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您敢做，臣就敢看
在他挑明的这一刻，白千隅忽然间兴奋起来，心底一直埋藏的那份渴望呼之欲出。
此时，他终于有勇气直视南凤宣的眼睛，之前对他的失望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族长说的没有错，等待，终究是会有结果的，南氏一族，还是没有忘了他们与狐族的那个约定。
“你，真的需要一只狐妖？”白千隅觉得像是做梦，有些不确定道。
南凤宣咧嘴一笑，刚准备开口，却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她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当大门打开，刺目的阳光照进房中时，南凤宣又笑了，接着，他扳起白千隅精致的下巴，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白千隅此刻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他又羞又怒，刚准备发作，余光却看到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开。
又是演戏吗？
白千隅茫然看向南凤宣，他却已经端坐了回去，向门口一众发了呆的宫女喝道“愣着干嘛？把饭菜都端上来啊！”
宫女们回过神来，快速上前，把饭菜摆好后，又匆忙退下，临走前，没忘了贴心地给他们关上房门。
“是北舒言？”白千隅小声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南凤宣喝着粥，漫不经心道。
白千隅却从他眼中看到了警惕，只有北舒言在的时候，南凤宣才会难得收起随时挂在嘴角的笑容，这种如临大敌的状态，也让他心头一紧。
“你好像很怕他。”白千隅道。
“怕他？不，我不是怕他。”南凤宣咬了一口爽脆的小菜，眼底是难见的深沉“我只是觉得，他将成为我此生最大的敌人！”
相处多日，白千隅却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南凤宣。他以为当初的那个桀骜少年早已消失，事实却是，他从来都在，只是南凤宣明白，锋芒太盛只会引祸上身。
连狐狸为了生存都需要必要的伪装，更不用说帝王，周围皆虎豹，幼年的他若不谨慎小心，怕是早就被这动荡的朝局给撕得粉碎。
白千隅有些心疼地看了眼南凤宣，后者却腆着脸一笑，捏起一个鸡腿塞进白千隅口中。
吃饱喝足后，两人出了房间。殿外，北舒言背着手站在太阳底下，履行着他的职责保护，或者说监视着南凤宣。
“二公子，今日太阳好，雪也化了，我想出去走走。”南凤宣走下台阶道。
“郦宫很大，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北舒言平静道，目光却从未在南凤宣身上停留片刻。
“可是，我不想有人打扰。”南凤宣道。
“没有人打扰陛下，我们会站得远远的。”
“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太想让你们看到。”南凤宣说着，胳膊勾搭上白千隅的肩膀。
北舒言脸上的肌肉明显抖动了下，但极好的涵养让他强忍住内心的厌恶，继续用平静的语气答道“这个，臣做不到。除非陛下您回屋去做，否则，光天化日之下，您敢做，臣就敢看。”
南凤宣眼神骤冷下来，却没有反驳，只甩了袖子拉着白千隅往花园走去。
而身后，北舒言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第32章 试探性地抓了一下
“是这里吗？”八角亭内，南凤宣嘴巴凑到白千隅耳边，低声问道。
“嗯。”白千隅指尖轻拂过石桌上棋盘的刻纹，这石桌的材质很特别，如水般清澈，如玉般温润，上面的棋盘，即便经历了数百年，依旧如刚刻的般，纹理清晰。
“那，我该怎么做？”
“握紧我的手。”白千隅说着左手覆上南凤宣手心。
那指尖犹带着冬日的冰凉，光滑细腻，南凤宣手心微微一颤，将它紧紧握住。
两人离得很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情人间的耳语，但只有他们二人清楚，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是多么的疯狂。
白千隅牙齿咬过指尖，鲜红的血滴溢出，他按在棋盘上，轻轻画出一个并不复杂的符号。
不远处的北舒言看到这一幕，目光骤然一紧，随即施力往凉亭里面跑去。
然而已经晚了，大地剧烈抖动起来，他指尖刚划过南凤宣衣角，那人就已跟着白千隅凭空消失。接着，头顶的凉亭崩裂开来，历经数百年的郦宫也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
南凤宣双脚再次接触到地面，是在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之中。白千隅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耳边轰鸣之声连绵不绝，就连他们头顶的山洞都有些摇摇欲坠。
“小心！”白千隅抱着南凤宣转了个身，一块巨石从洞顶落下，恰好砸在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
“你父亲选地方选的似乎有些马虎，这山洞，怎么看都不像很坚固的样子。”南凤宣一面躲着头顶时不时坠下的碎石，一面往外跑。
“不是，这洞是施了禁忌的，一但阵法启动，就会立即坍塌。”白千隅解释道。
“令尊他这是救我还是害我，一过来就坍塌，难道是觉得我死在别人手里不过瘾，要亲手杀了我？”南凤宣嘲道。
“不是，我爹说了，要是连这着山洞都逃不出去，这皇帝救了也白救。而且，我爹总不会连我都害吧！”白千隅解释道。
两人正说着，一块巨石落在他们前面，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眼看身后山洞已坚持不了多久，时间争分夺秒，南凤宣不待白千隅施法，从腰间抽出佩剑，随手就砍了过去。七·八·中·文
砰然巨响中，堵住洞口的巨石碎裂开来，但许是南凤宣用力过猛，竟加快了山洞的崩塌。
白千隅暗呼一声“不好”，见南凤宣头顶又掉下一块石头，来不及细想，抱着他就往外滚去。
幸而此时离洞口并没有多远，几个打滚就出了山洞，他们刚一逃出，洞口就全然崩塌，连丝缝隙都没能留下。
身下杂碎的石头硌得南凤宣后背生疼，他皱着眉头刚准备推开压在身上的白千隅，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脸上竟泛起了红晕。
南凤宣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到了不对，他抬头看向胸前，那只大手试探性地抓了一下，随即连带着人被一只拳头轰至半空。
……
温暖的阳光下，脸颊肿老高的白千隅偷瞄了南凤宣一眼，有些委屈地把刚捉来处理好的兔肉放上烤架。
后者亦是一脸窘迫，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陛下您是，是……”
南凤宣抬起头瞄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睛比宛若星空。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哦。”白千隅自知理亏，讪讪道“那接下来，陛下您要去哪？”
