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泥土
居亦然和李昶默默离开，把这里留给两个许久未见的叔侄俩。毕竟有些事是天家秘闻，他们两个外人也不方便知道。
“左左，右右，这是你们二爷爷，快来拜见。”
左左和右右有些害怕这形容怪异的二爷爷，但易潇这样说了，两人还是乖乖巧巧地磕了头。
易风眼睛湿润了，多少年了，不仅见到侄子了，还见到两个侄孙女，他一时有些情难自控。
“乖孩子，乖孩子。起来，快起来。”
“二叔，你怎么也到仙人改造院来了？”
“孩子，二叔早就在这儿了。仙人改造院建好之前，我便已在了。原本是想寻一个清静之地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这该死的申屠却不放过我们这些老家伙，把我们都圈进了这院子。”
他这一说，易潇恍然大悟道：“二叔，原来你一直在仙极山上。”
他顿了顿，又道：“我之前也去过几次，怎么没见过你？”
易风道：“我虽也算仙极山的人，可平时都住在孽海中。而且在这之前，偶尔孽海和仙极山来个把堕仙，大家伙儿也没当回事。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遇到不长眼的，才会现身给点教训。”
易潇想起自己上次去的时候真的没见到一个仙人，就看着这泥地上咕噜噜冒着泡，泥点子一甩便成了一个个小人，蹦跶着好不欢畅，他觉得好玩便挖了一罐子回来。
“那这一次可是那两个家伙闯祸了，惹得二叔亲自送回来？”
“不是，是你闯了祸，闯大祸了。我才不得不来。”
易潇神笑道：“二叔不会是说我偷泥巴的事吧。”
易风正色道：“正是此事，潇儿，你知道你偷得这是什么泥吗？”
“名儿我不知道，但确实厉害。”他指着刚刚被易风打死的堕仙，道：“二叔，就这个，也是昨天被我发现的，就是晦变得。二叔，不是我吹，我还真是个天才，这东西比他本体还厉害。”
易风嘴角抽了抽，要是面前不是他侄儿，估计一链子抽过去了。
“潇潇，我们饿了。”左左和右右扯着他的裤脚眼巴巴道。
易潇这才想起从昨天开始就没喂过这两个宝贝，将她们抱起来，道：“二叔，我们进去说。我去温壶好酒，我们爷俩边喝边说。”
“把居亦然和李昶也叫上。”
易潇道了声好，放下左左和右右，道：“去把那两个叔叔叫过来。”
两个人欢欢乐乐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两个人都没把人带回来。
“居叔叔走了。”
“墨南国主说他要陪王妃，不来了。对了，他说居叔叔说他先回千竹林了，他要回去看看寒姐姐。”
易潇骂了句没良心的，便往屋里走，左左和右右跟在他身后。易风瞧在眼里，忽然问道：“她们娘呢？”
易潇背脊一僵，回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这笑容维持了一下便成了苦笑，只听他道：“二叔，你猜为什么我也会在这里？”
“莫非是为了她们娘？”
左左和右右从来没听过自己娘的事，好奇地望着易潇，易潇摸了摸她们头，道：“二叔，这事以后再说，侄儿一定好好跟您说说。”
易风知他心中一定藏着不愿让左左右右知道的事，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怎会强求，便道：“好好。”
左左和右右却很想知道，抱着他的腿道：“潇潇，我们的娘去哪儿了？她不要我们了吗？”
易潇心头微酸，把她们抱起来，故意板起脸道：“跟着你哥不好吗？哥哥对你们不好么？”
“潇潇很好，但我们还是想要娘亲。”
“不许想，你们只能想我。”
左左和右右嘴巴一瘪便要哭了，不知是被他板起的脸吓得还是真的想娘了。
易风见状，手指在桌上茶水点了一下，这茶水顿时变成了两个跟她们一样的小娃娃，小娃娃蹦下桌子跟她们玩闹起来，左左和右右看得稀奇，不一会儿便跟水娃娃玩到一起，忘了刚刚的事
“出去玩吧，别走远了，待会儿回来吃饭。”
“好。”
四个娃娃蹦跳着出去，在院子里玩儿开了。
易潇拍了拍手，地上旋转着出现一个矮小式神，他吩咐道：“去备饭，别放辣，二位小姐吃不得。”
“是。”
“对了，先温一壶酒来。”
“是。”
式神出去后，易风又加了一道结界，两人这才开始说正事。
“二叔，这泥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易风不提这茬，反而问道：“潇儿，你知道你挖土的地方是哪里吗？”
易潇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道：“好像是在东南部的海滩附近，在一座矮山脚下。”
易风点头道：“不错，这泥就是出自那里。那里是仙极山的死地，生活在仙极山的仙人，在自己大限快到时，便会自埋于此。这样，便能与天地化为一体，也不会被神差发现，不用烟消云散。”
易潇心头咯噔一跳，易风声音放缓，接着问道：“潇儿，你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仙人自埋于此吗？”
“侄儿不知。”
易风伸出一根指头，易潇颇为忐忑猜道：“一百？”
“十人。”
易潇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
“一点都不好。”
易潇不明白，问道：“二叔何出此言？”
“潇儿，你想想，仙人若是修不到于天地同寿便会有大限，大限到时便会烟消云散，这是天地法则。而所谓天地法则，便是连你父亲也不能违背。可这十人却逆了天地，你觉得他们修为如何？”
易潇只觉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试探道：“至少可比肩神君。”
易风不屑道：“神君？神君算什么东西。这十人早就超越了神君，却不肯突破境界，才留在下界。世人皆道成仙可得万寿无疆，却不知也有仙人想要重回人间，享万世轮回。这十人便是如此。将自己埋在山下将身体和神魂都分解在天地间，这泥土便是第一个收益者。”
易潇一下子懵了，他这随便挖挖怎么就中大奖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猜忌
易潇顿时不淡定了，他在天界时便知道仙人改造院藏着些老怪物，来了后也知道这些老怪物就住在仙极山上。他还知道这些老怪物曾经让包括申屠在内的众多神君束手无策，可他没想到连他们的埋尸之地的泥土也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潇儿，你跟二叔说说，你捏小人的手法跟谁学的？”
易潇不敢看他，手搓着裤腿好半天支支吾吾道：“二叔你也知道老头子每百年就会带我们去给女娲娘娘磕头，有一次去的时候她正在捏泥人，我看得好奇便偷偷跟着学了几下。”
易风心下一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带着一丝希望道：“娘娘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学岔了？女娲娘娘捏出来的小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易潇抠抠脑袋，道：“娘娘哪能教我，都是我偷看的。我正看得起劲，老头子非让我先磕头，磕完前娘娘正在捏胳膊，磕完后她已经在捏脚了。这不看漏了几步吗？”
易风对天无语，易潇偷瞄着他的脸色，道：“二叔，这胳膊、腿儿是按娘娘的法子捏的，我就自己捏了个身子和脑袋。”
易风拍着他的肩膀道：“孩子，脑子比较重要。”
易潇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谁的脑子，但见他不怪也放下心来，这时式神也温好了酒端过来，顺带着还有几样小菜。易潇给他二叔斟上，恭恭敬敬道：“二叔，别的先放一边儿，这第一杯酒小侄儿敬你。”
易风接过酒，连道三声好，眼眶又红了，一口将酒闷下，转向一边擦了擦眼角。随着他的动作，这铁链子在地上划得哗啦作响，易潇见状拔出剑来，道：“二叔，你别动，我先把这烦人的东西给你斩了。”
易风忙阻止道：“千万别，不能斩。”
“为什么？”
“此事与你无关，我们还是说说泥人的事吧。”
易潇最不喜欢别人说话吞吞吐吐，好奇心又重。易风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知道这铁链的事，当下道：“二叔，晦的事也不急在这一会儿。这铁链分明是为了断了您的龙气，阴毒至极。您现在已不能化形，只怕日后影响更大。”
“我知道，我都知道。”易风摆摆手，又想要跟他说晦的事，没想到易潇急了，按住他要倒酒的手，道：“二叔，你怎么回事，既然知道为何不取？取两根链子有这么难？”
易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说这是我自己带上的呢？”
易潇的手明显抖了抖，易风感觉到心里感到暖暖的，这孩子是打心底关心自己。
“二叔，你为何…”
“潇儿，此事不提也罢。二叔这次出来呆不了多久，我们得快点把事情解决了。”
“二叔，你还要回去？”
“当然，孽海和仙极山虽然在仙人改造院中，却不属于这里。我们有我们的规定，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不愿意插手天界的任何事物，这次若非是你的事，二叔也定不会出来的。”
“二叔…”易潇给他把酒倒上，道：“二叔，你怎么不是我亲爹啊？”
易风一口酒喷了出来，给了他脑袋一下，道：“尽会胡说。”
易潇挨了一下不仅不气反而乐得很，道：“二叔，以后你不来看我也成，我来看你便是。仙极山也去过了，我熟。”
易风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把酒又谈了一会儿，左左和右右不一会儿也回来吃饭了，四个人围着桌子，就像凡间最普通的人家一样，吃得不亦乐乎。
易风和易潇心头都颇为感慨，在上界时，莫说在一起吃饭了，就算一家子齐齐整整坐在一块儿都是不可能的。所谓尊卑有序，天家更是如此。
一时两人将所有烦心事都放下，安安心心地吃着饭。
再说居亦然一路往回赶，他离开已有两天一夜了，在这多事之秋他实在不放心寒轻歌的安危，一路上都忐忑不已。
他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千竹林，但对他而言这段路却比往常还长，直到看到那葱绿的竹林，这颗心才稍稍放下。
他刚回到院中，还没等他进屋去瞧寒轻歌，方先生先出现了，道：“亦然，神君有话带给你。”
居亦然地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屋子，才问道：“神君有何吩咐？”
方先生偏着头奇怪的望着他，却久不说神君的吩咐是什么，居亦然被他看得极不自在，也看了看自己周身，这几日要不在海水里泡着，要不在赶路，似乎是脏了点。
“先生要不等等，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亦然，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居亦然哂笑道：“这几日太忙没顾得上，先生见谅。”
“我见谅什么？应该是神君见谅才对。”
居亦然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当上院主惹神君生气的事，边道：“院主之事，我会跟神君解释的。只是…”
“你没发现神君之前都是直接传令给你，而现在却要我们带话吗？”
他这一说居亦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先生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道：“天帝已经开始猜忌神君，你没发现？”
他不说居亦然也想到了，切断神君跟他之间的交流便是表现。他知道真武神君向来看不惯凭着出身上位的天家，可天家就是天家，就算再看不上他们也得臣服。虽说他当上这个仙人改造院院主，名义上便是天家臣子，可在他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有过什么变化。
“对此，你怎么想的？”方先生又抛出了个让他无话回答的问题。
居亦然思忖片刻道：“不论是神君还是天帝，总归是都是我们主子。我们都该效忠。”
“好一个都该效忠，果真是我们的好院主。”
居亦然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道：“神君到底有何吩咐？还请先生告之。”
“神君让我问你，他的命令，你还会执行不？”
“当然。”
“那你听好了，他要让你做的是这件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是魔界的人
