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蓝颜
当阮伊儿走下楼梯的那一刻,穆茗正好转过脸,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中都能映出对方的脸。
契约空间中的藜见了她,微微一愣,然后蹙了蹙眉。
“怎么会是她?”
穆茗绕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
冰蓝色的直发垂到腰际,眼眸和他隐隐有些相似,都是异色瞳,只是颜色较浅,看起来也更为冷冽,像冻结的湖泊。
面如霜下雪,颜若倾城月。很美的一个女孩,却冷得不近人情。
和她的身份明显不符的是,她的衣裳很是简洁朴素,和穆紫薰全身名牌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看就是从淘宝上买来的百十来块的衣服。
俏脸不施粉黛,也不戴任何的首饰,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怀表。
穆茗觉得她的打扮有些亲切感,很“接地气”,不像穆紫薰那么有距离感。
阮伊儿也看着面前的少年,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好,我叫穆茗。”穆茗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很好听的声音,如山泉般清冽,总觉得似曾相识。
“穆……茗?”阮伊儿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冰冷的脸颊略微泛起一丝波动。
“记住,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穆紫薰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回了房间。
莺萝要忙着准备晚餐,客厅里就剩下了两人对视着。
“二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阮伊儿。”
“你不姓穆吗?”
“我是被收养的。”阮伊儿淡淡地道。
“那……大小姐喜欢你吗?你们感情怎么样?”穆茗好奇地问道。
“很好。”
“是吗?那就好。”穆茗松了口气,俊秀的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嗯?”
“我觉得二小姐你,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穆茗能感知得出来,她体内的冰元素气息极度旺盛,却一直在刻意压抑,想必是担心寒气外溢伤人的缘故吧。
“温柔?”
“是啊,二小姐你虽然不善言语,但骨子里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温柔的人。”阮伊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上楼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在其他人看来,阮伊儿是个脾气相当之差的人,这个房子里其他的佣人都是被她赶出去的,起因是有个佣人进了她的房间,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我始终相信,真实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穆茗看着她的背影浅浅笑着。
阮伊儿的脚步顿了顿,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这出自我很喜欢的一本书,叫做《小王子》,穆茗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阮伊儿点了点头,心中顿时了然,莲步轻移,走上了楼梯。
“藜,我总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穆茗陷入了沉思。
“呵,人类,这是你的错觉,男人见到好看的女人都会有这种错觉。”
不知为什么,穆茗总觉得她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呃……是吗?”穆茗摸了摸耳朵,提着行李箱回到了房间。
“当然。”
藜愣了片刻,看了看阮伊儿的背影,用穆茗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希望这一次你能赢吧。”
她看向那枚掌心的硬币,浮现在硬币上的图案是一轮皎洁的新月。
命格【月亮】,天性清冷、孤傲皎洁、遗世而独立。
藜渐渐明白了,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重合。
有些人,命中注定要相遇,这是命运之轮的安排。
莺萝是个勤劳能干的女孩子,偌大的别墅,家务事都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简直是完美人妻的人选。
穆茗的房间很是干净,各种家具和设备都配备好了,装修也很完美。
他迫不及待地洗了个热水澡,在火车上待久了,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空气的问题。那种感觉就像当初陪着藜去网吧打了一晚上游戏一样。
从浴室里出来,拿着浴巾擦了擦头发。透过房间里的落地窗能看见藜坐在阳台的栏杆上,艳丽的红裙像一朵盛放的红蔷薇,雪白的小腿轻微晃悠着,宛如精美的艺术品。
整面墙壁几乎都被落地窗占据了,这让穆茗觉得很开心。他对落地窗有种别样的情愫。
他想起了在楠城的时候,在夜里常常会失眠,就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
能看见很远处的车灯从黑夜里驶来,也有时候能看见烟花灿烂地飞翔。
那么繁华,那么寂静。睡不着的时候,就去楼下买一些冰的扎啤,还有烤串。
和藜一起坐在阳台吹吹风,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现在他进了一个让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华美房子,可他还是更喜欢之前那个小房子。
那个经常断电的破旧公寓,水龙头总是会闹别扭坏掉,大冬天洗个热水澡都难,老旧的电梯里贴满了广告,墙上被一串又一串的电话号码玷污得面目全非。
它处在一个偏僻的贫民窟,就连臭水沟的蟑螂和老鼠都会嫌弃,是一个荒凉得让人肃然起敬却又能称为家的地方。
洛城棚户区里租的筒子楼,也有它的影子,只是不能称为家。
那里糟糕极了,穆茗却依然怀恋。也许是因为在那一段困顿的时期,他摸便全身上下的口袋也只能搜出五块钱的时候,他和藜分享过一桶泡面。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滚烫的碗里,藜也没有嫌弃,喝掉了全部的汤。
夜里冷得无法入睡,这个恶魔就与他紧紧相拥,在陌生的尘世里抱团取暖,相依为命。
所以藜对他很重要,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但就是谁也无法取代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这个房间不好看”藜回过头,突然出声道。
“我觉得还不错啊,比我们以前住的地方要好吧?”穆茗坐在了柔软的床垫上,他还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呢,以前的硬木板床总是咯得他很难受。
“有时间去一下购物中心,我给你装修一下房子。”
“你还会装修房子?”穆茗瞪大了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不会啊,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藜双手抱着胸口,有些傲娇地扬起脸。
“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门外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莺萝软软糯糯的声音。
“嗯,好的。”穆茗出了房间,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餐点。主食是牛排和意面,甜点有慕斯蛋糕还有水果拼盘。除此之外,还有帝王蟹和藤壶等海鲜。
穆茗坐在了阮伊儿和穆紫薰的对面,莺萝坐在他的旁边。
半干的发丝带着些许湿漉的水汽,肌肤水分充足,更显水嫩光滑。在客厅的灯光下散发出氤氲的光泽,穆紫薰看得有些入迷。
一旁的莺萝都忍不住生起些许妒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哼!”出声的是藜,她总觉得这个小骚蹄子没安好心。
“莺萝,注意下你的身份,女孩子这样摸人家男孩子的脸,是很轻浮的。”
穆紫薰冷着脸,低声呵斥道。
“哦,小姐,我错了。”莺萝赶紧认错,低下头默默吃着盘子里的菜。
也许是因为拘谨,穆茗觉得蛮不好意思的,只好对着面前的一盘凉菜拼盘进攻。桌子上有些东西,他不怎么会吃……也不是说不会吧,就是吃起来会很不雅观就是了。一想到会被穆紫薰讥讽,他就没了兴致。
“少爷你不尝尝这个嘛?这个挺好吃的。”莺萝拿了一只帝王蟹到穆茗的盘子里。
“谢谢,但是我不怎么吃螃蟹的。”穆茗脸色一红,顿时有些窘迫。
他对这种带壳的东西一向是深恶痛绝。和藜一起去吃小龙虾的时候,他几乎都不怎么动,点的几斤小龙虾都是进了藜的肚子。
“少爷你是不是觉得麻烦啊?我来帮你。”莺萝甜甜一笑,纤长的手指麻利地拆开了帝王蟹的壳,掰开钳子取出蟹肉就递到了穆茗嘴边。
“啊~”
“莺萝!吃饭的时候安静点。”
穆紫薰忍不住呵斥起来。
“哦。”莺萝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大小姐,小声嘀咕起来。
“我只是很喜欢小少爷啊。”
穆紫薰闻言又横了她一眼,莺萝顿时不敢出声了。
穆茗夹着西兰花慢慢咀嚼着。
“这个是摆盘,你不要老是光吃这个。”
“摆盘?”穆茗满头雾水
“就是装饰其他菜品用的。”穆紫薰耐心地解释道。
“所以,不能吃吗?”穆茗冲她眨了眨眼,很是天真地问道。
“可以吃,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学一下西餐礼仪。你手上拿着的那把刀是切鱼的,切牛排的是另一把。”
穆紫薰用餐刀优雅地切开了一小块牛排,头也不抬地说道。
“另外,我们家不养闲人,明天开始,你要帮着莺萝一起做事,不会的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可以吗?”
她看着穆茗,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柔和。
以穆大小姐的性格,能拿出这样的脾气对待一个“私生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嗯。”
穆茗轻轻点头。
晚餐在拘束的气氛中结束,穆茗跟着莺萝将餐具收好,走到厨房。
“少爷,大小姐人不坏的,但是话不是很中听。”
莺萝将餐盘放入了洗碗机中,轻声安慰着穆茗。
“知道了。”
处理好餐具后,莺萝去了阮伊儿的房间,帮她修剪已经及腰的长发。
大小姐回到房间,一手抚着额,理了理思绪。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但是长辈的错,也不该由孩子承担。”
她看着房间里的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昂贵的名表,全是限量的款式,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她挑了一只百达翡丽5002P,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款。
表背的苍穹图清晰显示着星体活动,南半球的天空图以逆时针方向旋转,显示星体及月亮的移动、月球及月相盈亏。
中心两枚指针在二十四小时刻度面上显示恒星时间。利用椭圆形的线道可展现某一特定地点上可见的夜空范围。
宝石玻璃显示盘有二百七十九个轮齿,不停运转以追踪月亮角形运行的情况,在小圆孔内显示月相盈亏。
底盖内则亦设计了二十四小时恒星时间显示盘及金色椭圆线道,可欣赏某一地点上可见的天空范围。
她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一只也是如此,只是表盘里的苍穹图和这一只相反,是北半球。
“既然也是我名义上的弟弟,那就对你好点吧。”
她有些不舍地拿起这只腕表,朝着楼下走去。
客厅里摆放着的白色钢琴,茕茕孑立,如圣洁高雅的公主。
背景是浅蓝色的落地窗帘,上面点缀着纯白的冰羽绒花,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着。
很美,像一副静谧祥和的写实画,只是少了些灵动。
穆茗很想将这一幕画成画,于是他慢慢走近了它,画卷因他的到来增添了几分灵动和生气。
白衣的少年和钢琴邂逅了,就像一对恋人静默地凝视着彼此。
如此美妙和谐,就像天使和他的羽翼,二者本该就是一体。
穆茗被这架钢琴迷住了,以至于忘记了莺萝的叮嘱。
他像丢了魂一样伸出手,指尖轻轻抚在琴键上。
“叮~”
悦耳的音符跳动出来,如平静的湖面荡开了一圈涟漪。
穆紫薰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见穆茗的手指触碰到了那架钢琴,微微愣了愣。
随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涌上心头。
“别碰!”
一道略显焦躁的声音惊扰了穆茗的思绪,他有些不解地看向穆紫薰。
阮伊儿和莺萝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穆紫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甩开穆茗的手。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白丝娟,在琴键上温柔地擦了擦。
仿佛上面沾上了某些污秽之物。
“这架钢琴是大小姐妈妈的,对她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她一直很爱惜它,不许任何人碰它。”
莺萝下意识用手轻掩着小嘴,暗道不妙。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穆紫薰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穆茗,冷淡地道。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依然难以掩饰那份愤怒。
藜看见那枚占卜硬币上的太阳黯淡了一分,这意味着命格之力对穆茗的认同感降低。
“来别人家里做客,一点礼仪都不懂吗?没人要的野孩子。”
她没有大声呵斥,声音很轻,就像述说着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小事。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看着穆茗纯净的眼神,她不由得有些心疼。
“对……”
她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
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好像很艰难。
大小姐的自尊心在作怪吗?
一旁的阮伊儿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姐!”
莺萝有些慌乱起来,看了看阮伊儿,又用眼神暗示着穆紫薰。
“抱歉,雪糕,我不是说你。”穆紫薰瞥了一眼阮伊儿,声音软了下来。
穆茗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心平气和地道:“穆小姐,初来乍到,多有冒犯。”
“我不知道这架钢琴对你有着重要的意义,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穆茗很诚恳地道了歉,仰起脸。
“我……确实是个野孩子。”
他说着,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拘谨、自卑、无所适从,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的思绪有点乱。
有时候,穆茗觉得和人打交道比恶魔还要麻烦。
因为见到恶魔不爽可以拔刀砍它,但是某个人让你不爽,你得忍着。
“但是,也有人告诉过我,一个有礼数懂礼节的人,不会轻易贬低侮辱别人。”
穆茗仰起脸,不卑不亢地道。
“保持对他人的尊重就是我的家人教给我的礼仪。”
穆紫薰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为自己之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有些后悔。
莺萝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跑过来,拉了拉穆茗的衣角。
“穆小姐,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穆茗看着穆紫薰的眼睛,轻轻地道:“我们的生活经历不同,很难互相理解彼此。”
“我其实不在意你家到底有多少钱,也不在意西兰花是主菜还是摆盘。请你,不要用你自己的行为准则来约束我,好吗?”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打人是暴力,骂人是暴力。”
穆茗的语调很平缓,听不出悲喜,也没有被侮辱时的愤怒和面红耳赤。
“强迫别人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同样是一种暴力。”
阮伊儿蓦然抬起头,秋水潋滟的眸子里泛起涟漪。
穆茗悠悠地说完,站起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确实是自己不对,不该不听劝告去触碰那架钢琴,但被人说成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终归还是有些难过的。
他稍稍有些生气,但没有发怒。这倒不是因为他温文尔雅,他只是觉得无能狂怒也只是徒增笑柄。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袖子一甩,便仰天大笑出门去。可是他不可以,毕竟养父对他很好,他不想第一天就给他添堵,虽然这个养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啧啧啧……人类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藜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我就不该念那么多书给你听。”穆茗顿时笑了出来,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有句话说得没错,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藜神秘一笑。
“是啊,我怎么能和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相比呢?”穆茗耸了耸肩。
藜嫣然一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第十五章 藜心
“少爷!你听我说,小姐她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莺萝焦急地在门外喊着,反复地敲着门。
穆紫薰看着手中的腕表,有些懊悔。
不知怎么的,在他刚才对着自己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觉得很难过。
她走上楼,推开了一个很久没有人住,却依旧打扫得很干净的房间。
她看向那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阳光从天穹倾落,春意盎然的森林沐浴在了熹微的晨光之中,仿佛一场精心装点的童话。
照片里的人身着洁白如雪的婚纱骑着白马,笑靥如花。
“妈妈,对不起。我还是有些接纳不了。”穆紫薰轻轻咬了咬嘴唇,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执拗。
“为什么……为什么说好要对你一辈子好的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呢?还不止一个。”穆紫薰轻轻笑了笑,鼻尖有些发酸,为妈妈感到很委屈。
“其实我不讨厌他,我也知道,把对爸爸的恨意转嫁给他是不公平的,但我……”
阮伊儿静默地看着穆茗的房间门,没有说话。
“没人要的野孩子……”穆茗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很多时候,语言要比刀子更加锋利。
穆茗蹲坐在床上,双臂抱着小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有些麻木地看着远处的高尔夫球场,像没有生气的木偶。
藜想方设法地讲着笑话逗他笑,只是穆茗没有反应。
“少林寺藏经阁着火了,所幸无人伤亡,方丈号啕大哭。小沙弥问方丈何患难忍啊?方丈说老衲痛经啊!”藜说完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见穆茗无动于衷,她咳了咳,又继续说道:“农夫在经过一条河的时候,斧子掉进了水中。河神拿着一把斧头问他“亲爱的农夫,你丢的是这把银斧头吗?”农夫说不是,河神点了点头,又掏出一把金斧头,问他“你丢的是这把斧头吗?”农夫说也不是。”
“河神说很好,你是个诚实的人。这两把斧头就给你作为奖励啦。这时农夫突然大怒,一脚把河神踹到了水里,大喊“你这个可恶的河神,快把我的钻石斧头还回来”!”