第33章 呆子
“我们现在在哪里？”南凤宣捏着一根树枝，扒拉着火堆里烧断的柴火，低头问道。
“骊山北面的一座小山。”白千隅道。
“离郦宫有多远？”
“大概十几公里吧。”
“这么近！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南凤宣丢下树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枯草。
“抓紧做什么？”白千隅问道。说着他用匕首挑了一块兔肉，尝了尝味道。
“逃命啊！”南凤宣接过白千隅递给她的兔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北舒言不是傻子，出了事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派人搜山。骊山山势复杂，范围又广，所以他们才暂时没找到这里，但依我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吃完就赶紧跑路吧！”
“哦。”白千隅听完，也紧张起来。把另一只后腿扯下来留给南凤宣后，加快了吃肉的速度。
两人吃饱肚子，就开始赶路，路过一家农舍的时候，南凤宣瞧见院子里正晒着几件粗布衣服，趁着院中无人，她翻了进去。
“你干嘛？”
“我们穿得太显眼，得换件衣服。”南凤宣把衣架子上晒干的衣服全都摘下，揽进怀中，然后看向白千隅“你有钱吗？”
“有，但不多。”白千隅道。他之前出门是为了买吃的，身上多多少少带了几两银子。
“够买这两件衣服吗？”
“那够了。”
“都拿出来放这。”
白千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南凤宣是觉得白拿人东西不好意思，于是听话地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晾衣杆旁边的小凳上。
“走吧！”
两人刚跳出院子，就听到咒骂声从不远处传来“哎！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偷我衣服干嘛！喂！别跑！——”
两人相视一笑，脚下抹油，加快了步伐。
在隐蔽处换好衣服后，两人走上附近的集市，怕样貌被人认出，又在小摊上买了两顶草帽，这下，两人看上去就像刚从田地里回来的农家小夫妻。
“陛下。”
“别叫我陛下！”
“哦，我忘了！那我该怎么称呼你。”白千隅有些尴尬道。
“不如这样，我们扮作寻常夫妻，你叫我娘子，我叫你相公，如何？”南凤宣穿着一件略短的布棉袄，有些宽松，虽胸部平平，但腰肢纤细，怎么看都是一个清秀的小娘子。
白千隅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有些惊讶，一个人穿着男装，头发束起的时候，可以英俊潇洒，贵气逼人；当换了女装，头发随意绾起，又可以玉软花柔，袅袅婷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完美融合在一个人身上，除了造物主精巧双手捏造的绝世容颜外，必然少不了这容颜下灵通剔透的有趣灵魂。七·八·中·文
这样的灵魂，怎能让他不心动。
可是，如此儿戏地以夫妇相称，又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这样，不好吧！”白千隅俊脸通红，犹豫道“我们狐族，一生只能认定一个伴侣，只有拜了天地，才能以夫妻相称，我们，我们尚未……我觉得这样不好。”
南凤宣鼓起腮帮子，低声骂道“呆子！”
说完，她转身就走。
白千隅忙跟了上去“你生气了？那这样好不好，我们兄妹相称，我叫你妹妹，如何？”
南凤宣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随便啦，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只要旁人不起疑心就行。走吧！我们去买些干粮，接下来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呢！”
第34章 挺会持家的
“南陌！”白千隅忽然发声，打断了正在认真看小说的南陌。
“白总！有事吗？”南陌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林卫给我发了个邮件，是整理好的游戏剧本，我转发给你，你记得查收。”白千隅道。
“好的，白总。”南陌打开邮箱，没一会儿，就来了一封邮件。
她点开邮件，附件很大，需要下载，等待的功夫，白千隅随口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啊？”
“我订外卖，想吃什么我帮你一起订了。”白千隅解释道。
“这个不麻烦白总了，午饭我得回家吃，家里有小白和阿云，我不能饿着它们。”南陌怎么好意思一直吃白千隅的，找个借口拒绝道。
“中午午休只有一个半小时，你来的及吗？”
“来得及！我走快点二十分钟就能到家，饭和排骨汤都是预约好的，鸡肉也腌好了，回去放烤箱里十分钟就可以了，最后再炒个土豆丝，很快的，绝对不会迟到。”南陌快速回答道。七·八·中·文
没想到，她还挺会持家的。白千隅低头浅笑，道“好吧，听你的。其实现在公司也没什么事，我可以给你改一下时间，午休改为两个小时，下班时间由五点半改为六点，如何？”
南陌心中一喜，却又有些犹豫“真的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能有什么不好？现在整个游戏部就我们两个人，你只要每天上满八个小时就行，其他的不用在意。”白千隅道。
也是，而且这样安排时间确实方便不少，南陌乐呵呵地向白千隅致谢“谢谢白总！”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先看剧本吧，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白千隅温柔道。
“嗯，都快吧正事给忘了！”南陌说着打开下载好的文件。
文件名称叫做旷世传奇，跟之前那款游戏的名字一样，听起来有些土土的。
她看了下简介，故事以玩家扮演的主人公被灭门后复仇为主线展开，之后进入江湖，劫富济贫，并逐步发现仇人踪迹，最后消灭仇人。其中夹杂着诸多副线，比如一些主要配角的经历，一些作恶的土匪山寨，仇人门下的诸多反派，等等。
其实很多这样的游戏都是类似的开场，算不得新颖，但也中规中矩。要改的话，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毕竟武侠和仙侠人物造景方面差别不大。剧情会麻烦一点，但《帝狐》整体篇幅不大，融进去应该不太难办。
只是既然要改成仙侠，boss设定什么的就应该不只是人物了，相应的也应该加一些妖精鬼怪之类的。
南陌咬着手指仔细想了想，当前工作的第一步，还是先把《帝狐》这篇小说给看完，之后看剧本，看完后还得完整体验一遍游戏，才能确定好该剧本的具体方案。
这么庞大的一个游戏，想想还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呢！
不过能忙起来，南陌反而心安许多，至少，她终于可以凭自己的真本事养活自己，再也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做事。
对面，白千隅看着她熟悉的小动作，嘴角不自觉扬起微笑，即便失去了记忆，她还是原来那个她，一想事情就会忍不住去咬手指。
第35章 雨很大