方先生传完话便走了，只留下居亦然一人在此愣愣发神，神君的命令竟然是让他在易潇旁边做内应？
内应是什么？
细作？
这不是打仗，易潇不是敌人，天帝更不是对手，为什么要让他做内应？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是方先生的意思。真武神君可是凭着实打实的功绩当上的神君，在众人心中，特别是在他们这些属下心中都是堂堂正正的代名词。
可为什么神君会让他做这样的事？
居亦然想不明白，在原地怔了许久，就连寒轻歌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他都没发现。
“你回来了。”她忍不住先开口。
居亦然回过神，转过身来一见是她，一把将她抱住，他抱得很紧，寒轻歌感觉到他的不安，问道：“事情不顺利吗？”
“还好，我们在孽海遇到了易潇的叔叔，现在他们叔侄俩正在商量对策，我先回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她其实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是与方先生有关。她刚刚看见方先生离开后他便像换了个人一样。可她不知从何问起，方先生虽然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可对兰微却十分上心，每日督促他练功从未懈怠过。对方先生她是感激的。
但居亦然的样子却让她很担心，她知道他不好，很不好。
“轻歌，跟我说说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只有她才能让他安心。
寒轻歌道：“好，我们进去说。在这里这样，没得让人看笑话。”
居亦然终于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道：“谁敢看我笑话，这是我的家，我抱抱我媳妇儿，怎么呢？”
寒轻歌嗔了他一眼，道：“没个正经。”
说完，当先往回走。居亦然快走几步牵起她的手，他知道刚刚回来时旁边林子里有人，不出意外应该是白瑞和张岩，这两人现在已经没在此处了，想来是不想打扰他们。
他没有猜错，这两人便是白瑞和张岩，他们现在就住在千竹林中，也是因为有这两人存在，这满院的晦才不敢靠近。
“师兄，你当真就放弃了？”
张岩低头闷走，对白瑞的话充耳不闻，白瑞怕他出事，一直跟在他身后。
“师兄，就算寒恩人现在爱的是居亦然，可若是你同意，小弟可施法将你送到寒恩人进院之前。你们不就…”
张岩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白瑞闭上了嘴，只听他道：“时空之术不是只有你会。”
“可师兄练得是要消耗性命的正法，小弟练得却是不用损耗性命的邪法。”白瑞直接说自己练得是邪法倒是让张岩颇感意外。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这么容易就透露了自己的时空之术不用损耗性命的秘密。
白瑞见张岩不信，拉开衣服，露出胸膛，在他的心脏处有一个诡秘的咒符，张岩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一股奇异而又妖冶的气息传来，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却又不敢靠近，就像是衔着鲜花的蛇。
白瑞道：“我刺杀师父，便是为了师父的一滴血。弑师是大罪，以师之血祭祀更是罪无可赦。师兄，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记了。”张岩拔出剑来，指着他道：“你这弑师的叛徒。”
白瑞拉好衣服，毫不在乎道：“师兄要杀我我毫无怨言，只是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不得不说白瑞真是一把蛊惑人心的好手，不用损耗生命又能有机会获得寒轻歌的芳心，张岩怎会不动心？
刚刚要为师父报仇的决心在此诱惑面前有些动摇，白瑞也看出来了，继续道：“师兄，你若是愿意，小弟马上就可以动手。”
话音刚落，张岩的剑刺穿了他的衣服抵在他的胸膛上，白瑞惊了惊，但张岩拿捏的很准，他的剑尖只是刚刚碰到他的肌肤，一点都没有伤到他。
“这是魔界的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剑碰到咒符，感觉更加强烈，张岩这才敢肯定道。
白瑞笑了，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道：“我本是魔界之人，有魔界的咒符有何奇怪。”
张岩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白瑞依然温和道：“师兄，你忘了吗？万年前各界可都不太平，天界出了堕仙，冥界出了血骷髅，而魔界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向来喜欢四处游荡，便到了天界。”
张岩胸口剧烈起伏，白瑞就在他剑下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刺下去。
“师兄，天界打架就是好玩，我玩得很开心。一时玩脱了以为要死了，没想到你和寒恩人却把已经死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我救活了。天界真是神奇，我为了找你们两个，可是费尽了心思。”
你们，你们……
他说的是你们…
除了轻歌，他还在找他？
“你到底有何目的？”张岩几乎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从震惊中平静下来。
白瑞拨开他的剑，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你们救了我，我来找你们报恩，这就是我的目的。”
“不可能，你是…”
“我是魔界的人。”白瑞替他补充完，然后道：“哪又怎么样？魔界就没有好人？天界就全是道德高尚的上仙？我来你们这儿这么久了，见到了什么？就拿这仙人改造院来说，有多少是真正的堕落之辈？是与不是，全凭一朵黑莲来分辨，可真有意思。”
张岩的剑慢慢滑下，一语未发慢慢转身。
“师兄，你要去何处？”
“别叫我师兄，我当不起你的师兄。”
张岩走了两步又道：“别告诉轻歌，她可是沧溟，是天界的守护神。”
“我不会，我听师兄的。”白瑞紧跟两步，跟他并肩走。
张岩朝旁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白瑞一点都不在意，反倒因为说了实话心里轻松得很，跟他扯起别的来。
两人走后，只见从刚刚两人站立的地方，泥土慢慢拱了起来，越拱越高，慢慢地成了人形。
这是一尊泥人，脸上没有五官，身上泥土未干，只见他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面容渐渐发生变化，不过一会儿一个新的“白瑞”便诞生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嫁我一次
假白瑞朝着反方向走去，刚开始还晃晃悠悠走路不稳，可没过多久便步履轻松，就连表情神态也跟真正的白瑞一模一样。
他走着走着便走回了居亦然的小屋前，望着屋子若有所思。
居亦然和寒轻歌刚刚坐下便听见屋外有所动静，两人出去一看是他，虽然奇怪张岩没有跟他在一起，但也没想太多。
白瑞走上前来，对居亦然道：“沧落大人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居亦然拱手相谢道：“这几日多亏你和张兄保护轻歌。”
“客气客气，寒恩人是我们的大恩人，保护她是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寒轻歌朝周围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张岩的踪迹，问道：“你师兄去了何处？”
白瑞皮笑如不笑道：“沧溟大人还关心师兄的死活吗？”
寒轻歌一怔，又听他道：“沧落大人既然回来了，我师兄弟二人也是时候离开了，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
居亦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有些怪怪的，但若是这两人要离开也正合他意，也就不再多想。可是瞧着寒轻歌脸色却十分不好看，知她心头不好受，揽过她的肩道：“张岩的眼睛，我会想法子医好的。”
寒轻歌微惊，抬头看着他，道：“你怎知我没治好他的眼睛？”
“感觉，若是医治好了，你便不会是这个表情。”
寒轻歌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这么久了，一点生之力都感觉不到。”
她又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这里住着一个魔鬼吗？之前还好，可这几日我老觉得控制不住，随时都像想要将什么都毁掉才舒坦。”
“别怕，有我在。你只是不安心，我回来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我身边，以后不管有什么问题，你呆在我身后就好。”
寒轻歌默默地望着他，忽而低头笑了笑，居亦然捧起她的脸，道：“怎么，不信？”
“我信，我当然信。”
她的笑颜让他心动，低头正要吻下，忽然听见兰微的呼声，寒轻歌将他推开，迎了过去。
“姐姐，姐姐，居叔叔，居叔叔。”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惹方先生生气了？”
“兰微听话的很，怎么会惹师父生气？是师父说，今日居叔叔回来了，放我早点回来。”
居亦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还真是感谢方先生的“美意”。
寒轻歌看他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牵过兰微道：“回来正好，今日给你新做了一件衣服，来试试。”
居亦然吃味道：“那我的呢？”
寒轻歌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怎么跟孩子争起来了，也不害臊。”
居亦然才不管这些，拉着自己的衣服给她看，寒轻歌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又破又脏，不过她认出这衣服还是她之前给他做的。心头一阵暖意流过，柔声道：“后面就给你做，你先去洗澡，我见屋子里还有几件可以穿的，先将就穿穿。”
居亦然高兴了，爽快地答应下来，牵过兰微另外一只手，道：“走，我也去瞧瞧你姐姐给你做的衣服。”
话一出口他又觉不对，道：“兰微，你为何叫她姐姐，却一直叫我叔叔？”
兰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道：“居哥哥！”
居亦然揉着他的头顶，道：“要叫姐夫。”
说完，他看向寒轻歌，寒轻歌脸一下子变红了，道：“兰微，别理他，我们去试衣服。”
居亦然笑着跟着两人进去，寒轻歌拿出给兰微的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居亦然贴到她身后，道：“这衣服真好看，咱们的孩子以后可有福气了。”
寒轻歌的脸更红了，把衣服给兰微，道：“你试试，有哪里不合适，姐姐再改。”
“好。”
兰微高兴地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居亦然顺势道：“你在屋里换衣服，我跟你姐姐出去等。”
“不过一件外衫而已，不用出去。”寒轻歌说道。
“要出去，一定要出去。兰微已经这么大了，你不能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居亦然不由分说把她拉出去。
寒轻歌以为只是在门外，岂料居亦然将她径直拉到了隔壁房间，寒轻歌脸上刚刚消退一点的热度又涨了起来。
她抵着门，不准居亦然关上。居亦然没法子，只好道：“轻歌，用得着这样吗？”
刚才也是，明明进去了，就是不让他关门，非得把门大大打开。
“我们已不是夫妻，我住在你这里本就不太妥当，若是再被人看见我们单独处在一事，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居亦然猛地欺近，道：“就为这个？”
寒轻歌抵着他的胸口偏过脸去，道：“这还不够吗？”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再嫁我一次。”
