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护羌校尉杨瓒
刘辩一行人离开弘农城已有两日,随同护卫的虎烈校尉、华阴令皇甫元也早已被他遣回华阴,他身边只剩下张辽、高顺、徐宁三人率领的三千军士和董横、来宁两人率领的两百卫士。
有马礼这位向导,他自然不用担心迷路。
更何况这条路他走过两次,一次护送刘协西迁,一次被西凉军仓皇追赶。
熟得很。
待队伍进入郑县,过了冢领山之后,迎面突然出现一只军队,令在前面领路的高顺着实紧张了一会儿。
原以为才入京兆尹便遇到西凉军围攻,没想到来人却是护羌校尉杨瓒,并非董卓一派。
高顺不禁拍了拍胸口,一个人小声嘀咕道:“差一点杀错了人。”
杨瓒在高顺的引领下只身来到刘辩的车驾旁,躬身向刘辩问安。
“此次陛下命某亲自护送王上入长安,请王上放心,某一定拼尽性命保王上周全。王上此次在洛阳用兵,战果非常,令某敬佩。”
这杨瓒的言语听起来便不是董卓一路,似乎还颇有性情,只是这性情刘辩在他被废时可没看到。
当然,这些只是刘辩心中一些小小的心理活动,他对于杨瓒还是非常欣赏的。
毕竟当时董卓的大军就在洛阳内外,反对便是死路一条。
刘辩心中可以理解。
况且,若是想要除去董卓,这杨瓒以及他麾下的这些军士也都是一大助力。
刘辩并未让唐姬将帘掀开,只是隔着帘子,言道:“一切有劳杨将军了。寡人此次进京,杨将军还是不要与寡人走得太近了,以免惹祸上身。董贼虽不一定会对寡人动手,但一定不会放过与寡人有交际之人。”
言毕,刘辩便不再言语,下了逐客令。
杨瓒听完刘辩的话,怔了一下,一番错愕之后,向刘辩拱手道:“王上,某非贪生怕死之徒。”
杨瓒知道刘辩心意,却也表明了态度,或许董卓方引西凉军到洛阳时,他的确是被董卓麾下的大军骇住了。
但是,当他见过了董卓太多的暴行之后,他心中已经不再畏惧。
他见刘辩再无言语,便躬身告退,引军在前,与高顺一同为弘农军引路。
“高将军,听闻卢尚书在弘农讲学,此事是真?”杨瓒引军在前,行了一段路,一路畅通无阻,便放下心来,与高顺闲聊起来。
杨瓒早先曾受恩于卢植,早先听到卢植在弘农的消息,便问起了卢植的近况。
高顺早先曾与董横打听过去请卢植的始末,知道一些,便将情况与杨瓒讲了。
早先董横去请卢植,因为一些事耽搁,去的晚了一些,正好撞见袁绍去请卢植的使者逢纪。
逢纪言袁绍素来仰慕卢植德高望重,欲请其到怀县为义军军师,协助其除去董卓。
董横言袁绍河内义军只屯兵,不见攻贼之举,根本乌合之众,而刘辩不仅击溃弘农国内西凉军,更欲进攻河南尹的西凉军,重新夺回洛阳。况卢植年老,不宜征战,刘辩敬卢植为当世大儒,欲请其赴弘农讲学,培养人才,教化百姓。
卢植早先因董卓而离开朝堂,确已无为官之心,对于讲学之事颇为向往。
逢纪见卢植心向弘农,又掏出袁绍亲笔信,上书:愿卢公助我,共扶社稷。
董横闻言,阴阳怪气地言道:“究竟是扶社稷,还是做权臣,其心未可知……”
逢纪闻言怒斥董横:“汝是何人?汝可知袁本初四世三公,如今大将军为大义聚义军,岂汝一匹夫妄议?”
“我乃弘农王麾下卫士令,汝是谁?袁本初又是谁?大将军从何而来?他四世三公,是大汉的三公,亦是他先人为三公,与他何干?与汝何干?一个只知凭名声收拢人才,却不图进攻之人麾下的文士,竟敢在爷爷面前大放厥词。”
董横一言差点没把逢纪气吐血,抄起手边的一卷竹简就要丢董横,可当他看到董横手中的大斧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一个想法。
他一个自认修养还不错的饱学之士,竟然被气成这般模样,也是少见。
卢植见两人这般模样,起身为两人调停。
卢植既担心董横一斧结果了逢纪,也担心院外袁绍的人马围攻董横。
面对卢植的调停,逢纪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而董横则没有再理会逢纪,递上了刘辩与皇甫嵩的书信。
卢植瞧见皇甫嵩熟悉的字迹,一时眼中竟有一些泪水不自觉地留了下来。
当年围剿黄巾军已到最后阶段,先帝派小黄门左丰到前线视察军情,卢植因为未拿钱财孝敬左丰而被后者记恨,后者回洛阳后在先帝面前诬陷卢植不思进军,怠慢军情,恐与贼人串通。
于是卢植被从前线上押解回京,还是皇甫嵩仗义执言,上书求情,卢植才被放还。
当然,卢植、皇甫嵩两人同朝为官多年,可不仅仅就这些交情。
卢植看到皇甫嵩信中只是与他叙旧情,表示对其离开洛阳后生活的关切,并未言任何让他去弘农之事。
然而这更令卢植眼眶红肿。
尔后,他又打开刘辩的信,上面虽只有一句话,却言辞恳切,亦念旧情。
尤其上面的一滴眼泪,更让卢植心中浮现刘辩经历一番磨难后,写此信时的心情。
“讲学而已,讲学而已……”
卢植在看完皇甫嵩、刘辩的两封信后,便一直在嘀咕着这句话,半晌,他才抬起头,对逢纪言道:“元图,汝回去与本初言,老夫无力再议军情,此后只想讲学,做些一些学问留与后人。”
逢纪闻言,向卢植拱拱手,便率人离开了。
卢植一番准备之后,便与董横一道回了弘农城。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番故事。”杨瓒在听完高顺的讲述之后,不禁心声感叹。
卢植能在晚年寻一处做学问,也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尔后,高顺又向杨瓒问了一些长安城内的情况,杨瓒摇了摇头,言道:“长安,乱成一锅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入长安
时间已近新年,长安城内一派张灯结彩,在董卓的授意下开始准备新年宴会,宫中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几乎每一个从西迁路上幸存下来的宫女、内侍都在忙碌着。
董卓也一脸和善地与刘协说笑,没了往日的跋扈。
可谁都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表面功夫。
昨日,刘辩一行人已经到了长门亭,驻扎于此。
今日,刘辩怕是就要到长安了。
“陛下,臣听闻弘农王已经到了城外五里,应该要由清明门入城。待弘农王来时,臣与陛下一同前往清明门迎接。”董卓拉着刘协聊了一番家常,终于说到了正题。
刘协望着董卓身后的吕布、董璜两人,漫不经心地言道:“有相国同去,寡人自然开心,若是王兄知晓,也一定会感激的。只是不知吕、董两位将军也会同去吗?”
“那是自然,不过,他们麾下的军士却不会去的,还望陛下放心。”董卓自然听出了刘协话中的意思,马上澄清带着吕布、董璜两人并非要取刘辩性命。
“如此甚好。”刘协听闻董卓似乎并没有打算杀害刘辩,心中顿时轻松许多。
但是,他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刘辩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他可不能让刘辩遭了毒手。
不一会儿,司徒王允、太傅马日磾两人一同觐见刘协,也是为了刘辩入长安一事。
两人担心董卓会对刘辩不利,王允是来劝说刘协不要出城迎接的,以免被战斗牵连,危及性命,而马日磾是来劝董卓的不要对刘辩动手的。
其实,董卓根本不在乎马日磾说了什么,他要动手,早在刘协派杨瓒前往迎接时便改用西凉军人马了。另外,入长安的这一路,他也可以派人动手。
他又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当然,为难一番还是要的。
“马太傅不必担心,本相不会对弘农王下手的。”董卓听完马日磾的叙述,淡淡地言道。
然后董卓有看向王允,言道:“王司徒也不必担忧。”
虽然同是让两人不必担忧,但前后的态度却是大相径庭。
不一会儿,城门校尉差人来报,言弘农王车驾已经到城外一里。
董卓便引着刘协、王允、马日磾等人一同前往清明门。只是,董卓与天子同撵,让王允、马日磾两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长安城外一里。
刘辩昨日到了长门亭,只是简单整顿了一番,今日一早便随着杨瓒的人马一同赶往长安城。
此时,他身边具有战斗能力的只有董横、来宁、徐宁以及两百卫士,剩下的便是唐姬、貂蝉以及一些府中的婢女等人。
说实话,刘辩心中此时有些忐忑,若不是他“重伤”,别人一定会对他有些惨白的脸色感到奇怪。
他虽然嘴上一副大义凛然,然而心中却对此行充满了担忧。长安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又充满威胁的地方,他不知道董卓、王允又都给他布置了哪些陷阱,他生怕一不小心便将这条从毒酒中解救出来的性命丢掉。
一旁的唐姬见他脸色惨白,手心中满是汗水,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
他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唐姬想要为他分担,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或许,可以与阿姊商议一番。”唐姬想到了后一辆马车中的貂蝉,或许可以从后者口中得到一些主意。
刘辩见唐姬握紧了自己的手,拍了拍唐姬的手背,感谢她能感受到自己此时的心境,尔后便要坐起身,靠在马车边上。
唐姬见他要自己起来,赶紧将他拦住,并小声言道:“王上受伤了,不要动,臣妾来。”
唐姬担心刘辩会不自觉地暴露诈伤,所以这一路上,几乎所有事都是她代为做的。
一旦刘辩有可能暴露的行为出现,唐姬就一定会制止他。
不一会儿,杨瓒差人到马车旁,禀报道:“王上、王妃,我们已经要到清明门了,陛下与百官已经到了。”
“好,寡人知晓了。”
一入清明门,便算进了长安。
一入长安,便真的入了险地。
或许功成杀贼,或许万劫不复。
这一切就在这一刻。
刘辩清理好心情,在马车上坐好,正对着车帘的方向。
他并没有重新躺下,以便见到刘协、董卓等人时,上演一出挣扎着坐起行礼的场面,好让他们真的相信他受伤了。
他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他终究是诈伤,而董卓、王允两人都是老狐狸,或许会从他的动作中看出端倪。
所以,与其有被看出的风险,还不如就这样坐好,努力给人展现一副“我很好”的模样,或许这样会让两个老狐狸认为他只是在强撑着。
