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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叫天     崇祯窃听系统txt下载     崇祯窃听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4 大明密探

    当崇祯皇帝回复的圣旨到达辽东时,卢象升这边,已经重新占领了广鹿岛、大小长生岛。这些岛屿,都是大明东江军以后的屯兵之所。

    如今整个海面上,就只有大明的旗帜,因此能保证海岛的安全。卢象升巡视一番之后,心中很是满意。这个时候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到,水师真得很重要。

    和圣旨一起过来的,还有卢象升手下的骑军。毕竟之前战事的时候,基本上没有骑军的用武之地,因此,战马这些,就留在了明军站稳辽东之后,才被运输过来的。

    一起过来的圣旨中,崇祯皇帝给卢象升讲了下祖大寿所部的败亡,另外,崇祯皇帝还从图尔格身上的窃听种子处获悉,满清准备制造靠海的无人区,就意图用骑兵来对付东江军,这一点,要卢象升自己斟酌应对。

    如今的东江军,可不是毛文龙时代了。崇祯皇帝为了东江军能有骑兵可用,甚至特意布局为东江军这边夺来了两千匹战马。有了战马作为机动,建虏所制造的无人区,注定将是徒劳。

    对于这些事情,卢象升都不意外,甚至包括祖大寿所部战没,在他看来,将军难免阵上亡,就算战死,那也是马革裹尸而已。(这个时候,大明这边还不知道祖大寿是先投降后被杀的)

    这份旨意中,唯独让卢象升有点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在旨意中明确提出,如果他这边能抓获比较高身份建虏的话,就一定要活着押解进京。至于用来干什么,崇祯皇帝没说。而且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

    不过卢象升很快就联想起了崇祯皇帝另外一道看似匪夷所思的旨意,就是万一抓到活着的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就要把他放过去。

    之前的时候,卢象升有怀疑过,该不会是那图尔格成了大明密探了吧?可是,后来一查图尔格的背景,他就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然而如今,卢象升再次想起的时候,他就又怀疑了,难道皇上那边真有什么手段,能让铁杆建虏都成为大明密探?要是真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就算豁出大的代价,也得抓到一些身份高的建虏才好。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再没有人比带兵打仗的卢象升更有体会了。假如建虏的高级头目中有大明的密探,想想这种情况,他就觉得有点兴奋起来。

    就这么想了一会,卢象升便决定,不管真实情况怎么样,既然皇帝已经下了旨意,那就尽最大的能力去抓抓看。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把目光盯向了金州。

    旅顺之战后,建虏就退到了金州。其所谓的和硕礼亲王代善,就在金州。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金州城内的建虏兵多,自己要是领军前去攻打,并不现实。

    建虏屯重兵在金州,也是为了防备旅顺之明军从陆路继续光复辽东。扼守住了金州,就等于断绝了旅顺明军从陆上向辽东其他地方扩散的机会。

    与此同时,卢象升也有另外一个担心,就是万一真逮到了这个代善,他都是奴酋他哥,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奴酋而投降大明?别到头来,辛苦一场后,却是白费力气!

    那么金州不行的话,哪里合适,有可以下手的目标呢?卢象升为此,不由得陷入深深地思索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手下来报,说郑芝龙派快船送来一个僧人,说来自朝鲜,有急事向总督大人禀告。

    卢象升一听,心中想着,来自朝鲜的僧人,这能有什么急事?

    不过他想着郑芝龙送过来,以他的稳重,应该不是随便就会送人过来的。因此,卢象升倒也不耽搁,立刻传令见这个来自朝鲜的僧人。

    这个僧人,正是奉朝鲜领议政崔鸣吉之托,赶来见大明保定总督的独步,一路过来,没想到能撞到明国水师的战船。当时他就喜出望外,连忙挥手示意,得以和明军接上了头。

    他先是见了大明水师统领郑芝龙,见到了这个有名的海盗王。旅顺湾一战,三百多艘战船,闻风而溃,更是增添了这位海盗王身上的光环。

    在独步的印象中,像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枭雄,绝难有人能压他一筹。

    一开始的时候,郑芝龙所表现出来的气场,也确实如此。就独步自己观察,水师中的明军上下,无不对郑芝龙恭恭敬敬,由此可见一斑。

    可是,独步发现,当他提及保定总督的时候,他就能明锐地发现,郑芝龙一下便没了那种枭雄的气质,转而变得非常恭敬。这个发现,就让独步很吃惊了,他心中很是好奇,这个卢象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让堂堂海盗王都心服口服的?

    他当然不知道,郑芝龙对卢象升的钦佩,并不是说卢象升多有本事。真要这么说得话,就这大海上,十个卢象升也打不过他一个郑芝龙。而是卢象升爱兵如子的统帅方式,和普通将士同甘共苦,亲临前线生死与共的这种种行为,让郑芝龙感到非常佩服!

    于是,当独步见到卢象升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先定睛瞧一眼这个保定总督卢象升,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就那么看了一眼,他就立刻有了一个印象:卢象升很高大,应该是属于那种孔武有力的那类;但是,他身上又偏偏有一种儒雅的气质,一看就是读书人出身。文武两种,在卢象升身上体现出来,让人感觉不到有一点不和谐的意思。

    卢象升虽然没有威严的神情,可举手投足之间,却让人不敢对他生出半分不满之意。

    此人,绝对是大明之郭令公也!

    这么想着,独步便不敢怠慢,立刻恭敬地见礼,给卢象升说道:“贫僧受朝鲜领议政崔鸣吉之托,送一封书信给总督大人!”

    “哦?”卢象升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

    在独步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独步。从他的看法中,并没有看出这个僧人有任何可疑之处。

    此时,就见独步撩起自己的僧袍一角,用牙咬了线头,而后用力一撕,就从衣服夹层中取出了一块非常薄的绸缎。然后,他双手呈给卢象升。

    他这只是一拿出来,卢象升的鼻子便微微抽动,闻到了什么。接着,从亲卫手中接过那份绸缎之后,不出他所料,这是一份血书。

    “总督大人,这份血书是贫僧看着领议政大人亲手所写。”等着的独步看到卢象升好像看完了,便开口说道,“领议政大人写完之后,悲鸣万分,托贫僧传达,朝鲜国小力弱,无大明之扶住,实难对抗凶残之建虏。为朝鲜的江山社稷不断绝,因此只能委曲求全,日夜期盼上国天兵能早日打败建虏,救朝鲜百姓于水火之中。”

    然后,又细说了丙子胡乱之后,朝鲜这边的种种心向大明之举。

    对于这些,说实话,卢象升是不认可的。真要有这个气节。就如以前倭寇入侵一般好了,朝鲜君臣从海路来大明,难道大明会亏待了他们?又或者,建虏能奈何得了他们?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不过,崔鸣吉的这份血书,多少也缓解了卢象升对朝鲜的恶感。他扬了扬手中那份血书问道:“那个金尚宪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求本官派兵去救?”

    于是,独步又介绍了一遍金尚宪其人其事。毕竟血书篇幅有限,真要详细写开的话,估计崔鸣吉就没命了。

    卢象升听到这位朝鲜文天祥的事迹,倒也是微微动容,终于点头说道:“如此看来,此人尚存气节,值得本官派人去救!”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开始询问细节道:“不过本官要是出兵,也多有难处。”

    看到独步有点失望的样子,便知道他以为自己是托词不想出兵,就进一步解释道:“建虏兵力如何,本官不知,此乃一处难点;其二,建虏已押着他回辽东,可本官这边出兵的话,时间上怕是赶不及!虽有心,却无力也!”

    听到卢象升真得有在考虑,摆出了具体的困难,独步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总督大人放心,建虏所部兵力,就只有一千鞑子兵,由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统领;另外,还有四千朝鲜兵,由都元帅金自点统领,也奉令押解粮食,一起前往盛京。一路之上,他们行程缓慢,只要总督大人这边及时出兵,未必不能截住他们。”

    说到这里,他稍微一顿,就又马上补充道:“等大明军队到了朝鲜境内,可秘密联络平安兵使林庆业林将军,他是领议政大人的同盟,同样心向大明,他会提供建虏北还之军的消息。”

    他说着这些细节,卢象升却只是非常关注其中一个点,领军之人乃是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那个图尔格,不就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么?该不会是皇上早就料到了有此一朝,特意暗示自己,就是要抓此人回京师吧?

    之前的时候,卢象升一直担心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下手。没想到,如今却送来了一个这么合适的?而且军情什么的,朝鲜人都会提供,又将是东江军真正陆战的第一战,这种种情况加起来,这一仗,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值得打上一打?

    可是,卢象升毕竟没有窃听种子,他没法知道这个独步或者说那个朝鲜的领议政崔鸣吉,他们到底是在设计坑自己呢,还是真如血书中所言那般?

    不过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初生牛犊,而是历经考验,具有丰富经验的统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有机会,那就要抓住了。

    于是,他便对独步说道:“丙子胡乱的时候,我大明皇帝也曾发兵救援。只是援军未到,朝鲜国主便已降了建虏。如今既然朝鲜君臣已有悔意,本官相信皇上也不会弃朝鲜不管,由此,本官决定,发兵救援!”

    听到这话,独步不由得非常激动。原本一直担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位连海盗王郑芝龙都非常钦佩的总督大人,在提及大明皇帝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尊敬。

    这种尊敬,独步能分辨出来,绝对不是对于皇帝身份的尊敬,而是对皇帝本人的尊敬。

    这个认知,让他很是诧异,心中不由得想着,以前的时候,好像大明皇帝风评并不怎么好?难道是励精图治,如今已是一代明君了?

    他这么想着的同时,连忙向卢象升谢过。

    对此,卢象升并不以为意,而是非常地干脆,立刻传下军令,集结各岛正在休整的东江军,原本是骑军两千,步军三千;不过有许多战马不能马上投入战斗,因此只有骑军一千左右,步军三千,立刻乘船往朝鲜出发。

    这个时候,朝鲜人当了一回运输大队长的好处就又出来了。运送兵力的船只,管够!

    站在旗舰甲板上,就在卢象升的身边,独步看着浩浩荡荡地明军水师,还有之前看到明军上船时候所看到的,他再一次被震撼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建虏有一千人马,这个在他看来,至少要三千明军来对付才行。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是那么看了。这支明军的精锐,特别是那精气神,是他前所未见,比起那支到了朝鲜国内之后作福作威当大爷的鞑子军,他感觉都要精锐一些。

    更为关键的是,明军明明都是以水师为主的,竟然还有那么多战马,这也太奢侈了吧?

    从这里他一下就看出来,卷土重来的东江军,绝非以前的东江军可比。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更是期待,领议政大人知道明军这边的情况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不知道,卢象升在这些军队出征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派出了快船前往朝鲜了。

    那快船上的,都是他的亲卫,是他从旅顺之战中投降的朝鲜水兵中选拔出来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着东江军毕竟是在这边打仗,以后指不定要去朝鲜,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就这么着,由大明、满清以及朝鲜人一起参与的一场战事,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悄然开始了。

345 明军已经烂透了

    水师就有这个好处,可以昼夜不停地赶路。

    就这么着,一路赶到将近鸭绿江口的鹿岛之后,军队上岸休整。后世的薪岛,这个时候几乎没有,还没有冲击形成岛屿,要不然,这个地方就更合适休整的了。

    独步告别卢象升,先行前往朝鲜境内去联系林庆业,获取有关建虏军队的最新消息。

    等他一走,李定国便有点担心地提醒卢象升道:“大人,会不会是建虏对我军无可奈何,就想出了这种招数来对付我们?”

    此时的他,因为旅顺之战,特别是他妥善解决了金州百姓之事,让卢象升很是欣赏,得以升任游击一职。

    对于他的这话,卢象升很欣慰,点点头道:“没错,身为一军之将领,必须考虑全面。你有这种想法,本官很欣慰。不过不用担心,本官已经派出朝鲜籍的亲卫,先一步散入朝鲜境内去探听消息了。只要两边能对上的话,基本上就能肯定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说到这里,他又一叹说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此,只要感觉十之八九错不了了,那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说这话的时候,卢象升自然不知道,这个事情要是换成崇祯皇帝来做的话,只要把窃听种子撒出去,他就能做到百分百的把握。

    不说卢象升怎么指点李定国,就说独步去朝鲜之后,就在海岸边,被巡逻的朝鲜军卒发现,而后带到了林庆业那边。不用说,这肯定是林庆业事先有过交代的。

    等人一送到,林庆业就迫不及待地屏退了所有人,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带着一点担忧,连忙问独步道:“大师,情况怎么样?”

    在他看来,独步回来的时间,比他想象地还要早多了。因此,他心中就有点担心,该不会是没见到大明保定总督,又或者是大明那边恨朝鲜背信弃义,因此就拒绝了出兵救人的请求?

    不过他的话刚问完之后,独步就露出了兴奋之意,这让他心中一松,该不是自己所想得那样了!

    果然,就听独步对他低声说道:“总督大人答应了,亲自领军前来,一共是这个数!”

    说着话的时候,他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千?”林庆业一听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说道,“你没和总督大人说么,这边可是有五千兵马的啊!”

    说到这里,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又道:“虽然我朝鲜兵的战力是差了一点,可毕竟是有四千人马,都元帅金自点是一心讨好建虏的,肯定不会放水。再加上建虏本身还有一千人马,这……这别怕是打不过得吧?总督大人亲自冒险?”

    独步见了,不由得笑了,低声说道:“明军中的四千中,有一千是骑军!且明军之精锐,远非施主所能想象。贫僧相信,能打,而且打得赢!”

    一听这话,林庆业不由得又愣了会,伸出一个手指道:“你是说,有一千骑军?东江军这边竟然都有一千骑军?”

    精锐不精锐的,这个得看人,不好说。但是骑军这个东西,就摆在那里,是骑军就是骑军。

    “嗯,贫僧去的时候,大明骑军刚好到,因为有许多旅途劳顿,无法作战,就只选了一千骑军参战。”至于总数,不是独步不告诉,而是他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有许多而已。

    骑军都有那么多,说明大明一反以前对东江的不重视。由此可见,明军之精锐,应该也是没跑了。再加上是保定总督亲自领军……

    林庆业想着这些信息,越想越兴奋,不由得搓手起来,使劲地搓而不自知。

    崇祯十年,当时很受崇祯皇帝信任的杨嗣昌,在皮岛陷落之前就倾向撤岛,四月二十二日听说皮岛陷落的消息后,他决定“兵分皇(皇城岛)、觉(觉华岛)二岛,民归宁(宁远)、锦(锦州)八城”。

    崇祯十一年时,又以沈志祥降清为契机,杨嗣昌下令将东江镇诸岛剩余数千军民尽数撤到宁、锦地区,他表示:“至于图边一著,惟有关宁一正,更无登莱一奇。果关宁能正,不必有登莱之奇;如未能正,虽有奇安施?”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东江镇就这么真没了,建虏再也没有受到侧翼牵制,可以放心大胆地先去关内就去关内。而所谓的关宁正兵,却只能守着乌龟壳而无所事事。

    不过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不但干掉了杨嗣昌,而且还非常重视东江镇,不但派了精锐,甚至还派来了封疆大吏来亲自领军。

    这个事情,对于朝鲜来说,特别是对于朝鲜那些不想屈服于建虏淫威之下的将领来说,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了。

    看林庆业那么高兴的样子,独步也是跟着乐呵了一会后,见他没停下来的意思,便提醒他道:“总督大人那边需要建虏这边详细的军情,施主这边有准备么?”

    “哦,好,早就盯着的呢!”林庆业听他这么一说,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像这样的好消息,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了。就好像历经无数个雨天之后,突然晴天了。

    说完之后,他拿出一份长长的文稿,递给独步。

    独步展开一看,是以日期为顺序地记录,比如某月某日,建虏多少兵力、朝鲜军队多少兵力,又是什么兵种配比,到达了什么地方,有停留多久等等。

    看着这份长长的文稿,就能对建虏从汉城出发之后发生的事情,掌握得清清楚楚。

    看着独步在看,林庆业很是有点期待地说道:“要不是我实在没法走开,真想跟你一起去见见总督大人,去见见新的东江军!”

    独步此时已经看完,贴身收起这份文稿,微笑着对他说道:“放心,看这形势,大明应该对辽东建虏非常用心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明军一起去打建虏了!”

    “希望有那一天能一起杀鞑子吧!”林庆业听了,感慨地说道,“鞑子不灭,朝鲜不宁啊!”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期待,又道:“希望这一战,能成功救出金大人,也能让领议政大人不用再忍辱负重,就这么背着投降派的名声。让我朝鲜上下都能重新振作起来,大明始终是那个大明,朝鲜也决不能再背弃宗主国,被后世人所唾骂!”

    对此,独步倒是没说什么,在稍微聊了一会之后,他也不休息,便又匆匆告辞离去。

    等独步再次见到大明保定总督的时候,卢象升的亲卫也已经回来了,向卢象升禀告打听来的消息。建虏军队去汉城,而后返回的消息什么,都能和之前独步所提供的消息相吻合。如今的朝鲜境内,没有再发现有建虏的军队。

    对此,卢象升放心了不少。只要朝鲜境内没有其他建虏军队,就算其中有诈都不用怕。更何况,自己这次带来的……

    想到这里,卢象升便露出一丝兴奋之意。

    旅顺之战,是被动防守之战,虽有杀伤建虏,却不甚多。可这一次,是明军主动出击,这一千建虏要全部吃掉的话,相信奴酋一定会恐惧的。

    呵呵,是该展示下新东江军实力的时候了!

    他正想着,独步也回来了,呈给他的那份有关建虏军队情况的文稿,更是让他非常地高兴。建虏军队情况掌握得这么清楚,简直是未战就已经先赢了一半。

    于是,卢象升立刻召开军议,就建虏接下来的行程进行预估,而后商量埋伏点,就准备一口吃掉全部的建虏。

    独步当然不会参与这种军事会议了,他来回奔波,被安排下去休息了。

    卢象升在会中强调,一定要抓到那个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这是皇上点名了要的。

    对于这个要求,明军将领们也不以为意,毕竟擒敌首这种事情,也算是正常的。

    商议完了之后,军队再次开始集结,坐船离开鹿岛,往朝鲜境内而去。

    …………

    铁山以北,从平壤通往辽东的官道上,长长地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扛着长枪火铳之类,无精打采地走着。这些人很显然都是朝鲜军卒,与走在他们后面的那些金钱鼠尾的鞑子,不管是精神面貌上,还是装备军械上,真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在这队伍中,最显眼的不是这些军卒的对比,也不是那一车车的粮食,而是紧跟在粮车后面的一辆囚车。

    这囚车里的人,胡子头发都已全白,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虽然此时气温已经有点低了,可在日头的直晒之下,这名老人耷拉着头,在囚车里显得非常萎靡。

    “大人,您看金大……犯人好像有点不行了,要不,给弄点遮阳的吧?”一名朝鲜军官陪着小心,向一名骑马的朝鲜将领小声建议道。

    朝鲜军队中唯一有马骑的,当然是朝鲜都元帅金自点。他听了之后,顺势瞧了一眼囚车中的金尚宪,冷笑一声道:“顽冥不灵,死了活该!”

    说完这话之后,他发现自己这个手下似乎神色有点反常,便有点怒了,冷声喝斥道:“怎么,本官有说错?大清如今如日中天,就是像这金匹夫一般顽冥不灵,死抱着明国不放,才会让大清派兵一次又一次地来朝鲜。他自己是要图个名声,不怕死的,可我们呢?嗯?你呢?”

    这个朝鲜军官能和金自点说上话,自然也是他心腹手下,关系好的人之一了。

    不过金尚宪在朝鲜的名声确实不错,至少他不怕死,对满清无所畏惧这一点,就把很多人比了下去。不管怎么样,朝鲜也深受儒家文华的熏陶,对于气节一说,虽然自己可能做不到,但大部分人也是认可的。

    此时,听金自点逼他表态,这名朝鲜军官便连忙赔笑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想着,这个金……囚犯要是死在半路上,龙骨大那边都没法和盛京交差,说不定会怪罪大人的。”

    龙骨大,是朝鲜人对英俄尔岱的称呼。

    金自点听他这一说,想想也有道理,便用手一指囚车,想要吩咐他去照办。可是,这手一伸出去之后,他又马上缩了回来,调转马头,往后面的英俄尔岱那边而去。

    还没有到,他就赶紧下马,而后脸上挤出笑容,向英俄尔岱转达了他手下刚才说得话。

    对此,英俄尔岱倒是无所谓,点点头便同意了。

    金自点一见,便挥手让跟着过来的手下去办了。而他自己,则小心地陪着英俄尔岱。

    “那边就是铁山吧,邻近皮岛?”英俄尔岱也是无聊,用手一指他的左边,透过一个个山头,仿佛看到了那个海岛说道。

    金自点听了,连忙赔笑点头道:“大人真是英明,那个方向就是皮岛,不过皮岛的称呼是明军占领时候改的。如今我朝已经改回了名字,叫做椵岛。”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说道:“海边可有巡逻,务必要加强戒备,还有那皮岛……椵岛,也要有人去看看,能破坏的,最好都破坏掉,不能再给明军占了!”