寒轻歌抽回手，道：“你容我想想。”
“想什么？”
“我不知道，但你让我想想。”
居亦然眉头蹙起，他明白她心里有道疤，不管真相如何，那道疤始终都在。
“轻歌，我答应你，让你想想。可是，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
寒轻歌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我信。可我…”
“我等你。”他吻了吻她的唇，道：“不管多久我都等。”
寒轻歌心头微荡，轻声道：“亦然，我怕，我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居亦然抱着她，道：“不是假的，这一次是真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永远保护你。”
“姐姐，我穿好了。”兰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吓了两人一跳，寒轻歌转身出去，留下居亦然在屋里一脸苦笑，想着是不是该重新给兰微修间屋子，或者干脆让他跟方先生住算了。
“姐姐你看，好看吗？”兰微专门在寒轻歌面前转了个圈，寒轻歌仔细看着，道：“这袖子长了点，你脱下来我再给你改改。”
“好。”
居亦然靠在门框边望着，故意大声叹气，又惹了寒轻歌一记白眼，但他似乎很享受，抱着膀子笑得很开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他的笑容忽然凝住，身形一折冲进了之前兰微呆过的屋子，只见这屋子中央一团泥土正在蠕动，它蠕动的很慢，却在慢慢长高，眼见着便已有半人高，又慢慢长出胳膊和腿来。
居亦然大吃一惊，虽然还没有五官，但他看出这分明是照着兰微的样子变得，这是晦！
他当机立断，拔剑出鞘，一剑劈下，这晦被劈成两半，晃了晃，又慢慢合拢。
“亦然，怎么呢？”
“别过来，带兰微走。”
寒轻歌听着不对劲，透过窗户看去，也看见了这只晦，兰微也要看，她忙将他的头按下。她忘不了在金灵派的时候，这些晦看见自己替代的本体时的场景。她一定不能让晦看见兰微！
“你小心点，我把兰微安顿好就来助你。”
“不用，我能行。”居亦然说道，可寒轻歌已经带着兰微奔向林中，没有听见他这句话。
其实就算听见了，寒轻歌也不会按他的话做的，她绝不可能让居亦然一个人面对危险。
居亦然是又惊又怒，千竹林的结界他一向很自信，他没想到竟然没有挡住这些晦。一个念头升起，那么现在在此处还有多少是本人，多少已经被晦代替了？
他想到这里，连忙转身去追寒轻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千竹林一派都被晦代替了，那么寒轻歌现在出去不等于送死吗？
凭他的速度原本很快便能追上寒轻歌，可他在林中转了一圈，却没发现寒轻歌的踪影，他心头的恐惧感升到了极点，落在一棵竹子上，右掌贴在竹身上，道：“可曾见过轻歌和兰微？”
竹子摇晃起来，沙沙作响，他听见其回答道：“有姐妹看见他们进来了，可刚进来就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
他立马想到白瑞，如果是他使出了空间转移之术，那么寒轻歌踏入他之前布下的结界，就可能不见。
他心头大急，一飞到了空中，招来金甲战士道：“给我引动白瑞的黑莲印记。”
金甲战士听令，黑莲印记一发动，白瑞的方位也暴露了，只见他已到了千竹林边沿，再往前去便离开千竹林的范围。
居亦然冲到他身边，他正被黑莲印记折磨地跪地不起，张岩耳翼微动听到破风之声，一剑刺出，居亦然跟他对了一剑，张岩也认出他来。
居亦然见他也在此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事态紧急，他也管不了他为什么又出现了。
居亦然剑指着白瑞道：“你把轻歌弄哪里去了？”
白瑞还没说话，张岩惊道：“你说什么，轻歌不见了？”
居亦然一听他这么说，又道：“不是他动的手？”
张岩道：“他刚刚一直跟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
居亦然话中的惊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道：“你快说，轻歌怎么？为什么你会怀疑是白瑞干的。”
居亦然连道糟了，张岩更是急得不行，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醒，催促道：“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居亦然这才将之前的事告诉两人，两人一听晦出现了脸色顿变。居亦然看向白瑞白瑞，张岩也面朝着他，他们也分不清楚这时在这里的到底是真的白瑞还是晦变成的白瑞。
白瑞见两人如此，自然明白他们心头所想，道：“我都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不是晦变得。”
“我们回到一个时辰之前去。”张岩说着便要动手。白瑞打乱他刚刚画出的法阵，道：“我来。”
他右手往下虚按，在他的掌心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他右手一甩，漩涡扩大，三人踏了进去，在这漩涡中时间开始倒流，三人四周的一切都按照原样倒退，刚好一个时辰之后这一切方才停止。
居亦然没感觉什么变化，但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从远处来了，这个时间正好是他回来的时间。
三人在原地隐藏起来，等到时间差不多时，三人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远远便看见张岩和白瑞走过来。
居亦然带着他们绕开，刚走到一半时，张岩突然道：“顺着我们来的路走。”
白瑞也正有此意，三人又折回到之前两人走过的路上，这下子他们正好看见这地上的泥土拱起化作白瑞样子的情形。
白瑞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容，目光深沉地看着这只晦，道：“师兄，沧落大人，这一个交给我了。”
两人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见他跟在晦身后，一步一步到了居亦然的小屋前，将之前的画面又重演了一遍，待这只晦返身进入千竹林时，两人都以为他要动手了，可他却放他走了，而自己跟在身后。
张岩和居亦然不敢离开，寒轻歌就是在稍后的时间消失的，他们一定要在她遇到危险之前先将危险排除。
两人守在林中，静静等着晦在屋中出现的一刻。等待的时间变得很长，张岩耳中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头极不是滋味。可这是她选的，只要她愿意，他便尊重她。
两人密切关注着，张岩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变得更加灵敏，他清楚地听见有东西蠕动着靠近屋子的声音。
居亦然也看见了，他直恼自己愚蠢，如果早点发现也不至于让那东西进了屋去。这样想着，寒轻歌和兰微已经冲了过来。
张岩和居亦然心头大急，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此处有任何异常，寒轻歌这样冲过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居亦然正在思考着要不要拦住她的时候，张岩已经冲了出去，张开结界裹住冲过来的寒轻歌和兰微，瞬间消失不见。
居亦然大惊，跟着追过去，可结界已经消失，他连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他的手脚发冷，心头恐惧不已。
这个张岩是谁？
是晦？还是真的他？
他为什么要抓寒轻歌两人？
如果他早有此打算，为什么不在他回来之前把寒轻歌抓走而是要在他面前才如此为之？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寒轻歌被抓走的事实压倒了一切，不论张岩的目的是什么，他必须先把他们找回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新本领
“姐夫。”
居亦然怔住，是那只晦，他已经化成了兰微的样子并且继承了他的记忆。居亦然又怒又惊，之前在金灵派遇见的晦，至少也得杀了正主才能取而代之。而现在这些晦，为何能凭空便能取代他人？
晦见居亦然盯着他，有些诧异，小步向前，道：“姐夫可是生气姐姐给我做了新衣裳，没关系，我不穿便是。”
“你姐姐给你做的，你当然得穿。”
晦笑道：“姐夫是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兰微，你好久没见左左和右右了，姐夫带你去找她们好吗？”
晦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高兴得不得了，道：“当然好，多谢姐夫。”
居亦然带着他飞上半空，晦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似乎很害怕，有那么一刻居亦然想就此把他了结了。但他忍住了，他隐隐觉得要把张岩找出来，非得从这只晦身上下手不可。
到了千竹林上空，他并不急着走。
千竹林的结界是他花了大心思不下的，不少法器和法阵都是从上界带来的，按说任何腌臜秽物都不可能进得来。
但这里已经出现了两只晦，必定是哪里出了错。
他细细探查，果然让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断雁冢！
原本千竹林的结界布置是以断雁冢为阵眼，而断雁冢的结界是由真武神君亲自施法再由他们带到此处布下。可现在断雁冢一分为二，原本的镇邪之阵反倒成了藏污纳垢的绝佳之所。
居亦然心头的不安大增，不知已经有多少东西混入了千竹林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已经被晦所取代。
“姐夫，怎么不走？”
“现在就走。”
居亦然抓着他的衣服后领，腾云驾雾，没多久便到了神墟上空。
易风和易潇感觉到他的气息迎了出来，左左和右右一见兰微高兴得不得了便要拉到去玩，居亦然传音给易潇，易潇忙将两个宝贝拦住，又怕她们闹脾气，顺手打了两道昏睡咒，然后把两人抱进屋去。
“左左，右右。”晦不舍道。
易风摇着龙尾过来，瞧着他，晦被他瞧得有些害怕，直往居亦然身后钻。居亦然把他从身后拉出来，道：“这是易院主的叔叔，快磕头。”
晦听他这么说，虽然害怕还是不情不愿地磕了三个头，正要起身易风的链条已经捆上了他，晦急得喊叫起来，一边哭求着居亦然救他。
“易皇叔，你看这怎么办？”
“潇儿，你来看看。”
易潇走出来，扳着他的脑袋看了一转，右掌贴在他的丹田上，道：“果然是晦。”
“易院主，姐夫，爷爷，你们再说什么，快放了我，我、我再也不来找左左和右右玩了。”
晦继续哭求着，易风觉得烦，封了他的嘴。
易潇问道：“兰微呢？”
“跟轻歌一起被张岩抓走了。”
“张岩？”易潇想了想，又问道：“是真的张岩，还是晦？”
“我分不清楚，但是白瑞也已经被晦化形，现在就在千竹林中。”
说到这里，居亦然问道为何晦不用杀人便能替代对方？
易潇惊道：“不用杀人，就能取代？”
居亦然皱眉道：“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易潇又转向易风问道：“二叔，您觉得这是为何？”
易风微微思考一番，道：“大概还是那泥土的缘故，那些泥土便是那十人的修为，或许这些泥土又觉醒了十人中谁的本领。”
易潇和居亦然心头一沉，之前杀人代替已经闹得整个金灵派被灭，现在又觉醒了新的本领，这晦只怕会越来越难对付。
“易皇叔可有良策对付他们？”
“没有。”易风干脆利落地说道。
易潇皱眉道：“我说二叔，您老别卖关子了，您来都来了，就帮帮侄儿呗。”
易风白了他一眼，道：“我这不就是来帮忙的吗？”
他顿了顿又道：“埋在海边的那十个人修为远在你我之上，而且时间太远，就算是我们也只知道在那里埋了十个人，却不知是谁，也不知他们的本领是什么。”
居亦然道：“这就难办了。”
易风点点头，道：“这次我回去也问了一些老伙计，大家都没有应对之策。我想来想去，唯有将这些晦先找出来再说。”
居亦然眼前一亮，道：“易皇叔有好法子？”
易风右手一翻，一个小瓷瓶出现在他掌中，他道：“这瓶中是我新挖的泥土，这跟晦同根同源，能被晦吸收。我跟潇儿上天去布雨把这些泥混在雨里，泥里我做了记号，到时候谁的身上有这记号便是晦。”