中午的太阳很热，但幸好路上多是茂盛的枫树，走着并没有特别晒，南陌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刚好用了二十分钟。
她擦擦额头的汗珠，刚走进小区，一个洁白的身影就跑过来冲向她。
“小白！你怎么来了！”南陌惊喜地抱起它，往家中走去。
一到家，她就忙活起来，饭和排骨汤已经做好，她把鸡块放进烤箱，接着开始切土豆。
客厅里小白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爬上三楼，走上露台。
云浅正窝在猫屋里看电视，听到动静，赶紧把手机藏到垫子下，探出头来见是白千隅，又松了口气。
“有事吗？”云浅低声问道。
“没事，就是看一眼。”
“怎么？怕我跑了？”云浅嘲道。
白千隅没吭声，转身走回一楼客厅。
鸡肉已经烤好，南陌拿出狗盆猫盆盛好，一个放在客厅，一个放到三楼露台。
她一直很纳闷，阿云为什么从不下楼，只在露台活动。但喊了几次，又强抱了几次都失败后，她也就放弃了，只好自己多走两步给它送上去。
一楼，白千隅看着地上那令他感觉极为耻辱的狗盆子，深吸一口气，还是张开嘴叼起一块鸡肉，嚼了起来。
这边南陌也开始吃起饭来。她一边吃一边仔细端详着小白，翘它这模样动作，除了长得漂亮些，外观奇特些，似乎跟其他狗狗也没什么区别，至于昨夜那异样的眼神，许是她多想了。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妖怪！还能恰巧都被她给碰上。
吃完收拾好厨房后，南陌看看时间，准备出门，只是外面的天，似乎变了脸。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布满了厚重的乌云，天色阴暗，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南陌不敢耽搁，跟小白打了声招呼，立马跑出房间。
哪知她前脚刚一出门，小白就后脚跟了上来。
“小白，你快回家，要下雨了，一会儿淋湿了就不好了。”南陌停下脚步喊道。
小白低垂着尾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没回头。
“好吧，就送到小区门口，可以吗？”南陌无奈妥协。
小白听完立马兴奋地跟了上来。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突然，他们刚走到半路，一道闪电落下，紧接着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完了完了！”南陌懊恼不已，抱着湿透了的小白，转身跑回家中。
“你看看你！不听话！全湿了吧！”南陌气呼呼地把小白衣服扯掉，拎进卫生间。
“也不知道狗狗该怎么洗澡，算了，先吹干吧，没时间了。”南陌思量着，拿起吹风机呼啦啦吹了起来。
小白一脸享受地迎风微笑，细长的嘴巴微微咧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甚是可爱。
南陌瞧着它这副模样，一时间气就全消了。耐心地给它吹干全身，直到它一身白毛柔顺发亮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外面的雨来势凶猛，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样子。南陌正准备下楼去找把伞，手机却响了。
“喂！白总！”
“雨很大，你又没有车，就先别过来了，等雨停了在来上班。”电话里传来白千隅关切的声音。
“可是这样不会……”
“小说看完了吗？”白千隅打断她的话。
“还没呢……”
“手机上也可以看。下午记得来公司打卡，这样就不会扣你全勤。”
白千隅似是猜透她的心思，一番话思虑周全，完全为她考虑。南陌感动地握紧了手机，脑海里思量半天，最后只吐出三个字“谢谢您！”
第36章 来探个班
得到准信儿，南陌走到一楼。卫生间里小白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看到她后，嘴巴一咧，像是微笑一般。
它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南陌心中想着，走进卫生间，里面干干净净的，跟她上楼前并无两样。
又是她多想了。
南陌无奈地笑笑，把洗手台上小白的衣服洗干净挂上了阳台。
狗狗是爱动的动物，肯定在家里闲不住，一来二去的难免弄脏衣服，看来她还得再给它买两件衣服。
只是她挺郁闷，以前桃子都是怎么养宠物的，为何家里一件有关宠物的东西都没有？而且，她似乎从未处理过小白的便便，也从未见过它撒尿，难道都是小白外出的时候自己解决了？还是它随便拉在房间里哪个角落里了？
这间屋子的家具看上去价格不菲，可别被它给尿坏了！南陌张着鼻子在房间嗅了一边，尤其是边边角角，但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后，只能暂且相信，小白是个自律的家伙，一切都在外面解决了。
小白像是看傻子一般，坐在椅子上眼珠子跟着南陌打转，直到她恢复正常，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了它一眼后，蹭蹭上了楼。
外面的雨依旧如瓢泼一般，小院里很快积满了水，像是一湾湖泊，表面上零零碎碎洒满了桃树的倒影。
一辆汽车骤然停在门口，激起一片浪花，紧接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撑着伞，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身形瘦高，脸颊深陷，正是白千隅的司机，钱承。
小白从椅子上跳下，见南陌还在楼上，人立而起化作白千隅。
“白总，东西我帮您带来了。”钱承把电脑递给白千隅。
“多谢。”白千隅接过电脑，道“没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好。”钱承极其听话老实，话也不多问，转身就走进雨幕中，开着车迅速离开。
白千隅则带着电脑上了三楼。
“咚咚～”
正躺在沙发上给小白挑衣服的南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该不会是桃子回来了吧。她整理好衣服，打开房门，却被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白，白总！您怎么来了？”
“我怕你偷懒，所以来探个班。”白千隅开玩笑道。
南陌心虚地瞧了眼手机，将其快速调至主页面，看了眼时间。
“这才刚过了二十分钟，刚开始上班，您，也太快了，呵呵～”南陌干笑着，傻傻站在门口。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在公司挺无聊的，所以干脆就让钱承送我过来了。你刚刚没听到楼下汽车的声音吗？”
“雨太大，我没听到，不好意思啊，白总。”南陌讪讪道。她这算不算上班偷懒被老板抓了个现行？
“没事，我就是无聊，过来看看，对了，顺便给你送台电脑。”白千隅把手中电脑递给她。
“电脑……这是公司的？”南陌之前的电脑彻底坏掉了，确实需要新的电脑，只是没钱，所以才没买。
“嗯，现在属于你了，等哪天你辞职不干了，再把它还回来。当然，我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白千隅说着，把电脑塞进南陌怀中。