    按照他的估计,明军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金州那边。不过他相信,既然明军已经渡海而来,那肯定是要重新夺取皮岛的。

    对此,他是有点忧虑的。明军很显然又在海上占据了优势,对大清很是不利啊!

    金自点一听,连忙点头说道:“明军上次占据绝对优势,可在大清和我朝鲜的联合攻击下,一败涂地,就算这次明军再来,照样能让他们全军覆没的!”

    崇祯十年的皮岛海战,在战事开始之前,不管是从兵力,还是战船,又或者是火器,还是士气等方面,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的皮岛海战,会和崇祯四年的皮岛海战一般完胜建虏的。

    结果自然是出了所有人意料,这一战,清军付出了阵亡两百六十人的代价;明军阵亡上万人,要知道,这可是夺岛海战,而且还是明军主守,不会水的建虏主攻。

    因此,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明军已经烂透了!

346 要被猪队友坑死了

    真是基于这样的事实,金自点才会这么说。可以说,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明军,就彻底投向了满清这边。

    不过英俄尔岱身为建虏高层,自然知道旅顺之战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正是因为旅顺之战的结果,皇太极才派他前往朝鲜的。

    一是英俄尔岱当年就领兵打得朝鲜没脾气,可以说在朝鲜人眼中,是非常有凶名的。由他来,根本不需要出多少兵力,就能让朝鲜乖乖地交出造船厂。

    二是顺便又向朝鲜要一批粮食,反正这个东西,多少都不嫌多。要不是如今辽东缺粮,再顺便掠一些朝鲜青壮回去都是没准的。至少在上一次丙子年间,满清就掠了四十万朝鲜青壮回辽东。

    三是明军又渡海而来,皇太极担心朝鲜又会暗中投靠明国,因此让英俄尔岱来,把剩下的朝鲜对大清的主战派给带回去。如此一来,他相信就算明军来了,朝鲜一时之间也不会重新投向明国。

    然而,不管是皇太极还是英俄尔岱,还是小瞧了大明对朝鲜两百多年的恩养,哪怕是主和派中的领袖崔鸣吉,其实都是心向大明的。不是所有人,都和这个金自点一样,会全心投向满清。

    此时,英俄尔岱听金自点这么说话,就微皱着眉头说道:“明军渡海而来,肯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千万不能大意了。”

    他不好说大清对旅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能强调明国的强,但也不能罔顾事实,直接贬低明军,因此,从另外一个方面提醒下这个朝鲜将领,希望他别在以后对阵明军的时候吃了亏,那样的话,大清就少了一条好狗了。

    “还是大人说得在理,一定,一定!”金自点虽然心中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表面上,还是附和道,“只要有大清在,就算明军有备而来,最终也是会和以前一样!”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便知道他没怎么听进去,不过也不说破,至少这样对大清有信心,总好过被明军吓破胆不是!

    他抬头看看天色,微皱了下眉头,而后对金自点吩咐道:“埋锅造饭吧,已是响午时分了!”

    朝鲜几次被满清侵入,烧杀劫掠的事没少做,小一点的城镇早已成了断壁残垣,唯有大一些的城池还在。原本朝鲜就人少,这么一来,就更荒芜了。

    这支军队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想吃喝,自然是要自己动手才行。当然了,这个自己动手,并不包括建虏本身,他们是大爷,当然有人会服侍的。

    军令传下,那些朝鲜兵纷纷放下手中的长枪火铳,然后搬运粮食,寻找水源,开始埋锅造饭。

    戴了一顶朝鲜军帽的金尚宪,并没有被放下囚车。他精神有点萎靡,不过当他看到,朝鲜军卒烧好的饭菜,全部先端给建虏先吃饱喝足,而所有朝鲜军卒都只能先眼巴巴地看着时,心中便再次涌起愤怒之意。

    这些天,他早看出来了,每次埋锅造饭的量是固定的。朝鲜军卒能吃多少,就要看这些建虏吃饱之后剩下多少。如果运气差一点的话,朝鲜军卒中,很多人都要饿肚子。当然了,朝鲜军卒中那些当官的,当然是能吃饱的,因为他们先吃,就按照地位来的,哪怕他金尚宪这个囚犯,也能比一般朝鲜军卒先吃到。

    而金尚宪之所以愤怒,并不是替那些普通朝鲜军卒不值。而是两国的不同待遇,让身为朝鲜一员的他,感到屈辱,就如同他们朝鲜人都是狗,就等着主人吃剩了他们才能吃一般。

    看着建虏在那胡吃海喝,不少朝鲜军卒的肚子都不由得咕咕响了起来。可是,他们也只能看看而已,而后幻想下自己也能那么吃上一顿。真能吃上,怎么也要再等段时间。而且最后吃的时候,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建虏那边可是不耐烦等人的。

    英俄尔岱这边,他吃得有点慢。不过并不是这饭菜味道不好。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其实没有那么讲究。而是他在吃得时候,有点走神了。

    没办法,他是满清当中不止有匹夫之勇的头目之一。不说别的,就只讲崇祯二年时候,他守遵化就能知道这人的能耐了。

    当时,英俄尔岱留守遵化城。他手中兵力并不多,却能乘势招降滦阳营。而后,到了崇祯三年初,蓟辽总督张凤翼、顺天巡抚谢如兰等统兵夜攻遵化,原本已经投降后金的石门驿等十一处城堡又立刻改换门庭,再度成为明军一员,一起攻打只有八百守军的遵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军还是打不下遵化,而且那投降来,投降去的十一处城堡中,又被他给说回去了五处。

    除了打仗之外,他还管着满清的粮食、贸易等事项。在朝鲜被满清打服之前,就是英俄尔岱出使朝鲜,威逼利诱让朝鲜君臣对满清让步。这种事情,可不是没脑子就能做到的。

    就在这一次来朝鲜之前,他就率领其手下,在凤凰城、盖州、熊岳等处,一次就扩展旧界达数百里。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明年他将去辽西丈量土地,监督农工。

    因此,没有了晋商输血之后,如今满清所面临的困境,他英俄尔岱要比大部分人都要清楚得多。如今雪上添霜的是,明国竟然又重开了东江,而且还是派出精锐,这将对满清的形成足够的牵制,这一点,他英俄尔岱也同样心中清楚得很。

    “真是多事之秋啊!”英俄尔岱忽然低声叹了一句道。

    对于晋商的毁灭,他真得是非常遗憾。

    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晋商不但给辽东输血,还能提供军情,甚至通过各种方式去影响明国对大清的决策。比如东江这颗钉子,就先后影响了明国决策,最终在崇祯十年的皮岛海战之后最终解决了这颗钉子。

    想到这里,英俄尔岱不由得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如今东江之明军,还是一名总督亲自统领,这级别之高,已经是和关宁那边相提并论,明国皇帝,终于是清醒了么?这支东江军,能通过什么方式拔除呢?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被急速地马蹄声给惊醒了。

    英俄尔岱闻声抬头看去,却见部署在队伍前头的探马,正飞速赶回来,同时大声喊着:“有敌袭,战备,有敌袭,战备……”

    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话,探马是不可能这么着急地报警,而是会报于主帅知道,而后由主帅定夺。

    可此时,探马却直接喊出来了。由此可见,情况必定非常紧急。这一点,从逃回的三名探马中,有两人身上挂着箭支还来不及拔掉就能知道了。

    可是,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在脑海中冒出一个疑问:“敌袭?那里有敌袭,又有谁敢袭击大清军队?”

    要知道,自从皮岛明军全军覆没之后,辽东包括朝鲜这边,已经没有大清的敌人。至于朝鲜境内的一些明人和朝鲜人的山贼强盗团伙,那是压根不敢来碰大清正规军的。

    不过,唯有英俄尔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手中的碗直接掉地上也不理,当即厉声喝问道:“可是明军?”

    以前的时候,他从朝鲜出使回辽东时,也曾遭过东江军的截杀。不过那个时候他人少,就直接杀过去了。

    如今他虽然带着军队,可刚好他心中正在想着新来明军的事情,因此,格外的警醒。

    此时,探马已经冲到他面前。也不愧是满清之精锐,勒马急停,而后滚鞍落马,打千向英俄尔岱,喘着气,带着一点惊慌禀告道:“回主子,至少有两千明军,正往这边扑过来……”

    一听探马这话,顿时,原本紧张起来的英俄尔岱亲卫以及附近的鞑子,不由得都是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说道:“还真是吓死了,搞这么慌张干什么?”

    “对啊,就两千明军而已,上万明军来了又如何?”

    “……”

    正在他们说话时,另外两名受伤的探马也到了,不过没有展现他们的骑术,而是普通掉落马下,一个当场就死了,另外一个,也只有一口气而已。他们背后的箭,深入体内,能强撑着赶回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得意的这些建虏,顿时都不开口了。他们当然是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这射箭的明军夜不收,绝对是臂力很强的精锐,不好对付。

    说话的那个,转头只是看了一眼同伙的尸体,就立刻急着向英俄尔岱继续禀告道:“……主子,明军全是精锐,不是以前的东江军可比……”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就立刻明白过来,看来是旅顺那边的明军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竟然如此之快!有了海路可以运送兵力,大清真是要疲于应对了啊!

    他这么想着时,那些朝鲜军卒,有的往这边东张西望,想要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有建虏军队在这里,说实话,有敌袭,他们压根就不慌。甚至还有的朝鲜军卒,都是咽着口水,在盯着被刚才动静打扰而不少掉在地上的米饭,眼神中满是可惜之色。

    而英俄尔岱也算是反应迅速,立刻下令集结备战。

    那些还在吃饭中建虏一听军令,二话不说,不管吃没吃完,立刻把饭碗一丢,就开始集结了。

    可是,朝鲜军卒这边,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听到了军令,可是,他们很多人的肚子还在饿得咕咕叫,那眼睛就瞅着米饭不放。

    有的人,无奈之下只能去捡自己的武器集结,不过还有的人,却想趁机去捞一把米饭,哪怕捞个饭团都行。结果,你挡着我了,我拦着你了,场面一下就混乱了起来。

    不远处的英俄尔岱一见,不由得大怒。临阵之际,乱成这个样子,这些朝鲜军真是没救了!

    他正要喊话金自点发号施令时,却又听到前面传来了急促地马蹄声。闻声看去,只见一队队穿着大红鸳鸯战袍的明军骑卒,正往这边飞驰过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直接冲过来。大概估摸了下,有两百骑左右。

    怎么有那么多骑军?英俄尔岱看到之后,脑海中立刻露出一个疑问。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就看到在明军骑卒的后面,一队队地明军步卒,正往这边冲过来,远远望去,似乎无穷无尽,同样让人非常震撼。

    很显然,明军这是有预谋的设伏,就专门等在这里的。要不然,也不会挑这个时间点突然发起这么大规模的攻击。

    英俄尔岱冒出一个又一个地疑惑,不过他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些疑惑的答案,因为他没时间。

    看这架势,就感觉朝鲜军根本靠不住,英俄尔岱也不管了,立刻喝令他的手下准备迎战。

    然而,有的时候,他想不管朝鲜军都不行。

    那些朝鲜军卒被突然来袭明军的巨大动静所吸引,先是集体往前看了一会,发了一会呆之后,发现明国骑军竟然在加速往他们这边冲过来,顿时,他们都慌了。因为他们不少人的手里,都还没拿武器呢!

    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第一个转身就往满清大爷这边跑,想着满清大爷的战斗力强悍,只要跑到他们身边去,那就安全了。

    其他人一见,就立刻跟着跑,以至于到了最后,差不多所有朝鲜军卒都往正在集结的建虏军阵跑过去了。甚至连一开始在大喊,试图阻拦的都元帅金自点自己,也跟着往满清大爷那边跑了。

    还在集结准备迎战的英俄尔岱一见,哪怕他久经战阵,那脸色也一下就白了。朝鲜军卒有四千人,往一千大清军阵这边一冲击,那就什么都完了。

    这些猪队友真是该死,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些明国骑军都是轻骑,怎么可能会让人堆里冲来!很显然,他们就是想驱赶这些猪队友来冲击大清军阵的!

    骂都来不及骂了,英俄尔岱立刻下令,集结在后阵的大清弓箭手立刻上前,越过长枪兵,直接射杀最快逃向大清军阵的那些朝鲜军卒。

    “梆梆梆……”

    “嗖嗖嗖……”

347 天恩浩荡

    建虏这边,确实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他们同样知道,被这些猪队友冲击的话,绝对要玩完。于是,各自施展箭技,连珠箭什么的,一股脑地全都施展了出来,只求快速杀伤逃过来的猪队友,力保本阵的安全。

    而朝鲜军卒慌乱中根本没想到会受到盟友的攻击,于是,只是一下子,便躺倒了一大片。

    不得不说,建虏的这种手段还是有效的。后续的那些朝鲜军卒看到自己面前的同袍被射杀,顿时都吓得站住了脚。

    可是,他们站住了脚,在他们后面的朝鲜军卒却看不到,还在不顾一切地往这边拥过来,顿时,就又推得这些站住脚的朝鲜军卒,身不由己地再次拥向建虏军阵。

    那就没得说了,建虏弓箭手自然不会停手,只是一会功夫,就在建虏军阵之前的一箭之地内,倒下了无数的朝鲜军卒。

    朝鲜北部多山,这处地方又刚好是类似山谷所在,并不是平原。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倒也没什么。可是此时,英俄尔岱却懊悔地发现,就算让这些朝鲜军卒往两边跑,那也不可能一次性逃散多少。而且,他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下直面士气正高的明军的第一次冲锋。

    因此,他在手下射箭的时候,让亲卫大声喊话:“集结迎敌,否则杀无赦!”

    建虏的铁血手段,确实也起到了震慑作用,朝鲜溃军终于站住了,不过却乱成一团。金自点在人群中有亲卫护着,慌忙地大声喊着“结阵,结阵。”

    在他的号令之下,终于有朝鲜军卒开始结阵了,但是,在两侧的朝鲜军卒却没有听话,前有追兵,后有虎狼拦截,那可以往山上跑啊!

    朝鲜军阵这边乱哄哄的情况下,明国骑军上来了,果然没有直冲人群,而是冲到近处之后,勒马急停,翻身下马,拿出步弓,用最快速度射向挡在前面的敌人。

    朝鲜军卒正在慌乱地结阵,兵找不着直属官,官也找不到直属兵,虽然看到明国骑军没有冲过来,可是,明军射箭了啊。为了躲避射来的箭支,好不容易有点军阵样子的朝鲜军,又哗啦一下散开了。

    等明国骑兵射完箭后,朝鲜军卒松口气刚想继续结阵时,明国的步军已经上来了。

    最前面的是,刀盾兵,他们用刀击打着盾牌,发出有韵律的声响,同时还大喊着“吼,吼”声。

    这么做不是无意义的,一是震慑敌人,二是有节奏,让自己的同袍根据声音踏着节奏保持一致。

    不得不说,当几千人整齐如一的动作做出来时,其震慑力是相当强悍的。看到的人,无不震撼。哪怕是英俄尔岱,在看到的时候,就立刻想起了探马之前所说的,明军都是精锐,果然是没错啊!

    从快速追击到临敌结阵,并趁势进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压根就没有一点乱相。这样的军队,要不是精锐,那什么军队会是精锐?

    在明军刀盾兵的后面,则是弓箭手和火铳手,在同袍的掩护,他们第一时间便向惊慌中的朝鲜军卒倾斜了箭雨弹雨。

    “嗖嗖嗖……”

    “噗噗噗……”

    靠近明军一侧的朝鲜军卒,犹如海浪一般成群倒地。慌乱地他们,根本无从抵抗。

    于是,很自然地,好不容易稳下来的朝鲜军阵,就又崩溃了。

    两边的朝鲜军卒,丢弃了手中武器,就恨自己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手脚并用,就往两侧山上蹿去。那速度,压根就看不出他们没吃饭,比猴子还快。

    而在军阵中间的,他们没法往两侧山上跑,就下意识地,再次冲击建虏军阵。

    建虏军阵中,英俄尔岱一眼看清明军的精锐之后,他心中就有了非常不好的念头。这一仗,非常难打了。就算没有这些猪队友拖累,要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

    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借助朝鲜军卒挡一挡明军,给他多争取一点时间,立刻下令军阵后移,想要脱离战场。

    对于英俄尔岱来说,他不像豪格等莽夫一样,打不过就撤,保存实力,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因为,对于大清军队面对明军的攻势,不战而撤的这个事情,他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他没想到,四千朝鲜军卒,压根就没有任何迟滞明军的作用,就在明军的第一波攻势开始的时候,就又崩溃了。逃向大清军阵这边的朝鲜军卒,依旧非常多。如果不管的话,军阵立刻会冲散。

    看到这一幕,这一千建虏军卒虽然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这个时候也心慌了。他们的军阵,那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击。这军阵要是散了,明军在后面趁势杀到,那根本就没法打了。

    都不用英俄尔岱的命令,有经验的建虏弓箭手便在第一时间又开始射杀靠近军阵的朝鲜军卒。

    可是,之前刚刚射过一阵,箭支没有补充,而且快速连续拉弓,对于正常人的臂力消耗也大。因此,这一次,阻击逃过来的朝鲜军卒,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看到这一幕,英俄尔岱的亲卫就慌了,连忙对他说道:“主子,快跑吧,再不跑,被败军席卷,都不一定跑得出去了。”

    英俄尔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阵前,看到有朝鲜军卒被结阵的大清勇士捅死在阵前,双方已经接触上了。虽然最前面的这些朝鲜军卒已经被杀,可后面,还有更多的朝鲜军卒,就被明军驱赶着,继续冲向大清军阵,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有几处,他甚至都发现,被逼急了的朝鲜军卒,竟然向大清勇士亮出了兵刃。

    狗急跳墙,不分敌我了。

    看到这一幕,英俄尔岱知道再不跑,整个大清军阵都会被朝鲜败卒给淹没了。

    他也算是果断,立刻下令撤退,到铁山集结。而后自己也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先跑为上。

    虽然英俄尔岱看着果断,没有一点犹豫。可其实,他的心中,非常不好受。因为他感觉自己满满地全是力量,却一点都用不出来,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败了。

    想到这,他除了暗赞一下明军统领撞到了一个开战的好机会之外,就只能是恨死这些猪队友了。四千朝鲜兵,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清这一仗,就毁在他们身上。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等着瞧!

    英俄尔岱倒也光棍,算是承认了这一仗无力回天。

    另外一边,在这一次的战事中,囚车上的金尚宪,也没有一个人管他,自始至终观看了整个过程。

    在明军突然杀出来的那一刻,他是浑身一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金尚宪退隐在野之后,一直得到的消息,都是东江军已经败亡,明军就只剩关宁那边了。也就是说,朝鲜这边,就再也没有明军了。

    可是,如今的他,就亲眼看到大明骑军冲锋而来,而在骑军的后面,还有无数的明军步卒杀过来。

    这第一眼看到,不怀疑自己眼花也就怪了。

    隆隆地马蹄声,惊慌失措地朝鲜军卒,还有慌乱结阵的建虏,听着,看着这些,金尚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胡子都笑得一抖一抖的。

    明军……明军杀回来了!

    虽然他没有带过兵,可看气势就能看出来,这支明军,远非原来的明军可比。

    这一刻,他坚信,大明皇帝没有抛弃朝鲜,又派兵过来了!天恩浩荡,天恩浩荡啊!

    等金尚宪看到连建虏都抵挡不住,未战先逃时,他又不由得老泪纵横,建虏蛮子也有今日啊!

    虽然他是主战派领袖,死不肯向建虏妥协,可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建虏确实强大。这么多年来,崛起辽东,野战无敌。原本以为这辈子,怕是看不到建虏的败亡。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看到了建虏军队也和朝鲜军一样,打都不打,就闻风而逃了!

    再说英俄尔岱这边,大部分建虏都是步卒,只能撒腿跑路。不过他本人却是有马的,事实上,他手中有一百来骑,此时就有优势,跑得最快,倒也不怕被明军追上。

    不过,当他逃出一里左右的时候,就迎面看到有两骑正飞驰而来:“敌袭……敌袭……”

    喊到后面,发现不对,都不喊了,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今报敌袭有个屁用,主力这边都在逃命了!这一点,作为建虏探马来说,好歹是有这眼光的。

    另外一边,英俄尔岱看到布在后方的探马,竟然也报警,顿时,脊背上都发凉了,后路又有明军?怎么回事,明军从一开始就定好了两面伏击之策?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伏在马背上,先冲出去再说。

    隆隆地马蹄声,风驰电挚地建虏骑兵,一阵风般地从建虏探马身边驰过,卷起的尘土,迎面扑向建虏探马,才让他们回过神来。

    转头看大军来处看看,却见有无数的大清和朝鲜军卒,正疯了一般往这边狂奔而来,就好像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一样。这个景象,再次震撼了这建虏探马。这样的场景,这辈子都未见过!

