又有可能收不到钱，其他船家自然是不答应了。
月赤刍罗听到这，也放下了手里的海碗，闷闷的坐在地上不语，不齐凌山则失望的长叹一声。
却听到那个异国少年说道“阁下，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生意。”
第231章：此事恐有不义
不齐凌山听得到这句话，转身在四周望了望，见再没有别人，疑惑的问“您是在与我说话吗？”
乔伊面露笑意“自然是与您说的！”
不齐凌山说道“我身无长物，哪有本钱和您做生意？”
他看到了异国少年是从那一堆商人围裹中走出来的，想必来自豪富之家，他虽然号称是镇抚使之子，不过是父亲组织了一批流民而已，至今还没享受过一天有钱人的日子。
乔伊说“若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误，您是北海卫的长官吧？”
不齐凌山狐疑的看着乔伊，终究还是说“北海卫镇抚使是家父，我只是一名校尉。”而且还是自封的。
“都一样，都一样！”
乔伊的回答更是令不齐凌山一头雾水。
乔伊将他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低声说“我想和将军做一笔生意，是您的父亲还是您都一样。”
“什么生意？”
乔伊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将军所在的北海卫，此时是何种情形？”
不齐凌山戒备的看了他一眼，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伊见他口风甚严，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如果我所知不差的话，荒北大部分已经沦陷，只剩北海卫在内几处地方还在苦苦支撑，与帝国在旱路无法相连，只能通过海运，而北海卫冬季又会结冰，您那里情况并不乐观。”
“继续说下去……”
“我来自远方的塞拉西塔国，你们朱雀人都称我们为塞国，我们那里非常缺少人口，尤其是工匠。北海那里是否有无法安置的流民，都可以交给我带回塞国，每一个流民我都会付钱给您。”
“北海的确有很多从其他地方逃难的流民，几万人被困在北海无法归国……”不齐凌山突然正色的说“但是，我不会将百姓卖给你们，我辈出身行伍，正是为了庇佑一方百姓，又怎么能将其卖到异国！”
乔伊发觉自己说的有些冒失了，连忙补救说“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自然不是您卖给我方，而是要民众自愿，不过要您帮忙告诉那些流民，只要愿意来我塞国，每人发50两安家银，到我国后，若是农夫，立刻分给土地耕种；若是工匠，会有赚钱更多的活计。”
不齐凌山疑惑的看着他“会有这么好的条件？”
乔伊无奈的说“您不知道，在我国，土地广袤，可人口稀少，每年都要花大价钱从他国请人来耕作土地。”
一听到土地广袤，不齐凌山问“像荒北这样吗？”
“我国土地比荒北还要肥沃，四季常青，但国民才几万人而已。”
一听这个数字，不齐凌山心下叹息，朱雀帝国千年以来都是民众太多，肥沃的土地不够分，哪里会有地广人稀的时候，唯有这新征服不久的荒北地区地域广大，可眼见就要被蛮族掠夺走了。
见不齐凌山语意中似有缓和之意，乔伊劝说道“流民在北海卫，肯定会有想走而又没有办法的，人总要吃粮食，也给您增加了负担，若是自愿同意跟我们走，不仅能节约粮食，而且还能给您换来一大笔钱，我在此立下承诺，每跟我走一人，我再补贴您10两银子。”
不齐凌山仍是摇头拒绝“海外生死未卜之地，我也无法得知您会如何对待他们，此事恐有不义，我父子不会去做。”
他是怕流民们被卖到异国做牛做马，或许还有更为悲惨的事情。
乔伊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们自行招募，只要北海卫不予阻挠便可，这可以吧？”
不齐凌山想了想，让他将人卖掉他不会去做，但要是流民们主动跟随，他的确没有阻挠的理由。
心中仍觉得有些不妥，不齐凌山还是点头说道“可以是可以……”
乔伊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抢着说“只要可以，那一切都好说，我还是那个条件，每跟我们走一个人，我都支付您20两银子，回北海卫没船？不要紧，坐我们的，我们的船更快，明日就出发！”
异国人答应载自己一行人回北海卫，不管以后如何，不齐凌山决定先回去再说，两人约好明日一早出发，于是他就带着属下回小客栈去了。
乔伊这边也结束了收尾工作，将买到的所有瓷器运到两艘飞剪船上，上船前他把冥羊流派来的人留在了岸上。
“很感谢先生这几日的照顾，我们要去一趟北海卫，因为时间紧迫，可能不会再回京城，所以您不方便跟我们走，不如就此别过，我看此地到京城船只很多，您搭乘客船回去吧，这里是50两银子和一面四寸掌中镜，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冥羊流派来的人开开心心的收下了乔伊赠与的银两和礼物，这一次跟着来清湾，只不过跟着跑跑腿，一点都不累，每日好吃好喝招待着，临走还送了这么丰厚的礼物，令他喜出望外，搭乘其他客船回京城又不是什么辛苦的事。这人收下重礼，当晚便到清湾城去找乐子去了，他想着先留下玩几日，回去的事过几日再说。
乔伊是不会去管他怎么回去的，当天派人补充了足够多的淡水和食物、蔬菜，收拢了所有水手，全部在船上过夜。
水手们在前两日登岸时发生过酗酒和当地人殴斗事件，乔伊命令温萨用银子摆平才没有让事件升级，涉事的6名水手都被抽了鞭子，一刻都不能放松对这些家伙的管制，他们简直是无法无天。
第二日一早，汇合了不齐凌山等人，两艘飞剪船驶向北海，乔伊手里是有海图的，所以也不担心找不到地方。
不齐凌山很好奇“白银号角”号上面的各种风帆和绳索，和乔伊探讨了好久，不过他毕竟不是水手出身，对海战不太熟悉。
当两人谈到武器装备时，不齐凌山说道“我朝水师艨艟上载有小型的投石机和床弩，还有弓箭手与跳帮刀手。”
乔伊指着那门12磅舰炮说道“我国那边，因为这个东西的出现，所有的投石机、床弩和跳帮战术都失去了作用。”他这话是故意夸张说的，实际还有很多加罗国家在用跳帮战术，尤其是海盗。
不齐凌山当然不信，于是乔伊命人演示了火炮的射击和威力。
“开炮！”
一团白烟过后，火炮击在一座海岛上，将一棵小树折断。
不齐凌山放下望远镜，说道“真是利器！”
乔伊笑着问“将军说的是火炮还是千里镜？”
“都是利器！”不齐凌山恋恋不舍的又举起千里镜，他太喜欢这个东西了，数里地外如在眼前，火炮也好，打得比投石机准。
不齐凌山好奇的问“千里镜与火炮价值多少？”
乔伊说“还不曾卖出，此乃军国之物，我国是不卖的，只朝贡了两副千里镜给鸿禾皇帝陛下。若是卖，一副千里镜怎么也要千两白银，至于火炮，更贵，没有五千两是不会卖的。”
一听到价格，不齐凌山仿佛烫手一般，将千里镜还给乔伊。
乔伊没有去接，而是说道“我与将军一见如故，这副千里镜便赠与将军吧。”
不齐凌山的手又推了过来“无功不受禄……”
乔伊将不齐凌山的手推回，真诚的讲“将军允许我在北海卫招揽人手，便是极大的恩惠了，区区一件俗物而已，将军尽管收下吧。”
不齐凌山是真的喜欢这件千里镜，他常与父亲在北海山城上巡视，有这样一副能看清远方的千里镜，更能容易观察敌情。不齐凌山是个“微操”高手，善于根据敌人布置的漏洞捕捉战机，经常发动出人意料的袭击，往往在防守时都会发动反突袭，是一名进攻欲非常强的将领，有了这副千里镜，他更是如虎添翼。
