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破贼
“想当初跟在地公将军身侧时………”
这是姜成在对麾下将士闲谈时最爱使用的句式,一来为了让新来的弟兄了结他过去的辉煌,凸显其身份的与众不同,二来也是为了与“张宝”之名捆绑,增加他身上的光环。
一般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便会有人问他当时跟在张宝身边的种种经历。
而姜成也乐于讲述,甚至稍作加工,将他自己包装成张宝麾下勇武无双的第一将,或许是因为他煞有介事的表情,或许是他讲述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自信,还真的没有人质疑过他话中的真实性。
甚至还有人问他:“将军,吕奉先能在将军麾下支撑多少回合?”
吕布号称飞将军,在虎牢关连斩数将,冀州数位名将惨败于方天画戟之下,故而连这河间国的一伙黄巾余党也晓得吕布的大名。
姜成虽未曾与吕布进行对阵,却也深知他绝不是吕布的对手,他对于自己是几斤几两还是知晓的。但是,姜成绝对不会在麾下将士面前自折门面,自然是要装傻充愣,打肿脸充胖子,自夸一番。
鉴于吕布并不是唯一一个被其麾下将士拿来与其比较之人,姜成的回答一般是这样的:
姜成的一般先假装低头沉思,并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类似于“咦”、“哦”、“啧”一类的感慨声,让众人以为他在脑海中演练打斗时的画面。良久之后,姜成会慢慢抬起头,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用有些惋惜的语气叹道:“……果真是一员好汉,可惜在本将军手下也不过是……回合的手下败将。”
今日,姜成面对麾下的提问,倒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说话方式,笑着看了看这两名新到的小弟,而后对身侧的心腹言道:“杨青,汝告诉他们,吕奉先能与本将军斗几个回合。”
一旁的杨青也跟在姜成身边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凭借着一张巧嘴,如今在姜成身边混的风生水起,是姜成比较信任的人之一。
杨青自然知道如何说,毕竟他初至时也问过这种问题,他笑着看着一黑一白两名青年,像一个老大哥一般,语重心长地对两人言道:“吕奉先在将军麾下也就坚持三十余回合。”
两个心来的青年闻言,嘴角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总有些怪怪的,似乎像是在尬笑。
杨青听着两人口中表达着惊讶,脸上表情却有一些异样,心道:“这两个憨娃准是不信,如今这表情被将军看到,恐怕要被打发去劈柴了。”
杨青想及此处,不禁摇了摇头,开始为两人的处境感到担心。
果如杨青所料,姜成在看到两个小弟敷衍的笑容之后,脸色变得铁青,心中骂道:“这两个崽子太不识趣。”
姜成正要命人给这两个小弟一点颜色看看,那名皮肤稍黑一些的青年却是率先发难,拔出身边一名黄巾兵腰间的佩刀,瞬间就砍翻了两个黄巾兵。
杨青还没反应过来,他腰间的长刀就被另一名白面青年夺去,一句“汝待我二人甚善,留汝一命”之后,杨青身边的三名黄巾兵应声倒地。
一连死了五人后,姜成等人才算反应过来,纷纷拿出兵刃向两人围拢,还有更多的黄巾兵闻声向此处赶来。
但两人背对背站立,看着四周的黄巾军将士,毫不胆怯。若不是姜成离两人太远,否则姜成一定会是第一个死去的贼人。
姜成也并非无用之人,拿出一柄铜锤,指着两人,吼道:“何人在此撒野?”
那白面青年言道:“某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另一青年亦道:“中山韩子健,今取汝狗命。”
原来这两人正是刘辩前些日在乐成县遇到的赵云、韩康两人。
刘辩到达乐成县的第二日,刘陔收到姜成率军劫掠中水县境内聚落的军情,这位无计可施的河间王便向刘辩求助,想让刘辩帮他除去钉在河间国的这块顽疾。
刘辩身为大将军,责之所在,又加上对刘陔印象极好,便应允了此事。
赵云、韩康两人新到,便主动请缨,愿化名到姜成寨中为内应。
刘辩嘱咐两人小心谨慎,注意安全,便应允了两人。
今日正是约定行动的日子。
姜成听到两人嚣张的口气,怒不可遏,斥道:“今日让汝尝一尝这龙潭虎穴的滋味,兄弟们,杀无赦。”
面对着冲来的敌人,赵云、韩康两人异常冷静,挥刀迎上。两人的惯用兵刃是长枪,这刺、拨的刀法倒也有着长长枪的影子。
一个轻巧灵动,一个刚劲有力。
一时间,竟无人能近两人的身,令姜成又惊又怒,对两人再次吼道:“本将军观汝二人身手不错,若就此住手,本将军既往不咎,可放汝二人离去。”
赵云、韩康两人是来杀姜成的,怎会离去,嗤笑道:“待取汝首级,自然离去。”
姜成闻言大怒,脸上青筋暴起,亲自率人向两人围攻过去。
与此同时,山寨外响起阵阵杀声,正是董横率两百禁军、八百河间国将士杀到,准备杀进寨中,接应赵云、韩康两人。
董横随着盾步兵缓缓接近寨门,挥舞着手中的双斧,几下破开寨门,率军杀了进去。而姜成此时无暇顾及此处,寨中的黄巾兵群龙无首,陷入大乱,几乎毫无抵抗便被官军轻易攻入腹地。
待董横率人杀至赵云、韩康两人所在之处,姜成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正是三回合被赵云一刀伤到肋部,流血而死。
而杨青等人则将兵刃丢弃在一旁,乖乖地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在杨青等人眼中,赵云、韩康两人杀了世间武艺无双的姜成,活似两尊杀神。其实姜成的确有一些本事,但与赵云等人想比,也就那么一回事,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河间国中无大将,让姜成成了一个为祸乡里无人可当的山大王。
董横命河间国的军士将杨青等人押回乐成,然后将寨中的财物收拾了一番,将山寨破坏不能再起,便与赵云、韩康两人结伴返回乐成。
至于刘辩,他此时正在安慰着有些担心的刘陔,言道:“大兄安心,赵子龙一人便可剿灭姜成,何况又有大军相随。”
第二百一十二章 马太傅买醉
剿灭姜成一战,赵云手刃敌将居首攻,韩康、董横两人一同参与此次围剿,亦有功劳。
三人返回乐成时,刘辩、刘陔两人亲自在城外三里相迎,刘陔更是大方地拿出财宝对三人以及麾下将士进行奖赏,甚至还半开玩笑地对赵云、韩康两人言道:“子龙、子健皆豪杰也,可愿留于河间,为国中大将。如今这河间国相、中尉之职,空缺久矣。”
国相、中尉皆是诸侯国中的要职,一总领百官,一总领军事,刘陔开出的条件可谓十分诱人,让刘辩都为之侧目,更何况是两个年轻人。
但是,赵云、韩康面对刘陔的条件,根本不为之所动,而是自觉地站到了刘辩的身后,赵云言道:“多谢王上美意,然某与崇武早有约定,望王上恕罪。”韩康更是言道:“某与子龙、崇武兄弟一见如故,又早仰慕弘农王德名,正有投效之意。”
两人的意思都很明白,就是刘陔摆出的条件都没用,两人是奔着刘辩来的。
刘辩心中得意,脸上如沐春风,满是喜色,笑着对刘陔言道:“大兄,某不能割爱矣。不过,马元德兄长乃是某麾下谋士,兄长惜其才,某倒是可以劝说其一番,为兄长效命。”
刘陔原本还因为不能得到赵云、韩康两人有一些小失落,听到刘辩的话,心中又升起了希望,急忙问道:“可当真?”
“当真。”刘辩自从听到马智在此之后,便准备探视一番,此时正好有一个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以刘辩所闻,河间国缺兵少将,正是马智发挥能力的好地方,况且有着马礼这一层关系在,刘辩尚未见到马智,便已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
刘陔心中虽然高兴,但还是知晓轻重缓急,一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立即邀请一众功臣到府中为其接风,其余将士也各有封赏。
其实,说是府,还真的就是府,只不过是面积大了一些。
原本来之前,刘辩以为河间王所住之处应是一座小宫殿,没想到只是一座大一些的府院。按刘陔的话说,宫殿原本是有的,可黄巾之乱时,乐成城被黄巾军攻破,宫殿早已被破坏,里面的财宝也大多被劫掠走。直到河间国境内的黄巾军被消灭,也没能找到被劫掠财宝的下落。
故而刘陔只能建起这么一座府院,作为河间王的住所。
言至此,刘陔的脸上满是无奈。
刘辩心中有些想笑,但脸上还是一脸郑重,也只能安慰道:“兄长如此已算不错,某之住所只是一座巴掌大的太守府。”
刘陔原本不信,但有董横、徐宁、来宁三人作证,刘陔也开始拍着刘辩的肩膀,安慰起后者。
刘陔突然想起刘辩的遭遇,从一个皇帝变为废帝,再到如今的大将军,比自己艰难、危险、不易数倍,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开始张罗众人饮酒,又唤进一些舞姬助兴。
刘辩不知道刘陔心中所想,对于刘陔能够如此快的调整好心情赶到惊讶,然后他见刘陔专注地瞧着这些舞姬,便不再理会刘陔,开始借刘陔的酒招呼马日磾、赵岐以及麾下几员将领,那些舞姬他是完全看不入眼的。
董横、来宁、徐宁三人只是在刘陔、刘辩招呼时稍饮一些,便不再饮酒,倒是马日磾这个早先因为受不了州郡官员过分热情而一直催着刘辩加紧赶路的家伙,一直在那里饮个不停,搞得刘辩都有些怀疑马日磾以前那些醉态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与刘辩一样感到怀疑的还有赵岐。
赵云、韩康两人此时已经作为刘辩麾下将领,自然也是向董横、来宁、徐宁三人学习,只是稍微饮了一些酒。两人归来途中已经从董横口中知晓众人这一路所经历的一些波折,可谓危险重重。
所遇到的几次刺杀更是让两人无比震惊,若不是此事皆由董横口中讲出,两人是断然不会相信居然有人会对天子使者下手。
故而,两人也有着自觉,并未过多饮酒,保持着自身的清醒。
对于此,刘辩自然不会多劝,酒的确是好东西,但多了容易误事。他对于众将的表现感到颇为满意。
酒宴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府中只余刘陔、刘辩以及各自的一些将领,马日磾已经被赵岐扶走,这一次是其主动喝醉,根本没有太多人劝。
没有人曾经注意到马日磾在恭喜刘辩又喜获两员大将时,眼神中有一些无奈。
朝廷中的两将数量还不如弘农王一家多,甚至是相较于曹操麾下的将领,数量也是不及的。
这一路,马日磾见到太多的州郡官员借着讨伐董卓之名,笼络人才,招募军士,行成一股势力。
虽然董卓已死,然朝廷依然积弱,各方势力仍有威胁,镇抚州郡,虽有一定效果,却远远不够。以后的路依旧遥远。马日磾想及此处,心中伤感,故而买醉。
当然,马日磾想到刘辩,并非怀疑刘辩,否则也不会将此事与早早与刘辩交流。只是此时的刘辩怎么也不会想到马日磾是因为这个原因。
待马日磾等人离开后,刘陔命人将关在牢狱中的马智带来,想要借刘辩之劝将马智收归己用。
刘陔曾多次与马智表达过这种想法,而后者只是言道:“某感王上大恩,留一条贱命,只是某已仕袁本初,不愿易主。”
刘陔对于马智的倔强也感到无可奈何。
这一次,马智依然如此,尚未等刘辩、刘陔等人张口,马智便言道:“王上,某不愿降也,莫要白费金口。”
刘陔知道马智秉性,也不以为意,向马智介绍刘辩,言道:“元德,此乃大将军、弘农王,汝可识得?”