易潇一听抚掌大呼妙极妙极，易风给他泼冷水道：“找出来是一回事，将他们消灭是另外一回事。”
他说着指着不停扭动的“兰微”道：“这家伙马上就能把我给他封嘴的法术啃完了，他的本体有这本事？”
他刚说完，“兰微”已经张口道：“爷爷，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姐夫，姐夫，你帮我求求爷爷，我没做坏事。”
居亦然很清楚，凭兰微的道行莫说把易皇叔的法术啃了，就算只是被这刻满咒符的铁链拴着也早就动弹不得，怎么可能还这么精神？
“二叔，您的意思是，这东西的修为比本体高？”
“就是这个意思。”
易潇顿时连道糟了，难不成还让他们就这样留着？
“潇儿，你告诉二叔，当年你做这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易潇道：“跟李昶打仗玩。他有他的石佣兵，我便捏泥人，我们每一年都打的。”
易风一愕，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看向居亦然，居亦然朝他点点头，易风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易潇却满腹委屈道：“原本每一年除了玩打仗，我还有好多个节日要过，可现在好了，整天整天地为这些事烦心，我已经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过节了。”
“兰微”忽然道：“过节？易院主可真是好心思。”
三人一怔，这声音虽然还是“兰微”的声音，但这口气神情分明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第二百五十章 对付的法子
易潇最恨有人挑衅自己，特别是这么一个让他恼火的东西，他立即拔剑便要砍了眼前这个东西。
居亦然见状随之拔剑挡住，易潇喝道：“你干什么？”
“兰微”见两人打起来，乐得不可开交，道：“好姐夫，杀了他杀了他。”
居亦然横起剑身拍在“兰微”嘴上将其嘴巴封住，他又一次说不出话来。
“这一只跟金灵派的不太一样。”
易潇翻了个白眼，道：“废话，能一样吗？金灵派的那些是老子捏好了的，是完成品。这些，全是残次品。”
“兰微”一听易潇说他的残次品，顿时血灌瞳仁，急吼吼地想要杀了他般。易潇见不得他这挑衅的样子，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把他给宰了。干脆一巴掌拍在他眼睛上，把他眼睛也封起来。
居亦然道：“看样子，这一批晦是知道自己是赝品。那么是不是说，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意识？”
“泥人无心，只会行本能之事。”易风说道。
居亦然点点头，这本能之事或许杀戮之心、或许是占有的欲望。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等等人间的苦楚，在这里都有。
他不禁想到了万年前的自己，沧溟是“护”之力，而自己是“破”之力。一护一破，互为左右，互相支撑。可一旦沧溟没在身边，他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大开杀戒，往往不杀光敌人，不会罢休。
那张岩克制不住的欲望又是什么？或许便是寒轻歌。
一想到这里他便心急如焚，虽然知道不管是晦变作的张岩还是真正的张岩都不会伤害寒轻歌，但时间拖得越长他越是不放心。
当即要求易潇他们快点动手，这样才更有希望找到他们。
“这不好办啊，这小子会空间之术，就算我们把泥撒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对了，你千竹林的结界呢？”
居亦然摇摇头，将自己的千竹林上方的所见告诉了两人。易风听后，沉吟片刻道：“不急，我跟你去看看。若你说的是真的，只怕现在的断雁冢便是另外一个晦的大本营，我们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那我呢？”
“你负责布雨，带上这罐泥。此事越早解决越好，我们分头行事不要耽误工夫。”
“成。”
居亦然指着“兰微”：“他呢？”
易风道：“小子，我来教你如何对付这东西。”
居亦然精神一震，肃然拱揖道：“多谢易皇叔。”
易风道：“别着急谢，学不学的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易潇不干了，道：“二叔，你怎么不教我？”
“你没办法学。”
“为什么？”
“我来问你，你在做这东西的时候，加了什么？”
易潇的脸顿时涨红，含混不清地说了个什么，居亦然没听清，又追问了一遍。
易风替他道：“他的头发，血液。”
居亦然倒吸一口冷气，易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居亦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也就是说现在这五千只晦相当于就是五千个你的分身？”
“对，就是五千个潇儿的分身。”
易潇被两人看得很不自在，极力争辩道：“我这不是每年都输给李昶吗？老是这么输，我这脸往哪儿搁？我便想着加一点头发和血让他们多多少少有点灵识，这样就不会输了。”
居亦然恨不得一剑把他给劈了，易潇见他面露不愉退到易皇叔身后，道：“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申屠，他好端端地劈我屋子干嘛？他不劈了我屋子，他们就跑不出来。”
易风道：“潇儿莫言胡说，他就算贵为一方战神，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来操纵天雷。”
他顿了顿，目中戏谑道：“你真当你父亲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吗？”
他家老头子他当然知道，那可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
但他不骂骂心里就是不舒服，指着上方道：“不管，下次天罚的时候，老子就把天雷全引上去，炸他个稀巴烂。”
易风和居亦然摇摇头，只听易风道“这五千只晦你是断不可再碰了，免得伤及自身。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小朋友吗？一并叫我，我先传他二人降敌之法，再去断雁冢。”
易潇应下，将李昶也叫了过来。
易风把他赶出去，对着“兰微”对二人道：“此物虽能活动也有灵识，实际上却是死物。没有灵脉更没有丹田，但如果不能将其彻底毁灭，不久又能凝聚成型，再找替身。”
他顿了顿，道：“潇儿之前做的成型的晦，便是在其身上定一处为死穴，只要点在死穴上便能将其摧毁。我们要做的也是同样的事。”
李昶道：“死穴我理解，可他们现在都是能蹦能跳的，如何来定？”
“想怎么定就怎么定。”易皇叔说道。
两人依旧不明白，若是这么容易的话，他们也不会到仙极山去找寻破解之法。
易皇叔见两人不信，将“兰微”拉到身边，两条铁联运一条飞速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另外一个打在同一个地方，只见“兰微”浑身一僵，身上慢慢变为土色，随即变成齑粉消失不见。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之意。
易皇叔道：“两个蠢小子，这都不明白？”
两人抱拳道：“请易皇叔赎罪。”
易皇叔指着居亦然道：“你身上有生气。”
又指着李昶道：“你身上有死气。”
两人不可置否，居亦然继承了沧溟的所有修为，自然也继承了她的生之力，只是这股力量他不会用罢了。而李昶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早就死了一次，以死度生，压上全族人的性命方才封印邪魔，若算起来他就是个死人。
“这一生一死，乃是天地间最为对立，又最不可缺的两股力量。只要将生之力打入晦体内，便是渡其为生。你再在同一个部位打入死气，便是断了他的生路，从而让其消亡。”
这下子两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是让晦从死物变成活物，成了活物，便能将其杀死。这样的法子不得不说极其精妙，生死转化却是为了不同的后果。两人对易皇叔更是佩服不已。
第二百五十一章 降龙索
但就像居亦然是“破”，沧溟是“护”，两种极端的力量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的。就算是再强大的神君，那怕是开天辟地的大神也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极端不同的力量。
但易皇叔却同时使出了“生”和“死”。
居亦然说出自己的疑问，易皇叔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不错，小子心挺细。”
说着，那两条铁链又扬了起来，易皇叔将灵力灌入其中，铁链头扬了起来，两人只见上面的咒符亮了，两人这才发现这两边的咒符是不一样的，一边透着阴冷的气息，另外一边却很炙热。
“嘭”一下门被撞开，易潇站在门口胸口起伏不定，他的目光落在这两根铁链上，居亦然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易风将铁链收回外袍中，道：“刚刚的法子你们懂了吧？不论先后，去吧。”
他又对居亦然道：“走，我跟你去断雁冢看看。”
“等等，二叔。”
“等什么等？你叔时间快到了，我得马上去断雁冢看看。”
“二叔，我就问你一句，这是降龙索是不是？”
易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知道瞒不过了，道：“对，是降龙索。也不是稀罕东西，你看看你…”
降龙索…
降龙索…
易潇三人呆立当场，天界无人不知降龙索是专为龙族所设，传说一根降龙索便能断龙脊，腐龙筋，毁龙脉。
难怪易皇叔的下半身没有化为人形，原来身上的是此物。
易潇的眼圈瞬间红了，道：“二叔，是不是混账老头子干的？我找他说去，我一定让他给你解开。”
“行了行了，不关你父亲的事，这是我自己锁上的。”
三人更是惊讶，易风显然不想他们再问下去，又道：“潇儿，我这跟他去了后便回孽海，你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踏入孽海和仙极山半步，切记切记。”
易潇噗通给他跪下，道：“二叔说的是哪里话？明知道您就在院中，我怎么能不来探望？”
易风蹙眉道：“你这孩子，二叔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这一次若非是从仙极山闹出的乱子，我也不会出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该丢进时间的尘埃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才对。”
“可是二叔…”
“没有可是，孩子，能再见你一次，二叔已经心满意足了。二叔早就从家谱上除名了，你就让二叔好好呆着吧。”
他说完当先离开小屋，居亦然跟着出去，易潇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嗵嗵嗵地磕了三个结实的响头。磕完后头触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李昶在旁听到他压抑的哭泣声，也不劝他，只是默默陪着他。
易潇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脸上哭得像花猫似得，道：“你怎么不安慰我两句？”
“你想听什么，我现在说。”
易潇抽泣着道：“我说你大爷，老子、老子，呜呜呜…”
“接着哭吧，哭够了就好了。”
易潇哇一声又扑倒在地上，边哭边道：“老子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哭了也不安慰安慰我，呜呜呜，老子要跟你绝交，我、我要跟你绝交，呜呜呜…”
李昶哭笑不得，不过能听到易潇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也是值了。
他的哭声把左左和右右引了过来，两个娃娃一见他哭了顿时跟着哭了起来，也不问为什么。李昶眉头皱成一团，三个人哭得连屋顶都能掀过去，他拍了拍易潇的背先出去了。
谁知华泠竟然就在外面，见他出来，问道：“可是易院主在哭？”
“恩。”
“他怎么呢？”
“没事，我们先回去。”