穆茗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眼睫轻微扇了扇。
“呵,区区穆家,不待也罢!”藜模仿着战神的语气,伸出手指在穆茗脸上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穆茗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哎呀!你笑一个嘛!笑一个!”藜坐在了他的腿上,笑靥如花。
似乎有些无计可施了,她伸出手指撑住他的脸,勾勒出一个笑脸。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因为特别好看!”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不喜欢西餐。和银一起去搓一顿怎么样?撸串或者火锅,你说了算。”藜提议道。
“臣附议!”小吃货阿银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穆茗轻微眨了眨眼,浓密纤长的眼睫轻微翘起,似柔软的天鹅绒,嘴角终于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微笑。
“好啊!”他爽朗地应声道,就像坏掉的人偶被装好了发条一样,又有了生机。
穆茗起身拉开了房间门,迎上了莺萝俏丽的脸颊。
“少爷!您……”
“放心啦,小莺萝,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穆茗浅浅笑着,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出了门。
莺萝被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驯服了,她愣了片刻,一抹绯红从小脸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像诱人的蔓越莓。
脸颊的温度滚烫得像烧开的开水壶,小脑瓜上仿佛要冒出蒸汽。
“少爷……你要去哪?”莺萝跟在他身后,有些羞怯地喊道。
“我去外面散散步,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我。”穆茗站在月光下,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他的身后。灿若千阳的微笑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少爷,你一定要小心哦。”莺萝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像送丈夫远行的小妻子。
少爷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呢。莺萝痴痴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脚步比来时要轻快得多。
少年单薄的纯白衣衫摇曳在风中,显得有几分孤寂。
“他很好吗?你好像,很喜欢他?”穆紫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冷淡地道。
“没……没有!”莺萝立刻就红了脸,胸口的小鹿扑通扑通地撞着。
……
“这里的夜市好热闹啊。”穆茗在灯红酒绿的街头散着步,看着满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他是个喜静的人,但偶尔也需要一丝烟火气。
“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烤串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的。”藜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牵着穆茗的手奔跑起来。
喧哗的冬夜里,红裙的女孩牵着白衣少年的手,越过一路风霜。红与白交织着,就像在彼岸双生的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
“啊,这里居然关门了。”藜有些失望地看着挂在门前那暂停营业的牌子,有些失望地嘟囔了一句“明年这家店面的租金翻倍,买菜必涨价,而且超级加倍!”
穆茗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可是没少用自己的手机玩欢乐斗地主。
“撸不了串了,去吃火锅吧。”阿银也恰好蹦了出来,很是乖巧地藏好了小角和尾巴。
三人在街上走走停停,穆茗时不时伸出手擦去藜发间的碎雪,再给阿银买个甜筒,眼里满是宠溺,就像兄长照顾着年幼不懂事的妹妹。
“就这家了。”穆茗指了指前方一栋装潢偏古典风格的阁楼,一手牵着藜,一手牵着阿银走了进去。
选了个独立的包间,确保不会让人打扰,就开始点菜了。毕竟有阿银这个小吃货在,若不是他之前做猎杀摄魂鬼的委托赚了不少钱,不然还真养不起这小肥龙。
殷红的火锅汤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红油,花椒和八角香气溢散而出,煮沸的汤滋滋地冒着热气。
藜一边吃一边用手扇着热气,娇艳欲滴的红唇艳丽如血,额头上香汗淋漓。
“吃这个!”穆茗把涮好的肥牛和百叶都夹到了藜的碗里。穆茗知道她比较爱吃辣,所以他向来是不点清汤锅的。
“主人你也吃呀!”阿银很是乖巧地把煮好的羊肉递到了穆茗的嘴边。
三人一起吃火锅的气氛还算是和谐的,但是藜和阿银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这个肉是我的!”
“这肉上哪里有写你的名字吗?”
“你别和我抢!蠢龙!”
“略略略~”阿银吐出小舌,灵巧的小舌上下摆动着。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然后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主人,她欺负我。”阿银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穆茗。
“行了,吃东西吧。”穆茗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往她们杯子里倒了些酸奶,这两个活宝总是斗嘴掐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是没有她们,他一定会被孤单的浪潮淹没的。
点了的菜品陆续端了上来,锅里的汤不断烧干,再满上。碟子在一旁堆积成厚厚的几摞。
酒足饭饱,阿银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回到了契约空间睡觉。
结完账,穆茗和藜就开始原路返回,有蝶鸢的帮助,找到回去的路还是很容易的。
“等等”藜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那个店子里,有个面具很奇怪。”
“面具?”穆茗顺着藜指的方向走了过去,那是一家服装店,但卖的都是些cos服和道具。
店员的态度显得很懒散,没什么热情,但见到穆茗的那一刻,就露出了商务礼仪满分的微笑,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店子里有漫威和DC的超级英雄,也有些反派,还有日漫里的一些经典角色的服装,比如犬夜叉,桔梗,还有博丽灵梦等等。
“那个小丑的面具”藜提醒道。
穆茗仔细看了看,伸手摘下摸了摸,质感很是细腻,就像真的人皮一样。那幽暗的眼睛,就这么阴翳地盯着自己,让穆茗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穆茗开启了魔眼,反复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它内部没有蕴含魔力,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是做得比较逼真吧,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穆茗反复摩挲着这个小丑面具,藜苦苦思索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魔眼可以侦查到物质内部的魔力元素,应该不会有假。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穆茗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把面具放回到了原处,然后出了门。
在穆茗转过身之后,那个小丑面具的嘴角诡谲地弯出一抹弧度,似乎是在笑。
穆茗皱了皱眉,感觉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于是下意识转过身,对上了售货员小姐羞怯的眼神。
“请问……您需要……需要什么帮助吗?”售货员小姐红着脸,有些结巴地问道。
“不,不需要,谢谢。”穆茗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那个小丑的面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长时间的猎杀,导致精神绷得太紧了吧。”
这样想着,他出了门,在蝶鸢的指引下返回了穆家。
第十六章 雾涌
“小姐,我觉得,您对少爷有些过分了。要不,你给他道个歉吧?”莺萝迟疑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
“吃里扒外的小妮子!姐姐我这么照顾你,你居然帮他说话,你才认识他多久啊?”
穆紫薰挑了挑眉,点了点莺萝的鼻子,莺萝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噘着嘴有些委屈。
“可是,小姐你确实做的不对嘛。”莺萝小声嘟囔着。
穆紫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傲娇地别过脸,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道歉。”
“啊!小……小姐,你……你真的准备向少爷道歉吗?”莺萝猛地抬起头,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漂亮的酒红色眼眸扑闪着,小脸上满是雀跃。
“我说这么快,你都能听的清啊?”穆紫薰顿时有些羞恼,忍不住挠了挠莺萝的腋下。
“嘻嘻,小姐您应该也是很关心少爷的对吧?”莺萝笑吟吟地道。
“才没有,他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穆紫薰撇了撇嘴。
“少爷他,好像说过想要红玫瑰呢。小姐你去玫瑰园采摘一些,他应该会开心的。”莺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醒了她。
本来莺萝是打算把玫瑰采摘好了,等穆茗回来就送到他的房间的,这样穆茗少爷一定会很开心的,然后笑着摸摸她的头。
女孩子嘛,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她又不想小姐和少爷闹得不愉快,她希望大小姐能够接纳小少爷。
若是小姐不开心,将他赶了出去,这样她就见不到小少爷了。
只是有点可惜呢,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小姐。莺萝这样想着,又噘着嘴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怎么啦?傻妮子?”
穆紫薰看着莺萝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哀怨,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怕她生出病来。
她一直把莺萝当成自己的妹妹照顾,从来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女仆而轻视她。对于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阮伊儿,她也一直照顾有加,情同姐妹。
她对穷人没有偏见,不管是莺萝还是伊儿,她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可是,她爸爸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女品行不端,和她有着诸多冲突和矛盾,让她感到极为恼火。
正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私生子女”这个身份在穆紫薰心中就格外敏感。
她其实并不讨厌穆茗的,毕竟他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子,而且很符合她的审美。
莺萝很是认真地看着穆紫薰的眼睛,轻轻地道:“小姐,作为孩子的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
“即便小少爷的出生不那么光彩,你也不该迁怒于他,因为他没有做错什么,大人的错本不该由孩子来承担,哪怕他的出生源于一场错误。”
穆紫薰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
繁华的市区本该是一片欣欣向荣,人声鼎沸,此刻却死气沉沉,万籁俱寂。
黑雾缭绕,乌云滚滚,这诡异的黑气所到之处,都呈现出一片死寂的灰白。
店铺、行人、汽车在黑雾的侵蚀下渐渐干瘪,枯萎,然后化作了飘飞的灰白色粉末,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最后被忽然掠过的风带到远方。
就像风化一般,只是这个进度加快了无数倍。
“这是什么?”城市狩魔队的一众成员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烟雾,都惊悚得尖叫起来。
“救……救我”一个年轻男人倒在地上,膝盖以下的地方已经风化成了飞灰,他艰难地爬行着着,朝他们伸出了手。
“队长,那边有人呼救!”一个刚入队的热血队员立刻动身,却被队长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队长,我们狩魔者的职责不是要保护普通人吗?”
“你想死吗?他已经没救了。”队长大声呵斥着,右耳到脖颈处的狰狞伤疤剧烈蠕动着。
“呃啊啊啊……”年轻人绝望地哭喊着,声音越发沙哑,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仿佛身体里的水分都被渐渐蒸发了一样,皮肤渐变成死寂的苍白。眼窝凹陷了下去,连眼球都消失了。
最后再分崩离析,化作漫天扬起的灰尘。
同样的事情不止一例,在烟雾蔓延的其他地方,不断有人倒下,然后化成飞灰。
死去的不止有普通人,还有不断赶来的狩魔者们,他们吟唱着魔法,各色的魔法阵不断亮起。炽烈的火球,气流的锋刃,冰霜的棱刺,还有狂躁的闪电纷纷朝着黑雾中心飞去,却又在须臾之间归于平静。
那些充满破坏力的魔法,都被黑雾湮灭了,在消化掉那些魔法之后,黑雾猛地膨胀了一圈,将一众魔法师都吞噬了进去。
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侵噬成了细碎的骨渣。
漫天都是骨渣的细小颗粒,被风吹着打在一众狩魔者的脸上,泛起阵阵疼痛。
年轻队员脸色苍白,目光涣散,两腿忍不住打颤。
他一直以为,人类掌握了魔法,在恶魔盘踞的世界里开疆拓土,赢得了生存之地,恶魔们便不再可怕。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真正意识到,生存,从来就不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
即便是掌握了高深魔法奥秘的法师们,在恶魔面前都是不堪一击,更何况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呢?
他一直是以自己能成为狩魔者的一员为荣的,可面对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黑雾,他只会觉得深深的无力,这份荣誉百无一用。
“呼叫总部,A17区,出现高阶恶魔,请求撤离。”
“队长,你说什么?我们撤离?这里还有那么多人,他们都会死,就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呢?我们怎么可以撤离呢?”
“闭嘴!”队长红着眼怒斥起来。
“你懂个什么?救人?凭你这半吊子的初级魔法师能干什么?你连炮灰都不配做,在这里你只能送死!”
“可……可是……我们狩魔队,就是以保护普通人为职责啊!那么多人都等着我们去救呢。”
年轻狩魔队员咽喉一阵苦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又亲眼看着一个被妈妈的身体紧紧护着的小女孩化作了飞灰。而自己引以为傲的魔法,居然什么都无法改变。
那黑雾里的怪物甚至都没有露出真正的面目,就将狩魔者们屠杀殆尽,人类在高阶恶魔面前竟然是如此的渺小……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幽暗的黑光掩盖了霓虹灯闪耀的街市,连光线都会被这扭曲的黑暗吞没。
警笛的声音不断响起,周围的人群不断疏散。孩童的哭喊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不绝如缕。
黑雾的中心,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伴随它的走动,地面都会逐渐颤动,巨大的锯齿屠刀在地上摩擦,沿途留下巨大的火星还有犁开的轨迹。
沉闷的脚步声像踩在人们的心上,众人心里像蒙上了一层阴云,直到那声音渐渐熹微,渐渐远去,这股阴云才伴随着黑雾在人们绝望的眼神中渐渐散去。
被黑雾肆虐的地方均是一片死灰,毫无生气。
持续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却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
对于这样的伤痛,人类会习惯性地选择遗忘,因为类似的事情在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在不断上演。人是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断死去的,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畜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里当什么了?”高楼之上,一个清冷威严的女声响彻云霄。
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带着满腔的愤怒化作咆哮的火龙朝着那远去的黑影奔去。
轰隆!!!
火焰爆裂,绽放出万千火花,燃烧的烈焰之中,漆黑的死神缓缓转身。黑气涌起,盖过了火焰浪潮,手中的锯齿状屠刀泛起诡谲的殷红。
血芒破空,烈焰焚尽。
人与魔的纷争从未平息,面对古神与恶魔。有畏惧强权者苟活偷生,也有以身殉道者献祭于烈火。哪怕永坠黄泉,也要将恶魔放逐到地狱。
第十七章 玫瑰
浓烟滚滚,汇聚成漆黑的漩涡,一朵绚烂的火焰红莲从中盛放,火焰爆裂,震碎了缭绕着的黑暗风暴,闪亮的火星如纷飞的流萤,点亮了夜空。
火光之中,女子长发飞扬,俏丽的容颜被渲染成璀璨的金色。
身着军装的男子带领着一队身着军装的士兵,朝着火焰中心奔去。他们神情肃穆,脚下都缭绕着无色的气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法师。
“夕研,怎么样了?”一个身着军服的精壮男子须臾之间就冲到了她身边,气喘吁吁地对着那身前的窈窕身影说道。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长官。”女子的声音很是冷冽,不怒自威,天生就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穆夕研,年仅二十岁,就成为了高阶狩魔者,整个洛城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法师,一出生就顶着天之骄女的称号。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个女人,而且漂亮得过分了。
“是,长官。您现在的状况怎么样?”这虎背熊腰的粗犷汉子挠了挠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手臂上那还在淌血的伤口。
穆夕研凝视着郊区,黑色的水流四处溃散,然后藏匿到了阴影之中。
她捂着手臂,黑色的血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被撕开的伤口处泛起黑色,却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恢复着。
“让它逃了,为什么黑渊处刑者这种级别的怪物会出现在市区?”她冷冷地质问着面前的男子。
“这个,是我们的失职!”男子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正视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睛。
“我以前就觉得,你们这些监视者都是些不入流的菜鸟。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们了,你们简直是一群无能的蠢货。”
“你!”男子的副官忍不住上前,却被精壮男子伸出手拦下。
“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男子急忙道歉,表现得唯唯诺诺。
“你该给那些死去的人道歉!高阶恶魔竟然能悄无声息地侵入到市区内,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你们这些监视者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一次的事故死了这么多人!我会向审判长申明是你的失职,会有人比你更合适这个位置的!”穆夕研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男子顿时惊慌起来,他赶紧追上去,苦苦哀求着:“夕研!夕研!你这妹子,你是把你老哥往死里整啊!”