这样倒真的会让他们不会怀疑自己。
唐姬听完刘辩在耳边的这一番解释,心中恍然大悟,然后小声嘀咕道:“妾身怎么觉得王上比他们都狡猾呢。”
刘辩听到唐姬的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言语,因为杨瓒已经来到马车旁,向他汇报已经到了清明门。
刘辩让唐姬将门帘掀开,好让外面的人可以看见自己。
然后,他命来宁驾车随杨瓒前行,到刘协车驾旁,他虽不能起身,但还是要去问安的。
另一边,天子车驾也慢慢前行,很快,两车便相距不远。
“臣弘农王辩,见过陛下。臣因伤未能行礼,还望陛下恕罪。”刘辩命来宁将马车停住,端坐于车内,向刘协拱手行礼。
“无碍。”刘协听见刘辩的声音,心中很是激动,自从上一次西迁之后,两人已数月未见,刘辩的到来,让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世间还有亲人。
言罢,刘协便下了车驾,往刘辩车驾而去,董卓、王允、马日磾等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陛下、相……国、司徒……”
刘辩端坐于马车之上,与来者一一到了招呼。
这一声“相国”,刘辩心中叫的十分不开心,但脸上还是一副和善的模样。
而董卓也回了一声“王上”,让刘辩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错觉,董卓真的与他冰释前嫌,不再想要对方的性命。
当然,这也只仅仅是错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弘农王府
长安城,清明门。
刘辩与百官寒暄一阵,刘协突然上了马车,对众人言道:“好了,寡人与兄长同车,先去兄长住处。明日大除,寡人于宫中设宴,一为兄长接风,二为犒劳诸卿,诸卿无事皆来,相国一定要来。”
刘协担心刘辩太过劳碌,又担心董卓以及其身后的吕布会突然发难,稍微寒暄一阵,便对百官下了逐客令,亲自上了刘辩的马车,命杨瓒领着马车往他为刘辩安排的住处而去。
这一次,刘协并未安排刘辩住到宫中,因为宫中禁军大部分都是董璜的人马,安排刘辩住到宫中无疑是羊入虎口。
他将刘辩召入长安,已经让后者陷入危险,他自然希望能稍微为刘辩减少一些危险。
“王兄,此次召王兄入……”刘协原本想与刘辩解释一番,他召其入长安也是被逼无奈。
刘辩却是拦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太傅大人已经全都跟臣讲了,董卓即使不要挟陛下,也可以自己强夺玉玺。故即使王上不下诏,臣这一次长安之行也在所难免。
如此陛下更为董卓所不容。”
“辨哥,我不怕死。”刘协以为刘辩觉得他怕死,有些略带哭腔地言道。
“知道,我刘氏子孙绝不妥协嘛。早先于崤山,臣未能救出陛下,陛下这些时日辛苦了。”刘辩摸着刘协的头,安慰道。
因为一旁还有一直沉默不言的唐姬,刘协被刘辩摸着头,身为一国之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推开刘辩的手。
尔后,两兄弟又互相讲了一些这些日子的经历,刘协听到刘辩将河南尹的西凉军全数剿灭,不禁大呼过瘾。
“怪不得相国一定要让兄长入京。若是兄长再在弘农一段时间,恐河东一郡的西凉军也要被兄长剿灭了。”刘协思忖了一番,分析道。
尔后他又问了袁绍欲立刘辩为帝一事的真实性,刘辩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一件事。
“陛下,臣已经送信与韩刺史,望其小心袁本初,免其有吞并冀州之心。”刘辩突然想到了他做的一些事,言道。
然而刘辩心中此时却是对王允有些不满起来,不仅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还要离间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
若不是刘辩知道王允在历史上是诛杀董卓的大功臣,他一定会大骂王允几十遍。
在谈完这件事之后,马车中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一些尴尬,两兄弟不知道再谈一些什么,而唐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之后,刘协看向刘辩,言道:“唉,辨哥,如今朝中内外,我都不知道该信任谁了……原以为关东义军并起,皆是大汉的众臣,怎道……”
刘协小小年纪,却要整日思考这些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如今朝中许多大臣,心还是向着陛下的,他们只是慑于董卓而不敢明言,或许有人一直都在默默计划除去董卓也不一定。如今董卓实力削弱,正是一个好机会。”刘辩思忖了一番,对刘协耳语道。
这让方才心情低落的刘协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
“哇……”
刘协、刘辩两兄弟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唐姬却是哇了一声。
刘辩见唐姬一脸惊讶,不禁好奇地问起来,唐姬指着车外说她见到了一个身着素衣的绝美女子。
刘辩却根本没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保持目不斜视。
这让唐姬有些开心。
刘协问车外的杨瓒到了哪里,杨瓒回道:“蔡中郎将府邸。”
“兄长府邸便挨在蔡中郎将府西边,马上到了。”
刘辩还以为刘协要给他介绍那名女子,心中还在想这个弟弟真是人小鬼大,哪一家大臣的女儿都能知晓,刘协却是说起了其他的。
想及此处,刘辩不禁摸了摸头,为自己想错了刘协而感到羞愧。
等等。
蔡中郎将岂不是蔡邕,那那女子会不会是蔡昭姬?
那可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刘辩心中不禁产生了疑问。
未经他多想,马车外的杨瓒提醒众人到了刘辩的府邸。
刘辩看到门上几个大字“弘农王府”,心中感慨颇多,看起来还真像一回事。
于是,刘协、唐姬先后下了马车,而刘辩也被来宁从马车中抱了出去,被府中的一个婢女引着放到主屋中的榻上。
刘协对于刘辩的这一名额上有着狰狞疤痕的护卫感到有些害怕,而当刘辩将来宁的经历讲与刘协后,后者对于来宁的所作所为非常赞赏,对来宁的看法也改观了许多。
然而他又想到了除原陵外的其他皇陵都被董卓盗掘,怒从中来。
半晌,叹了一声,言道:“寡人不孝。”
刘辩也躺在床上,没有言语。
汉以孝治国,先帝陵寝遭到盗掘,而贼人就在长安城中,两人却无能为力,两人心中皆自觉不孝。
不一会儿,董横走进屋,向刘辩禀报一切都已安置好,紧随其后,董卓也差人催促刘协回宫,言有话可明日大除宴上再讲。
刘协原本还想多待一会儿,无奈只得引众人回宫,杨瓒也向刘辩请辞,护卫刘协回宫。
刘辩不能起身,再次向刘协告罪,让唐姬代他送众人出府。
待刘协等人出了府后,董横来到刘辩身边,对他言道:“王上,臣四处看了一番,这府邸颇大,又分内外院。臣还打听了一番,府中的仆人、婢女皆是相国府安排的。臣看一些仆人的身形、神态,像是从军营中出来。
要不要将他们打发了?”
董横的心一直都比较细,这一次也发现了府中的诸多不妥。
“汝认为不妥的,都打发了吧。还有那些护卫,也都让他们回去吧。平日里让卫士们注意一下都谁出府,出去多久。”刘辩也不想让自己身边有太多隐患,尤其是他“受伤”的这个时候,动也不能动,太容易引来刺客了。
董横领命而去,自去清理有嫌疑的仆人了。
不一会儿,一些真实身份是董卓细作、王允细作、董旻细作……吕布细作的仆人纷纷被董横给了一些钱,打发走了。
众人无奈,只得各自回去复命。
当然,也不是全部的细作都能被发现。
第一百三十九章 鸿门宴
刘辩进入长安已有一日,却鲜有人来拜访,除了隔壁的蔡邕引着一些仆人为刘辩送来一些日用品之外,再无他人。
似乎众人都在忌惮着什么。
这也让刘辩进一步看清了他目前所处的形势。
他被董卓死死地盯着。
内院。
时间已经接近晚宴,刘辩将董横、徐宁、来宁三人唤到身前,将今晚的一些安排吩咐下去。
董横留守王府,来宁率一百卫士在宫外等候,徐宁与他一同进入宫中赴宴。
同行的还有唐姬、貂蝉两人。
既然是赴宴,总要装出一副赴宴的样子不是,而带上貂蝉,一来让她与王允再见,二来也是让她陪伴唐姬。
毕竟宫中几无女眷,也不能只让唐姬一人在那里干坐着不是,总要有人在刘辩忙于他处时与她说说话。
一切安排妥当,刘辩只等宫中前来接他的车驾。
不一会儿,车驾来到府前,来宁将刘辩背上马车,待唐姬、貂蝉两人上了马车之后,亲自驾着马车在禁军的引领下,往宫中赶去。
昨日刘辩并未乘天子车驾入长安,没有让董卓找到为难他的借口,今日倒是没有差天子车驾,让刘辩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琢磨董卓会在什么地方给他挖坑。
比如摆一个鸿门宴什么的。
刘辩一路无话,倒是马车中的两位女眷一起聊个不停,可以看得出,三人都紧张得很。
不一会儿,马车到得宫门外,来宁跳下马车,换成徐宁赶车,只一辆马车进入宫中,而来宁等人全被拦在了宫门之外。
古往今来,有多少权臣奸佞就在这宫中被对手杀死,刘辩的娘舅、大将军何进当年就这样被困于宫中,乱剑杀死。
刘辩只是闭着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而一旁的两位女眷也不再言语,深情紧张。
不一会儿,马车不能再进,刘辩又换了宫中的轿子,被抬到了承明殿中,而这里早已布置好,大部分人也都到了。
他被安排在右侧第一个位子,上首应该是刘协,而他对面则是一张宽大的桌子,比其他人的足足大了一倍,其上拜访的果食也是多出许多。
不用想,这一张一定是董卓的。
他坐好之后,稍微熟识一些的马日磾、杨彪、韩融、杨瓒等人都前来问候。
众人走后,一个气定神闲、满面红光的老者走了过来,刘辩并不认识来人,而他身后的貂蝉则站起身,道了一声:“父亲。”
原来这位便是近来长安城中董卓、刘协皆仰仗的司徒王允。
刘辩这一次被召入长安,王允功不可没呀。
刘辩心中骂着王允,口中却是客气地言道:“原来是司徒大人。”
另一边的王允向刘辩拱拱手,言道:“臣闻王上负伤,心中挂念,不知王上此时伤势如何?可否需要宫中太医再诊治一番?”