“李昶，我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你说，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李昶一愣，道：“胡说，谁敢说你死了？你忘了吗？死的是我不是你，所以我住在墓里，而你是被我硬拉来的。”
华泠皱眉道：“你骗我。”
“我没骗你，你忘了姓李的全死了吗？而我因为罪孽太重才会被罚到此处，而你…”
“可我身上为什么没有黑莲？”华泠打断道。
李昶心头微惊，但凡院中的念是绝不会知道黑莲的事的，就算听过也会立即从脑中抹去，永远不会让他们知道关于自己身份的事，这便是仙人改造院的奇特之处。
但为何华泠会如此清楚记得黑莲的事，还会来问他？
“谁跟你说的？”
“你别管是谁，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早就死了？我只是你的幻觉，对不对？”
李昶一边回忆着这几日她见过的人，一边小心应付着道：“你怎么可能只是我的幻觉？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该只有我看得见你吗？可你瞧，易潇、左左右右，还有寒轻歌他们都看得见你，是不是？”
听到这话，华泠有些动摇，她蹙眉思索着没有立时回答，李昶上前，诚恳道：“你没有黑莲，是因为你是被我强拉来的，这里很多人都没有黑莲。有没有黑莲只能证明是不是堕仙，并非幻觉什么的。”
华泠不安地看着他，道：“真的？我真的还没死？”
李昶笑道：“你怎么会死？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华泠忽然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李昶怔了怔，却听她哭道：“我没死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让我陪着你住在墓里面，你好狠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另外给你盖一座小院，就按照你之前住的那样盖，好吗？”
“我不！我要离开这儿！”
她说走就走，李昶拦住她道：“你先别着急。”
“你让开。”
“你知道怎么走吗？你知道门在哪里？”
华泠一愣，他说的这些她还真都不知道，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走。”
她推了李昶一把，李昶退后两步，华泠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抓住她的手腕，华泠正要骂人，却听他缓缓道：“泠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想要从我身边离开吗？”
他慢慢转过头，又问道：“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华泠回头道：“我怎么会对你没有感情？我巴不得你去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不怪你
李昶只觉自己的心被捅了一刀，手脚冰凉，无力的感觉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来。他原以为这段日子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缓和，她或许已经不讨厌自己。他甚至还幻想着，长此以往下去，她说不定还会爱上自己，说不定肯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这样的神情落在她眼中，华泠似乎觉得很有趣。朝他靠近一步，微笑着道：“你要是死了，我就会很开心。你要不要现在就死，好让我开心一下？”
李昶望着他，似乎不认识了，又似乎看见了以前的华泠。华泠盼着他死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人间的时候是，在这里的时候也是。
虽然她只是他的念，可他不愿造出一个不是她的她，只有原来的她才是他深爱着的人。
“你真的想让我死？”
华泠用袖口遮着嘴，眼中笑意更深了道：“你现在来问我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蠢？我当然想，你害死我夫君，害死我一家。我怎么会不想你死？”
李昶只觉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喃喃道：“我以为，我以为我们…”
“你以为什么？”华泠眼中的笑意变为了深深的恨意，怨毒道：“你连汐颜都没能保住，你算什么男人！你又凭什么奢求我来爱你！”
李昶脚下踉跄差点摔倒，他用尽力气解释道：“那不是真正的汐颜，你知道的。如果你想要汐颜回来，我再给你做一个，我…”
“我不相信你！李昶，我好不容易相信你一次，可你呢？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华泠恨了他一眼，转身便往外跑，李昶身形一闪到了她前方，华泠收势不住撞到他身上，正要扬手给他一巴掌，不想李昶将剑递到了她手中，拉着她的手将剑刺进了自己丹田。
华泠微微惊了惊，看向他。但李昶始终低着头，只是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嘴角的血一点一点滴在剑上，绽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把剑拔了，你的心愿就达成了。”李昶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地把剑拔出去，“开心吗？”
“开心，我当然开心。”不用李昶握着她的手，她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后拔着剑，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可惜，李昶的伤口逐渐扩大，滴下的血也越来越多，可他的表情却逐渐释然。他终于缓缓抬头，他还是舍不得她，他还是想再看看她。
但当他他终于抬起头来时，却在华泠身后看见另外一个华泠，这个华泠正惊恐地看着二人，两人视线相交，这个华泠尖叫起来，猛地扑过来把他面前的华泠推开，扶住他，道：“李昶，李昶，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不要吓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李昶的剑已经离体，他的身子开始变虚，华泠抱着他按住他的伤口，李昶看看她又看看那个拿着剑兴趣盎然地看着他消失的华泠，又看过来，唤道：“泠儿…”
“是我是我，昶哥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求求你，泠儿求求你，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我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李昶望着她说不出话来，他一张嘴便有血流下，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可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李昶！你搞什么东西！靠，你老婆怎么变成两个了？！”易潇听见声响冲出来，一出来便见到这幅场面，带给他的震惊不亚于之前得知易风身上的是降龙索的事。、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冲向拿着剑的华泠，这一瞬间他也忘了之前易风叮嘱过的千万不可再对晦动手的话。
假华泠脸上瞬间失去颜色，将剑举得高高的，大叫道：“你是墨南王妃，你敢杀我不成！”
易潇一剑便将她劈了，又迅速转身，捂住李昶的伤口，不断地把灵力灌入他的体内，试图替他修复他的丹田，同时道：“左左、右右，快把你们寒姐姐和居叔叔找来，要快！快去！”
两声清越的凤鸣，两只青凤冲天飞起很快消失在天际，华泠哭得泣不成声，而易潇拼命地把自己的灵力传给他才能暂时保持着他的神魂不散，但这都不是办法，一旦易潇给他的灵力断绝，他必定立马消散。
“你怎么这么蠢，那是晦，是晦！”易潇骂道，声音带着哭腔，刚刚红了还没消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李昶哪里顾得上他，他的眼中只有华泠，有了易潇的灵力，他终于能摸到她的脸，道：“泠儿，你不恨我，对不对？”
“不恨，我早就不恨了，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是说要给我盖新屋吗？你不是说新屋跟我以前住的一模一样吗？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李昶笑了，轻声道：“好，我们一起住。”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就像第一次遇见她时飞下的柳絮，她在绿柳烟幕中，美得不像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向来傲视群雄的大将军王第一次为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感到羞愧，他甚至不敢上前问一问她的名字，只能在她归家后四处打听。待沐浴焚香后，才敢上门拜访。
可惜她已是他皇兄的未婚妻…
而他，却在第一眼便爱上了自己未来的皇嫂。
众人皆知，墨南国一文一武两位皇子，早已成为佳话，他乃大将军王是墨南国的护国之神，而他的皇兄学富五车是难得的治国之才。有这两人在，墨南国便是最强大的存在。
若是没有魔族的人出现，他便还是他的大将军王，他的皇兄和他爱的人，早已高坐在金銮殿上，接受着万人朝拜。
他可以用整个墨南国为哥哥的错误负责，可以用整个皇族的性命来赎罪，可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
“泠儿……”
“我在我在，求求你，不要闭上眼，你看看我，我今天梳了你最喜欢的飞月髻，你看看我。”
那一日我也梳的是飞月髻，那日在宫里，在御花园中，在杨柳之下，在满天飞絮之中，那如战神一般的男子出现在御花园的另一端。
李昶，若是你早些回宫，若是你我早些相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李昶消散
“李昶，你撑住，你大爷的！你给老子撑住！寒轻歌马上就来了，她是沧溟，她能救你！”
李昶无力再等，他握着华泠的手，他知道他消散了华泠也没了，但他已经觉得够了。多活这一回，不过是舍不得心头的执念，舍不得这个求而不得的爱人。
“李昶！李昶！”易潇不要命般把自己的灵力灌给他，却挡不住他消散的速度，华泠的身子也开始慢慢变淡，这便是念，一旦宿主消失她们也将不复存在了。
“李昶，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华泠的声音飘散在空中，两人相拥在一处，化作光芒渐渐消失。
一道破空之声从上方传来，居亦然赶了回来，只看见两人化作一点点光斑。
居亦然一剑割开手腕，逼出血液中的生之力，可还是来不及了，李昶和华泠消散得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易潇还保持着给他灌输灵力的姿势，居亦然到了他跟前他都没有发觉，他拍拍他的肩，道：“他走了，起来吧。”
易潇猛地转过身来，双目红得吓人，道：“寒轻歌你过来，你可以救他们…”
话说出口，目光在他身后来回扫了几次后，他才逐渐想起寒轻歌已经被带走了，而他又发现易风也没跟来，心头明白他也走了，顿时神情萎靡好像垮掉了般。
居亦然也差不多，许久才道：“华泠陪着他，他们走得很安心。”
“他怎么就没认出来了，他怎么就认不出来了…”易潇锤着地，这幅无力的样子让居亦然心里更加难受。
他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成这样，可易潇的样子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呔，干了坏事就想跑，左左，我们上！”一听这话，易潇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只见左左和右右拦着想要逃跑的晦，晦又变回了华泠的模样，面对二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求道：“好宝贝，我是你们华泠姐姐，你们让我走呗。”