乔伊不等不齐凌山拒绝，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惑“至于那火炮，也是可以赠与将军的，只要……”
第232章：北海卫中的交易
乔伊还没有说出自己的要求，不齐凌山直接点破“只要我帮着你招揽人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乔伊坦然承认“如果将军想要火炮，那么我就不给将军银子了，每招揽50人，我赠送给将军一门火炮，如何？”
不齐凌山不说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将军不必戒心如此重，我不远万里费尽心力招揽的人手，又怎么会去折磨他们呢，实在是我国人少，急需人力。”
摩德人的确少，但也没少到这个地步，乔伊是朱雀与塞拉西塔混血，他想将吃苦耐劳的朱雀人引入到摩德，中和一下塞拉西塔人骨子里的那种散漫之气。
而且他想要帮助一下不齐凌山，对此时的乔伊而言，望远镜、火炮都值不了几个钱，若是能给这位荒北人心目中的英雄一些帮助，也不枉费他穿越一次。
只是不齐凌山这人戒心很重，平白帮助他，反倒容易令他产生戒备心理，还不如以交易的形式，乔伊得到想要的朱雀人口，不齐凌山得到强力的武器。
要说不齐凌山不动心是假的，塞国人所说的火炮威力强劲，若是有几门布置在山城城墙上，可以拿来打蛮族的工程车、木塔楼，比投石机好用，可不齐凌山非常爱惜羽毛，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己的声誉，所以他陷入矛盾之中。
好在乔伊只要求他放任不管即可，招揽人手的事情由乔伊自己张罗，这就令不齐凌山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于乔伊。
驶向北海卫的几日里，不齐凌山一直在和乔伊谈心，他发现绿眸的异国少年对朱雀人文风俗非常了解，而且对北海卫所处的环境分析的头头是道，尤其他对北海卫日后也不会得到援助的看法和不齐凌山完全一致。
不齐凌山本次来清湾城疏通，耗费数月之功而一无所获，朱雀帝国已经完全放弃了荒北都护府治下的土地、人民，只想着保住清湾以南的领土，没有半分收复荒北土地的心思，更是对不齐家族统辖的义军充满戒心，不给予任何援助，在朱雀朝廷看来，不受朝廷节制的义军和蛮族是没有区别的。
站在乔伊的立场，更能理解朱雀朝廷的做法。在荒北都护府时代，朝廷也曾锐意进取，派出精锐的中央骑军与都护府卫戍军配合，一起争剿蛮族，可惜蛮族一代英主荒洛大君横空出世，统合了分崩离析的蛮族诸部，几次会战将朱雀帝国精锐的中央骑军消灭，使得朱雀帝国再没有远征蛮荒的实力。
现在朱雀朝廷的做法便是依托清湾为主的防线，利用山岭、河流、城墙阻挡蛮族南下，用强大的国力慢慢将蛮族耗死在防线之外，主动招惹蛮族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相对于整个国家而言，荒北地区无足轻重。
可是，朱雀人不会想到，百万人口的荒北地区日后为蛮族源源不断的粮食和人力资源，荒北之地民风彪悍，十几万人被征召加入蛮族军队。荒洛大君举贤任能、赏罚分明，无数草根出身的荒北猛将得到提拔任用，为蛮族征战四方，最终在几十年后合力攻灭了朱雀帝国。
南下攻进京城的三十万蛮族军队中，蛮族人只有不足八万，其他都是荒北和其他地区的各族仆从军，令帝国最后两千禁卫军血洒白玉台阶的蛮族军队主帅，也是荒北出身的朱雀人。
蛮族与朱雀帝国的战争还会持续几十年，乔伊也不会急着向不齐凌山“剧透”，他现在的心理还是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至于不齐凌山和朱雀帝国，能帮就帮一下，如果事不可为，那也不能怪他。
清湾和北海卫在地理上，相当于“u”字型的两个，沿着陆地走要划过整个“u”字型，而走海路可以直接走连接两个的路线。
平时朱雀人从清湾到北海卫，并不走直线，船只大都是沿着海岸线走的，摩德人船队自然不会这样做，舍弃了暗礁多的海岸线，在深海中走了一条直线，直插北海卫，普通船只半个月的路程，两艘飞剪船三天就到了。
不齐凌山极为羡慕塞国人的快速帆船，下船的时候还依依不舍，他的属下月赤刍罗却一连晕船吐了几日，好不容易下船，趴在海岸上就不起来，还是同伴宫涅连拉带拽才把他领回卫所中。
北海卫南方临海，除了港口地区都是陡峭的山崖，北方是纵横交错的山脉，只有中部地区有一处平坦的山谷，能够种植粮食。
不齐凌山的父亲不齐休在北面山岭中建造城墙，构筑成了几条易守难攻的坚固防线，并且在南方同样建了城墙，将整个北海卫建成了一座坚固的山城要塞，里面十几万流民辛勤耕作，粮食、青壮，为守城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根据蛮族方面的记叙，若不是遭遇难得一见的大旱，导致粮食不足，即便荒洛大君亲征恐怕也难以攻下此城。
不齐凌山将乔伊带到镇抚使府邸当中，向父亲引荐了这个异国使者。
父亲不齐休可比不齐凌山通透多了，一听说塞国人希望招揽些人手，而且不分男女老幼，他立刻点头同意。
北海卫是朱雀帝国此时在荒北地区仅存的几个据点之一，各地民众纷纷涌入，人口早已超过负荷，好在他极有能力，安排人们开垦荒地，勉强维持。不齐休很希望其中的一些人能够离开，为北海卫减轻些负担，可旱路断绝，海路资金不足，没有海船帮助，一直没有达成愿望。
塞国人提出的条件正和他的心意，至于民众去塞国后生活如何，不齐休已经不想去考虑了，如果北海卫被攻破，民众要么被屠杀，要么沦为蛮族的奴隶，移民塞国再凄惨也不过如此吧？
不齐凌山对父亲讲了很多，不齐休都没有理会儿子的劝告，执意帮助塞国人招揽人手。
不齐凌山感叹，自从成为北海卫镇抚使，父亲变了很多。
当日下午，城中就有差役张贴布告，并现场宣读内容。
“有塞国招募农夫、工匠等等各色人氏，至塞国耕种、劳作，可乘大船离开北海卫，每人可立领白银五十两安家，至塞国后，农夫免费给予土地，工匠给予指派，若有意者，需立即报名，塞国巨船在此停留三日，过期不候。”
北海卫内的民众，很多人都是不得以才留在此地，旱路被蛮族阻塞，无法返回，想要走海路，既没船又没钱，完全被遗弃在此地，而蛮族的脚步逐渐逼近，悬在北海卫人们头上的刀刃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心存离去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一听到能离开北海卫，很多人围上来探听细节，可听说是要去万里之外，大部分人都绝了这个心思。
万里之外？乖乖，咱这一辈子最远都没走出去一百里！
只是当听到有白银五十两安家，许多人又动起了心思，五十两呢，平常时节，一个壮劳力一个月都赚不到一两，而塞国光是安家就给五十两！
若是在寻常地方，百姓大多不愿意离开故土，可这里是北海卫，普通百姓只能勉强果腹，城外蛮族铁骑步步紧逼，随时都有破城的危险，在饥寒与生命威胁之下，仍有许多胆大之人向差役打听细节。
在人群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细细将布告看了几遍，转身挤出人群，过了许久，将一个三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人拉了过来。