“夕研!你不能这样啊!”
“我不希望保护城市民众的是一帮废人。狩魔者中队队长的位置,能者居之。”
“懦弱之举,我绝不姑息!(感觉有点耳熟)即便是我的哥哥也不例外!”穆夕研冷冷甩开了他的手,朝着郊区追去,只留下男子一脸地苦笑。
远离市区的地方,黑雾凝结在一起化作了墨色的水滴,这些水滴从墙壁上方渗透下来,化作细小的溪流,在墙壁上蜿蜒,然后在地上汇聚在一起,宛若灵巧的黑蛇。
诡谲的水流越来越多,顺着一个井盖流进了下水道,下水道满是这样的墨色水流,它们像有自主意识一般聚合成黑色的蠕动着的胶质状液体,然后迅速朝着一个确定的方向奔去。
一群老鼠正在此处觅食,不小心粘上了一滴墨色的液体,便立刻开始萎缩,干瘪了下去。
“吱吱吱……”老鼠们吓得四散而逃。
……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在花圃打理的仆人恭敬地道。
“你忙你的,我自己看看。”穆紫薰随意挥了挥手,漫步在大棚里的花海之中。
“居然会喜欢玫瑰花,跟女孩子一样啊。”她走到了一簇玫瑰面前,反复斟酌了许久,才摘下了她最为中意的一朵。
娇嫩的花瓣似艳丽的红唇,贴近鼻尖嗅了嗅,馥郁的芬芳洒满了呼吸,花香萦绕在心房久久不散。
穆紫薰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要将这株玫瑰送给他,她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仔细想想,我好像还没有送过花给别人,你是第一个。”
纤长的玉指在柔软的花瓣上轻轻点了点,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多摘一些吧。”她把这一枝玫瑰别到了发间,挽起竹篮,开始采摘起玫瑰来。
手法有些生涩,期间还没少被玫瑰根茎上的刺扎到手。但俏脸依然带着冷傲和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之态。
穆茗哼着小曲回到了庄园里,步伐前所未有地轻快,像卸掉了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
他慢悠悠地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少爷,您回来了!”莺萝很是开心地道。
“嗯,回来了。你们没事就好。”穆茗略微松了口气,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女仆平安无事,他心里莫名有些安心。
发生在市区的袭击事件,他是有所耳闻的,倘若那家伙逃窜到了这里,那毫无疑问会是一场灾难。
况且,这个女孩子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呢。对于温柔的人,他希望她们都能好好的。
“你吃东西了吗?你晚餐吃得很少,都没怎么动。莺萝又给你做了一份牛排,我给你切好了。”阮伊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也不抬地说道,手里则捧着一本《堂吉诃德》。
“谢谢你,二小姐。”穆茗微愣,旋即善意地笑了笑,心里有暖流经过。
“我出去的时候吃了很多东西,我不太习惯吃西餐。”
阮伊儿点了点头,柔声道:“西餐礼仪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不会也没关系的。但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说着,又翻了翻手里的书,声音很是悦耳,只是这温柔的话语听起来却有些冷意。
“谢谢。”穆茗轻轻点了点头,对这猝不及防的关心有些感动。她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在语言的表达上有所欠缺而已。
“以后不要叫我二小姐。”
“你,不喜欢别人称呼你小姐吗?”
“小姐这种称呼,听起来像是个封建余孽。而且,我总觉得“二”这个字是用来骂人的。”
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冷笑话,她又慢悠悠地把书翻了一页。
“好的。”穆茗哑然失笑,看来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可爱一些。
“大小姐呢?她去哪里了?”穆茗随口问道。
“少爷,大小姐去花圃了,她想亲自给你摘喜欢的玫瑰哦!”莺萝摇了摇穆茗的手臂,很是激动地道。
“花圃?”不知道为什么,穆茗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许是出于长期猎杀恶魔的经历所练就的一种直觉。
“我去找她,莺萝你别到处走。”穆茗交代完就赶紧朝着花圃的方向奔去。
正在看书的阮伊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涌现出一丝诧异。
他,难道不生她的气吗?
穆茗朝着花圃奔去,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这些植被的颜色有些奇怪。”穆茗蹲下身,伸出手在地上抹了抹,手指触碰到的地方都化作了灰白色的粉末。
这些灰白色的地方正在缓缓蔓延,原有的植被都像是正在褪色一般。
魔眼开启,灰黑色的雾状魔力形成了乱流。
“看来是那个家伙找上门来了,我就说了,你就不该招惹它的。”藜有些恼怒地道。
“如果真是它,那就危险了。”穆茗皱了皱眉,加快了速度。
“快点,再快一点!”
那个该死的东西,居然这么记仇!
……
“应该够了吧?”穆紫薰数了数竹篮里装着九十九朵红玫瑰,轻轻舒了一口气。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搞什么?红玫瑰?送男孩子?还九十九朵?你有病吧?况且他还是……”她越想越乱,最后只好安慰自己。
本小姐只是看他可怜,满足一下他小小的愿望。没错,就是看他可怜。
她这样想着,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花圃里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鞋子踩在地上沙沙的声音。
按理说,平时花圃里也一样很安静的,可那是一种让人心旷神怡,感到无比惬意的静谧。而现在这一刻,这寂静却让她感到无比心慌。
“张妈?你在哪?”穆紫薰喊着佣人的名字,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奇了怪了!现在还没到她们下班的时间啊。”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她一边走,一边喊着花圃里园丁的名字。
“王叔,你在吗?”
“张妈,去哪了?”
在她困惑之际,姹紫嫣红的花丛渐渐褪去了颜色,渐渐凋零起来。花草开始枯萎,变成死寂的灰白色。
她低下头,灰白色的浪潮朝着她缓缓涌来,那是死神来临的脚步。穆紫薰退后了两步,手里揽着的竹篮落在了地上。
“和那时候一样……是它,是它来了。”穆紫薰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拔起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腿,转身就跑。
死亡的潮汐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带走了一切生机,也吞没了那落在地上的艳丽红玫瑰。
土壤里涌出大滩的黑色粘稠液体,它们在小径间流淌着,像潺潺的溪水。黑水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黑色的涡流。
怨灵尖锐的嘶鸣响起,让人头皮炸起。巨大的黑色亡者之手从黑潭中探出,黑渊处刑者在万千亡灵的撕扯下挣脱了出来。
伴随着这恶魔的降临,滔天的黑气涌起,裹挟着阴郁的腥风。
穆紫薰看着面前那狞恶的怪物,眼眸剧烈地颤动着,这个恶魔……果然是它!
那个曾出现在她噩梦中无数次的恶魔。
第十八章 破梦者
“这个是?”穆茗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竹篮,里面满是簇拥在一起的玫瑰花。只是它们都变了色,手指轻轻一触碰就化作了灰白色的飞灰。
“应该在附近了。”穆茗加快了脚步,顺着蝶鸢的指引奔去。
……
家长会上,老师正在痛斥早恋的危害,并点名批评了班级里的几对模范情侣。
“紫薰,以后若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勇敢一点。”蓝依说着,将一束玫瑰别在了她的发间。对于那老师的苦口婆心,她似乎不以为然。
“妈妈,你不反对我谈恋爱吗?”小紫薰看着面前温柔的女子,好奇地问道。
“我们上学那时候,就有个土得掉渣的词叫做早恋了,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孩子讨论的话题应该是哪种体位更舒服。”蓝依嬉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小紫薰闻言,顿时羞红了脸。
“看吧,你害羞了,说明你是个好孩子。”蓝依温柔地笑着,眉眼弯弯地,似初生的月牙。
“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错。”蓝依淡淡地道。
教室里,挺着大肚腩的油腻中年男人正在唾沫横飞,仿佛学生们那点可怜的喜欢就是洪水猛兽,就是吃人的妖魔。
“喜欢一定要勇敢告诉他,大胆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以后想起来就不会因为那一句没能说出口的“我喜欢你”而感到遗憾了。”
那是温柔的妈妈对着她说过的话,她现在都记得呢。
在那个班上男生女生牵一下手都会引发轰动的年纪,早恋就像是在与全世界为敌。
两人一旦有了些不正常的苗头,第二天双方家长就会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约谈,然后这件事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众多家长也都坚决抵制,要把这邪恶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而妈妈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呢。她比其他人都更加宽容,更温柔,也更有力量。
穆紫薰也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那是在三年前,她生了一场怪病,看了许多医生都治不好。
后来听一个古怪的老中医说,她是被恶魔诅咒了,能治愈她的方法只有月光蝶。
于是妈妈带着她去了一个叫做漓庄的水乡,据说那里有月光蝶留下的印记。那里有乌篷船,有捣衣声,也有雨后的青石巷,水乡是很美的,但太过寂寥了。
整天住在医院里,她觉得百无聊赖。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就会推开窗,数着那些从城市里流落到乡间的星星。
隔壁是一家孤儿院,经常能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觉得无比厌烦。
值得庆幸的是,晚上入眠之前,那里会传来悠扬的钢琴声,如袅袅的仙音,每天她都能睡得很安稳。
她总是对妈妈说,弹钢琴的一定是个温柔善良又干净的男孩,还长得特别好看。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总是洋溢着欢愉的笑,眼睛里像藏着小星星。
妈妈问她为什么,她说是猜的,事实上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弹钢琴的是个古板的老头,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因为老古董弹不出这么朝气,这么有生命力的曲子。
哪怕素未谋面,她也相信那一定是个很温柔很干净的男孩。慢慢地,她喜欢上了他,没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地喜欢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她很想见那个男孩一面,想大声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可是她不够勇敢,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起初她也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地喜欢一个人,可是有一天,夏夜的琴声没有响起,她竟然觉得心缺失了一块。
那一天,妈妈没有在她身边,许多年后她才知道,妈妈是临时收到了一个狩魔任务。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没有等来妈妈,也没有等来琴声。
她推开窗,没有见到漫天星河,却见到了冲天的火光,如梦似幻的燕尾蝶在月光下漫舞。
那家孤儿院着火了,里面的孩子无一幸免,从此以后,漓庄的夜间再也没有了悠扬的琴声。
她大哭了一场,为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恋而感伤。也正是那一天,她的病痊愈了。
妈妈安慰了她很久,将一枝玫瑰别到了她的发间。那熟悉的玫瑰花香即便跨越了久远的时空,也能嗅到一片芬芳。
那天的家长会上,妈妈将玫瑰别到了她的发间,炽热的馨香淹没过温热的胸膛,让她再一次忆起了水乡悠悠的琴声。
那天夜里,雨下得很大,房子里涌出了大滩黑色的水。那个叫做黑渊处刑者的恶魔嘶吼着,哭喊着。
怨灵的声音响彻夜空,也是那一天起,她发现了妈妈的秘密,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妈妈,原来是一个那么厉害,那么酷的恶魔猎人。
恶战一场,妈妈为了保护她深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这个噩梦又一次袭来了,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对不起,妈妈。”穆紫薰抹了抹眼泪,她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可是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黑渊处刑者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它走到了穆紫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举起了那沉重的屠刀。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锵!”
金铁交加的声音传来,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她睁开眼,一袭白衣映入眼帘。
幽兰色的燕尾蝶萦绕着他起舞,如梦似幻,正是她记忆中的蝶舞。
纯白色的刀刃与沉重的锯肉刀碰撞在一起,温暖的白光驱散了黑暗。
“是你?”穆紫薰呆若木鸡,看着前方少年单薄的身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消瘦的一个男孩,那么温柔的一个男孩,就连发脾气都是轻声细语,可不宽阔的肩膀却坚实得能抵御山岳。
“退后!”穆茗转过脸,面色平静地道。
穆紫薰立刻往后跑出了一大段距离,她没有来由地选择了相信他。因为那个眼神,就像那时候保护她的妈妈一样。
“阿银,别睡了!我快顶不住了!”穆茗手腕一阵酸痛,骨骼不堪重负,嘎吱作响。
银色的鳞片覆盖了左半张脸,金色的竖瞳燃起。
这是【龙化】,隶属于【魔人化】的一个分支,效果是大幅提高增强肉体强度和力量。
白光大盛,吞吐出狭长的白芒,将那沉重的锯齿屠刀弹开。
有了喘息之机,穆茗拔出了夜溟。黑炎涌起,黑渊处刑者立刻后退了两步。
“它现在的气息很弱,应该是刚刚恶战一场,现在急需进食来治愈伤势。但千万不要大意,受伤的野兽更加危险。伤势越重,它就越是疯狂。”藜语气凝重地道。
“知道了。”穆茗握紧了白露与夜溟,无色的气旋萦绕在双腿上。
轻轻一跃就飞到了黑渊处刑者的头顶,如捕猎的苍鹰一般矫捷有力。
白露化作一轮新月,从上往下斩出,月状剑气狠狠劈砍在怪物的魔躯之上。
“月蚀”
穆茗刚一落地,白露的月光斩击与夜溟的“寂月”同时发动,光月与暗月融为一体,化作黑白交织的满月轰出。
这是魔剑术“寂月”的进阶,在运用夜溟的暗与炎之力量时,也融合了白露的光属性。
消耗极为恐怖,但效果立竿见影。炽光与黑炎反复侵蚀着黑渊处刑者的身体。
“嗷嗷嗷嗷!”
墨色的水滴不断从它身上滴落,腐蚀了脚下的土地。它身上不断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这些人脸哀嚎着,哭喊着,要从它破烂的斗篷上挣脱出来。
黑渊处刑者嘴部幽暗的空洞开始尖叫起来,极为地刺耳。黑气弥漫,如水染墨。
穆茗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蓝色的燕尾蝶落在他的掌心,氤氲的蓝光明亮起来,纷乱的光粒子似星火流萤。
光芒将扑来的黑暗净化驱散,无数细小的黑点落在了地上,将地面铺成了黑色。
原来这些黑雾都是极为细小的黑色毒虫,它们通过不断进食,拼命啃食一切带有生命的物体,来为黑渊处刑者反哺。
这些黑虫一死,黑渊处刑者失去了补给,便更加疯狂了,它不顾及身上的伤势,提刀蛮横地撞了过来。
“嘶啊!”