这下居亦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易潇已经冲了出去，他紧跟其后，易潇怒火攻心，一剑出手带着雷霆之势，晦是按照华泠化身，哪里躲得了？这一剑穿透她的身体，剑气荡开，顿时将其打碎。
居亦然记得易皇叔说过不能让易潇再碰晦，可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忽然目光一凛，他看见这碎了满地的泥土在地上蹦跶着，又开始慢慢聚拢。
他想了想，道：“先抓住再说，从没听说过晦还能复制念的！”
居亦然张开结界，将这还没聚拢起来的晦困在其中。
易潇这时也反应过来，好像确实如此。以前的晦只能复制堕仙，从未复制过念。而复制了堕仙的晦虽然也很棘手，但要是像刚刚那样用尽全力将其每一寸震碎也是能消灭。可这复制了念的晦，这一招好像并不管用。
晦在结界中又变回了华泠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掉着眼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二叔应该早就猜到了。”易潇顿了顿，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专门传你跟李昶破敌之法。”
居亦然点点头，看来易皇叔对晦的了解比他们多得多。
“二叔人呢？走了吗？”虽然明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但易潇还是忍不住问道。
“走了，他说让你好好的，等这事过了就好好过日子，别闹腾了。”
易潇苦笑道：“不闹腾还是我吗？李昶也没了，以后谁陪我玩打仗？”
他转向居亦然道：“你可不能也没了。”
居亦然又好气又好笑，但笑意到了嘴边又凝固住了，道：“别玩了，多大人了，左左右右还要你照顾。”
左左和右右这时乖乖地抱着易潇的腿，两人知道他不好受，轻轻拍着他的腿安慰着他。
“居亦然，你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易潇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向来自信，胡天胡地惯了。凭他的本事，往日不论闯出多大的祸，他都不在乎，他能收拾，他也有这个本事收拾。
除了左左右右的娘亲，这是第二次他对自己感到无能为力。
居亦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好，他心里并不比他好受，寒轻歌失踪、李昶消散每一件都足以让他崩溃。
“潇潇，居叔叔，你们不生气，左左和右右打她，打这个冒充王妃的坏女人。”
两个宝贝挥着小拳头锤着晦，晦被打的抱头乱叫，可她顶着一张华泠的脸，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易潇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按住她的头在她脸上使劲抹了抹，她的容貌顿时发生了改变。易潇越抹越起劲，干脆抓了一大把泥将她全身改造了一遍，反正所有的晦都是他做的，这活他熟悉得很。
这样发泄一通后，晦终于改头换面，成了另外一个人。而易潇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晦在结界中依然梨花带雨的哭泣着，居亦然手指一点结界收紧将其封印起来。
他正色道：“少了李昶，易皇叔交给我们的破敌之法已经没法使了。这复制成堕仙的晦尚可杀，但要是念便只能封印起来。”
“也只能如此。”
“不过，若是找到轻歌，我们便能杀了这些复制成念的晦。”
易潇抬头道：“怎么说？”
居亦然将易皇叔说的破敌原理告诉他，易潇皱眉道：“原来如此，你是沧落，寒轻歌是沧溟，你们一破一护，一生一死，倒是真的比李昶更合适。”
“我也是这样想的。”
“对了，刚刚你跟二叔去断雁冢可有发现？”
“易皇叔跟我刚到，左左和右右便来了。而他似乎也收到消息要赶回孽海，便跟我分开。不过他走之前跟我说，千竹林的结界不是弱了，而是被增强了，增强的人至少是神君的修为。”
“就这样？”
易潇想不通，道：“这就奇怪了，如果千竹林的结界是增强了，怎么晦还都进去了？”
居亦然同样想不通，摇摇头道：“易皇叔没有明说，我也不太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但他说这么复杂的结界，除非张岩就是布置结界的人，否则的话他一定还在千竹林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新发现
易潇道：“我二叔说的一定错不了。”
居亦然：“听易皇叔的意思，似乎千竹林里的晦还不少。”
易潇微惊道：“你家的人全成晦了？”
居亦然摇头道：“说不好，不过既然千竹林里面的晦数量不小，那么我们就从千竹林着手，如何？”
“甚好！”
“那她怎么处置？”居亦然指着被他困住的晦道。
“这好办，左左、右右。”
两人脆爽应道，身体漂浮起来，在空中相对旋转着，只见在她们身子下方的地面出现了一道门，她们停住旋转，四只小手往下一按，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排阶梯。
居亦然以为易潇要下去，岂料易潇抓起那只晦一脚蹬了下去。左左和右右又反方向旋转，这门又缓缓合上。
易潇拍拍手，道：“这下好了，除了她们两个，连我都打不开这门。这次我看谁还能把晦给放了。”
放？
居亦然心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这念头消失很快，他连是什么都没想明白便不没了。
“你为什么说放？”这是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刚刚易潇就是说了这个字才会让他升起别样的情绪。
“不是放是什么？把老子的屋子劈了个干净，又把地窖都劈了，这不等于把他们都放了吗？”
易潇说完自己也愣了，忽然指着天骂道：“申屠，你劈老子房子不算，还把老子的玩具都放出来。我告诉你，你折腾不死我，等我空出手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居亦然按下他的手，道：“你认为是真武神君放出了晦？”
“不是他是谁？我家老头子之前还来过一次，让我小心别让晦走丢了，接着天罚便把他们都放出来了。我找谁去？”
他说完看着居亦然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他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你可别跟他合起来骗我。”
“说什么呢？真武神君就算本领再大，也管不到仙人改造院来。”
易潇想了想，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居亦然叹着气摇了摇头，又想起真武神君让方先生传给他的命令，心头暗道莫非神君真的跟天帝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走吧，我们去给李昶收拾收拾。”
居亦然嗯了一声，两人朝着李昶的墓穴走去，他本是人间的帝王，凭着仙人才可能犯下的滔天罪孽被关入仙人改造院。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一个已经不管在人间还是天界都活成了一个传说的人，最后竟然是死在一只晦的欺骗之下。
两人将大纛和石佣原封不动的留在远处，又将他替华泠修建的别院用移山之法搬到墓穴旁边，再将两处一起封印。
虽然知道他是入不了轮回，没有来生的，但两人还是希望他能像最后一样，跟心爱之人好好在一次。
封印落下，易潇哭得死去活来，他这样的人哭起来也毫无常态，左左和右右抱着他也抽抽搭搭。居亦然不禁想起他反下上界的时候，不知在没人瞧见的时候，是否也这样哭过？
哭完之后，易潇又把老槐树唤了来，郑重地封他为神墟土地神加护卫陵墓的将军，让他以后好好看着李昶的墓，只要有人胆敢冒犯可先斩后奏。
老槐树一听又升官了，高兴地不得了，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窝移到了李昶的墓旁边来。
做完这些后，易潇跟居亦然一同回了千竹林，按他的说法是，他要在千竹林保护他，他已经没了一个兄弟不能再少一个。
他肯来居亦然自然欢迎，两人首先到了断雁冢，也就是之前他跟易皇叔来过的地方。
“你是说，这个落脚点是二叔选的？”
“对，易皇叔在上面看了一眼便落到这里，他说这里便是阵眼。”
话虽如此，但居亦然和易潇都没看出这里是什么阵眼。这里甚至连断雁冢都算不上，如果硬要说的话，也不过是断雁冢外围的一条水道。
要进入断雁冢必须得从这条水道经过，居亦然第一次带着寒轻歌来便是从此处进去的，但自从断雁冢被劈开，这条水道也一分为二，刚好将断雁冢围住，又在尾部合成一条，汇入地下暗河。
易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又问居亦然道：“你看出了什么？”
“我也不知，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晦真的都聚集在这里，那么倒给我们省了不少事，我们只要在这结界上再加一层，让这些晦进得来出不去。”
“好主意。”
两人说动手便动手，居亦然和易潇使出生平所学，在千竹林上又加了好几道结界，易潇又使出移山倒海之法，将之前放在神墟下方专门用来囚禁晦的地牢搬过来，只要抓到新的晦就扔进去。
两人做完这些后方才落下，居亦然道：“我们两个都在这儿耗着不是办法，你先在此寻找，我试着去别处看看。”
易潇应下，居亦然走后，左左和右右贴了上来，两个小可怜眼中满是不安，道：“潇潇，这里好可怕。”
易潇心头一动，这两个宝贝天不怕地不怕，到底有什么连她们都觉得可怕，将两人抱起来，道：“不怕不怕，哥哥在这儿，你们说说这里哪里可怕了？”
左左道：“我也说不上来，但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右右也道：“就是就是，我也不舒服。”
“你们仔细说说。”
左左和右右抱着小脑袋苦着脸，但她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易潇轻声哄道：“没关系，你们两个挨着我坐，哥哥要好好探一探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两人拳头举得高高的，道：“好！”
再说居亦然这一次出去目的很明确，既然张岩跑了，那么最有可能知道他在哪里的便只有白瑞，他要找到白瑞，用的依然是老方法，让金甲战士引动他的黑莲，他立刻便发现了白瑞的位置。
当他到达时，刚好看见他疼得在地上匍匐着，浑身是血，脸色极差，而在他身旁躺着一蓬还冒着烟的灰烬。
“呵呵，你来的还真及时，要是再早一点发动黑莲，被烧死的可就是我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师兄不见了
话虽如此，但白瑞的戏谑之意表明他根本没把方才的搏命相拼当做一回事。虽然看上去快死了，但他似乎打得很痛快。
“张岩去哪儿呢？”居亦然开门见山道。
白瑞一怔，道：“师兄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他撑起身子，皱眉道：“他不见了？”
“不见了。”
白瑞一下子撑起身来，起得太猛身子晃了晃，两腿打颤又跌坐下去。居亦然看见他的腿上、小腹和胸口都有伤，伤口深可见骨。再加上方才引发黑莲的痛楚，若是换一个人，只怕这会儿早就躺在地上起不来。
白瑞虽然还起得来，但显然还不能站立，只能坐着，捂着伤口喘着气道：“你说师兄不见了，怎么不见得？什么时候不见得？”
居亦然分辨着他话中的真假，只道：“你一直跟你师兄在一起，你可知道那一个真的是张岩，而不是晦？”
白瑞的瞳孔缩了缩，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不敢往下想，要是张岩已经被晦代替了，那么真正的他又在哪里？
或者说，他已经被杀了也有可能…
白瑞的声音转冷，伤口依然流着血，但这血似乎跟他无关，只听他道：“师兄怎么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你最好一个字不落的告诉我。”