“能得宫中太医医治一番,寡人自然愿意,然今已无大碍,只是行动不便罢了。有劳司徒大人挂念。”刘辩一听王允要太医为他诊治,心中登时便不乐意了,这要一诊治,他这诈伤岂不是要被发现了,假意感谢,实则推辞。
王允见刘辩如此说,便不再言此事,继而向刘辩请辞,将貂蝉唤过去聊些家常。
其实还是想在得到一些刘辩的真实情况。
王允不知貂蝉早已经与刘辩摊牌,况且貂蝉也并不知刘辩诈伤一事,所以王允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王允正要再问一些什么,却是眼尖地瞧到董卓携刘协一道进入了大殿。
“陛下。”
“相国。”
百官皆跪地相迎,只有刘辩因为“有伤”在身,不能行礼,只是坐在原地示意性地行了个礼,那句相国他却是没有张口。
董卓耳尖,发现了刘辩并未张口,却也不以为意,毕竟这相国不如刘姓诸侯王大。从今天以后,他要凌驾于这些诸侯王之上。
于是,董卓只是冷哼一声,坐到了给他预留的位置。尔后,他又觉得有些不满,让人将食案往上首挪了挪,比刘辩的更靠近刘协。
刘辩对于董卓的这一行为,觉得有些可笑,董卓的位置相对于他来说,已经为尊,却还要争这一点。
他不禁为今日负责布置的主管官员捏了一把汗。
刘协到刘辩身前后,并未直接到上首的座位上,而是与刘辩坐在一起,闲聊了起来,直到董卓清了清嗓子,言道:“陛下,人已到齐,可以开宴了。”
刘协才不得不回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他这一坐下,百官立即噤声,只有董卓一人仍在吧唧吧唧地吃着。
“众卿,今日大除,寡人感于卿等为社稷劳碌辛苦,尤其是相国,为大汉尽心劳力,殚精竭虑,又因兄长亲来长安,特设宴于此,众卿今日可纵情欢饮。”
言罢,刘协一口佳酿入喉,其他大臣皆呼:“陛下仁德。”亦一饮而尽。
唯有董卓端起了酒杯,却又放下,根本没有喝一口。
相比于董卓,刘辩便要好上许多,这第一杯,他还是要一饮而尽的。
只是他毕竟是诈伤,喝醉失态,暴露了可不好。
所以,刘辩也不打算喝太多的酒。
不一会儿,一群宫中舞姬来到殿中,伴着击筑之声翩翩起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只是她们与刘辩身后两位女眷想比,着实要逊色不少。
刘辩将自己案上的水果全数拿到身后两位女眷案上,他知道这两位素来吃不了多少饭食,这水果倒是可以多吃一点。
赏心悦目的一曲过后,众人也吃了不少,董卓身后一位将军起身言道:“陛下,今日大除宴,为弘农王接风,臣愿为陛下舞剑助兴。”
此人乃是一位熟人,当日弘农城医馆中刺杀刘辩未成的李傕之侄——李利。
刘辩开始有些后悔没将董横带来了,否则一定再收拾他一顿。
刘协瞧了瞧董卓的神色,只见后者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淡定地啃完一个猪蹄,见刘协并未应允,言道:“陛下,只是舞剑助兴,无碍。”
刘协见董卓如此,不得不令人为李利取来一柄剑,结果因为不趁手,又取来一把。
尔后,李利挑衅地瞧了刘辩一眼,手腕翻转,开始舞剑。
这果然是一出鸿门宴。
第一百四十章 饮了这杯酒
大殿之中,李利手中长剑流转,舞的行云流水,只是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剑尖指向刘辩,令一旁的众人不断地吞口水。
这大殿之中,似乎只有两人对此不以为意,一是董卓,依旧对着眼前的美食佳酿下功夫,而是刘辩,端起一杯酒对着李利示意,一饮而尽。
有那么一刻,他的酒杯只离李利的剑尖毫厘远,倒令舞剑的李利有些吃惊。
刘辩身后的两位女眷,唐姬心情紧张,为刘辩捏了一把汗,貂蝉则看着刘辩泰然的身影发呆,她觉得这个身影颇为伟岸。
而两人一旁的徐宁则有些看不下去,起身对刘协言道:“陛下,舞剑助兴,一人则显无趣,臣愿与李将军共舞。”
刘协心中对刘辩也是非常担心,他见董卓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言道:“如此甚好,只是喜庆之时,莫要受伤。”
徐宁答喏,捡起李利不趁手丢弃的那把剑,一剑前冲,直奔李利的剑尖而去。
徐宁剑术师于王越,自然不是李利可比,他除第一剑主动进攻李利剑尖外,不再主动进攻,李利长剑攻来,他没一剑必抵住李利剑尖,将李利的剑势巧妙化解,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李利见徐宁如此,轻视于己,心中恼怒,攻势甚猛,往徐宁身上胸腹要害攻去,徐宁却不慌不忙,趁势用剑身重击李利手背,令李利吃痛,手中长剑落地。
“承让。”徐宁向李利拱了拱手,言道。
尔后,他将长剑归侨,递与一旁的内侍,不再理会恼羞成怒的李利,向刘协、刘辩拱了拱手,回了座位。
董卓见李利站在原地未动,轻咳两声,让李利坐回去。
董卓心中恼火,昨日刘辩未乘天子车驾而来,没能让他找到发难的借口,今日想让李利舞剑,令刘辩失态,嘲笑一番,没想到刘辩竟然不为所动。
“弘农王麾下果然人才济济,没想到徐公茂的侄子都到了麾下,果然好手段。王上不怕其仍是本相麾下乎?”董卓端起一杯酒,举向刘辩,略有些嘲笑地言道。
“相国此言差矣,仲期怎会是相国麾下?”刘辩并未与董卓多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董卓没想到刘辩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方才想好的一些说辞都没能讲出,只得闷闷不乐地喝下一杯酒。
尔后,他又言道:“本相麾下舞剑助兴一番,不知弘农王可有何助兴之举?可与本相麾下奉先再舞剑于殿上?”
说实话,让刘辩与吕布舞剑,那真的是与自绝生路武艺,不过若是与董卓舞剑,他倒是非常愿意,说不定还能趁机将董卓那肥硕的肚子捣个窟窿。
“飞将军武勇,不敌也。若相国执剑,倒可一舞。”刘辩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向董卓拱手道。
董卓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他才不会与刘辩舞剑,他并不是怕了,而是不屑。
眼见殿内气氛有些微妙,刘协正欲出来打一个圆场,刘辩身后的貂蝉却是站了起来,对刘辩言道:“王上,奴婢愿舞一曲,为晚宴助兴。”
刘辩回头瞧着这个平日里说话不多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勇敢,他瞧着貂蝉坚毅的眼神,向她点了点头,言道:“如此有劳。”
刘协见刘辩身后女子起身欲舞,便令宫中乐师起月,貂蝉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翩翩身姿随乐而舞,婀娜绮丽,时而眉眼如初,时而青衫遮面,低头颔首间我见犹怜,眉目传情,令人心醉。
九天之月也缓缓躲入云中,羞红了脸。
更何况殿上这一众凡人,皆目不转睛,生怕错失了这仙宫之舞。
刘辩素知貂蝉善舞,没想到竟这般美。
“怎么样?貂蝉姐姐美吧?”
“美。”刘辩耳边没来由地响起了这样一句话,刘辩下意识地言道。尔后他察觉到不对,摇了摇头,补充道:“美是美,却不如我家唐姬美。”
刘辩回过头,瞧着唐姬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便环住唐姬的腰,兀自喝起酒来。
或许,他是此时唯一未将目光放在貂蝉舞姿上的人了吧。
即使是唐姬,也看得目瞪口呆,嘀咕道:“若我是男儿身,一定娶了貂蝉姐姐。”
刘辩不知她何意,并未言语。
貂蝉一舞完毕,款款向刘协、刘辩行礼,走到了刘辩身后,殿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拍手声、赞叹声。
刘辩也亲自为貂蝉斟了一杯酒,对她表示感谢。
貂蝉却言:“奴婢应当如此,王上严重了。”
刘辩瞧着唐姬,跟他吐了吐舌头,便回头继续吃喝,同时对于众人对貂蝉的赞美一一回应。
一旁的王允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他最初让貂蝉到弘农,便是希望貂蝉能有一个安身之地。
但当他身居三公之位,思考事情的方式也逐渐不同,他开始对让貂蝉做刘辩府上的细作。
如今,他看到董卓看向貂蝉贪婪的目光以及吕布痴迷的目光,心中不禁有了另一个打算,或许应该让貂蝉回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离间董卓与吕布,在流言的基础上,再填一把柴。
或许为了大汉,一切都值得。
王允脸色的变化,也全都被刘辩看在眼里,后者摇了摇头,不知道王允在想一些什么。
未及他思考,对面的吕布却是言道:“王上,不知这位女子籍贯?可否婚配?”
吕布早年有一发妻,却因战乱离散,直进未能寻得,而这貂蝉与发妻容貌相似,故早在貂蝉还在洛阳王允府上时,便一直关注。
此时又见,吕布不禁出言相问。
“这舞姬本相喜欢,若未婚配,不如弘农王让与本相,以成老夫之美。金银珠宝,弘农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董卓听到吕布询问,以为吕布猜到了他的心思,替他相问,于是又出言补充道。
董卓言罢放生大笑,却是未见身后吕布脸上的难色。
而刘辩身后的貂蝉闻言,手中酒杯落地,浑身颤抖,不禁花容失色。
唐姬赶紧坐过去,握住貂蝉的手,安慰着她,然后瞧着刘辩,希望他能想一个办法。
另一边,王允是知道吕布那段往事的,他将董卓与吕布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道此时正是时机,若将貂蝉献召回家,先与吕布交好,再秘密献与董卓,遂与吕布言一切皆为董卓强逼,两人必生嫌隙。
如此,董卓可图。
于是,他站起身,言道:“相国、吕将军,此女乃臣义女,并州人,尚未婚配。”
貂蝉听到王允之言,有些不敢置信,不知王允究竟何意。
“难道要将我献与董卓?”
刘辩则转过身,捡起地上的酒杯,重新倒满,拍拍两女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另一边,董卓却与王允热络起来,聊起了貂蝉婚配一事。
刘辩将酒杯放在貂蝉面前,看了看唐姬,又看了看貂蝉,言道:“这杯别再摔了。
饮了这杯酒,汝便是我的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针锋相对
“饮了这杯酒,汝便是寡人的人了。”
貂蝉怔怔地坐在原地,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刘辩的这一句话,她眼神呆滞,对于刘辩这一句话的惊诧不亚于王允与董卓的对话。
她虽然在弘农国待了数月,但与刘辩的交集也只限于一起用膳,每日陪着唐姬一起看刘辩“闻鸡起舞”,每日听着唐姬口中谈论刘辩这、刘辩那,每日留心刘辩的一言一行,寻一些不疼不痒的事报与王允,每日……
好像,不知不觉,刘辩似乎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不管她是否承认,事实似乎真的如此。
只是,她虽曾为大户人家小姐,却家道中落,沦落为她还不知道舞姬,出身并不好。
况且,唐姬与她情同姐妹,她还不知道唐姬的态度。
貂蝉轻轻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唐姬。
唐姬此时还在握着她的手,手心里的汗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后者也一副紧张、纠结的神态,貂蝉虽与她情同姐妹,她却是从来没有过这样想法,只是如今殿中之意,貂蝉怕是要献与董卓了。
她自然不愿见貂蝉遭此厄运。
唐姬瞧了瞧刘辩,心想他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
如果是在弘农,唐姬一定要好好诘问他一番,只是此时情况紧急,倒也容不得她多想。
唐姬回头看着貂蝉,正好对上后者的目光,有尴尬,有询问,还有一丝羞赧。
“貂蝉姐,饮了吧。”
唐姬深呼了一口气,装作一副坦然的模样,让貂蝉将酒喝下。
她虽然表面上坦然,心中却仍有许多纠结与挣扎。
貂蝉听到唐姬如此说,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一杯酒喝了下去,尔后面色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羞于刘辩,愧于唐姬。
而唐姬依然握着貂蝉的手,表示两人还是姐妹。
另一边,董卓仍揪着王允在攀谈,视这殿中的其他人于无物。
王允心中仍在盘算,并不打算在殿中松口,他要吊着董卓与吕布的胃口,只是应和着董卓,却未答应。
吕布一会儿盯着王允,生怕他答应董卓,一会儿盯着董卓,仿佛有许多话憋在心里,又一会儿盯着貂蝉,觉得她与失散的发妻越来越像。
“王司徒,不要他日了,今日由陛下做主,就在这殿中定下好了。”
“相国大人,小女离家多日,正应回府见一见母亲,与家人团聚。此事还是容某一些时日。”
“王司徒……”
董卓与王允纠缠不清,一声厉喝却是突然在殿中响起:
“胡闹!
王司徒,汝早已将貂蝉赶出府中,又何谈父女?
且貂蝉早已为寡人阁中之人,岂能再侍奉他人。
汝欺寡人不能起身击汝乎?”
刘辩一席话说得王允目瞪口呆,他早些时候问貂蝉,后者明明言道:“弘农王谦谦君子,女儿并未失身。”
这一会儿功法,貂蝉怎么成了刘辩的妃子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心中盘算的大计怕是要就此终结了。
时也,命也。
或许他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貂蝉去弘农,毕竟刘辩也没能从西凉军手中救出刘协。
王允闭紧双眼,兀自思考,不再言语。
刘辩见王允如此,又转头对董卓言道:“相国再寻佳人吧。”
尔后,刘辩不等董卓回答,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而董卓似乎并没有在乎刘辩的话,复而言道:“王上愿为一女子与本相交恶?”
“相国与寡人何时亲善乎?”刘辩将酒杯放下,不忿地瞧着董卓。
董卓闻言暴怒,将一案的酒菜全数拨到地上,表现得出离愤怒。
殿中百官无不震颤,低下头,不敢看向这边。有胆小者已经瑟瑟发抖,不能自已。
董卓在朝中的威慑,竟如此了得。
刘协有心为刘辩与董卓调停,却怕说错话,让事情更加难以收拾。
董卓见百官噤声,连大气不敢出一下,他神色倨傲地瞧着仍在饮酒的刘辩。
他有些玩味地言道:“百官皆惧本相,弘农王难道不惧?”