马智转过头,仔细打量着刘辩,表情有些不屑,让刘辩生出一股担忧,心道:“恐怕今日之事难成?”
只听马智开口言道:“当今陛下兄长,贵为大将军,坐拥五郡之地的弘农王,某一介小民,如何识得?”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望汝安心而眠,无愧于心
马智看起来一股书生气,体格略显单薄,但胆量却着实不小,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给刘辩、刘陔两人一点好脸色。
不过,马智说得倒是没错,他与刘辩的确是不认识,只是他这说话的语气让刘辩可是有一丝不快。
饶是刘辩好脾气,亦是一时半刻没说出一句话来。
“汝兄马元仪乃寡人心腹之人,近日闻汝在此,特来相见,欲救汝一条性命。”刘辩调整了半晌,还算客气地对马智言道。
马智见刘辩不恼,心中惊讶,言道:“王上,河间王并未为难某,无需相救。况大兄为民而死,二兄为国而死,某为袁将军而死,足矣。今日见也见了,才用过晚膳,可容某小憩乎?”
安静,出奇的安静。
即使是刘辩,在听完马智的这一番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马智这根本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过分执拗的人。
刘辩只是想先跟马智熟络一番,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还没有再说话,那边的马智又道:“袁将军一心为国,王上何故为难于将军,致其远赴幽州偏僻之地?”
刘辩闻言不禁苦笑,心道:“这马元德竟也因此怨恨与我,唉……”
然后他面色淡然地看着马智,一字一句地问道:“袁本初不思进军洛阳,只图在怀县收拢人才、招募军士,何故?袁本初自封大将军,杀陛下使者,视朝堂于无物,欲再立一帝,何故?袁本初为渤海太守,却欲执掌冀州,何故?汝且解寡人之惑。”
刘辩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婉转起伏,像是再说一件平常事一般,而胸中早已如惊涛骇浪,气愤非常。
马智听到刘辩的话,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有心想要驳斥刘辩,怎奈他从小好武,书读的没有三位兄长那么多,且他想到的言语,皆不能成为他驳斥刘辩的有力观点。
袁绍就是要让袁家成为权倾朝野的家族,其先辈的四世三公已经打好了基础,至于皇帝是谁,已经不重要。
毕竟当时朝堂在董卓的把持下,基本上对于州郡已经是名存实亡。
马智无法辩驳。
但马智一直相信,朝堂在袁绍的主持之下,一定可以让大汉再次兴盛。
他马智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立下功勋,成为兴盛的见证者。
只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叫做刘辩的前废帝给破坏了。马智想要的一切也都像一场梦一般,悉数消散。
马智又如何不怨恨刘辩?
而刘辩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又如何能明白马智心中所想,自然难以体会马智以至于麹义、许攸等人心中的失落。
倒是董横、来宁等人能够体会的多一点,只不过马智如此言语,让众人对马智的态度也变得敌视起来。
刘辩见马智没有言语,继而又言道:“汝大兄为百姓而死,汝可知百姓死者又何其多?汝二兄为国而死,汝仕袁本初,欲推翻其舍身所护之国,汝何敢言汝二兄?汝为袁本初而死,可是为谋逆之举而死?既为逆贼,与董卓无异,寡人不想再见汝。汝且去休憩,望汝安心而眠,无愧于心。”
言罢,刘辩大手一挥,表示不愿再看见马智,低头饮起了酒。
刘陔见状,知道今日之事也就这样了,让人将马智带下去。
马智则因为刘辩的话陷入了沉思,没有言语,机械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马智对于其他部分倒还好,只是关于他二哥的那一部分着实触动了他。
“这一坛酒便赠与汝,助眠。”刘辩见马智要离开,将自己身旁一坛尚未开封的美酒托起,让人给马智一并带走。
刘陔见刘辩轻而易举地一只手便将一坛酒托起,也自己试了一番,结果差一点将酒打翻,心中惊叹刘辩的力气。
刘陔并不知道刘辩有晨练的习惯,只当刘辩天生异禀,对刘辩佩服不已。
待马智离开后,刘辩端着一杯酒,起身对刘陔言道:“今日让大兄见笑了。”
刘陔则笑着摆摆手,言道:“无妨,无妨,马元德这秉性,唉……”
刘陔与刘辩共饮一杯,而后也没了兴致,连刘辩都没有办法,或许就真的没有办法劝得动马智了。
刘陔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过些日子,便放马智离开。
让他杀,他惜才,故而也就只有放了这一条路。
刘辩见刘陔的情绪似乎也有些不高,便起身告辞,刘陔自然亲自送刘辩出门,让人护送刘辩回到住处。
其实也没多远,就在刘陔的府中,由此回去大概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原本董横、赵云、韩康三人破贼归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因为马智这一闹,众人情绪似乎都不高,若不是马智是马礼的亲兄弟,董横、来宁、徐宁三人便上去收拾马智一顿了。
赵云、韩康两人今日见到刘辩言辞犀利,言语间自带威严,但又似乎有一种世间游侠的做派,心中啧啧称奇,望向刘辩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刘辩走在众人身前,自然不知道身后众人的表情,以及心中所想,他心中仍在思考马智之事,甚至在想,是否要与马礼讲这一些事。不知道马礼知道的时候回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马礼对他的忠心?
“唉……”刘辩不再多想,加快脚步向住处赶去。
待他到达院落时,马日磾却带着一个人找到了他,为他带来了一个来自洛阳的消息。
在司隶校尉刘备的斡旋、担保之下,袁绍已经向刘协做出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表示愿意到幽州上谷郡广宁县做县令,并在洛阳安分地待了数月之后,赶往广宁赴任。
或许将会途经冀州。
而刘辩因为早先并未捉住许攸,手中并无证据,故而并未向朝中汇报队伍数次遇袭之事,如今虽然已经捉住许攸,袁绍却已离开洛阳。
如此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对此,刘辩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命来人并一部分禁军将许攸带回洛阳,交给刘协发落。
至于袁绍,或许还会在冀州相见。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九月九日
九月九日,正是重阳之时。
河间国剿灭内姜成一伙盗匪后,迎来了粮食丰收的好时节。重阳节佩茱萸、食篷饵、饮菊花酒,以求长寿,刘陔照例举行宴会,宴请大将军、弘农王刘辩、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一行人,以及国中官员、名士。
另外,这也是为刘辩等人送行。
众人已经在河间国叨扰了近半月之久,也到了远赴邺城的时候。
韩馥已经数次差人来请,刘辩再这样不去,会让韩馥有些难堪。
还有一件令人始料不及的事,押送许攸回洛阳的禁军在魏郡平恩县被伏,许攸以及大部分押送人员皆死于非命,只余十余人逃得性命。
伏兵皆黑衣蒙面,坐骑是一水的白马,兵刃各异,无从查找源头。当中一人枪法娴熟,一人箭无虚发,甚是了得。只是凭此,刘辩也不敢妄下论断。
人皆知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麾下有一支白马义从,机动灵活,战力超群。然刘辩又在南皮晓得渤海太守曹操麾下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一人善枪,一人善箭。还有着进入冀州不久,正在魏郡休整的广宁令袁绍。这些人皆有嫌疑。
故刘辩这一趟邺城,势在必行。
宴中,刘陔端着一杯酒对刘辩言道:“我兄弟二人一见如故,今大将军欲去,为兄不忍,心中感伤,且多饮几杯。”
言罢,刘陔向刘辩致意,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今日,府中宾客云集,刘陔却是只招呼刘辩一人,言语间满是真挚。
刘辩见状,亦将杯中酒水饮尽,笑道:“某赴邺城后,将直奔幽、并两州,而后再经冀、兖之地赴荆州,尚有再见之日。兄长无须难过。”
果然,刘陔在听到刘辩还会途经冀州到荆州之后,脸色好了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招呼起众人来,又唤来舞姬起舞助兴。
刘辩端起一杯酒,与马日磾一饮而尽,心道:“这大兄还真是孩子脾气。”
一旁的马日磾却道:“王上,如此可是绕了些远路。”
随后两人笑而不语,又饮了一杯。
连刘辩自己都有些觉得这像一个善意的谎言,不过届时即使他不能从冀州过,也一定会提前知会刘陔。
说真的,刘辩已经有些喜欢上这问起来香气迷人、入口清凉甜美的菊花酒,古朴而又迷人,可比他穿越前喝过的的许多酒品要强多了。
“妙。”刘辩耳边突然传来刘陔的喝彩声,对着舞姬不住拍手称赞。
他看着迷于舞姿的刘陔,可谓聚精会神,又看了看殿中风姿绰约的舞姬,一颦一笑,迷倒众生。刘辩摇了摇头,心道:“希望陛下莫要如此。”
而后,刘辩又招呼麾下众将饮酒,也算是联络感情。所谓酒后吐真言,刘辩令众人今日不要拘束,董横、来宁、徐宁三人只是点点头,并未饮太多。
反倒是赵云、韩康两人多饮了一些,只是赵云似乎酒量不济,只饮了三碗便已现醉意,眼神开始有些迷离,倒是出自大户人家的韩康,几碗下肚,仍然目光清明。
刘辩没想到还能见到赵云的这一面,心中欣喜,也听了赵云的一些往事。
原来赵云的师傅并不是童渊,原来赵云也有着父母早逝的可怜童年,原来历时上的名将也不是一直都有着主角光环。
另一边,韩康的经历就要比赵云平坦上许多,但刘辩佩服他生在富贵家,却未曾停止努力的精神。
刘辩听两人说了许多,亲自到两人身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也跟两人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由洛阳到弘农,再到长安,最后又到洛阳,有低谷,不得不在夹缝中求生存,有高峰,跨马扬鞭挥斥方遒,诛尽贼人。
刘辩在这边讲述己事,不知何时,舞姬停止了跳舞,乐师停止了击筑,众人端着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至此,听着刘辩的故事。
刘辩望着众人的模样,突然有一种感觉,他的故事确有些跌宕起伏了。他在这样讲下去,怕是街头又要出现新的故事了。
这样可不好。
于是,刘辩大笑一声,举起酒杯,与众人饮酒。
不再讲述。
他真想吟出曹操尚未写出的《短歌行》,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如今已然身份超然,又何必再多一个写诗的名声,占了他人的风头。