他的眼中闪着妖冶的神采，对居亦然说话的口气也不似平日那般尊敬，别的居亦然倒不在意，倒是他这眼神，居亦然太熟悉了。在万年前那场战役中，他看过太多杀神都是这样的眼神，这是一种视生命如草芥的眼神。
但他依然信不过他，连授业恩师都能欺骗刺杀，又如何能得到他的信任。更何况这是关乎着寒轻歌的大事。
“沧落大人，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因为我师兄是和寒恩人一起不见的，你来问我却又信不过我，生怕我是在跟我师兄一起唱双簧骗你，对吧？”
“对。”居亦然回答的很干脆。
白瑞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可他一笑牵动伤口又不住咳嗽，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各找各的，谁先找到算谁的。”
白瑞说着话，身形慢慢淡去，居亦然惊道：“慢。”
白瑞却不听他的，身形依然在消失，道：“沧落大人，我师兄对寒恩人一往情深，在我看来，他更有资格跟寒恩人在一起。你说呢？”
说完这句话白瑞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居亦然连忙招来金甲战士，让他们再一次引发他身上的黑莲，但这一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
果然一旦隐藏进另外一个时空便无法引动黑莲，这也是为何居亦然不用此法来寻找张岩。只不过刚刚他只是猜测，更多的是不想打草惊蛇，因为张岩在另外一个空间中，就算找到也无法将他带出来。
而现在他已经确定了，心里原本还隐藏的一点希望被打破，一丝无力感爬上居亦然的心头，他命金甲战士下去，在千竹林各处布防。
待他们都走后，他望着这碧涛竹林，心里暗道，张岩，你到底把轻歌带到哪里去了？
白瑞其实并没有走，他只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但时间上却还是跟居亦然处在同一个位面。他能一清二楚地看着他，但他却不看见自己。
他的皮肤变得血红，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血一到体外便没了，连一点痕迹都没剩下。
这便是代价，空间之术乃是禁术，像他这样频繁使用怎么会没有代价？相同的以生命为代价，张岩损耗的是自己的寿命，而他却是他的身体。
白瑞注意着居亦然的一举一动，见他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找，他终于相信了他确实没有线索，这才放心离开。
他在重叠的时空中到了张岩消失的地方，双掌推出，感知着张岩留下的时空之力。也只有他能感知得到，他们系出同门，对对方的施法方法了如指掌，他很快便找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他不着急进去而是将灵识探入。
只见这竟然是一个四合院，灰墙黑瓦，狭小的天井，让人光是看着便心生压抑。在回廊上，寒轻歌和兰微一人坐在一个摇椅上，好似两尊泥塑雕像。
张岩呢？
白瑞正要接着探查，忽然一道大力打过来，将他的神识逼了出去，他猛地一震，脑中嗡嗡作响，半天回不过神来。
待他脑中的声音消失，醒过神来时，只觉双眼极疼，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才看清是血，他的双眼被震出了两道血泪。
白瑞不仅不生气反倒挺高兴，没想到师兄竟然如此厉害。而且看样子，他是想通了，准备跟寒恩人共渡白首。
不过好像他不太欢迎自己，莫非他以为自己是来破坏他的好事？
白瑞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他决定跟张岩好好讲讲，免得两人又动起手来。
他寻着原来的裂缝去试探，却发现连裂缝都没了，他心头感到一丝奇怪，但这难不倒他。
白瑞很快便从另外一个空间进去，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没有直接探入张岩所在的空间，而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只见张岩背负双手，站在天井中显得心事重重，寒轻歌就在他对面，这呆板的样子他不喜欢，右手一挥解了她的禁制。
寒轻歌轻嗯了一声，慢慢恢复了意识，待看清眼前情形时，微微皱了皱眉。白瑞心下叹道，好在师兄看不见否则得话，见到寒恩人这样的表情，他一定会很难过。
他这样想着，竟然看见张岩伸手拉下了脸上裹着眼睛的布，布下方露出的一双完好无损的双眼。
他大吃一惊，而寒轻歌也吃惊不小。
“你、你好了？”
张岩听见她如此问，笑道：“你忘了吗？我也是你救的，身体里有你的生之力，有生之力护着我，再重的伤也能好，只是时间快慢而已。”
寒轻歌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互不相欠了。你将我和兰微关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轻歌，现在外面不安全，晦已经混进来了，我不能让你出去冒险。”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看着你很难受
寒轻歌道：“如果是因为这样，你为何给我和兰微施了定身术？”
张岩蹲在她面前，望着她道：“我不这样做，你就会出去。居亦然在外面，你一定会出去。”
他见她不说话，便知自己又猜对了，他看向兰微道：“兰微的新衣服真好看，我也想有一套。”
他又看向寒轻歌，道：“你能不能给我也做一套？”
寒轻歌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张岩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心里无比满足，两人四目相交，他多么希望这一刻无限延续下去。
“你不是张岩，你是谁。”
张岩微怔，随即笑着握住她的手，垂眸道：“轻歌，我不是张岩，我会是谁？”
“张岩不会这样做的，他更不会做让我难受的事。”
张岩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更柔了道：“轻歌，你了解我的心，却不了解我有多么嫉妒…”
“你不是他，你是晦。”
张岩抬起头来望着她，道：“轻歌，如果你肯留在我身边，你认为我是晦，我便是晦好了。我也想跟你过日子，和兰微一家三口，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寒轻歌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你将他内心的一面无限放大，你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晦？或者说，你连晦都不全是。”
张岩的表情依然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轻歌，你怎么就不信我？没关系，往后我们相处久了，你自然会知道我对你不比居亦然差。”
“他向来待我很好，你把他怎么呢？”
“你说谁？”
“张岩，真正的张岩。”
寒轻歌眼中杀气乍现，不光是他的行为举止，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一股糜烂的死亡气息。张岩是凤凰，是血统最纯正的青凤，修得又是正统道家法术，虽为堕仙，身上却有意无意带着一丝正气。
在另外一个时空的白瑞募地一惊，他也发现了“张岩”的眼中闪着邪光，似笑非笑的嘴唇怎么看都不是他师兄。
他有些着急，正如寒轻歌方才所问，那么真正的张岩去了哪里？而且他想不通的还有，不论是之前变作自己的，还是眼前这个，跟传说中的晦都不太一样。
不是说晦要杀了人方才能取而代之吗？不是说晦跟替代的人一模一样，不论是样貌还是性情秉性无一不妥，为何这两只跟本尊的差别会如此的大？
他有些后悔自己这样贸贸然地甩掉居亦然，说不定他知道其中的缘故。
“我就是真的张岩，今日我就要跟你成亲，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是得答应！”
听到这样的话，白瑞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
只见张岩面容扭曲，抓着寒轻歌胳膊狞笑着道。
寒轻歌闭上了眼，张岩摇晃着她，道：“你闭上眼睛干什么？闭上眼睛就看不见我呢？”
“别侮辱了张岩的样子，我不想看见你用他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张岩一把掐住她的脸，道：“你还嘴硬？今日你我成亲后，你成了我的人，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寒轻歌硬挺着不吱声，不光她看不下去了，白瑞也看不下去了。让这样一个东西来冒充张岩，若是能得其二三风采也成，可惜这个完全上不得台面。
白瑞穿过空间层壁进入到这狭窄的天井中，他一进来，一道白光迎面射来，他转头一避，这道白光擦着他的衣服而过。
白瑞这时才看清面前的是剑，张岩的剑。
剑锋一转，又朝他挥来，他暗自点头，这剑倒比这人更像真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一合，夹住剑身，左脚同时踹出。
“张岩”眼疾手快，撤剑后退，这才躲过他这一击。
白瑞把剑拿到手上，好好看了看，忽又皱起眉头，指尖微微用力，这剑顿时在他手中折成几段。
“白瑞，你这是干什么？”“张岩”横眉怒斥道。
白瑞拍拍手，拍掉手上的残屑，又听他道：“你莫非是投向了居亦然？好啊，明面上说是我师弟，跟我一条心。实际上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惯做这偷袭杀亲的事。”
白瑞的视线从他肩上掠过，落到寒轻歌身上，寒轻歌朝他摇摇头，白瑞冲她笑了笑。寒轻歌没再说别的，当她看到白瑞对“张岩”出手时，她便猜到他一定也看出这个张岩是假的。
白瑞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样的她才是当年那个临危不惧的沧溟大人。
“你们两个敢当着我的面眉目传情？寒轻歌，你这贱人，居亦然不够现在连他也勾引？我打死你！”
“张岩”举起巴掌朝着寒轻歌的脸上扇去，白瑞闪身到了他身后捉住他的手，两人同时惊了惊。
“张岩”惊讶的是白瑞的实力，他抓着他的手腕他竟然半分都动不得，而白瑞惊讶的是他刚刚的动作，真正的张岩绝不会对寒轻歌动手的。
而且自己一直跟师兄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被晦代替的？本尊又去了哪里？
“你真要拦我？”“张岩”咬牙切齿道。
白瑞叹了口气，对寒轻歌道：“寒恩人，你说得对，看着他用师兄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难受。”
寒轻歌赞同地点点头，“张岩”大怒回头，另一只手一巴掌甩向白瑞的手，白瑞反手拧住他的手，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双手一剪卸掉他的胳膊。
“张岩”疼得在地上冷汗直冒，白瑞也咳嗽起来，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不一会儿便将衣服浸红，寒轻歌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对付这个东西还不在话下。”
“你敢小瞧你师兄…”
话音未落，白瑞一脚踹在他的下巴上，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踢完这一脚他也有些乏力，眼前发花，靠着柱子，道：“你比复制我那个差远了，至少他还让我流了血。杀你我连汗都流不出来。”
“你说什么？你也遇见晦了？”寒轻歌惊道。
白瑞回头笑道：“遇到了，跟我一模一样，一碰面便发疯了要杀我，不过被我杀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瑞对敌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寒轻歌却听得心惊胆战。晦有多么残暴嗜血她是见识过的，在金灵派中，就连本尊都不敢面对复制他们的晦，白瑞竟然把对方给杀了。她虽然知道他本事不弱，但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她募地一惊，这些日子张岩和白瑞一直保护着她，看不出任何异样。那么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代替张岩的？更让她不敢去想的是，张岩有没有遇到复制他的晦？
