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从村里回来后，莫末开始有意识地留意一些平常不小心忽略的细节。
有些事真是不用点儿心就察觉不到。就像是某天晚饭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客厅看电视，莫末觉得自己晚上吃得有点儿多，怕不小心变成大胖子，就说要出门走走消消食儿。可史逸辰死活不让她出门，说外面闷热闷热的，路灯的光线又不好，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咋办？
莫末初开始没多想，不去就不去呗，反正家里挺大，她随便走走就行。
在史逸辰被奶奶喊去修手表的时候，莫末一个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去了大门玄关。因为是一户一梯的大平层，电梯直达自家门口，别人没密码都进不来，楼梯门又装着安全性很高的指纹门，不算太大的玄关几乎是一个私密的小空间，跟自家屋里没什么两样，家人们常常穿的鞋子、偶尔要带的雨伞之类的东西都随意在玄关放着。
踱到长势旺盛的大盆平安树跟前看了会儿，莫末就往窗边走去。她原本有些轻度近视，最近不知怎么的不药而愈了，如今视力好得很，往窗外漫无边际地看了一小会儿，就发现下面有些不寻常。
史逸辰之前叮嘱过大家白雾来临之前不让轻易开窗，莫末不好打开窗户往外看个清楚，只能隔着被奶奶擦得锃亮的窗户玻璃，眼睛一眨不眨地认真盯着看。
好在奶奶向来节省，唠叨过无数次后，大家都养成了随手关灯的习惯。大门敞开着，客厅明亮的灯光将玄关照亮了大半，莫末就没再开玄关的灯。这窗户却没在客厅灯光“照拂”的范围之内，再加上不知道是为了防盗还是别的原因，窗户开得又小又高，莫末就勉强能伸个头进去，连四五岁的孩子估计都没办法穿过，更别提还有缝隙不算太大的铁栏杆隔着。
莫末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不用担心下面忙活的人会发现有人在偷窥，越发的好奇和坦然了。
那些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行动，一个个穿着从头包到脚的防护服，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可惜，路灯太过昏暗，家里所在的楼层又高，莫末瞅了半天都没看清楚是什么。
一行十多人简单集合凑在一起片刻后，很快就分散开来，向小区四处跑去。
眼看着好几个人没了踪影，莫末只能紧盯着其中一个留在附近小花坛的。只见他拉起一个细棍子模样的东西，“指着”花坛和附近绿化带及草坪，慢慢踱着步子。
“这是……喷药？”莫末自小在农村生活，对喷药之类的当然不陌生，即使因为隔得远看不清楚，也很快就猜出那人保持着奇怪的动作是在干什么了。
怪不得在小区里没见到什么蚊子苍蝇之类的，也没听说谁被咬得进了医院，原来是有专人定期灭杀啊！
莫末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也是一沉。连植被稀少的社区都有人定期灭虫了，是不是意味着，虫害已经严重到上层都暗暗关注的程度了？
可是，为什么主流煤体从来没对这些事进行过报道呢？要不然以自己对“白雾事件”的关注度，应该早就察觉到啊！
还是说，有意对民众隐瞒？！
莫末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怎么跑这儿来了？”史逸辰温柔的声音拉回了莫末的注意力。
“下面那些人是在灭虫吗？”
“嗯，今年蚊虫多，全市各个社区都会定期灭虫。”
“你早知道啊，怎么没告诉我？”莫末心里有些不高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什么都瞒着自己啊！
“告诉你这些干啥？又不是多重要的事儿。”
看史逸辰神色从容，面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坦然，莫末沉重的心稍稍松快了些。不过还是嘱咐了一句：“我不是玻璃做的，没那么脆弱，以后有啥事儿跟我说一声，别老瞒着我。”
“行，知道了，肯定不瞒你……”
这一晚，乖了将近三个月的史逸辰不知道咋了，抱着莫末又亲又蹭，一双手也不老实，这摸摸那捏捏，还时不时戳几下，弄得莫末又热又燥，出了一身汗，被他抱着用温水湿毛巾擦身子的时候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
大概是太累了，这一夜白雾来的时候，莫末没有一点儿印象，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是周末，史逸辰不用上班，也没出门去玩儿，就留在家里陪老婆。
莫末洗漱完穿着软底鞋和宽松的孕妇装脚步轻盈地下了楼，一溜烟快走到正坐沙发上看新闻的史逸辰身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怎么感觉身体发飘，像是甩了几十斤肥肉似的？”问题是，刚刚她仔细照了好半天镜子，一点儿都没见瘦啊，明明还是那么胖！
“做什么你不清楚？”史逸辰意味深长地坏笑着。
“去！”莫末红着脸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心里腹诽着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不过还是不放弃追根究底。“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啥，就是帮你打通了任督二脉而已。”
莫末皱着眉怒瞪油嘴滑舌的某人，正想掐脖子严刑逼问，就听到奶奶喊吃饭的声音。“哼，先放你一马，再不坦白从宽，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幸运女神没有眷顾莫末，因为，她早餐还没吃完，史逸辰就被大伯一个电话叫走了。
“啥事儿啊，奶奶？”莫末郁闷地啃着苹果，她心里猫挠似的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史逸辰给跑了。
“辰子没说，要不奶奶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怪麻烦的，等中午回来再问不迟。奶奶，我有点儿困了，回房间睡一会儿啊……”莫末假借睡觉的借口回了房间，她今儿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好得很，哪睡得着？不过是撒了个小谎，想要避开奶奶偷偷上会儿网罢了。
感谢瑾宝宝。。的桃花扇，感谢紫晶水月、徽雨桐、佑子帅到飞起来、书友160101125321004、Janpo几位亲的打赏^_^
第一次收到桃花扇很开心，待会儿加更一章，谢谢慷慨的瑾宝宝。。\(^o^)/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不少人说白雾是魔鬼，用疯长的植物吞噬了他们的家园，下一步未必没有可能伤害到人类，大家应该提高警惕，早作应对；也有不少人不以为然，认为前者是居心否侧之人在夸大其词，想要以此来制造社会混乱，家乡还是原来的家乡，只是环境变得更好，让人住得更加舒心而已……两方人各执一词，都言之凿凿，对对方的看法不屑一顾，坚信己方才是正理。
对立的两方都做到了有图有真相，而且支持者众多，这让保持中立观望的绝大多数人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方。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生活在城市以及普通乡村的人虽都感觉到了自白雾出现后周围的变化，可总体而言，那变化并没有大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享受假期的学生如往常般到处疯玩儿，辛苦工作养家的人继续早出晚归朝九晚五，做小生意的依然笑脸迎人，好吃懒做的照样天昏地暗打麻将……不管网上大家说得多么恐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甚至连慎重以待都不一定能做到。
因此，很多人只是在网上喊几声“天哪，好恐怖”，凑个热闹而已，根本没真当回事儿，估计心里还腹诽着那些人脑洞大真会编，离开电脑就把这些忘了个一干二净。当然，也有可能被当做谈资用夸张的语气当奇闻怪谈说给朋友们听。
莫末却没有这么心大。她在大学接受了三年系统的专业教育，虽然都是些死板的理论知识，还只是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可对新闻还是有一定专业敏感度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筛选浏览，莫末得出结论：在民众没意识到的时候，囯家已经在积极采取措施应对白雾带来的危机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莫末既安心又紧张，矛盾极了。安心是惊叹于囯家机器的敏锐，觉得有这样强大的后盾，任何难关都可以平安度过。而紧张，则是想着征府都偷偷迁人了，是不是意味着白雾所带来的危机已经严重到人力无法抵抗，只能迎难而退？
“啊！”莫末突然感觉肚子一痛，掀开裙摆低头一看，白肚皮上有一个小小的脚印。她无奈一笑，关了电脑站起身抬抬胳膊踢踢腿，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莫末对肚子里那俩小东西的某些习惯爱好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十分好动经常在肚子里翻滚的是个小吃货，每天不到饭点儿就开始蹬着小脚提醒她该吃饭饭了，几乎是一天三顿加宵夜风雨无阻，也不知道咋对吃的这么执着。比较安静的那个则还没出生就表现出了相当与众不同的文艺范儿，特别沉得住气，不管它兄弟怎么闹腾都淡然处之。不过，一旦合它口味的音乐响起，小家伙再也端不住了，随着旋律扭得不要太嗨皮。