众人见刘辩举杯,纷纷向刘辩致意,而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而后,殿中又恢复了模样,歌舞升平,分外热闹。
马日磾则为刘辩满了一杯酒,对他言道:“王上,切不可悲于昔日境遇,切不可自满于昔日功勋。”
这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刘辩自然懂得马日磾何意,对后者点点头,一饮而尽。
居功自傲,他不会,也不愿,他或许手握大权,但绝不会滥用。
多少历时的兴衰惊醒着他,覆国者无外乎乱于内,起于昏君佞臣权臣矣。
董卓起于何进为首的外戚、张让为首的宦官之间的争权,而宦官掌权又始于桓帝借助宦官之手除掉只手遮天的梁冀。
梁冀,权臣也。
刘辩是要扶助刘协兴汉,而非将这汉室覆灭,故而绝不会学梁冀之事。
酒宴之后,刘陔亲自送刘辩一行人到住处,又与刘辩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带着醉意回了自己的内院。刘陔知道刘辩还会在经过冀州,便没有闲聊太久,另外他今日也累了,需要早些回去休息。
待刘陔离开后,刘辩嘱咐众人检查是否已经做好准备,明日,众人便要离开河间国,往魏郡去。
他希望能再次遇见那些黑衣白马的伏兵,亲自揭开他们的面纱,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鼓捣这些事。
吩咐完这些事后,刘辩也回到屋中,准备休息一会儿,他今日除了饮了一些菊花酒外,还饮了些杜康酒,着实有些多了。
也就是他身边有董横、来宁、徐宁这些将领的忠心护卫,他才敢喝这么多的酒。
……
翌日一早,众人辞别刘陔以及河间国众臣,踏上了去魏郡的路途。
另一边,在河间国的大狱中,唐智似乎有所悟,对狱卒言道:“某欲求见王上,可否通禀一番?”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小鬼大
汉初平二年九月十四日,冀州魏郡,邺县,邺城。
韩馥早年曾在朝中任御史中丞,后奉董卓之命到冀州任职。所以严格上来说,这并不是刘辩与韩馥的第一次见面。
但刘辩实在是在脑海中找不到一点关于眼前这个微胖中年人的一点印象,按理来说,右颊的一颗黑痣应该是十分明显的一个特征才是。
刘辩看着问候完他,而后又去招呼马日磾、赵岐两人的韩馥,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韩馥的碎片。
“马太傅,赵太仆,洛阳一别,已有近两年光景。”韩馥拱手对两人言道,似乎与两人交情还算不错。
但这样也不难解释,在这种提携、师承、宗族关系的影响下,即使是素未谋面的两人也能找到许多联系,从而亲近。
马日磾、赵岐两人对于韩馥的问候也给与了积极的回应,只不过由于许攸等人死在魏郡的事,两人的脸色着实有一些苍白。
众人昨日才途经事发地,仍能见到许多散落的兵刃以及大片的血迹,给人的刺激着实有些大。
随后,韩馥引着众人进了邺城,城中大小官吏皆在身后跟随,韩馥的这一套礼遇可比其他郡县要隆重许多,想毕也是感于刘辩事先提醒其袁绍的不良居心,特别做出的安排。
刘辩心中虽也觉得韩馥此举有些小题大作,但又不想当着众多下属的面责难韩馥,便没有言语。
然后便是韩馥准备的晚宴,众人一番应酬之后,时间便已经是深夜。
刘辩原本还意外今日未听到袁绍的消息,结果才回到住处,董横便在他耳边小声言道:“王上,方才赵太仆让臣代禀,广宁令袁本初明日抵达邺城。”
刘辩闻言心头一震,随即恢复平静,嘱咐董横安排好护卫之事,便自去休息了。
待到了屋中,刘辩一个人躺在榻上梳理着许攸身死一事的前因后果,想要找出一丝破绽,亦或是一个突破口。
许攸早先在刘辩途经的州郡以袁绍的名义联络、安排对刘辩一行人的行刺之事,兖州刺史刘岱、徐州此刺史陶谦等人都曾是许攸的联络对象,然后许攸在渤海郡主动出现在刘辩身前,交代其联络渤海太守麾下从事程昱的举动,直至许攸在被押往长安的途中被人杀死。
行凶者也只有数骑白马、一人善枪、一人善射几个特征。所用兵刃良莠不齐,连所用箭矢都有好几种样式,着实具有迷惑性。
要说有嫌疑,许攸所联络过的每一个州郡官员都有嫌疑,刘辩想了一夜都没有想到那个突破口,即使有怀疑的人,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旋即,不再纠结于此的刘辩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在邺城以西二十里的武城,一个年逾三十的将领却陷入了沉思,一直无法入睡。
这人正是遭遇人生滑铁卢,才从洛阳离开不久的袁绍。袁绍本想借助家族四世三公的名望,以及其叔父袁隗故去所带来的众望,另立皇帝对抗董卓,让他自己成为一代权臣,匡扶汉室于危难,为其家族带来荣耀与权利。
至于这个皇帝是否是刘协,袁绍并不在乎。
洛阳朝廷早已成为董卓手中的傀儡,要想让大汉延续,袁绍有自己的想法。
何况其叔父等二十二口惨死,他的家族已经为刘协尽忠,已经证明继续维护洛阳朝廷是一件错误的事。
基于此,袁绍便开始实行他的想法。然而他的努力最终却被刘辩破坏,他也成了如今的模样。
好在还留有性命。
袁绍已经是近四十的年纪,这么多年的宦海浮沉早已让他的心境不在是那样毛躁。人生有起有伏,此次刘协并未杀他,他还有东山再起机会。
只是,他才收到消息,许攸死在了魏郡,死在了被弘农王差人押解往洛阳的途中。
许攸是他多年的朋友,虽然朋友两字有时候并不值钱,但至少在袁绍经历困难之时,许攸还愿意跟随他。另外,许攸的行动是经过他的默许的。
如今许攸身死,他胸口仿佛押了一块石头,烦闷不已。
“究竟是谁动的手?难道是弘农王?”袁绍辗转反侧,猜测着事情的一切可能。
翌日一早,袁绍顶着一双黑眼圈率众赶往邺城,袁绍一行只有二十余人,想毕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
其三子袁尚见父亲似乎昨夜并未睡好,在一旁关心地问道:“父亲,可是为许从事之事?”
袁绍点了点头,并未言语,袁尚却不住地在一旁安慰袁绍,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袁绍有四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幼子袁买。四子之中,袁绍偏爱袁尚,也是因为袁尚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平日比较嘴甜,十分贴心。故而袁绍这一次至洛阳,其余三子皆命人带往幽州,身边只有袁尚一个。
这一次,袁绍之所以能顺利离开洛阳,让刘协完全放开戒心,也有袁尚的一份功劳。
刘协虽然为皇帝,但依然是一个孩子,见袁尚容貌俊朗,说话又十分讨喜,便留其在宫中住了两日,其实也是为了从袁尚口中试探袁绍平日的作为。
毕竟童言无忌,总归会说出一些事情来。
然而在刘协的一番诱导之下,袁尚却是双手揉着眼睛哭了出来,哭道:“父亲一心为朝廷,从未有二心。若是父亲做错了些什么,希望协哥饶了父亲。”
不得不说,袁尚这孩子真的人小鬼大。
刘协几次并未试探出什么,又听了这话,真的就相信了袁尚的啼哭之言,最终放下了杀死袁绍的打算。
经由此事之后,袁绍对袁尚更加喜爱,经常夸赞袁尚聪慧机灵。
一路东行,众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午时赶到邺城,韩馥早收到消息,亲自在西门迎接袁绍一行人。毕竟两人也没有明面上撕破脸皮,从以往的交情上,袁绍来到邺城,韩馥还是要迎接袁绍一番。
只不过袁绍身后两将的兵刃却是被韩馥命人下了,韩馥终究还是要提防袁绍一番。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会是朋友
庭院中,刘辩正握着一把步槊舞得兴起,步槊与来宁手中大刀交接,倒也发出极重的撞击声,这也多亏刘辩这一年多来不间断的练习,也算是有了一身的肌肉。
突然,徐宁从院外进来,对正在连槊的刘辩拱了拱手,言道:“王上,袁本初在门外求见。”
刘辩闻言略微错愕了一番,然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兵刃交与来宁,接过赵云递来的擦脸巾擦了擦汗,对徐宁吩咐道:“仲期,先带袁本初进来稍坐一会儿,寡人洗漱完再见他。”
言罢,刘辩便反身回了屋内。
刘辩几乎每日都要晨练,故而屋内早已准备好一切。
刘辩洗漱完毕,重新换上一身新衣,一身贵气。待他见袁绍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袁县令次来,不知所为何事?”刘辩来到袁绍所在,尚未进门便见袁绍端着手中的茶水坐在原地愣神,似乎心事很重。刘辩尚未进门,声音便已经传入袁绍耳中。
袁绍早先曾时刘辩舅父何进麾下心腹,自然识得刘辩的声音,虽然上一次相见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刘辩的声线终归不会有太大变化,袁绍自然识得。
袁绍此次来寻弘农王,并非为了寻衅滋事,而是为了了解许攸之事,虽然心中因旧事对刘辩愤恨不已,但他还是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言语神态。
于是,袁绍放下茶碗,起身行礼,言道:“见过王上,某此次来见王上,是为了许子远遇袭身死一事。某心中有诸多疑惑,还望王上赐教。”
既然刘辩直入主题,袁绍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
刘辩闻言,莞尔一笑。他早已猜到袁绍此行的来意,见果然如此,倒也佩服袁绍此刻的直爽,让他心中袁绍犹豫不决的形象稍稍有了一些改观。
他向袁绍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屋子最里面稍高出地面一些的台上的案后,坐了下来,思忖了一番,同样言道:“寡人心中亦有些疑惑,望袁县令一一解答。”
“某若知晓,定不隐瞒。”袁绍拱手答道。
然后刘辩让袁绍坐下,对其言道:“不知许子远联络州郡官吏,沿途安排刺客、山匪、黄巾余党攻击天子使者,此事,袁县令可知晓?”
其实,刘辩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山匪、黄巾余党不一定与许攸有关,更多的是见刘辩一行人随行所带物资众多,又低估了刘辩一行人的战斗力,起了贪念,故而想要夺为己用。
但刘辩还是将这些事与刺客算在了一起,也是为了给袁绍一个下马威。
袁绍虽然已经说过一定知无不言,但他此时自然不会承认事先知晓许攸所做的事,更何况刘辩所说的还要更加严重,联络黄巾余党,如果承认,那不又是叛乱了吗?
“某不知也。”袁绍喝了一口茶,斩钉截铁地言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刘辩知道袁绍定然不会承认,便也没有再次追问。
然后,袁绍又问了一些关于许攸出事前后的一些细节,刘辩倒是比袁绍坦然了许多,包括许攸在渤海跟他说的话也都如实相告。
袁绍闻言,也是陷入了沉思。
袁绍与刘辩一样,脑海中也有着许多疑问,也有着许多值得怀疑的人。
但是,袁绍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刘辩的嫌疑,刘辩要杀许攸也不用如此,何况将许攸押送至洛阳,刘辩应该还存在着对付他的一层用意。
所以,刘辩不会杀许攸。
袁绍想及此处,又陷入了沉思,既然不是刘辩,又会是哪一个呢?
难道这将会是一个没有结果的悬案?