    回过神来后,建虏探马不但没有调转马头,追随他们的主子逃命,反而滚鞍落马,慌里慌张地往山上逃去。不用说,这两个建虏探马肯定是知道,往回逃,就算是有马,也不可能逃出去,因此就骑马往山里逃了。

    对于这些,英俄尔岱却是不知道。不过当他看到时,自己也就明白了。

    就在离主战场十里远的地方,英俄尔岱看到,在他的面前,大概有五百明国步军已经结阵在那里等着。在军阵的前面,是就地砍伐的树干之类,乱七八糟,杂而无需地堆着,只留出了几条狭小可供步军过的小道。很显然,这些都是迟缓骑军,不让骑军有冲过去的机会。

    在步军方阵的两侧,至少还有七八百骑候在那里。但更让英俄尔岱心中绝望的是,明军竟然还带了炮过来。他认得,是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那步军杀伤力非常大的炮种。

    己方的骑军根本冲不过去,得到这个结论,英俄尔岱倒也光棍,立刻下令全体弃马,而后,也不冲击明军阵地,竟然也学朝鲜军卒一样,爬山逃命!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边的两侧山上,竟然早已埋伏有明军,躲在暗处的明军,每一次弓弦响,英俄尔岱身边的亲卫就会倒下一名。好不容易再往上冲一些,就发现一排排地明军正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刀枪闪着寒芒,似乎要告诉他们,你们逃不了了!

    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凶残的建虏。他们虽然绝望,可还是嗷嗷叫地发起了冲锋。

    但是明军早就埋伏在这里不说,还是以逸待劳,又有弓箭手在暗处帮衬,居高临下之势,把扑过去的建虏打得连连败退,很快就把建虏赶下了山。

    英俄尔岱此时也已经没有丝毫形象,就想着往回跑一些,他就不信了,明军还能整个山路上都布下伏兵,那得多少人马才行!可就这么耽搁了功夫,后面的逃跑大军就已经跑过来了,一下把英俄尔岱这群人给淹没在人海中了。

    “轰轰轰……”

    火炮开始轰鸣,那些想要趁着人多冲击明军阵地的,全都倒了一大片,也把昏了头的他们给轰醒了。

    “跪地免死!”

    “降者不杀!”

    “……”

    明军响亮的喊声,到这时候才响了起来。

    虽然建虏肯定不愿意向明军投降,可是,那些朝鲜军卒却毫无负担,一听跪地投降免死,也不爬山跑了,纷纷丢了兵刃跪地投降。甚至从个别人的脸上似乎能看到,早说这样多好,也不至于差点被吓死!

    于是,在这长达十里的山谷之内,到处跪满了朝鲜军卒,偶尔还能看到有朝鲜军卒又从山上自觉爬下来,跪在山下。实在没办法,逃进了山里,有可能会饿死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真不愿意逃进山里。

    明军步军和骑军开始进场,收拾那些还想负隅顽抗的建虏残兵。

    此时的战事,基本可以说是结束了。就算这些建虏残兵还想垂死挣扎,也改变不了结果。

348 负隅顽抗

    “哐当”

    “哗啦”

    囚车被砸成了两半,但是没有伤到囚车里面的金尚宪半分。不过因为他在囚车中的时间太久,在失去了枷锁的支撑之后,身子晃了晃,差点没跌倒。亏了边上的明军将士眼疾手快,一下就扶住他了。

    “阿弥陀佛,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独步上前,欣喜地说了一句,而后立刻侧步,给金尚宪介绍他背后的那人道:“这位是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

    金尚宪一听,顿时一愣。

    这个被明军将士簇拥着的骑马者,身材高大,穿武将盔甲,一看之下,金尚宪还以为是一员大明武将,心中猜测可能是总兵之类的,毕竟东江镇最高武将就是总兵了。不过他也有点奇怪,怎么还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儒雅风范。

    听到独步僧人的介绍后,他才知道,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将,而是大明的封疆大吏,总管一方的总督。顿时,金尚宪下意识地收拾自己的衣裳,整理仪容,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国罪民拜见上国总督大人,小国罪民,实在、实在无颜面见上国大人啊!呜呜呜……”

    大明对朝鲜一直是如同长兄一样照顾,特别是两次倭乱,更是对朝鲜恩同再造。只要有点良心的,都是认定了大明的。可是,在随后的虏乱之中,朝鲜对于大明的一次次背弃,一次次屈服于建虏,这都让深受儒家熏陶的朝鲜士人为之羞愧。

    也是如此,当年仁祖反正才有那么多人附和,一举推翻了亲虏的光海君。可是,随后,又再次的屈服于建虏淫威之下。虽然第一次皮岛海战的时候,朝鲜拒绝向建虏派船助战去攻打皮岛。可到后来第二次皮岛海战,终归是借船去攻打明军了。从此开始,朝鲜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兵协助满清军队作战。

    对于这种种事情,哪怕心中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见到了大明高级文官,保定总督卢象升,金尚宪心中自然万分羞愧,放声痛哭。

    卢象升和朝鲜打交道,始于旅顺一战。说真的,他并没有多少好感,感觉是大明养了白眼狼。后来得到了崔鸣吉的血书,让他的印象有了一点改变。

    此时见到金尚宪,他才不管金尚宪在朝鲜的威望有多高。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朝鲜国主李倧在此,都要向他行礼的。不过此时,他看到金尚宪真情流露,失声痛哭,身为文人,一下感受到了金尚宪的心情。

    卢象升看着他的花白胡子,想起他坚持不肯向建虏投降。便立刻翻身下马,在金尚宪跪伏下去之前,便一把扶住了他道:“无需多礼,朝鲜有老大人这样的忠臣在,本官必定会上奏皇上,说明朝鲜之苦衷。以前之事,既往不咎。但是,以后,朝鲜决不能再黑白不分,助纣为虐。本官就在辽东看着的!”

    事实上,崇祯皇帝一直就没有放弃朝鲜,几次虏乱,崇祯皇帝都派兵来援。只是朝鲜垮得太快,救都来不及救。

    金尚宪原本想着,一定要跪拜才能明心迹,可是,被卢象升那么一扶,他压根就跪不下去,只好站了起来,擦擦眼泪,连忙应承道:“总督大人放心,大明天兵已至,相信王上闻之,必定也是欣喜若狂。只要有大人撑腰,我朝鲜上下,绝不会再向建虏屈服!”

    这支明军,是他见过的最为精锐的明军,就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一面倒的战事,自然给了他无穷的信心。

    对于金尚宪的表态,卢象升还是满意的。如果朝鲜重新倒向大明,对于孤立和打击建虏,会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子。

    这么想着,他挥手让手下牵来一匹战马,而后对金尚宪问道:“老大人可还能骑马么?一起随本官巡视战场如何?”

    “上国大人有命,岂能违之!”金尚宪说到这里,忽然脸色涨红,而后结巴地说道,“只是……只是……”

    卢象升一见,有点奇怪,稍微仔细一打量,心中便明白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无妨,本官先行一步,老大人随后赶过来便是!”

    说完之后,他便矫健地翻身上马,自己先走了。

    看着他离去,金尚宪如释重负,同时也是异常的感激。这让他觉得,这个总督大人非常地好,能为属下着想,要不然,自己当面说出要如厕,实在是太失礼了!

    没多久,金尚宪骑马跟上卢象升,就在卢象升的身后侧,默默地看着卢象升巡视战场,看着明军打扫战场。

    这一仗能打成这样,对于金尚宪来说,会惊讶于明军的战力,竟然是如此强大,让建虏都没有还手之力。可身为统帅的卢象升却是知道,这一仗能打成这样,绝对不是双方实力的体现。而是来自于林庆业的那些消息,记录了这支军队的一举一动,从而让卢象升掐住了最佳的进攻地点和进攻时机。

    如果要说建虏这一仗输得冤不冤,其实战场从来就没有冤不冤一说。输了就是输了,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建虏的残暴,不得民心,虽然能强横一时,可一旦遭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其残暴不能再镇压一切的时候,所有的副作用便会呈现。比如这一仗,朝鲜就为明军提供了足够的情报。

    卢象升心中想着这事,这一路看去,都是投降的朝鲜兵卒,基本上看不到一个金钱鼠尾。

    一直过去了七里左右的时候,才开始有看到金钱鼠尾的样子。不过都是死的,并无一个活口。

    对于这种情况,卢象升不由得微微有点吃惊。因为他在战前,曾有明令要求,建虏要是能抓活的,就要抓活的,这是圣旨。

    可是,就算如此,也没看到一个活着的金钱鼠尾,那就可以说明不少问题了。不是明军不想抓活的,而是建虏就没有想过投降。

    想想也是,建虏和大明的仇,那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在任何一个建虏看来,就算他们想投降,明军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与其这样,还不如战死。

    卢象升是这么想着的,但金尚宪就又不同了。当他看到一个个金钱鼠尾也倒毙在路上时,不由得啧啧出声,连声高赞明军无敌!

    见他这个样子,卢象升的一名亲卫便忍不住了,淡淡地给他说道:“这算什么,去年年初的天津一战,大人领军和十万建虏决战,一次就杀了三万建虏,俘获镶白旗固山额真等人!”

    这个说法,虽然说出了结果,但其实有些夸张。卢象升稍微侧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这名亲卫,不过也不说破,心中想着,让朝鲜人多点信心也好!

    这个战事,在辽东都是被皇太极封锁的,少有人知,就更不要说朝鲜这边了。

    因此,金尚宪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吓住了。明军和十万建虏决战,竟然一次性就杀了三万建虏?这……这……这也真是太厉害了吧!

    过了好一会之后,金尚宪回过神来,不由得再度老泪纵横:明军变得如此强大,再灭建虏不难,朝鲜终于有脱离苦海的一天了!

    前面的卢象升听到动静好像有点不对,转头一看,见金尚宪如此,就又觉得好像吓到他这位老人家,也不是很好,于是,就对金尚宪说了句道:“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那三万建虏,还真不算什么特别强的……”

    他其实是想说,那三万建虏之中,虽然都是金钱鼠尾,但大部分都是假鞑子和蒙古鞑子,只有少部分才是真鞑子。

    可是,在金尚宪这边一听,却又误会了。总督大人都亲口说了,歼灭三万建虏都不算什么,觉得他们不强,那……那辽东建虏肯定离灭亡不远了!

    于是,他激动地眼泪鼻涕都下来,再也止不住。活在建虏阴影下的朝鲜,终于要解脱了!王上,您听到了么?

    卢象升见此,便也不再解释,随他算了。反正卢象升自己也很有信心,有英明神武的皇上在,打败建虏的胜仗,只会越来越多,辽东,迟早有一天会全部光复。

    就这样,卢象升在前面走,金尚宪在他后面激动,让不少明军士兵看得都有点诧异。不过刚打了胜仗,他们都是高兴,也不敢去问什么话。

    嗯,就算是被总督大人欺负了,那也有欺负的道理,不用管。

    又走了一会之后,忽然,前面有一骑飞驰而至,在卢象升面前滚鞍落马,抱拳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还有三百建虏结阵对抗,其中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就在阵中,请总督大人定夺,是否还要活的?”

    一听这话,卢象升眉头一皱,立刻双腿一夹,驱马奔驰起来,他要亲自去看看。

    这个匆匆前来伏击这支建虏,最根本的目的,其实就是要抓这个英俄尔岱。要是有可能,卢象升当然是要活的了。

    又过了一里多路之后,果然看到这边全是明军将士,里外几层,把一堆建虏给围得结结实实的。附近的朝鲜俘虏,都已经被远远地押解开了。

    见到卢象升到来,李定国连忙迎了过去,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这些建虏都死不投降,顽抗到底的。一开始,末将遵照大人吩咐,尽量抓活的。可伤了不少同袍,因此,末将只能下令射杀顽抗的建虏。但这最大的一群建虏中,有那个英俄尔岱在……”

    听着李定国的禀告,卢象升便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支一千来人的建虏,幸亏是被朝鲜军卒给冲散了。明军追上来之后,他们只是几十人一伙地顽抗,全部被优势明军围住,而后射杀。甚至有几次,都动用了火炮,就近放了散弹,才把结阵死战的建虏给消灭掉的。

    如今最大的这伙建虏,竟然有三百人之多,虽然被优势明军重重围困,可要想拿下这支建虏,如果硬攻的话,肯定明军有不少的伤亡。也是如此,李定国才又想用火炮轰击,直接把这结阵的建虏都轰了算了。但是,英俄尔岱在这阵中。

    明白了原委,卢象升骑马走近,围着的明军便立刻让开一条路,让总督大人走到了前头。

    居高临下,卢象升在走近了之后看得清清楚楚。就见这些建虏一个个狰狞着脸,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明军。最外面一层的建虏,用长盾牌护着军阵,在盾牌的缝隙中,则是露出一杆杆地闪着寒芒的枪头。

    这些建虏,无一例外,全都穿了铁甲,甚至其中有不少建虏,还穿着几层盔甲。

    军阵是圆形,中间空心。能看到建虏头目,那个英俄尔岱被几个建虏和护着,就在这里。

    看清了这个情况,卢象升便大声喝道:“本官乃大明保定总督,命令尔等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否则一律杀无赦!”

    听到这话,所有建虏的眼睛,都不由得看向了卢象升。意外,非常地意外。

    英俄尔岱到此时,也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对手,把自己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明军主帅,竟然是明国保定总督!

    他作为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当然有从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那了解过关内的情况,知道这个卢象升算是明国中非常有本事的。没想到自己是败在他手中,亲眼所见,又确实威武不凡。说句实话,就这第一眼看去,英俄尔岱心中就有点佩服卢象升的。

    不过佩服归佩服,如今可是敌人。就听他在阵中厉声用大明官话回应道:“只有战死的大清勇士,没有跪着投降的大清懦夫!”

    几乎与此同时,在他边上的一名白甲兵,突然之间向卢象升用尽全力投出了手中飞斧。

    卢象升上前,当然不会傻到和建虏军阵咫尺之间。可就算这样,突然遭遇敌方白甲兵的偷袭,换了一般人的话,也很可能着道。

    但卢象升是谁!都不用亲卫上前来护,自己顺手拔出佩剑,“噹”地一声,就磕掉了飞斧。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地潇洒。

    这一幕,又刚好被此时才赶到的金尚宪看到了。

349 朝鲜反正

    这一下,就把金尚宪给看傻了。

    他以为大明保定总督是在战场上,为了防止意外,所以才穿了一身武将盔甲。可从刚才的动作上看,那么从容不迫,他肯定还真是能和武将一样厮杀!

    不止是他,包括英俄尔岱在内的建虏,也都被卢象升这一击给震惊到了。他们中虽然有人想着,有可能会偷袭不成,可绝对没想过,飞斧竟然被卢象升如此行云流水般地架开了。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卢象升便用剑一指其中一门架着的虎蹲炮,厉声吩咐道:“开炮!”

    对于主帅被偷袭,虽然没事,可这也惹怒了明军将士,听到卢象升发下军令,掌管这门虎蹲炮的明军将士二话不说,就点燃了引线。

    看到这个情况,震惊中的建虏终于回过神来了,顿时,虎蹲炮所对着的建虏脸色,不再是狰狞,而是惊慌。肉搏厮杀他们不怕,可他们是人,是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抵挡如此近距离的散弹攻击呢!

    不过,他们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轰”地一声,大量的小石块便从虎蹲炮的炮口成扇形喷射而出。对面的建虏虽然尽量躲在盾牌里面,可盾牌也挡不住虎蹲炮的近距离轰击。

    就只是这么一炮,就让十多个建虏躺倒在地,有的脸上全是碎石,坑坑洼洼的,第一时间就一命呜呼了;还有的,手脚身上中了石块,没有盔甲护着的地方,则是一个个血洞;有盔甲护着的地方,击打力量仍然非常大,打得建虏倒在地上痛哭呻吟。

    死了的,建虏不管了,还活着的,被他们拖进方阵里面,然后又快速用盾牌组成一个防御军阵。虽然在火炮的轰击下,这种防御压根一点用都没有,可他们还是在这样做。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种心灵寄托吧!

    卢象升任由他们重新组阵,就等着他们组完之后,他用剑一指英俄尔岱喝问道:“投不投降?”

    “只有战死的大清勇士,没有……”

    这一次,连话都不给他说完了,卢象升又用剑一指另外一门虎蹲炮。“轰”地一声,再次收拾了十几个建虏。

    而后他用剑又一指英俄尔岱喝问道:“投不投降?”

    很明显,能看出来,要是不投降的话,卢象升又会命令手下继续开炮的。

    这一次,英俄尔岱的回复就没有那么快了,很明显,有点犹豫了。

    但是,卢象升不管他,否定答案或者不回答,照样让手下开炮。“轰”地一声,又是十几个建虏躺地上了。

    就这么的,三百建虏差不多少了五十个,一开始他们还拖着受伤同伴到阵内,可到后来,也懒得拖了,只是收缩阵型而已。

    卢象升面对建虏,如此霸气的一面,就被他身后的金尚宪看在眼里,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脑海中。后来他回去之后,从不同角度做了三首诗词来描述他的这次见闻,而后分别送给了林庆业等朝鲜将领,让他们用心向上国学之。

    而这个时候,这些建虏终于不再都是狰狞着脸了。特别是那些外围的建虏,脸上已经有露出恐惧之色了。他们也是人,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这种情况,当然也是会怕的。

    “投不投降?”卢象升那冷酷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在建虏耳中,就似乎是阎罗王的催命声音一般。

    终于,有建虏受不了了,没等英俄尔岱指挥,就“啊”地叫着,冲向了卢象升这边。

    “呯呯呯”候着的火铳手都不用卢象升指挥,对于扑过来的建虏直接射杀。

    硝烟散去,地上又多躺了十几个建虏,而建虏的方阵再次缩小。

    “你们觉得抵抗还有任何异议么?”卢象升骑在马上,冷声喝道,“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投降!”

    英俄尔岱在被优势明军围住,被明军用火炮,火枪,弓箭指着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是完了。可身为大清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又岂能向明国投降,因此,便带着手下垂死挣扎。

    然而,事实证明,垂死挣扎徒劳的。

    经历过一次次地炮击,一次次的族人倒地失去,这一次的英俄尔岱终于变乖了,他不敢不回答,马上就回应卢象升道:“你能保证我们不死?”

    “不能!”卢象升非常干脆地回答道,“你们投降之后,会被押解去京师。不过本官可以告诉你们,之前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也一样被我大明俘虏了,据本官所知,如今他也回到了辽东。”

    这些人的生死,得有皇帝决定,卢象升自然不能保证,他也不想说谎。不过要是不给这些建虏希望的话,那就真得抓不到活口了。因此,他就拿图尔格当例子说了说。

    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但多少也暗示了,很可能你们也不会死,也会回辽东的。

    图尔格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英俄尔岱却是知道的,不过细节上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如今怎么抉择。

    他正在考虑的时候,他边上一名白甲兵却厉声喝道:“大清勇士,决不会向你们这些明狗投降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卢象升用力掷出了他手中长剑,直接钉在了那个白甲兵的脑门上,中断了他的疯狂骂声,就那样直直地倒了下去,仰天在那里,死不瞑目。

    “想死,本官就成全你!”卢象升拍拍双手,而后冷声喝道,“本官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数三个数,不投降的,全部就地轰杀!”

    说完之后,他也不停顿,就开始直接数数了,且数得并不慢,表现得非常强势。

    围着的明军将士一个个露出兴奋之意,都举着火种,凑近导火索,又或者拉开了弓弦,准备射击了。很显然,他们应该是更愿意把这些建虏杀了。

    “一,二……”

    数到第二声的时候,英俄尔岱忽然长叹一声,连忙说道:“都把武器丢了吧,没必要再死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先把武器丢了,整个人,似乎一下苍老了很多。

    如果领头的是阿济格等人的话,如果不怕死的话,说不定就直接拼命了。可他英俄尔岱,在建虏那边算是能文能武的那种,想得事情就比较多了。衡量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说他怕死,倒是不至于。

    英俄尔岱的命令一下,其他建虏大都也跟着丢了兵刃,一脸的伤悲。但也有几个建虏死忠分子,哇哇叫着横刀自刎,就死在英俄尔岱的面前。这让他又是心中一叹,却也没说什么。

    解决了这伙建虏,整个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此次战事,一共打死建虏七百多人,俘虏一百八十人,包括了英俄尔岱在内,其他建虏很可能是蹿入了山林中。

    朝鲜军卒,死伤一千多人,俘虏两千人左右,剩下的也应该蹿入了山林,包括都元帅金自点,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撤往海边的时候,林庆业的人早就在那等消息,听说明军大捷,连英俄尔岱都俘虏了之后,不由得大喜。就在卢象升准备登船先去皮岛时,林庆业赶了过来拜见。

    对于好听的话,卢象升没有兴趣,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道:“既然本官已经来了,朝鲜以后再不能事建虏。本官这里有书信一封,你转给你们国主。要想重新让大明认可,把尚可喜这叛将给本官送到皮岛来!”