它的力量愈发狂暴,行动更加迅捷也毫无章法,铁爪和屠刀乱舞,将花圃周围的土壤和栅栏破坏得一片狼藉。
穆茗艰难地招架着,如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小舟。远处的穆紫薰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被撕碎。
又一次惊险地交锋过后,黑渊处刑者伤痕累累的铁爪上又开始凝结出血色。
“又是这一招吗?”穆茗将白露插在了地上,双手握着夜溟,澎湃的魔力涌入刀刃之中,破碎的刀刃颤抖着,黑炎不断溢出,愈燃愈烈。
“狱溟千夜!”
这是夜溟的伴生技能,高等的魔具往往具备着常人难以支配的力量。
这些强大的魔法由魔具自主衍生而出,也会因魔具的载体发生改变。
附着在夜溟之上的就是这个恐怖至极的魔剑术。
隐约能听见鸟鸣的声音,那是被黑炎覆盖着的不死的火鸟。
刀出,墨色的刀锋在夜里更显幽暗深邃。
黑炎席卷,化作汹涌的炎之潮汐,与五道血光碰撞在一起。
轰轰轰轰!
如连锁反应一般的黑炎爆炸环绕着黑渊处刑者响起,不断升起黑炎的火柱,然后爆裂成墨色的余烬。
侦测到了黑渊处刑者魔力波动的穆夕研正好赶到,恰好见到了这无比震撼的一幕。
那是……什么?这么强的攻击,是那么小的孩子发出的?那黑色的火焰,是火属性的变种吗?
“还没有死?”穆茗依然维持着收刀的动作,手腕有些麻木。一手握住白露的刀柄,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黑炎之中的身影。
“呃呃呃呃!”黑影咆哮着,一闪而过。
“好快!”穆茗来不及反应,仓促招架,被重重击飞出去。
前所未有地剧痛,仿佛五脏都要被粉碎,耳畔不断嗡鸣着,接近失聪。四肢都仿佛失去了重量,变得轻飘飘地。
鲜血从空中洒落,在地上留下一道轨迹。
“嗒”
穆茗倒在了地上,嘴角带着一丝血迹,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穆紫薰两眼无神地看着他紧闭着的眼帘,长久以来一直占据在她心中的某种根深蒂固的东西悄然破碎了。
那种东西,叫做偏见。
第十九章 噩梦的终结
穆茗觉得全身的骨骼都要被撞碎了,他忍不住低声呻吟着,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嘤嘤嘤……好疼呀!主人,我鼻子都被打破了!”阿银在契约空间里捂着鼻子,委屈极了。
承受了这猛烈的一击,连龙化都被强制解除了,阿银流着鼻血,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也好疼啊。”穆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白露已经脱手到了三米之外的地方。
他杵着夜溟,摸了摸自己后腰,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气,感觉腰椎都要被打断了。
黑渊处刑者身上燃烧着黑炎,它状若疯狂地冲了过来,恨不得要把这个可恶的人类砍断!切开!剁碎!
穆茗脸色一白,双手持刀横在了身前。
下一击他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可是他又不能后退。
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他真的很怕疼,可是当他站在一个人身前的时候,他就不允许自己移开脚步。
就在那恶魔带着浓浓的怨恨扑来之时,一个全身缭绕着火焰的人影从侧面袭来,将它轰飞了出去。
穆茗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被火焰包裹着的人影,赤色的火元素在空气中形成澎湃的魔力乱流,和黑渊处刑者比起来也相去不远。
火焰散去,凹凸有致的窈窕倩影站在了他面前。
看着面前那坚毅的少年,穆夕研点了点头,眼里浮现出一丝赞许。
“它的胸口之前被我的火焰重伤了,你那把光元素的刀可以对它造成致命伤害,我们集中力量攻击那里,彻底杀死它!”
“好。”穆茗点了点头,拾起了白露。
黑渊处刑者嚎叫着,在地上癫狂地翻滚,它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漆黑的冥炎与赤色的天火将它烧得面目全非。
“雷束!”穆夕研指尖缭绕着银色的闪电,然后猛地击打在了地面上。
电流如游走的灵蛇,缠绕到了黑渊处刑者的躯体之上,交织成锁链状的雷电。
“趁现在,它无法行动!”
穆夕研的雷系魔法威力远远不如火系,限制的时间相当有限。
穆茗没有迟疑,清冷的月光在白露上凝结,身后掠过数道残影。
“咦?乘风?这不是二伯的魔法吗?”穆夕研脸上涌现出一丝诧异,看了看不远处的穆紫薰,心中顿时了然。
月光在剑刃上凝结成霜雪,清冷的剑刃焕发出雪银色。那原本如钢铁般坚硬的躯体已经脆弱得如软化的泥土,无法阻挡这凛冽的锋刃。
白露毫无阻碍地刺进了黑渊处刑者的胸口,如同黑夜破晓,白光撕开了漫无边际的夜。
皎洁的月光骤然爆发,如激流一般喷射。穆茗拔出白露,快速后退,黑渊处刑者的胸口喷溅出墨色的血滴,这些血液落在地上便引发了剧烈的腐蚀。
穆茗收好了身上的幽蓝色光罩,仍然心有余悸,还好他多留个心眼,若是溅到那黑血,不死也得毁容啊。
黑渊处刑者跪倒在了地上,这一击将它重创,狂暴的气息渐渐平息,陷入了萎靡。
那原本高大的魔躯也渐渐佝偻,墨色的斗篷被焚烧殆尽,露出了那枯瘦干瘪的四肢。
“该下地狱了,畜生。”穆夕研冷冷地看着那垂死挣扎的恶魔,烈焰从体内涌出,原本曼妙的娇躯在火焰之中重塑,漆黑的鳞甲覆盖了全身,长发被飘扬的烈焰取代,一柄巨大的焰刃出现在了她手中。
冰冷的如金属般的面罩遮住了上半张脸,火焰织成的羽翼在她身后舒展开来,火光将天空烧成一片赤霞,穆夕研临空而立,如莅临于世的天神。
“这是……”
“完全体魔人化?”
“没错,就是完全体,可惜和恶魔真姿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藜淡然地道,语气毫无波澜。
穆夕研不仅是一名火系的高阶法师,更是能完整驾驭恶魔之力的驭魔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身体素质,火焰掌控力以及火系魔法的强度都远超同龄人。
“黄昏焰刃”穆夕研双手高举魔剑,狂乱的火流如百凤回巢一般凝结到宽大的剑刃之上。
炎剑吞吐出烈焰长虹贯穿了天空。她身后的背景被渲染成了璀璨的金色,烈阳陨落,赤霞漫天。
穆夕研身后的火翼舞动,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就出现在了黑渊处刑者的面前。
炽烈的炎刃贯穿了它的胸膛,那里原本就是被她重伤过的地方。
黑渊处刑者不堪忍受这痛苦,大声嚎叫起来,残破的躯体在高温之中缓缓融化成墨色的水滴,这些水滴又渐渐被火焰蒸发成了污浊的黑气。
火焰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呈现暗金色的骷髅,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无数狰狞的怨灵人脸四处逃窜。这些都是曾被它屠戮的人类。
怨恨、憎恶、贪婪、绝望……种种负面情绪不断侵蚀着穆夕研的精神。
氤氲的蓝光落下,蓝色的燕尾蝶在火光中摇曳,一如穆紫薰记忆里的那片水乡。
“安息吧,你们的仇,已经有人帮你报了。”
穆茗轻声呢喃着,清幽梦幻的光雨之中,这些邪灵的气息都被缓缓净化。
伴随着黑渊处刑者的死亡,周围的空间悄然破碎,镜世界坍塌,归于现实。
一缕极淡的金色气息融进了金币之中,缓缓勾勒出【苦刑人】的模样,藜收好了硬币。
穆夕研转过身,见到了那白衣的少年,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迹,蓝色的燕尾蝶落在他的指尖。
火焰散去,她解除了魔人化,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呈现出灰黑色的灵魂光团,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她对着穆茗竖起了大拇指,赞许地道:“了不起!”
穆紫薰缓缓走了过来,抿了抿嘴唇,对着穆茗,有些羞涩地道:“谢谢你。”
穆茗摸了摸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哟~我们的穆大小姐竟然还会娇羞啊!哈哈哈哈!”穆夕研一改往日的高冷,捂着嘴偷笑起来。
“关你什么事?”穆紫薰冷冷看着她。
“啧啧啧,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礼貌。”穆夕研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将黑渊处刑者的灵魂结晶放到了穆茗手上。
“我追杀这个家伙很久了,没少和它交手,但每次都是两败俱伤。”
“若不是你那两次关键的攻击将它重伤,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将它杀死。”
“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再说了,我根本杀不了它,你救了我一命,我拿着也不好意思。要不你拿去卖了,我们五五分成吧。”穆茗伸出手,那枚灵魂结晶就躺在手心。
高阶恶魔的灵魂结晶非常难得,这类恶魔不仅实力强大,并且智慧也不逊色人类,极为狡猾。而死亡系的灵魂结晶就更为罕见了,国内的各大拍卖行也难得一见,可以说有价无市。
“你留着吧,不用分给她。我给她钱。”穆紫薰站了出来,伸出手将穆茗的手合上。
“收下吧,这个就当做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穆夕研略微诧异地看了穆紫薰一眼,旋即微微一笑,宠溺地摸了摸穆茗的脸。
“姐姐?”穆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对啊,穆文斌是我二伯。”
“所以,叫姐姐!”穆夕研捏了捏他的脸,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喜爱。
“你干嘛?”
穆紫薰蹙了蹙眉,一把推开了穆夕研的手。
她也难以形容为什么自己会不爽,就像爸爸曾送给她的一个土气的布偶熊玩偶,虽然她不喜欢,但是也不喜欢别人触碰它。
就是那种奇怪的“占有欲”,她竟然不希望别人碰他。
“没看见他不愿意吗?不要乱摸人家。”
穆紫薰冷冷地道。
穆茗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至于身上的伤,修养一会儿就好,并不碍事。毕竟他和阿银的契约极大增幅了他的自愈能力。
“行吧行吧。”穆夕研笑吟吟地看了一眼穆茗,柔声说道:“好弟弟,以后她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我家。”
“受委屈了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揍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打哭了一定很好玩,嘻嘻。”她笑嘻嘻地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像俏皮的少女。
索要到了穆茗的联系方式之后,穆夕研开心极了,像小女孩得到了心爱的娃娃一样。
“弟弟,早些休息哦。以后遇到麻烦就找姐姐哦。”穆夕研给了他一个飞吻,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她很好看吗?”穆紫薰面无表情地道。
穆茗转过脸,很是无辜地看着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惹她不开心了。
两人对视着,大眼看小眼,穆紫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把脸别了过去。
“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哦”穆茗轻轻应了一声,两人走在路上,都没有话讲,气氛有些尴尬。
穆紫薰有些想和他说话,但女孩子的那份矜持,又让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又走了一段路,穆紫薰咳了两声,润了润嗓子,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
“哦”穆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本小姐跟你道歉,你居然没一点反应,看来还在记恨啊。
穆紫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提高了音量。
“对不起!”
“我听到了啊。”
穆茗侧过脸,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都没什么话要说吗?”
“你想我说什么?”穆茗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我之前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救我。”穆紫薰郑重地道。
“嗯”
穆茗轻轻点了点头。
“你多说一个字会少块肉吗?”
穆紫薰看着他纯净如琉璃般的眼眸,有些怀疑他是故意气她的。
“穆小姐,虽说一开始是我不对,但是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确实有些难过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妈妈,但是也不想别人说她不好。”
“糟了!”
穆紫薰心里咯噔地一下,暗道不妙。
“所以我有点不喜欢你!”
穆茗如实地道,他向来坦诚,从不掩饰对别人的喜恶。
当然了,这样的人很难被人喜欢。
不过,穆紫薰恰好和他是一类人,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想法。
“谁让你喜欢啦?”
穆紫薰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
她涨红了脸,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有些傲娇地别过脸。
哼!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很奇怪的氛围,两个人嘴上不喜欢彼此,但走在一起的气氛又有些莫名的融洽。
“你……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呢?”
穆紫薰走着,有些失神地看着远处,茂盛的枝蔓在月影下显得有些冷清。
她曾渴望过被人守护,这个人也许是父亲,也许是朋友,也可能是爱人。
但是,她孤单了十六年之久,还没有等到这个人。
她想,这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了吧。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要的,越是得不到。当你无欲无求了,它又硬塞给你。
“我救你与你是谁无关,与是否喜欢你无关,我愿意,仅此而已。”
穆茗漫不经心地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无关于身份,无关于谄媚,也关于奉承和讨好。哪怕是小猫小狗,我也会救的。”
穆紫薰听着他干净的话语,心里的怅然和纠结渐渐消失了。
她侧过脸去看他,那干净的眼眸是晴空的颜色,透过这双眼,可以看清全世界。
第二十章 玫瑰与红裙的女孩
“我啊,在看到你陷入绝望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
穆茗突然背过身,悠悠一叹。
“我也曾像你这样绝望过,那时候有好多人就这样看着,谁也没有站出来,只剩下我一个人绝望。”
过往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涌现。
火光冲天的孤儿院、月下飘飞的蝴蝶、冷冽的刀光,还有淋漓滚烫的鲜血……
“呵~算了,真是奇怪呢,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
他别过脸,自嘲一笑,声音渐渐熹微。
穆紫薰看得出来,他好像有很多故事。
沉默了一会儿,穆茗又继续说道:“穆小姐,你又让我难过了,我突然很不喜欢你。”
穆茗喘了口气,压抑着突然失控的情绪,只觉得比之前的苦战还要疲倦。
“如果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吧。没事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少哭。”
穆紫薰看着他单薄的身姿和削瘦的脸颊,突然有些心疼。
妈妈曾为了保护她而受伤时,她也有过这种心疼的感觉。
所以,她用自己最温柔最好听的声音说道:“不管你以后会成长成什么样子,不管你以后会有多勇敢,至少现在,你还没长大,还只是个柔软的孩子,没有人有权利让你不应该哭。”
【命格】太阳渐渐恢复了光亮,但还远远未能达到认同穆茗的程度。
“我的眼泪才没有那么廉价。”
穆茗转过身,很是认真地看着她,轻柔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倔强。
“听着,我不讨厌你了,但依然不喜欢你,更不会忘记你说的话。”
穆紫薰微微颔首,明白自己之前的话语有多伤人。
“你不是很喜欢玫瑰嘛?其实我摘了很多玫瑰,想送给你的。但是现在花都没了。”
她说着,言语间有些失落。
“我不要玫瑰了,你没事就好。”穆茗轻轻摇了摇头。
在契约空间内沉睡的藜突然睁开了眼睛,神情莫名地复杂,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吟着:“我不要玫瑰了……上一次你也说过这句话的,这一次的结局还是一样吗?”