另一边,刘辩在仔细打量着袁绍,想通过袁绍的一举一动看出袁绍究竟是来试探他,还是真的来查找线索的。
其实,关于许攸的死,后续事宜交与韩馥便好,刘辩并不用管太多,但是若袁绍是来试探他,那这件事便与袁绍有关,是一个彻底解决袁绍这个隐患的机会。
但刘辩观察了了许久,似乎这件事并非袁绍所为,袁绍打探了很多细节,对细节也提出了许多猜想,更像是与刘辩交流、商讨。
而不是试探。
两个人心中似乎都排除了对方的嫌疑,但并不会让两人放下各自的芥蒂,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有抹不开的前事。
或许,刘辩与袁绍这辈子也不会成为朋友。
何况袁绍比刘辩要大了近二十岁。
“多谢王上赐教,某这便告辞,不再叨扰。”半晌,袁绍在刘辩这里再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在刘辩命人给袁绍斟满茶水时,袁绍起身请辞。
说实话,若不是为了许攸,袁绍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怕他忍不住对刘辩的怒意。
刘辩又何尝不是如此?能够与一个麾下谋士多次安排行刺之人平和地交谈,这已是多大的忍性。
刘辩见袁绍请辞,便也没有多留,言道:“袁县令慢走。”连送也没送,这已经表明了刘辩对于袁绍的真实态度。
随后,董横与韩康奉命送袁绍出府,徐宁昨夜守了一夜,早被刘辩吩咐去休息了。
原本队伍的护卫工作由董横主持,董横、徐宁两人轮流率人守卫,如今赵云、韩康两人新到,倒也被刘辩委以重任,至于封赏职位一事,赵云被任命为弘农国虎威校尉,韩康被任命为弘农国宣威校尉,皆有封赏。
赵云、韩康两人皆有武艺,又有灭黄巾余党姜成之功,倒也名副其实。
即使没有任何功绩,刘辩也不会吝惜一两个官职而错失人才。
当然,贾诩一事除外,刘辩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这一边刚送走袁绍,刘辩正在吃早膳,韩馥却又差人来请,要请刘辩等人到府上,以便汇报冀州政事。
一切事情当以正事要紧。
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两人早已准备妥当,刘辩便让两人先行前往,待他用完早膳之后,再行前往。
随后,马日磾、赵岐两人便随来人离开,正好两人有些熟识之人,可以先去闲谈一番。
第二百一十七章 弘农来客
冀州果然算是富庶之地,并非每一个郡皆如刘陔的河间国一般贫瘠。
其实河间国也并非贫瘠之地,只是因为黄巾之乱后,其间的黄巾余党活动猖獗,致使经济凋敝,百姓惶惶不安,生产自然也就不复以往。再加上百姓的收成很大一部分都被姜成这类盗匪劫掠,更显得贫瘠。
大将军刘辩、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三人听着冀州刺史韩馥的汇报,果然要优于众人曾经到访过的州郡。另外,韩馥现在应该被叫做冀州牧韩馥才对,在听韩馥的汇报之前,刘辩已经正式宣读了任命韩馥为冀州牧的诏书,算是对韩馥有了一个正式的任命。
早先董卓曾经任命过韩馥为冀州牧,董卓死后,韩馥也上表请求辞去冀州牧而任冀州刺史,相当于从一个军政大员变为一个监察官员。
如今,刘辩也是带来了刘协的意愿,算是对韩馥的表彰。韩馥也成为刘虞、刘表、刘焉之后的第四位州牧。
当然,冀州九郡国中,河间、常山、中山、清河、安平、赵六国皆是刘氏宗亲分封的诸侯国,韩馥实际能管辖的也只有魏、巨鹿、渤海三郡。
但毕竟州牧是一个掌军政大权的官员,韩馥心中还是非常喜悦的,以至于在汇报的过程中脸上一直都挂着无法收敛的笑意。
其实,当初刘协想要任命韩馥为州牧,司徒王允等人极力劝阻,不愿让冀州再有州牧这样的要员。但刘辩则坚定地支持刘协的决定,因为一旦韩馥成为冀州牧,渤海太守曹操就要受韩馥的节制。虽然以韩馥的能力很可能节制不住曹操,但多少会有些作用。
早先袁绍在时,刘辩提醒韩馥以制约袁绍,如今韩馥又被刘辩用来制约曹操,韩馥先后节制这历史上的两大雄主,刘辩倒也真的是一点也不跟韩馥客气。
待一切全部结束,马日磾、赵岐两人留在韩馥府上一起继续被正事打断了的闲谈,刘辩则答应韩馥会来府中用晚膳之后便回了住所。
刘辩才到住所,韩康便报给刘辩一个消息,袁绍带着几个人出城往东去了,应该是亲自到许攸遇害的地方去走访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尚未发现的线索。
韩康并未差人跟着袁绍,因为袁绍身后的两名壮汉看着威武不凡,应该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贸然派人追踪,很可能追踪者会落得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刘辩本来也没有打算差人跟着袁绍,听到韩康的描述之后,便猜想两人会不会是袁绍麾下的颜良、文丑两员大将。
若真是如此,韩康的选择显得非常明智。
当然这只是今日的一个小插曲,刘辩回来还有着一件更重要的事。
马礼不远万里从弘农国赶到魏郡,如今正在屋中休息,等着向他汇报弘农国的情况。
马礼原本已经睡着,睡梦中恍惚听到刘辩的声音。马礼推门而出,正好刘辩与韩康说完话,转过头来。
“王上。”马礼数月未见刘辩,见刘辩眉宇间满是倦色,知道这数月间舟车劳顿,又从徐宁处听到一些关于路上所遇到的一些危险,这一声“王上”包含着多种情绪。
刘辩亦是许久不见马礼,满脸喜色,拉着韩康对马礼言道:“元仪,这位是中山韩子健,可是见过了?”
“来时已经认识了。”马礼到时,徐宁已经为两人引见过了,两人虽然说不上熟识,但至少也算是认识,了解一些对方的事情。
随后,韩康告辞,自去院中替换赵云,护卫安全。董横、来宁两人亦是与马礼许久未见,寒暄了一阵。
随后,众人来到屋内,开始谈论刘辩离开后,弘农国以及洛阳发生的事情。
弘农国中的事主要集中于河东太守徐晃、从事杜袭两人,因为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弘农郡四地几乎没有战事,唯有河东郡因为上一任太守王邑因为白波军诈降而身死,显得十分不太平。
徐晃、杜袭两人率军三千进入河东,先是解了河东郡治所安邑之围,成功入主安邑,顺利接管了郡内事务。徐晃到任后整顿郡内兵马,又收拢、招募了两千军士,而后以五千兵马与白波军在闻喜县稷山亭、皮氏县耿乡、临汾县白波谷大战三场,连战连捷,杀敌无数,先后斩杀李乐、胡才两位白波军头领。
最终,徐晃一军将白波军杨奉、韩暹残余兵马围困在河东郡北部永安县的霍大山。
杨奉、韩暹两人以旧日情分请降,徐晃没有答应,却表示这一次愿意给两人开一条通路,让两人离开,下次相见,再无相欠。
于是,杨奉、韩暹两人仅率十余人离开,向北逃往并州,徐晃则接收了两人套走后,被遗弃在霍大山的两千余名将士。
最后一阵,徐晃虽然放走了杨奉、韩暹两人,但却兵不血刃地取得了胜利。彼时,徐晃麾下也只剩下三千余人,若要继续,可能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对此,刘辩非常支持徐晃的选择。
只是,白波军曾经在并州太原郡等地活动过,刘辩担心两人会在故地重整旗鼓,再一次纠集人马,为祸一方。
马礼闻言,则叹道:“王上无需担忧,杨、韩两人到并州后,投奔曾经一同共事过的匈奴左贤王于夫罗,结果却被于夫罗杀了。”
刘辩闻言,不住咋舌,唏嘘不已。
杨奉、韩暹两人怎么也算是曾经与董卓麾下西凉军在河内鏖战的白波军统帅,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白波军众人杀了前任河东太守王邑,作为现任河东太守的徐晃自然是不能接受投降、放过杨奉、韩暹等人的性命,徐晃能够让两人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
怎奈两人却轻信了曾经依附于张杨却又挟持张杨的于夫罗,张杨侥幸逃得性命,那是有袁绍等人作为盟友,又有部下率军紧追不舍。
而杨奉、韩暹两人,这两点似乎都不具备。
可悲。
可叹。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国事为重,缓缓归矣。
司隶校尉刘备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凡事与其共事过的朝中大臣,无论是司徒王允、太尉赵谦、司空黄琬这些管居高位的三公,还是清明门处的一名普通军士,凡是与刘备有过接触的人,都对其赞扬有加,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得益于刘备平日谦和亲善的态度,公正廉明的风格,以及事必躬亲举动。
在这洛阳城中,刘备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大,隐隐已经有了超越王允等人的架势。
甚至已经有人传言,刘备很快便会位居三公之列,成为刘协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当然,这并不是王允故意放出的传言,以打击刘备。刘备相对于刘辩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并且,王允自从在长安遭遇家中变故之后,观念以及行事已经有了一定的改变,并不像以往一般居功自傲,朝中也不再是一言堂。
连王允自己也都觉得刘备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或许真的可以位居三公之位。
这日,朝廷荆州牧刘表上书,言袁术私自占据南阳,又私自用兵,擅自对荆州各地进行攻伐,希望朝廷派人对袁术加以钳制。
刘协命众臣在朝中讨论此事,赵谦言道:“陛下,弘农王、马太傅一行人有去荆州的计划,不如交给弘农王等人,待弘农王至,荆州之事定有结果。”
王允则言道:“陛下,恐弘农王至荆州已是数月之后,荆州之乱宜速不宜缓。荆州之事,不可听一家之言,袁公路占南阳不正,故与刘景升有隙,不如另差人前往,与袁公路以名,与刘景升以优厚。
如今刘景升上表,已是有了令陛下调停之意。荆州之事日久,恐生变故,待弘农王至时,定是另一番危机。若弘农王遇险,则是国之大失。
望陛下斟酌。”
言罢,王允便退了回去。
刘协闻言正要问王允有何人选,却见王允退了回去,似乎不打算举荐人选。这种场面以前似乎并不多见,但王允的眼神所向还是给了刘协一个人选。
随后,刘协扫视了一眼众臣,顿了一下,对众臣言道:“王司徒之言甚善,不知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黄琬起身上前言道:“陛下,臣以为侍中刘叔玉可担此任。”
刘叔玉便是刘焉次子刘范,如今在朝中担任侍中。刘焉与刘表均出于鲁恭王刘余一脉,也算是远亲,刘范有着这一层关系在,在说和荆州之事便占有一定的优势。
更何况,早先在长安时,刘范、刘诞兄弟与韩靖一同放弘农军入城,才使得刘辩有能力保住宫门不失,才有了后面的诸多可能。
可见刘范也是一个颇有担当,颇为勇敢之人。
黄琬不愧是朝中老臣,对于这些还是了解的非常清楚的,推荐的人选也是恰到好处。
只是,刘协却更倾向于另外一个人选。
刘范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而黄琬却忽视了另外一件事,早先刘表曾经上书言益州牧刘焉之过,刘范又身为刘焉之子,如此一来,这个人选怕是有些不合适。
只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弘农王刘辩、太傅马日磾、太尉赵谦、司徒王允、司空黄琬几人,如今刘辩、马日磾持节镇抚州郡不在朝中,赵谦力主让刘辩解决此事,王允虽然目光所至之人乃是刘协所想,却没有明着表达出来,黄琬又举荐的是刘范。
如此一圈下来,已经没有其他人再说话了,而其他官吏则还因为刘范与刘表算是远亲而点头称赞呢。
刘协不禁有一些头大。
若真是差刘范前往,他还真的有一点不放心。
正在刘协左右为难之时,还是王允看了看左右,再次站了出来,对刘协言道:“陛下,臣以为刘叔玉一人略显单薄,不如效弘农王、马太傅、赵太仆一般,多差几人前往,也显得朝中对此颇为重视。
臣再举荐司隶校尉刘玄德。”
言罢,王允转头看向刘备,向后者点了点头,便又退了回去。
刘协看了看王允,又看了看其他官员,心道:“还是王司徒知寡人。”
“寡人以为,王司徒所言甚善。不知众卿可还有其他人选?”刘协并未着急询问刘备的意愿,而是向众臣问道。
刘协这一个口子一开,百官便开始各自举荐人选,于是又有几个人选产生,但皆没有刘备、刘范两为刘姓宗亲更加合适。
于是,刘协选择了河南尹朱儁举荐的侍郎杨勋作为第三个赴荆州调停的人选。
这杨勋也是曾经与王允、黄琬等人一起密谋除去董卓的人之一,也算是一个功臣。
刘协在选择朱儁人选表达对于朱儁的重视之外,也是给杨勋一个机会,若调停成功,也算是大功一件,自然会有所赏赐。
刘协年纪虽小,却也懂得笼络人心,如今王允、朱儁等人都已经老了,早晚要有一些新的可值得信任的人接棒,刘协也在观察,也在选择。
刘备、杨勋这些人都算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刘协在殿上便订了司隶校尉刘备、侍中刘范、侍郎杨勋三人作为到荆州调停的使臣。
三人没有太作耽搁,不日便出发,赶赴荆州。
“如此说来,寡人不必再赴荆州矣。”刘辩听完马礼关于刘备等人赴荆州的言语之后,面露喜色,感慨道。
如今众人已离开洛阳数月,而唐姬早有孕在身,刘辩一直担心会错过孩子出生之时,如此一来,倒也少了由并州再赴荆州的一番周折。
“王上,此事臣也是听说,一切还要以朝廷文书为准。”马礼虽然对此事信誓旦旦,但还是提醒刘辩要以朝廷之言为准。
刘辩自然知晓,担心中仍然感到欣喜。既然刘备等人已经赶赴荆州,那么朝中必定会差人告知他不用再去荆州。
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
于是,刘辩唤来韩康,差其到河间国面见刘陔,言刘辩荆州之行以取消,刘辩为履再见刘陔之言,待离开魏郡时将再次经过河间国,与刘陔一醉方休。
韩康闻言,持着刘辩信物,领命而去。
另一边,刘辩又与马礼闲谈了一番,却是韩馥府上差人来请,原来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临行前,刘辩打开唐姬令马礼带来的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却令刘辩留下了眼泪。
“国事为重,缓缓归矣。”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饮一杯否?