“衡占老弟，你看，这份布告，跟着塞国人去，立刻就有五十两银子拿！”
第233章：留在北海卫的炮组
郁夷衡占揉出了几颗眼屎，让自己能够看清布告上面的文字，细细读了一遍，他也显得颇为心动，只是疑虑道“布告上说需要的是农夫和工匠，可你我二人既不会种田，又不会百工之能，明素兄，那塞国人肯要我们吗？”
年龄更大的雾明素望着那“五十两”的字样，坚定的说“只要给五十两，便去种地又如何呢，值此乱世，读书人又有何用？你看那北地蛮族人，破城后只留工匠，其余人等全部杀掉，我辈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不如一农夫有用。”
郁夷衡占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农夫怎么能和读书人相比，不过他对雾明素颇为尊敬，也不反驳。五十两银子对他的诱惑也很大，尤其是能够离开北海卫，更是令人动心，他早就看出来，朝廷不会增援荒北了，留在这里最终都是个死。
雾明素对郁夷衡占说“衡占，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等一下就报名，你呢？”
郁夷衡占反问道“我孤身一人，到哪里都可以，明素兄你舍得家人吗？”
雾明素神情暗淡，语气却很坚决“正是为了家人，我才要走的，等下我问问能否立刻支付五十两银子，只要家里人有银子，就能坐船离开此地，我纵然在身死异国，也再无遗憾……”
郁夷衡占赶紧拦住他“明素兄，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可别说此等不吉利的话！你想走，你的家人未必答应。”
雾明素说“先去报名看看，只要塞国人先支给五十两安家银，我就去，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答不答应了。”
郁夷衡占想到北海卫处境，也是喟然长叹。
经过差役指点，报名地在城中的一处酒肆内，塞国人临时租用了此处，两人来到报名地，只见二十多个差役和十几个银发蓝眸的异国人在记录报名者。
出乎意料，报名人极少，前面一个人离开酒肆，就立刻轮到了雾明素和郁夷衡占二人。
北海卫的文书差役询问了二人的姓名、籍贯、年龄、行业、家属人员，之后便说可以接纳二人去塞国。
雾明素见差役并没有计较自己不会种地、做工，心里一阵雀跃，他压抑下心头的情绪，又问道“请问，安家的五十两银子，是否可以提前发给？”
差役听到他的话，不知如何作答，求助似的望向了正在品茶的一个银发绿眸的少年。
乔伊不放心招募移民工作，所以带着温萨和10名卫兵一起来招募人员的报名点。
酒肆老板将酒肆租出三天，净得了十两银子，见大金主到来，殷勤的煮了一壶好茶，亲自端给乔伊。
乔伊谢过，又拿出一块碎银子给老板，让他给帮忙的差役和卫兵也煮茶喝。
老板没接他的钱，而是憨厚的说“几壶茶而已，值不得几个钱，小公子在此安坐，我这就让伙计去煮来。”
乔伊再次客气的谢过，正端着茶喝了一半，就见到雾明素和郁夷衡占两人前来，这二人仪表气度、言谈举止就不是普通农夫工匠，乔伊格外留心了些，侧耳听二人报出一系列信息。
待雾明素问是否可以提前预支安家银，那差役不能做主，刚刚望过来，乔伊就已经起身走到这边。
乔伊没有直接回答是否同意，而是问道“阁下要提前预支安家银是为了什么？”
见雾明素面露疑惑之色，乔伊解释说“在下是塞国使者，全权负责此次招募事宜。”
此时各国来到朱雀帝国的使臣、商人大多数都会说一些朱雀语，雾明素对此倒并不惊讶，他吃惊的是堂堂使臣竟然看起来才十四五岁，异国人做事还真是随意。
事关家人能否离开北海，雾明素礼貌的说“我家中还有亲人，我想将他们带离北海，此地船少、船资又极为昂贵，若不预支安家银，我家人便不能离开。”
乔伊心下了然，这是一个为了家人才毅然决定去塞国的人，可能在他心里，只要自己家人得救，无论塞国如何，他都敢去闯一闯。
乔伊不是这种人，但不影响他对此类人的尊重，没有半分犹豫，乔伊就答应了“可以预支，而且我们此次离开北海港后，可以在京城停留片刻，你等移民家人可以跟船离开，不需缴纳船资。”
雾明素听后大喜，连连感谢，乔伊坦然接受了他的感谢，然后对差役说“请再加上一条，所有同意移民的人，都可以带着不超过5名家人随船去京城，并且安家银可以提前预支。”
温萨见乔伊似乎同意了一些事情，就用塞拉西塔语和他交流。温萨提出了异议“阁下，如果移民们收到钱后逃掉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时间去追回发出去的银子！”
“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如果您执意要提前支付安家银也可以，在栈桥处，现场分发，他们想留给家人就留给家人，但是得到银子后立刻就登船，想逃走也逃不了！”
这个办法不错，乔伊采纳了，并让差役们将其宣告给北海人。
移民塞国，不分男女均可，可以提前发给安家银五十两，还可以带家人一起离开北海卫到京城去。
提前发安家银和带家人离开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下午前来报名者增多了一倍。
到第二日，就有200人报名，温萨请求将报名截止，再多一些人，两艘飞剪船就装不下了。
乔伊没有立刻采纳，而是直到报名250人，他才让差役们停止接收，通知所有报名者只允许携带少量随身物品，在后日清晨坐船离开。
报名人突破了200名，乔伊信守诺言将4门12磅火炮转交给不齐凌山。
摩德的“酒瓶”炮相比加罗其它同口径的火炮更为轻便，4门12磅火炮不用费很大的力气就能拉到山坡城墙之上。
不齐凌山亲自试射了一发炮弹，虽然从目标位置高高飞出，他仍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嫌不过瘾，又连续射了三发，直到乔伊提醒他，每射一发，就是一柄上好钢刀的价钱，不齐凌山这才收手。
可以看出来，虽然摩德炮组培训了两天，可北海卫士兵仍然无法很好掌握开炮的要领，这不能怪人家，时间太短暂了，摩德炮组平时也都是最少训练几个月才能正式服役的，而火炮对朱雀人来说又是全新的事物。
乔伊觉得，还是应该留下一个炮组，于是经过与温萨、班克斯商议，乔伊在炮组中征求志愿者留在北海卫教当地人。
没有人相应。
乔伊宣布“志愿者将享受和所有其他人同等的权利和利益分成，而且在接回到本土前的所有时间，薪资按五倍发放。”
立刻有30多条手臂齐刷刷举了起来。
这次来黄金大陆，所有水手、士兵除了正常薪资外，乔伊还许诺给予重奖分成，士兵们不愿意当志愿者，是担心离开船后没有分成拿，既然乔伊许诺了照常有分成，很多都人动起了留下的心思，在这里当志愿者，他们可是作为炮术教官的，既轻松又受人尊重，而且还有五倍薪资拿，算是一份美差。
经过挑选和班克斯推荐，乔伊最后选定了“冬季女神”号船艏炮组的5人留下，他们将留在北海卫，教不齐凌山的属下如何使用4门12磅火炮。
第234章：离别朱雀
乔伊特意找到不齐凌山，对这五人的工作和待遇做了说明。
“请尊重这五位先生的工作和信仰，给他们安排一间单独的房子居住，并且他们只教导你们如何使用火炮，而不必自己亲自参与战斗，这一点请您明确！”