“其实……还有一朵!”
穆紫薰巧笑嫣然,从发间取下了那一朵红玫瑰,然后递到了穆茗手上。
“谢谢你。”穆茗将玫瑰贴近了鼻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玫瑰馥郁的芬芳在夜里总是分外曼妙呢,还带着一丝薰衣草的气味,那是她的发香?倒也符合她“紫薰”的名字。
笑起来真好看呢!
穆紫薰看着穆茗温暖的笑脸,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男孩子居然会喜欢玫瑰花,真少见呢。”
她轻轻地道。
“其实我要玫瑰,是想送给别人,不是因为我喜欢玫瑰花。”
穆紫薰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她停下脚步,苍白的嘴唇嗡动着:“女孩吗?”
“是啊。”穆茗点了点头。
“漂亮吗?”
“很漂亮啊,非常漂亮,一个漂亮的红裙女孩。”穆茗说着,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干净的笑。
穆紫薰大脑当机了几秒,感觉自己跪倒在雪夜里,漫天霜雪凄凉地落下,一束聚光灯在头顶点亮,映出了那张尘满面,鬓如霜的脸。就连BGM也是那么地悲凉。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穆茗一眼,欲言又止。
“哼!”
她撇下穆茗,一个人走了。
“她生气了?”穆茗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女孩子嘛,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藜看着穆紫薰远去的背影,饶有兴致地道。
“你说的对。”穆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那枚黑渊处刑者的灵魂结晶递给藜。
“这枚结晶蕴含的魔力还不错,就是有些杂质,我帮你精炼一下,你自己留着吧。”
藜淡淡瞥了一眼,拿起那枚灵魂结晶,抛了抛。
“如果可以,你还是自己用掉的,可以帮你恢复魔力。”
穆茗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拿着那一枝玫瑰,开始纠结了起来。
“玫瑰,原本是要送给你的,你很喜欢红玫瑰。”
“我有精神洁癖,不要二手的东西。”藜摇了摇头。
“况且,这是她送给你的,上面还有她的发香呢。”
“好吧,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花呢。”穆茗看了看手中的那一朵玫瑰花,情绪有些复杂。
“小姐?你怎么了?少爷呢?”莺萝看着穆紫薰黑着脸,弱弱地问道。
穆紫薰没有说话,径直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间门,力道之大,让窗户都颤动起来。
穆紫薰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在意呢?为什么知道他要送玫瑰花给别人,自己就会觉得难过呢?
因为那可耻的占有欲和自尊心在作怪吗?还是说……
“明明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啊,穆紫薰你在想什么?”
她摇了摇头,觉得心有些乱。
莺萝和阮伊儿对视了一眼,满头雾水。
黑渊处刑者袭击的事情她们并不知情。
那恶魔为了逃避追杀,没有像在市区那么张扬,它在捕猎时布置了镜世界。
除了因它潜行来这里时,外溢的死亡气息导致花圃里损失了些许花卉和植被以外,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它之所以盯上了穆紫薰,是因为她身体里的魔力纯度相当之高。对受伤的恶魔是上好的补品。
在穆夕研的安排下,城市狩魔队悄悄地处理掉了黑渊处刑者遗留的尸骸。
穆茗回到了房子里,迎上了阮伊儿和莺萝怪异的目光。
“干嘛,这样看着我?”穆茗觉得略微有些不自然。
“少爷,小姐好像很生气。”莺萝有些不安,低声问道:“你没有惹她不开心吧?”
“应该没有吧。”穆茗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好,少爷,小姐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人不坏。”莺萝略微松了一口气。
“嗯,我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都尽快去睡觉吧。”穆茗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等一下,你之前在餐桌上说的那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阮伊儿叫住了他。
“哪一句?”
“打人是暴力,骂人是暴力,强迫别人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同样是一种暴力!”阮伊儿轻声念道。
“哦,这不是我说的,这出自笛安的《告别天堂》。”穆茗笑了笑。
“笛安?”
“一个作家。”
“没听说过。”阮伊儿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爱好阅读的她知晓许多作者的名字,但唯独对笛安没有印象。
“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我为什么,对这句话那么熟悉呢?我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阮伊儿蹙着眉,细细思索着。
穆茗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梦中的那个世界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为什么他记得那么多这个世界没有的诗歌、书籍、音乐?
梦中出现的好多生活细节都像是亲身经历过,可唯独不记得有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
就好像,记忆被有选择地删掉了一样……
躺在契约空间里的藜皱了皱眉,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泛起阵阵涟漪。
阮伊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网上搜索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笛安和《告别天堂》的信息。
“怎么会找不到呢?根本没有这本书!”她开始烦躁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藜轻轻笑了笑,当然找不到了,两个世界怎么会完全一样呢?穆茗梦中的世界里也没有古龙和恶魔。
藜回到了穆茗的房间,看见他找来了一个玻璃瓶,倒入清水,将那朵玫瑰花插到了瓶口,然后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喏~给你。”
藜将一枚黑色的圆润晶体扔给了穆茗。
穆茗接过那枚缩小了几分,但是元素纯度高了许多的灵魂结晶,好奇地眨了眨眼。
如此高超的元素提炼技术,绝非是人类的力量所能做到的。
“你留着吧,以后强化魔具和附魔有用。”
藜说完,又递给他一捧子弹。
“这个是?”
穆茗接过那些银制的子弹,发现弹头呈现出纯粹的黑色。
晶莹剔透的弹头内部流转着乌云状的死气。
“我用黑渊处刑者的灵魂结晶碎片加工出来的子弹。附带死亡系魔法,杀伤力很强。数量有限,省着点用。”
“藜,真是太感谢你了!”
穆茗收好这些珍贵的子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昂贵至极的子弹,每一枚都可以卖到十多万人民币,而且有价无市。
“你之前不是想要嘛?本公主就给你做咯。”
藜双手抱胸,漫不经心地道。
“藜,你真好。”
穆茗看着这个傲娇的公主,心里很是感动。
“本公主当然好啦,尽说些废话。”
藜走到了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不要交易出去哦,不然会很麻烦的。”
“放心吧,我不会的。”
穆茗将子弹收好,扑倒在床上,浅浅笑着。
落地窗外是静谧的夜,星月相伴。白色的窗帘迎风舞动,宛若女神的裙摆。那艳丽的红玫瑰在月色下更加迷人了。
“真是熟悉的一幕啊。”藜微微一笑,也许在某个未知的世界里,这一幕也曾发生过。
她撩起碎褶裙的裙摆,坐在了阳台上,雪白的发丝随风而动,玫红色的眼眸分外迷离,她拿起了那支清水瓶中的玫瑰,轻轻贴近了鼻尖。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余光中翻译的诗,还真有韵味啊。
穆茗躺在床上,看了一眼那月下的少女,嘴角扬起好看的笑,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十一章 梦与现实的交汇
三年前
苏茗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碧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房间里绽放出动人的光华。
俊秀的五官格外精致,挑不出一丝瑕疵,白皙细腻的皮肤不知道让多少女孩子嫉妒。
他穿上鞋子,走到了略微有些破旧的院子里,墙上披着绿色的爬山虎,让他疲劳的眼睛略微得到了舒缓。
院子里围坐着一群小孩,孩子们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中间是一个带着眼镜的老人,衣服打上了补丁,带着一顶破毡帽。
“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有个叫盘古的巨人,在这混沌之中,一直睡了一万八千年。
有一天,盘古突然醒了。他见周围一片漆黑,就抡起大斧头,朝眼前的黑暗猛劈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老人在给孩子们讲故事,苏茗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故事像是在隐喻着什么。但具体是指什么,他又说不清。
“混沌一分为二,轻而清的东西上升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下沉成为了地。光与暗,清与浊。是不是很久以前,人间与魔界之间也是没有边界的呢?”男孩低声念叨着,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是存在恶魔的,苏茗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他总是会做着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世界有阳光,有鲜花,还有蝴蝶。
那是一个很美,并且只有人类的世界,不用担心下一刻就被骇人的恶魔吃掉。
很多时候,他都会分不清,到底是现实变成了梦境,还是梦境变成了现实。
老人看到了苏茗,停下了正在讲的故事,笑呵呵地说道
“茗子醒了?以后不要熬夜看书了。还没吃饭吧?厨房里还有东西给你热着。”
“嗯”苏茗摸了摸干瘪的小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老人格外和蔼慈祥的样子,他表现得很是乖巧。
苏茗走到了厨房,看到了灶上的瓦罐,他揭开盖子,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院长怎么又炖了一只鸡?”苏茗蹙着眉,微微有些不满。孤儿院里的生活很是拮据,但是这个老顽童总是私下给他开小灶,这让他心里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院长似乎格外偏爱他呢,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难为情。他咬了咬嘴唇,吃完了饭就跑了出去。
“将军!”苏茗一招重炮,俊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我又赢了!开心!快点给钱给钱!”苏茗伸出手,对着面前窘迫的老人眨了眨眼。
“哎!我没看到!这步不算不算!”老人红着脸,赶紧把苏茗的棋子往回撤了一步。
“沈爷爷你真是的!居然还悔棋!”苏茗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几步棋以后
“将军!”苏茗一招巡车河加上挂角马,把将逼到了死路。
“这个……”
“这个不管你这么走都是输吧?给钱给钱!”苏茗笑嘻嘻地看着老人,似乎在打量一条肥美的羊羔。
“行吧行吧。”老人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的纸币放在了他的手心。
“还有谁?要继续来嘛?”苏茗双手捧着脸,手肘杵着棋盘上,笑吟吟地看了看一众围观的老人们。
“我来,老沈啊,你看看你,连个小孩子都玩不赢,啧啧……”
一个带着老花镜,穿着中山装的老头在苏茗对面坐了下来。
“秦爷爷您先走。”苏茗做了个请的动作,很是礼貌。
老人眉头一挑,这小子,居然敢轻视我?于是漫不经心地走了一步帅,这叫御驾亲征,明显就是让对面一步的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茗小声嘟囔着,直接炮八进七,他也是个有傲气的少年郎呢。
一刻钟后,看着被杀得丢盔弃甲的棋子,老人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还是苏茗让了他不少,不但允许他悔棋,还提醒了他很多步才有的结果。
这下子托大了啊,老脸往哪儿搁啊。老人进退两难,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苏茗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觉得无聊极了。
“我输了……”老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递给他一张五块的纸币。
接下来依然有许多爱下棋的老人不服,陆陆续续地坐到了少年的对面。围观的一众老不羞就不停地出谋划策。
“走马!”
“车一平二!”
“这一步明显飞象啊!”
……
啥?你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不好意思,这句话我没听过。
看着这群欺负小孩子的老顽童,苏茗噘着嘴,微微有些不满,然后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将军!”
“将军!”
“将军!”
……
“还有谁?”苏茗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那张比女孩子还要甜美的脸在老人们看来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不了,我还要回家收衣服呢。”
“我们家孙女要吃糖葫芦……我先走一步了。”
“我诊所里来了两个病人,我要去看看啊。”
老人们很快就逐一散去,摸了摸自己干瘪了许多的荷包,开始痛心疾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小魔鬼下棋?”
“啊啊啊!我好开心!”苏茗数了数手里厚厚的一沓纸币,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他朝着附近的集市走去,脚步格外轻快。他扳着手指头开始精打细算起来。
“院长爷爷的帽子那么旧了,可以给他买一顶好的毡帽。”
“剩下的钱,可以给他买芝麻糕,红豆糕,还可以买一些桃酥。”
“院长爷爷最喜欢吃甜食了。”
……
“这个,你的钱不够啊。”卖米糕的阿婆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他。
“不可以通融一下嘛?”苏茗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头上还顶着一顶崭新的毡帽,他噘着小嘴,有些委屈地看着老婆婆。
老人被他看得有些尴尬。
“这个……”
她和苏茗同年龄的孙女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道:“奶奶,就便宜十块钱而已嘛!”