确实，干他们这行公司基本上都会给需要的员工配笔记本电脑，因此南陌也不觉得意外，小心捧好电脑，道“谢谢白总，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白千隅点点头，瞧了眼屋里“怎么？不方便进去吗？”
“没有！”南陌暗呼自己大意，忙让出一条道来，把白千隅迎进了门。
白千隅熟练地坐到他平时睡觉的地方，目光扫过窗外，却发现云浅正将头探出猫舍，舔着地上积起的雨水，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心酸。
“南陌，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给猫喂过水？”
“啊？”南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发现云浅所做所为后，瞬间红了脸“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忘了猫也是需要喝水的。我这就去给它装水。”
“记得给它倒纯净水，自来水细菌多，容易生病。”
“嗯，我知道了！”南陌说着，吧嗒吧嗒跑下楼去。再出现时，已在阳台上。
她站在雨棚下，弯着腰把盛水的碗放到猫舍一层，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白千隅忽然就好想抱抱她，想接近她，想告诉她他爱她，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现在的南陌很脆弱，需要细心呵护慢慢照料，他能感觉到她的敏感她的警戒，哪怕只是面对小白这样的狗狗，她都会时不时露出戒心。
这样的她，就像一个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块，看似纯透晶莹，实则冷漠坚固，用力过猛只会开裂破碎，只有用温水慢慢地暖，才能渐渐融化，从内心深处真正接受他。
他有这样的耐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37章 臭！
一道闪电劈天而下，少有的春雷紧接其后，打破了夜的沉寂，轰鸣声中，大雨夹着冰雹铺天盖地迎面砸下。
白千隅抬手在头顶撑起一道屏障，雨水和冰雹顺着半圆形的轨迹滑落在地面，溅起一道道水花。
南凤宣揽着白千隅手臂，跟着他一起快速跑着，终于，在半山腰寻得一处破屋，钻了进去。
“这冰雹，下得可真急！”南凤宣拍拍身上少许水珠，透过坍塌的半面墙壁，看着外面雷电交加，萧条中不乏壮观，却是难得的景致。
白千隅却没注意这些，目光只盯着南凤宣的脚“凤儿，你鞋子湿了。”
见他如此不解风情，没半点诗情画意，南凤宣有些气闷，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我知道，要不，我们先烧个火烤烤？”
“好，刚好也吃点东西。”白千隅说着，就弯下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腐朽窗木。
没一会儿，屋里燃起火堆，为这寒冷的夜增添了些暖和气儿。
两人都把鞋子脱下一手拿一个举在火旁边烤着，火上方的架子上，还串着几个馒头。
他们已经赶了将近两个月的路，京城离郦宫本来并不远，只是平成王谋反，战事混乱，一路上要绕过许多战场，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
南凤宣知道这场混乱起初只是他们给自己演的一出戏。
去年初冬，平成王平定边乱，带着赫赫军功回程，作为侄子，她本该出城相迎，却被北舒言关在寝宫，半步不出。其后丞相更是将平成王拦在城外，说是她的旨意，怕平成王功高震主有所图谋。
这样一来，百姓自是对她这个昏庸皇帝恨到了极致，平成王先是谦卑等候。后丞相假传她旨意步步紧逼，言语不善，生生把一个忠诚皇叔逼得就地谋反。
之后南凤宣被北舒言挟持至郦宫，外面的传言却是她落荒而逃，更是坐实了她是个贪生怕死昏庸无能的皇帝！逼反皇叔，再把烂摊子甩给丞相，然后自己带着一众歌姬舞女，日日歌舞升平。丞相是忠臣，平成王是逼不得已，一切的过错都源于她这个不成器的小皇帝。
南凤宣知道他们希望她能识趣点主动让位，让平成王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北舒言也前前后后劝了数次，只是她从来都不理。他既不能杀她，又没有把柄可以要挟，着实难为了一阵子。
不过现在她逃了，情势一下子就变。，起初只是小打小闹，现在开始刀光剑影起来。平成王对外宣称是丞相害死了皇帝，要除奸臣，丞相又说是平成王掳走了皇帝，要救驾，两人你来我往，两个月下去，都损失了不少兵力。
南凤宣乐得他们互相厮杀，只是皇权之争，苦得永远是天下百姓。他们刚出来的时候还能买买鸡腿吃，越接近京都，离战场越近，吃的反而越差，现在能买到的，也只有馒头了。
南凤宣忽然就想早点结束这场混乱，只是她如今孤身一人，又无兵权，着实有些难办。
篝火上的馒头外表已泛了黄，鼻端溢满了淡淡的清香，白千隅放下鞋子，刚准备去拿馒头，却被南凤宣一巴掌拍掉。
“臭！”
“不臭！”白千隅把手指放在鼻下，使劲嗅了嗅“真的不臭，我脚很干净的。”
“都几天没洗脚了，先去洗手。”南凤宣不睬他，继续道。
白千隅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用雨水洗了手，又在里衣上擦了擦，才把馒头摘下来一个，递给南凤宣。
南凤宣放下鞋子，接过馒头就着咸菜就啃了起来，留下白千隅干瞪着眼。
哼！双标！
第38章 修房子
等他们吃完馒头的时候，雨也刚好停了，南凤宣抬起头，看着破烂屋顶上黑乎乎的天空，忽道“小白，你会修房子吗？”
“修房子？跟着族长学了一点，怎么了？”白千隅问道。
“我想在这里住下来。”
“住这里？为什么？不去京都了吗？”白千隅困惑道。
南凤宣轻轻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等一个人。而且这个地方离京都不过二三十里地，消息灵通，位置又偏僻，最适合我们暂时落脚了。”
白千隅略微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那好吧！明天我去砍些木材，把房子修一下，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嗯。”
南凤宣低下头，白千隅已在地上铺好了房子里找来的一些干草。
“凤儿，先睡觉吧，这里没床，你先在这上面凑合一晚。”
南凤宣依言坐到干草上，却没有躺下，而是靠在白千隅肩头“这草太脏了，我靠着你睡。”
“哦。”白千隅乖巧地背靠着墙，任由南凤宣靠着，还顺势借给她一条胳膊搂着。
清晨的天空已放了晴，阳光透过屋顶的漏洞，倾洒在南凤宣脸颊上。
她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眼睛从枯草上坐了起来。
周围没有白千隅的人影，他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南凤宣慌忙爬了起来，走出院子，却发现对面的树林里，一道身影正不停地忙活着。看到她出来，他嘴唇一咧，笑得傻乎乎“你醒了，我买了口锅，里面煮了粥，你先去吃个早饭吧。”
南凤宣往院子里瞅了瞅，果然有一口崭新的锅，架在一个临时搭起的炉子上，锅下的炭火还是红的，里面的粥也冒着热气，一边的木墩上，还摆着一碟腌萝卜。
这早餐跟宫里的伙食自是差了千万里，但南凤宣却觉得胜似凤髓龙肝，她胃口大开喝了两大碗。再看去，白千隅已用法术拖着一根巨大的树干来到院子里。