不齐凌山回答的相当干脆“贵使的要求，也是我心中所想，我全部答应！绝不让他们涉险。”
“我的部属是一支荣誉部队，如果他们触犯法律，做出了不荣耀的事情，也请阁下按照法律严格约束。”
这一点，不齐凌山也答应了，只是他心里决定了，若只是小错，还是不会认真去追究的。
乔伊和不齐凌山碰面后，又向这几人交代“你们在这里教当地人使用火炮，教授完毕后，如果有离开的机会或者情况恶化，就找船离开，去京城找我们派驻的人员。在这里的时间里，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不允许出现任何有辱军人荣誉的事情。”
五名士兵向乔伊保证会严格按照要求做事，是否真会如此，谁也无法预测，只能看后续实际行为了。
乔伊提前预支了他们的薪资，按照一年薪资的三倍，这样能令他们在北海生活的舒服些，没有给五倍是怕他们乱花钱买酒喝，一年后回到摩德什么也没有剩下，这对于水手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4门12磅火炮附带的火药和弹丸也留下极多，这些都是乔伊免费赠送的，实际上火药反而价格更高一些，乔伊留下了几十桶精制火药，足够不齐凌山挥霍了，弹丸倒不需要太多，制作铁质弹丸对朱雀工匠来说不是难事，最多就是加工精度差上一些，但肯定能够使用。
到了出发这一天，不齐凌山亲自来港口送别乔伊，而报名移民的250人最终只来了182个，其他68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船离开时赶到。
令乔伊开心的是，182中有3个厨子，他的胃，等待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心情畅快之下，乔伊想到了以后回摩德能吃到哪些菜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一边和不齐凌山寒暄，一边让人从船上的厨师那里取来了几袋摩德豆子。
“差点忘记了它们！”乔伊懊恼的说，将袋子递给不齐凌山“这袋子里的是我国特产豆子，它产量高，适应力强，我现在将它们赠与将军。”
不齐凌山迟疑的接下了，随手交给侍从“晚上命厨下煮来尝尝！”
乔伊赶紧阻止“将军，这是我赠与您的豆种，它甚至可以种在荒山的山坡上而不用很多的水分，如果能在北海卫种植，即便是在荒年，也足以支持粮食供应，请务必重视此事！”
见乔伊郑重其事，不齐凌山这才吩咐属下收好。
乔伊又说“我也不知道豆子能否在北海种植，贵我两地气候水文皆不同，但是此豆种耐力极强，还请您承办此事。”
见不齐凌山只是礼节性的应承下来，乔伊知道他并没有见识过摩德豆的强悍生命力和超高产量，所以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于是对前来送行的那五名留守炮组人员用塞拉西塔语说
“我也留给你们一袋豆子，你们分别找几处土地种下，一旦种植成功，就找这位不齐凌山先生，先生们，如果你们栽种成功，回摩德后每人额外奖励50银盾！”
五名炮组人员对领主大人表达了坚决的支持，并表示绝对不是因为那50银盾的奖励，乔伊对此非常感动，并立刻把头转到了别人的方向。
和乔伊、不齐凌山等人的欢快氛围相比，移民的一百多人可以用生离死别来形容。
一些单独的人还好说，很多拖家带口的在栈桥处领取了50两安家银，然后带着亲人登船。
还有些领了安家银后，将大部分银子留给家人，自己只留下少量，和亲人们抱头痛哭后，在塞国水手的催促下一步一回头的走向了小艇。
甚至还有一个人中途反悔，从小艇上跳下海里，游了回来。
塞国人只得追回了安家银，将人放了回去。
种种乱像，一直折腾到中午时才拔锚启程。
移民加上亲人共约500人挤在了两艘飞剪船上，本就不宽裕的空间更显得狭小，连乔伊单独的房间都空出位置住下了几名摩德士兵，士兵的位置让给了移民。
北海卫城墙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变小、变得模糊，一些老人的哭泣声响起，而年轻人则情绪稳定的多，船上环境固然恶劣，但至少离开了危险的北海卫，人们心中还是欢快的。
乔伊选定航线从北海卫直达京城，飞剪船满帆航行的速度是极快的，在随船携带的清水还未变味时，就到了京城港口。
计算时日，季风即将来临，留给摩德人的时间不多了，乔伊对移民们宣布只会在港口停留半日，移民们不允许下船，而跟随的亲属立刻在此下船，一时间哭声震天，即将分别的亲人们抱头痛哭。
雾明素将儿子从胸前扶起“你已经是个大人，要担起这个家。”
他的儿子雾正昼满脸泪痕，哭成泪人“父亲，儿子不孝，应该儿子出海的，儿子无能，还要连累老父！”
“说的什么话！”雾明素嘴上训斥着，手上轻轻的抚着儿子的肩膀说“你妻刚刚怀孕，你应承担更多，以后不许再和她置气，为父正当壮年，出去闯荡一番又有何难！”
雾正昼抽泣着应下，他的妻子也跪在公公面前，说道“儿媳不能侍奉在公公身前，还请公公保重身体，您的孙儿日后还要您回来起名！”
雾明素强撑了许久，听到这话，泪水再也止不住，他仰天想让泪滴倒流，却在不觉间顺着脸颊淌下了滚滚热泪。
雾明素科举不得意，二十多年才是个秀才，妻子也在早年病逝，自己一人奉养两家老人和幼子，一路艰辛唯有自知，近年遭兵灾、瘟疫，老一辈相继病逝。雾明素带着儿子、儿媳历经千辛万苦才逃难到北海卫。
好在上天不绝，塞国使者招揽人手，这才给了儿子、儿媳和肚里孩子一条生路，雾明素此时已经再无奢求了，交代儿子好好照顾儿媳，便让两人乘小艇离去。
郁夷衡占在一旁冷眼旁观各家骨肉分离，双目略发呆，他并非孤家寡人，只是和雾明素不一样，他是犯事被发配到荒北的，家人没有跟随，若不是看押他的卫所被蛮族攻灭，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离开荒北。
眼看领主吩咐的停留半日时间就快用光，摩德水手们等的不耐烦，开始驱赶移民的家眷，又惹出一阵哭喊、咒骂声，还有一个移民突然反悔要留下的，这可是和在北海卫跳艇逃脱那人不同，这人已经收下了安家银，他的亲人也被带到了京城，可容不得他不想走。
水手们将他家人扔到小艇上拉走，然后用棍棒狠狠教训了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打得头破血流，乔伊就站在旁边，没有阻止。他自认为对荒北移民已经足够好了，不信守诺言的人理应接受惩罚。
两艘飞剪船在京城港口停留的时间里，补充了清水、粮食、蔬菜和少量水果，随即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来时经过孔雀帝国，返程时因为季风即将来临，乔伊决定绕过孔雀帝国，直插进入季风所在航线，这样能节省好几天的路程。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你不想惹事，但事情总是会惹上你。
刚刚进入孔雀帝国海洋范围内，观察员发出了警报。
“前方发现敌情，有50多艘船只迎面驶来！”
第235章：吹的有点过了
听到警报，乔伊、索勒船长等人并不急躁，气定神闲的拿起望远镜，远远观察前方出现的敌人。
迎面而来的船只的确很多，足有50多艘，但都是一些小船，每艘船上只有几十人而已，看其杂乱的旗帜，索勒船长猜测可能是一伙海盗。