“妈，饭都做好了？”莫末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怪得不肚子里那个小吃货扑腾得这么厉害呢！
“又偷偷上网了？”
莫末下意识扭头看了一圈儿，见奶奶不在，才拍着胸脯大呼侥幸，凑到妈妈跟前撒娇道：“妈妈你最好了，千万不要在奶奶跟前说啊！”
“你还知道怕啊？”莫妈嗔怪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都是要当妈得的人了，还这么贪玩儿！
“嘿嘿，保证下不为例！”莫末信誓旦旦地重复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誓言，洗了手拿筷子夹块肉嚼巴嚼巴吞了，安抚住肚子里闹腾的小吃货，才注意到家里似乎只有自己和妈妈，往常这时候该回来吃饭的人都不在，不由疑惑地问：“其他人呢？要不要打电话叫他们？”
“刚刚你奶奶打来了电话，一会儿就该到家了。”
“……对了，妈，你知道上午大伯喊史逸辰过去干嘛的吗？”为了让史逸辰多陪她，在休息日的时候长辈们轻易不会让史逸辰过去帮忙，今天大伯竟然亲自打电话喊人，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好像是武馆几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我就隐约听了个大概，具体怎么回事儿不太清楚……”
等去送饭的爷爷奶奶回来，没等莫末问，奶奶就主动说起了。
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两个半大小子有了口角大打出手罢了。可稀奇就稀奇在不知道是这俩孩子人缘好，还是其他孩子爱凑热闹，见他俩打起来了，其他人二话不说也袖子一掳加入战团。史大伯不过去前厅接杯水喝，回来就见练功室闹哄哄的成了群魔乱舞的斗殴场，气得他差点要揍人。
大伯身手好，史爸也不算差，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俩人还真制不住一群小牛犊一样的半大孩子，只能喊史逸辰过去帮忙。
“最后问清楚了吗？为啥打起来的？”莫末听了更觉奇怪，她跟那些学员还算熟悉，在她印象中，那些孩子虽算不上乖乖仔，可也不会莽撞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最后甚至闹成了群殴！
“最先打起来的那俩孩子就是拌个嘴，一冲动就打起来了。你大伯板着脸训了半天，问其他孩子为啥跟着胡闹，你猜那些混小子咋说的？”
“咋说的啊？”莫末很捧场地问。
“说没啥原因，就是看那俩人打起来了手痒，就跟着打了。”老太太一脸无奈。
莫末愣了一下后，一脸不敢置信地问：“手痒？”
“可不是？我看那些臭小子就是欠揍……”
莫末吃着饭，心不在焉地听奶奶念叨着，却无法控制地联想到上午在某论坛看到的关于家禽凶猛好斗的留言，脑子里不由蹦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可能，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莫末下意识使劲摇头，想要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怎么了，末末？”
“啊？没事儿，就脖子有点儿僵……”
感谢常明艳、不知叫啥好6、『阿俊』、紫晶水月的打赏，(づ￣3￣)づ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自从肚子显怀后，莫末不仅饭量见长，对睡眠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明明早上八点钟左右就起了，上午坐在电脑前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可中午却一点儿都不困！要知道，之前可都是刚吃完中饭没多久就困得哈欠一个接一个打，眼睛都睁不开的！
莫末下意识想到了昨晚史逸辰对她做的奇怪举动。当时体内又燥又热，还以为是被那混蛋撩拨的，现在仔细回想一下，越发觉得不同寻常。毕竟，连孩子都有了，她不至于迷糊到连那种事儿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就算肚子里揣着俩，感受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史逸辰肯定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难道他不是敷衍胡诌，真帮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亦或是说，他家是什么隐秘的古武家族，藏着不为人知的精妙武功秘籍？
“啪”！莫末拍了下自己的头，阻止自己继续脑洞大开胡思乱想。诶，怀孕的女人果然会变笨，她竟然有一瞬间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么荒谬的说法，真是不可思议！
莫末自忖算是个比较理智的人，她知道如今的第一要务是养好身体平安生下孩子，至于心底的隐忧和可怕的猜测，她此时无能为力，多想无益，最明智的处理方法是置之不理。可有时候，人却做不了自己大脑的主，思绪自个儿往那儿飘，不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爷爷奶奶妈妈，我出去遛个弯儿~”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理智激烈的拉锯战弄得莫末头疼不已，她干脆起身出门，准备去外面转转。
“今儿咋这么精神？”往常这时候莫末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早该困得睁不开眼了。
“大概昨夜睡得好，今儿一点都不困……你们都去午睡吧，不用管我，我去武馆那边看看。”
想着那群混小子已经被收拾老实了，出了小区走不了两步就能到武馆，不用过马路又没啥车子，老太太就没强拦着不让去，略微叮嘱几句就放她出门了。
大中午的路上没什么人，莫末也不赶时间，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慢悠悠地走在漂亮的石子路上。
小区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大概是土地比较昂贵的缘故，开发商在合理的范围内尽可能多地盖楼，小区的绿化面积其实并不像宣传的那么大。之前常听人抱怨，她也在心里暗暗腹诽过无良开发商见钱眼开。可如今莫末看着还不及自家院子一半儿大的迷你花坛和小块儿小块儿的草坪，却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安心。在如此密集的楼栋中夹缝生存的植株，数量又这么少，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吧？
伸手轻抚着四季青肥厚浓翠的叶片，莫末暗暗叹了口气。如此可爱的植株，如此悦目的色彩，怎么就成了吞噬生命的恶魔呢？还有那白雾，好好改善生态环境，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人们生活变得更幸福，让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在大家虔诚感激上苍的时候来个迎头痛击呢？
“莫末，去前边儿啊？”
因着家里开了武馆和儿童诊所的缘故，家里人跟小区的孩子甚至是孩子家长们接触的比较多，也很快就熟悉起来了。莫末之前经常过去诊所那边帮忙，虽然算不上太健谈，可小姑娘人长得漂亮，笑容甜美又懂礼貌，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也算是跟邻居们混了个面熟。
“嗯，您这是干嘛去啊？小聪咋了？困觉了？”莫末笑着问道。这位年轻妈妈跟她住在一栋，平常倒是很少碰到，不过这家孩子是个小捣蛋鬼，不是把花生米塞到了鼻孔里，就是玩儿牙签戳到了手，还有好几次招猫逗狗被咬被挠，总之是个十足的小混世魔王，经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抱到儿童诊所打针，莫末每次看到他就一阵发愁，总是能心塞地预想到自己以后养娃时的混乱和悲催。
“唉，孩子都是来讨债的！以前他调皮捣蛋，我烦的不行，多希望他能乖一点儿安静一点儿。可今儿安静了，我又总提着心，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莫末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凉凉的很正常。再侧头认真看了看他的小脸儿，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像是困觉。可往常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小家伙怎么会这么安静，还老老实实缩在妈妈怀里？这明显不合常理啊！
两人聊着天出了小区，莫末直接陪她去了二楼诊所。可奇怪的是，大伯娘认真检查了好几遍，愣是没查出小家伙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