“国事为重,缓缓归矣。”
刘辩瞧着纸上短短的两句话,却莫名的心伤,那“归”字之上,分明还有着泪痕,写信之人又如何不希望读信之人早些归去。
只是刘辩所为之事,关乎社稷,关乎国运,她又怎能以一己之私,敦促刘辩归去。
刘辩知晓其中真意,心中感怀,想到如今已是金秋九月,发誓一定要迅速结束,早些归去。
擦干脸上的泪痕,刘辩整理了一番衣襟,便带着来宁、赵云两人,准备到韩馥府上赴宴。
原本刘辩还打算在邺城多待几日,如今他却一刻也不想多待,在马车上思忖着如何与韩馥作别,早些出发。
待刘辩来到韩馥府上,马日磾、赵岐以及韩馥麾下长史沮授、别驾闵纯、治中李历等人皆已在座,这沮授原本是韩馥麾下别驾,原本的长史耿武与张种一起被杀,韩馥便将沮授提拔了起来。
众人见刘辩到来,纷纷起身相迎,待刘辩入座后,众人又相互的谦让了一番,才依次入席。
韩馥由刺史升任州牧,冀州一众官员皆是面露喜色,这一次晚宴倒也进行的十分喜乐。
待酒过三巡之后,韩馥提出让刘辩等人再待两日,却是让刘辩有些不好张口说明日便走,刘辩思考再三,正要与韩馥讲明,却又听韩馥言朝廷使者明日便到邺城,只得暂时放弃了离开的打算。
朝廷使者想必也是为了知会刘辩不用再去荆州一事,如此刘辩想走也暂时走不了,少不了要再耽搁几日。
刘辩着实有些烦躁,好在马日磾又再一次展示了酒量,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刘辩不用过于分神去应付众人的好意。
正走神间,一个灰袍的中年人端着慢慢的一杯酒来到刘辩身前,躬身道:“某冀州长史沮公与,羡仰弘农王日久,今终于得见,借韩州牧美酒,敬王上一杯。”
沮授,字公与,巨鹿郡广平县人,少有大志,善于谋略,亦是一个人才。
刘辩见沮授到近前敬酒,心中喜悦,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笑容,言道:“沮长史才名,寡人亦从多人口中听得。今日一见,怎能只饮一杯?”
言罢,刘辩举杯致意,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命人再为他与沮授两人斟满,再饮一杯,如此三杯之后,刘辩才作罢,叹道:“好酒,先生再饮一杯否?”
如此,刘辩与沮授连饮五杯,好不快活。
沮授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喝的急了,握住酒杯的手一抖,手中酒杯竟然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沮授见状,慌忙向众人致歉,言道:“某醉也,这便告辞矣。”
言罢,沮授分别向刘辩以及韩馥拱手致意,缓缓退出了屋内,来开韩馥府上,往家中行去。
路上,行人只见一个灰袍的读书人似乎在抹着眼泪,好不注意举止仪态,向北疾行。
府中,经过方才的一幕,众人似乎皆意识到宴会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刘辩也扶着已经酩酊大醉的马日磾上了马车,在韩馥的目送下,往住所而去。
到了马车上,马日磾的呼吸似乎已经没有了方才在韩馥府中那么急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马车后侧一角。
半晌,马日磾睁开双眼,醉眼醺醺地看着一直在盯着他的刘辩,断断续续地言道:“王上,老臣脸上的褶子可是又多了?”
刘辩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马日磾,转身不再看他,这马日磾果然是在装醉,今日这点酒还远远不到马日磾的量。
刘辩转过头,身后的马日磾则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闭眼继续睡觉,果然还是瞒不过刘辩的眼睛。
待到了地方,刘辩先下了马车,然后使赵云扶马日磾去休息,算是没有揭穿马日磾的装醉。
翌日午时,刘协派来的小黄门终于感到了邺城,在韩馥的陪同下来到了刘辩等人落脚的地方,将刘协关于荆州一事以及赏赐犒劳众人的口信全数转告刘辩后,才舒了一口气,对刘辩言道:“王上,陛下还有一些话让奴婢转告。”
言罢,那小黄门看了看左右,示意众人都退去,看来这些话是说给刘辩一个人听的。
刘辩正洗耳恭听,想着刘协会让这个小黄门转告些什么话,小黄门却是拿出一封信,交与刘辩。
“陛下交代,将信交与王上时需屏退左右。”小黄门见刘辩一脸认真听着的模样,有些尴尬地说道,然后小黄门便退了出去。
刘辩拿着手中的信,露出了笑意,将信拆开,看了起来。
“兄长离开洛阳数月,无人与寡人彻夜长谈,寡人心中思念兄长,修书一封,望兄长早日归来……”
其实,刘协的信倒像是一个小孩子的碎碎念,其中还有提醒刘辩曾经答应刘协带他说去各地的约定,怪不得刘协一定要屏退左右,若是让他人看到了,一定会对刘协这个早慧的皇帝“另眼相看”。
刘协的这童真的一面,或许只对刘辩一个人展现。
这是何等的信任。
刘辩笑了笑,有些不舍地按照刘协的最后一句话“兄长阅后即焚”,将夜晚才用到的烛火点燃,将书信焚尽。
而后,刘辩小心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火星,才推门出去。
韩馥以及小黄门等人皆在门外等候,见刘辩出来,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
刘辩上前对韩馥言道:“韩州牧,陛下催促寡人早些完成任务回洛阳。寡人恐不能在邺城多做停留,不日出发。”
韩馥闻言,叹了口气,只得言道:“既然如此,某也不能强留,王上不妨再多留一日。”
刘辩见韩馥说的真切,也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刘辩等人又在邺城待了一日才告别韩馥,向河间国出发。
一直到刘辩离开邺城,他都没有再见过沮授一面,不知为何。
待众人到达邺城以东二十里,迎面撞见了一队人马,刘辩定睛一看,正是袁绍一行人。
第二百二十章 岁月如刀
刘辩一行人在城外偶遇袁绍所率领的队伍,不过两方人马都颇有默契地远远绕开,并未真正迎面碰在一起,其中缘由,大家皆是心照不宣。
待袁绍等人走远之后,刘辩闲来无事中开始思考起来。
这袁绍前日一早出城,中间竟然隔了一日才回来,不知道是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还是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另一边,袁绍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在魏郡东北侧清河国贝丘县有百姓曾经在起夜时听到过大队骑兵经过的马蹄声。
于是,袁绍一面差人继续追踪,他则亲自回邺城带上袁尚,要去渤海郡拜会一下曹操。
虽然曹操曾随朱儁一起兵进渤海,也代替了他成为渤海太守,但两人的关系也不算是就此不相来往,袁绍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向曹操确认。
当然,袁绍并不会与刘辩分享这些信息。
……
刘辩一行人到达河间国时已经是第二日,刘陔再一次亲自率人迎接刘辩,同行的还有早先刘辩派去河间国的韩康和河间国中尉马智。
马智在上一次被刘辩说得哑口无言后,在狱中思索了几日,觉得刘辩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承了刘陔的情,在河间国内为将。
算一算,刘辩离开河间国也才将近时日,没想到这么快便又回来,也是多亏了不用再去荆州这一件事,刘辩不再沿荆州返回,为了完成对刘陔的承诺,便再次经由河间国往北。
正好常山、中山等国也并未差人来请刘辩,刘辩也不用往这几处去。
刘陔迎上刘辩,两人驾马并肩而行,谈论着刘辩在魏郡的见闻。刘辩这一次离开魏郡,还从韩馥处给刘陔带来了一些粮草物资,赠与刘陔。
这韩馥还算慷慨,让刘陔看到之后合不拢嘴,不住地感谢刘辩,还言一定要找机会去见一见韩馥。
两人身后,众将紧随其后,只有马礼、马智两兄弟拖在最后,相互谈论着自分别之后的经历。
马礼随刘辩转战于弘农、河南、京兆、河东等地,成为刘辩身边的一大助力,马智随袁绍在河内、渤海等地,看着袁绍一天天壮大,然而局势稳定后却又渐渐沉寂。
短短一年时间,两兄弟都经历了非常精彩的人生,只是各自的结局多少有一些差别。不过从结果上来看,马智河间国中尉的身份与伍孚相当,而自从河南尹再次交与朝廷之后,马礼只是一个谋臣。但从过程上来看,马礼的选择似乎更加成功一些。
毕竟刘辩如今是坐拥五郡之地的弘农王,又身为朝廷的大将军,又深受刘协的信任,一时风头无两。
马礼在听到弟弟讲述那日在刘陔府上言语顶撞刘辩一时候,拍着马智的肩膀,笑着安慰着他。
在马礼的印象中,似乎除了几位西凉军将领、以及王允对刘辩言语如此以外,马智是第一个。
不过,刘辩也不至于因此而记恨马智。
对于马智现在的情况,马礼还是非常开心的,虽然袁绍即使被贬为一介县令,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马智能早些离开袁绍,还是可以避免很多危机的。
风云人物,同时也是危险的漩涡。
就拿袁绍差马智来见刘陔这一件事来说,刘陔也是有可能将马智杀掉的,像刘虞一般。
不过以马智的倔脾气,当初都能够与马礼分投两处,如今能够想明白这一环,还是要多亏刘辩的言语。
想到这一点,马礼看着前面不远的刘辩,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情。
随后,两兄弟又聊了一些家常,马礼这一次由弘农来魏郡,顺路回家看了一眼老父,老父身子骨依然健朗,只是马礼想要将老父接到弘农以尽孝心,却被老父拒绝了。
其父言道:“为父自小在此过活,亲眷、旧人皆在此,不愿去他处矣。弘农王确是当世英豪,只是其身居高位,常伴君侧,隐隐有功高盖主之势。如今陛下信任,百官敬服,自然无事,然一时安非百岁安,将来若遇祸事,为父在此,汝也有个归处。切莫学汝兄长,让为父心伤。”
马礼闻言并未答话,其父也只是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他这几个儿子,老大就够倔了,结果一个比一个倔。
马礼母亲在时,常打趣道:“也不知学了谁的秉性?”