乔伊拿起海图，这里是孔雀帝国的一处群岛附近，有可能是岛上的有一些海盗，因为孔雀帝国史料不详，事先无从得知这里是否有海盗。
也有可能是孔雀帝国某些地方势力在岛屿上驻扎的军队，换言之就是正规军，可是，也无法从服饰、旗帜上分得太清。
摩德人没时间和对方纠缠，顺着风向向东原地转向。
对面船只的确是冲着摩德人来的，见两艘大船转向，径直扑了过来。
乔伊只能将其看做是平时就常打劫来往于孔雀、朱雀帝国间的商船，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来打劫两艘飞剪船，以飞剪船的超高速度，敌人事先不可能获得任何消息的。
飞剪船的速度极快，“冬季女神”号率先甩脱了海盗船，“白银号角”号紧随其后，眼见得无法和海盗船构成交汇，一旦无法第一时间截击飞剪船，再想追上是不可能的。
海盗船没能做到这一点，一直到双方舰队航道重合，海盗船还在身后苦苦追赶。
索勒船长命令船尾的12磅舰炮对追在最前面的几艘海盗船射击。
4门12磅舰炮相继射击，在400多米距离内击中了一艘海盗船，将其前侧船舷击得粉碎，还有一艘海盗船的甲板被炮弹掠过，留下一条殷红的血路……
几炮过后，海盗船们吓得不再追赶了。
“冬季女神”号与“白银号角”号又继续向东航行了半个小时，然后回转船向，仍旧向南驶向季风航线。
两次漂亮的转向，海盗船早已被抛开在视距外。
这只不过是航行中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而已。
事实证明，乔伊选择航线节省路程的做法非常有效，几日后，当他们进入航线时，西北季风还没有来临，也不急着用小艇拖曳赶路，飞剪船轻松的在海面上漂浮，也给近些时间以来劳累的水手们休息的时间。
在海上漂浮的时间里，乔伊开始组织朱雀移民们学习塞拉西塔语，他没指望能立刻教会所有人，只要求其中有十分之一能够学会，可以作为翻译使两个族群进行有效的沟通。
塞拉西塔语的初级课程是温萨教授，其中学习速度快的人可以转到高级班额外接受乔伊亲自教授课程。
在西北季风到来的那一天，温萨才教授到第21个字母的发音。
听着耳边塞国水手发出的阵阵欢呼声，雾明素和郁夷衡占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是典型的陆地民众，对大海上的事情了解的不深，也听不懂异国人在说什么，雾明素多少猜到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有风，水手们才开心的，喜事！”
郁夷衡占砸吧了下嘴巴“既然是喜事，要是能分给我们一点酒，那才好呢！”他和朱雀移民们在船上和塞国人吃的是一样的，这一点谁也无话可说，但是异国水手们每顿都有酒喝，移民们只有清水供应，这让郁夷衡占有些眼馋。
郁夷衡占平时最好饮酒，在荒北没失陷之时，虽然他是流放者，但毕竟是皇朝举人出身，也曾当过官吏，在荒北流放卫所中是为数不多的文人，平时负责抄写文书之类的工作，卫所长官对他不错，时常会有烈酒赏赐下来，闲来无事，郁夷衡占就养成了酗酒的习惯，大家都不饮酒也就无事了，可眼巴巴看着异国水手们有酒喝，他的嘴巴就觉得苦涩，吃起那种面糊糊餐食也索然无味了。
雾明素闻了闻飘散在空气中的辛辣酒气，摇了摇头，将木质餐盒中的糊糊食物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送入嘴中，一股香气弥漫在舌尖味蕾上，他又咬了一小截酸黄瓜，美美的靠在船舱壁板上休息。
郁夷衡占紧挨着他坐下，从糊糊中挑出了一片蔬菜干，放在舌尖上含了起来，让自己能够体会到有别于糊糊的味道、自从离开朱雀帝国的京城，船上携带的蔬菜很快变质，船上已经多日未食用蔬菜了，这令朱雀移民们非常不适应，每日份的糊糊虽然香浓可口，但每日如此，吃多了总会厌烦。
郁夷衡占就是最早厌烦的那一批人。
“若是有一杯酒，那就美妙了！”
雾明素故意将勺子放到他餐盒上方“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
郁夷衡占立刻护住了餐盒“自然是吃的！”说完就吃了一大口。
要说塞国人也对得起大家，吃的和水手们一样，而且糊糊里料放的足，郁夷衡占就能吃出来里面放了面粉、油、一些蔬菜干、肉干、干果粉，还有些其它不明物质。可是塞国人对酒管得特别严，郁夷衡占身上带着那50两安家银，前几日想向一个水手买酒喝，两人比划了半天，那水手听懂了，但眼睛一瞪，死活不同意卖他。
死脑筋的短命海鬼，不就一杯酒么，也忒小气了！
酒没买到，惹得一肚子气，郁夷衡占这两日情绪就不是很高，和雾明素一起学塞国文字时，也就没有了起初时的那股兴致。
一想到吃完饭还要学那些拗口的字母，郁夷衡占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他用肩膀推了推雾明素。
“明素兄，那个温傻夷人教的字母，你都记住了？”
雾明素动也不动“人家叫温萨，可不许乱叫，怎么说也是我等学塞国文字的老师。”
郁夷衡占知道雾明素最重礼仪，不想跟他斗嘴，赶忙承认错误“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雾明素拿他也没辙，郁夷衡占嘴巴不饶人，见温萨老师有时候呆头呆脑的，就管人家叫“温傻”，有时候甚至当面叫，温萨虽然懂一点朱雀文，但发音不准，也听不出来是在骂他。只是当着乔伊大人的面才不叫，郁夷衡占也知道乔伊的朱雀文说的非常好。
郁夷衡占认错后神神叨叨的问“你们几个学的最快的，这两日被叫到那间小屋，是做什么去了？”
雾明素心底坦荡，随口说道“也没什么，我们几个学的快，乔伊大人就把我们叫过去，多教了一些风俗和礼数。”
郁夷衡占心底一动，下意识觉察到此事不一般，他吃了几口糊糊，想了许久，问道“都教了哪些礼数？”
雾明素举着勺子，停下吞咽的动作“也没什么，只是刚刚教，是一些和贵族见面、和与自己身份一样的人见面时的礼节，以及一些忌讳。”
“乔伊大人为什么不所有人都教啊？”
“怕麻烦吧，我也不清楚，他位高权重的，谁敢去问他！”
郁夷衡占之后没再搭话，而是用勺子将餐盘刮净，匆匆吞咽下最后一点糊糊，这才对着雾明素说“明素兄，我还有一些塞国字母没有记住，等一下你再教教我，如何？”
“你我兄弟，这又有什么！”雾明素一口答应了，继而笑道“你这人，前几日还说夷人字母文字无法寓以大义，不想学，我在旁背诵，你还嫌烦，今天怎么又想学了呢！”
郁夷衡占面露微笑，他不像雾明素那般显得苍老，长相俊朗，风姿不俗，这一笑，更显得英姿勃发。
“我觉得，这塞国字母文字，也有奇妙之处，你看，其开阖布置，井井有截，仔细再看，与上古八卦相表里，可以说是变动周流，天造神化！”
雾明素吃惊的看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一般，还天造神化？这吹的就有点过了。
而郁夷衡占却不管雾明素心中如何想法，热情的拉着他的衣袍，说道“走吧，明素兄，我们先去占好靠前的位置，不然就听不清温萨老师的课了！”
两人先后走出舱门，只见晴空万里，蔚蓝色海水反射着阳光，有塞国水手捉上来一只大虾，许多早早出来的移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虾，大呼小叫的，一派祥和宁静。
第236章：船队归来
摩德的夏季总是充满着无处不在的闷热，贝琳夫人从午睡中醒来时，颈部都是湿哒哒的汗珠，她用一块绣着金色花纹的白手帕擦了擦，总算舒服了一点。