“相国于颍川之行径,百姓闻之哭嚎,宇内震慑。相国于朝堂之言行,一威一喝,尽显本色。
这长安城中,多是相国人马。寡人缘何不惧?
然大丈夫不能保妻儿,何以立世?”
刘辩言至最后,语气越发高亢,身形也跟着立了起来,左腿却是直直地不能弯曲,右腿似乎也有伤,。
他站立不稳,直接扑倒在地,似乎摔到了伤口,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抱着腿呻吟了两声后,不再出声,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到他已经将嘴唇咬破。
唐姬、貂蝉、徐宁三人赶忙起身将刘辩从地上扶起,坐回原位,刘协也下来查看他的情况,一脸关切地瞧着他。
“王兄,可是碰到了旧伤?”
“陛下,臣无碍,只是陛下为臣接风之宴,臣可能要早退了,望陛下恕罪。”刘辩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拱手言道。
刘协瞧着刘辩豆大的汗珠,又看了看一脸漠不关心的董卓,言道:“既然入此,寡人差人将兄长送回府。”
“谢陛下。”
刘协与众人一般,皆以为刘辩旧伤复发,遂差杨瓒将刘辩护送回府,而董卓除了授意李利舞剑与言辞恫吓之外,并未拦阻刘辩回府。
只是在刘辩走时,淡淡地说了一句:“与旧时一般,谓之废物。”
尔后,他将王允唤至身前,问道:“司徒大人将女儿派至弘农王处,难道是为了与外联合,与袁本初等人一般讨伐本相不成?”
董卓语气平淡,而言辞却是不善。
王允方才心中想到离间董卓、吕布之计,心中大意,在朝堂上承认刘辩府中貂蝉是自己义女,堪称一招臭棋。
他见董卓之言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忙跪在董卓身前,言道:“相国,老臣派貂蝉到弘农王身边,是为了探得弘农王的情报。弘农王与相国为敌,又屯兵于河南、京兆之间,老臣疑其有二心,不得不防。
望相国明鉴。”
董卓愤怒地盯了王允一阵,复而豪声大笑,言道:“袁本初与弘农王联络的消息,想毕便是由此得来,王司徒终于陛下与本相,本相了解。
看来这女子深得弘农王之心,果然有些手段。”
董卓喜怒无常,王允即使闻此,亦不敢言语,只是不断答喏。
不远处的黄琬、杨彪等人瞧着王允为大义卑躬屈膝的模样,不住摇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疑兵之计
刘辩从宫中出来的时间比预计早了一些,来宁不禁拉住徐宁,问他宴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徐宁见护送之人颇多,看了看左右,示意他稍安勿躁,一切待回府再讲。
马车中唐姬、貂蝉两人见刘辩冷汗直流,不像是装出来的,关切地询问哪里疼。
刘辩却摇了摇头,示意回府再讲与两人,只是不断呻吟,让随行护送的一行人都能听到。
七拐八拐,杨瓒护送刘辩回到府中,来宁将刘辩背进屋中,又询问了一番,在得到刘辩无大碍的回答后,便告辞出去,与董横一起寻徐宁询问宫中之事了。
屋中,刘辩将长袍与外裤脱下,露出了坐腿上绑着的一根木棒,就是这跟木棒保证他无论在任何时候,左腿都不会弯曲,使他不会暴露。
但也就是这跟木棒,让他受了一些伤。
他今日在宴会上不断饮酒,专门给有心人看见,就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摔倒时是喝醉了,而他摔倒左腿直而不能弯,右腿颤抖不已,便让人真的相信他是真的受了伤,以免再有人专门试探。
结果今日在宴会上,董卓向他发难,正好给了他借机摔倒的机会。
只是他摔倒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让绑在腿上的木棍把大腿内侧划伤了,疼得他冷汗直流,倒增添了几分真实感。
索性伤口不大,但唐姬还是让门外的朱鹊找董横要来一些外伤止血的药,为刘辩止血。
尔后刘辩又令朱鹊拿了带血的布带拿出去丢掉,主意一定要让别人看见。
做完这一些,刘辩重新将木棒绑在腿上,躺在了床上,这是他才发现貂蝉也一直都在屋中,知道了他并未受伤,还看了他的大腿。
他瞧着貂蝉一副既有些羞赧,又有些诧异的模样,赶紧让唐姬给貂蝉解释了一番,自己想要以此躲避入长安却未成的这件事。
貂蝉一番保证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便不再言语,只是关心地瞧着刘辩受伤的地方,尔后又觉得不妥,耳根通红。
貂蝉心中也思忖起晚上在宫中的事。
王允将她解救出来,于她有恩,若是以前,王允将她献给董卓,她为了报恩也愿意做出一些牺牲。
只是她在弘农待了一些时日,每日与刘辩、唐姬相处,刘辩口中一些新奇的看法让她有些感触。
对于今日之事,她心中并不甘于成为牺牲品。
刘辩瞧着她这番可爱模样,赞了一番她的舞姿胜仙子,又让唐姬将她送回屋,他这两日大脑一直都在思考诸多事宜的应对之策,有些乏了。
结果,貂蝉还未回话,他便已经睡着了。
唐姬为刘辩掖好被角,便与貂蝉一起回到貂蝉的住处。
“姐姐是否喜欢王上?”唐姬没来由地一问,让貂蝉一时有一些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她才言道:“有一些。”
尔后,两人回到貂蝉住处,开始深入地闲聊起来。
毕竟君无戏言,刘辩今日在大殿上已经说出那番话,貂蝉以后一定是入府的,相互还是知根知底一些比较好。
而在令一间院中,马礼、董横、来宁三人坐成一排,听徐宁讲述今日在宫中所经历的事。
“李利这厮早前于弘农城中刺杀王上,如今又在殿上向王上挑衅,可恶。”
徐宁讲到李利舞剑意在弘农王一处,不禁想起了旧事,扼腕叹息,来宁等三人问起,他又将刘辩两次遇刺的旧事讲了一遍。
众人一阵唏嘘,感慨刘辩这一路风波,几乎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实属不易。
这也是刘辩敢于于崤山救刘协、护送刘协西迁、亲自上阵杀敌入长安、入长安、与董卓针锋相对,他经历了太多的危难时刻,也战胜了太多的为难。
他有胆。
徐宁讲完宫中之事,来宁、董横两人问计于马礼,请教如今长安城内形势,对于弘农城一行人究竟有几分危险?尤其是董卓究竟会不会对刘辩下手?
马礼低头思考了一番,言道:“王上今日在殿中旧伤复发,应该已让董卓放松警惕,且文远、伯平驻军在外,弘农城可调万余精兵,董卓定然以留住王上、制约弘农为主,王上短时内不会有危险,只是时局动荡,今日之事与明日又有所不同,只怕夜长梦多。
董卓无意害王上,其麾下段煨、董承、侯成、宋宪、张恭、李利皆曾败于弘农军,难免趁王上负伤,寻些麻烦。”
“鼠辈赶来,某便叫他们有来无回。”来宁闻言,怒道。
“今日,某来巡夜,诸位早些休息吧。”董横见天色不早,催促众人早些休息,他则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内院中,守卫着刘辩的安全。
另一边,弘农王府中婢女丢弃带血的布带一事很快便传到相国府,令相国府中的众人产生了分歧。
李利、张恭等将认为刘辩如此太过于做作,哪有夜里出来丢杂物的?他如此做,便是为了让别人认为他真的受伤了,只是这样太刻意了,意图过于明显。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而董卓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刘辩如此做,便是故意让人产生怀疑,从而认为他伤势不重甚至诈伤,好让别人对他有所忌惮。
“此乃疑兵之计,或许小儿伤势极重。今日其并非佯醉,左腿之伤亦非做作,本相观其伤应在膝、大腿两处。”董卓抚须,得意地言道。
众将闻言,皆认为董卓所言在理,当即拜服,令董卓很是满意。
当然,也有一部分将领表面上赞同董卓,心中却仍有疑虑。
董卓下了逐客令后,张恭、李利两人拉着李肃一起想要一起商议一下,结果后者无精打采,根本没有理会两人,径自离开了。
这一次董卓回长安,由水路带回大量财宝,对众将多有赏赐,而对于曾经将刀架在刘协脖子上令西迁继续、率军堵截刘辩的李肃,财宝不及董璜、董旻,军士不及段煨、董横,官职原地踏步。
他付出良多,舍弃良多,牺牲良多,却得到极少。
所以,他心生不满,不愿再掺和这些事。
或许董卓如此,真的受了郭汜消息的影响,对李肃产生了怀疑。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访客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弘农王府隔壁的蔡邕家的府门便已打开,一辆马车载着蔡邕往宫中去。
相比于一大早就要入朝奏事的蔡邕,刘辩的生活就要悠闲一些。此时,刘辩仍在床上大睡,摆成一个大字形,将唐姬挤得只能蜷缩在他的怀里。
由于身负“重伤”,刘辩也不能每日闻鸡起舞,轻松之中略显无聊。
日上三竿,刘辩仍在睡梦中,门外却是传来了董横的声音:“王上,侍中刘和前来拜访,正在外院候着。”
刘辩听到董横的话,登时醒了过来,命董横先带刘和到外堂休息,又命婢女将水端来,匆忙洗漱。
唐姬早已醒来,为刘辩擦脸,又为他整理好装束,又吩咐来宁将刘辩从卧室背到内堂,才让人将刘和请来。
刘和,字清平,幽州牧刘虞之子,刘辩对于他知之甚少,但既然是刘虞的儿子,应该也有其父宽仁的优点。
不一会儿,董横引着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的青年走进堂内,那青年浓眉细眼,生的很有特点,穿着一身朝服,似乎才一上完朝便直奔这里了。
“王上,今日早朝,陛下担忧王上伤势,命臣前来查探。”刘和走进堂内,拱手道。
刘和虽然口中言是奉命而来,脸上却也满是关切。
“有劳大兄,寡人昨日只是触及伤口,有些疼痛罢了,不碍事。”刘辩指着一旁的坐处,示意刘和坐下说,又命人给他奉茶。
刘和听到刘辩并无大碍,神色也轻松了一些。
刘辩同样关切地问了一些刘和之父刘虞的身体情况,刘和言道:“如今长安与幽州道路不通,已数月未收到父亲家书。”
如今朝中大权由董卓把持,朝纲紊乱,一部分州郡州牧、刺史、太守等官员并不愿意听从董卓控制下的政令,佣兵自重,还有一部分黄巾余党、山贼、盗匪趁乱而起。
长安内外,一片乱局。
刘辩与刘和一见如故,了解一些长安时事,刘和起身告辞。
临走前,刘和跪在刘辩面前,言道:“王上,如今董卓乱政,天人共愤,王上若有图董之心,如有驱策,臣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才是刘和今日来最重要的一句话,他心中觉得刘辩入长安,不一定就这么简单。
他虽然说的都是真心话,而刘辩却是言道:“大兄,寡人这一次奉旨入京,只为见陛下,且寡人腿伤未愈,少则数月。即便有心,亦无能为力。
大兄一心为汉,寡人已知晓,只是小心隔墙有耳,休要效何侍郎故事。”
刘辩从刘和语气中可以听出其真心,然而他仍不能完全信任刘和,这才是他进到长安的第三天,便有人与他言图董之事,一切都太过于蹊跷。
他如此谨慎,也是出于防备董卓派人试探他。
况且,他现在并无除董之策,不愿家就此暴露他这一行的目的。
刘和见刘辩言此,心中不知刘辩是出于谨慎还是因为他的腿伤,道了一声:“臣唐突,先行告辞了。”便悻悻地离开弘农王府,董横送其出府。
刘和走后,马礼、来宁、徐宁三人从另一边的屋中走了出来。
来宁有些不解地请示道:“王上,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来宁作了一个杀的动作,尔后继续言道:“为何如此对刘侍郎如此说?”