随后,马礼与老父有说了一会儿话,老父见天色已晚,言道:“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让准备多跟老父交谈一会儿的马礼有些无奈。
……
“袁本初被贬,父亲不知汝消息,命我多加打探,如今见汝无事,我回去时也可有个交代。”言罢,马礼长舒了一口气。
马智则笑道:“初时,曾有归家之意。只是大哥、二哥皆为知己而死,我若是如此归去,恐父亲责备。”
马礼闻言,拍了拍马智的头,笑道:“若汝归去,父亲才不会问这些。”
然后两兄弟想起父亲的模样,哈哈大笑,引得众人侧目。
刘陔见马智与一人经能如此聊得来,刘辩才发现忘了介绍,一番讲述之下,刘陔才知道另一位居然是马智的兄长。
刘陔闻言不禁感叹,这马氏兄弟,马礼身形魁梧,却是个文士,马智身子略显单薄,却是个武者。
这两兄弟,还真是奇人。
不知道这养出这两兄弟的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后刘辩招呼马礼上前,为刘陔引见,刘陔又拉着马氏兄弟闲谈了一会儿,刘辩也得以落得清闲,跟来宁拿了水壶喝了起来。
然后,刘辩开始盘算起来究竟要在河间国待几日,又该以什么理由早些离开。
然后,刘辩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的马日磾,有了主意。
……
荥阳县,马村。
一个鬓角斑白的老者走到自家后院,从牲口槽下的石板下拿出一个木盒。木盒已经有些年头,打开里面是一把长刀,看起来年岁更久,上面已经有些锈迹斑斑。
老者只是将长刀拿在手上,并未又过多动作,叹了一口气,言道:“老朋友,如今家中还有你了,我们说说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幽州乱局
刘辩一行人再一次离开河间国距离众人到达乐成只有两天,其实刘辩也只是请马日磾在“醉酒”时劝自己不要忘记陛下的嘱托,早些去往幽、并,早些回洛阳,以免陛下怪罪。
马日磾如此一言,刘陔也不好多留刘辩,后者只待了三日,便离了乐成,一路往北,往幽州而去。
幽州位于冀州北侧,有十郡、一国,十郡在地理位置上仔细向东依次为代、上谷、涿、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郡,一国为安置、管理内附的乌桓人而置的辽东属国,在辽东、辽西两郡之间。
刘辩一行人这一次去幽州,主要是为了三个人,一人为在广阳郡蓟县的幽州牧刘虞,二一人为右北平郡土垠县的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另一人则为辽东郡襄平县的前辽东太守公孙度。
刘虞身为汉室宗亲,又在幽州为政宽仁,以怀柔政策对待当地的游牧民族,深得人心,素有德名。公孙瓒与刘虞正好相反,其自身为身经百战的骁勇战将,麾下严纲、田楷、单经等将亦久经沙场,他对待游牧民族则是以极为强硬态度,麾下骑兵皆白马,号称“白马义从”,所向披靡,威震边疆。
此二人,必然是以安抚嘉奖为主。
而对于公孙度,刘辩则是抱着除掉前者的态度来的。
公孙度,字升济,辽东郡襄平县人。早年曾在玄菟郡为小吏,升为尚书郎、冀州刺史,又被免官。后因与徐荣同郡,在董卓乱政时被徐荣举荐为辽东太守,这里的徐荣正是如今刘辩麾下长官京兆尹的徐荣。
公孙度到辽东郡后,先是以各种借口诛杀了郡内豪门望族百余家,如公孙昭、田韶等。军中豪门被其打压,使其政令畅通无阻,羽翼丰满。
待到董卓乱政日久,关东豪杰各自打着小算盘时,公孙度竟将辽东一郡拆分为辽西、辽中两郡,分设太守,然后公孙度自封为辽东侯、平州牧,居行以天子礼,在辽东称起了王。
刘辩在路过青州东莱郡时,都可以看到公孙度在渤海另一端的水军。
这公孙度怕是要渡过渤海,在这青州之地也设立一郡。
如今幽州将要来一个袁绍,若公孙度的问题不解决,幽州以后将要有一阵乱的了。
只是刘辩此行并未带太多军士,不能自己攻伐。不过幽州至少有刘虞、刘和父子是值得托付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洛阳。
刘辩一行人向北行了三日才抵达广阳郡,在广阳郡南部的安次县北部遇上了闻信赶来的刘和,早先安次县中官员发现天子使者队伍,便快马加鞭地向刘虞禀报,由于刘和曾与刘辩在长安一起患难,便被刘虞派来迎接刘辩。
刘虞身为长者,还是要有一定的身段。
并且,刘虞让刘和接刘辩的目的也是为了提前打探一下刘辩来幽州的目的。
“大将军,早时离开长安,因道路所阻,某未能及时回到幽州,幽州之兵未能支援长安之战,某心中有愧。”刘和甫一见刘辩,便立即对早先离开长安后,未能及时率军支援刘辩与西凉军的战斗而进行了道歉。
刘辩在当初让刘和离开后,也并未对幽州之兵前来抱太多的希望,毕竟幽州相对于益州来说,到司隶之路途遥远非常,再加上道路受阻,连封刘虞为大司马的诏书都不能抵达,刘和能够安全回到幽州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刘辩也只是抱着多一个人多一条路的想法。
“无碍,大兄能安然抵达幽州,已是万幸。寡人今日见到大兄,忆起长安之时,真是惊险万分,幸有大兄为伴。”刘辩微笑地看着刘和,并无任何怪罪之意。
“是矣。”刘和想起那一阵在长安的生活,的确是非常刺激,刘辩初到长安时,众人并无任何异常,而后不久,刘诞、刘和两人便一直偷偷地从后门到刘辩府上相聚,商议如何除掉董卓。
只是众人还未有好的方案,机会却是自己撞了上来,但也是惊险万分,若是那日众人被李利、张恭两人杀死,不仅刘辩、刘和、刘诞三人没有了然后,远在幽州、益州的刘虞、刘焉两人势必也会受到影响,被董卓加害。
不过,那段日子虽然惊险,却也痛快。
刘和正回忆间,又想起了父亲的话,问道:“大将军,不知此次来广阳,能够待多久?幽州虽为偏僻之地,然某亦可尽一尽地主之谊。”
刘辩似乎从刘和的话中听出了一些试探之意,却不以为意,刘虞、刘和两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刘辩也没有准备隐瞒,他双腿青夹马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拉远了与大部队的距离,身边只有来宁一人护卫,使他与刘和两人之言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寡人路过青州时,公孙升济的舰队怕是要打到东莱矣。”刘辩煞有介事地言道,然后又形容了一番当初所见到的情况。
刘和闻言便已经知道刘辩这一次来幽州的最终目的便是辽东的公孙度。
这公孙度的确是幽州的一大隐患,刘虞不是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打算。
只是,一来公孙度打压一部分辽东豪族之后,非同心者皆被诛杀,已经完全掌握了辽东之地,二来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与刘虞政见不合,多有相悖,如今两人关系着实有些紧张。刘虞麾下无大将,又不能倚仗公孙瓒,故而不能攻伐公孙度。
刘和将这一些讲与刘辩,刘辩也能够体会到刘虞的苦衷,公孙瓒的确不是一般人物,又怎喜被刘虞挟制,若不是董卓伏诛,天下形势趋于安定,公孙瓒甚至都有诛刘虞独占幽州的可能。
看来,要解决公孙度,首先要解决刘虞、公孙瓒之间的嫌隙。
不过即使不能解决刘虞与公孙瓒之间的问题,刘辩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看着身后的董横、徐宁、来宁、赵云、韩康几将,以及马礼这个谋士,心中甚是自信。
大不了向刘虞借些兵,他亲率大军征伐。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心中盘算
“弘农王真如此言?”
刘虞在接待完刘辩一行人后,便将儿子刘和拉回家,仔细打听着刘辩这一次前来幽州的目的。刘和将所听之言一一禀报,刘虞似乎有些不信,又得到刘和一遍刘和肯定的答复之后,坐在一旁沉思。
这刘虞倒也有趣,他在接待刘辩一行人的宴会上与众人谈笑风生,却对刘辩等人来幽州的目的不闻不问,表现得漠不关心。
然而却叫刘和向刘辩打听这些。
“幽州不只公孙升济一人有异心,公孙伯珪亦如此。”
半晌,刘虞才结束了思考,淡淡地讲出了他心中担心的另外一人,公孙瓒早先不受他的约束,私自出兵冀州,如今虽然返回,却又于近日劫了一批他赏赐给乌桓的一些物品。
可以说,刘虞与公孙瓒就差正式撕破脸皮了。
刘虞心中思索着,是否借着刘辩要对付公孙度这个机会,连带着将公孙瓒也一并处置了。
只是,席间刘虞曾听刘辩等人为数不多提到公孙瓒的言语之中,大多都是称赞之词。尤其是刘辩,对公孙瓒麾下的那只白马义从更是赞誉有加。
刘虞担心刘辩这一次来幽州,对公孙瓒大加封赏,会让公孙瓒更加难以挟制,待刘辩一行人离开后,倒霉的是他刘虞。
其实,这才是刘虞真正关心的地方,而刘和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这也是刘虞早先并未与刘和明言该打听些何事的缘故。
刘和听到父亲提到公孙瓒,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言道:“父亲,公孙伯珪于北方乌桓、鲜卑、扶余等颇有威慑,若除公孙伯珪,该以何人为继?”