“可是小渔啊,这些米糕加起来也就十几块钱呐!”阿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哼!奶奶你真小气!”女孩看了看苏茗的脸,顿时害羞起来,一抹绯红的云霞染红了白玉般的俏脸。
女孩梳着麻花辫,眉间有一点朱砂,五官秀丽,朱唇点绛,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他好好看啊!”女孩在心里默念着,不禁泛起花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脸更红了,她赶紧把脸别过去,胸口的小鹿躁动不安。
“好吧,我下次再来买。”苏茗神情有些失落,轻轻叹了叹气,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女孩从奶奶手里一把夺过包好的米糕,上前递到了苏茗手里。
“这个,算……算我请你的!”女孩鼓起勇气,看着那张让她不禁感到自惭形秽的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第二十二章 无瑕之心
“这个,没问题吗?”苏茗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正为难的阿婆。
“没问题的!我奶奶不会介意的对吧?”女孩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仿佛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奶奶。
“没……没问题”阿婆无奈地叹了叹气。
“谢谢你!”苏茗笑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了她,然后把仅有的几个硬币都给了阿婆。
“欠下的钱,我下次会还的,请相信我,我以后还会来照顾您的生意。”苏茗很认真地说道,然后对着女孩挥了挥手。
“再见,我走了。”
“再见,下次一定要再来哟~”女孩甜甜地笑着,捧着他给的苹果,傻笑个不停。
“都走远了!还发什么春呢?你这小妮子!”阿婆没好气地在孙女的小脑瓜上敲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嗷呜!”女孩吃痛,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
苏茗哼着小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么多好吃的,院长一定会很开心吧,在苏茗小小的心里,院长和自己没什么不同,都是贪玩又馋嘴的孩子。
“我回来了!”苏茗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院长的房间,院长正在看报。
他像是邀功一样把买来的各种糕点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把毡帽从自己头上取下来,放到了院长的头上。
“你这小家伙啊,我可是听说了,那几个老东西攒点私房钱也不容易啊。”院长笑了笑,摸了摸苏茗的头发。
“嘻嘻,我没偷没抢,全凭本事赚钱。”苏茗颇有些小得意。
院长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这些糕点就出了门,他把所有的孩子们都叫了过来,然后一块一块地分给了他们。
看着那些孩子们争先恐后伸出手的样子,苏茗没来由地有些生气,不满地嘟着小嘴。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但就是不开心。
“爷爷,这是我给你买的。”苏茗扯了扯院长衣服的下摆。
“爷爷年纪大了,牙齿都要掉光了,吃不了这些甜的东西了。”院长笑呵呵地说道,看着苏茗委屈的小眼神,有些愧疚。
“好吧。”苏茗叹了叹气,耷拉着脑袋,有些失望地回了回房间。孩子们都踮起脚尖,很不礼貌地用手拉扯着院长。
他们举止粗暴,只顾着自己,一拿到糕点就迫不及待地塞到嘴里,然后不满足地继续伸出手索要。
没有拿到糕点的孩子甚至会气恼地伸出手推搡,而那副孱弱老迈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摔倒一样。
看到这一幕,苏茗觉得鼻子有些酸酸地,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
他并不喜欢这个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们,那些孩子们也不喜欢他。
但是无所谓啦,他没打算让很多人喜欢他。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枕边拿起了一本《小王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开始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院长来到了苏茗的房间,他拿着鱼竿和小桶笑着说:“和爷爷一起出去钓鱼吧。”
“嗯,好的。”苏茗合上书就和院长一起出了门。他其实不是特别喜欢钓鱼的,但是很喜欢院长,这是他仅有的家人。
爷孙两走到了一处湖边,开始静下心来垂钓,苏茗只觉得有些无聊,甚至觉得昏昏欲睡。
“院长爷爷,鱼怎么还没上钩啊?”苏茗打了个哈欠,小声地抱怨起来。
院长敲了敲他的脑瓜,把手指竖在嘴边。
“嘘~”
“你声音太大了,会把鱼都吓跑的。”院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苏茗揉了揉脑袋,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
毫不夸张地说,这张脸足以惊艳很多人的岁月,能成为无数女孩子的青春。若是水中的鱼见到了他,想必也是会羞得沉下去的。
又过了一刻钟,鱼线开始下沉起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院长猛地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眼珠迸发出犀利的精光。
轻抖鱼竿末尾,让鱼被钩深深地钩住,鱼挣扎得很是激烈,院长不慌不忙地松线。
如果非要硬收,鱼是会很容易脱钩逃跑的,老人就这样慢慢地溜着鱼,感觉鱼已经不再挣扎了,鱼竿便竖直向上提起。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手法很是娴熟。
“是条青鱼。”院长把鱼放回了桶里,不太大的青鱼便在桶里活蹦乱跳。
“好像还没长大。”苏茗看着那青鱼,悠悠地道。
“是啊,跟你一样,这条鱼应该也是小孩子。”院长在鱼钩上重新上了一条蚯蚓,然后猛地把线甩到了湖中。
“晚上做鱼汤给你喝怎么样?”院长笑呵呵地道。
“不用了,我不爱吃鱼的。”苏茗摇了摇头。
爷孙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坐着,等待着傻傻的鱼儿上钩。
鱼儿爱吃蚯蚓,蚯蚓长在土里,小猫爱吃鱼,却不能下水。世间之事,总不能尽善尽美的。
坐了一个下午,老人看了看桶里满满的收获,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
“好了,我们回家吧。”院长收好了鱼竿,站起身提起沉甸甸的桶。
走在回去的路上,苏茗看着桶里一直蹦哒着的鱼儿,心里一直纠结着,他停下脚步,对着院长说道:“爷爷,能不能……”
“怎么了?”院长停下脚步看着他。
苏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能不能把这些鱼都放了。”
“为什么?”老人慈祥地问道。
“这些鱼都还没长大呢,就这么吃了,怪可惜的。”
苏茗仰起脸,很是天真无邪地说道:“它们应该也很想回家的吧?就跟我们院子里的孩子一样。”
“行吧。”老人看着他干净的眼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回去把桶里的鱼都放回了水中。
看着那些鱼儿在水中欢快游动的样子,苏茗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
“茗子啊,你想回家吗?”老人问道。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爷爷。”苏茗答道。
“好好好!”老人喜上眉梢,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老人一生都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子女。究其原因,只是因为面目丑陋,几乎覆盖了小半张脸的骇人伤疤,让他成为了附近其它孩子最害怕的人。
世人皆爱以貌取人,你可以很温柔,却少有人因为你温柔而喜欢你。
回到了院子里,院长就开始准备晚饭了。苏茗走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我!”结实的男孩一把将小姑娘推在地上,还上去踢了一脚。
女孩害怕极了,但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一个苹果。
“你给不给?”壮男孩又踢了她一脚,女孩倔强地摇了摇头。
另外两个男孩过去正准备从她手中强抢。
“你们干什么?”苏茗气呼呼地跑了过来,将两个小孩推开,站在了女孩身前。
第二十三章 捍卫你自己
“你们又欺负她?”苏茗蹙着眉,怒视着那个洋洋得意的小胖子。
“你少管闲事,你是不是和她是老相好?”
“我晓得了,她是你姘头?”一个瘦男孩嬉笑起来,还对着苏茗吐口水。
苏茗怒不可遏,举起小拳头朝着他脸上狠狠招呼过去。然后一顿拳打脚踢。
另外两个人也过来和他厮打在一起,用拳头打,用脚踢,用牙齿咬,抓脸揪头发……顽劣的孩子打架总是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的结果是苏茗大胜,把这三人都狠狠教训了一顿,尤其是那个气焰嚣张的小胖子,吃了他好几个拳头,开始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苏茗在打架方面着实很有天分,他完全可以很自信地说出诸如“再给我来十个!”或者“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样的骚话”。
苏茗骑在那小胖子的背后,将他死死摁住,来了个锁喉。
“你们干什么?”院长听到了动静,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苏茗一看到院长,顿时慌了。
……
“说吧,怎么回事?”院长很是严厉地说道,他挥了挥手里的一根戒尺,站在他面前的四个孩子老老实实地,大气都不敢出。
“院长,他们欺负人!”苏茗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院长,然后指了指那个被欺凌的女孩子。
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五官颇为清秀,身上的衣服被弄得脏兮兮地。听到男孩的话,顿时慌了神,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月华,是不是他们先欺负的你?”院长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伸手掸去了她身上的灰尘。
“没……没有。”女孩赶紧摇了摇头,她害怕那几个孩子继续报复她。
“你害怕什么?明明就是他们欺负你了!”苏茗顿时急了。
“我们没有!”
“对,就是没有!”
“我没有打她。”
“我也没有!”
三个孩子都纷纷狡辩起来,对着苏茗做鬼脸,洋洋得意。
“他们真的没有欺负你吗?你说实话。”院长又问了一遍。
女孩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她低声说道:“没有。”她不敢去看苏茗的眼神,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都说了没有打她。明明是他打的那个女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小胖子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然后指了指苏茗。
“对,明明就是他打的,还说是我们打的。”
“就是就是!”
苏茗紧紧攥着小拳头,他看不下去了,冲过去一脚蹬在那小胖子的胸口,将他踹倒,然后扑上去按住他,对着他的脸一顿乱捶。
院长赶紧将他拉了起来,苏茗不解气,对着那胖子的肚腩又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哭了。
小胖子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着,还不时地滚两圈。
“茗子!”院长厉声呵斥起来。
“我没有说谎!就是他们欺负了人还不承认!为什么呢?”苏茗气得跺了跺脚,大声呼喊起来。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这么坏?为什么又有的人明明被欺凌了,却连说出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呢?”
他直视着院长的眼睛,想要迫切地知道问题的答案。
“被欺负了就该勇敢的打回去,不是吗?”
“一个不能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孩子,长大了也只能是个懦夫!这是那本《追风筝的人》里面的原话,院长你念给我听过的。”
苏茗哭了,他突然觉得很委屈。
“好了,茗子,我知道了。”院长叹了叹气,摸了摸他的头作为安慰,然后板着脸说道:“但是……打人还是不对的,惩罚也要有。”
“你们几个都过来。”院长拿着戒尺,抓着他们的手,对着那几个孩子的掌心狠狠打了几下。
熊孩子们惨叫连连,纷纷捂着红肿的手掌吹气,女孩到一旁看着有些害怕。
“茗子,伸出手。”
苏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很老实地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院长故作凶狠地把戒尺举得老高了,然后猛地挥下,女孩吓了一条,瞪大了眼睛,担心起来。
苏茗浑身一抖,赶紧闭上了眼睛。手上传来的力度却轻飘飘地,一点也不疼。
苏茗睁开了眼睛,对上院长瞪得像铜铃的眼睛,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突然大喊起来:“啊,我死了!”
“好疼呀,院长你轻点打!呜呜呜……”苏茗另一只手遮住眼睛,假意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从手指间的缝隙悄咪咪地观察院长的表情,发现他嘴角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笑意。
苏茗顿时戏精附体,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院长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在他看来是那么地慈眉善目。
院长板着脸,忍住没有笑,又把戒尺扬得老高,然后重重地打下去。
“好疼呀!手要被打肿了。”苏茗捂着嘴,都笑出了眼泪。在一旁的几个孩子都不禁瑟瑟发抖,在他们看来,他必定是被打哭的。
这让苏茗想到了院长之前讲过的刘备怒摔阿斗,收买赵子龙人心的故事。刘备手长过膝,看似是用力摔下去,其实跟放下去差不多,根本就不疼……
教训过几个孩子以后,院长又罚他们去抄书,而苏茗则被院长带到了后面的房间。
“茗子啊,你看这些。”院长指了指房间里摆列整齐的黑漆漆的蛹,顿时好奇起来。
这些蛹的外壳看起来很是粗糙丑陋,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个是月光蝶的蛹,也叫阿尔忒弥斯神蝶。”院长笑着说。
“就是能带来祝福和好运的月光蝶吗?”苏茗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们村子能免受恶魔的袭击,都是月光蝶的庇佑。很久以前呢,我们的村子附近经常有魔物出现,死了很多人。”
“直到后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成群的月光蝶出现在这里。”
“月光蝶驱逐走了附近的魔物,但也死伤殆尽,女孩把仅剩的几枚蛹交给了我,嘱托我照顾它们。然后就离开了。”院长悠悠地道。
“原来月光蝶真的这么厉害啊。”苏茗忍不住感慨起来。
第二十四章 破蛹
“是啊,可让人难过的是,月光蝶们最大的威胁却是我们人类,因为极高的观赏和药用价值,几乎被贪婪的人们捕杀殆尽。”
“可是没有它们,人们一定会被恶魔吃掉的。”苏茗对此很是惋惜。
“对啊,所以我们才要好好保护它们,它们应该快要破蛹了。”院长拍了拍苏茗的肩膀,带着它离开了房间。
就在这时,孤儿院的大门处传来了打砸的声音,还有大声的呵斥和叫骂,隐约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
……
昏暗的房间里,女孩手里捧着一个苹果,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我没有说谎!”
“你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被欺凌了,却连说出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呢?”
苏茗的话语不断萦绕在她的耳畔,他站在她身前的样子,他微笑起来的样子,他坐在门前看着经过的火车发呆的样子,都特别好看,她很喜欢。
一定很疼吧,那个凶巴巴的老头打人可疼了。而且自己说了慌,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原来被喜欢的人讨厌了,会这么难过啊。
她低下头看了看那个散发着甜蜜芳香的苹果,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没舍得吃,好东西应该要留到最后。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老头只有在讲故事和递给她苹果的时候才会显得和蔼可亲。
她思考了很久,捧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出了门。
一推开房间门,却见到了冲天的火光。赤金色的光芒将她苍白的脸渲染得如金箔纸一般,那灰蒙蒙的眼睛里渐渐弥漫出水雾。
……
“臭老头,月光蝶呢?”一个凶悍的中年男人野蛮地把院长踹倒在地上,挥了挥手里提着的一把尖刀。
和他同行的劫匪四处打砸着,将院子里其他孩子都赶了出来。
“我不知道。”老人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们这些坏人,不许你欺负院长!”苏茗拿着一根扁担,对着那中年人打去。
“臭小鬼,给我死开!”中年男人抓住扁担,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找到了,在后面的院子里。”一个欣喜激动的声音传来,一众人都欣喜若狂,眼睛都泛起贪婪的绿光。
“发财了发财了,哈哈!”
“你不能带走这些月光蝶,没了它们,附近的魔物就会过来,村子里的人都会被吃掉!”院长拖着悍匪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喊道。
“滚开,你这老东西!”男人猛地用手肘,拳头还有膝盖反复重击着老人干瘦的躯体。
老人依然死死拽着他的腿,不让他走。
苏茗抄起扁担继续过来打他,但很快就被摔到了一边。周围的孩子们都吓得不敢动,只是齐齐哭喊着。
附近的邻居纷纷赶来,一个热心肠的汉子拿着锄头想要阻止他们的暴行,却被一刀刺死,淋漓的鲜血将地面染红。
“要么滚,要么就死!”劫匪老大红着眼,提着染血的刀怒吼着。
众人都像被掐断了脖子的鹅一样,纷纷往后退,要么干脆回去关上门不闻不问,要么只敢小声指责唾骂,生怕这群穷凶极恶之人迁怒他们。
“你们不是人,你们全都是畜生!”老人愤怒的斥骂着。
“你这老东西!给老子死!”男人一刀扎进了院长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将他的手染成鲜红,血液溅在那男人的脸上,配上那狰狞的表情,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围观的众人被吓破了但,纷纷作鸟兽散。
老人无力地倒下,昏黄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男人松了一口气,赶紧朝着月光蝶的房间跑去。
“真是太好了,有这么多的月光蝶。”男人舔了舔嘴唇,吩咐手下掀开房顶的茅草。
皎月高悬于天际,月光洒下清灰,照在了黑色的蛹上,粗糙的蛹上缓缓裂开一道道缝隙,明亮清冷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呈现出纯净蓝白色的蝴蝶从蛹中纷纷挣脱出来。
成群的月光蝶飞舞着,摇曳在漫天的火光里。
“快捕捉,就趁现在。”他们拿起一张张特制的银色大网,从口袋撒出充满馨香的花朵,这些花朵对月光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爷爷……”
苏茗眼眶泛红,他扶着院长,老人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那顶崭新的毡帽也沾染上了泥土和血污。
“茗子……收好这个。”老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澄澈透明的菱形蓝水晶,颤颤巍巍地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失去了呼吸。
“爷爷……”苏茗的眼角留下两行清泪,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纷纷往外跑,却都被门口的劫匪们赶了回来。
女孩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害怕极了,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他哭的样子,她莫名地觉得很难过。从小她就被很多人嫌弃,别人很快就能懂的东西,她可能永远也学不懂。所以她的父母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抛下吧。
“苹果……给……给你,我最喜欢,这个了,要开心。”
她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用稚嫩的小手把苹果捧到了他的面前,灰暗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懵懂。
“老大,这些月光蝶可以卖好多钱啊!我们发了!”
“是啊,可以去大城市里住着,不用待在这鬼地方担惊受怕了。”
“前些天隔壁村的一户猎头去山上,内脏都被吃光了。”
……
劫匪们提着网里抓捕着的月光蝶,都纷纷笑了起来。
“老大,这些小鬼怎么办?”