    林庆业听了还有点犹豫,不过边上的金尚宪却满口答应,而且还做了保证,他亲自回去,向王上进言,定把尚可喜那叛将给送过来。

    林庆业听了,没有办法,便也答应下来,而后就接了金尚宪走了。

    两千多朝鲜兵俘虏,被押解到皮岛上修复被建虏破坏了的设施,完工之后再放他们回去。与此同时,卢象升亲自坐镇在皮岛,而英俄尔岱等有身份,有点背景的二十人,则由快船送回京师。

    多日之后,林庆业和金尚宪秘密到达汉城,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国主李倧,而是去了领议政崔鸣吉府上,等他散衙。

    一直到天黑,崔鸣吉才回到府内,听他训斥下人的声音,很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等他按惯例进了书房,发现房间里有两人在等着他时,不由得愣了下。

    定睛看到胡子花白的那个人,就是他的老对头,主战派之领袖金尚宪时,崔鸣吉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大明赢了?”

    之前的时候,金尚宪可不知道崔鸣吉的真实情况如何,一直以为他是个亲虏派。这一点,要一直到崔鸣吉也被满清抓到盛京,他们两人被关押在一起时,才会明白这一点。

    可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金尚宪提前理解了崔鸣吉,因此,听到他问话,工工整整地向他施了个礼。

    见他如此,崔鸣吉连忙上前,扶起金尚宪,笑呵呵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见礼之后,双方重新坐定,崔鸣吉重新追问起战事如何?

    对这一点,则由当事人金尚宪滔滔不绝地,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原本卢象升就厉害,结果在金尚宪的嘴上,又变得更为厉害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英俄尔岱都被俘虏了,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一切了。

    崔鸣吉听着这些,不停地捋着胡子微笑着。对于他们两人的对话,林庆业只能在边上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的资格。

    金尚宪讲完之后,又自觉地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便立刻问崔鸣吉道:“刚才回府,似乎心情不好,可是王上那边又有了什么麻烦不成?”

    一听这话,崔鸣吉的兴致立刻便低了一些道:“是啊,那个大清智顺王尚可喜,天天逼着王上要人,要木头,急着要造船,如今我国如此困难,哪来那么多人力物力造船啊!”

    一听这话,金尚宪不由得一声冷笑道:“正好,那这一次就把他给擒了!”

    说完之后,他就对崔鸣吉说道:“大明总督大人要求我们把这叛将擒了,送到皮岛去!”

    崔鸣吉一听,顿时皱了眉头,一时没有回答,很显然,他是在犹豫。

    “怎么了?”金尚宪一见,顿时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如今大明总督大人亲自领兵坐镇皮岛,明军皆是精锐之明军,难道还怕他建虏报复不成?前几次让王上事蛮夷,背弃大明,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你又还有何顾虑?”

    林庆业在边上见了,也同样劝道:“大人,连英俄尔岱都没了,建虏肯定会问罪我们朝鲜。这一关,迟早逃不了的。”

    顿了顿,他又给崔鸣吉分析道:“建虏贪得无厌,就看今年,都要了多少回粮食了。继续臣服建虏,就会继续被吸血。而如今有大明军队在侧,只要给总督大人上书,派些船回来,万一有事,王上撤往岛上,建虏又能奈何?”

    听了他们两人的说话,崔鸣吉道一声“也罢”,而后就开始和他们合计起来,等有一套计划之后,就在崔鸣吉的安排之下,让林庆业和金尚宪秘密见到了李倧,并且转呈了卢象升的手书。

    在这份书信中,卢象升质问朝鲜为何不但背弃大明,而且还出兵助建虏攻打大明,如此忘恩负义,可对得起大明皇帝?

    卢象升言明,他亲自坐镇皮岛,就看着朝鲜是不是还有一点良心能悔悟?还有良心,那就和建虏断绝关系,并出兵助大明攻打建虏,否则他定会领天兵来汉城一趟。

    李倧看着这份书信,那是泪流满面。又在听说了金尚宪讲述明军如何厉害之后,便断然下旨,擒拿尚可喜这个大明叛将,他要亲自带着送往皮岛去请罪。

    基于以前那次,朝鲜同样想拿下英俄尔岱,却被他从汉城逃回辽东。这次抓捕尚可喜的事情,就由林庆业负责,务必不能让他逃脱。

    突然之间,汉城的风向就变了。林庆业暗地里调兵遣将,但是,尚可喜对此却一无所知。

350 今朝有酒今朝醉

    造船厂这么艰苦的地方,尚可喜是不会去的。他的亲信手下之一许尔显在,就已经足够了。

    他就在汉城的驿站住着,毕竟这里的物资丰富。时不时进宫去要挟要挟朝鲜国主,催催物资人力,就能收到不少好处,可以说是一件美差。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尚可喜来说,并不是他最看重的。因此,就算在汉城的日子过得很舒坦,但他也不是很高兴,反而经常在驿站内喝闷酒。

    重建水师这种事情,皇太极他们可能不是很清楚,但尚可喜多少了解一些,知道组建水师其实远比训练一支陆军要更费时费力。更不用说,他的水师对手,已经搞清楚是赫赫有名的海盗王郑芝龙。说真的,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然而,在皇太极那边,他又必须要表现出有用处才行,要不然,他这个智顺王肯定就没了。

    “酒,拿酒来!”尚可喜喝着喝着,发现酒没了,不由得大喊道。

    门口的亲卫闻声,匆匆入内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施礼退出,去向朝鲜人要酒去了。

    等过了一会之后,端着一壶酒进来的是他的亲信手下之一班志富,带着一点愁容,先把酒壶给了尚可喜,而后就在边上坐下,对尚可喜说道:“王爷,喝多了伤身子!”

    尚可喜闻声,忽然露出一丝苦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干什么?”

    看他这样子,作为尚可喜心腹的班志富,自然也知道王爷在苦恼什么,便犹豫片刻后说道:“王爷,要不……要不……”

    “要不什么?”尚可喜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便不耐烦地喝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吞吞吐吐的,你又没有喝醉酒!”

    “要不……我们回大明?”班志富听了,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道,“这样王爷就不用担心了!”

    一听这话,尚可喜想都没想,直接拿着手中酒杯砸了过去,砸在班志富地身上,而后掉落在地,碎成了几片,同时大声骂道:“皇上对本王爷恩重如山,在大清这边,得封智顺王,你竟然还敢让本王爷背信弃义……”

    被酒杯这一砸,其实一点都不痛,不过班志富却缩了缩,而后听着尚可喜在那里咆哮。

    说真的,就以前来说,班志富也觉得大清这边好。至少在明军那边的时候,东江军各派将领经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甚至为了权力不惜发动兵变火拼。就只是皮岛上的兵变,就至少有两回了。

    除此之外,朝廷还很不重视东江镇,军饷、粮草这些,基本上很少有,搞得东江军完全就像一支叫花子军队一般。如此种种,其实在东江军时期,真得没有一天能有好日子过过。

    但是,投降了大清之后,王爷原本只是东江镇的水师统领,却立刻被大清皇帝封为智顺王,手下军队封为天佑军。更让王爷非常感激的是,皇上还把王爷以前的手下和亲朋好友,只要能在大清国内能找到的,都帮王爷找了回来,且把王爷老家海州作为王爷的封地。

    如此种种,明国和大清两边的遭遇对比,也就难怪王爷会有这个反应了。

    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相信王爷也是知道这点的,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一直喝闷酒。

    东江镇重建,保定总督亲自坐镇,新的东江军主力是秦兵,水师是从南方调来的郑芝龙所部。看他们的军械精良,士气高昂,就知道东江军肯定得到了明国朝廷的鼎力支持,再不可能有以前的那种混乱了。

    “怎么了,哑巴了,看不起本王爷了是不是?”尚可喜骂了一阵,见他不说话了,便又提高了声音骂道,“他郑芝龙是海盗王怎么了?老子也好歹当过水师统领,就算不能出海和他打,老子领船偷袭可以不可以?老子再布上足够的岸防炮,看他怎么再来烧我的船!”

    班志富被他这话骂得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再顶嘴了,“是属下一时糊涂,王爷心中已有计较,那是最好的了!”

    见他认错了,加上尚可喜也骂了很久,多少出气了一点,便不再骂了,用手一指,对他说道:“来,一起喝酒!”

    班志富听了,依言照做,而后又有点担心地说道:“王爷,水师暂时无法和明军抗衡,想必明军就会很快重新占领皮岛。要是知道我们占据了朝鲜造船厂的话,肯定知道我们不甘心,他们会不会来捣乱?”

    尚可喜当然是没有喝醉,听他这么一说,便对他吩咐道:“你说得有道理,这一点不能不防。你立刻去王宫一趟,要他们调集重炮,去守造船厂去。”

    班志富答应一声,刚站起来,却又想起一事,便再对尚可喜说道:“王爷,那明军要是从陆路进攻呢?就凭我们那点人马,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那些朝鲜兵,却又靠不住!”

    听到这话,尚可喜也是头疼。

    明军掌握了海路,而且还有那么多船,想从哪里登陆就从哪里登陆,根本没法防。这个事情,非常地棘手。

    “先不用管那么多了,就这些朝鲜人,晾他们不敢背弃大清,让他们也出兵协防,至少他们的火枪兵还是有点用的。”尚可喜有点烦躁,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对的困境往往是无解的,就提高了一点声音,喝斥班志富,让他快点去办事,“还愣着干嘛,难道想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慢慢来便是,反正明军不可能那么快过来的!”

    “王爷说得对!”班志富听了,附和一声,便告退准备去王宫了。

    不过他心里却是清楚,明军迟早有一天会过来的。

    等班志富走了之后,尚可喜坐在那里并没有马上接着喝酒,而是在发呆,很显然,他心中其实也明白困境有多大,选择逃避并不是办法。

    然而,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怎么办?

    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好像就想一下把自己灌醉,就可以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可就在这时,班志富忽然匆匆返回,脸上带着惊慌之色,也不管尚可喜在干嘛,就慌忙禀告道:“王爷,不好了,朝鲜人好像要对我们下手了!”

    “什么?”尚可喜一听,酒也不喝了,顿时一脸吃惊地盯着班志富确认道,“他那些怂包,敢对本王下手?”

    “是啊,王爷!”班志富连忙点头禀告道,“驿站内的朝鲜官员已经跑了,外面大批的朝鲜军队正在集结,已经把驿站包围地水泄不通了!”

    这一下尚可喜顿时就惊到了,立刻站了起来,撞到桌子上的碗筷一阵响,对班志富吩咐道:“召集兄弟们,立刻抄家伙!”

    说完之后,他大步往外走,要去亲自看个明白。

    在班志富跟上之后,尚可喜往前走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忽然在房门口处停下,转身问班志富道:“可有看到明军踪迹?”

    听到这话,班志富立刻便明白,王爷是以为明军已经杀过来了。朝鲜这边才有这个胆子,赶来包围驿站。要不然,朝鲜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自己就敢造反。

    一开始,班志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有仔细偷偷观察过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一点明军踪迹,就如实回答了尚可喜。

    尚可喜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没有明军撑腰,李倧那家伙,从哪里来的胆子?难道……难道是本王爷逼得急了一点?也不可能啊!就那怂包,逼急了又如何?又没有要他的命,他也不可能造反啊?”

    想不明白之下,尚可喜也就不想了,亲自出去看看就是。

    只要没有明军撑腰,他就不信,朝鲜还真敢反了不成?搞不好,是用这种把戏来谈条件,不想让他逼迫太甚!

    驿站内,尚可喜的人一共也就三十人左右,其他人都在造船厂那边。不过人数这么少,他们听到外面只是朝鲜人闹事,因此没有一个是怕的,纷纷跟在尚可喜的身后出门。

    刚到大门口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喊声:“大明叛将尚可喜快快出来投降,可免一死,否则的话,全部杀无赦!”

    一听这话,尚可喜顿时就怒了,朝鲜这种三姓家奴,投降来投降去的国家,竟然也敢喊自己是大明叛将!

    可以说,尚可喜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揭开过往。因为,他的过往,其实应该是和大清有血海深仇来的,但他最终却投靠了仇人,为仇人效力。这种事情,自然是十万个不光彩。谁敢提起这个,他绝对饶不了谁!

    因此,他当即喝令左右打开大门,在亲卫的护卫下,大步走出房门,厉声喝道:“本王就在这里,谁敢造反,就不怕承受大清皇帝的怒火么?”

    话说出去之后,他同时也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

    果然,就如同班志富所言,外面全是朝鲜兵,而且在最前面的,还是一队队地火铳手,排成了好多队,瞄准着大门这边,火绳点燃,随时能开火的状态。

    见到这个情况,本来还想往外走的尚可喜,下意识地就站住脚,看向对方帅旗之下,认得是朝鲜领议政崔鸣吉,还有一个……一个……

    尚可喜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眨眨眼睛,再仔细看去,还是没变化,站在崔鸣吉身边的那个花白胡子,竟然是被英俄尔岱押去辽东的金尚宪!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尚可喜傻在那里,金尚宪立刻就猜出原因了,当即哈哈一笑,心情非常地舒畅,对尚可喜大声说道:“怎么,老夫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尚可喜立刻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说话都结巴了一下,马上就质问道,“龙骨大大人呢?他不可能放你回来的吧!”

    “那是当然,他既然是来抓老夫的,又怎么可能放老夫回来!”金尚宪笑着说道,“老夫可不是你这种大明叛将,数典忘祖之辈!”

    在场的这些人中,也只有金尚宪有这个资格这样骂他,包括崔鸣吉在内,都不好这么骂,哪怕他心中其实是曲线救国也一样。

    尚可喜被骂道脸色很难看,不过为了知道事情真相,他还是忍住了,听着金尚宪继续往下说道:“是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亲率天兵救了老夫,你那个主子,龙骨大也投降了,如今已经押解去大明京师了。”

    这话一说出口之后,尚可喜等人,全都愣住了。

    说实话,这个话,他们是一点都不想相信。因此,第一,明军不可能这么快过来吧!第二,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明军就能打败英俄尔岱?而且英俄尔岱会投降?这绝对不可能!要知道,英俄尔岱可是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啊!

    然而,另外有一个事实是,如果这个事情不是真的话,那这些朝鲜人哪来的胆子做眼下的事情?这个被英俄尔岱押走的朝鲜主战派,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正在想着,金尚宪已经中气十足地喝道:“王上奉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之令,缉拿大明叛将尚可喜,押送皮岛。你自己乖乖投降吧!”

    再也没有比眼下还要让金尚宪感到意气风发了,想想之前,建虏一直压在朝鲜头上拉屎拉尿,如今,有大明的撑腰,这腰杆终于直了。

    被他这么一说,尚可喜回过神来,知道朝鲜这边绝对又投向明国,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便二话不说,立刻掉头逃入驿站去。

    指挥战事的林庆业一直观察着,看到他们又要逃的意思,立刻下令射击。

    “呯呯呯……”

    枪声响起,硝烟散去之后,门口这边,躺了五六个被打成筛子的假鞑子,不过尚可喜还是被他逃入了驿站内。

    “进攻!”

    攻打驿站的战事随即开始,这一次,林庆业布置了几重包围,每一次的进攻都不影响外面的包围圈,一波波地兵力派进去,就算耗,也能把尚可喜耗死。

351 尚可喜之死

    这一次,朝鲜这边对于活捉尚可喜是势在必得,因此投入的兵力很大,且不计伤亡。而尚可喜带在驿站的随从一共也就三十多人而已,就算再骁勇善战,也没到半个时辰,尚可喜和班志富等剩下五个人被堵在了一个房间里。

    一群群地朝鲜军卒在外面虎视眈眈,班志富偷眼在缝隙中瞧到外面的情况,顿时有点绝望了,转身对尚可喜说道:“王爷,还是没机会突围!”

    尚可喜自己也料到了,他的眼睛很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喝酒给喝的。此时的他,握着滴血的刀,忽然有点绝望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的手下一见,都不由得一愣,不由得转头看向他。如此绝境之下,竟然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房间外面,林庆业也听到了尚可喜的笑声,便在外面大声喝道:“尚可喜,我劝你乖乖投降,说不定总督大人还会绕你一条狗命。执迷不悟,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的。最后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

    说这话的时候,他悄悄地吩咐手下亲卫,前去调钩镰枪的兵卒进来,一会就准备用力把门窗都勾倒了,视线无阻的情况下再进攻。否则万一要是误杀了尚可喜,就对不起大明总督大人提出的活捉要求了。

    屋里面,尚可喜压根就没有管外面的动静,只是自己笑完之后,脸色忽然惨白,喃喃自语道:“想我尚某人纵横辽东一辈子,不管枪林箭雨,尸山血海,也都杀过来了。就算遇到绝境,最终也化险为夷,甚至还得蒙大清皇帝封异姓王。可是……可是没想到,我尚某人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班志富看出有点不对,很想劝劝,可嘴巴张开,却没法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劝为好!

    他正想着,就见尚可喜转头看向他,惨笑问道:“老班,你我相识多年,你可别骗我,所谓人死灯灭,也就只是一波黄土而已了,并没有阴曹地府,对不对?”

    “……”班志富听到这话,嘴巴再度张了张,可还是开不了这个口。但见尚可喜一直盯着他,便只好回答道:“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王爷,我们这辈子见过多少好人死于非命的?还有那些不懂世事的孩童,牙牙学语的幼儿,他们总没有做恶事吧,却都遭横死。由此可见,神明一说,肯定还是假的。那没有神明,阴曹地府怕也是不存在的。”

    这话说出口之后,他自己都沉默了,神情黯然。

    自从决定要投降大清之后,他们就开始选择相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阴曹地府,人死了就死了的说法。

    可是,如今面临绝境的时候,不管是尚可喜还是他班志富本人,其实又开始担心起这个事情来了。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对,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有阴曹地府呢!”尚可喜却把他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边狂笑一边赞道,“老子就不信,老子才不怕,哈哈哈……”

    一开始说得时候,他说得很大声,可说到后来,声音就慢慢地低了下去,最终越来越小,最后没了。

    忽然,尚可喜猛然地摇摇头,而后又使劲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意,失声道:“爹,娘,你们……你们不是死了么?”

    这话说得班志富他们都是一愣,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们都知道,尚可喜的父母很早就被大清军队给杀了。

    “小妹,把衣裳穿好了,别过来,爹,娘,别过来,孩儿不是设了香堂供奉你们了么!”尚可喜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着,“哥,你拿刀干什么?我……我投降大清那也是被逼的啊,你是战死的,也来找我干什么?”

    见到尚可喜的言行,他的亲卫脸上都露出了惊容。他们明明看到尚可喜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可看尚可喜的意思,好像他死去的那些亲人都出现了,这……这……

    下意识地,这些亲卫都离得远了一点。班志富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冲尚可喜大声喊道:“王爷,你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是假的!”

    在之前的时候,尚可喜刚好有在喝酒,而且喝了好多酒。因此,班志富宁远相信,尚可喜是酒劲上涌,这个时候有点醉了,所以眼睛花了,而不是真得是尚可喜死去的亲人出来了。

    喊完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下窗外,透过缝隙,能清楚地看到,外面是有阳光的。

    然而,尚可喜却忽然一下跪倒在地,就对着空气哭诉道:“爹,娘,哥,小妹,我……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要不投降大清的话,我就死定了,我……啊……不……爹,娘,别把脑袋提手上了,孩儿怕,小妹,快穿好衣裳,哥……”

    看着尚可喜的这个样子,班志富有点不确定了。要知道,王爷一向很精明的,他应该能分得清虚幻现实吧?

    可是,尚可喜这样子,就好像真有其事,不像是假的。

    有亲卫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们互相看看,又退得更远了一点,他们也怕了!

    “大帅,你怎么来了?不,不是我想投降的,是他们要杀我……”

    班志富一听,知道王爷口中的大帅是指黄龙,对王爷有提拔和救命之恩,也是王爷这辈子中非常重要的恩人。

    难道知道我们要死了,所以这些人就都出来了?