刘辩没有言语,一旁的马礼却道:“王上才入京,昨日有与董贼针锋相对,便有人如此焦急地寻王上言此事,其中必有蹊跷,即使刘侍郎真心,难免有人会来试探王上。王上切不可暴露此行目的,以免更加危险。”
来宁听完马礼之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刘辩笑了笑,言道:“元仪之言正是寡人心中所想,卿等亦要注意平日言行,以免府中有董贼细作。”
马礼、来宁、徐宁三人答喏,各自散去。
不一会儿,在朝中为官、同为刘氏宗亲的刘范、刘诞、刘璋三兄弟前来拜访刘辩,三人皆为益州牧刘焉之子,刘范为长子,刘诞为次子,刘璋为义子。
此时,刘范在朝中为侍郎,刘诞为治书御史,刘璋为奉车都尉。
今日朝堂上,刘协命刘和查看刘辩的情况,刘范亦想到刘辩已入城三日,作为刘氏宗亲,他理应拜访一番,索性便叫上两个兄弟一同前来。
而刘璋认为昨日刘辩曾与董卓针锋相对,他们若今日来拜访,一定会给董卓一种三人支持刘辩,与董卓为敌的意思。
所以,最初刘璋并不愿意前来,也劝两位兄长不要来。
刘诞却言:“董卓残暴,祸乱朝纲,我三人身为宗亲,不能除贼已是大过。弘农王为我等宗亲,若要因此而不敢探望,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即便因此而获罪,某之所求,何惧生死?”
刘璋无言以对,遂与两位兄长一道赶往弘农王府。
三人到得堂中,一一见礼。
刘辩瞧着这三兄弟,刘范年岁最大,颇为成熟,刘诞最高,一身清正,刘璋最胖,有些福相。
刘辩同样为三人赐坐,又命人奉上茶水,言道:“诸位与寡人皆为刘氏子弟,且自然些,不要拘于礼数。”
刘范言道:“王上言此,某自然领命。”
刘诞却道:“王上贵为弘农王,某为刘氏子弟,更应遵循礼数,以作表率。”
而刘璋则没有言语,拿起案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刘诞喝止,却被刘辩拦下,言道:“无碍,这边是自家一般。”
尔后,刘辩便与三人闲谈起来,无外乎刘辩的伤势、朝中琐事等等,主要是刘范、刘诞两人与刘辩交谈,而刘璋则是一语未发。
他虽然身材胖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拘谨,其实他才是三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他知道刘辩此时是董卓的眼中钉,这弘农王府中不知道有多少董卓的眼线,所以并不打算与刘辩有太多交集。
至少此时不会。
谈了一会儿,时间已至午时,刘辩留三人在府中用膳,三人却一同辞别,离开了王府。
临行前,刘诞说了与刘和同样的话,刘辩亦同样地回答刘诞,尔后命董横送三人出府。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刘辩小声嘀咕道:“如此下去,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沉迷享乐?
刘辩用完午膳,将唐姬、貂蝉两人留下。
他与两人讲了早前刘和、刘范等人来访的目的,以及他才入长安,府中仍有董卓眼线,不能暴露目的让董卓生疑,以免祸患缠身。
两女皆有些花容失色,陷入了沉思。
唐姬问道:“王上,不如妾身让董将军将访客拦下,避而不见。”
刘辩摇了摇头,言道:“不可。”尔后他又看着貂蝉,让后者害羞地低下头,“只是要让佳人劳碌一番。”他言道。
午膳后不久,又有大司农韩融、太傅马日磾、尚书杨彪三人先后来拜访刘辩。
三人与刘辩在弘农皆有接触,其中杨彪、马日磾都曾作为使者、说客拜访刘辩,而韩融则因为胡母班等人的死惊吓过度,在弘农小住了几日。
三人来拜访刘辩,其实也隐隐有试探刘辩入京目的的意思,只是三人进到府中之时,刘辩正在府中吃着水果,欣赏貂蝉的舞姿,好不悠闲。
原本马日磾还想劝刘辩不要太过于锋芒,先行隐忍,以免董卓会突然发难,对他不利。
没想到刘辩直接在府中赏舞,一派享受的作风,让他白担心一场。
“虽然王上这番有些纨绔,但应该足以保命,只是……唉……”马日磾瞧着刘辩这番模样倒不担心他太过于锋芒,只是如此一来,这长安城中谁又能除掉董卓呢。
马日磾与杨彪一同辞别,不禁发出了一些感慨。
杨彪倒是与王允一起图谋除去董卓,此次来也是探一探刘辩的口风,他有心想要告知马日磾,又担心事发连累后者,他们这些老臣,总要有些人要活下去,辅佐刘协。
只是杨彪不知王允心中已经对刘辩心存芥蒂,本来还想拉刘辩入伙,幸好刘辩有伤在身,又迷于享乐,杨彪这话也没有说出口。
否则将来王允若与刘辩之间产生冲突,杨彪将里外不是人。
杨彪离开弘农王府后,直接回了府,而府中正有一个王允的心腹在等着消息,这人虽然新到王允府上,却是府中老管家之子,颇受王允信任。
杨彪对那人言道:“回去告诉王司徒,弘农王伤势严重,迷于女子歌舞,只图享乐,终与我等疏途。”
那人记住杨彪的话,回府复命去了。
王允收到消息,抚须大笑,心中也是稍微放下心来。不管刘辩这“只图享乐”是真是假,只要他在长安城中,暂时便没有威胁。
尔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换上出行的衣裳,出了司徒府,直奔相国府。
他上一次向刘协禀报袁绍勾结刘辩一事被董卓无意听到,董卓虽然没有明言,心中却对他有了一些怀疑。
这一次,他方才收到的消息没有什么要紧的,正好可以将刚收到的消息禀报董卓,还可以获得一些信任。
于是,他急忙赶到董卓府上,正好见到蔡邕也在。
蔡邕是董卓幕僚,在董卓府上并不奇怪,王允便将刘辩的消息讲与董卓。
董卓闻言,抚掌大笑,王允不知其意,问道:“相国何故发笑?”
董卓并未直接回答王允,而是指着蔡邕,让他将方才报与自己的话讲一遍。
原来蔡邕在杨彪、马日磾、韩融等人离开后,也前往刘辩府中探视,嘴上说着两人互为邻里,其实是董卓授意其前来查看刘辩情况的。
蔡邕原本不愿,怎奈董卓强硬,他不得不从。
蔡邕将在弘农王府中查看到的情况一一复述一遍,王允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蔡邕之言与他之言并无出入,倒没有什么不妥。
“早知伯喈将此事报与相国,某便不来叨扰相国。”王允低着头,拱手言道。
董卓却挥挥手,言道:“来得好,好,如此更见司徒对本相的用心,明日本相向陛下奏请,定封司徒一个侯位。”
王允刚想出言拒绝,董卓却是挥了挥手,言道:“今日乏了,汝等先退去吧。”
王允无奈,只得与蔡邕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离去后,董卓让屏风后一人出来,让那人从后门出去。
如果王允此时还在的话,他一定会认出这便是他派往杨彪府上的心腹。
另一边,王允、蔡邕两人并不熟稔,蔡邕先行离开,吕布却将王允拉住,问起了貂蝉一事,是否真的已经许给了刘辩。
王允无奈,只得将他担忧刘辩势大,威胁董卓,而派貂蝉卧底弘农王府,最后却发展成这般模样一事讲与吕布。
“某若知奉先喜爱貂蝉,早先便不派她到弘农了。”王允不住唉声叹气,表现得十分后悔。
“司徒不要在意,只是令女与发妻颇为神似,故而有些好感罢了。”吕布见事已至此,便安慰王允,心中也算断了念想。
尔后吕布亲送王允出府,一个人有些落寞。
他在府中踱步,正好看见董云一个人在发呆,不禁问起这位爱将有何事。
董云方才收到董越的消息,言董越在安邑收到牛辅打压,牛辅听从谋士贾诩之言,只是将董越安排在安邑城中居住,却不让他领兵,连他从黾池带去的人也都被牛辅收走。
董越想让董云探一探董卓的口风,看看是否可以回长安来。
董云正在为此烦恼,见吕布问起,便据实相告。
吕布听闻此言,叹了一口气,言道:“西凉派系内部之事,某不太知晓,只是你兄弟二人,最好不要都在长安,若董崇矩寻得机会,还是离开安邑较好。”
吕布见董云有些迟疑,言道:“崇文可还记得深夜传书?义父并不放心汝兄弟。”
董云突然想到那日深夜得到的信息,上书“董卓要你兄弟命,速去”,那是极秘之事,吕布提起,那传信之人必是吕布。
怪不得吕布愿意接纳他为麾下。
董云赶忙跪在地上,感激道:“多谢将军。”
吕布将其扶起,示意董云不要再言此事,尔后吕布听到董卓起身未见到他,呼唤他的名字。
吕布便回到董卓身边守卫,期间他听到董卓言方才梦到前夜宫中起舞的女子,又念起来,言语颇为不堪,让吕布心中有些光火。
董卓尔后又念了两句,身旁有吕布守护,很快便安心睡去。
虽然董旻、董璜两人在他耳边说了一些关于吕布不好的言论,但是没有吕布在身边,他依然觉得不踏实,尤其他有时会梦到那日被刘辩追赶而坠马的情形。
“刘辩小儿,本相一定找机会杀了你。”董卓在梦中言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喜事
刘辩入京已有月余,每日只知饮酒作乐,好生快活,完全没有了大除宴上与董卓针锋相对的锐气。
董卓开始对于刘辩如此尚有一丝怀疑,他还通过刘协往刘辩府中赠送了一批乐师、舞姬,也被刘辩尽数收下,自此也是深信不疑。
以至于,董卓都有些忘记刘辩的存在,线人每日来汇报的内容千篇一律,也被他以“以后若无要事,不要来了。”
其他百官见状,开始陆续到刘辩府上拜会,一时间门庭若市,董卓却不以为意。
这期间,刘协也亲临弘农王府两次,一次在正月十五燃灯之后,一次是在今日,两次均带了宫中的御厨,在弘农王府与刘辩一同用膳。
一次是宫中燃灯的惯例,算是个节日,一次是刘辩将貂蝉名分坐实,断了董卓的念想。
“兄长今日大婚,寡人也早些回宫,良辰春宵,不再叨扰。兄长早些康复,也好到宫中住些时日。”在这长安之中,或许也只有刘协清楚刘辩这一番饮酒作乐、只图享受是为了迷惑董卓,生存下去。
毕竟他这个一国之君亦是如此。
刘协离开后,其他百官也纷纷请辞,众人口中道着恭喜之言,心中却在不断摇头,这弘农王又回到了先帝的老路子上。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番寒暄之后,府中宾客只有心中似有话要说的王允,以及兀自在饮酒,早已醉醺醺的吕布,他今日作为董卓的使者,表现得却有些沉闷。
又一杯酒过后,吕布发现案上已无酒,将案上杯盏全数拨到地上,醉眼朦胧地喊道:“拿酒来。”似在发酒疯。
刘辩身边的来宁对于吕布此举似有一些愠怒,欲上前将吕布赶走,却被刘辩拦住,又令人给吕布拿去几坛美酒。
即便吕布已经喝醉,但他还是担忧来宁吃亏。
吕布见面前几坛美酒,心中豁然,端起一坛酒,边喝边对刘辩言道:“王上,某早年曾在并州为吏,有一发妻,面容精致,与王妃几乎一个模子一般,只是稍黑几许,生活倒也和美。
怎奈黄巾四起,某欲回家护妻,丁公却差某前去剿匪,待某剿匪而归,家中早已破落,发妻也不知所踪,寻之不得。
某恨丁公也。
早在一年前,某便在司徒府中见过王妃,知其虽非发妻,却与发妻相似,动了心思,却不知如何与司徒言。
谁料终至弘农,成了王上阁中人。
某今日与王上言此,已是失言,饮了这些酒,某便离去。”
言罢,吕布只是饮酒,不再言语。
对于吕布,刘辩还是有些佩服的,在历史上,一来吕布武艺不凡,二来他是为数不多打了败仗还能保护妻儿的诸侯。
方才听闻吕布之言,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只是他的情更多的是爱情,而非国家之情,与现在这个阶段的观念有所不同。
但刘辩乃穿越而来,观念更是不同,对于吕布还是颇为佩服。
他端起一杯酒,言道:“吕将军心念发妻,寡人为之动容。只是貂蝉便是貂蝉,从不是谁的替代者,将军心中念的终究是发妻,对他人又何来公平?