侍女夏多拉打来一盆清水，贝琳夫人用水洗了把脸，水也是温热的，直到她拿起银盆中巴掌大的冰块，总算感受到一点凉意。
她将冰块在额头、脸颊、后颈部位擦拭了一遍，在冰凉的刺激中振作了精神。
“莉雅小姐还在午睡吗？”
夏多拉回答说“我从她房间过来时还没有醒，凯特、坎蒂丝在照顾她。”
正处于夏季，而且是在庄园中，贝琳夫人穿着略显宽松，她整理了下衣角，说道“去看看！”
郁金香庄园的房间极多，为就近照顾，莉雅被安排在了贝琳夫人隔壁不远的房间里，凯特和、坎蒂丝坐在床前打着瞌睡，炎炎夏日里，贝琳夫人也没有责怪她们。
见到夫人到来，两人急忙起身行礼，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贝琳夫人贴近在莉雅的床头前，小家伙穿着薄薄的睡衣，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脸蛋上有些潮红。
站在莉雅床前，能感觉丝丝凉意，那是两大盆冰块的功劳，虽然摩德领主府冰窖中有大量存冰、也会人工制冰，但毕竟数量有限，使用冰块仍是一项奢侈消费，贝琳夫人在夏日也只舍得在自己房间放一小盆冰块，在莉雅房间内放了两大盆，这才使小家伙能睡个舒服的午觉。
见莉雅睡得香甜，贝琳夫人安心了，她示意凯特随她走出房间，来到精心装饰的长廊中。
看了看凯特额头上缠绕的头发，温和的问“现在还疼吗？”
自从推开乔伊，导致自己额头受伤后，凯特就用头发挡着伤口，毕竟女孩都是爱美的，而凯特只不过是个正处于人生最美好时光的少女。
“已经不疼了！”凯特说着，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凯特讲话总会让人觉得舒心，她真的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呐。
贝琳夫人见状，更觉得心疼，用手抚摸着凯特的脸颊“以后莉雅睡觉时，你不用在一旁侍候，由坎蒂丝、薇薇安去照料就可以了，你是乔伊的侍女，和他们不一样！”
凯特说“乔伊不在领地，我也没事情做，每天看着莉雅小姐，也会觉得开心呢。”
一提到乔伊，贝琳夫人觉得空气中越发燥热，她用手帕扇了扇，抱怨道“也不知道乔伊什么时候能回来，走的时候说是夏天回来，都入夏很久了，还不见踪影，让人着急！”
凯特安慰道“应该快回来了，他再不回来，可看不到满庄园的郁金香了。”
“花期都快过了！”贝琳夫人可惜的说“今年栽种了许多他最喜欢的粉色郁金香，可他都没看到，白白便宜了菲妮！”
一提起这件事，连凯特都忍不住笑起来，贝琳夫人为了乔伊，特意让花匠们种下了很多的粉色郁金香，花开之时，一片粉色的海洋，可偏偏乔伊远在他乡看不到。
去年春天，比克领的菲妮伊泽克森夫人带着女儿梅丽莎伊泽克森小姐来庄园游玩，看到了满园的郁金香。
今年不久前，菲妮夫人又来了，而且住了半个月，尽情的游览了满园鲜花盛开的景色，菲妮夫人还坐在粉色的郁金香花海前，让画师给她和女儿梅丽莎各画了一副全身像！
也不能怪菲妮夫人贪玩，实在是正逢花期的郁金香庄园实在太美了，似梦幻中的仙境一般，又有着冰激凌、精巧蛋糕等等各种美食。
乔伊和贝琳夫人平时在饮食上从来不设下限制，美食换着样的烹制，使用的基本都是领地内出产的食材，平时并不计较成本。
而菲妮夫人到来后，贝琳夫人更是热情款待，各种美食尽情享用，惹的菲妮夫人每次都要停留游玩很久才走，贝琳夫人难得有人陪她，更是每当菲妮夫人要告辞回去，都诚心挽留，美食、美景诱惑着，导致菲妮夫人在郁金香庄园的时间一年比一年多。
贝琳夫人和凯特闲聊着，有感而发，说“我不会再让乔伊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这一去就将近一年，以后无论他的态度如何坚决，我都不会允许他出去了！”
“我听乔伊说过，这次的航行非常重要，是足以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伟大功绩！”
贝琳夫人难得不讲理一次“我不管他成就了什么样的事业，我只知道已经一年没见到我的孩子了，以后他别指望能再这么做！”
“我认为他也不会。”
贝琳夫人疑惑着问“为什么？”
凯特笑着说“在海上一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乔伊他从小被夫人娇惯着长大，哪吃过这个苦呢，可能他现在比您还后悔要出去呢！”
“最好是这样，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贝琳夫人气哼哼的说。
若是看到乔伊吃苦，夫人肯定比谁都要心疼，凯特也不点破，而是指着一片红色的郁金香花圃说“听说，在其它地方，郁金香已经成为很多权贵之家竞相收藏的珍贵花种了。”
贝琳夫人从想念儿子的思绪中被带了出来，知道凯特是故意岔开话题不让她难过，就顺着凯特的话题说“不止是王国，在卡索王、泽兰特，都有人花大价钱收购名品郁金香，你没看菲妮夫人临走时，我送她十几盆郁金香，她那开心的样子！”
“您和菲妮夫人要好，送什么，她都会开心的。”
“也不是，以前送给她一件皮靴，她就说做工不好，白白浪费那么好的皮料，还特地写信来怪我，被我连续回了三封信，这才老实下来，我在信中问她，你也不想想，做工好的，我会送给你吗？”
凯特被两个夫人幼稚的举动逗笑了“真羡慕你和菲妮夫人的友谊。”
“我们两个，有着很多相同的生活和经历。”贝琳夫人淡淡的说“只不过是青春不在的老女人，相互间的一种怜惜罢了。”
凯特有些听不懂夫人话中的意思，贝琳夫人也不想去解释，她说“你和梅丽莎伊泽克森一样，年纪太小，还是个孩子呢，体会得不深。”
“梅丽莎小姐肯定知道的更多，她那么聪明，还有很多老师教她。”
提到梅丽莎伊泽克森，不知为什么，贝琳夫人脸上浮现出笑意，满含欣慰的说“梅丽莎是个好孩子，今年我看到她，都觉得眼前一亮，她比小时候漂亮多了，既美丽又乖巧懂事……对了，我让你送给她的甜品，送到了吗？”
“送到了，昨天骑士回来复命，用木箱冰块装着，到比克领主府时，冰激凌还没有化，但是甜品有些挤压变形了。”
“甜品还是次要的，梅丽莎和菲妮最喜欢冰激凌，只要这样没坏掉，她们就开心了。”
“听骑士说，很开心呢，还奖赏了骑士一些银币，骑士回来后都上交给我了。”
贝琳夫人豪气的说“赏给骑士吧，夏天里让他门骑马赶路也辛苦了，就当是辛苦钱吧，反正也是菲妮夫人给的。”
“好的！”凯特应承着“那我平均分给常去比克领送礼物的几位骑士吧，菲妮夫人每次随手给骑士的赏赐都不同，我尽量将赏赐平均分下去。”
“你做的很对！”
话题还在继续，科朗坦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浮现着止不住的笑意“夫人，港口传来消息，乔伊阁下的船队已经靠港了！”
第237章：莉雅的一声哥哥
摩德港口中，两艘飞剪船经过长期航行后，终于回到了母港，无数条小艇往来于栈桥与大船之间，将一箱箱朱雀货运到岸上。
此刻的摩德港栈桥位置已被清场，数百名士兵排出人墙隔离出一块空地供货物卸下，执行这项任务的正是波克隆斯卡娅以及她新组建的摩德掷弹兵第一营700名士兵。
摩德掷弹兵第一营刚刚完成6个月的新兵培训期，目前已经进入服役阶段，乔伊抵达港口后第一时间通知波克隆斯卡娅，需要有士兵维护港口秩序，原意是调派领主府卫队及少年班学员的，波克隆斯卡娅于是就把700名掷弹兵调来了。