“要不您带小聪去大医院看看吧？小心无大错，咱们诊所毕竟比不上大医院，没那么多设备，治个感冒发烧的小病小痛还行，其他的可能就……”经常跟小捣蛋打交道的史妈也察觉到不对了，劝小聪妈妈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检查。史妈天生热心肠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则是家里诊所几乎成了小区的专属社区诊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那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可戴不起“庸医误人”的帽子。
大伯娘和莫末也跟着劝，小聪妈妈到底担心儿子，当即就打电话给在公司上班的老公，下了楼就叫辆的士直奔妇幼医院了。
“大中午的咋自个儿过来了？”诊所里没什么人，史妈跟大伯娘闲着没事儿，就走到莫末身边坐下跟她聊天。
“不怎么困，就出来转转……”
没一会儿大伯和史逸辰也上了二楼，几人吃着水果聊着天，气氛好的一下子驱散了莫末心里积攒了一上午的阴霾。
看着大家欢快的笑脸，莫末暗想着，就算未来一片黯淡又怎样？至少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至少此时大家都是快乐的。而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对未来的忧虑这样没用的事上，倒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毕竟，谁知道这样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还剩下多少？
感谢守望end的打赏，谢谢(づ￣3￣)づ
第六十四章（求首订）
第六十四章（求首订）
这天晚上，在莫末不小心把今天身体状况和精神头好得出奇的事儿忘了时，史逸辰又像昨晚那样半跪在床上对有些昏昏欲睡的她各种揉捏按戳。
“跟我说实话，你这是干啥呢？”莫末哼哼唧唧地问。
“马杀鸡啊，你老公手法不错吧？”
“早上不是说什么打通任督二脉吗？”
“跟你开玩笑呢，这么扯的话也能信？”
“你……”她倒是想搞清楚史逸辰到底在搞什么鬼，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犹如实质般乱窜的火苗烧得她舒爽又难受，应对这些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精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有闲工夫去追问？
不知过了多久，等“酷刑”终于结束后，史逸辰并没有像昨晚那样端盆温水给她擦擦身子就睡下，而是直接抱她去了卫生间，小心将她抱进了实木浴缸里。
“这什么啊？”莫末这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看到浴缸里绿不拉几的水，顾不得跟史逸辰算账，好奇地问道。
“中药，对身体好的。”刚刚屋里空调风扇都没开，史逸辰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热的，也出了一身汗。他安置好莫末后，就进了装了淋浴的小隔间，正在里面冲凉呢。
莫末也是看过武侠小说的人，在她印象中，貌似只要沾上药浴之类的，肯定有上千字关于如何痛苦的描述。可此时，她提着心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来，身体上的舒爽却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没一会儿，史逸辰就穿着大裤衩顶着一头湿发，趿拉着拖鞋过来了。“怎么样？舒服不？”
“嗯……”莫末感觉此时灵魂好像脱离了躯体，整个人如梦似幻，隐约听到史逸辰的问话后，懒懒地应了一声。她记性不太好，不记得在母亲肚子里是什么感觉，可要让她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语言匮乏的她多半会用“像婴儿蜷缩在满是羊水的母体里”来形容。真的，太舒服了，莫末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美好到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的体验。
莫末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睡着的，也对什么时候被擦干净身体抱回卧室没有任何印象，等她一觉睡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自怀孕以来，还是头一次六点多钟醒来，莫末感觉十分新奇，再加上精神头好，顿时起了作弄史逸辰的心思。哼，这家伙嘴上说得好好的以后什么都不瞒着自己，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追问时避重就轻，甚至直接敷衍含糊过去！
不治治他还真当自己好糊弄呢！
心里愤愤的想着，莫末立刻冷笑着小心翻了个身儿，默默伸手捏住了史逸辰的鼻子。
只是，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想着他可能已经醒了却装睡逗她，莫末还挠了挠他咯吱窝。可将近一分钟过去了，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一具毫无气息的尸体。
莫末顿时煞白了脸，抖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谢天谢地，有呼吸！
轻抚着自己有些抽痛的肚子，莫末深呼吸了好几次，急速跳动的心总算是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泄愤般地在史逸辰光裸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莫末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默默往他身边凑了凑，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大拇指，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下意识侧头一看，眼角还沾着眼屎的史逸辰正呲着一口大白牙冲他乐。
“一大早的彩票中大奖了？这么高兴！”莫末没好气地推开他的大脸，以前多讲究一小伙儿啊，牙缝里不小心塞了一点韭菜都要纠结半天，如今可好，眼屎都没擦干净，胡茬邋遢的样就敢往自己跟前凑，果断是当自己黄脸婆了吧？
“嘿嘿，老婆你是不是特爱我？连睡觉都不忘攥着我手指头呢。”说着，还得意地抬抬他们相握的手。
“爱你个大头鬼，赶紧去刷牙洗脸去！”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爱我就要勇敢说出口……”
赶走那个没脸没皮的，莫末在床上静静坐了一会儿，才扶着腰小心起身。
“你今儿不上班啊？”见史逸辰吃完早饭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看上去没有起身去上班的打算，可挂钟都显示快九点了，莫末不由疑惑地问。
“我请假了，今天陪你去报到。”
“报到？”莫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门儿，“哎呀，今天我们开学，咋把这事儿给忘了！”
知道今天是开学日了，可莫末磨蹭了半上午，却不怎么愿意出门。
她当初想的多好，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的她在学校里绝对是自带光环的女人，走到哪儿都会备受瞩目，那感觉肯定酷毙了。
可当炫酷的想象即将要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却无法抑制地惶恐却步了。带了他们系三年的辅导员婚都没结呢，她一个准毕业生却连娃都揣上了；同龄人还是充满活力的鲜嫩小姑娘，她却成了即将生娃的已婚妇女……这让人情何以堪！
“要不我去帮你请个假，下午的集合点名就不去了，让你那个叫曲秀娟的朋友帮忙带学生证过去签到盖章？”史逸辰看她焦躁地踱来踱去，无奈又心疼，不由建议道。
“……算了，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反正早晚都要被围观的，不如早早面对！”莫末怕自己一个迟疑，等实习期过了正式开课会更害怕，拖来拖去弄到最后可能要休学。到时候熟悉的同学都毕业了，她却要跟陌生的学弟学妹们一起重读一年，到时候时间都浪费了，日子却不见得会过得多愉快。想到这儿她一阵心烦意乱，索性心里一横牙一咬，去就去，谁怕谁？不就被围观嘛！
史逸辰特意请了一天假，一步不离地全程陪伴着，倒是让莫末紧绷的心稍稍轻松了一些。
事实证明，她之前的预想一点儿都没错，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在学校里走到哪儿都是亮点。特别是除了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班里几乎没人知道她已经结了婚肚子里还揣上了包子，因此乍一看到挺着大肚的她，都惊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