另外,貂蝉亦不是他人可以利用的工具,她便只是貂蝉,乃是寡人的妃子。”
这最后一句话,刘辩是说与王允的,后者心中咯噔一下,想说的话也憋在了心中,他原本想待吕布走后,借着酒意,将他心中的大计讲与刘辩,劝他不要因为貂蝉而误国。
刘辩这一番言语,他也无法再讲出口了。
“貂蝉不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她便只是貂蝉。”王允心中琢磨着刘辩之言,似懂非懂。
尔后,他拱手对刘辩言道:“貂蝉能嫁与王上,某为之心悦。
貂蝉早已为某赶出家门,某亦不敢与王上攀亲。
某家中有事,先行告辞。”
刘辩听着王允的话,不知回些什么好,只是拱拱手,算是知道了。
“司徒大人稍等片刻,某送您回府。”吕布还有一口酒,便让王允等他喝完。
待最后一坛酒饮毕,吕布也没向刘辩打招呼,便自顾自地往府外走,到得门前才想起来,向刘辩拱拱手,便离开了。
王允紧随其后,也出了府,董横替刘辩送客。
待众人离开府中,刘辩让来宁将他让人按要求做的拐杖拿来,对来宁等人言道:“汝等几无吃食,寡人让人多备了一些酒食,今日且放松些。”
言罢,刘辩让人再端上一些酒菜,让来宁等人吃饱喝足,他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返回内院。
他一回头,来宁却是跟在身后,言道:“先送王上回去,某再回来。”
刘辩点点头,稍微加快了一些脚步。
待刘辩走到屋前,便挥挥手,令来宁快去吃饭,而他自己则在门外犹豫起来。
此时屋内只有貂蝉一人,听到刘辩声音有些羞赧,又见刘辩许久不进来,不知何意。
待她等了许久,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了,她便悄悄地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个缝。
结果,她看到刘辩居然坐在门外睡着了。
她捂着眼,哭笑不得,只得将刘辩拖进屋里,抱到床上,宽衣解带,靠在刘辩怀中睡去。
翌日一早,刘辩并未早起,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另一边,吕布此时方才离开司徒府,揉了揉额头,思考着昨夜刘辩与王允的话。
他昨夜送王允回府后,又与王允交谈了一夜,说了一些发妻之事,又将那日成廉因董卓被俘一事讲与王允。王允开导了他一番,又劝他说:“将军与相国情同父子,切莫为此忧心。”
王允这一句只是因为发现门外有人偷听,故意说之。待门外人离开后,王允又道:“将军盖世武艺,何故只为一榻前之将?不如向相国提请,为一郡守,方有用武之地。”
吕布却叹了一口气,言道:“如此,义父却是不能答应?某之武艺是福,亦是祸矣。”
尔后两人又聊了一夜,今早王允睡去,他才离开。
而待吕布离开后,王允起身将门子唤来,问昨夜可有人出府。
门子答道:“老管家儿子出去了一遭,尚未归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董太师
“奉先,昨夜弘农王府上喜宴,可有何异常?”吕布回府后正要去休息,却是撞见了董卓,后者将他唤住,询问起昨夜喜宴之事。
吕布回想了一番,言道:“义父,我与王司徒最后离开,并无人与弘农王有过分接触。
弘农王此时已可拄杖而行。
再无其他。”
董卓闻言点了点头,让吕布回去休息,只是待吕布走了几步远之后,董卓突然言道:“奉先,那日被刘辩追赶,让汝麾下将校被俘,为父一直认为补偿不够,正好洛阳收货颇多,拨了一些钱粮犒赏汝麾下将士。
汝一夜未睡,且先退下吧。”
吕布听着董卓的话,头脑不禁清醒了起来,冷汗直流。
麾下将校被俘?
一夜未睡?
吕布已经听出董卓知道他昨夜在王允府上,且知道他说了什么。
“难道是王司徒告知义父?”吕布很快便驱散了这个想法,昨夜王允一直与他在一起,他走时王允亦已睡着,不可能是王允。
“那便是王司徒府上有义父眼线。”
想及此处,吕布心中便明了了,他回身向董卓拱手致谢,收下了钱粮。
他收下,这件事便这样过去。
若他不收,恐怕董卓会认为他仍有不满之心。
然而,董卓的心里真的就这样不再怀疑了吗?
多少还会有些芥蒂吧。
吕布摇摇头,径自离开了。
而董卓也离开相国府,准备去上朝了。
董卓望着相国府的牌匾,笑了笑,今日这相国府的牌匾要换一换了。
自从刘辩进入长安后,长安突然多了一个弘农王,他这个相国便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诸侯王可是要比他高上一点。
而这一点,他不能忍。
他早在大除宴上,便想与刘协说此事,怎奈刘辩突然闹了那么一出,此事也便暂时搁浅。
今日,他要正式将此事提出来。
未央宫正殿宣室。
大殿上,群臣坐于两侧,而董卓则一人站在大殿中央,言道:“陛下,王司徒为社稷劳心劳力,劳苦功高,臣奏请,为王司徒进侯爵。”
“王司徒劳苦功高,有目共睹,寡人准奏,此事相国自决便好。”刘协认为董卓这一奏请,并无不妥。他只是担心董卓之后会有更大的诉求。
“臣建议封为温侯。”
“善。”
王允听闻董卓为他请侯爵,欲起身推辞,却被一旁的仆射士孙瑞拉住,后者轻声言道:“大事未成,休叫董卓看出破绽,且公加官进爵,百官皆知公高品,并无不妥,何乐而不为焉?”
王允闻言,只得作罢。
董卓述完王允一事,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左将军董旻,董旻会意,起身言道:“陛下,相国自宦官作乱以来,内稳朝政,外攘逆贼,亦是劳苦功高,呕心沥血,臣奏请为相国加太师之衔,典领百官。”
董旻言罢,百官哗然。
周置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为皇帝的肱骨之臣,辅弼国君,典领百官。秦以来,多置司徒、司空、太尉为三公,而太师、太傅、太保高于三公,为上公,几无置。
董卓若为太师,将凌驾于所有刘姓诸侯王之上,位高权重。
百官哗然,却无人感言,马日磾欲出言相劝,王允劝道:“相国如今行事,与官职大小无关,且遂了其愿,少些杀戮。”
一旁的蔡邕亦小声劝阻,原本董卓想效姜太公,令百官喊其“尚父”,蔡邕好说歹说,以“关东叛乱未息”为由劝阻住。
太师相较于尚父,董卓已经让了一步了。
若马日磾再让董卓让步,蔡邕不知道这位老臣将会遭遇何种遭遇。
好在马日磾听了王允之劝,没有起身反对,让蔡邕舒了一口气。
蔡邕起身言道:“陛下,相国劳苦功高,臣附议。”
王允亦起身附议。
不多时,董卓在朝中的心腹皆起身附议,刘协见状,只得无奈地言道:“善。”
刘协原本以为今日之事也就到此为止,结果董旻复又言道:“司徒大人尚封侯,臣为太师请侯爵。”
刘协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旋即消失不见,淡淡地言道:“善。
太师,不知想要何处封地?”
董卓拱了拱手,言道:“谢陛下,郿县。”
“善。董太师劳苦功高,封侯也是理所应当。不知左将军,还有何事?”刘协准了董卓的要求,然后对董旻言道。
董旻表示无事可奏,拱手退下。
尔后,刘协见百官无事可奏,便径自离去。
他这个皇帝,做得真是憋屈,不能自己做决定,不能随意说话,不能表达感受。
“唉……”刘协叹了一口气,命人准备,出宫去了。
宫中线人将刘协去想禀报董卓,后者并未阻拦,而刘协也得以出宫,往弘农王府去了。
刘辩收到刘协前来的消息,赶紧拄着拐杖,站在门外迎接。
刘协赶到,见刘辩亲自迎接,不禁关切地言道:“兄长有伤在身,何必出来受风?”
刘辩则言道:“臣已然可以行动,知陛下前来,心中欢喜,又岂能在堂中静坐。”
刘协闻言会心一笑,将刘辩腋下拐杖拿开,以己为杖,扶着刘辩回到屋内。
刘辩此时则鼻子酸酸的,有眼泪顺脸颊而下,言道:“陛下待臣如此,臣不能为陛下分忧,心中惶恐。”
而刘协则言道:“兄长便是如此,寡人只是效兄长而已。”
两人进得内堂,刘辩屏退左右,令来宁在门外守卫。
刘协将今日在殿中之事,讲与刘辩,言道:“兄长,如今董卓更加恣意嚣张,百官又惧其残暴,为之奈何?”
刘辩沉思片刻,言道:“陛下,如今长安附近尽皆董卓人马,臣虽有三千甲士驻扎长门亭,却杯水车薪。
往西有西凉马、韩二将,倒是可以联络,只是无利不能让其为我所用,又恐其与董勾连,坏了我等性命。
往西南益州,往东北幽州、往东南荆州有我汉室宗亲,只是山高水长,道路不通。
为今之计,只有让西凉军内部分裂,方能图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突破口
刘协用过午膳,便离开了弘农王府,他不宜停留时间太久,以免董卓以兄弟俩勾结为借口,对刘辩不利。
当他听完刘辩的那一段话之后,心中若有所思,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董卓已经位极人臣,他仍要受董卓胁迫而无力反抗。
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才能结束?