“要帮忙吗？”南凤宣放下碗问道。
“不用，得锯成木条，你做不来的。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南凤宣却有些不服气“谁说我不行，我的剑术，可是很厉害的。”
说着，她就伸出手来，光芒过后，一柄长剑在她手中汇聚成型。
这还是白千隅第一次看清这把剑的完整模样。金灿灿的剑柄镶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雪白的剑身光可照人，每一转动，都有光芒闪烁，尤其是它所散发出的那种高贵凌厉的气势，让白千隅感觉到了深深的威压，几乎都要跪拜下去。
“你，要用它来砍树？”白千隅哑然，这把剑一看就是神器，拿来砍木头，是不是有些太憋屈了。
“不拿来砍树，砍你吗？”南凤宣说话间已一剑劈下，木头从中间一分为二，变为两截，断口平滑整齐。
“这个长度可以吗？”南凤宣问道。
“可以！”被剑气吓到的白千隅躲在墙后，颤道。
“那，我就把它们切成木条了。”南凤宣说罢，抬脚一勾，就将木头竖起，然后她飞至空中，手上电光火花之间，已劈出数十道剑气，等她落下之时，木头已变成整整齐齐的十几根木条。
只是剑气纵横，她又未加收敛，连带着原就破败不堪的房屋也跟着遭了殃，彻底化为一摊废墟。
第39章 秘密
“额，要不，我们做个树屋吧！你看那边那颗大树，那么粗，枝干茂盛的，做个房子肯定很好玩！”南凤宣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讪笑道。
白千隅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我们妖界有很多树屋，但都是真身住的，因此都很小，能住人的，我还没试过。但这棵树确实挺大，应该没问题。”
“你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要怎么做？你教我，我们一起来。”南凤宣激动起来。
“首先得要很多木头，然后……”
……
等木屋框架做好的时候，已是黄昏。四根柱子深深插入泥土，依靠着树木的枝干，固定上房屋的地板，墙壁和屋顶暂时还只是木框子，但今天夜空晴朗，应该不会下雨，所以剩下的就明日再来吧。
两人草草解决了晚餐，一起躺在木板上。这地板面积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睡觉，甚至做成之后，角落里还可以放一张小桌一个小凳。
眼前是一片星光璀璨，银河挂在天空上，绚烂夺目。
“小白，其实我们可能在这里住不了几日的，这样大费周章地盖房子，你不会觉得麻烦吧。”南凤宣忽然开口问道。
“不会，左右也是闲着，而且能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很开心。”
“谢谢你！”南凤宣望着天空，浅浅一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阴暗的密室里，偶尔能出去透透气，但也只限于晚上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我看过最多的，是夜空。晴朗的，阴暗的，或月光如水，或乌云遮月。但也只是透过半掩的窗户。”
南凤宣目光忧伤，略微停顿一下，接着道“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是能躺在树上看月亮看星星就好了，那样的夜空，该是多么的广阔。谢谢你，今天替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白千隅看着她脸上表情转瞬间又恢复为明媚的笑容，忽然就有些心疼，这些年她在群狼环伺之中，到底过得有多么艰辛“你身为一国之君，为何会被关进地下室？那里阴暗潮湿，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南凤宣目光幽深，有些犹豫，却终是下定了决心“小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会说出去吧？”
“只要你不愿，我一定不会。”白千隅肯定道。
“你发誓？”~
“我发誓，若违背誓言，我，我愿遭天谴！”白千隅看着她认真道。
妖族的天谴是真实存在的，但不是渡劫，只有当妖族滥杀无辜犯下杀孽时，才会遭受天谴。而当天谴出现之时，天雷不绝，少则重伤残废失去一身修为，重则性命不保。因此他发这誓，算是极毒的了。
南凤宣眼中似有光芒闪烁，随后故作轻松道“好。我，其实不是南凤宣。”
“啊？”白千隅大吃一惊。
“我真正的名字叫南凤宓，是南凤宣的孪生妹妹。皇室忌双生，原本我出生之时就该被溺死的，是师傅偷偷救了我，将我养在密室之中。为了活着，我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原本我以为我要这样过一辈子，却没想到六年前丞相北宁狼子野心，谋害了哥哥。哥哥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默默保护着我，临死前，他遣退众人，将我唤出，让我代替他活着。我们二人长相相似，那个时候年纪又小，身高也相差无几，再加上一场大病难免消瘦憔悴了些，因此我竟瞒下了众人。”
“小白，我是代替哥哥而活，若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看这么美的夜空。所以，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锄奸除恶，还南朝一片盛世净土。”
南凤宣明亮的眼睛宛若那万千星辰，带着迷人的光芒，摄人心魄“小白，你愿意帮我吗？”
白千隅心神一颤，短暂的失神之后，是异常的坚定“我愿意！”
为你做任何事情……
第40章 雨停了
有些人，当你遇到她之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只为引起她的关注。刻意间，不刻意间，她似乎已成了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为了留住她美好的笑容，你可以赌上一切。这无关乎时间，无关乎经历，似乎都是命中注定，一旦遇到了她，余生便只为她。
山野中的那段时间，是白千隅入世以来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他们一起开荒种田，赶鸡养狗，一起洗衣弄菜，烧火做饭。
可以同时坐在屋口晃着四条腿遥看夕阳，也可以相拥躺在只属于两人的方寸之地倾听雨声。
那一刻，他以为他拥有了全世界。他多么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继续下去，生生世世，相守相聚。但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该来的，还是会来。
又是一个暴雨之夜，南凤宣枕在白千隅肩头，睫毛轻颤，呼吸深沉，似是睡熟了。
白千隅却总觉得心神不宁，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心肉，愈弃其而去。他左思右想睡不着，又不敢乱动吵醒了她，只好伸手用法术熄灭了蜡烛，想着或许屋子黑些可以睡得快些，却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比他先一步警觉的，是已经熟睡的南凤宣，她猛然坐起，黑夜中熟练地摸到房门，轻轻打开。