不过看到身边陪着的史逸辰，以及表明俩人如今关系的婚戒，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还笑嘻嘻地恭喜来着。史逸辰也是个心思缜密的，竟不知道啥时候买了很多喜糖随身带着，见了人就发一把，坦然自若又喜气洋洋的样子，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露出大惊小怪的神色了。
毕竟，要说之前可能有人会猜想莫末这么年轻就怀了孕，是不是想要靠孩子拴住建筑系史大才子的心啊，要真这样的话，也未免太掉价了吧？可看史逸辰这好老公傻爸爸的样子，大家赶紧否定了之前的猜测。被逼婚的人才不会露出这样又傻又幸福的笑容呢，两情相悦妥妥的！
“婚宴我们错过了，孩子满月酒可别忘了请我们啊……”
“哈哈，一定一定，都从现在攒着钱给我们家俩宝贝儿包红包啊~”
“那还用说？莫末是我们系第一个当妈妈的，红包肯定厚厚的……”
见史逸辰跟她同学在那儿胡侃，莫末没好气地偷偷瞪了他一眼，就被朋友们拉去叙旧了。她最初还有些羞赧，虽然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除非是瞎子，正常人哪会看不出异样？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是相当强的，上午被人看一眼都羞得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等到下午到院系集合教室的时候，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应对朋友和同学们的调侃了。
“……将近五个月都这么大了吗？”
“双胞胎啊，怪不得呢！”
“真羡慕你啊莫末，还没毕业呢你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人生大事解决了大半，只要专心工作就行了。”
“是啊，我这还没毕业呢，家里已经开始催着赶紧找对象准备结婚了，生怕迟了嫁不出去。可好对象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我已经能预想到之后几年日子会过得多么水深火热了……”
“我过年的时候就见识到了催婚的恐怖了，我姐宁愿加班也不回家，就怕家里人催个没完。还有那些亲戚，一个个不留口德，动不动就说什么年纪大了就嫁不出去了，特么的我姐才不过二十五六，让她们说的跟四五十一样！”
“可不是？最烦那些人了，我们嫁不嫁关你屁事啊，成天就知道嚼舌根，有本事介绍个高富帅啊，光嘴上说有啥用！”
“唉，可惜咱没莫末那运气，早早就套牢了一支潜力股~”
除了傻笑，莫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仔细想想，小伙伴们说得似乎没什么不对，在毕业前完成了两件人生大事，不必担心父母催婚，不必面对被人各种介绍相亲的尴尬，不必在事业上升期面对孩子和事业二选一的艰难抉择……似乎，真的好处多多呢！
莫末顿时心气儿平顺了，心底那点儿因过早面对婚姻和孩子而沉积的小怨气似乎也消散了些。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看着莫末被一群女生围着夸赞恭维，白皙红润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徐硕一脸不屑地别开脸，暗暗唾弃：在学校混得再好又怎样？长得再帅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钱没势的普通小职员！就这还值得炫耀？真是幼稚又可笑啊！呵呵，农村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没太大见识，眼界也就这样了。想到几年后的同学会，自己养尊处优一身名牌光鲜亮丽地被人围着巴结，而现在笑得那么幸福的人却被艰难的生活磨去了所有光彩，穿着寒酸过时的衣服，一脸风霜疲惫的被人晾在一边，徐硕不由勾起了嘴角，差点笑出了声。
“嘿，你傻笑什么呢？”
徐硕被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跳，有点儿不满她打扰了自己的美梦，不由抿了抿嘴，敷衍道：“没什么，萧萧今晚约去KTV，你要不要一起？”
“真的，我能去吗？”姚琴原本见徐硕不冷不热的样子还有点儿不忿，一听她这么说，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吴萧萧啊，学校有名的白富美，她的朋友中应该有很多都是高富帅吧？借这个机会能认识一下也很不错啊！
“咋不能啊？我带朋友过去，萧萧多爱热闹的人啊，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太谢谢你了硕硕，你真好，爱死你啦~”
徐硕面上笑得灿烂，心里却在不住冷笑。没有你这个有野心却没有相应长相和双商配套的小丑衬托，怎么能显出我的好呢？
莫末可不知道有人在设想她几年后落魄悲惨的样子，进了点名集合的大阶梯教室后，她正跟一个暑假没见的朋友们坐在靠墙的后排聊得正欢呢。
“哎，你们听说了吗？据说三班有个同学去世了！”
“真的假的？怎么回事儿？”
“听说是得了急症，没送到医院就去了，我在年级群看到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样的事儿应该没人会造谣吧？”
“我也看到了，听说是跟几个朋友去自助游。不小心病了，又一时粗心大意没及时去医院。”
“唉，生命真是脆弱了，旅个游都能丧命。我以后还是宅在家里不出门算了。”
“要真是这样，咱们的毕业旅行铁定要泡汤……”
“对哦，我都没想到这一点！有学生在旅游的时候出事，以咱学校谨小慎微的尿性，为了以防万一。肯定要看得紧紧的，哪都不让咱去！”
“就算让也不一定能去得了，你们不知道吗？好多风景区都不接待游客了，半月前我们全家人自驾，本想去爬山来着，可人都到地方了，人家愣是不让进山，说什么因为检修设备还是啥的，暂时封山了。”
“真的呀？我们去古镇玩倒还算顺利。”
“我几个朋友也差不多，风景好点儿的风景区大多都封了。人文景区倒是没什么限制。我听小道消息说，好像跟那邪门儿的白雾有关系。”
“啊，你不提我都差点儿忘了，你们都知道白雾吧？支持‘灵雾说’还是‘邪雾说’啊？”大概是白雾每日午夜如期而至，大家都差不多习以为常了，反而将这个暑假讨论最火热的话题给不小心忽略了。
“我虽然午夜的时候会定好闹钟起来开窗，也确实感觉白雾出现后空气好很多，我的身体也健康多了，可总觉得那白雾有点儿不对劲。”
“我也是，感觉出现得太突兀了。可这是全世界范围的现象，又不像是人力能造就的，还真有点儿拿不准。”
“有一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世界怎么一个不小心就玄幻了呢？”
“是吧？特没真实感……”
“世上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始终坚信白雾是大自然对所有生命的馈赠。”
“我也支持‘灵雾说’。我家附近有个味精厂，我们晒衣服从来都不敢拿到阳台上的，窗户都很少开。可自从白雾出现后，难闻的气味儿都没有了，工厂都停工好久了，听说是白雾腐蚀了设备……就冲这一点。我就打心底感激白雾！”
“我们村儿附近的污水河也是，以前恶臭熏天，岸边连根草都没有，如今河里都有水草啥的了，恢复清澈不是梦！”
“我家就比较惨了，养鸡场里的小公鸡都成了斗鸡，每天上蹿下跳闹得我爸妈心力交瘁。好不容易等到几天前能出栏了，去捉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好几个顾客都被啄出了血，我爸光花钱给他们打破伤风针就花了好几千……”
听着朋友们说着各自的遭遇和见闻，莫末不着痕迹地默记着。这些消息可比在论坛或是新闻客户端上看到的可信度高多了。毕竟，网上啥人都有，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出于某种目的而刻意夸张？新闻也是，总有些没职业道德的人为了吸引眼球而故意夸大事实。
比较遗憾又让莫末倍觉安心的是，她的几个朋友没有家在偏远山区的，对于之前她在论坛上看到的那些言论，暂时还无法验证其真伪。
点名兼动员大会结束后，莫末跟史逸辰就在奶奶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催促下回家了。她原本想去租住处那边看看的，可见奶奶那么急着让他们回去，再加上何慧也有事不在家，她索性就遂了老人家的意，早早回去了。
“奶奶，这么想我啊？”见老太太在小区门口张望着明显在等他们，莫末感动极了，快步走上前冲老太太撒娇。
老太太也相当受用，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三人边走边聊，莫末很快就发现老太太似乎有些不对劲，走路的时候非得让她夹在中间，史逸辰稍稍一靠近路旁的植株，她就紧张得跟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唉，作孽啊，小聪那孩子检查出来了，说是不小心被什么草割伤了手指头，植物毒素麻痹神经，现在昏迷不醒，都进重症室抢救了……那两口子哭得呦，眼睛都肿了，那么小的孩子，你说多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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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づ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莫末没想到心中暗藏的不好猜想竟然这么快就被证实了，还是以这样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方式！她倒是没有博爱到对一个只能算是熟悉的小男孩儿的糟糕经历感同身受、痛彻心扉，心疼归心疼，她心情如此低落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在自己孩子身上。