刘协离开不久,又有一人来到弘农王府,这不是外人,乃是随刘辩来长安的杨俊,专门负责为刘辩与驻扎在长门亭的张辽、高顺等人传递往来消息。
杨俊样貌清秀,却又老成持重,值得托付大事。
此前,杨俊随张辽、高顺两人驻扎于长门亭,正是收到了荀攸从弘农城传来的消息,到城中与刘辩汇合,顺便汇报弘农传来的讯息。
早先西凉军将领胡轸、杨定败于河南尹卷县,由河内逃往河东,虽乔装打扮,却因形迹可疑被野王令眭固发现。胡轸、杨定两人一路奔逃,逃至河东郡时,身边只有十余骑跟随。
河内太守张杨由被俘军士知河南尹现已无西凉军驻守,只有刘辩的弘农军驻扎在河南尹。
后刘辩离开河南饮,被召入长安,张杨派人到河南诸县打探消息,只有樊稠驻扎于荥阳——虎牢关——成皋一带、徐荣驻扎于洛阳及周边各关。
张杨在袁绍的怂恿下,趁徐荣、樊稠两将不备,派麾下大将穆顺由怀县出发,占领了卷城,而樊稠正驻扎在荥阳,与穆顺对峙。
袁绍从韩馥近臣处得知刘辩写信提醒韩馥提防他,故而也派许攸说服张杨,染指河南。
这些皆是荀攸从荀彧的书信中得知,荀彧也因此看出袁绍虽负有盛名,却怀有异心,终不能成事,离了袁绍,到兖州投奔在怀县相识的曹操。
曹操自此得到了一位值得倚仗的谋臣,只是他仍然处于投奔张邈的状态,尚在等待发迹的契机。
刘辩听完杨俊禀报,便差董横引他去休息。
而杨俊却道:“臣师愿九江太守边公曾师于蔡将军,臣与到隔墙蔡将军家拜会一番,请王上准许。”
原来杨俊曾师于陈留浚仪县人边让。边让,字文礼,又曾师于蔡邕,遂杨俊与蔡邕即是一脉相承,杨俊拜会蔡邕本无可厚非,怎奈世人皆知蔡邕乃董卓幕僚,而杨俊又仕于刘辩。
刘辩与董卓素来有嫌隙,杨俊要拜访蔡邕,故而要先与刘辩禀报一番。
刘辩在听到这一环之后,对杨俊言道:“既然如此,汝且安心去。”
随后,杨俊起身告辞,自去隔壁蔡邕府上拜会。
杨俊走后,刘辩却陷入了沉思,怪不得荀攸特意让他带上杨俊,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若是能从蔡邕口中得知董卓的一些内幕消息与生活习惯,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蔡邕绝对是一个突破口。
只是蔡邕为人执拗,如何令其帮忙还是一个问题。
不过既然有师承这一层关系,还是可以抱有期待的。
半晌,刘辩差来宁将马礼等人唤来,与其商量卷县的战事,虽然荀攸差人让杨俊告诉他不用担心,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如果此事与袁绍有关,那袁绍的兄弟、驻扎于河南尹西部南阳郡的袁术是否也牵涉其中?
他心中不禁产生了这个疑问。
片刻后,马礼、董横、徐宁三人俱至,刘辩便将杨俊之言与众人又简略复述了一遍。
又将他的一些分析与众人共享,让众人一同讨论。
对于袁术是否有可能牵涉其中,马礼认为有一定可能,但传闻袁家兄弟似乎并不和睦,袁绍在义军早期所为有目共睹,赢得了极好的名声,众多人才前往投效,连马礼的四弟也投往袁绍麾下。
而袁术的所为却乏善可陈,已经被袁绍甩在身后,即使袁绍传信与他,他也不会依照袁绍之言行事,虽然鲁阳仍在其手中,但暂时不会对河南有所威胁。
况且此时镇守河南的乃是弘农军,刘氏的军队,袁绍都要假借张杨之手,袁术断然不会轻易出兵。
事实也正是如此,袁术收到消息后,根本没有理会袁绍,对麾下众将言道:“袁本初如此,欲令某不忠不义之地,好令袁氏只其一人,其心恶矣。”
马礼之言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尔后,刘辩又提到是否需要差高顺、张辽一人回弘农助荀攸,也被马礼制止。
后者言道:“王上,不出几日,董贼定会知晓河南战事,其定又派人时时查探长门亭动态,若驻军少,对其威慑亦小,则王上危险则大。
故张、高两位将军不可轻动。
若要动,也是讲王上接出长安,再归弘农。”
刘辩闻言,也感到了张辽、高顺两人的重要性,不再提及此事。
如今家眷俱在长安,又如何能轻易出城。
恐怕董卓根本就没想让他再出长安城。
想及此处,刘辩有些无奈,此行入长安便已知危险,然而既然他坚持自己的道,既然选择守护刘协兴汉的愿景,那便要面对这些危险。
当然,他也要做好完全准备。
他也不是一个无牵无挂、不惜命之人。
尔后,刘辩又与众人谈论了一些细节。
冀州,渤海郡,南皮县,南皮城。
此时,袁绍正府中与许攸、逢纪、荀谌、马智、淳于琼等人商议要事。
许攸从河内带回消息,张杨已经派穆顺进驻河南尹,开始染指河南。
“弘农王欲坏某大事,某要他尝一尝苦果。”袁绍抚掌笑道。
尔后,他又继续言道:“如今韩文节已然警惕于某,不知诸位可有良策,助某夺取冀州?”
众人虽然早已知晓袁绍有吞冀州之心,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将此事讲出来。
有人认为直接出兵,有人又认为如此不妥。
袁绍也认为如此不妥,言道:“若攻之不下,某无立足之地。”
一旁的逢纪进言道:“我等可与公孙瓒结交,令其攻打冀州,韩馥庸才,必不是公孙瓒对手,我等再趁乱夺取兵权,则冀州可图。”
袁绍认为逢纪之言可行,遂问:“何人可为某出使幽州?”
荀谌思来想去,因荀彧私自离去,已让袁绍对他有些怠慢,他只有担下此任,方可继续立足。
于是,他主动请缨,去幽州劝说公孙瓒。
袁绍则派马智与他同去,随行护送。
第一百四十八章 蔡昭姬
汉初平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司隶河南尹,长安县,长安城。
这段时间,弘农不断传来河南战事的消息,樊稠于卷县大败穆顺,令后者仓皇逃回河内。
张杨心有不甘,又差穆顺、眭固分两路由河阳、温两县渡河进入河南尹的平、巩两县。
徐荣、樊稠收到消息,立即反应。
徐荣由洛阳出兵,趁穆顺尚未完全渡河,于孟津击溃穆顺军,杀敌两千,俘虏三百。
樊稠则由荥阳经虎牢关、成皋、大伾山至巩县,趁眭固攻巩城时由侧面突击,与攻城军队汇合击败眭固军,追赶二十余里,在五社津斩杀眭固,归河内者不足百人。
而南侧的袁术果然毫无动静,河南之危也就解了,果然如荀攸所言,无需刘辩担心。
长安城这一边,董卓自封太师以来,连朝都不去上了,一面命人在郿县修建宫殿,一面在长安干起了在洛阳的老勾当。
虽然掩人耳目,却还是因为一名军士饮酒乱吹,被人听到,在长安城中传开。
前司空荀爽闻讯,撞死在太师府前,以死明志,董卓才稍有收敛,并将那名泄露消息的军士鸩死。
如今百官在朝堂上决定的任何事,都要再次送到太师府上,让董卓一一过目,方能生效,董卓势大,可见一斑。
前日,刘辩身上之“伤”已经痊愈,董卓探得消息之后,命人在刘协耳边敲打一番,言:“弘农王既已伤愈,也该来上朝了。”
刘协无奈,让人到弘农王府知会刘辩,但还留有余地,若刘辩身体仍然不适,可以晚些时日再上朝,刘辩已经拖延了两日,今日却是不能再拖延了。
一早,唐姬便催促刘辩起床,亲自为他换上黑色朝服,系好大带、革带,戴上远游冠,又仔细为他检查了一番。
这衣服皆是量身定做,倒也是十分合身,刘辩穿上,一板一眼,颇有威严。
“王上果然又美了几分。”唐姬在刘辩耳边夸赞着。
刘辩出的内堂,貂蝉也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到刘辩这番模样,亦是赞不绝口。
刘辩突然想起未穿越前学得一片古文,其中言:“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
于是,刘辩在上马车前,躬身对两位美人言道:“妻之美我者,私我也。汝皆私寡人,寡人心中知晓矣。”尔后豪声大笑,让来宁驾车往宫门而去。
唐姬、貂蝉两人则听完刘辩之言,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送刘辩出府后,并未回府,而是见到隔壁蔡邕府上一女子与两人招手,正是蔡邕之女蔡琰。
早先唐姬与貂蝉在府中听到隔壁蔡邕府上有人抚琴,琴声悠扬、婉转,又有些凄凉,一番打听知道蔡邕府上有一位才女,唤做蔡琰。
蔡琰,字昭姬,从其父学了一些经文,又学了琴棋书画,乃是一位才女。
早年曾嫁与河东卫家的卫仲道,然卫仲道早亡,其备受排挤,又无子嗣,便离开卫家,到洛阳陪在父亲身边,又由洛阳至长安。
如今仍是风华正茂,大好年纪,故而琴声中有些悲凉之音。
鉴于此,唐姬、貂蝉曾与刘辩言欲到蔡府见一见这位才女,刘辩没有对两人进行阻拦,便任由两人去了。
结果,三人一见如故,倒也成了密友,蔡琰善琴,貂蝉善舞,唐姬则有着自己过人的亲和力。
早先西迁队伍中,刘辩倒不记得有见过蔡琰,因为那时蔡邕担忧女儿在路上因美貌而招致危险,纵他也难以保全,故令蔡琰女扮男装,瞒过了所有人。
而蔡琰则对刘辩印象深刻,在蔡琰眼中,刘辩的故事颇为传奇,一位长乐宫中的废帝,居然逃过董卓毒杀,顶住西凉军围剿,没有选择到州郡避难,而是选择到弘农与西凉军为敌,发展壮大。
那日在崤山谷口,蔡琰没看见刘辩率弘农军军阻挡吕布为首的西凉军,却见到了弘农军分发食物、衣物,也见到了百姓跪拜的场景。
尔后,蔡琰便时刻关注弘农的信息,好在其父蔡邕为董卓幕僚,时常会提及一些。
那日,刘辩进入长安,蔡琰亦从门中探头而窥,却是没见到刘辩,反而与唐姬对视,她被人发现,心中羞涩,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唐姬、貂蝉两人到府中拜会,她对两人亲爱有加,成为朋友。
今日,她早起送蔡邕上朝,正欲回府,却看见弘农王府外有一辆马车,便等了一会儿,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还听到了刘辩引用《战国策》中的话,竟一个人掩嘴而笑。
待刘辩离开后,她便招呼唐姬、貂蝉两个一起到府上用些糕点。
两人虽然早上皆吃了一些,但刘辩起的晚,没有吃几口,两人自然也是简单吃了两口,独自还有些空。
于是,三人进到府中,到蔡琰的房中聊个不停,待聊的累了,貂蝉与蔡琰请教琴艺,而唐姬则向蔡琰索书,蔡琰想了一想,递给她一本《战国策》。
另一边,刘辩一到宫门,见着杨彪、韩融等几位熟识之人,相互寒暄完毕,正要与几位老臣一道走到未央宫正殿去,却是一个小黄门引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小黄门言道:“王上,陛下言王上重伤初愈,不宜劳碌,派奴家来接王上。
王上,请吧。”
于是,刘辩便辞别几位老臣,上了马车,先一步往宫中去了。
而刘协早已在宣室等待,见刘辩赶到,走路无碍,不禁喜笑颜开。
随后,两人闲谈一番,待众臣赶到,便开始议事。
今日众臣倒无大事,只是荀爽治丧一事,众人一直顾忌董卓,犹豫不决。
刘辩却是起身言道:“荀公品行高洁,曾为司空,未犯过错,当以三公之礼葬之,以免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刘辩之言与刘协心中所想相同,众人亦无言反驳,此事便暂时定下。
今日只此一事,众人无奏之后,刘辩便陪刘协在宫中散步,同时聊一些往事。
当然,依然有董卓的眼线在一旁监视。
待刘辩离开前,一名小黄门急忙跑到刘协身前跪下,言道:“陛下,以三公之礼葬荀公之事,被太师以荀公为官有错否了。”
刘协、刘辩两兄弟闻言,皆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斡旋
荀爽乃是当今颍川荀氏一脉中名声最高者,刘辩麾下重要谋臣荀攸亦出自颍川荀氏,刘辩为其仗义执言一是出于对荀爽名望与所为的敬佩,二是出于私心,为了荀家。
虽然此事已被董卓拒绝,但奇怪的是董卓也并未言按何礼葬之。
不知是董卓故意留有余地,还是他将此事忘记了。
刘辩陷入了沉思。
若是前者,或许还有一些机会,若是后者,刘辩也不打算再蹚这一趟浑水了。
于是,刘辩停下了离开的脚步,问那名小黄门:“太师可言以何礼葬荀公?”