    这么想着,班志富也怕了,不过终归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耳朵灵敏,忽然听到外面似乎传来脚步声,有不少人靠近房间了。

    顿时,他就急了,连忙想大喊“戒备”,可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不不不……你们别逼我……”跪地上的尚可喜忽然猛地一下跳了起来,舞动手中刀,乱砍了起来,同时脸色变得狰狞,厉声喝道,“谁想要我死,我就要谁的命,谁来都不行,杀……杀……”

    尚可喜状如疯虎,他的亲卫根本没想到,一时没提防,顿时就被他砍翻了两个。

    “鬼上身!”一名亲卫忽然惊惧地大喊一声,然后什么都不顾得了,丢了刀,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可就在这时,就听到“噗噗噗”的声音响起,一把把钩镰枪的枪头,闪着寒光扎穿了门,刚好有扎到跑门口的亲卫身上,随后钩镰枪纷纷用力回拉,那亲卫连同门窗之类,全部被拉倒。房子里,光线顿时大亮。

    这个意外情况的发生,让疯狂中的尚可喜也停顿了下,忽然,他又疯了起来,反手把刀架脖子上,用力一拉,一股鲜血喷出。

    “王爷……”班志富看到,却来不及阻止,不由得惊呼道。

    这一幕,同样也让外面指挥的林庆业看到,不由得愣住了,他没想到,尚可喜竟然自杀了!

    他其实是不在意尚可喜的死活,但关键是大明保定总督要求朝鲜这边把他活抓了押送皮岛的。这一下好了,完不成这个事情了。

    这种情况下,林庆业回过神来,便亲自提着剑扑了过去,不过不是去抢救尚可喜,那脑袋都差不多整个要掉下来了,神仙都没办法救他。

    林庆业的目标,是尚可喜的这名亲信手下班志富,活捉他,多少总能有点交代。

    而班志富此时只是张大了眼睛看着尚可喜软倒在地的身子,偶尔还在那颤动下,他整个人,都懵了的。

    因此,他就没多少防备,便被林庆业带着人把他扑倒在地,顺利活捉了。

    费劲不少人力和精力,最终朝鲜这边抓住了班志富和一名尚可喜的亲卫,其他人,包括尚可喜在内,不是被打死,就是自杀了。

    不过,随后,有传言在汉城慢慢地传开了。都说尚可喜作恶多端,家破人亡的大仇都不顾而投降仇人,死之前,阎罗王派他死去的亲人来向他索命的。忘恩负义,数典忘祖,如今估计在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被阎王爷惩罚了。

    这个传言,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且相关的一些消息,越传越神。不但在朝鲜这边传,到后来,随着朝鲜把班志富和许尔显等人以及尚可喜的首级送去皮岛之后,也在皮岛这边传开了。最后,甚至连卢象升这边都有听到了。

    对此,卢象升是正经进士出身,又是沙场悍将,他是儒家子弟,并不信佛家学说。因此,他是不信的。但是,这个流言的出现,对于大明这边却是有很大好处的。

    他在仔细打听了流言的起源之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尚可喜的首级以及许尔显被送往京师,而班志富和当天的那个活下来的亲卫,被明国水师在金州地面丢下,放回建虏那边去了。

    对于这些事情,崇祯皇帝都通过在卢象升身上的窃听种子,基本上都事先已经了解,并不用等到信使到达京师。

    卢象升抓获了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这个对崇祯皇帝来说,就真是意外之喜。有图尔格的榜样在,至少这个英俄尔岱的利用价值就不会低。这个,对于以后光复辽东,绝对会有很大的帮助。

    另外,朝鲜反正,建虏就等于少了一处吸血的地方。就算他不甘心,那肯定也要花费很大力气去做事。要是皇太极再派兵去重新征服朝鲜的话,由卢象升在那边牵制,兵去少了怕是没用。兵力要是去多了的话,搞不好又是御驾亲征的机会了!

    对此,崇祯皇帝甚至都有点期待,不知道那皇太极会怎么应对?

    至于尚可喜这种汉奸的死,倒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卢象升的做法,让他很欣赏。尚可喜死前的传言,就应该在辽东多传播传播,让其他汉奸也都听听,哪怕他们那颗汉奸之心再强大,可这流言对于国人来说,相信威力也是不小的。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朝鲜那边没有托可以用。要不然的话,再让托去煽风点火,效果就会更好了。不但可以煽动那些还有一点良心的汉人反抗建虏的统治,还可以再宣传朝鲜如何不把建虏放在眼里。朝鲜的这个事情,是建虏多大的耻辱等等,如此一来,就能逼迫皇太极去决策朝鲜事宜。

    不过这些事情,要能如愿发展就最好。就算不行,如今对辽东建虏已经形成战略优势,崇祯皇帝倒也有信心,能在将来的几年内就平定辽东之乱。

    崇祯皇帝正开心着,有内侍来报,说之前一直寻访的游方郎中吴又可到京师了,入住驿站,说是想面君。

    事实上,从吴又可在江南现身之后,崇祯皇帝就通过锦衣卫知道了情况,对他的踪迹就有了掌握。

    江南那边的水涝退去,后续的防疫抗灾差不多后,吴又可便北上了。只是到山东地界开始,又有陆陆续续地小疫情发生。这个吴又可本性难移,就又开始停留,所以一直到年底之前,才算是到达京师。

    其实,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照样还是民不聊生的一年。

    蒲州府大饥,草木皆被吃光,官府于城门外掘坑以埋饿死者,埋且满,饥甚无食的人争到坑内割食其肉,至有父子夫妇相食者。

    山东沂州蝗灾,蝗遍野盈尺,百树无叶,赤地千里,斗麦二千。民掘草根剥树皮,父子相食,骸骨纵横,婴儿捐弃满道,人多自竖草标求售,辗转沟壑者无算。1641年春疫疠继起,死亡过半。

    …………

    这种种灾情,在这个位面上,却已经减缓了好多。

    比如饥荒,北方这边,因为海路漕运的开通,特别是山东,受惠就很大。南洋那边的粮食,通过郑家的船队,源源不断地北运,同样是要在山东或者天津卫登陆,因此,虽然还是有饥荒发生,可却不是那种大规模饥荒了。与之对应的,大规模百姓死亡所引发的疫情也就减缓了好多,大疫情也就变成了小疫情。

    至于山东的蝗灾?那才刚起来就被闻讯赶来的富户,用大价钱收购了!皇上都说这个好吃,还能有假!

    吴又可一路北上京师的所见所闻,让他带着渴望,终于见到了崇祯皇帝本人。

352 什么都懂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初三,紫禁城内文华殿,吴又可觐见。

    看着他在行礼,崇祯皇帝心中想着,比后世电视上的那个要帅多了,不过也黑了点,瘦了一点。

    “免礼平身!”崇祯皇帝一边打量着,一边微笑着说道,“可知朕找你前来,是为何事?”

    吴又可听了,便连忙躬身行礼道:“回陛下,草民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心中一直在纳闷,天下医师那么多,皇宫内的御医更是有不少,皇上为什么在一年前就特意下旨找自己呢?

    此时,吴又可听到皇帝主动问起,便立刻竖起了耳朵。

    就见崇祯皇帝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对大明各地的瘟疫如何看个看法?”

    听到这话,吴又可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皇帝是问这个问题,连忙回应道:“瘟疫之谈,又可不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

    “呵呵,不要谦虚,朕让你说,你就说好了。”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微笑着说道,“朕那些广而告之的事情,只是门外汉的一点浅见而已!你是医师,且在这瘟疫方面,应该是我大明最有心得的人之一了!”

    吴又可听得心中暗惊,他这些年来游医天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有多次和瘟疫打交道的经验,慢慢地也有了总结。可是,这个事情,他可是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过的。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只是有个大概,想着回头找地方再好好理一理自己所见所闻所想。

    就他自己目前认知来说,对于瘟疫这一块,确实改变了以前的很多观点,和目前主流的医师观点也大不相同。因此,他曾经为瘟疫病人开出的药方,和普通医生大不相同,以至于差点惹上官司。也是因此,他对自己所认为的那些内容,基本都是守口如瓶,并不对外说的。就准备全面整理,有病例可以证明,有经典可以引用,各方面成熟之后再公布。

    但是,如今崇祯皇帝张口就问这个,很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吴又可心中还是有点忌惮的,毕竟要是被皇上认为妖言惑众,欺世盗名什么的,他一个小小的游方郎中,那是承受不了后果的。

    不过他又回过头来一想,崇祯皇帝之前广而告之天下的那些事情,其实有不少又何尝不是和主流的医师观点不同,其他不说,就说瘟疫可以通过空气传染其他人,相信这天底下,皇上不解释的话,就只有自己能理解这点。

    这么一想,吴又可忽然想到,今天搞不好就是自己的一个好机会,如果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这些,都能得到皇帝的肯定,那大明的医师,谁敢乱反对?就算想要反对,也要有理有据地来反对!而只要是有理有据的反对,自己不就是最欢迎的么!

    再者说了,皇上本身也是瘟疫认识方面的高手,如果和他说说,能获得一些意见建议的话,说不定对自己的帮助也会非常大!

    想到这里,吴又可就激动了。他连忙向崇祯皇帝一礼后奏道:“陛下,草民是有一些想法,但对于眼下来说,说法可能会有点惊世骇俗,又或者,草民的一些愚见,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草民这么说出来,只是因为是这么想的。要是陛下发现草民有说错的地方,还请陛下斧正,草民定然聆听高见!”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便微笑着说道:“这纯粹是医学学术探讨,不存在骗不骗人之类的事情。有错误,有偏见都是难免的。而且,朕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只是互相探讨一下而已,无须任何顾忌!此时此刻,你就别把朕当皇帝,就当你的同行,或者至交好友讨论问题而已。”

    吴又可作为一个游方郎中,能一直活下来,说明他的医术水平不会差,另外,他见人待物方面,也不会查到哪里去,要不然,可能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绝不可能活得好好的。

    因此,崇祯皇帝虽然那么说,别把他当皇帝,吴又可又不傻,肯定是不敢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当他听到皇帝连至交好友这样的比喻都说出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在皇帝的眼中,是属于非常友好的那一类。对此,他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于是,他就少了绝大部分的顾忌,开始把他的所见所闻所想,都一一给崇祯皇帝说了一遍。

    而崇祯皇帝则在认真地听着,如果遇到有不明白的,也会打断吴又可都说法,问他是什么意思?并且,有的时候,他还会对某个方面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的是认可吴又可都花,有的是不认可,有的是补充等等。这个对话,就真得像至交好友一般,在互相沟通瘟疫方面的各种看法。

    两人就在文华殿内,坐而论道,就瘟疫这个话题,一直聊着聊着,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吴又可才回过神来,心中非常满意这次受益匪浅的对话。崇祯皇帝不时插嘴的一个提醒,都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因此,他其实非常不愿意中断这样非常难得的谈话。然而,龙体为重,谁敢耽搁?

    因此,吴又可不得不遗憾地奏道:“陛下,该用膳了,草民得陛下指点,获益匪浅,草民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笑了,这个吴又可,他的脸上写满了“我还想聊”的想法。

    于是,他就吩咐边上站着的陈宝庭道:“午膳,朕就和吴卿一起用了,你去传膳吧!”

    吴又可一听,顿时大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回过神来,他便马上开口奏道:“陛下,万万不可。草民岂能和陛下一起用膳,这……”

    “这什么这……”崇祯皇帝一听,便笑着说道,“用个膳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你不想再和朕说道说道了?朕可告诉你,下一次再让朕专门抽出时间来,像今天这样聊,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哦?“

    “……“吴又可一听,嘴巴张了张,没敢再拒绝了,忽然,他想着这种获益匪浅的谈话,在这个世上,估计也只有和皇上这样有大学问的人谈,才能有这样的收获,要是错过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这么想着,他又一咬牙,忽然坚决地说道:“谢陛下恩典!“

    “呵呵呵,这样才好嘛!“崇祯皇帝见此,便笑着说道,“来,我们继续……“

    吴又可和崇祯皇帝的这一次长谈,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算告一段落。这中间,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过来人,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就都被陈宝庭给挡掉了。这让他们都非常地吃惊,不知道皇上和一个游方郎中怎么聊得那么起劲,聊得那么长时间?

    他们不知道,其实吴又可自己都纳闷。幸亏是在天黑之前聊完了,要不然的话,他甚至都怀疑,皇上会不会学古人一般,要来个秉烛夜谈什么的?那就真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引来多少御史言官的弹劾了!

    谈到最后,吴又可自己心里的东西,又有了相当完善的补充,有些内容,他可以直接确定,有的内容,他想着要去验证;有的内容,和他的想法相符,有的内容,和他原本的想法相冲,等等等等,反正收获非常大。以至于到了后来,他怕有遗漏的,竟然主动向内侍借了纸笔,当场记录了起来。

    对于吴又可的这种做事态度,崇祯皇帝当然是欣赏的,因此,他提出什么,都会满足他。甚至到了最后,崇祯皇帝直接任命吴又可任职太医院,不过不参与服侍宫中,不受任何人指派,只是有这么一个官身,可以查阅太医院内的医学书籍,也可以去找其他同僚再聊聊,这些权限,崇祯皇帝都给了他,只是对吴又可有一个要求,就是对瘟疫要有一个系统的整理。

    对此,吴又可自然是大喜过望,因为这正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又得到了皇帝很多建设性的意见,他更是有一种冲动,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能凭着这次整理出来的东西而名留后世。

    崇祯皇帝和吴又可的这次谈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事后,许多人也知道了吴又可很得皇帝的赏识,因此,都有意无意地开始偶遇吴又可,又从七姑八大婆的很远的关系都能和吴又可拉上关系,反正,吴又可的名声,在京师这边首先边传开了。

    不过,崇祯皇帝在这次谈话中的东西,一开始没有引人关注。一直要到吴又可比起原本历史上所写《瘟疫论》,还要经典的名著出世时,世人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原本以为皇上意境够博学了,可没想到,《瘟疫论》中的很多观点,竟然还是皇上提出来的,比起那些真正的医师,都要对瘟疫的认识,来得更为深刻。这一点,让很多人不得不服气,皇上乃是天纵英才,不是一门精,而是门门精的那种。

    事实上,如果把崇祯皇帝的那些东西放在后世,其实也就是一个常识而已,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学问,更不要说多精通了。可架不住时代的代差那么大,提前了几百年说出来,和古人比起来,说是精通,好像也是可以的了。

    和崇祯皇帝在京师不小心成了别人心中偶像不同,满清皇帝皇太极,他在盛京,那是气得又差点吐血。

    朝鲜那边,英俄尔岱迟迟没有返回,这已经让皇太极有点恼火了。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结果,是凤凰城那边的守军,派了快马回报,他才知道情况不对。

    “什么?英俄尔岱所部在朝鲜境内遭到明军伏击?”皇太极听得大惊,连忙确认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同样对于明军会去重建皮岛,已经有所预料。不过他实在想不到,明军的动作竟然那么快,不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建了皮岛,而且还登陆朝鲜境内伏击大清军队来了。

    他自然不知道,是因为有朝鲜人的消息,所以卢象升才能带着军队直接先去开战,而后再去重建皮岛,这个过程,其实是反过来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信使禀告道,“明军突然杀出,数量是大清军队的几倍,没法抵抗之下逃进山里才得以逃脱。等逃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其他人等,包括主帅皆不知真实情况。虽然已经派人去朝鲜核实,可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知道这个情况,皇太极就更是生气了,朝鲜那边,如今已经成了大清最大的吸血来源。必经大清周边来说,蒙古部族都是游牧民族,不事生产,遇到灾荒年间,牛羊都要大批饿死,发生瘟疫,就更是惨不忍睹。因此,那些蒙古部族比起大清都要穷得多。也只有朝鲜是农耕民族,她们能从地里产出粮食。虽然他们也可能自己都不够吃,不过总算是有。而且不是居无定所,国力又弱得可怜,是最好的压榨对象。

    英俄尔岱去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朝鲜倒向明国,因此让他把朝鲜的主战派都抓回来以防万一。结果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心中忧虑之下,他一边等待消息的进一步确认,另外一边,开始想着要不要往朝鲜边境派军,或者干脆直接往汉城派军,一定要把朝鲜置于大清的控制之下才好?

    然而,还没等皇太极做出决定的时候,新的消息穿回来了。说朝鲜正在战备,对大清派过去的信使,都是割了耳朵放回来,说大清乃是蛮夷,堂堂朝鲜岂能同流合污,大明才是朝鲜真正的宗主国!

    听到这个消息,皇太极不由得勃然大怒。虽然立国已经好些年,且一切制度都是参照明国设立,可是不管怎么样,始终被认为是蛮夷,这一点,让皇太极感觉非常地不公,连朝鲜这种弱国都一直对大清这种印象!

    当然,他的愤怒之外,其实还有恐惧。因为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明国一杀回来,喂不熟的朝鲜就立刻投向了明国。

    正当他召集群臣商议的时候,金州的代善那边,也派人快马送回了消息。

353 计对朝鲜

    “金州有何战况?”皇太极一见信使,就沉了脸,厉声喝问道。

    虽然在宁锦方向算是比较顺利,把祖家军基本上都干掉了,少了一股骚扰大清的军力。但是,最不想出问题的朝鲜已经出问题了,如今难道金州那边又有问题?

    说真的,此时的皇太极,那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个不是因为他胖,而是他心烦。

    崇政殿内,其他满清头目,也都一个个脸色不好看。至少在这时候,他们还没幼稚到,代善那边是来报捷的。

    果不其然,就听信使立刻转呈信件,同事禀告道:“金州城外发现智顺王的手下大将班志富,根据其禀告,说智顺王被朝鲜围攻之下已经自杀!”

    听到这话,虽然皇太极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可细心一点的人,比如范文程,就能看出皇太极其实是稍微松了口气。

    朝鲜割了信使的鼻子,驱逐回来就知道,留在朝鲜的智顺王怕是凶多吉少。因此,此时听到尚可喜自杀,也就不意外了。

    可怜尚可喜一心为了满清,就想着为他的新主子好好效力,如今到死都不知道,他的死,在满清朝堂上其实就没掀起什么浪花,就没多少人在意他的死活。

    就见皇太极很快就看完了那封代善的奏章,而后低头想了一会,忽然皱着眉头问道:“这班志富如何会出现在金州城外的?”

    对于这个疑惑,殿内其他人也有,他们也都想知道,便都看向信使哪里。

    “回陛下,据那班志富所言,他们原本是要被押去明国的,到金州海域之后,跳海逃回来的。”信使恭敬地回答道。

    他们这些人不懂海上情况,因此并没有怀疑。否则的话,肯定有人会怀疑跳海逃命有那么容易么?

    事实上,班志富就是怕说明军把他们两人主动放了,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有的人会不信,就会追问明军为什么要放他们两个?是不是他们两个和明军有达成什么协议?反正问题很多,有些还不好回答。因此,就干脆骗说跳海逃回来更好!

    皇太极听了,便又问道:“班志富可还说了什么没有?有关朝鲜那边情况的?”

    在代善的奏章中,自然也有相关描述。不过皇太极并不满意,因此想问问,看能否有更多的消息。

    于是,信使又介绍了一下,大概就和代善奏章的内容差不多。不过,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点,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皇太极看见,便厉声喝道:“不管什么消息,都不得有隐瞒!”

    “是,陛下!”信使一听,便神色一紧,连忙回奏道,“据班志富交代,说他听说正白旗固山额真投降了明军,也被押去了明国京师。不过他并没有亲眼所见,金州那边一致认为,这肯定是明军挑拨离间,因此都没有人相信这个传言。”

    “肯定的了,英俄尔岱怎么可能会投降明军,脑袋又没有被门给夹过!”多铎听到这里,立刻附和道,“他肯定是战死了!”

    “对,我大清从来就没有投降过明军的。英俄尔岱至少是条汉子,肯定不会投降的!”阿济格也跟着嚷道。

    要是大清有这么高级别的官员,竟然会投降明军,那就真是一种讽刺了。

    就连之前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图尔格,那也是没有投降明军,只是被俘虏,最终逃了回来。

    “……”

    听着底下人的评论,皇太极眉头皱着,过了好一会之后,便点头下结论道:“朕觉得,英俄尔岱肯定不会投降明军的,十之八九是战死了!明军之所以要捏造这个谎言,主要就是为了打击我大清军民的士气!金州的处理方式是对的,这种事情,不能拿出来讨论,都要相信我大清,是没有一个软骨头的!”

    有了定论之后,就没信使什么事了,等他退下,皇太极就又问殿内众人,朝鲜之事如何处置?

    他的这个问题才问出去,顿时就引来了一堆人的愤怒回复。

    “陛下,这还用说,朝鲜竟然敢背叛我大清,一定要狠狠的教训才行!”