成年人有一定的抵抗力，小区里又是高楼林立，她对家人的安危并不是很担心，主要是发愁将在几个月后出世的孩子。婴儿是如此的脆弱，而世界又变得如此凶残，她跟家人们能将他们平安抚养长大吗？白雾若是渐渐成为一种常规的自然现象，每当午夜都如期而至，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疯长的花草树木、悍勇好斗的动物会不会失控？到时候，脆弱的人类又将怎样生存？
她的孩子注定要成为在温室里细心养活的娇花嫩草，永远禁锢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只能靠书籍和网络看外面的世界吗？
莫末感到一阵无力和哀伤笼罩了全身，让她心灰意冷，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面对神秘莫测的大自然，作为弱小人类的她是如此的渺小，一想到她的孩子不能如她一样度过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从记事起满腹琢磨的就是如何活下去，她就心中揪痛，绷紧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怎么了？担心小聪？”史逸辰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莫末情绪的转变。
“我在想，咱们的孩子，以后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
“净瞎想！”史逸辰却不像莫末预想中那样不小心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愁绪，他表现得那么镇定而坦然，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算不上是秘密的巨大变化。“有人出去遛个弯儿都可能丢掉小命，有人遭遇飞机失事却机缘巧合之下奇迹生还。世上有太多的不确定，你要是整天提着心担心这忧虑那，该活得多累啊！放宽心，咱们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会一生平安的。”
“可是。世界变了啊！”莫末见他还避重就轻，不愿意明明白白向她坦诚一切，不由将压在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
“人也不是止步不前，不是吗？”史逸辰注视着妻子满是迷惘、哀伤的眼睛。认真地说，“这本就是个适者生存的世界，人类则恰好是遇强则强的生物，你觉得会被轻易被淘汰吗？”
莫末沉吟不语。她又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习惯了安逸平稳的生活。想到日后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罢了。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她带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却无法保证他们一生平安喜乐，怎么会不痛心自责？
这次交谈并没有让莫末完全消除疑虑，也没有让她了解到史逸辰暗藏的秘密。可她却没有继续追问。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史逸辰依然选择三缄其口，不露一丝口风，应该是有什么不能解释的理由吧？算了，只要知道他爱着家人。爱着自己和孩子，并为了让一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而努力着，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秘密，她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一丝不漏地坦诚。
这一晚，莫末依然是做了一场大汗淋漓的“马杀鸡”后，在满是药浴的浴缸里昏睡过去。她原本心里暗暗想着要早点醒来，好看看史逸辰是不是像昨晚那样，可不知怎么的。却睡得特别熟，连偷偷订好的闹钟都没有叫醒她。
史逸辰部门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忙得很，有时候晚上还会加班。昨天跟领导说了许多好话才争取到一天的假期，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老老实实去上班了。
好在学校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假期社会实践报告之类的文件昨天就上交了，莫末今天只用电脑接收两份儿电子文档，认认真真填完后传给班里团支书让她顺便帮忙打印一下就行了。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有点儿闷热，看样子像是要下雨。莫末不好出门，就在家里略走一走锻炼身体。她正随着清扬的音乐小幅度晃动着身体，突然听到楼下奶奶喊她。
“咋了，奶奶？”
“小斌妈来了，赶紧下来跟你王阿姨说说话……”
莫末边走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谁是“小斌妈”，等下了楼见了人，看着面前阿姨陌生的面容，依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位，不由面上有些尴尬地招呼道：“王阿姨好~”
“诶，你好你好，我是严斌的妈妈，住在你们家楼下。”
原来是严斌的妈妈啊，莫末恍然大悟，见这位阿姨确实像严斌之前说的那样，朴素又和气，一点都不像个贵妇，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加真挚了些。“您跟叔叔啥时候来京都的？严斌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们也好帮帮忙。”
“昨儿夜里到的，太晚了，就没打扰你们。”严斌妈妈看眼前女孩儿漂亮又齐整，嫁了人连孩子都怀上了，听说还是双胎，不由暗暗羡慕，她儿子要有逸辰一半儿本事就好了，早早给她生个孙子孙女带该多好。
“您跟叔叔这次来就不走了吧？”想着以史逸辰跟严斌的交情，要是他真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应该不会置之不理的，多半会忽悠严斌把父母都接了来。
“嗯，不走了，以后就在京都呆着了。”
“那太好了，听严斌说阿姨您做的凉皮特别好吃……”
老太太正好端着果盘和茶水走进客厅，见孙媳妇儿一点都不见外地撒娇跟人家要吃的，不由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这个小馋猫，家里还短了你吃咋的，第一次见面就跟你王阿姨要吃的，羞不羞！”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咱又不是外人，孩子能吃是福。”严斌妈妈握着莫末肉呼呼的小胖手，笑得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严斌妈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末末啊，听说你跟慧慧是好朋友？”
“嗯，”莫末心中一紧，严斌把这事儿都跟他爸妈说了，也不知道王阿姨是个什么态度，不过面上还是十分自然地问道：“您知道慧慧啊？”
“咋不知？那臭小子早早就跟我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每次打电话都说那姑娘多漂亮多好。等我们让他带回家见见的时候，那臭小子竟然说还在追，人家还没同意跟他在一块儿！”王阿姨哭笑不得地说，“你们瞧瞧，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人都没追上就敢在我们跟前儿牛气，还说要准备好彩礼，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小斌瞧上慧慧那孩子了？”因着严斌跟何慧没有一起出现在老太太面前过，史逸辰跟莫末又不爱在家人面前说朋友私事儿，她老人家到现在才知道。不过，并不妨碍隐藏着一颗“红娘心”的她热情撮合。“哎呦，小斌眼光真不错，慧慧那孩子人漂亮性格又好，还是华大的高材生，跟你家小斌站一块儿太配了。那个词儿咋说来着？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
“那姑娘确实好，我看过她相片儿，人长得可齐整，气质也好，我家斌斌配她是高攀了，就怕人家瞧不上。”
“阿姨您可别这么说，”莫末怕严斌妈妈对好友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连忙解释说：“严斌应该跟您说过慧慧的身世吧？我跟她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她，她不是眼光高看不上严斌，只是没有安全感，不敢接触感情，怕被伤害。”
“我知道，那姑娘是个命苦的，你跟她是好朋友，可得好好跟她说说。我家斌斌别的我不敢说，对感情肯定没二话，那孩子死心眼儿，喜欢上了就不会变，肯定一辈子对她好，让她放宽心……”