掷弹兵军服和少年班学员们基本一致，灰绿色笔挺军服，头戴灰色头盔、脚穿黑色皮靴，腰间扎着皮带，背着加耶塔步枪，这支新成立的武装队列整齐、纪律严明。人多更好办事，不仅能维持秩序，还可以帮着搬运物品。
班克斯下船后就和波克隆斯卡娅商议，一定要对货物严加看管，不能有偷盗、藏匿事件发生。
180多名朱雀移民比货物更早下船一些，经过几个月的短暂培训，有一些人已经能简单的说一些塞拉西塔日常用语了，其中就包括雾明素和郁夷衡占，又以郁夷衡占学的最快，他和雾明素都成为乔伊亲自教授班级的学员，因为与乔伊和温萨熟悉，被委派为朱雀移民临时的正、副领队官，雾明素为正、郁夷衡占为副。
移民们在二人指挥下沿着绳梯爬下船，跟着摩德士兵陆续登岸，移民们茫然的打量着港口异域风格的建筑群落，耳边是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异国叫嚷声。
波克隆斯卡娅亲自走到移民前查看着他们的情况，难得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出乎几乎所有人意料，她竟然用朱雀语向移民们问好“各位，欢迎来到摩德！”
移民们给这个蓝发的女孩给吓到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波克隆斯卡娅也不去管他们如何反应，摩德很早就为移民们修建了临时居住的营区，一批又一批的移民在那里居住几个月就会被分配到各地，摩德人对此都很熟悉，波克隆斯卡娅就让人带着朱雀移民去营区休息，并且指派了2个步兵排沿途护送，也可以说是押送，既防止移民们被本地无聊居民骚扰，也防备他们逃走。
移民们很快离开，货物的搬运仍在进行，并肯定会持续很久，此次两艘飞剪船上货物量极大，而且其中有很多容易磕碰的瓷器，被温萨要求小心搬运，而且温萨只找了那些有着丰富经验的搬运工来工作，这就耽搁了很长的时间。
瓷器、丝绸被分别放置在不同区域，然后由马车运到摩德领主的私人仓库当中，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甚至每一驾马车都有士兵押运，以防出现损失，温萨和班克斯还未下船就开始忙前忙后，两人都知道从朱雀运回的货物价值巨大，不能出纰漏。
朱雀皇室赏赐的货物没有被运到仓库中，它们并不会被售卖，而是直接送到郁金香庄园中，由柯文森特家族收藏，可能会作为家族传家宝时代相传下去。
乔伊身为领主之尊，不用留在港口盯着后续工作，同波克隆斯卡娅打过招呼后，就坐马车回郁金香庄园了，自去年秋天离开，如今已经又是一年的夏季了。
贝琳夫人、科朗坦管家、莉雅小姐与一众仆从在庄园大门前迎接领主的回归。
母亲的怀抱仍是那么的温暖，莉雅还是那么的可爱，就是似乎没有睡醒，还打着呵欠呢。
乔伊随手在她卷毛上揉了揉，便说着想念母亲的话，谁也没留意的时候，莉雅突然说了一句“哥哥！”
这一句轻声的呼喊，令周围的空气为之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莉雅。
“你是在说我吗？”乔伊惊喜的蹲下身子，握着莉雅的小手问。
“哥~哥~”莉雅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又叫了一声，就想要躲到贝琳夫人的身后，被乔伊拉住她的肩膀，一把抱了起来。
“母亲，你听到了吗，莉雅叫我哥哥呢！”
乔伊的喜悦溢于言表，贝琳夫人感受到了儿子的心情，莉雅的表现同样出乎了她的意料，乔伊离开的时间里，小家伙的确表现得没有他在的时候那么开心，没想到一回来就得到了如此大的惊喜。
夫人在莉雅左脸蛋上奖励的亲了一口，乔伊在右脸上上也补了一下，小丫头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乐得小酒窝都出来了。
莉雅已经快是个少女了，这大半年吃得好，身高和体重都增长的很快，乔伊都快抱不动她了。
再过几年就不能像对孩子一样待她了，也不能想抱就抱，想摸头就摸头了，一想到这，乔伊还有些伤感呢。
乔伊的感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母亲摆上来的美食冲散得无影无踪。
得知船队靠岸后，夫人就让厨房准备食物了，等乔伊安排好港口事情回到庄园，已经又过去了几个小时，正好赶上晚饭的时间。
各种样式的美食一盘接着一盘端上来，犒劳着乔伊空虚了几个月的肠胃。
乔伊和贝琳夫人合作喝光了一大瓶冰镇的葡萄酒。
莉雅坐在夫人和乔伊中间，盘子里堆满了两人填过来的菜，她吃了一口奶酪焗鲜虾，盘子里的空位立刻就被补上了一大块草莓冰激凌，她眼睛里都是小星星，高兴得跟个60斤的孩子似的。
郁金香庄园今日仿佛过节一般，不仅领主一家，所有庄园内的人都吃到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甚至每人还有一杯冰镇葡萄酒和一大杯冰淇淋吃，以庆祝领主成功开拓航线归来。
庄园里的人还不清楚开拓黄金航线对大家的生活意味着什么，那些马车送来的朱雀特产也因为木箱和苫布的遮盖而无法看清原貌，只有乔伊自己知道，他不止开拓了一条航线，还给所有摩德人找到了一只金饭碗，荒芜大陆在抽摩德人的血，而黄金大陆则是给摩德人送来的大补药。
领主一家用过晚餐，朱雀皇室赏赐之物还没有搬运完，他便将这项工作交给了科朗坦接手，自己回到房间洗澡休息，等明日再和母亲介绍一下赏赐的来历。
在建造庄园时，乔伊就让人在主要居室旁顺便建了很多盥洗室，里面都有壁板打磨光滑的浴池，底部是细腻的防滑碎石子，在乔伊吃饭时，凯特就让人向里面注入了清水，又准备了些花瓣、香皂等物。
在海船上想要洗澡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乔伊距离上次洗澡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他趴在池子里，艾德琳等侍女给他搓背。
凯特坐在水池旁，和乔伊闲聊着，他很开心的发现凯特情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再像受伤初期那样伤感和怕见到别人，伶俐、自信又回到这个倔强的女孩身体中。
凯特端来一杯新榨好的果汁，侍女们的殷勤服侍，令乔伊不由得生出感慨，这才是人生啊，在船上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以后打死都不坐船出远门了！
第238章：仿佛少女的肌肤一般！
洗澡后，乔伊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凯特给他端来了几盆冰块放在床边，迅速令屋内充满丝丝凉意。
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第二日他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他穿着睡衣起来，站在窗前，就能听到莉雅和侍女们做游戏的欢快笑声。
乔伊洗漱完后吃了点早餐，陪贝琳夫人和莉雅玩了一会后，就来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处理事务。