    “对,要臣弟的意思,干脆灭了朝鲜算了,免得他们反复来反复去!”

    “不错,立刻出兵,灭了朝鲜,敢背叛大清的就是这个下场!”

    “……”

    皇太极听着他们几乎一边倒的言辞,点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朝鲜那么做,简直不把大清、不把他这个大清皇帝放在眼里。这种事情,绝对是要严惩的。

    不过当他刚想说话时,忽然看到范文程未皱着眉头,在那低头沉思。顿时,他心中一动,而后问道:“范卿为何不说话?且说说你的想法看?”

    被皇太极点名,范文程当然不敢怠慢了,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奴才也是一个意思,任何敢反叛大清的事情,都必须要严惩,不能有效仿者!不过……”

    皇太极正听得点头,忽然听到一个转折,他不由得有点意外,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奴才以为,对朝鲜倒不好立刻出兵……“

    范文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多铎给打断了:“脑子有问题么?这种事情还能拖?是不是想慢慢地拖着,然后不了了之啊?说,你平时收了朝鲜人多少好处?“

    “……“范文程一听,哑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叫屈道:“王爷切莫血口喷人,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岂会做那等违法乱纪之事!”

    皇太极倒是相信他的,立刻叫停了质疑,而后让范文程继续说。

    “陛下,奴才是这样想的。如今朝鲜就是因为有了明军撑腰,才会反叛我大清。奴才以为,不管是朝鲜也好,还是明军也罢,肯定知道我大清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在全力防备我大清的报复。因此,奴才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我大清出兵的话,就在朝鲜和明军的意料之内,这样战事效果可能不会有想象中那么大,一旦战事拖久了,对我大清的粮草物资消耗就会很大。“

    范文程说到这里,看到皇太极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补充说道:“因此,奴才觉得,莫如出其不意,等朝鲜人松下来,又或者,明军被牵制住不能救援朝鲜的情况下,我大清再突然对朝鲜出兵,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崇政殿内,不少人都觉得范文程说得有道理,但刚才强烈要求出兵的多铎,却有点恼怒地反驳道:“不就是朝鲜而已,还用如此计较?管他是否有准备,直接杀到汉城,根本不会有一点问题!”

    范文程一听,很有耐心地解释道:“王爷,我大清不是打不赢,而是打赢这个战事要付出的代价。如果只是朝鲜人的话,确实可以不用多算计。但是,如今在辽东的明军,实力还是有点强的,至少已经通过一次战事证明了的。小心一点,或者会更好!”

    多铎听了,有点不服气,就准备连明军都一起怼了。不过皇太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就听他对范文程说道:“不错,范卿言之有理,如今我大清粮草物资才是重中之重,这一点是必须要考虑的。”

    他说到这里时,忽然就见到多尔衮出列,向他奏道:“陛下,臣弟以为,不若虚张声势,屯兵朝鲜边境,夸张兵力,让朝鲜的战备一直不得松懈,同时也能拖累明军跟着紧张。但我大清,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等时机差不多之后,再集结重兵,击垮松懈下来后的朝鲜!”

    一听这话,皇太极不由得大喜,连忙大声赞同道:“好,不错,这个法子好!”

    看到他高兴,济尔哈朗也跟着凑热闹道:“陛下,还可以派小股军力入朝鲜打冬谷,尽量减弱朝鲜的战备。如果可以的话,就以沿海地区为重点。如此一来,明军如果想要从朝鲜得到补给的话,就要从更远的地方起运,这对朝鲜和明军也是一个打击!”

    皇太极听得更高兴了,连道可以,再问,就没有多少补充了。于是,针对朝鲜这次的背叛,满清也算是给了对应之策,并且很快开始实施了起来。

    ……………

    日子慢慢的过去,很快,就要到过年了。

    可是,满清军队并不消停,据说屯兵十万,就准备趁着冬天过鸭绿江,准备一举灭了朝鲜。这让朝鲜这边非常地害怕,一边命令各地战备,一边紧急派人去皮岛求援。

    不过这些动静,对金州这边来说,就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他们原来在干什么,现在也还是在干什么而已。

    这不,恭顺王和怀顺王两人,又凑一起在偷偷喝酒了。

    过了一会,孔有德忽然对耿仲明说道:“那些跳梁小丑的事情,就不要太在意了,礼亲王都已经训斥过她们的。”

    耿仲明一听,叹了口气后摇头说道:“我知道,我才不会在意那点小事。”

    之前的时候,明军突然袭击金州,他为了保住金州就第一时间下令关了城门,把一些建虏的家人监工都关在了城外。有的,被明军杀了;有的,后来他是用城内的汉奴给换回来的。但是,不管是被杀的那些,还是被换回的那些,都没有对耿仲明干感恩,恰恰相反,都对他意见非常大。在代善领军返回之后,就曾去代善那边告状。说耿仲明私通明军,要求严惩。

    不过代善还算理智,问明白了事情经过之后并没有处罚耿仲明。但金州的汉奴全部被明军救走,没有了劳力的事情,让代善也无法高兴起来。因此,代善并没有严斥那些告状的。

    结果,这么一来,那些人虽然没有告倒耿仲明,却还是不依不饶,开始找耿仲明和他部下的事情。对此,耿仲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不敢和建州女真的人起冲突。

    此时,他说完之后,见孔有德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便只好如实说道:“我心里其实真不是为这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四周,空荡荡的院子里,一目了然,只有远处才有她们两人的亲卫守在哪里,他便压低了声音对孔有德说道:“你说,尚可喜那厮临死之前,到底是真是假?难道人在临死之前,真能看到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孔有德自己都沉默了,喝了一杯闷酒之后摇头说道:“应该是喝多了的缘故吧,我们不都差点死过好几次,又哪有见到过什么东西!“

    “那不一样!“耿仲明听了,当即摇头说道,“我们又不是真得要死了!这一点,阎罗王肯定知道。我是说,如果真要死之前,会不会看见一些东西?尚可喜这事是一个,我之前还听说过别人好像也遇到过!“

    孔有德听了,似乎有点烦躁起来,屁股扭了扭,没坐稳,忽然把筷子往桌面上一丢,叹了口气后,看着耿仲明说道:“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们难道是自己愿意的么?要是有可能,我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见孔有德这样子,耿仲明算是他做了肯定的回答,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他们应该能理解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表情有点难受地说道:“这两日,我都梦见以前了,甚至还梦见了小时候。可是…可是到后来都成了噩梦!”

    孔有德一听,稍微愣了一会,而后也是叹口气说道:“听到那班志富说得事情之后,我也梦见了我爹娘,我哥,还有毛帅,梦见了不少人了……唉!”

    长长地一声叹息后,孔有德又去拿酒壶倒酒,结果却发现,酒壶中没有酒了,便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连酒都限制了,这几天,怕是都没有酒喝了!”

    耿仲明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抬头低声问孔有德道:“祖大寿没了,尚可喜没了,朝鲜又投回明国,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如今真得变了好多了,你觉得,辽东这局势,会怎么发展?”

354 求援

    孔有德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辽东局势如何发展,又哪轮得到我们两人来操心?真还有点心思的,想想看,怎么多弄点酒来喝喝才是正经!”

    听到这话,耿仲明有点不满意了,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喝喝喝,喝不死你?如今粮食越发紧张了,皇上早有旨意,禁止粮食拿来酿酒。谁要是敢违背,那肯定是会严惩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想起来被孔有德带偏了话题,便又盯着孔有德低声说道:“虽然说祖家军被皇上干掉了,但我怎么就感觉,好像辽东这边处境越发地艰难了!要这样下去,你觉得皇上会不会找到办法破解困境,还是说明国以后会占据上风?”

    听到他再次问这个话题,孔有德沉默地玩了一会手中酒壶,而后低声回答道:“皇上是大清难得的明君,这一点,不得不承认,至少我们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都是心里有数的。虽然眼下确实有困境,但我相信,皇上应该会有办法的。”

    “可是……可是朝鲜又投降明国了啊!”耿仲明有点不服气地说道,“而且保定总督亲自领军渡海而来,如今海上已是明军的天下,比起毛帅那个时候,都要好很多。大清这边,都只能被动防御,这个没解的吧?”

    看到孔有德想要说话的意思,他又马上补充说明道:“不要忘记了,英俄尔岱都败在卢总督手下,如今生死未卜,不过基本上是凶多吉少。还有那个尚可喜,说死就死了,这种胜仗,毛帅时候可没有过,说明这支明军,绝对不好对付,这个你同意吧?”

    孔有德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式的冷笑,随手把玩着的酒壶又往桌子上一丢,而后看向耿仲明,严肃地低声问道:“那我问你,明国皇帝,是有换人么?”

    “应该没有吧,还是崇祯皇帝吧,至少没有听到有什么风声说换皇帝了的。”耿仲明虽然有点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孔有德听了,就又立刻问耿仲明道:“那明国皇帝怎么样,你我是不是都有体验过?毛帅怎么死的?东江镇怎么乱成一团糟的?还有孙中丞又是怎么受朝堂上打压?我们去了登莱之后,又怎么被山东官绅排挤?这些事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这怎么可能忘记!”耿仲明一听,带着一点恼火,立刻回答道,“这些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所以说嘛!”孔有德听了,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皇帝又没有换人,就算他一时做出圣裁算是比较英明的,比如提拔了孙中丞,雇佣佛郎机人,组建新军这些。可是,随后又怎么样?一段时间后再回头看,如今孙中丞安在?你我又在何处?大清和明国的局势又如何?”

    听到这里,耿仲明有点听明白了,回答孔有德,又似乎是在给自己解释道:“所以说,就算如今明国这边有不错的决断,让保定总督重新掌握了水师,重建了东江镇。明国那边,看似形势大好!但是,过段时间后,党争转了风向,搞不好卢总督这边,都不用大清动手,他们自己就内斗起来,最终这个新的东江镇,就会如同昙花一现?”

    “就是这个意思!”孔有德听了,点点头,叹口气说道,“明国啊,已经烂了,当今皇帝登基多少年了,又没有让局势彻底好转起来,而是每况愈下。当今皇帝到底有没有本事,早就应该看清楚了。这个根子上的人不行,所有这一切,你看着好了,最终都是昙花一现,比不过大清的啊!”

    说这结论,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不过不管是从他的语气,还是从他的神态,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他有高兴之意。

    耿仲明对于孔有德的结论,也是点点头,而后就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耿仲明忽然又抬头看向孔有德,低声问道:“如今大清屯兵镇江堡,还不时派出军队过鸭绿江,你觉得卢总督会怎么做?”

    听到这话,孔有德稍微想了一会道:“应该没得选择吧,肯定要出兵帮朝鲜,要不然,光凭朝鲜的话,根本不是大清的对手。”

    “你说这一仗什么时候会打?”耿仲明继续问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卢总督到底有多厉害?就凭他的东江军,能阻止大清攻打朝鲜?”

    听到这话,孔有德摇摇头道:“厉害不厉害,都没多少用处。就东江军来说,也只能沿海骚扰一下而已。真要和大清军队打起来,没有胜算的。再者说了,这是大清主攻,主动权在大清手中,真铁了心要给朝鲜教训,就凭东江军,也不可能拦得下来。朝鲜君臣不明智,等着承受皇上的怒火吧!”

    耿仲明听了,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便撇嘴冷笑一声道:“朝鲜人都是脑子缺根弦的,等着又被大清打上门去欺负一通!”

    说完之后,他便把这事抛到脑后,脸色恢复了沉重,对孔有德说道:“马上要过年了,我还是觉得,已经好几年没有拜过了,无论如何,今年都要拜一拜了!”

    孔有德听了,沉默了一会,自嘲地一笑道:“说什么呢?会谅解我们么?会保佑我们么?”

    耿仲明一听,同样沉默了一会,而后摇头道:“那就什么都不说,烧些纸钱总是可以的吧!”

    “一眨眼,又是要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孔有德听了,也是感慨了一声。

    同样是辽东,马上要过年的心情,至少东江军这边,和孔有德等人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旅顺以及明军所占领的各处海岛上,都开始挂红灯笼了。

    明军将士们,都是乐呵呵地在谈论这即将过去的一年,又展望来年的美好。

    时不时地,军中还能听到秦腔唱调,不时引来一阵阵的叫好声音。当然,也免不了闽地方言的吆喝声,南北声音夹杂在一起,就更是显得欢庆。

    不过在皮岛码头,一艘船刚靠岸,一名胡子头发花白的朝鲜官员就立刻跳下了船,身手和年龄有点不相符。这一点,让他身后跟出来的那名武将,都不由得露出一丝佩服之色。

    但是对于这些,这名朝鲜官员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抬头看了下皮岛上略显简陋地新年布置,他无心欣赏,便在明军码头将领的引领下,带着身后那名武将匆匆赶往保定总督行辕。

    “还请帮忙通报总督大人,就说朝鲜右议政金尚宪奉国主旨意,有十万火急之事,前来拜见总督大人!”花白胡子的官员,对于衙门门口的明军小校不敢怠慢,躬身说明情况道。

    那小校听了,不敢托大,避开一边,而后回答道:“总督大人不在行辕,此时应该在军营那边。大人是进府歇息等候,又或者直接去军营拜见总督大人?”

    金尚宪一听,连忙表示要去军营,因为他确实有急事,不想等。

    不过,当他在军营见到卢象升时,却一下就愣住了,一时之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过来是有急事。

    原来,他过来的时候,刚好军营开饭,就撞见了卢象升这个堂堂大明总督,竟然和普通军卒坐一起,吃着一样的东西。这样的事情,也太失体统了吧?

    朝鲜人别的没学会,对于上下尊卑,对于官员和平民的身份差距,那是看得非常重的。

    其实,朝鲜人口是有不少的,至少远远多于满清。但是,朝鲜的战力,那叫一个低,不要说满清了,原来如同叫花子般的东江军,都能欺负欺负他们。甚至可以说,就朝鲜军队这种战力,周边任何势力都能欺负他们!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朝鲜的国策。上至朝鲜国王,下至朝鲜普通官员,压根就没把普通百姓看在眼里,没有那种民为本的做法。朝鲜百姓,日期过得非常苦,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会想着用心打仗?

    看到是金尚宪过来,卢象升便微笑着挥手道:“新年好啊,吃了没有?”

    听到这个招呼,金尚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手道:“不不不,不吃,不是,是下官不饿。大人,还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救朝鲜吧?”

    说到后来,他想立刻跪下以示隆重,可是,但他看到普通明军军卒都在看着时,就又犹豫了,一时之间,有点跪不下去。

    卢象升看出了一点什么,快速几口,就吃完了,然后站起来说道:“走,去衙门说话吧!”

    看到他这样子,那些普通明军军卒都立刻停下筷子,虽然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可都是目送总督大人离开的。

    这一幕,被金尚宪后面那名武将看在眼里,他的脸上明显有点震撼,回转身子跟着出军营时候,都有好几次转回头去看那些普通军卒。

    到了衙门,卢象升坐定,便对金尚宪说道:“建虏的动静,本官这边都知道。就目前夜不收回报的消息,建虏应该不至于立刻出兵。”

    说到这里,他看到金尚宪似乎想说什么,便又补充说道:“放心好了,如果建虏真要大举进攻朝鲜的话,本官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兵牵制建虏。只要战事拖久,建虏的粮草物资吃紧,自然会退兵。而且像这种出兵朝鲜的事情,绝对不可能连续进行,建虏就没这个底气。”

    听到卢象升这么分析之后,金尚宪终于松了口气,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你回去之后,务必要做到以下两点。”卢象升说起正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又立刻吩咐道,“临近辽东这边,要做到坚壁清野,让建虏无从劫掠。第二,各城做好战备,保持警惕,我们这边,利在久战,而建虏,则要速决。这一点,非常重要。只要朝鲜能坚持住,建虏必败!”

    “等到明年,本官还会从登莱再调部分军力过来,到时候,辽东这边,军队就会更多。明年朝鲜这边的形势,也能更好。”卢象升说完之后,便微笑着说道,“怎么样,这样可以放心了么?”

    金尚宪已是听得大喜,连忙点头,表示一定照做,而后婉拒了卢象升提出的一起过新年的提议,匆匆离去。

    码头上,当船离开码头的时候,那名武将忽然带着一点感慨地语气说道:“大人,堂堂总督大人,竟然都是爱兵如子,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带兵之法吧?”

    “嗯?”金尚宪一听,顿时有点不满地说道,“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和我朝鲜国情不同。你若邯郸学步,那些贱民以后不再怕你,以后如何统兵之?”

    “可是……可是末将看到那些明军军卒,似乎都非常敬重总督大人,就感觉……感觉他们好像能随时为总督大人去死!”这名武将,也就是林庆业,还是有点难以忘记那些明军军卒看着卢象升的眼神。

    金尚宪一听,有点恼了道:“就因为是总督大人,身份摆在这里,才会如此,你不懂么?”

    “末将明白了!”林庆业听了,不敢和金尚宪争了,只好服软道。

    此时的卢象升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让朝鲜文武官员起了争执,此时的他,正遥望京师方向,心中想着,捷报和俘虏,按速度推算,应该就在这几天到达京师,刚好能在年前赶上,希望皇上会比较满意!等到来年,再打他几个胜仗!

    对于这一点,卢象升是有信心的。朝鲜重新投明,再度孤立了建虏,明年就是选择登陆地点,开始主动攻击辽东建虏的势力范围了。

    他没料错,就在过年前两天,卢象升的捷报到达京师,与捷报到达的,还有英俄尔岱等十个俘虏,剩下那几个俘虏,在渡海到天津的路上,活活地晕船晕死了。当然,这多少和他们被绑着,关押在舱底也有关系。

    有十个建虏,特别是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没死,这就已经足够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决定在武英殿见下这十名俘虏。

355 崇祯十四年到了

    最终,十名建虏,都是有两名东厂番役服侍一个,拖着到了武英殿内。

    一开始,这十个建虏都不肯跪,又是东厂番役通过击打他们的腿弯,而后强行按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跪在地上的。

    看着他们使劲挣扎,好像宁死不屈的样子,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真要有这个决心,当初就不应该被俘虏!

    这些建虏,一个个体格健壮,如果不是被晕船给折磨,然后一路押解进京的时候,又没有给其吃饱饭,搞不好两名普通的东厂番役都按不住一个。

    此时,崇祯皇帝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怒目回视自己,当即冷笑一声道:“已经是刀板上的鱼肉,就应该有个鱼肉的样子。要不然,朕让人给你们剃成光头,脑门上写上皇太极是蠢猪如何?”

    一开始,这些建虏都是昂着头,压根不理,剃成光头又怎么样,脑袋掉了又怎么样,他们早就有这个觉悟了。可是,当他们听到崇祯皇帝竟然要在他们脑门上刻字,而且还是要写什么皇太极是蠢猪之类的话,顿时,他们就不淡定了。

    英俄尔岱是他们的头,首先开口说道:“亏你是大明皇帝,有本事,就把我们都砍了,还敬你一分,羞辱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哦?”崇祯皇帝听了,冷笑一声道,“朕是不是英雄好汉,你们说了不算。至于羞辱你们,朕倒不觉得。朕只是觉得,皇太极就是蠢猪,还有谁?努尔哈赤,对,他也是蠢猪,刻你们的脑门上,脸上,然后在京师游街个几天,让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再把你们放回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放屁,先汗和皇上都是我满洲族最厉害的……”一名建虏听得狂怒回道,“十三付盔甲起兵,打得你们这些明狗丢了整个辽东,要说蠢,你才蠢,你最蠢……”

    他还想骂,边上一直站着的东厂提督王承恩却变了脸色,立刻上前,扇他耳光,打断了他的骂声。

    其他建虏见此,都开始挣扎起来,不过被东厂番役死死地按住。

    崇祯皇帝通过之前的资料知道,这个开口骂得人是正白旗的一个牛录额真,叫西林觉罗。

    打人就没意思了,真要从肉体上让他们痛苦,就让东厂伺候就行,没必要在这武英殿内动手。因此,崇祯皇帝伸手摇了摇,阻止了王承恩打人。

    不过,就算如此,这西林觉罗还是被打得一嘴地血。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这些建虏都软了一点,不过他们自己当然是不承认。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冷声说道:“努尔哈赤、皇太极就是蠢猪,为你们建州女真招致灭族之祸。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就放你们回去,告诉皇太极,立刻无条件投降,否则就等着灭族好了。”

    “呸,大言不惭!”西林觉罗果然是这些人里面脾气最暴的,不记打,立刻又大声骂道:“我大清野战无敌,又哪来的本事,还敢灭我大清?”

    崇祯皇帝一听,盯着他冷笑一声道:“野战无敌?那你怎么来这里的?别说你自己喜欢,自己跑来这里的?还有之前一战,除了这个正白旗固山额真之外,镶白旗固山额真也一样被我大明俘虏过,击杀三万建虏,都被你们选择性的遗忘了?朕派了卢卿去到辽东,占了旅顺,灭了你们水师,也都被你们忘记了?”