到这时候，莫末哪还会不明白严斌妈妈此行来的目的？只是，她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心里却很没底。好友是外柔内刚的典型，可不是她劝几句就会改变主意的。要是以前，她当然不会随意应承，揽下这个苦差事。可想到白雾，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新闻，想到在不就的将来世界也许会变得不那么太平，她终究还是无法放心好友独身一人。
下午大伯他们回到家，莫末在他们闲聊时知道了小聪的最新情况——抢救无效，死亡。
莫末感觉一阵心悸，捧着热汤碗，手脚却冰冷得吓人。她没什么胃口，可依然照往常的量将饭菜一口一口塞进了嘴里。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因为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任性。
这一刻，莫末觉得自己变得前所未有的理智和坚强，她甚至通过调整呼吸的频率而不着痕迹地缓解了让她差点窒息的心悸。
这就是成长吧？莫末怅然若失地想，曾几何时，她以为有爸爸妈妈护着宠着，有史逸辰和他的家人爱护着，她能够什么都不用操心，永远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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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天黑没一会儿，几声惊雷之后，下起了倾盆大雨。
莫末站在窗边望着几乎连成一片的雨幕，恍然意识到，这好像是白雾莫名其妙出现以来第一次降雨。说来也怪，京都的秋天多干燥，过去这些天一滴雨没下，她竟然一点儿没觉得干，连妈妈早早备下的唇膏她几乎都没怎么用过。
轰隆隆，一阵白光过后，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莫末感觉肚子里俩小家伙似乎有些不安，赶紧远离窗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逸辰带伞了吗？要不我开车去接一接吧？”史家人对女儿的好莫爸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投桃报李，他对史逸辰这个女婿自然也很上心。
“他办公室常备了一把伞，没事儿，一个大小伙子怕啥，不用那么麻烦……”
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音员正用激昂的语调歌颂着囯家的繁荣昌盛、欣欣向荣；沙发一角，大伯跟爸爸一心二用，一边时不时瞄一眼新闻，一边下着象棋；旁边，史爸依然在搓他那俩宝贝核桃，看个新闻都能笑呵呵的，也不知道咋这么高兴；爷爷大概有点儿困了，昏昏欲睡地半躺在沙发上打盹儿；而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奶奶和大伯娘她们的说笑声，似乎在八卦严斌跟慧慧多么的相配。
置身于这样几乎可以称作是乱哄哄的家里，莫末却倍觉安心。史逸辰他软磨硬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服爸爸妈妈搬来一起住，是早想到会面对这样的境况，早知道一家人住在一起才会更安全吗？他选择这个当时看来除了面积大点儿、价格相对优惠点儿、距离公司也相对较近外，没有太显著优势的房子，是因为早知道开发商谎报绿化面积的举措恰好让小区里的住户因祸得福吗？还有，他那么争强好胜，那么不愿意屈居人下，却选择留在那个绝对称不上最佳选择的公司里，也是有什么深意吗？
他是怎么提早知道这些的？有特异功能。可以预见未来？
莫末自己先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即使出现了白雾这种连米帝科学家都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她依然坚持无神论，特异功能什么的。只是作家或编剧脑洞大开的联想和想象罢了。
“末末，抽空让慧慧来咱家一趟，就说我有事儿找她。”
莫末赶紧晃过神来，问道：“为了严斌的事儿？”
“嗯，那孩子没个贴心的长辈操心。年纪轻想法不成熟，我怕她想拗了错过那么好的缘分。”要说初开始莫妈只把何慧当成是女儿的同学，可认识了这么多年，那孩子本性好，糟心的身世很是让她怜惜，渐渐地，莫妈待何慧跟亲生女儿也没什么两样了。
“好吧，说不定你劝的话她会听。”莫末想到妈妈在好友心里的分量，不由眼睛一亮，随即暗暗埋怨自己。果然是怀了孩子就变傻了，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儿呢？“听奶奶说了吧，下午严斌妈妈来咱家了，人特别和善，看样子也挺喜欢慧慧，还请我帮忙说好话呢……”
史逸辰快十点才到家，鞋子湿得透透的，裤子上水渍都大大腿根儿了，去浴室赶紧冲了澡换上干净家常服，看上去才算不那么狼狈。家里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往常这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进房间休息了。可今天，谁也没主动说，却都不约而同地强撑着等到史逸辰到家，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了热饭。才各自回房。
“要不今天就算了，你又是加班又是淋雨的，早点睡吧？”大概是史逸辰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马杀鸡”手法的效果显著，莫末这几天身体和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之前的嗜睡症状都消失了，连午睡都省了。到现在还不是很困。
“没事儿，我刚吃了东西，一时间也睡不着。”史逸辰熟练地按捏着，还时不时跟肚子里不甘寂寞的两个小家伙亲密互动着，弄得莫末又要顾及肚子俩小东西的闹腾，又要应付身体里由内而外散发的异样又奇怪的感觉，忙得都没精力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莫末醒来时，雨还在下着。她问史逸辰昨晚白雾有没有来，答案让她既觉得在预料之中，又有些失望。
“还跟之前一样大？”
如今才不过七点钟，史逸辰也不急着起来，光着膀子盘腿在床尾坐着，一边帮莫末按摩她有些抽筋肿胀的腿，一边跟她聊着天。“嗯，跟头一晚没什么两样。”
“下暴雨还能起这么大雾，真是见鬼了！”莫末嘀咕一声，不过难得跟史逸辰单独在一块儿，她不想多提这么败坏好心情的事儿，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妈妈让我叫慧慧过来，说要跟她好好谈谈呢。严斌是认真的吧？做好结婚的准备了吗？可别妈妈好不容易劝服了慧慧，他又借口还年轻什么的临阵退缩。”
“这个你尽管放心，严斌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他都劝他妈亲自过来请咱帮忙从中说和了，肯定是抱了结婚的打算。”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来也是巧，莫末吃早饭的时候接到班里团支书发来的短信，说是系里有什么资料要填，直接发了盖着公章的表格，而且要个人亲自填写，不让代签。而今儿下这么大雨，家里人肯定不让她出门，莫末眼睛贼溜溜一转，就打电话给了何慧，让她去找曹曦帮忙把表格送家来。
何慧很讲义气，当即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没过一个小时人就来了。
“慧慧来了？来，陪阿姨去客厅坐坐说说话~”
何慧下意识望向莫末，见那姑娘看看地瞅瞅墙，就是不敢跟她对视，一副心虚的小模样，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你们聊啊，我回房填资料……”
等莫末认真把资料填完签字装进何慧细心准备的封袋里，还没见好友来找她“算账”，就打开了电脑，看看大家对这场暴雨有什么看法。
见暴雨只能算是局部现象，国内主要集中在北方，莫末暗暗松了口气。要是连下场暴雨都全世界同步，她真要怀疑世界是不是真的玄幻了。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凉。除了惊觉天气一下子进入了凉爽模式，大家对于这场暴雨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又偷偷玩电脑呢？看来待会儿得好好跟奶奶说说了！”
“亲爱的，我好想你~”莫末自知理亏，对好友又是讨好又是撒娇地肉麻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跟妈妈谈得怎么样啊？”
见好友脸上露出纠结矛盾的表情，并没有当即就说出坚决回绝的话，莫末眼睛一亮，心想有门儿，面上却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让好友搬了椅子在自己旁边坐下，将自己之前搜集整理后却一直犹豫着没有发布的资料点开给她看。
过了好一会儿，给足了好友认真察看和思索的时间，莫末才尽量语气自然地问道：“你对这有什么看法？”
何慧脸上露出惊魂不定的神色，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了的迷惘和惶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声音艰涩地说：“我之前也听人说过，还以为是个别现象呢，没想到这么多案例，煤体怎么都没报道过！”