“要不算了吧,都是些孩子。”
“杀了就完事了,省一大堆麻烦。特别是那个白头发的小鬼。”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被苏茗狠狠咬了一口。
“都处理掉吧。”劫匪老大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孩子们的惨叫声不绝如缕,这群歹徒不知道什么叫做怜悯,火焰燃烧着,冲天的火光中,亮起一道道冷冽的寒光。手起刀落,这些幼童都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茗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冰冷。
傻女孩静默地蹲在他面前,看着那双泪眼。透过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能看清全世界。
“就是这个小鬼,真该死啊!我要好好折磨一下他。”刀疤男一刀砍在了女孩的脖颈上,血溅到了苏茗的脸上。
女孩倒在他身上,用那灰蒙蒙的眼睛看着他,那满是乞求的眼神,就像受伤了的小动物。
她木讷地念叨着:“我说谎了,对不起,请你原谅……原谅我……”
她手心的苹果染了血滚落在了地上。
第二十五章 月光下的蝶舞
苏茗跪在地上,抱着女孩的尸体,俊秀的眉眼埋在了阴影之中。
“哈,小鬼,给老子死!”
“咚!”正当刀疤男举起刀对着苏茗砍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极具韵律感,似鼓声,又似心跳。劫匪们面面相觑,满头地雾水。
“杀了他们,我给你力量。”
“让他们死……”
恍惚之间,有个迷幻缥缈的女声在苏茗耳畔响起。
似缥缈空灵的仙音,如梦似幻,又似芬芳馥郁的美酒,让人迷醉。
“让他们死……”
苏茗仰起脸,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占据了心扉。
紧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玫红,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眸,刀疤男的眼睛顿时失去了焦距。
一只血红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从背后穿出,一朵巨大的血花在他胸口绽开,鲜血喷涌而出,将苏茗的右半边脸染成一片血红。
刀疤男子瞪大了眼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腔,他到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腥的一幕惊呆了一众匪徒,很快,他们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咚!”心跳声越发强烈起来,一众歹人都纷纷捂住了胸口,伴随着强烈的心绞痛,手中的刀刃落在了地上。
“你们这群卑贱的蝼蚁,该死的畜生,你们都该死!”原本清澈空灵的嗓音变得尖锐疯狂,像来自深渊之下的恶鬼。
血将夜染成了赤红,血腥味像潮水一般在夜里荡漾开来。
寂静的院子里,火焰燃烧着,木材噼啪作响,四处都是残肢断臂,像是被凶狠的野兽野蛮地撕成了碎片,满地都是破碎的内脏和狼藉的鲜血。
少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玫红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迷惘。
他竟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这让他惊讶,又有些害怕。过去的他,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麻木。
好像灵魂深处有种叫做本能的东西觉醒了,屏蔽了他的情感。
就像人类可以波澜不惊地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恶魔们狩猎人类的时候必定也是如此。他在杀死这些人的时候,竟然没有负罪感。
红色渐渐褪去,那双眼睛又恢复成了澄澈的碧蓝色。
苏茗解开了那张银色的大网,成群的月光蝶飞上了高空,它们似乎不惧怕那汹涌的烈火,摇曳在升腾的火光里。
蓝色的微光清幽梦幻,圣洁优雅,在月光下交织成绚烂的画卷。
“飞吧,飞得越远越好,飞到没有人找到的地方。”苏茗看着那月光下翩然起舞的精灵,喃喃地道。
他转过身,走到了那女孩的尸体旁,蹲下身抱住了她,然后很难过地哭了。
“我没有怪你,真的,我没有。”
“我只是,可怜你……”
火势越来越大,点亮了半边天空。苏茗没有动,他已经没有家了,准备让烈火连同着自己一起吞噬掉。
“嗒嗒”
皮鞋踏在了地板上的声音传来,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到了正在哭泣的少年面前,苏茗抬起头,让他看到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跟我走吧!”中年男人伸出了手。
……
白石溪边,溪水潺潺流过,冲击在石块上发出悦耳的响声,月光下的水面波光粼粼。
少年蹲在岸边,伸出手捧起水洗了把脸,脸上凝固的血迹渐渐淡去,水中又浮现出那张像艺术品一般美轮美奂的脸。
应当用美丽,甚至倾国倾城这样形容女孩子的词来形容那张脸才对。
穆文斌借着皎洁的月光细细打量了下苏茗的侧颜,陷入了呆滞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啧啧,这么漂亮一张脸蛋,居然不是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还是头一回见到比我家闺女还好看的娃咧。”
说罢,穆文斌抹了抹手上的指环,一个无色的细小魔法阵缓缓浮现,他手上就多了一套纯白色的宽松斗篷,一条浅蓝色的修身长裤,还有一双白色的马丁靴。
穆文斌看着这身衣服,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为什么我的空间指环里会有这些衣服?
“洗个澡吧,身上的血腥味很重,等会有东西要过来了,我帮你看着。”穆文斌把衣服抛在了岸边的草丛里。
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盒,拿出一根古巴千里达的雪茄,顺手捻了捻手指,一簇赤金色的火焰便像变魔术一样地凭空燃起,点燃了雪茄,他惬意吸了两口。
远处的草地上吹来一阵冷风,猩红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嗷呜~”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数个高大的身影在草丛中站起身,足足有接近三米之高。
硕大的狼头上顶着山羊角,灰黑色的绒毛像蓬松的钢针,修长的四肢匀称而有力,爆炸的肌肉勾勒出一丝具有别样美感的曲线。
这是一种外观和狼极为相似的恶魔,身体微微躬起,后腿猛地发力,便弹射到高中。
皓月当空,锋利的锐爪和那血盆大口看起来显得格外惊悚。
穆文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眯了眯,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武士刀,他反握着刀柄,大拇指推开刀镡,冷冽的寒光伴随着杀意喷薄而出。
寒光一闪而过,穆文兵缓缓将刀刃纳入鞘中。
一阵微风经过,撩动了穆文斌鬓间黑白分明的发丝,些许断裂的青草随风飘洒。
狼魔陷入了凝滞之中,随后身体上骤然迸发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几乎将它的身体剖为两半,赤黑色的血液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来,将附近的草地都染成了血墨色。
一击毙命,而穆文斌只是换了个身位而已。就连这些视力超出人类许多倍的怪物们,也没有看清他出刀的动作。
穆文斌捏着雪茄,身上就连一点血迹也没有沾染上,优雅体面得像个绅士。
他惬意地吐出一口烟圈,另外的几只狼魔顿时后退了几步,猩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极为人性化地忌惮。
“滚吧,我今天有了个儿子,心情不错。”穆文斌懒洋洋地道。
几只狼魔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撤退。智力不算低下的它们,自然知道眼前的人类不是它们可以对付的。
苏茗洗完了澡,冲洗掉了身上的血腥味,换好了衣服,来到了穆文斌面前。
“这是?”苏茗看了看那倒在草地上的巨大狼尸,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个颇有些装逼的中年人。
第二十六章 蝶鸢
眉宇间有些浪子气息,让人觉得有些邪气的桃花眼,五官格外俊朗。
脸上那浅浅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沧桑感,但相比同年龄段的人还要显得年轻不少。
笔挺的西服,衬衣洁白如雪,胸前的插花筒里别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烫好的微卷的头发层次分明,鬓间挑染了几缕白色,发型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身材高大匀称,修长笔直的双腿秒杀一众男模,脚下踩着昂贵的鳄鱼皮制的尖头皮鞋。
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很有魅力,相比苏茗来说,对小姑娘有着更加致命的吸引力。
“啊哈,一只偷看你洗澡的色狼。”穆文斌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狼尸,揶揄地道。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苏茗,越看越满意。
“不错不错,这小子真帅啊,有我年轻时几分帅气。”
“是你杀了它?”苏茗眼里的惊讶之意更甚了。
“是啊,我是不是很厉害?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教你。你也可以变得和我一样强。”穆文斌走了过来,一手插兜里,一手颇为潇洒地夹着雪茄。
“爸爸?你是我爸爸吗?很抱歉,我不记得七岁以前的事情了。”苏茗摇了摇头,陷入了迷茫。
“过去不是,但从现在开始就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穆文斌绕有兴致地问道。
“苏茗,茗就是茶的意思,院长姓苏,喜欢喝茶,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跟我姓穆吧,这个姓会成为你的骄傲。”穆文斌伸手夹住苏茗的腰,把他扛在了自己肩上,就顺着溪边走去。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为什么要带我走……”苏茗有些茫然地问道。
“没那么多理由,我这个人一向很随性的,你可以理解成心血来潮吧。”穆文斌随口说道。
“是这样嘛?”苏茗有些失落。
“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你只是可怜我,就这样把我捡回去了。”
“呃……其实也不全是。”穆文斌停下脚步,将他放了下来。
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每个人都需要肯定自己的价值,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人对你好总该有个原因。
他很认真地看着苏茗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挺喜欢你这个小家伙。”
“你骗我。”
“额……”
穆文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你回去,但就是很想这么做。”
“其实我只是路过而已,顺便看看我女儿,她在这里养病。但是不凑巧,我刚来,她们娘俩就走了。”
“我本来想就这么离开的,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着我往那个孤儿院走去,然后我就鬼使神差地带你走了。”
“非要找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命运吧。就像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一样,也是命运的安排。命运这东西,我说不清也道不明,但就是相信。”
苏茗看着穆文斌深邃的眼睛,没来由地选择了相信他,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了。
他正准备向前走,胸口的坠子却突然亮起了一阵幽蓝色的光。
苏茗从衣服里拿出了吊坠,菱形的水晶散发出氤氲的清晖,这是院长临死前托付给他的水晶。
纯净的蓝光缓缓凝成蝴蝶的双翼,粉蓝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停在了苏茗的肩上。
和其他的月光蝶不同,这一只的虫身是纯净的透明蓝水晶,宛如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有意思,居然是月光女神蝶……”穆文斌陷入了呆滞之中,喃喃地道。
苏茗伸出手,蝴蝶便停在了他的掌心。
“你走吧,不要相信人类。”他有些恋恋不舍地伸出手,将它放生。
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趋之若鹜,苏茗也很喜欢这个美丽的精灵,但他还是希望它能自由。
月光女神蝶飞走了,穆文斌简直傻了,颇为怪异地看了苏茗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放走了这只蝴蝶,损失了多少?”穆文斌意味深长地道。
“如果你喜欢一样东西,就尝试着放手,如果它飞回来了,就是你的,如果没有,就从来没有属于你过。”苏茗看着那渐渐远去地蝴蝶,淡淡地道。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穆文斌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那飞远的蝴蝶,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败家子啊,真是败家子。
对于魔人来说,月光女神蝶是无价之宝。它不仅可以治愈肉体上的伤害,还可以治愈极难以治疗的灵魂创伤。
此外,它还能极大地温养灵魂和魔力,加速魔力的流动和恢复。对于依赖恶魔源力战斗的魔人来说更是关键。有了月光女神蝶,魔人化的持续时间至少可以提高三倍以上。
但遗憾的是,月光女神蝶的诞生极为困难,并且世界上只会出现一只。
只有当旧有的死亡,新的月光女神蝶才会诞生。想要得到其认可,更是难于登天,只有心灵纯净的人方能得到其青睐。
作为最有可能获得月光女神蝶认可的人,他居然就这样把它给放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样走着,穆文斌不时回头看看。他无比希望能见到那只美丽的彩蝶,可是事与愿违,月光女神蝶没有再出现,这让他感到很是惋惜。
过了许久,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苏茗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穆文斌问道。
苏茗回过头,一只散发着清幽月光的燕尾蝶扑闪着翅膀朝他飞来。它一直追寻着苏茗的脚步,飞了很久很久。
穆文斌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形,可以毫不费力地塞进一个鸡蛋。
兜兜转转,它还是朝他飞来了。苏茗神情有些恍惚,他伸出了白皙纤长的小手,蝴蝶停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要跟着我吗?”苏茗低声询问着这个美丽的小精灵,他觉得它应该能懂。
月光女神蝶扑闪着翅膀,围着他翩翩起舞,传递出无比愉悦的情绪。
苏茗微微一笑,俊秀的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浅浅的酒窝很是迷人。
“好,以后,就叫你蝶鸢了。”
月光女神蝶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名字,围着他上下纷飞了好一会儿,又乖巧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它回来了,说明它是属于你的。”穆文斌点了点头,内心感慨万千。
苏茗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是我的朋友。”
穆文斌愣了片刻,看着那俊秀的侧颜,笑着道:“朋友吗?真好啊!”
第二十七章 温存
“苹果……给你……”
“我……我最喜欢……这个了……”
滚烫的鲜血淋在了脸上,血腥味将夜染成了红色。
寒冷的刀锋在瞳孔中不断放大,男子狰狞扭曲的面容清晰可见。
穆茗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惊醒。他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怎么了?”藜柔声问道。
“又梦到以前了。”穆茗深呼吸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藜愣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叹了叹气,脱下鞋子,坐到了他腿上,然后轻轻抱住了他。
“跟小孩子一样,还会有小性子。”
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据说你们人类都是这样哄小孩子的。”
听着耳畔那温柔的嗓音,穆茗觉得眼眶都有些湿润。很少有人相信,一个人类居然会和恶魔相拥来寻找温暖。
“藜,我总是在想,如果……如果当时有个人能帮帮我,在我掉下泥潭的时候能拉我一把,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我想现在应该会有新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拿起刀剑和恶魔厮杀,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是,不管我怎样呼喊都无济于事。没有人帮我,没有人伸出援手,那么多人,他们就这样看着。像看一个笑话那样看着我。”
“我也好想要一个幸福的童年,想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渴望被人保护好,被人爱着。渴望着在我陷入绝望时,有个英雄能像我去拯救别人一样来拯救我,可是除了你,就没有人了呢。”
藜的身体很瘦,像精美又脆弱的玻璃娃娃,他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抱碎了。
“所以你明明很讨厌穆大小姐,但还是站在了她面前。”
“嗯,我知道那种绝望的滋味,所以我才会站在她的身前。我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善人,只是想苟且偷生又做不到熟视无睹而已。”
“我不止是在拯救她,也是在安慰我自己,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冷漠。”
他贴着她的侧脸,能嗅到她身上的馥郁花香。这是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你呀,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藜温柔地摸着他的侧脸,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穆茗突然发现,他从未有过这么依恋她,此刻只想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脖子上的蓝锥石也亮起柔和的蓝光,蝶鸢从中飞了出来,落在穆茗的肩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开心,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也正在安慰他。
氤氲的幽光萦绕着穆茗旋转,很清新,略微有些凉意,但很舒适。
“谢谢你呢,蝶鸢。”
蝶鸢扑闪着翅膀,也传递出欢愉的气息。
“主人!不要不开心哦!”阿银也跳了出来,嗡声嗡气地道。鼻孔里还塞着两个纸团,上面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
“嗯,我会调整好心态的,只是最近有点累。”穆茗摸了摸阿银的头,阿银似乎很是享受他的抚摸,小眼微眯着,亲昵地磨蹭着他的手掌。
其实,自己并不孤单呢,还有她们。她们不仅是朋友,也是最亲密的家人。
跟着养父一起在外历练的那两年,他吃过很多苦,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养父对他很好,很和蔼很亲切,唯独在训练的时候会变得冷酷无情。
和其他的魔法启蒙老师不一样,他首先教给他的是居合道,他的训练内容就是很枯燥的拔刀,纳刀。以最快,最有力,最致命的角度挥刀。
不管什么天气,骄阳烈日也好,风雪交加也好,他都没有停止过训练。
一千遍,一万遍,千千万万遍…
每当他倒下的时候,养父就会严格地训斥:“站起来!”