    “……”西林觉罗张了张嘴巴,几次想反驳,可硬是反驳不出来,等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他依旧嘴硬地说道,“这些不算!”

    “呵呵!算不算,随你的便!”崇祯皇帝一声冷笑,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回去之后,把朕的话转告皇太极,免得说朕不教而诛!滚吧!”

    东厂番役一听,便两个架一个,拖着这十个建虏往外走。

    这一下,把这十个建虏给搞懵了?难不成,就真得这样让他们回去了?就为了给大清皇帝带一句话?

    英俄尔岱不相信,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直说?不用来这一套虚虚假假的,我们不会吃这一套的!”

    然而,崇祯皇帝压根就懒得理他,已经把窃听种子按放好了,就赶紧丢回辽东去,免得在这里浪费粮食。

    要不是怕他们缺胳膊少腿的,回了辽东之后不受重视,崇祯皇帝还真想让他们留点部件下来,又或者,真在他们脑门上刻字,和皇太极来个远程对话。

    上一次,卢象升那边打赢了朝鲜伏击战,擒获了这些建虏。系统又有奖励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两颗乙级窃听种子。包括之前旅顺之战奖励的窃听种子,以及另外调集了窃听种子,崇祯皇帝给他们每个人都“奖赏”了一颗。

    其中,英俄尔岱身上当然是要甲级窃听种子了,而后这个西林觉罗和多铎的关系不错,因此,也“奖赏”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剩下的八个人,则另外分了四颗乙级窃听种子和四颗丙级窃听种子。

    让崇祯皇帝有点遗憾地是,这十个建虏并不是分布在满清八旗中,而是集中在正白旗内。要不然,消息来源以后就能多样性一点。

    放了这十个建虏回去,下一次应该不会再出现建虏集结重兵打祖大寿,而自己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开始安心过个好年了。

    回顾崇祯十三年,最让他开心的事情,其实不是常熟民变案后的整顿官场,也不是称之为“钉子行动”的辽东战事,而是意料之外的和郑芝龙的协议。

    常熟民变案之后的整顿官场,是崇祯皇帝花了心思的,一环接一环的整顿,因此,最后整顿的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开心是开心,但不是最开心。

    “钉子行动”也同样如此,卢象升带去辽东的军队,是崇祯皇帝挑选出来的积年老贼为骨干,这些人是自发愿意去辽东赎罪,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主观能动性。这样的军卒,远比一般军卒要好用。而且卢象升手下,水师是特意从福建调来的,战马是特意去河套抢来的。

    这么大的心思花下去,说句实话,就算不是卢象升领军,而是换成孙传庭或者洪承畴,战绩也不会差的。因此,对于辽东战事,崇祯皇帝也是高兴的,但不是最开心的。

    相对这两个事情来说,郑芝龙这边的收获,就绝对是意料之外,而且也是收获最大的。

    要知道,郑芝龙的船队,一年光靠收保护费就有上千万两之举,五五分成的情况下,朝廷都能白得五百万两左右。而后,这其中的大部分银子,都依旧委托给郑家,直接从南洋换成粮食送往大明北方。

    小冰河时期,天灾可不是说着玩的。南涝北旱,也不是一下就能人定胜天。虽然兴修水利的事情,一直有在做。可要见效,至少也要三年五载才行。而这中间过程中发生的灾情,还是要朝廷从其他方面来救灾才行。

    而救灾最实在的一条,就是要保证灾民有得吃。崇祯皇帝在严格监督地方官府救灾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郑家源源不断地从南洋向大明输入粮食。

    也真是因为这个为前提,因此国内虽然有灾情,朝廷还在西北、西南以及辽东用兵,却再没有出现大得饿死人的灾情。也让崇祯皇帝有了整顿官场,开辟辽东战线的可能。要不然,朝廷绝对没有这个精力来做好这两个事情。

    来年的粮食问题,还是重中之重!崇祯皇帝心中想着这事,毕竟辽东战场的开辟,那边就要输入大量的粮食才可以!前方将士们只有穿得暖,吃得饱,哪有足够的精神打仗!

    想完了辽东的事情,崇祯皇帝便又想起了西北的战事。有一点,让他有点出乎意料的是,西北的敌人,那个叛将柴时华勾结而来的外敌,几乎都是不堪一击,被地方官军连同吴三桂一起,打了好几次的落花流水。亏了对方也是骑军,逃得快,要不然,几个部族都不够灭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叛将柴时华也没有翻起什么浪花。他勾结了西部及吐鲁番兵力入侵,结果被副将王世宠击败。柴时华走投无路之下,只好举火自焚而死!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效应的关系,乌拉特部也成了柴时华的助力,使其兵力比起原本历史上要强大的多。因此,这个时候,柴时华还在兴风作浪,但多了吴三桂这支骑军,照样如同历史上一般被打得丢盔弃甲。

    想着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又想起祖家军已经被建虏所灭,心中衡量了一下,便下了一道旨意,让吴三桂凯旋,增强关宁这边的战力。毕竟贺人龙所部并不属于关宁,只是从御马监这边临时调过去而已。

    至于西南那边,这种原始雨林的打仗并不怎么好打,因此,战事并没有显著进展。崇祯皇帝在此时,也就没有过多操心。

    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都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磐石营这边,之前御驾亲征时没有配置好的偏厢车之类,都已经配置到位,且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各种火炮,也都已经有了。再训练个一年半载,绝对能达到戚继光在兵书中要求的那样。不过火药的消耗量有点大,还有火炮也都淘汰回炉了一批。不过朝廷眼下有钱,支持训练不是问题。

    勇卫营中的新兵,之前的时候单独抽调出来,和京营那边进行了一次对练,把京营打得落花流水。虽然不能证明勇卫营的新兵已经能去和建虏打仗,但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京营也是够烂的,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相对来说,骠骑营这边,训练反而是最慢的。之前挑选新兵的时候,虽然就有要求,必须懂骑术,但是,骑军训练,不但是要训练兵卒,还要训练战马,互相之间要能配合,要他们习惯火炮火枪的声音,等等内容,实在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好的。

    崇祯皇帝不时都有巡查这三大营,对于训练情况掌握得非常到位。因此,在他看来,对三大营的训练,最好再持续个一年,那样再拉去辽东打仗,把握就能更大一些了。而且一年时间下去,大明的军工又会有更大的进步,对于和建虏的装备差,就能拉得更开一些。

    接下来的一年,崇祯十四年,以三大营为基础,可以对京营也进行整顿了。等京营整顿完成之后,就以京师为中心,对全国各地的卫所进行整顿。以后对南方用兵,可不能还用北方的兵。大明军队的强,必须是要整体强大才行。

    暂时,崇祯皇帝就是这么计划的。不过他也知道,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辽东那边,奴酋皇太极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情来,搞不好,朝鲜战事又会爆发,且看着吧,反正不能让皇太极如愿。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又想起了洪承畴的密奏,他想发起一场对蒙古草原的战事,继续分化瓦解建虏的军事联盟,对于建虏的铁杆,以打为主。比如,敖汉部,还有科尔沁部,这些都有侵犯大明关内,又是建虏的死忠。

    对此,崇祯皇帝自然是同意的,在来年,就让洪承畴自己看着办好了。

    别了,崇祯十三年,之后,就该展望崇祯十四年了。历史已经改变,崇祯十四年,只会比崇祯十三年更好!

    对此,崇祯皇帝满怀信心!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明开始了新的崇祯十四年。

    这段时间内,朝鲜君臣一直是提心吊胆的。不过一直等到新年的到来,建虏并没有大举进攻,这让朝鲜君臣都松了口气。

    按照以前的惯例,建虏对朝鲜的进攻,一般都选择在十二月初开始。但是等到新年都到来了,建虏还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就说明建虏其实只是在恐吓而已。

    这么想着,朝鲜君臣终于松懈了下来。

    与此同时,皇太极却开始发力了。

356 再次御驾亲征

    蓟镇所辖的清水明月关,这个后世称之为冷口的地方,到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已经被满清军队攻破过几次,虽然又有修补,可终归不复最初时候的雄关了。

    在清水明月关的外面,还有作为示警用的烽火台。一般来说,如果有敌人入侵,那外面的烽火台便会燃起狼烟,通知清水明月关这边紧急战备。

    因此,如果没有狼烟看到的话,就说明外围的烽火台没有事。正是基于如此,清水明月关这边的城防,并没有多严。军卒们,大都在营房内休息,只有一些轮值的军卒,冒着寒风在城头上值守。

    背着风,躲在墙根,两名军卒有点无聊地在说着话。

    “这都两年,还是三年了,建虏未曾再入关过,搞不好,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入关了!”

    “为什么?我倒是担心,算算时间,建虏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又会跑来了呢!”

    “怎么可能!建虏真要再来,首先应该会提前几个月,一般都是十月份的时候过来的。但现在都是二月份了,那些辽东蛮子要敢进关的话,信不信热死他们的狗命都不用赔了!”

    “而且,我还听到有消息说,辽东半岛那边,山东那边的同袍,又打回去了!有他们在那边给建虏添乱,建虏又怎么可能还会再绕道蒙古草原过来!”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是说朝鲜那边还打赢了么?呵呵,建虏估计头疼了。”

    “我就说吧,我们这边不会有事了。放心吧!对了,我去尿个尿,总旗要是过来,替我说一声。”这名明军军卒说完,便笼着手在袖子里,长枪也不拿,就靠在城垛上,转身就想走了。

    可是,他这一转身,顿时就愣住了,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失色惊叫道:“狼烟!”

    他的同伴一听,吓了一跳,也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只见长城外,刚有狼烟升起,聚而不散,非常明显。

    “铛铛铛……”立刻,警锣敲响,急促地声音顿时惊醒了清水明月关。

    明军士卒,全都从营房里蹿出来,各级军官大声吆喝着,盔甲的碰撞声,杂乱地脚步声等等,各种声音,汇聚起来,回响在清水明月关上空。

    过了一段时间后,就越发地明显了。长城外的烽火台,都烧起了狼烟。从中可以看出,敌人来得不少。明军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先派出信使,紧急向关内传递军情。而清水明月关这边,则开始严阵以待。

    然而,这事情就透着诡异。

    一般来说,烽火燃起之后不会太久,敌人的兵锋就肯定直达关前。但是,清水明月关的明军,左等等,没见敌人迹象,右等等,又没有敌人踪迹,等到最后,竟然是烽火台那边驻守的明军军卒有跑回来一个人,向关内明将禀告说:“建虏军队没有攻打清水明月关,往西去了,人数大概有上万。”

    这一下,让清水明月关这边松了口气。只要不来攻打清水明月关,他们就没事,不过有关的军情,还是要继续往关内报。

    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清水明月关这边,竟然又燃起了烽火,这让这边的明军将士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敌人进攻,烽火台那边禀告说,这一次,是蒙古部族前来进攻,看到烽火燃起之后,就退走了。

    有关的军情,一个接一个地往关内传,蓟镇这边,是蓟辽总督洪承畴的防区,他接到消息后,同样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立刻采取守势,加强蓟镇到山海关一线的防御。

    而在京师这边的崇祯皇帝,也收到了边关的多处警报。他这边,可不止是清水明月关这边了,几乎沿着长城一线,都有警报传来。山西那边,建虏甚至还入侵了关内。不过明军严防死守,倒也没有被打下城池,就退出关去了。

    陕西那边,也有蒙古部族试图磕关,不过烽火燃起之后,就退去了。

    这些消息,让崇祯皇帝很是紧张了起来。对于建虏的动向,他有点摸不清楚,按理来说,建虏不至于出兵草原吧?

    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如今辽东那边,就只有一个图尔格有甲级窃听种子。但问题的关键是,之前图尔格在船上当死狗,对他的身体影响很大。虽然放回去了,可回去之后就大病一场。返回盛京之后,就一直在家养病。从他那里,就几乎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包括建虏出兵草原那边,都听不到动静。

    虽然如此,但崇祯皇帝也能感觉出来,皇太极不想被动挨打,这是做出反击了。

    他没猜错,从年前最后几天开始,皇太极就做出了决断,开始了反击。

    从盛京这边,先是一道道地圣旨,飞驰出京,往草原各地而去。

    这个时候,整个草原上的部族,已经全部臣服于满清。因此,满清的使者,从草原的东部,一直到遥远的天山脚下附近游牧的卫拉特部族,分时间的先后不同,全都接到了皇太极的旨意。

    给这些部族的旨意,全都大同小异,就是要求臣服满清的蒙古各部族,接到旨意之后都要出兵进攻明国。不管出多少兵力,满清这边不管,就只要有出兵攻打明国即可。

    皇太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不能让辽东独自承受明国的压力。

    根据他收到的消息,明国这边,往辽东派出的军队,占领旅顺以及周边岛屿的明军,都是一口秦腔,是秦兵来的。

    而后,他好不容易铲除了祖家军,大大削弱了关宁明军的实力,原本以为压力会减轻一些。结果倒好,又来了一个叫贺人龙的明国总兵,同样带着秦地口音,还是秦兵来的。在关宁这边折腾,比起祖家军更甚。

    明国其他地方要是没有压力,就能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调兵前来辽东。这让皇太极非常地恼火,这么耗下去,明国那么大,大清是绝对耗不过明国的。

    如果草原部族有进攻明国的,这么长的边界线,明国的压力肯定很大。至少以后明国不可能从秦地再调兵了吧?皇太极如此想着,觉得还不够,就又派了济尔哈朗并阿济格两部前往河套平原,就坐镇在那边,统一调度西部蒙古部族,威胁秦地。

    而这,就是清水明月关到晋地一带,之所以发现建虏的原因所在。没有晋商情报的支持,这支建虏军队不敢深入明地,可在边关的骚扰,却是没问题的。对此,大明也不得不防,谁知道这些建虏军队会不会突然发疯一般,往关内突进。

    皇太极的这些措施,基本不耗满清钱粮。哪怕是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两部人马远驻河套,也是从周边蒙古部族那征集牛羊过活。

    崇祯十四年二月初五开始,大明长城防线就陆续有烽火燃起,各地边军都急报京师,说草原鞑虏有异动。有的甚至还越过了边墙,进入关内。这些军情,最终让崇祯皇帝把五省总督陈奇瑜调去担任宣大总督一职。可以说,各地边军的压力,重新大了起来,也多少影响到了关内的救灾。

    这个情况,一直到二月十五左右,英俄尔岱等十名建虏俘虏被释放回了辽东,崇祯皇帝才算搞清楚了建虏的这个意图。

    皇太极听到英俄尔岱等人竟然回来了,当然是第一时间召见,问当时的情况。

    对此,英俄尔岱倒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给皇太极做了禀告,说到最后,英俄尔岱说道:“明国皇帝显得很是胸有成竹,释放奴才等人回来,就只是为了让奴才等人给陛下传达,说要我大清无条件投降,否则要把我满洲族人灭族!”

    “哈哈哈,就凭那狗屁皇帝?”豪格一听,当即不屑地大笑起来道,“他会不会打仗的,以为赢了一次就得意忘形了?我呸,我大清赢了这么多次,我们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皇太极,大声禀告道:“父皇,以儿臣之间,要不我们就把那德王的人也丢一个回去,告诉明国皇帝,赶紧无条件投降,要不然,儿臣愿领兵去把那狗皇帝的后宫都端了来!”

    说实话,皇太极自己听了英俄尔岱的禀告之后,他也有豪格的这种感觉,就觉得明国皇帝压根不懂得打仗。就只是赢了一仗而已,竟然就嚣张到了要大清无条件投降,还真不知道他是有多膨胀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范文程开口奏道:“陛下,奴才以为,不如趁这个机会,释放德王等人回去,给明国一个印象,就是我大清服软了。如此一来,定能麻痹他们。而后,突然发动朝鲜战事,当能有奇效!”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道:“朝鲜这个白眼狼,朕已经失去了信心,既然他们不义,就休怪朕不仁了。前期准备,估计也差不多了。那就按范卿所言,一边麻痹明军,一边准备发起对朝鲜的战事吧!”

    就这么着,皇太极拍板决定,而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起来。

    而英俄尔岱等人,非战之罪,是被朝鲜的猪队友所连累,才有了那次败仗,因此,皇太极不予追究。

    皇太极的圣旨已下,各地开始了动员,分散在各地的建虏开始了集结。

    多尔衮领军驻守塔山,防备宁锦一线的明军,同时派出使者,说要释放德王,要和明国谈条件。

    这个事情,锦州守将金国凤自然是无权做主的,立刻飞报山海关这边的蓟辽总督府。

    而在旅顺那边,代善得到旨意之后,也立刻向旅顺派出了信使,说要释放德王,要和明国谈条件。

    驻守旅顺的李过,同样无权做主,立刻派了快船飞报皮岛那边,要卢象升才来定夺此事。

    与此同时,时不时入侵朝鲜境内的建虏军队,也开始收缩返回辽东。同时有流言传出,说大清皇帝得到了明国皇帝的警告,心中害怕,一定程度上做出了让步,就希望明国能放过大清。

    这个流言,让听到的朝鲜人喜出望外,立刻飞报汉城。朝鲜君臣闻讯,则都是大喜。不过谨慎起见,他们也向皮岛那边派出了信使,前去了解情况。

    得到的消息说,大明保定总督卢象升已经离开皮岛,前往旅顺,应建虏要求谈判明国藩王释放回明国的事情。

    从这可以看出来,建虏似乎真有诚意向大明服软。为此,朝鲜君臣都很是欢喜。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建虏却是偷偷集结了最大兵力,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幸运的是,满清的整个意图,都被崇祯皇帝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他立刻针对辽东局势做出了应对。

    卢象升那边,联系不方便,就算派出信使,要把消息送到卢象升手中,估计也已太晚了。

    而山海关这边,倒是没问题。但建虏的对策,也只是想稳住山海关这边而已,并不会动刀兵,就算不通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建虏此次真正的目的,一个是灭朝鲜,另外一个是想吃掉卢象升所部。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建虏得逞。

    原本崇祯皇帝想着,再有个一年半载的,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继续训练,再说讨伐辽东的事情。可如今辽东的局势急转直下,没想到那皇太极竟然如此有魄力,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搞大事情。

    考虑良久之后,崇祯皇帝做出决定,突然宣布,御驾亲征,要再次领三大营出征。

    这个消息,非常地突然。不过,真要细想起来,却也有迹象可循。

    突然之间,长城沿线都出现了警情。而皇上之前就领兵出征过,一举歼灭了河套鞑虏。如今再次出征,倒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朝中虽然有人反对,不过崇祯皇帝此时的威信已高,乾坤独断了的事情,谁都阻拦不了。

    就在皇太极亲临大军往朝鲜边境开拔之时,崇祯皇帝也在京师领着三大营出了京师。

    皇太极和崇祯皇帝的第一次直接较量,在崇祯十四年上演了。

357 各有目的

    在出了京师之后不久,崇祯皇帝就传旨,军队开往山海关。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各路总兵和监军立刻纷纷赶往中军,都来见崇祯皇帝。

    之前的时候,他们一直以为皇帝御驾亲征,是要重新讨伐草原,那里有建虏出没,统领了草原蒙古部族侵犯大明边关。

    对付这个,因为皇帝之前就有战绩在,他们都和朝中文官一般,对皇帝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出了京师之后,皇帝竟然是要去山海关,那岂不是去打辽东?

    “陛下,万万不可啊,辽东乃是建虏老巢。皇上以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深入险地!”

    “是啊,陛下,建虏在辽东之地,至少十万人马不止,可我军才五万人马不到,敌我悬殊,万不可冒险啊……”

    “……”

    听着各军中的监军苦苦哀求,总兵们也跟着开口奏对道:“陛下,光复辽东还需谨慎,三思而后行!”

    “陛下,如果一定要打辽东,末将愿往,陛下在京师坐等捷报便可!”

    “陛下,辽东已被建虏经营多年,如此匆忙出征辽东,万万不可!”

    “……”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总兵和监军都在劝谏自己,不但不恼怒,反而微笑着伸手摇摇,阻止了他们的说话,而后说道:“从那你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朕此次出征辽东,该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建虏,也肯定想不到!”

    听到这话,曹变蛟等人都是一愣。虽然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是好招。但关键崇祯皇帝乃是万金之躯,是万万不能出事情的。就算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皇帝亲自领兵出征,那也还是太危险了!

    他们正想开口之时,崇祯皇帝又先一步开口说道:“建虏如今派人正在和蓟辽总督商谈放还德王之事。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做,是因为建虏要发起对朝鲜的战事,想要稳住宁锦这边的明军。因此,朕偏不能让建虏如愿,突然出兵,就是要打乱建虏的战事安排!”