白千隅跟着往外面看去，同时准备好了随时施法保护她。
屋下站着一个男人，他举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黑衣黑发，整个人像是融入了黑夜中一般，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看上去阴沉诡异，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极为好听温柔“宓儿，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跟我回去吧。”
“师傅，您怎么来了？”南凤宣惊讶道。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是我叫的，只是我没想到您会来得如此之快！我下午才放的信鸟……”南凤宣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白天偷偷溜走了一会儿。见是她的熟人，白千隅放下了警惕。
“下来，跟我回去。”来人静静道。
“现在雨这么大！要不师傅你先进来躲个雨？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南凤宣退进门内。
“也好！”这人说着，收了伞，轻轻跃上屋前平台，虽踩了雨水，却衣衫干净，无半点水渍。
等进屋点燃了蜡烛，白千隅才看清这人的面目。脸色雪白，瞳孔漆黑，五官精致，美则美矣，就是多了些阴沉之气。
见他打量他，这人也转过头来看向白千隅。
“你就是狐妖白百乐的儿子？”
“你认识我爹？”从他的气息，白千隅已判定他不是人类，只是没想到他会认识父亲。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连他自己都对父亲不甚了解。
“我们算是旧识。当年我帮南君建国，他多多少少也参与了些，只是我俩意见颇有分歧，相处的不甚愉快，因此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这人说着，嘬了口南凤宣递给他的热茶，接着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夜琉璃，是南朝的国师。”
“夜，夜琉璃？”白千隅惊诧道。他听族长提过这个人，一只成了精的千年琉璃樽，道行高深，妖法诡异，是皇室极为器重之人。
夜琉璃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嘴角轻笑，将杯子放回桌上“雨停了，陛下，可以回宫了！”
第41章 还是你留恋的，只是他
外面雨声凋零，仅有个别水珠，划过树叶，落在积水上，吧嗒作响。
当听到夜琉璃喊她陛下的时候，南凤宣就知道，他是认真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可以在她面前随意撒娇，嘻皮赖脸的孩子。
只是不知为何，她此刻还有些踟蹰，她目光扫过白千隅，后者躲在阴暗处，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他也一定是不愿，不舍的。
“师傅，要不再晚两天？昨日皇叔刚破了城，丞相北胥还被关在牢里，我听说三天后就要将他处死。他那么讨厌，要不等他死了，我们再去？”南凤宣小心翼翼问道。
听到她这番话，白千隅蓦地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期待。
这一番情景被夜琉璃看在眼里，他眉头微微一皱，冷冷道“是你喊我来的，如今又不愿意走了？”
“我哪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比如院子里的鸡，看门的狗，还有那些菜，现在长得正好，我走之前得先安顿好它们吧！”南凤宣明知她是在扯老虎胡须，但还是心存侥幸赖皮道。
夜琉璃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她看得出，他已经动了怒。七·八·中·文
他默默走出屋子，看着下面有模有样的小农场，手心聚起一团黑雾。
南凤宣立觉不对，想要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尚在鸡舍里熟睡的鸡，以及刚刚警觉的小狗，包括那片菜地，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现在，愿意了吗？”夜琉璃转身看着她，眼神冷静地可怕。
南凤宣微微一怔，眼里溢出泪水。
“你做什么！”看着心血被毁于瞬间，白千隅霎时大怒，带着一团狐火就挥了过去。
只是他却扑了个空，身体穿过一团黑雾后，结结实实摔在泥水之中。
待他狼狈爬起再回过头时，那黑雾又化作人形，依旧是一副惹人讨厌的冷漠面孔。
“小白！”南凤宣眼里含着泪，想去扶他，却被夜琉璃拦住。
“还是你留恋的，只是他？”
南凤宣扫了眼旁边被炸为虚无的地面，跨出的脚又缩了回来，终是妥协了“我听师傅的。”
白千隅站在泥水里，看着头顶高高在上的两个人，呆呆怔住。
“小白，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自己保重。”南凤宣跳下平台，却未看他，只越过他往前走去。
“你说过，你需要我的帮助的！”白千隅终是不甘心被就此抛下，在她身后喊道。
南凤宣背对着他，身形一滞，终是跟着夜琉璃，决然地离开。
天空中的雨，又急了些，顺着他的头顶浇灌而下，白千隅站在原地，连避都忘了避。
他终于知道了，那种撕扯心肉的感觉是离别。他一直傻傻地相信，她会一直带着他，毕竟她问过，他愿不愿意帮助她。
他始终愿意，她却不要他了。
那个时候的他，尚且不知道这是爱，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很痛，痛到离开了她，连呼吸带着刺。
他不想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她，也不能就这样见不到她。
挣扎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沿着她离开的方向，奋勇追去。
第42章 意外
旷野上，驻扎着密集的军帐，不远处的山头上，一男子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低腰行礼。
“陛下！国师！你们终于到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南凤宣明显有些惊讶“北舒言！怎么是你？”
北舒言轻笑“陛下以为会是谁？”
“是谁都行，就是不想看到你！”南凤宣烦道。
“陛下，别闹了！如今京城全在平成王的掌控之中，你若想夺回你的皇位，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军队，北将军是唯一的选择。”夜琉璃轻瞟了她一眼，冷冷道。
南凤宣努了努嘴“你之前说会给我一支军队，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招的兵呢，却没想到是他的！北舒言，我记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手下不过五千兵马。可是看下面这阵仗，可不像是只有五千人。”