“幽州之大,自有将才,况乌桓与我交好,可以利与乌桓,以其为盾。如今朝廷逐渐安定,自有余力,无需太过忧心。”刘虞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其所言亦有一定道理。
刘和知道父亲与公孙瓒无论从对待游牧民族的态度,还是平日的处事上素来有一些不合,刘和心中虽然还有一丝担心,但其还是支持刘虞的想法。
毕竟再厉害的将,与自己不同心,终究会成为一个祸患。
“好了,汝一路辛苦,早些休息,为父尚有一些事要处置。”
刘虞指了指书房案上的一摊简牍,笑着对刘和挥了挥手,示意后者先去休息。
而当刘和走到门口,刘虞心中又升起了另一个想法,将刘和叫住,向刘和招了招手,言道:“晚些再休息也无妨,不如给为父出些主意。”
刘和会意,道了一声“喏”,便在刘虞身边坐下。
父子两人在书房政事、家事谈了许久,才各自去休息。
翌日一早,刘虞并未去拜访刘辩等人,而是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而刘辩那一边,刘虞念刘辩等人一路辛苦,故而派刘和过去告诉刘辩等人先休息一日,再办正事不迟。
马日磾正是腰酸背痛,闻言正要去卧床休息,便被刘辩拉起来到到蓟城中到处走一走,美其名曰:“动一动方能缓腰背酸痛。”
于是,刘辩、马日磾两人在来宁、赵云、韩康等人的护卫下在蓟城中闲逛,也算是走访。
刘虞治下的蓟城相对于韩馥治下的邺城在繁华程度上要逊色不少,无论是从街两旁的建筑还是行人的衣着上来看,都要稍显简朴一些。
不过,让人舒心的一点是蓟城中的军民大多都带着笑容,可见其生活之安乐。除此以外,刘辩还在蓟城中看到了一些游牧服饰的人,看见刘虞对于游牧民族的政策大为成功。
刘辩观察了一番,感慨刘虞果然名副其实,为一忠良。
另一边的刘虞听到手下来报,言弘农王刘辩、太傅马日磾两人带着一些人在城中闲逛,刘虞只是挥挥手,示意麾下小心保护众人安全,其他的不要干涉。
刘虞为官多年,自己治下的蓟城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如果刘辩有什么发现,他还要感谢刘辩的帮他发现了不足呢。
然而刘虞不着急,与广阳郡一郡之隔的右北平郡中,公孙瓒得到了刘辩一行人到达广阳郡的消息,公孙瓒担心刘虞在刘辩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使自己没了封赏,心中烦闷。
其堂弟公孙范言道:“大兄,不若我等轻车简从赶赴广阳郡,面见天使,而使严伯纪率军在潞县呼应,使刘伯安不敢妄动。”
潞县位于广阳郡与右北平郡之间的渔阳郡中部,临着广阳郡的蓟县。
严伯纪正是公孙瓒麾下大将严纲,骁勇善战,深得公孙瓒信任,其所带之兵屯与潞县,一来威慑刘虞,二来可为迎接刘辩一行人的护卫。
公孙范之言深得公孙瓒之心,于是公孙瓒当机立断,立即率领一队人马出发赶往蓟城,留其子公孙续、堂弟公孙范在土垠城主持事务。
此时公孙续刚满十六岁,也像父亲公孙瓒一般善骑射,平常深得公孙瓒教诲,不说有多少才干,确是一个勇敢能担住事的人。
况且慑于公孙瓒的威势,其麾下亦不敢对公孙续有所忤逆。
与公孙瓒一起离开的还有其麾下大将严纲、邹丹,邹丹与公孙瓒一起赴蓟城,严纲则率军在潞县接应。
公孙瓒虽然担心刘虞对他不利,但他也相信刘虞不敢在公孙瓒有队伍接应的情况下当着天子使者的面对他不利,毕竟公孙瓒只是抢了一些财物而已,罪不至死。
他刘虞以仁德立世,还能因为平日的不合而动手?
公孙瓒料定刘虞不会动手,所以心中对于自己的安全并不感到担心。
在公孙瓒踏上赶往蓟县的路时,刘辩一行人也从蓟城街头反回了住所,今日一行人在街上所见,这刘虞确确实实是一个实干家,也的确做出了成绩。
刘辩也开始准备正式与刘虞谈一谈关于公孙度的事情,或许这位幽州牧心中早有办法也说不定。不过,如何说合刘虞与公孙瓒是目前刘辩心中最为纠结的一件事。
于是,刘辩又将目光看向了马日磾。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争执
刘辩抵达广阳郡的第三日,公孙瓒便到了蓟城,着实让刘虞有些吃惊。刘虞并非未在公孙瓒身边安插自己人,而是公孙瓒此行果断、迅捷,走在了消息之前。
公孙瓒到来,刘虞又不能将其挡在门外,只是刘虞放公孙瓒入城之前,已经将公孙瓒多次抢夺刘虞赐给游牧民族的财宝一事向刘辩高等人向刘辩做了一个汇报,并书于竹简之上。
以至于公孙瓒拜访刘辩、马日磾等人之时,察觉到刘辩、马日磾等人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公孙瓒虽然不知为何,但也可以猜到一定是刘虞在他来之前说了什么话。
不过,他也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倒也不是太在乎。
公孙瓒在堂中站定,对三人拱手道:“某右北平太守公孙伯珪,拜见弘农王、马太傅、赵太仆。”言语不卑不亢,果真豪杰人物。
“公孙太守请坐。”刘辩指着刘虞对面的一处案旁坐下。
公孙瓒见刘辩并未一上来就刁难自己,心中暗喜,心想或许今日连解释都不用了,赶忙道了一声“喏”,便在赵岐一旁坐下。
然而公孙瓒尚未坐稳,耳边却传来刘辩的质问声:“听闻公孙太守多次劫掠叔父赏赐给乌桓的物品,可有此事?”
刘辩的声音不大,却显得非常有威严,令公孙瓒心中一惊,竟一时间忘了说辞。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言道:“禀王上,确有此事,只不过并非如他人之言,王上不可听信一家谗言。”
言罢,公孙瓒小心大量着刘辩,心中思量刘辩明明还只是一个孩子,却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真是不一般。
“哦?”
不知是刘辩有一些好奇,就连公孙瓒对面的刘虞都有些不敢相信,不知道这公孙瓒要说出一些什么歪理。
公孙瓒见一言已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故而言道:“禀王上,游牧之人随水草而徙,善骑射,易反复,我强时,其依附,我弱时,其侵扰,常用兵幽、并、凉三地。某对于刘州牧所为并不认同,故而为之,何必强人而弱己也?
若一日其复叛,不知刘州牧之兵,可能应敌?某麾下白马义从威震边塞,而敌不可轻进,怎奈近来钱粮愈加不济,又加刘州牧裁撤,某亦出于无奈矣。”
公孙瓒这一席话是早已想好,但所言亦皆出于事实,刘虞出于对于公孙瓒所为的忌惮,的确是对后者多番压制。
只是公孙瓒将两事颠倒了顺序,原本刘虞是因为他的行为而挟制,却被他说成了因为刘虞的挟制而不得不为,真乃诡辩。
虽然如此,但一旁的刘虞并未立即辩解,只是保持着一种欲言又止、对公孙瓒颇为无奈的状态。
公孙瓒与刘虞早先多有争执,如今公孙瓒见刘虞并不言语,心中感到奇怪,不知刘虞心中又有着什么打算?
刘虞则是考虑到他早已经的原委讲与刘辩,想着刘辩一定可以分辨出公孙瓒话中颠倒的地方,若他再加以辩解就显得有些太过于执着于与公孙瓒对着干了。
刘辩还等着刘虞辩解,结果却没听到任何言语,看见刘虞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心中奇怪。
于是,刘辩看向刘虞,对其言道:“不知对于公孙将军之言,叔父有何看法?”
刘虞顿了顿,言道:“王上,伯珪之言,亦有一定道理。游牧之难在于逐水草而居,无定所,钱粮贫瘠,故喜劫掠。
只是我朝军力强盛,往时战事,多为大胜,如今其或与我朝交好,或心怀惧意,故某以怀柔之策对其,可少战事。”
刘虞丝毫未提公孙瓒言中颠倒之事,只是对于两人观念不同的缘由讲了出来。
虽然刘虞未说,然刘辩心中可是明白得很,同时也对刘虞更加敬佩,另外,他对于公孙瓒的一些看法也表示赞同。
刘辩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刘虞觉得公孙瓒不服管制,擅自为恶,想要除去公孙瓒,公孙瓒则是觉得刘虞对其管制太多,心有不服,再加上理念不同,多与刘虞对着干。
于是刘辩看了看刘虞、公孙瓒两人,言道:“寡人近日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疑问,世人皆知鸡生蛋,蛋生鸡,只是这世间究竟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众人对于刘辩这一段话赶到疑惑,各自思考起来,公孙瓒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嘴里刚蹦出“先有”两个字复又觉得有些不对,再次陷入了沉思。
刘辩见公孙瓒如此,对其言道:“公孙太守,寡人今日又有一疑惑,不知是公孙太守不遵叔父的约束在前?还是叔父挟制公孙太守在前?”
刘辩的这一提问可谓一针见血,顿时让堂中的气氛冷了下来,众人互相打量着没有言语,最终目光全数落在了刘虞与公孙瓒两人身上。
“这……”公孙瓒原本就有些心虚,被刘辩如此一问便说不出话来,几次张口又都停了下来。
刘辩见状,继续言道:“公孙太守威震边外,原本陛下想敕封公孙太守为建威将军,本是如虎添翼,只是如今这般情况,岂不是为虎作伥。公孙太守与叔父皆是戍守朝廷边塞处的大员,理应和睦,如今却是这般模样,如何能叫陛下安心?”
如何能让陛下安心?
这现在成了公孙瓒要面对的问题。
刘辩这是拿出一个枣,然后又给了一棒槌,着实让公孙瓒有些心惊胆战。
人皆言弘农王刘辩仁德,待人亲善,现在却是如此咄咄逼人。
刘虞、公孙瓒两人对于刘辩此时的表现皆有些吃惊,当然是一惊一喜。
公孙瓒心中思忖了一番,起身言道:“王上,某与刘州牧确有政见不同,然并未有不合,某受刘州牧管制,理当如此,只是望刘州牧莫要太过。”
公孙瓒此言,已经有所让步,似乎对于刘辩的话有所感悟。
另一边,刘虞原本以为公孙瓒会再争执一番,结果却见公孙瓒服软,不禁有一丝意外。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决裂
“伯珪之言差矣,某怎会为难于汝?倒是汝几次劫掠物资,使某失信于乌桓矣。如今朝中形势放定,幽州仍有公孙升济盘踞于辽西之地,不宜有外战。”刘虞思考一番,公孙瓒今日来蓟城已出其所料,如今又主动示弱,恐已不能借刘辩之手诛之,故而言此,算是主动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公孙瓒闻言,笑道:“刘州牧所言是矣,待某归去,便将所劫物资奉还。”
如此,公孙瓒、刘虞两人算是在场面上握手言和,不管暗地里如何想着对方,表面功夫算是有了。
刘辩见两人如此,便不管两人心中真实想法如何,接着两人的话言道:“叔父与公孙太守和睦,实乃朝廷之幸也。”
说完这些,他又顿了顿,脸上表现出一丝纠结的神色,继而言道:“实不相瞒,寡人途经青州时,在东莱遥望辽东,可以看见公孙升济的打造战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当是有渡河西进之心。公孙度不忠不义,寡人这一次到幽州,欲将河东之地从叛臣公孙度手中夺回,不知二位心中作何想法?”