    听到这话,各路总兵和监军又是愣了下,没想到皇帝还掌握了这样一个消息!

    “陛下,建虏派了多少兵马出兵朝鲜?”曹变蛟一下忘记要劝皇帝了,只是激动地抱拳奏道。

    “不少于十万!”崇祯皇帝伸出一个手指道,“不过此次奴酋的胃口很大,不但要征服朝鲜,而且还想趁这个机会对付保定总督那边的东江军!光靠关宁军这边策应的话,朕担心力量不够!”

    “陛下,既然如此,末将愿为先锋,一直打到沈阳去,端了建虏的老巢!”曹变蛟立刻激动地说道,“不过皇上只要亲自坐镇山海关,等待捷报即可!”

    “陛下,骠骑营最适合远征沈阳,请陛下下旨,末将第一个冲上沈阳城头!”虎大威不甘示弱,立刻大着嗓门,强烈要求道。

    皇帝的消息一向准确,因此他们就没有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如今建虏既然倾巢而出,这机会实在难得,搞不好,就是一份泼天大功。身为大明军人,要是能第一个光复沈阳,那绝对是会封妻荫子的!

    其他将领自然也不甘弱后,纷纷抢着要当先锋。

    看着他们在请战,那些监军都愣住了。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来劝皇上么,怎么一转眼间,就把这事抛脑后去了?瞧他们这样子,就好像沈阳要垂手可得一般。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不用说,如今的建虏,都还没死呢,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打下他们的伪都?就算建虏大军尽出,无论如何,也肯定会在伪都留有足够的兵力的!

    监军太监刘元斌立刻提高了嗓门,显得有点刺耳,打断了那些总兵的请战道:“陛下,万万不可轻敌啊!”

    说完之后,为了郑重期间,他立刻跪下,面露诚恳之色说道:“陛下,万一久攻不下辽东,建虏大军回援怎么办?陛下万金之躯,奴婢就算万死,也绝不同意陛下以身涉险。陛下定要前往辽东,请摘奴婢首级!”

    说完之后,他重重地磕头下去。

    其他监军太监,包括方正化等人,也全都跟着跪下,一起恳求皇帝慎重行事。

    那些总兵看到这一幕,顿时,冷静了不少。就算建虏大军尽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打的。皇帝亲自过去,确实有些危险。

    这么想着,他们中的不少人便没有刚才那般慷慨陈词,神色明显有点犹豫。

    “请陛下坐镇山海关,看末将杀敌便可!”曹变蛟最终也跟着单膝跪地,恳求皇帝道。

    卢大第二个跟着跪下,同样劝谏皇帝不可冒险。

    不一会,包括虎大威在内的武将,全都跪下劝谏了,原本被崇祯皇帝给带偏的他们,在监军太监的示范下,终于又回归了最初过来见皇帝的用意。

    崇祯皇帝见此,只是呵呵一笑。对于这些武将太监的劝谏,说实话,他是欣慰的。这说明,御马监三大营,都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没错。在军功和君主安危之间,他们都选择了以君为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伸手示意道:“都起来吧!朕岂是冒失之君?此次出征,也绝非你们所想的,要趁这个机会光复辽东。都起来,朕原本就打算给你们说此次出征的目的,你们听了后,就知道朕这是稳重之举,而非冒失也!”

    听到这话,刘元斌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奇怪,皇上如此大动干戈,不是为了趁这个难得机会光复辽东?

    不过想想皇帝在这两年的表现,好像做事一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并没有冒失之举。

    这么想着,他们就有点好奇,依言站了起来,洗耳恭听崇祯皇帝说出真正的目的。

    与此同时,奴酋皇太极同样领兵出了盛京之后,就一道圣旨发往镇江堡。

    之前就领军驻扎在这里的多铎接到旨意,便立刻传令岳托和豪格,命他们两人都为大军前锋,杀入朝鲜,而他本人,则领中军跟进。

    崇祯十四年二月十八日,第三次朝鲜战事爆发。

    建虏铁骑,滚滚南下。朝鲜军队压根没想到,建虏会突然之间杀过去,因此,各地将领,多半是闻风而逃。

    和以往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建虏不再留手。一路之上,烧杀劫掠,所过之处,村镇成为白地,尸横遍野,朝鲜官员或者将领投降,也绝不绕过,全都被处死。就算是那些大的城池,一旦被建虏打下,那也是被烧的下场。

    这一次,建虏不接受朝鲜的投降!有什么抢什么,抢不走的,就烧掉。

    整个朝鲜北方,就在突然之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建虏兵马未到,村镇里的百姓,往往就逃了个干净。听到建虏大军要到,一夜之间,各城中的军卒就逃散了一大半。实在是一旦被建虏攻下,那是要屠城的!

    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建虏的兵锋应该是非常快的,能直捣汉城,就如同之前两次的战事一般。

    但是,事实偏偏就不是这样的。建虏的兵锋推进并不快,好像是以劫掠为主,这样便给了朝鲜一个求援的机会。

    朝鲜的朝堂上,求和的声音再次占据了主流。朝鲜国主李倧面对建虏的来势汹汹,也慌了神。不过多少还有点期望,便封金尚宪为领议政,让他亲自赶往皮岛求援。

    皮岛这边,李定国闻报不敢做主,立刻派快船赶往旅顺。

    而在旅顺这边,卢象升正和代善在扯皮。

    先是代善派了使者前来旅顺,拿着德王的亲笔书信,求卢象升救救他。

    “我大清皇帝有感于明国最近释放了正白旗固山额真回辽东,因此只要总督大人答应我大清皇帝提出的两个条件,德王便交还给总督大人。如何?”

    对此,要是有可能,卢象升当然是想把德王给救回去的。但是,满清使者所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他也不可能答应。

    第一,皇太极要求交还大清的水师战船;

    第二,皇太极要求卢象升把旅顺还给他。

    这两个条件,卢象升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对这趾高气昂的满清信使说道:“这等于是拿旅顺和三百艘战船交还一个德王。亏你们奴酋以前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不知道我大明对外是如何的么?割地、赔款想都不用想。尔等既然没有诚意商谈,那就等德王殉国,本官定会为德王讨还这份血债!”

    满清信使回去之后,很快又返回,这一次,态度好了不少,降低了要求,说旅顺可以不还,但大明的水师战船一定要还。只有这样,才会把德王还给大明。

    对此,卢象升当然不可能同意,就又否了。

    “殿下,那卢象升又拒绝了。”信使回去见到代善禀告道,“说不但旅顺不会给,三百艘战船,也一艘都不会给。想打战船的念头,想都不要想。他重申,说大明绝对不会割地,也不会赔款!”

    代善听了,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地挥手道:“歇息一日,明日继续去见那卢象升,就说大清愿意出钱赎船,这样,明国那边就不算赔款了!”

    旅顺,卢象升一听,顿时大怒道:“一艘战船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呢?本官就直言吧,德王给是不给?”

    金州,代善听得哈哈一笑道:“还在想着要德王,那就再去告诉他好了,这事,就当是一门买卖,就看德王值多少钱?十两银子不行,那就二十两好了,讨价还价,这不正是汉人说擅长的么?”

    旅顺这边,一直旁听的李过,感觉有点不对了,提醒卢象升道:“大人,末将怎么听着,建虏似乎没有一点诚心,就算讨价还价,这价格开得也太离谱了啊!”

    说真的,卢象升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有点信了建虏的话。因为他确实抓了建虏的正白旗固山额真,从这个结果看,那英俄尔岱也确实释放回去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英俄尔岱有没有被皇上策反,但至少回去辽东应该是真的。

    对于建虏来说,作为回报,建虏要释放德王回来,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卢象升又不笨,来回几次之后,他就感觉有点不对了。李过再这么一提醒,他就醒悟过来道:“搞不好,建虏就是想用这个法子拖着本官,朝鲜那边,怕是危险了!”

    “确实有可能!”李过听了,也是立刻点头道,“建虏就怕我大明出兵协防朝鲜,因此把总督大人留在旅顺这边,这样他们出兵就不用担心大人去帮助朝鲜了。”

    卢象升严肃地点点头,对李过吩咐道:“一定要做好警惕,防止建虏图谋旅顺。真要不可守的话,就退守海岛。本官马上要回皮岛一趟。”

    他正做出这样的布置,皮岛那边的快船就到了,带来了朝鲜的求援信以及朝鲜战事的军情消息。

    “建虏一共出兵三万左右,四处劫掠,看来还真是要报复朝鲜!”卢象升一听,立刻断言道,“本官立刻回去,断其一路,就能让建虏仓皇撤回辽东!”

    要想全部消灭建虏,那是不现实的事情。只有趁着建虏分兵四处劫掠,吃掉建虏的一部分兵力,对建虏造成足够大的压力,建虏就肯定不敢在朝鲜待太久。

    这么想着,卢象升要凑集足够的兵力,甚至都带走了旅顺的部分兵力,并传令各岛明军集结,随他一起返回皮岛,应对建虏的这次攻打朝鲜的战事。

    朝鲜战事,随着明军这边的动作,开始了第二阶段。

    而代善这边,当他派去讨价还价的信使回来说,没有见到卢象升,且明军有不耐烦之色时,他便哈哈一笑道:“看来,那卢象升已经知道朝鲜那边的战况,已经赶回去救援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就立刻派出使者,赶回去向皇太极禀告情况。

    “朕这一次,定要把这支明军给打残了不可!”皇太极得到消息,胖脸上带着一点狰狞,恶狠狠地说道。

    这么劳师动众,又岂会只是对付朝鲜而已!

358 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塔山多尔衮这边,和山海关蓟辽总督洪承畴之间,也在上演着代善和卢象升之间发生的差不多的桥段。

    信使一来一回,传递着有关德王的扯皮的事情。

    不过,这边和卢象升那边有点不同的是,洪承畴正在和多尔衮扯皮的时候,崇祯皇帝突然驾临山海关,而且还带来了三大营,这让洪承畴非常地意外。

    如果说崇祯皇帝是听到了这个事情,然后亲自领着三大营跑来救德王,他是不信的。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一个原因,能让崇祯皇帝领着三大营跑来辽东。

    要说御驾亲征辽东,就只是三大营而已,洪承畴不认为有这个实力能做到。

    因此,面对洪承畴的疑惑不解,崇祯皇帝便笑着用手点了下地图上塔山所在道:“朕此次来辽东,就是为了夺回塔山,把塔山里面的建虏围歼,如此而已!”

    没错,这就是崇祯皇帝最真实的目的。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塔山的多尔衮所部一网打尽。满清原本的族人就不多,这一次只要消灭了多尔衮所部,对于满清来说,绝对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等回头,再找机会消灭一部满清军队,积少成多,相信满清也没有多少军力可供消耗的。

    五万不到的三大营,要想光复辽东,确实不现实,可要消灭多尔衮所部,这算是保守攻势了吧!

    “陛下,万一不能快速打下塔山的话,建虏军队来援怎么办?”洪承畴显得有点忧心,提醒崇祯皇帝道,“此事决不能因小失大,还请陛下坐镇山海关,微臣领兵前去打下塔山好了!”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摇摇头道:“洪卿怕是还不知道吧,多尔衮之所以和卿在此扯皮,就是因为建虏大军尽出,攻打朝鲜去了!就算有援军来援,也绝对不可能会多!”

    洪承畴听到这里,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多尔衮一直不慌不忙地在和自己扯皮,原来真实目的是如此。不过虽然如此,洪承畴还是担心,正想要说什么时,就听崇祯皇帝又摇头说道:“塔山城内,有朕的耳目,非朕亲自去,才能了解塔山的动静。此事,朕意已决,不用再说!”

    所谓的耳目,其实就是围了塔山之后,看到塔山城头上露出来的建虏,随便赏赐窃听种子过去,只要带着窃听种子的建虏级别够高,甚至是多尔衮本人的话,城内建虏的一举一动,崇祯皇帝都能了如指掌,如此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洪承畴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听皇帝的意思,以为是有锦衣卫密探。这种级别的事情,他可不敢插手,因此只能无奈地任由皇帝决策。

    崇祯皇帝也不拖沓,大军在山海关休整一日之后,就立刻向锦州方向开拔了。

    而在此时的塔山,多尔衮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切,还是以为洪承畴这边被稳住了,因此,听到信使的回报之后,便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再去告诉那洪承畴,十万石粮食,就这个数,绝对不能再少了。堂堂大明藩王,连十万石粮食都抵不上?那洪承畴要是还不满意的话,反正我是没脸再出低价,要不然,这大明藩王也太不值钱了!”

    “主子说得太对了!”信使听了,连忙奉承道,“等来日奴才见到那洪承畴,定然要好好损他几句。不过奴才也有担心,万一他答应了怎么办?”

    “答应了?”多尔衮一听,毫不在意地一挥手道:“那我反悔好了,把粮食往上加。讨价还价嘛,汉人最喜欢的了!我学一学,没问题吧?哈哈!”

    对他来说,这个差事应该算是轻松的了。不用打仗,只是和明国官员去耍嘴皮子,逗他们玩而已。就算最后真得成交,用一个俘虏去换粮食回来,不要说十万石了,就算五万石,那也是相当划算的。

    这个差事,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原本的时候,明国新调来辽东的贺人龙所部,还经常领兵前来骚扰,不断地派出夜不收和大清探马打斥候战。

    但是,自从有关德王的谈判事情已开始,这贺人龙就不敢再挑事,只能乖乖地待在锦州城内。当然,与之对应的,大清这边也约束了探马,这样谈判才显得有诚意。

    事实上,有的时候,多尔衮都觉得皇太极安排这个事情,其实是多此一举而已。给明军再大的胆子,难道明军还真敢攻打大清不成?

    关内的兵力,肯定被草原部族给吸引过去了。而如今关宁一带的明军,自从祖家军被消灭之后,也只能防守而已,哪怕是贺人龙所部被调过来,就那么一点人马,又怎么可能对大清有威胁?

    如今,多尔衮自己领着一万多兵力驻守塔山,挡着关宁通往海州的路。明军又有几个胆子,敢不顾自己而绕过塔山去攻打辽东?至于攻打塔山,那正巴不得,最好明军来攻,野战之下,也能为当年天津之战报仇一二。

    就这么想着,多尔衮把信使又打发走了。

    多尔衮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在信使出发之前,从山海关方向,有五十余骑明军骑军飞驰而至锦州。

    “咦,卢大,怎么是你?”城头上,匆匆而下的贺人龙,就在城门洞那里迎住来人,惊讶地问道。

    说完之后,他立刻给身边的另外一名总兵介绍道:“这位是勇卫营总兵卢大,他是锦州守将金国凤!”

    金国凤很是吃惊,没想到来人竟然又是一名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总兵,不过这一次,他怎么就这么一点人过来,只有亲卫,兵呢?

    说实话,多尔衮屯兵在塔山,他是有压力的。以前的时候,建虏的城池远在海州那边,塔山是明军的。建虏要想来攻,都得走好多天才行,对于建虏的后勤补给是有压力的。可如今,建虏就守在了锦州门口。要不是贺人龙来援,光是和建虏的斥候战,金国凤就打不起。

    他的疑惑,贺人龙也同样有之。他和卢大之间熟悉,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立刻就问道:“你怎么就来了这么一点人?”

    卢大点点头,算是对金国凤打了个招呼,而后就严肃地说道:“奉皇上口谕,锦州城从此刻开始戒严,许进不许出,并做好战备准备,红夷大炮,民夫在五日之内调集完毕,准备围歼塔山之敌。”

    “什么?”听到这话,金国凤和贺人龙双双大吃一惊。

    要知道,宁锦这边,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建虏,更别说,战事的目的,还是要消灭塔山的多尔衮所部。

    “皇上知道塔山的情况么?”金国凤立刻严肃起来,马上问道,“塔山建虏守将乃是爱新觉罗多尔衮,此人阴险狡诈,是建虏当中数一数二的智将!而且塔山兵力多大一万三千人左右,其中至少有六千乃是满洲八旗,是建虏的精锐。不说别的,光只是这兵力上,我锦州人马就无法占据优势!”

    说着这话的时候,金国凤的脑门都有点出汗了。他手下兵力,都是各方调集的新兵,虽然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整合,可在他看来,也只是能守城而已,出城围攻塔山的建虏,搞不好被建虏一个冲锋就能溃散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贺人龙,心中想着,就算再加上贺人龙所部,虽然精锐了一些,可最多和建虏打打小规模的斥候战,真要大战的话,也不可能是建虏的对手。

    不同于金国凤,贺人龙毕竟在京师待了那么长时间,对崇祯皇帝的了解,比起金国凤只多不少,因此,他知道,皇上绝对不会下那种毫无胜算的旨意,也就是说,绝对不会只让锦州兵马去攻打塔山。

    看着卢大站在眼前,贺人龙想起什么,当即惊喜地问道:“可是皇上御驾亲征,领着三大营都来了?”

    “啊……”金国凤一听,失声啊了一声。皇上御驾亲征前来辽东,这……这是真得么?

    建虏的凶名,可不比关内的流贼,也不同于草原上的鞑子,明军对上辽东建虏,一直是被动挨打的,只能居于防守之势。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要是御驾亲征辽东的话,那就太冒险了!皇上有那个胆子,敢亲自领兵前来?

    金国凤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时候,就见卢大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没错,皇上御驾亲征,领着三大营已经要到宁远了。因此先派我前来通知,要你们做好准备。御驾一到,骑军立刻扑向塔山,看住建虏,不能让他们跑了。”

    贺人龙一听,顿时大喜,连忙一拍金国凤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皇上亲自来了,还领着三大营前来,这一次好了,那什么多尔衮是不是?就等死吧!”

    说完之后,看到金国凤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就又笑呵呵地解释道:“你是不知道,皇上英明神武,打仗那是天生厉害的。敌人要做什么事情,皇上都能算到。啧啧,当初河套土默特部想逃出关外,甚至都绕道了。结果怎么样,哈哈,皇上就算准了,领着我们在关外等着他们自己钻进了埋伏圈!”

    贺人龙是陕西人,最大的敌人,在流贼闹起来之前,就是河套土默特部。多少年了,一直互相打仗,明军就算能打赢他们,可他们都是骑军,也消灭不了他们。原本以为,双方就只能这么下去。可没想到,皇帝一出马,就把土默特部给一网打尽了。那一战,算是最震撼他们的了。

    因此,贺人龙是对皇帝有信心的。

    但金国凤没有跟过皇帝,反而一直待在宁锦前线,天天面对强大的建虏,因此,他就没有贺人龙的信心,哪怕贺人龙那么说了,他心中也没有信心。

    但皇帝旨意以下,他也只是一个总兵而已,根本没法反对,只能遵旨而行。

    攻打塔山的红夷大炮,当然不可能从京师运过来,而是就近获取,从锦州搬运是最近的了。围城需要土木工程,而这些事情,就需要民夫来做,这也从锦州征集,会是最方便的。

    军令传下之后,锦州城内的军民,人心也就慌起来了。毕竟多年以来,他们一直习惯了守城。看如今,虽然上头没有明确说什么,但只要看这架势就知道,明军这边是要出城而战了。

    这一下,好多人怕了。那些被征集到的民夫,想逃都没法逃,就只有和自己家人做生死离别,感觉这一次征调出城,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锦州城,都有愁云笼罩。

    当多尔衮的信使再次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就觉得有点吃惊,这和他上几次过来完全不一样。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多,就被明军给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信使,是去和你们总督大人谈判的。”信使对此,自然是怒吼了起来,表达他的愤怒道,“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我大清不放德王了么?德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们引起的!”

    对此,贺人龙脾气不好,上前就是一脚,踹了他一个狗吃屎,而后冷声喝道:“早看你这鸟人不顺眼了,以为仗着一个德王就可以骑我大明头上拉屎拉尿了?来人,好好伺候伺候他,不过别弄死了!”

    就是因为他们来谈放德王的事情,而且这信使知道这是来糊弄明人,因此之前的时候,趾高气昂的事情就没少做。而明军这边,当然不可能去得罪他,就怕影响了德王的谈判。因此,这些天,都憋着气的。如今不用憋了,都是大声答应一声,把色厉内荏的信使给拖下去了。

    两天之后,崇祯皇帝领着大军便到达了锦州。到了这时,他就没有隐藏的必要,而是打出了皇帝的依仗。

    顿时,锦州城就轰动了。金国凤和贺人龙领着全城百姓出城,一起迎接皇帝。

    不得不说,只是皇帝驾临这么一个信息,就一下打消了锦州军民的惶恐。皇上都来了,不是必胜的战事,能来么?

    锦州这边,顿时气势如虹,再也没有了要和建虏出城野战的畏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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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151/ 第一时间欣赏崇祯窃听系统最新章节! 作者:叫天所写的《崇祯窃听系统》为转载作品,崇祯窃听系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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