“估计是怕造成恐慌吧，而且就我搜集的信息来看，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怕好友太过惊吓，莫末尽量将情况往好处说。
“也就是说，只要白雾还存在一天，事情就可能往咱们无法预料的情况恶化？”何慧从来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略微一联想，就知道向来尊重她的莫末和莫妈为什么会极力劝说她了。若是以前，她相信即使可能辛苦点儿，即使可能居无定所，但以她的能力，独自一人在这个大都市立足并不是太艰难的事。而看到这些被刻意掩盖的事实，饶是她坚强又自信，也对未来有些不确定了。“我，我不知道，现在脑子有点儿乱，我要好好理一理……”
莫末没打扰她，继续搜索有关暴雨的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慧犹豫不决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我要是同意了，是不是对他不公平？”
“为什么这么说？”莫末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同意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有个依靠。”
“……”莫末顿了一下，才无奈地问道：“照你这么说，相亲认识并结婚的都是罪人了？你是为了有个依靠，严斌就是无私奉献的圣人？有你这么棒的老婆，他赚大了好吗！”真没想到，好友嘴上总说自己不懂什么情情愛爱，原来实际上心里竟然有这么浪漫的想法！说实话，就是跟史逸辰热恋两年的她，谈到结婚时考虑最多的还是他的家人好不好相处，会不会刁难她之类的。跟好友一比，自己真是俗不可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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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感觉好不真实，世界怎么突然就变了呢？”到底是二十出头，还未真正走入社会的小女孩儿，所表现出的坚强就像是纸糊的灯笼，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也别太悲观了，说不定是咱们想多了呢，你看绝大多数人还不是像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吗？”莫末很理解好友此时此刻的心情。她一个有家人有后盾的在初开始察觉到异样的时候，还难受好久呢，更何况没有经过任何缓冲的好友？
况且，自小的经历本就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一份儿好工作和足够养活自己的工资，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希望所在。可如今却猛然得知，这些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一文不名，无论她专业能力多强，仅仅女性的身份和羸弱的身体就让她处于弱势，原先姑且可以作为优点的容貌甚至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这样残酷的事实，如何让她不绝望？
她要的从来不多，只是不依靠任何人，有尊严地活着而已。可世界像是在跟她作对，连这点儿微薄的希望都无情剥夺！
“但愿吧。”何慧苦笑，她知道莫末心里也没底，只是在宽慰她。毕竟，连莫末这样稍稍细心一点的普通人都察觉到了，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形势真的相当严峻了。活到现在，她远比一直在父母羽翼下无忧无虑生活的好友更清楚现实的残酷，所以，她从来不会心怀侥幸。看来，是时候考虑婚姻了。相比于对感情和婚姻的不信任，她更怕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在残酷的世界挣扎求生。
至少，严斌人品不错，也是真心喜欢她的，不是吗？
外面大雨倾盆，即使远在八楼，屋内的人依然能听到雨幕重重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声。大概是鲜明对比所产生的心理错觉吧。莫末却觉得屋内格外的干爽，一点都没受到外面到处弥漫的水雾和湿气的影响。
“这是楼层高的好处吗？你家真的很干爽啊！咱们租的住处从昨天下午地板就开始返潮，我用干拖把拖了好几遍，一点用都没有……”何慧怕说那些影响心情的事对末末肚子里的孩子不好。缓过神来后，开始笑着跟她聊起别的话题。
“可能吧。”莫末有些不确定，她也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的楼。不过对于阴雨天屋子返潮的事儿，她是一点都不陌生，以前在阴雨天没少跟爸爸妈妈一起狂擦地板呢。“严斌买的婚房就在咱家楼下哦。也不知道他从哪打听来的，听说你比较喜欢欧式简洁田园风，全照着这个风格装修的，主色调是你最喜欢的孔雀蓝……”
何慧被好友带着调侃的暧昧语气揶揄得脸上烧红，要不是顾忌这丫头肚子里揣着俩包子，早就要揪着她好好教训一顿了。
“慧慧，说真的，我觉得严斌不错，不仅自身条件优质，还有个好家世。配得上你。还有他父母，妈妈应该跟你说了吧？人特朴实，性子也和善，最重要的是很喜欢你，你们以后肯定处得特好。就算不相信我的眼光，你还不信奶奶和妈妈她们吗？”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的眼光。”在相交了十多年的好友面前，何慧虽有着独属于纯情少女的羞涩，却不至于羞得连谈都不愿意谈。“我会好好考虑的，放心。”
没一会儿就到十一点了。奶奶和妈妈热情地留何慧在家吃中饭，可没想到，家里正要做，客厅的座机电话就响了。
“末末妈。别忙活了，小王打了电话来，让咱们去她家吃，帮他们暖暖新屋。”
何慧：(
⊙
o
⊙
)！
多么让人难以推辞的理由啊，还没来得及跑路的何慧连拒绝的话都没办法说，就被热情的奶奶拉着下楼了。
“大伯、大伯娘和爸爸妈妈他们怎么办啊？”武馆和儿童诊所离不了人。往常都要提着保温桶去送餐呢。
“你王阿姨说严斌已经过去请了，今儿下着大雨人不多，关会儿门也没事儿……”
两家楼上楼下，一行人都没有乘电梯，直接走楼梯下了楼。奶奶是个勤快的，经常打扫上下楼梯，再加上这栋的户主一般都是乘电梯，很少有走楼梯的，所以楼道里特别干净，一家人直接穿着拖鞋就下楼了，到了严斌家都不用麻烦主人准备拖鞋。
“欢迎欢迎，都赶紧进屋……”严斌妈妈虽说笑眯眯地招呼着大家，可小眼神总是往准儿媳身上飘，看得何慧手足无措，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着史逸辰跟严斌俩人交情好的缘故，双方家长都对孩子的这个朋友很欣赏，连带着两家家长没见过面的时候就对对方很有好感，毕竟，能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的家庭，人能差到哪里去？等双方真正见了面，交谈一番后觉得很是投缘，处起来更是亲热，言谈间的生疏很快就消失无踪，变得越发自然和亲密起来。
见严斌家果然如好友所说，神秘炫目的孔雀蓝遍布角角落落，装修风格简约却不粗糙，处处透着温馨美好，让人忍不住放松身心。何慧又是忐忑又是高兴，暗想着不知道是严斌正好跟自己品味相投，还是真像好友说得那样，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没一会儿，几乎湿了半身的严斌就回来了，看到坐在莫末身边的何慧，他无意识咧起了嘴，笑得特别傻。还是严叔叔觉得儿子丢人，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他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了句“四位叔叔阿姨回家换身儿干净衣裳就过来”，说完就红着脸一溜烟跑去换衣服了。
“这小子，平常给他能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严斌爸爸跟大伯一样，看着有些不苟言笑，不过大概为了助攻儿子，莫末他们一进门，他就尽量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只是，他天生长了个严肃脸，估计平常板着脸也习惯了，笑起来很是僵硬，看得大伙儿忍俊不禁。
这顿饭吃得大家宾主尽欢，在莫末和严斌的小心周旋下，何慧也渐渐放松下来，跟严斌妈妈聊得很是投缘。
“我看有门儿，说不定很快就能喝到那小两口的喜酒了。”回到家，奶奶还开心地念叨个不停。
“早早定下来也好，严斌家估计没问题，就怕慧慧家里那边闹什么幺蛾子。亲爹亲妈万事不管，养她长大的大姨两口子又不上心，希望一切顺利吧……”
暴雨一连下了一个星期，好在家里不像老房子一样返潮，不然这湿冷的天气还真不好受。
雨实在下得太大，史逸辰上班都另准备一套干净衣裳，等到了办公室赶紧换上，省得鞋里进水裤子浸湿，一冻就是一整天。就连在小区门口不远处工作的史妈他们到了地方都要换一下呢，那么大的雨，穿着雨衣打着伞都不管用，走不两步就溅一身水。
大家都这么狼狈，莫末这个重点保护对象当然更不能随便出门了，在家一宅就是一个星期。好在学校没什么要紧事儿，她又不参加集体实习，宅在家里也没什么。
“……哎呀，诊所里人真多，这一换季天气一转冷，感冒发烧的人就多，听说好像是什么大规模流感，大嫂二嫂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吃……”莫妈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暖和的加绒家居服，才让女儿往身边凑，生怕才送饭回来的她不小心在诊所沾染了什么病菌。