“寒恩人，你等我一下，我杀了这家伙就来替你解开。”
“你小心些。”
白瑞原本已经站起身来往前走，听见她这话又停住回过头来，定了定，道了声好。
寒轻歌被他这颇为郑重的回答搞得有些懵，他似乎总是在有人对他说类似的话时表现的格外在意。
“张岩”的手臂反扭着垂在身后，他的面上青筋不停地鼓着，脖子梗着，脑袋偏斜在一边，双目赤红，眼珠子不受控似得乱转，眼角肌肉不停抽搐着。口中发出尖锐的声音，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是、是你师兄，我比你厉害得多！”
白瑞叹了口气，又回头对寒轻歌，道：“看来除了这幅躯壳，他真的什么都没模仿到，还不如模仿我的那只家伙。”
话音刚落，他已经冲了出去，他这样一直糟蹋张岩的样子可是对师兄的大不敬，他怎么能让这东西一直用师兄的脸在他最心爱的女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丑态？
白瑞手腕一翻，剑已在手，他将全身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剑之上，有了之前的经验，他知道这一剑必须要将这只晦震成粉末，不然的话他还会不断聚拢不断成型。
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只允许他出这一剑，若是这一剑不成他们就都得跟这只晦在这儿耗着。
只见他一剑刺入晦的咽喉，剑气荡开瞬间伤势发作，他强忍着巨疼将这一招使完，晦的身体被震碎，白色的碎块掉落满地。可惜的是，这样的程度并不能让其消失。
白瑞以剑支地，单膝跪下，身上的伤口又迸开，这一次的血流的比任何时间都快，有些地方连血都没了，伤口张着嘴，像嗷嗷待哺的小鸟。
寒轻歌没想到他的伤竟然如此严重，道：“你快走，他不会杀我的。”
白瑞无力回头，只道：“寒恩人，这只晦别的没说对，但有一点他说对了。你给了我们第二条命，你的生之力便留在了我们体内，只要时间足够我便能复原。”
可惜他的命早就透支了，寒轻歌给他的生之力已经救了我无数次，这万年的时间早就几乎消耗殆尽，直到最近白瑞发现自己发动空间之术后被吞噬的内脏不再复原时，他便知道，自己恐怕是已经到极限了。
但，这又如何？
他无声笑笑，眼前的晦的碎片开始慢慢聚拢，他知道不出一会儿他就又会变成“张岩”的样子，而且会比之前更加凶残。
他杵着剑缓慢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身子，然后站定，稳了稳心神，忽然将剑往前一刺，顿时满天剑光晃得寒轻歌闭上了眼，这每一道剑光都化成了一把利剑，这些剑都是真的，这地上有多少碎块，这里就有多少剑。
每一剑都刺入了一片碎块，剑光乍收，顿时这些碎块都不见了。
空间之术。
白瑞是在每把剑上都布下了一个小的空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像之前那样将晦彻底消灭，他能做的便是把他的每一个碎块都带到不同的空间去，让他永远合不到一起。
寒轻歌睁开眼时，这地上已经一片晦的碎片都没了。她不禁喜道：“你将他毁了？”
“算是吧。”白瑞慢腾腾地转过身来，道：“寒恩人，你试试能不能动了？”
听他这么一说，寒轻歌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感已经消失了，她从椅子上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脚有些麻之外再没半天不适。
“姐姐。”兰微也醒了过来，从椅子上起来高兴喊着她。
“兰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很好。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瑞走过来道：“你们在千竹林的平行空间里，我带你们出去。”
“白哥哥。”
“白瑞，你、你流血了。”
白瑞见两人盯着他的脸看，忽然发现两人看起来都红红的，再往脸上抹了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开始流血了。
他随手便擦，寒轻歌拿出丝巾递给他，他道了声谢又见她满目担忧，道：“还流血不就证明我还活着吗？活着总归还是件好事。”
寒轻歌不知说什么好，她有时真的很难将白瑞跟传说中的那个嗜师的叛徒联系在一起，他的性子似乎比谁都淡，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好像除了报恩这件事，他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可若说他要报恩，但自从他找到自己后，又从未做过或是提过任何事，只是和张岩一起默默地在她身边。
“白瑞，以后你别跟着我了，你的本领这么强，就算院中现在不太平，你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
“寒恩人这是要赶我走吗？莫非，”他故意拉长语调，将丝巾递到她面前，道：“莫非是因为我弄脏了你的丝巾？”
寒轻歌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说笑，这血明明止都止不住，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还能笑得出来。
她抢过丝巾，替他堵住他的鼻子，道：“你歇会儿，我们不着急走。我试试能不能调动生之力，替你医治。”
“别了，你救过我一次，再使也不管用了。我歇会儿就不流血了，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他便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打坐，堵鼻子的丝巾很快便被浸湿，他的眼角也不停流着血泪，血过脸颊，留下两道明显的血渍。
寒轻歌和兰微在一旁担心不已，过了一阵，兰微拉拉寒轻歌小声道：“姐姐，白哥哥这情况我见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救人
寒轻歌想起兰微曾跟她说过，易潇给了他一本天帝写的书，喜道：“可是那本书上有记载？”
兰微点点头将书从怀里掏出来，寒轻歌见这书已经被被翻得卷了边，便知他一定时时在看，兰微捋了捋书脚，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夫曾说过让我别把这书拿出来，否则方师父知道了会生气，生气就不教我了。”
寒轻歌听他称呼居亦然为姐夫，脸上飘过两朵红晕道：“不许乱叫。”
兰微见她如此表情，知道姐姐是害羞了，笑着点头。
寒轻歌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人小鬼大，把书给我看看。”
兰微把书给她，翻到他之前说的跟白瑞情况相似的那一页，指着道：“姐姐，你看，天帝伯伯这里画着。”
寒轻歌看见上面画着一个七孔流血的人，死状奇惨的人，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易潇。她又随手翻了翻，在这书中，易潇以各种流血的姿态出现，每一幅的死法都不一样，但表情都各自痛苦。
寒轻歌不禁有些同情起易潇来，也难怪他不愿看这书，换做是谁也不会愿意天天看着自己不重样的去死。
“噗”，白瑞吐出一口血身子直挺挺朝后倒去，兰微眼疾手快冲到他身后给他当了肉垫子，白瑞微微睁开眼，道：“小兰微，谢谢你。”
“白哥哥，你坚持住，姐姐在想法子救你。”兰微用袖口替他擦着脸上的血。这时他才看见白瑞身上的伤口更多，这些伤口新鲜，有些还在渗着血，但这血却渗得很慢。这让兰微想起山中干旱时，那一滴一滴往外漏着的山泉。
“白哥哥，你别睡，别睡。”他心头更急。
白瑞笑道：“小兰微，你还是第一个不愿意让我死的人，白哥哥一定记得你的好。”
“我们都不想你死，你坚持住。”兰微急道，这些哥哥在他心中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寒轻歌到了他身边，道：“白瑞，我要替你换血，你忍忍。”
按照天帝所记，若是易潇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便是他生命大限之时，他的灵力和他的身体都不再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要想自救，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进入假死状态，凭借着他龙族天生血脉的能力，给身体足够的自我修复时间。
别的寒轻歌不知道，但她看到不能修复时便明白，白瑞也已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但龙族的天生血脉白瑞没有，但她可以把自己的血给他，她虽然感受不到生之力，可她的血一定能对他起作用。
白瑞目光微冷，目光落到她手中那本书上，问道：“是这书上写的？”
“恩。”
白瑞正色道：“寒恩人，你的功法自成一派，威力无比，若是习了别派法术只怕会对己对人不利。”
寒轻歌自然也知沧溟的功法是最适合救人的，但自从她不能调动生之力，就连功法都无法修行。无论她如何努力，但按沧溟的功法竟然连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她曾以为是因为现在是在仙人改造院中，所以修炼不得其果。
而她之前都是在无痕石体内空间里，故而不受仙人改造院结界的限制。
但后面她逐渐明白，自己的生之力跟这功法相辅相成，没有了生之力便不能修行，这才慢慢作罢，将修炼的心思放到一边，想着只有等自己恢复了后再说。
“这不是没法子不是吗？就学一点，先应急再说。”寒轻歌劝道。
谁知白瑞寸步不让，道：“这怎么成？越是高级的功法越不可混淆，若是为了救我让你去学天帝的法术，我宁可死了算了。”
“只是换血，你看，跟这书记得不一样。”
白瑞一瞧，果然书上天帝更多的是在告诉易潇如何进入假死状态，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肉体和灵力，并在进入假死时让灵力自动调转起来修复自身。
“换血也不行，我早该死了，怎能让恩人再一次为我受苦。”白瑞说的有些着急，不免情绪激动，导致他脑袋发昏，双目发黑。
寒轻歌不想与他对争辩，打出一道定身符将他定住，连他的嘴也给封了，对兰微道：“你好好扶着你白哥哥。”
兰微却迟疑了，道：“姐姐，我觉得白哥哥说得对，要不还是我给他换吧。”
寒轻歌蹙眉轻斥道：“别闹，好好扶着。”
说着她便要割开自己的手腕，兰微拦住她，道：“姐姐，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我来。”
见寒轻歌又要发作，兰微忙道：“姐姐你先别着急，方师父说我的灵力也能救人，虽然不及你的生之力，可也能助人恢复。”
寒轻歌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兰微很笃定道。
寒轻歌摇头道：“真的也不行。”
话音刚落，兰微忙灵力传入白瑞体内，
寒轻歌来不及阻止，又怕他没个轻重，只好道：“行行，你别慌，莫要乱来，不然的话救不了你白哥哥反倒会伤了自己。”
兰微很是高兴，道：“没关系，姐姐，你把书上的话念给我听，我照着书上的法子来。”
寒轻歌将书捡起来，又细细看了看，只见天帝所述法子非常简单，按照他上面所记，让易潇若是碰上这种情况便封闭灵识，断绝与外界联系，放空全身，让灵力在灵脉中自由穿行，修补受损的身体。
这就是说，就是让他的身体来做主，哪里需要便修复哪里。但这是自己的灵力，若是别人的灵力，除非是寒轻歌这样的生之力，或者是传输灵力之人有强大的控制力，不然的话，很难做到不伤害到对方。
寒轻歌担忧地看向兰微，兰微的修为不济，他能做好吗？
但她立刻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得了，兰微一直将自己的灵力给白瑞，但灵力却没有半丝不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他的灵力少得可怜，这不过才一小儿便支撑不住了，寒轻歌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他如何去修复白瑞受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