公孙瓒、刘虞两人闻言皆是陷入了沉默。
半晌,还是刘虞打开沉默,对刘辩以及马日磾等人拱了拱手,言道:“公孙度谋逆,据辽东之地而自立,某之过矣。某早有心图之,怎奈……”
刘虞并未将话说完,而是看向了公孙瓒,而后补充了一句“公孙升济在辽东经营甚善,某不善征伐,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公孙瓒见刘虞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已经知道刘虞的言外之意是由于两个人之间的嫌隙而不能征伐公孙度。
公孙瓒对此心中早已准备好言语,但仍然装作思考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言道:“早先大伾山一战,某与曹孟德、张孟卓等人追赶吕奉先,却中了徐荣的埋伏,麾下军士损之六七,元气大伤,至今尚未调整至从前状态。”
公孙瓒的意思也很明了,一来是说他曾经参与讨伐董卓,有所功绩,二来是说他也因此而损失许多人马,同刘虞一般,心有余而力不足。
未能讨伐公孙度,并非是他与刘虞不合的缘故。
当然,对于这些开脱之言,刘辩并不以为意,因为刘辩更在乎的是公孙瓒与刘虞对于讨伐公孙度这件事的态度。
所以,刘辩并未准备接着两人的话说下去,而是沉默地看着两人。
公孙瓒见刘辩并未言语,紧接着又言道:“不过,王上有心讨伐公孙升济,某愿率麾下人马随王上出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孙瓒心中明白,这个时候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才能获得更多。
另一边,刘虞见公孙瓒已经表明了态度,亦言道:“讨伐公孙升济之事,某责无旁贷,愿率军助王上。”
刘虞旁边的刘和则紧接着起身,对刘虞言道:“父亲,征战之事,孩儿愿替父亲前去。”
刘虞闻言摇了摇头,笑道:“某为幽州牧,责无旁贷,怎可不亲至?”
不管刘和怎么说,刘虞都没有改变主意,铁了心要随刘辩一起出征。
还是一边的马日磾起身劝道:“伯安,广阳仍需汝主持大局,如今弘农王在此,汝无须忧心,西凉军尚不是对手,又何惧公孙升济矣?”
原本马日磾被刘辩嘱咐说和公孙瓒、刘虞两人,心中也准备了许多说辞,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口,公孙瓒、刘虞两人就没了争执,他准备的话也没了用武之地,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说一句话。
马日磾所言倒也都是实话,袁绍不日就将抵达幽州,若刘虞不在,其他人又如何能够震慑住袁绍,况且有刘辩、公孙瓒、刘和在,战斗力已经不俗,也不少他刘虞一个。
刘虞仁善,对战时若是心慈手软,对于战事的迅速结束可没有好处。
有了马日磾的劝阻之言,刘辩也出言劝刘虞留守蓟城,只需拨一些人马与刘和,随他一起便可。
另一边的公孙瓒也是劝道:“刘州牧任重,辽东之事,交与某便可。”
刘虞闻言思考再三,最终听从了刘辩的劝阻,不再执着于随军出征。
而后公孙瓒也是接着话对刘辩言道:“王上,不如移步右北平,详细商议进军辽东之事。”
公孙瓒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将刘辩等人接到自己的地盘,然后许多事也就会向他倾斜,他也不用在这蓟城如坐针毡。
刘辩没有回答公孙瓒的话,却是陷入了沉思,转而言道:“赴右北平一事,不如改日再谈,今日寡人有些乏了,各位先行回去休息吧。”
堂中众人对于刘辩的这一番话有些措手不及,更多的则是疑惑,哪有话还没说完就下逐客令的,但众人碍于刘辩的身份,并未有人提出异议,纷纷起身告辞。
待众人走得差不所时,刘虞、公孙瓒两人也准备起身向刘辩告辞,而刘辩却是转身看向走过来的董横,后者对刘辩言道:“王上,左右仆人已被屏退,子健、仲期两人守在左右。”
刘辩闻言向董横点了点头,对公孙瓒、刘虞两人言道:“寡人需叔父与公孙太守演一出戏……”
公孙瓒、刘虞两人对此一头雾水,纷纷疑惑地看着刘辩。
……
翌日一早,刘辩再次召集众人商议用兵公孙度一事,期间刘虞与公孙瓒因为刘和、公孙瓒两人谁为主将一事争吵不休,最后不欢而散,刘虞扬言要将公孙瓒困与蓟城,而公孙瓒则率人硬闯城门,扬长而去。
似乎刘虞与公孙瓒长期积累起来的隔阂并未因为刘辩的到来而减少,反而正式爆发出来。
公孙瓒逃出蓟城的第二日,刘虞从各郡抽调人马,三日内共召集五千兵马,刘和则与鲜于辅等人率军往右北平郡进发,直指公孙瓒所在的土垠城。
各郡对于公孙瓒、刘虞两人决裂的传言甚多,最终传到了辽东郡襄平县公孙度的耳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接战
“父亲,今日右北平传来消息,刘虞与公孙瓒正式撕破脸皮,双方几将交战。”公孙度正在府中休息,其长子公孙康却是十万火急地跑了进来,将今日听到的消息禀报给公孙度。
公孙度闻言在榻上休息依旧,连眼睛都没有睁,淡淡地对公孙康言道:“刘伯安与公孙伯珪两人素来不合,一山不容二虎,何况公孙瓒还是一头狮子,撕破脸皮只是早晚的事。”
公孙康见父亲脸上任何表情,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感到震惊,也没有因此而产生任其他何想法的意思,公孙康自己之所以十万火急地赶来,是想劝公孙度趁此机会向西用兵,将辽西之地也收入囊中。
故而公孙康继续言道:“父亲,如今两虎相争,正是我们渔翁得利的好时候,何不……”
“老虎即使受伤了,也还是老虎,如今形势尚不明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如今高句丽陈兵在侧,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公孙度早已经猜到了公孙康的用意,并未等其讲话说完,便将其打断,更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下,不再理会公孙康。
公孙康已经清楚了父亲的用意,知道再说下去父亲会生气,便不再言语,道了一声安退了出去。
刘虞与公孙瓒相争的消息在辽东似乎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浪,一来口口相传的消息尚未到达辽东,大部分人尚不知晓,二来知情的一些人也并未对此过于重视,知当做这是刘虞、公孙瓒两人的互相争斗,甚至还有像公孙度心腹大臣刘毅这些人一样在嘲笑刘和只带几千人就想攻下公孙瓒。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刘毅不禁嘲讽道。
辽东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两天后,刘和、公孙瓒的大军就来到了辽东郡无虑县,不过按照公孙度自己的划分,他将辽东郡分为辽西、中辽两郡,此处应该是辽西郡无虑县。
刘虞与公孙瓒并未真正发生争执,虽然两人当时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心中对于对方的不满,但实际上两人只是按照刘辩的话演的一场戏,在两人的“本色出演”下,还真的就唬住了在场的许多官员,连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两人都被骗过了。
当夜马日磾、赵岐两人甚至还在刘辩处商议了半夜的对策,最终还是愁眉不展地回去了。
刘辩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谁教他们两个那日早早地便离开了。
刘辩这一次亦随军出征,只不过这一次战事的主将是公孙瓒,副将是刘和,刘辩负责押后,负责整个队伍的粮草供应,刘虞调了一千军士与刘辩一起押送粮草,不过这些军士的战斗力看起来并不强,大部分都是从来没上过战场、没剿过匪的新兵,似乎也只适合押运粮草这些活计。
刘辩之所以没有作为主将,他也要看一看公孙瓒这名白马将军的战斗力,毕竟这个人也算是一个有名的战将,麾下亦是精兵强将,战斗力不俗。
只不过刘备、关羽、张飞、田豫、赵云等人如今俱不在其麾下,这个战斗力可能要打一些折扣。
不过在公孙度军并未做好准备的前提下,公孙瓒率麾下严纲、田楷、公孙范三员大将连战连捷,一日便将公孙度治下的无虑、辽阳两县拿下,直逼襄平。其中辽阳县原本属于玄菟郡,后来却是被公孙度差人占领。
公孙瓒率军接近辽阳时,襄平的公孙度才算真正了解了刘虞与公孙瓒这一出闹剧的真正目的原来是他自己,赶紧抽调人手,亲自支援辽阳,结果尚未赶到辽阳,辽阳城便已经被公孙瓒攻下。
最终,公孙度与汉军在辽水隔岸对峙。
于是,与公孙瓒一同出征的刘和沿辽水往南,准备从辽水下游渡辽水,准备从侧面进攻公孙度,使公孙瓒能够顺利渡辽水,对公孙度两相夹击。
结果,刘和才一到达辽水下游的辽队县,便被早已埋伏在此的辽队守将阳仪率军攻打,五千人竟被阳仪的三千人打得落慌而逃,十停折了六停,最终被围困在辽队县的一处无名山上,只有十余骑走脱赶回辽阳大营禀报。
公孙瓒原本想派麾下田楷前往救援,但刘辩担心公孙瓒与刘虞之间的嫌隙使众人救援不利,导致刘和最终身死,便讲粮草押运一事交与公孙瓒,他自己则亲自率领董横、徐宁、来宁、赵云、韩康等将以及两百禁军、一百六十一弘农国卫士、一千新兵前往辽队救援,试图在敌人攻破刘和阵线前将其救出。
其中,赵云与韩康两人各令骑兵两百先行出发,前往辽队,刘辩麾下目前只有五百骑兵,赵云、韩康两人各带走两百,剩下的则由徐宁率领,往来传递消息。
剩下的五百步兵与两百禁军则由董横带领,作为主要的作战部队。来宁则率领剩下的弘农国卫士护在刘辩身侧,这一路上,弘农国卫士为了护卫刘辩,已经牺牲了近四十人。
作为先锋的赵云、韩康两人只赶了三个时辰的路,便接近了刘和固守的山丘,只不过阳仪似乎已经与刘和大战多阵,如今双方俱在休整,赵云、韩康两人也没有率军出现双方的视线中。
两人准备在双方下一次战斗时从侧翼进攻阳仪的队伍,以解救刘和。
好在两人没有等太久,阳仪便再次对刘和发起冲击,赵云、韩康两人随即率军杀到,从西侧向阳仪的队伍发起进攻,两人就如同两把利剑一般杀入敌阵,而麾下的大部分军士却还被挡在阵线之外,骑兵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机动性与冲锋的伤害,如今因为作战经验不足,停滞下来,不断有人倒下。
于是韩康复又杀回,引导军士游走在敌军周围,时而远离,时而冲锋,搅得敌军有些应接不暇。
另一边,赵云只率二十余骑在敌军内部冲杀,然其枪法娴熟,武艺高强,所过之处,敌军尽皆翻倒,更是有阳仪麾下心腹校尉章成、韩玉两将被赵云十合内戳于马下。
赵云宛如杀神一般,让敌军望而却步,不敢应战。
此时正在山上指挥战斗的刘和看见赵云、韩康两人将敌军搅得鸡犬不宁,心中为之大振,也鼓舞着麾下军士开始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