“你那副眼神是什么?”
“眼泪?你准备用这东西来和恶魔对抗吗?”
“没有力量的人能保护什么?只能被杀死被奴役!不想凄惨地死在臭水沟里就给我爬起来!”
他经常对自己的生命感到一片迷惘,但又真的不想死。
“努力地活下去,让生命开花结果。”这就是养父给他的答案。
“世界这么大,一定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即使明知道会死,你也会心甘情愿站在她的面前。到那时候,你就只能靠手中的刀剑来保护她了。”
于是,他有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活成深情的样子。
穆茗的学习能力强大到让穆文斌感到恐惧,天才微不足道,他是怪物!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对于这一个评价,藜表示认同。
短短两年时间,将拔刀术与恶魔之力的运用修炼到了极致。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穆茗了。
各种致命的剑术与杀人的技巧,他都一一学会。甚至在剑术技巧的训练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击伤了身为居合道大师的穆文斌。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无师自通,将魔法与剑术合二为一,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魔剑术。
寂月、月蚀、十二恨……这些剑术全部讲究瞬间出剑,威力之强让穆文斌感到咂舌。
相反,穆茗对魔法上的修炼反而不那么上心,这点让他比较苦恼。
他的原话是:“这些花哨的东西太不实用了,吟唱魔法的时间够我挥出十几刀了。”
其实这话也不假,若是同等级的魔法师和穆茗对战,穆茗想要杀死他们连一秒钟都不需要。
驭魔者之所以实力远超普通的法师,是因为他们拥有驾驭恶魔的能力。
与恶魔签订契约获得恶魔之力,拥有更加强大的体魄、更充裕的魔力储备、更具威胁的法术破坏力等等。
对魔力掌控还有元素亲和度也会巨幅提升,法术吟唱时间也会短到几乎没有。因为魔法本身就是恶魔的天赋,人类不过是从古神手中窃来了这份力量而已。
孱弱的人类身体无法容纳太过庞大的魔力,就好比一个杯子能承载的水始终有限。而以恶魔为载体,就相当于把这个容器扩大了数十倍,自然能容纳更多的魔力。
穆茗身为驭魔者,在魔法学习上自然优势巨大,只是他更偏爱剑术一些。但是想要创造出威力更强的魔剑术,对魔法的研习也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解决他的偏科问题,穆文斌一再要求他去魔法师学院进修。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穆茗就起床了,他要带着藜和阿银去外面吃早餐。
他不觉得穆大小姐会允许她们在家里蹭饭的,尤其是在她见过这两个吃货的饭量之后。
“老板,再来两屉小笼包!”穆茗挥了挥手,对着老板吆喝道。
“好勒!”一个黑脸的热情汉子将两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放到了穆茗的座位上,顺便收走了旁边摞起来成山的蒸笼。
店里的其他人看着那两个饭量大得吓死人的女孩,下巴落了一地。
简直可以用穷凶极恶来形容!阿银的肚子极其不科学。哦,不对!这个世界是没有“科学”的,应该说她的肚子很“魔法”。
估摸着应该可以吃下一头牛吧,这还是她幼年期的饭量。藜的饭量也不小,胃口好的时候,一天五顿吧,一顿可以吃一吨。
“啊~”穆茗把小笼包蘸上了辣椒酱和醋,喂到了藜的嘴边。
藜美美地吃下,嘴边满是酱料,然后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阿银。
“哼!”阿银鼓了鼓腮帮子,不满地嘟囔着:“哥哥你偏心!我也要吃!”
这是穆茗的要求,出门的时候不许喊主人,只许叫哥哥。
试想一下,一个白裙子的可爱小萝莉在大庭广众之下脆生生地喊着你主人,周围的人会传来怎样的眼神?
一定会被误认为hentai,或者有些特殊的癖好,搞不好还会有人报警。
“好好好!”穆茗一脸地宠溺,拿出纸巾擦去了藜嘴角的酱渍,然后夹起小笼包递到了阿银嘴边。
“我要多一点醋!”
穆茗无奈,又给这个小祖宗多蘸了些醋。
“小妹妹你好可爱啊!真幸福啊,你哥哥对你真好。哪像我哥哥,经常欺负我。”隔壁座上的女孩笑吟吟地说着,夹走了对面男孩格子里最后一个香煎包。
“从小到大都是你欺负你老哥我好吧?”
男孩伸出去的筷子定格在了空气中,男孩欲哭无泪,一脸的委屈。
“谢谢姐姐!”阿银很有礼貌地道了谢。惹得那女孩一脸的姨母笑。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想抱过来好好揉捏一会儿。
“少爷?起床吃早餐了!”莺萝敲了敲穆茗的房间。
“让他饿死算了!还叫他干嘛?”穆紫薰有些恼怒,恶狠狠地咬着一个鸡肉卷。
“他昨晚应该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阮伊儿喝了一口燕麦粥,柔声道。
也是哦,和那个恶魔战斗了那么久,体力消耗肯定会很大,一定很累吧。
“我去看看。”穆紫薰心里多了些愧疚,走到了穆茗的房间前。
发现门没有锁,她有些好奇,内心有些小小的激动,像怀揣着一只小兔子。
男孩子的房间,会不会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听戴月澜说某些男生看起来白白净净很有书卷气,但是他的房间地板上可能随处可见卫生纸团,百度网盘里没准可以找到几个T的资源呢。
她不怀好意地笑着,像极了痴女。一旁的莺萝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两下,总觉得那样的小姐看起来有些可怕呢。
“我要检查一下他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影响身心健康的东西!作为姐姐,这没什么问题吧?”
穆紫薰大义凛然地说着,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进去,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脸皮突然坚韧到可以和防弹衣媲美的程度。
进去之后,发现和意料之中的有些偏差。
“人呢?”穆紫薰皱了皱眉
“可能是出去散步了吧。”莺萝说道。
“行吧。”穆紫薰点了点头,继续打量着他的房间。
床单被套都很干净,被子叠得很整齐,地上很干净,纤尘不染。
隐隐有一股冷冽的清香,有点像在清水中洗涤过后的栀子花,她很喜欢这种气味。
桌子上有一张素描,看起来应该是江南的水乡,她觉得有些眼熟。
床头的柜子上有两个玻璃瓶,灌了水的瓶子里有一枝艳丽的红玫瑰,另一只瓶子里插着一个纸风车。
落地窗半开着,一阵微风经过,窗帘有些慵懒地晃悠起来,风车便开始转动。
“风车啊,真是个小孩子。”穆紫薰轻轻笑了笑,视线又落在那株玫瑰花上。心情突然变好了许多,良久,她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第二十八章 前奏
坐地铁回庄园的路上,藜昏昏欲睡,倚在了穆茗身上。
坐在另一边的阿银看着,也学着她将小脑袋枕在了穆茗肩上。
穆茗推了藜好几次,见她依然没醒,穆茗就放弃了。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藜只是想倚在他肩上,仅此而已。
阿银是真的睡着了,这头小肥龙很单纯,谁对她好,她就黏着谁,没那么多小心思。
穆茗夹在中间,胳膊被她们抱着,动弹不得。
有些艰难地拿出纸巾给阿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在一大帮男性牲口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他总觉得如坐针毡。
爆炸吧!现充!
下了地铁,藜和阿银回到了契约空间,穆茗理了理衣服,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回到了庄园。
“早餐不吃,会饿坏的。”阮伊儿见穆茗回来了,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了短短一瞬。
“我在外面吃过了。”穆茗看着桌子上又热了一遍的早餐,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少爷,是不是我做的早餐不好吃?”莺萝瘪着嘴,似乎有些委屈。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穆紫薰蹙了蹙眉,又回想起了之前他说的那个红裙的女孩。
“你出去约会了?”
穆紫薰这句话一说出口,客厅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许多。
阮伊儿闻言,也放下了书本,和穆紫薰一起看着他。
“我没女朋友啊。”穆茗一脸无辜。
“你之前不是说要送玫瑰给人家吗?那个穿红裙子的漂亮女孩?”穆紫薰酸溜溜地道。
“你说这个啊,可能是因为看了《小王子》的原因吧,所以我才喜欢玫瑰的。”
“我喜欢穿红裙子的女孩子,觉得穿红裙子的女孩子特别美。”穆茗害羞地笑了笑。
“所以我就在想,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未来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定会穿着好看的红裙子,我想送给她玫瑰花。”
穆紫薰和阮伊儿微微点头,心情莫名变好了许多。
“呵~人类,你果然是馋本公主身子,你下贱。”藜扬起下巴,一脸傲娇。
莺萝将信将疑地走到了穆茗身边,贴近他身上嗅了嗅。
“你干嘛?”穆茗后退了两步。
“有玫瑰花的香气,像淡淡的茶香,是奥斯汀玫瑰里的Tess!小姐昨天摘的玫瑰花是Kate!香味是不一样的,Kate有梨子和柠檬的香味!”莺萝板着脸,很是认真地道。
睡在契约空间中的藜睁开了眼睛,眉头紧锁。
呵呵~这个小女仆……真是碍事呢……要不要联系作者将她给写死呢?
“在地铁上,有个女孩子一直打瞌睡,头就靠在我肩上,我推了好几次她都没醒。”穆茗如实答道。
“她肯定是在装睡!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一上来就白给,都是一帮见色起意的人,肤浅!”
穆紫薰似乎有些气恼,偷瞄了穆茗一眼。
“少爷,这儿最近的地铁站是洛城4号线,距离穆氏庄园有120公里路,坐公交去地铁站最少也要两个小时啊。”
“是哪个地方的早餐这么好吃?能让少爷你费这么大劲。”莺萝笑得很是甜美,在穆茗看来,她简直像极了恶魔。
穆紫薰的目光投了过来,略微有些不善。
“写死吧,赶紧写死吧!”藜阴暗地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了一把血色的大太刀。
“我这个人很任性的,以前为了吃一碗正宗的油泼辣子面,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所以没什么奇怪的。”
阮伊儿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同类。
“少爷你喜欢吃油泼面?那明天我给你做,你不要出去了,好不好?”莺萝摇着穆茗的胳膊,甜美地笑着。
“好啊!那可以多做两碗吗?多放辣,我可能吃了。”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调料和食材!”小莺萝开心极了,青涩的小脸红扑扑地,像将熟未熟的苹果。
“呵~看在油泼面的面子上,本公主就不跟她计较了。”藜悄悄收好了刀,心情大好。
穆茗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便去了后庭。
后庭被一种四季常青的树环绕着,枝头上开满了如白色天鹅绒一般的花朵,不时落下缤纷的花瓣。
这是“花梦树”,一种起源于魔界的植物,花瓣的香气可以使人提高专注。
穆茗唤出白露,开始练刀。
日复一日,从未中断过,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
阳光温柔,少年冷冽。
刀刃时而迅捷凌厉,激荡起凛冽的寒风,时而轻柔舒缓,与落下的花瓣一起缠绵。
阮伊儿坐在了秋千上,默默看着他挥舞着纯白的刀刃,雪白的衣袖猎猎作响。
刀锋分化出万千光影,将飘落的花瓣斩成微末的尘埃。
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刀这样危险的东西呢?
穆茗微微躬身,反握着刀柄,气旋萦绕在他的双腿之上。
随风疾走的同时,身后掠过数道残影。
身体旋转一圈的同时借助离心力猛地拔刀。
闪烁着银光的刀刃破开刀鞘,割裂空气,发出清脆悦耳的嗡鸣声,一圈无色的涟漪荡漾开来。
锐利的剑气将周围的花瓣绞杀成了碎末,形成了短暂的真空。
阮伊儿见到了这一幕,眸中闪过一抹异彩。
不同于平时的温润如玉,这一刻的他锋芒毕露。
他确实很帅,练刀的样子更帅。
阮伊儿从秋千上站起身,寒气以她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地上凝结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浅蓝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汇聚,化作了一枚冰锥。
在她的控制下,冰锥的末端渐渐被打磨圆润,像一枚晶莹剔透的鹅卵石。
玉指轻轻一弹,毫无杀伤力的冰锥就朝着穆茗飞去。
穆茗转过身,不疾不徐地一刀上撩斩,将冰锥斩成碎冰。
“闲着也是无聊,想和你玩玩。介意吗?”阮伊儿耸了耸肩。
“不介意。”
“那好。”阮伊儿点了点头,冰元素不断在她的掌心凝结成冰晶。
她对准了穆茗的脸,伸出拇指指比了比。
冰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有点像少女玩的扔沙包的游戏。
用魔法驱使自然可以大幅提高冰晶的速度和命中率,但她怕会伤到他。
穆茗站在原地没有动,纯白的刀刃轻挥漫舞,落下一地的碎冰。
阮伊儿似乎很执着地想要将冰晶扔到他脸上,一直没有改变方位。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颇具大师风范。
阮伊儿目露狡黠,右手甩出一枚冰锥,背在身后的左手曲指一弹,一枚圆润的冰珠朝着穆茗的裆部飞去。
穆茗早有准备,用刀背轻轻一拍,那颗冰珠就弹了回去,砸在了阮伊儿的脑门上,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啊!”阮伊儿捂着额头,似乎被伤得不轻。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穆茗话音未落,阮伊儿就猝不及防地扔出一颗冰珠想要偷袭。
穆茗像打棒球一样将冰珠打了回去,阮伊儿迅速矮下身躲过。
“还好我早有准备,你好狡猾哦!”穆茗心有余悸,这个看起来清冷优雅的女孩子,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阮伊儿浅浅笑着,声音很轻很是悦耳。
见穆茗不上当,她似乎又有些羞恼,撅了撅嘴。
左右开弓,一枚接一枚冰珠从各个刁钻的角度飞了过来。
“嗷!嗷!嗷!”穆茗被打得抱头鼠窜。
阮伊儿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对着穆茗扔着冰珠,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
冰川缓缓融化,化作了清澈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