“陛下说得没错，原本是只有五千人，跟着陛下一起去了郦宫。但后来郦宫坍塌陛下逃离，我只好带着军队四处寻找。途中碰到山匪恶霸作恶多端，贪官污吏戕害百姓，也顺便一并除了。如此几个月下来，收获不菲，不但缴了许多军资，还引得许多忠勇之士竞相追逐。如今这禁卫军，已有十万余人，足矣攻下京都，带您回家！”北舒言面色恭顺道，只是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戏谑。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南凤宣却听得胆战心惊。北舒言是个精通兵法的人，为人又精明擅算，父亲在京城深陷危局，他不但不去营救，反而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
带着五千禁卫军一路剿匪诛贪，不但积累了巨大的财富，还笼络了民心。等京城尘埃落定，无论哪方获胜，都将损失惨重，到时候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他已得民心，又有了军队，为何不就此称王称帝，反而要回来找她？
丞相之心旁人或许不懂，她却清楚的很，他大权在握，又有军队，早就有谋逆之心，北舒言心机颇深，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们父子一直忌惮同样手握重兵的平成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起初她以为是平成王想夺位，于是收拢了丞相，两人合演了一出戏逼自己退位，后面两人反目，才打了起来。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或许丞相原本打算的就是谋朝篡位，于是将平成王骗回京城，却没想到平成王回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精锐也带了回来，于是他只能先稳住平成王，与其谋权。
之后把她带离京城或许也不是想保护她。不然以北舒言缜密的心思，又怎会放小白进来？他早就打算让她离开或者死亡，这样才有了开战的理由。
只是丞相没有算到的是，他信任的小儿子背叛了他，没有帮他击败平成王，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你恨你父亲？”南凤宣似是猜到了重点，开口问道。
北舒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臣知道，陛下向来聪慧。您说的没错，我恨他，所以他要称帝，我偏不要他如愿。”
“因为他偏袒长子？”
北舒言沉默着没有回答。
“所以，你其实一早就可以杀了我，却总是拖延着不肯动手，只为对抗你的父亲？”南凤宣见他不答，又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北舒言道。
“那另外一个呢？”
北舒言静静看着她，眼神深沉“另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自嘲般笑了笑“臣对陛下虽多有冒犯，但臣心中的陛下只有一个，那就是您。言语不敬，只是因为臣心痛您不争气，但臣对陛下绝没有谋逆之心。而且，现在看来，陛下您只是装疯卖傻，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臣，没有选错人。”
他这番言论，倒是让南凤宣颇为意外，但她也不是个单纯的主儿，自然不会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只是将目光看向远方，那个在云雾中朦胧若隐若现的帝都城“你的父亲和兄长，还要不要救？”
北舒言目光一寒“陛下放心，过了明日，他们便都只是这帝都城内的一缕亡魂。”
第43章 天降之义
阴沉的乌云宛若染了墨的棉花，悬在空中，压顶之势，似乎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泼墨而下。
南凤宣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上，立在数万大军之前，身披玄色铠甲，面容冷峻。
她面前的城墙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若刀削，双目含威，气质卓然，正是她的皇叔，平成王南空烈。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南空烈居高临下，傲然嘲道。
南凤宣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承蒙上天眷顾，皇叔派来的刺客未能得逞，朕今日才能站在这里。不过高处不胜寒，皇叔您既已过了瘾，就快快下来吧，莫要引得兵戎相见，闹得不愉快！”
南空烈冷笑“别屎盆子都往本王头上扣！你不仁在先，休要怪我不义。你在位的这些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本王是行天下之大义，唯有杀了你这昏君，才能还我南朝太平盛世！”
“皇叔拥兵自重，带着数万精兵逼朕退位，丞相为了南朝负隅反抗，反被你所擒，是皇叔不义在先，怎反倒是朕的错了？是，这些年百姓的日子是不好过，但都是那些贪官污吏欺上瞒下！朕被追杀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派北将军一路督察，杀了不少贪腐之人，其中有不少可是皇叔您的部下！”
南凤宣看了眼帝都城上黑压压的乌云，叹了口气“朕久居高堂，忘却民情，是朕之过，许是上天降此劫难，惩戒朕，但朕对百姓之心，苍天可鉴。倒是皇叔，谋逆乃国之大罪，若您愿意和解，让出帝都，朕会赐您一片疆土，安养晚年。”
南空烈不惧反怒“冠冕堂皇，一派胡言！本王守关数年，爱民如子，若不是听闻朝廷腐败，百姓困苦，本王也不会不远千里回来一趟。且本王这一路所见所闻，皆是对你讨伐之音，本王既已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之路！”
南凤宣摇头苦笑“离间之词，皇叔怎的如此糊涂！”
“糊涂？”南空烈冷笑“黎民百姓的话，不会有错！我看，糊涂的是你这昏君！荒淫无道，治国无方，还自以为是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
南凤宣目光蓦地一沉，却又抬起头来，眼神坚定“既然皇叔执迷不悟，看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王者之位，能者居之，除非今日从我这尸体上踏过，否则我今日是不会让你这昏君再次踏入帝都城的！”南空烈坚定道。
南凤宣手掌握在胸前，一柄黄金剑自虚空中拔出，随后，她将剑举至空中，大喝“开战！”
黑压压的士兵从她马下有序奔出，冲向城池，盾兵和弓箭手则迅速摆成阵法，守在她身侧。
密集的箭支在半空中交错而过，与乌云混在一起。呼声四起，战鼓轰鸣，与此同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恰好击中在城墙之上，劈开一道缺口。
天降之义，士气大增，万千士兵顺着缺口贯涌而进，与城内守兵战在一处。
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唯有一点白光，漂浮在战场之上，目光寻找着千万之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第44章 毒蛇