在隔壁的休息室内，德斯克雷德纳伊、科朗坦、佐乌威、本塔莱布安尼塔、西利奥科斯布、索勒、温萨、班克斯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摩德领文官、武官重臣们许久未见领主，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需要单独说明的一点是，波克隆斯卡娅平时从来不参与摩德政务会议。
整座郁金香庄园装饰得豪华，只有这间办公大厅朴素淡雅了一些，办公大厅是领主和属下官员们议事的地方，而靠窗的位置还有一间面积较小的私人办公室，是乔伊自己处理政务的地方。
乔伊没有直接处理具体事务，而是先听取了属下们的汇报，了解了他离开后领地和国家乃至整个加罗发生的大事。
乔伊先向属下们讲述了在黄金大陆的经历，包括与朱雀帝国皇室建立了友善的关系，取得了通商的权利，而且高价卖出了带去的货物，又买回了许多特产。
说着，乔伊让人取来几件瓷器和丝绸制品给官员们看。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摩德珍宝”时的场景，整间会议厅都轰动了，除了索勒、温萨、班克斯保持镇定外，其他人抢着传看几件远道而来的物品。
“太光滑了！”本塔莱布安尼塔用手背感受着丝绸的柔顺“仿佛少女的肌肤一般！”
这个单身狗是在什么时候抚摸过少女的肌肤？
西利奥科斯布向他投去了怀疑的一瞥。
佐乌威先生拿着一件绘有儿童钓鱼图的花瓶，用食指的指背敲了敲瓶身，疑惑的问“它是用什么金属制作的？”
本塔莱布安尼塔没感受到身边怀疑的目光，兴奋的说“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加罗大陆上的土包子们见见世面了！”
德斯克雷德纳伊则更直接，他问道“一件多少钱？”
……
属下们的反应都在乔伊的意料之中，在所有人都传看一遍后，他说“诸位，都安静下来吧，会议后我会每人送一件瓷器和丝绸，大家有足够的时间去仔细看，现在让我们来进行今天的会议吧。”
人们这才逐渐安静下来，只是目光仍是不由自主的瞄向那几件异域而来的宝物上。
德斯克雷德纳伊率先汇报“摩德掷弹兵第一团第一步兵营已经训练完毕，原本是应该由班克斯先生担任主官的，因为班克斯先生追随您出海去了，所以暂时由波克隆斯卡娅狄雷特小姐负责。”
乔伊说“这件事我知道了，因为母亲不放心我出门，所以要求班克斯先生必须跟随，因此耽误了掷弹兵部队的组建，这次班克斯回来后，将接手波克隆斯卡娅小姐的工作。”
德斯克雷德纳伊接着说“在荒芜大陆地区，已经有接近7000名移民，但是洛伊伊坦耶先生仍认为人手不足，还需要大量人口。”
这个移民数量已经达到了乔伊的预期，他问道“洛伊伊坦耶先生认为多少移民能满足他目前的需求？”
德斯克雷德纳伊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他说的数字是10万！”
仿佛在听到一个笑话般，会议厅立刻热闹起来。
西利奥科斯布耸了耸肩，夸张的说“有10万人，我都能当国王了！”
本塔莱布安尼塔冲着西利奥科斯布摊手，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移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乔伊等待众人安静下来后，说道“10万是不可能了，洛伊伊坦耶先生应该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表示荒芜大陆足以容纳足够移民，按照原定计划移民就可以了，不必有所改变。我这次从黄金大陆招募了180多名移民，路上有几位不幸去世了，其他人在休整几个月后，都可以派到荒芜大陆去。”
“请问！”本塔莱布安尼塔在乔伊说完后问道“很抱歉打断您，这些黄金大陆的移民，是单独居住在一起，还是打散和其他人一起混编？”
乔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当然是混编！”
本塔莱布安尼塔说“好的，我明白了，请继续吧。”
乔伊问“德斯克雷德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德斯克雷德纳伊说道“前些日子教廷又派来了一位神官，试图从比克领方向入境，被波克隆斯卡娅小姐带领卫队士兵驱逐出境了，教宗冕下震怒，已经给国王陛下去信斥责了，我们的人从莱曼传来消息，国王及王国贵族们对此事也极为不满，请问要如何应对。”
乔伊说“这件事应该分成两个方面去看，第一个是王国方面，国王陛下和诸多权贵们可能会因此对我们不满，但他们不会因为教廷而对我们有任何实质性伤害，最多是国王陛下写封书信斥责我们；第二个是教廷方面……”
乔伊改变了一下坐姿，说道“教廷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威风凛凛，能够号令十几个国家组成护教军团的教廷了，否则在第一时间就应该讨伐摩德，而不是给莱曼去信。摩德距离教廷太远了，大家对此不用太在意，教廷现在处于一个非常虚弱的时刻，只要摩德自己内部不发成动乱，教廷没有能力对我们产生威胁。”
德斯克雷德纳伊说“我比较担心的正是白教徒会发生动乱，在您走后的时间里，白教徒、蓝教徒仍有小规模的摩擦。”
乔伊说“我回来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严加查处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可能我以前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德斯克雷德纳伊想说什么，嘴巴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本身是一名虔诚白教徒，并不太认同波克隆斯卡娅驱逐教廷神官的方式。
乔伊说道“我在日后将对领地内的摩德籍神仆进行考核，有能力出众者，我会委任他为神官，并通知教廷，以后摩德的神官，由摩德自行委派。”
听到乔伊的举措，摩德高层们有些出乎意料，驱逐神官是一回事，自行委派又是另一回事了，教廷会答应吗？
最重要的是，自行委派神官，这个操作可是当年蓝教徒玩过的把戏，他们独立于教廷、与教廷作对第一个明显步骤就是先自行委派神官。
摩德重臣们并不知道，教廷实际已经是个纸老虎了，在政治层面当然有着比较大的影响力，但在军事方面，根本没有威胁摩德的本钱。
乔伊见属下们茫然的表情，有些好笑，他说“好了，下一个议题吧。”
德斯克雷德纳伊说“最后一件事了，领地内重要的事情不多，这件是国外发生的事，布迪雅顿与泽兰特爆发了第二次大规模的海战，泽兰特获得大胜，封锁北海航道，切断了布迪雅顿与加罗大陆的联系，他们的战争范围涉及本土、切洛殖民地，前所未见的惨烈。”
想不到前世纵横四海的布迪雅顿王国会被泽兰特人打得如此狼狈，乔伊心下唏嘘不已“会影响到我们摩德人的航行自由吗？”
德斯克雷德纳伊回答“暂时不会，两国交战范围大致在加罗的中北部，对我们影响不大。”
“那就好，继续关注两国的战争，尽量搜集详尽的情报，给海军部分作为参考，让大家了解下，现在顶级强国的海战是什么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