小黄门听刘辩之言,摇了摇头,言道:“太师只言,让陛下与百官再讨论。”
刘协对此有些无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董卓也是这样讲的。
“太师何故不作为乎?”刘辩早从刘协处知道这名小黄门是董卓之人,当其面言道。
“太师为国操劳,一心为国,兄长何故言此?”刘协坐在一旁,一脸不解地问道。
“荀公品行高洁,与太师皆是肱骨之臣,然今荀公与太师有隙,命谏而去,太师不以三公礼葬荀公,彰显其豁达之心,反而让陛下与百官反复商议。
岂不是向世人承认起心中有鬼。
故臣言太师不作为。”
言毕,刘辩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而刘协则佯装斥责,言董卓乃有功之臣,不可妄语。
刘辩向刘协点头致意,答了一声“喏”,便向刘协请辞,欲出宫回府,照旧有马车相送。
刘辩出了宫门,来宁接着,问起今日是否遇到事情,才致出来晚了。
刘辩言今日无事,只是与刘协几日未见,多说了一会儿话,随后便命来宁往马日磾府上而去。
他到洛阳多时,此前马日磾等人专门拜访他,而他因为腿部“伤势”而未能回访,如今他已伤愈,也该去拜访一番了。
马日磾早朝后便回到府中,正在书房看书,听闻刘辩拜访,他赶忙出府迎接。
马日磾见刘辩仍穿着朝服,言道:“王上可是由宫中来?”
刘辩点点头,言道:“正是,寡人一来专程拜会太傅,二来,寡人有求于太傅。”
马日磾闻言,看了看左右,正色道:“王上,此处风大,进去再说。”
于是,马日磾屏退左右,邀刘辩到书房详谈。
书房中,刘辩将今日走前董卓的回复讲与马日磾,后者闻言,怒斥道:“贼人无道,欺人太甚矣。”
马日磾气得有些头重脚轻,差一点栽过去,幸好刘辩在一旁扶住,否则这一位老臣要是因此有什么闪失,他可过不去心里的坎。
他看着马日磾这一副模样,关心地言道:“太傅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若有闪失,寡人心中有愧。”
马日磾则摆摆手,言道:“王上,老臣已是这般年纪,即使明日故去,也是命数,只恨不能为国除贼,含恨而终。老臣明日定在朝堂进言,为百官表率。”
“如此,寡人拜谢太傅大人。”
“老臣不敢。”
刘辩在马日磾府上并未停留太久,尔后便直接回府去了。
他来寻马日磾,所求也便是如此。
他今日故意在宫中说那一番话,又来拜托马日磾,就是希望此事还能有一些转机。
若如此再不成,他暂时也无能为力,现在还不是在长安城中硬钢董卓的时候。
刘辩回到府上,唐姬、貂蝉两人早已从蔡琰家回来。刘辩一直未归,两人非常着急,一直差人守在门外张望,一收到刘辩马车出现的消息,两人便在门外等待。
刘辩见两人一脸着急,急忙解释道:“只是与陛下在宫中走了走,又去了趟马太傅家,无需担心。”
于是,众人一道回到屋内,来宁则自去停放车驾。
今日在蔡府,唐姬看到了有关邹忌的那一篇,趁着婢女给刘辩上茶,言道:“王上,今日妾身在蔡姑娘家看到了《战国策》一篇文,上言妻之美我者,私我也。王上今早之言,可是引用此处。”
刘辩正待回答,却还是决定先回答今早说了什么。
“汝皆私我也,寡人心中知晓矣。”
乍一听,这句话并无问题,然而唐姬却从此言中嗅到了一丝她与貂蝉地位一样的意味,然而她与貂蝉情同姐妹,却又不便直言。
刘辩想及此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言道:“确是引用此处。爱妃与蝉美寡人,皆私寡人,而非惧寡人,故而言此。
如今长安城中,充满危险,寡人不在时,家中事还要爱妃主持,方能令寡人安心。”
言罢,刘辩长舒了一口气,心道:“以后再也不随便引用了。”
一旁的貂蝉听到了刘辩的话,也是明白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明白了刘辩早上话的意思,她为刘辩能将她与唐姬一视同仁感到开心,她也不愿与唐姬去争一些什么,也没有这个想法。
她只是仔细听着刘辩的话,并未言语,她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唐姬听到刘辩的话,心中有些小小的开心,她只是担心貂蝉会夺走她在刘辩心中的地位。
这时,隔壁的蔡府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些欢快之意。
另一边,蔡邕早已散朝,回府却比刘辩还要晚上一些。他今日散朝后便去了太师府,为董卓撰写一些诏令。
他听到小黄门郭进向董卓禀报的话,他也劝过董卓将荀爽按三公之礼安葬,而董卓却认为荀爽撞死于太师府外是与自己的对抗,百官欲以三公礼葬荀爽便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故而一直不愿同意朝堂上的决定。
今日董卓听完转述的刘辩之言,心中亦有了些动摇,蔡邕也进言一番,董卓却是沉默不言,不知何意,却是反问了蔡邕一句:“听闻汝府中千金与弘农王妃来往密切,不知汝可知道?”
蔡邕自然知道蔡琰与刘辩府上两位王妃有来往,但也只限于一些女儿家的事,他跪道:“太师明鉴,小女与王妃间只是谈一些琴棋书画。”
“某自是信汝,且起来吧。”
第一百五十章 三公之礼
翌日一早,许久不来上朝的董卓竟然出现在了朝堂上,让刘协与百官都为之一惊。
有人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昨日董卓第二次拒绝以三公之礼下葬荀爽,又有人言昨日刘辩从宫中回来之后造访了马日磾。
想毕董卓今日上朝,便是为了此事。
于是,众人都瞧着董卓、刘辩、马日磾三人,不知道宫中今日又要发生什么事。
刘协今日来得晚了一些,见到董卓也是吃了一惊,一脸狐疑,不知道董卓今日为了何事?还是哪一位大臣要遭殃了?
早朝开始之后,众人都在盯着董卓,想要知道他今天上朝的目的是什么,而董卓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别人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他也一一允许。
马日磾这一边原本已经想好了说辞,然而今日董卓亲至,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心中也有些胆怯,尤其董卓就站在他身边不愿。
昨天刘辩才到府上拜访他,董卓今日便一改常态,亲自来上朝,在殿上更是与往日不同,没有往日一般跋扈,沉默不言。
“董卓一定认为某与弘农王勾结,欲对某下手了。”
这一定是爆发前的征召。
这是马日磾心中的真实想法,亦是殿中大部分人的想法。
刘辩此时也不禁捏了一把汗,方才董卓时不时看向马日磾的方向,眼神似乎有些不善,让他颇为担心。
若真因为他害得老臣受难,他可是要内疚一辈子。
另一边,马日磾越想越觉得董卓今日一定是针对他的,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死之前做一件正确的事。
于是,马日磾缓缓站起,走到了大殿中间,众人见到马日磾有所行动,知道今日的正事马上就要开始了,大部分人都为马日磾捏了一把汗。
董卓也瞟了一眼马日磾,一副轻蔑的表情,更加让众人担忧马日磾今日的境遇。
王允不禁瞧了刘辩一眼,心中暗怪刘辩不应该将这位老臣拉进这个泥潭,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是他还是太年轻了。
“陛下,老臣有言。”马日磾站在大殿中间,立直了身子,缓缓地言道。
“马太傅,可畅所欲言。”
“谢陛下。荀慈明品行高洁,素有德名,其尚未为司空时,臣即佩服其学识、为人。如今荀慈明已故数日,仍停尸于家中,今日老臣斗胆请陛下以三公礼葬之,以慰忠臣在天之灵,为世间仕子展仁德。”马日磾正色道。
刘协听到马日磾的话,也有所感慨,自从他登基以来,已有多位臣子为国而死,亦不乏先帝遗留的老臣,却未有一位能够得到应有的礼遇。
他也想好好安葬荀爽,然而却因为董卓阻挠而不能。
这时,刘辩亦起身言道:“陛下,臣附议。”
刘辩见马日磾起身,不想让老臣一人面对董卓,既然此事因他而起,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刘协见刘辩起身附议,又瞧了瞧董卓,问道:“不知太师何意?”
“太师?”而董卓一直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刘协又再次问道。
董卓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缓缓站起身,在马日磾身边仔细端详着后者,让马日磾心中胆寒,有一些站立不稳,尔后董卓又眼神不善地扫视了一番刘辩,见刘辩不为所动,才缓缓向刘协拱了拱手。
突然,殿中一声厉喝:“马太傅、弘农王……”
董卓声音近乎咆哮,呼喝着两人的名字,马日磾被这突然一声吓得跪坐在地上,尔后又颤颤巍巍地站起,眼神中满是坚毅。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董卓见马日磾跌倒又站起,扶着他的肩膀,继续言道:“荀慈明撞死于本太师府外,何其胡闹?何其居心?何其荒唐?其疯狂举动令本太师声名蒙羞,此其罪一也。其疯癫举动令世人觉陛下无能,此其罪二也。
有罪之人,何以三公之礼葬之?”
董卓此言一出,大殿中的许多人立即面色铁青,对于董卓颠倒是非之言愤懑不已。
董卓有来到刘辩面前,指着他说道:“为罪臣奏请此事,汝亦有蒙蔽天听之罪。”
刘辩面对董卓的手指,视而不见,而是不卑不亢地言道:“太师,荀公之死皆由长安皇陵受歹人私掘而始,荀公见歹人进入太师府上,自以为其为太师之人,故而撞于太师府前。太师已杀歹人,此事已为公允,误会一场。荀公亦是为大汉根本,还望太师明鉴。”
刘辩此言亦指董卓为盗陵歹人,却又为其开拓,似指非指,比董卓这实际中的手指要高明许多。
董卓确实曾经命人偷盗长安皇陵,又确实找了那名碎嘴走了消息的军士抵罪,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董卓见刘辩言及此,急忙转移话题,对刘协言道:“陛下,臣并非记仇之人,反而是一个豁达之人,臣不计前嫌,愿为荀公请三公之礼。”
董卓昨日听到刘辩的那一番话,便想到了这样一个方法,也算是找了一个台阶下,也稍微缓和了与这些仕子只见的关系。
毕竟,杀是杀不过来的。
刘协听到董卓的话,一时不敢置信,还以为他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百官言道:“便依太师之请,为荀公行三公之礼葬之。太师一心为国,诚乃国之肱骨。”
董卓闻言,笑着离开了大殿。
大殿之上,刘协下旨,依董卓之请,以三公之礼厚葬荀爽,消息传于各地,布告贴于各县县衙之外。
三日之后,荀爽下葬,刘协、刘辩、董卓等人皆至,荀爽之子荀棐拜谢董卓大恩,而背后却是攥紧了拳头。
虽然布告为董卓请命,但还是有许多人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尤其是仕子之间。
三日之后,豫州颍川郡,阳翟县,县衙。
以为刚在冀州渤海郡与辛评、郭图两人言“与袁本初共建称王霸业,难矣”,尔后归来的青年,看着县衙前的布告,笑道:“有趣。”
不一会儿,他到家中,又见到一封来自洛阳的书信,复又言道:“有趣。”
尔后,他便拿起一卷竹简,开始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