南空烈万万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连老天爷都不帮他，一道道天雷宛若天谴，只劈向他方士兵。
防守连连被破，眼看就要退到皇宫之内的最后一道防线。这时，一女子从城门之中走出，身材妖娆面若桃花，一身黑衣包裹，曲线玲珑。
她穿过士兵让开的道路，走到南空烈身边，握住了他布满老茧的手。
“王爷，没关系，有我在呢。”
南空烈看向身旁的女子，眼里柔情似水“阿英，他有国师相助，法力通天，你斗不过他的。听我的，你走吧，人生数载，能有你相伴，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要！他一个昏君凭什么！你驻守边关数十年，劳苦功高，你才是真正的英雄！这天下，只能属于你！”阿英目光坚韧，往前走了一步。
“王爷，你不能败！”
黑色的裙摆迎风飘荡，无数黑色丝线从裙缦之中流出，化作一条条龇牙的毒舌，穿入石板的缝隙，很快就消失不见。
“有蛇！小心！啊——”厮杀的战场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看去，这人的脸色竟在瞬间变为乌青，七窍流血惨死倒地。随后，从他衣领爬出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吐着信子跃向另一名士兵。
“啊——”惨叫声回荡在城巷之中，很快就又有不少士兵中招。平成王的士兵见这些小蛇只攻击敌方，瞬间士气大增，又暂时扳回了局面，两方陷入胶着之中。
“呲～”南凤宣挥剑斩灭一只扑向她的小蛇，这蛇很快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是……”
“是妖术。”身旁的夜琉璃开口道。
“妖？难道平成王他身边有妖物相助？”
夜琉璃用玉笛随手斩去一条小蛇，答道“陛下可还记得平成王身边时常相伴的那个宠妾。”
南凤宣摇摇头“他统共就回了京城两次，上次还是六年前我差点就死了的时候，我哪看得到他的宠妾！”
“哦！我倒忘了，这几个月，也只有我在京城。”夜琉璃漫不经心道。
南凤宣轻乜了他一眼，道“这蛇遁于泥土之中，伤人于无形，普通士兵怕是对付不了。师傅既然知道她是谁，可晓得应对之策？”
“既是妖法，抓住施法之人便可，走吧！”夜琉璃握着笛子的手背在身后，跨过地上散乱的尸体，兀自向前。
南凤宣很讨厌他这副高大自傲的样子，但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半路遇到一队平成王的散兵，看到他们二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冲了过来。
“是国师和昏君！快！杀了他们就立了大功了！”
“哼！真是不自量力！”南凤宣握紧了手中的黄金剑，嘴角冷笑。
那些士兵先是砍向夜琉璃，但他理都未理，只施了个法罩，兵器宛若砍在石头上一般，自行弹离。
而夜琉璃，依旧目中无人般往前走着。众士兵愣了一下，随即将目标转向南凤宣。
“不要管他了！我们杀了那昏君，他就是个废……”最后一个字，被南凤宣斩杀于空气之中。
“怎么会……”士兵临死前仍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其余士兵怯了怯，终是前程胜过性命，一起冲了上来。
第45章 鱼死网破
几缕鲜血顺着金黄色的剑刃缓缓流下，滴落在青石板路上，很快就与地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南凤宣跨过士兵的尸体，离开小巷，快步跟上夜琉璃的步伐。
身后，一个士兵悄随其后，身手敏捷，脚步轻盈。
当他们来到皇宫外时，北舒言也带着一支精锐与他们汇合。
对面高大的宫门下，南空烈似是早已在等候着他们，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眼神冷静，手中长剑立在地上，带着灼目的寒光。
“终于还是来了！”南空烈站起来，上前走了几步。
阿英还在他身侧施法，只是时间太长，损耗过大，难免有些不支，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阿英，停手吧！这是本王的事，该由本王自己解决！”南空烈握住她施法的手，语气温柔“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此战无论胜败，你都不宜再待在这里！快走吧！”
听了这话，本就力竭的阿英心口一痛，一口鲜血急涌而出。
“阿英！”南空烈紧张地扶住她。
阿英捂着胸口看着他，妖艳的容颜下，一双眸子清澈坚定“我不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哪怕输了，黄泉路上，我陪你一起！”
“阿英……”南空烈看了眼天空上阴霾的乌云，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不如想想该选个怎样的死法。南空烈，缴器投降，陛下仁厚，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一声冷嘲打断两人的对话，夜琉璃走上前，眼里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南空烈看向他们身后，随着毒蛇的消失，南凤宣很快占据上风，陆陆续续有不少队伍赶了过来，仅眼前这些，就已经是他的两倍有余。
自知称帝无望，他却并没有气馁，挺直了背脊，笑得狂傲“哈哈哈哈！投降？若是本王窝囊至此，也不会驻守边境数十年，鞑虏半步不敢入！本王既已走到了这一步，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粉的打算！看看你们脚下吧，地狱在等着你们，阎王之门已向你们打开！”
南空烈长剑划过手掌，鲜血划过半空，洒在青石之上，随后他急退几步，血光闪烁，黑色的线条从他脚尖亮起，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将南凤宣和她的大部分军队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出不去了！”
士兵中传出一阵骚乱，一个士兵试图走出圈子，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拦住，更有甚者，一士兵半条腿跨在圈中尚未撤出，竟被生生截断，惨叫声不绝于耳。
南凤宣有些慌乱地握紧了黄金剑，手心沁出了汗珠，面上却兀自镇定“皇叔，亏你英雄一世，却也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设下此等邪术！当真卑鄙！”
南空烈不屑地哼了一声“兵不厌诈，且你自己也并非磊落之人，所谓天雷，也不过是国师启动了帝都城建城之时就设下的护城阵法，五行天雷阵，我们礼尚往来，也算扯平了！”
这事南凤宣还真不知道，她询问性地看了眼夜琉璃，却发现他仍是一张冷脸，理都不理她，只是他的镇定自若，倒也让南凤宣放宽了心。
“是啊，先帝呕心沥血设下此阵，本是为了抵御外敌，却没想到竟要用到自家人身上！皇叔，自古以来，谋权篡位者难有善终，您若是撤去此阵，早早罢手，朕还是原话，给您一块封地，让您安享晚年！”
“成王败寇！没有善终的都是败者，成者坐拥天下，连历史都由他书写，自然是为后人称颂！”南空烈冷声道，说完，他眼神一狠“死到临头，本王也不跟你多费口舌！黑狱阵！启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