“从明儿开始就让他们订餐得了，送个饭弄你一身湿，看冻得嘴唇都有点儿发紫，你身体本就不好，别再感冒了。”老太太唠叨着，往常都是她跟老伴儿去送饭，可最近下暴雨，莫妈怎么都不让他们老两口去，让她又是熨帖又是愧疚。
“没事儿，末末爸今儿送了最后一批家具就不回去了，反正他没啥事儿，明儿让他送。”
“咋没事儿？老大说了好几次让小莫去武馆帮忙，他跟老二俩人忙不过来，小莫闲了赶紧去拉他们哥俩一把……”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莫末不由喜笑颜开，爸爸每次回村她都提着心，特别希望他留在身边看得见的地方。可她很清楚爸爸，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真没事儿做天天呆家里，估计会过得很不开心。可他除了木匠手艺，并没有其他擅长的，没学历年纪又不小了，莫末也绝对不允许他去做伤身体的体力活，前两天还偷偷跟史逸辰说让他帮爸爸找个合适的工作呢。没想到大伯和史爸倒是善解人意，没等史逸辰开口就邀请爸爸去武馆。
去武馆好啊，都是自家人，清闲不受气，还能跟着大伯练武。若是真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身手好就多了分活下去的机会，爸爸去武馆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莫末急切地看着妈妈想让她赶紧应下，只要妈妈同意了，爸爸就算不好意思，也会硬着头皮过去的。可妈妈不知道顾忌些什么，竟然含糊地说“等老莫回来我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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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晚上莫爸一身湿回到家时，还带着四个小尾巴。
史家长辈们不是头一次见毛豆和黑煤球母子仨，大家算是老熟人，初到陌生环境的四只拘谨不安了没一会儿，就撒丫子四处乱窜熟悉新家了。
毛豆、大毛毛和小毛毛可以说是从小带到大的，虽然调皮了点儿，可却十分懂事，在家的时候就学会了去卫生间上厕所。如今到了新家，被莫妈耐心地教了几次就懂了。黑煤球算是半路出家，可它特别聪明，有些事儿不用人教它就知道该怎么做，模仿能力特别强。大毛毛和小毛毛这么乖，除了继承黑煤球优良的基因外，跟它的身体力行和严厉管教也脱不开关系。
家里一下子多了四只闹腾的萌物，感觉更热闹了。就连一个星期没出门，宅得都要发霉抑郁的莫末，脸上都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怎么样？爸爸怎么说？”莫末见史逸辰进屋，立刻急切地问道。她怕爸爸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愿意去武馆，当晚就迫不及待地跟史逸辰说了，让他去帮忙劝劝。
“说定了，明天上岗。”史逸辰一脸嘚瑟。
“真的？爸爸真答应了？”
“那当然，有我出马，哪还有搞不定的事儿？！”
“(ˉ▽￣～)
切~~”莫末送给他个大白眼，不过听说爸爸同意了，她心情好，就不跟这个厚脸皮的一般见识了。“对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没雨，我能出门吗？”
“可以啊，奶奶又不让你出门了？”
“不是。”莫末连连摆手，“不是听妈妈他们说最近流感大爆发吗？我怕随便出门会伤害到咱家宝宝。”
“没事儿，只要不到病人多的地方就行。你在家里也闷了一个星期了，下楼去小区里走走散散心，不过最好不要到诊所去。”
看史逸辰这态度，难道是她想多了。流感只是普通的流感，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可再想想白雾，莫末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着问道：“真的没关系吗？没有病毒什么的？”
“是不是又偷偷看《行尸走肉》了？”史逸辰好笑地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安抚道：“那些都是编剧天马行空的想象，没一点儿科学依据。别胡思乱想，该怎么着怎么着，放宽心……”
听他这么一说，莫末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疑神疑鬼。竟然能从流感联想到丧尸什么的，果然是太闲了吧？于是，第二天吃了早餐，她就牵着毛豆出门去遛弯儿了。
小区绿化做得不怎么样，排水却是相当专业。下了一个星期大雨，路上竟然没有多少积水。当然，也可能与小区所处的地势比较高有很大关系。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小区排水好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雨后天晴，温度并没有跟着回升，阳光照在身上都没有多少温暖的感觉。好在莫末在奶奶和妈妈的念叨下临出门前穿上了棉服外套。此时倒不是很冷。
毛豆走在前面，摇着尾巴这闻闻那嗅嗅，看上去十分兴奋。莫末则牵着绳跟在它后面，这瞅瞅那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场秋雨过后，小区里的树木花草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冷空气的肆虐，长势反而更旺盛了。特别是小块儿小块儿的草坪，看上去又稠又密又长，似乎比之前高了不少。最让莫末惊异的是，往常干净整洁的石子路上。相隔的小缝隙里竟然冒出了浓浓的绿意！
这家伙也忒夸张了吧？连水泥石子儿都挡不住它们了吗？
“莫末，看啥呢？”
莫末闻声，抬起头来笑着答道：“杨姐早啊，我发现路上冒出来不少野草。正惊奇呢~”
“你才发现啊，不会是下雨天一直待家里没出门吧？”
“哈哈，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我在家宅了一个星期……”
跟莫末聊天的这位是武馆一个挺调皮的男孩儿的母亲，她看着也不过四十出头，不过很早就不工作了。专职做家庭主妇，全心全意照顾儿子，经常在男孩儿练武的时候呆在一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觉得被妈妈跟很丢脸，这位杨姐去了几次就不敢再跟过去了，生怕跟本就关系不复以前亲密的儿子再闹僵了。
“我估摸着跟灵雾有关系，你看灵雾出现后，花草树木都长得这么好，肯定对人的身体也有好处。我儿子以前一有流感一换季就要病一场，你猜怎么着，今年竟然健健康康的，都没咳嗽一声！”杨姐像个虔诚的教徒，说起“灵雾”的话题，精神总是特别亢奋，连平时看着略有些苍白憔悴的面容，都显现出些许不太正常的红晕。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全家人都觉得灵雾特别好。”莫末刚刚没有防备，跟杨姐距离太近，看着杨姐狂热到有些让人害怕的表情，莫末怕哪句话没说好会惹到她，要是她突然发难，自己连个闪避的空间都没有。莫末为了孩子，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即就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附和。
“这就对了，神怀着好心恩赐，咱们凡人就应该感恩，你说是不是？”
“对对，杨姐您说得太对了！”
好不容易告别杨姐，莫末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里暗暗叹气。
这位杨姐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漂亮的时候跟一贫如洗的丈夫吃苦，等丈夫发达了，她也被艰辛的生活磨得憔悴又苍老。丈夫有了钱，开始换房子换车子，可没想到后来连老婆都要换。作为糟糠之妻，得到了儿子的抚养权和一笔钱后被赶出豪宅，就这别人还夸她前夫仁义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得打击太大患上了心理疾病，杨姐离婚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特别的迷信。可说她虔诚吧，她基督教、佛教、道教什么都信，甚至连偏门儿的印度教都有所涉猎。听她儿子的同学说，她家主卧供奉着各种神像，屋里烟熏火燎的，特别吓人。
所以见杨姐对“灵雾”这么狂热痴迷，莫末并不觉得很奇怪。
莫末一边走还一边暗想着，杨姐因为那些沉重苦难的经历，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一般人应该不会这样吧？毕竟，不管怎么说，如今都是个讲究科学的社会！
石子路上的野草和杨姐的神神叨叨破坏了莫末一早的好心情，她略带着毛豆在小广场转悠了一圈儿，就慢悠悠踱回家了。
只是，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卧槽！”
莫末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刷围脖的时候，被迅速飙升到热门榜头条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点进去一看，顿时被吓得坐直了身子。
这个话题楼简直可以称作是恐怖图片集合！
[我觉得这张图片应该命名为“疯狂的苔藓”，马丹，每天晚上放学回家都要被吓哭，老子不要住鬼楼啊啊啊！]配图是一栋老旧的大概有七八层高的社区楼，可嚣张的苔藓竟然遍布整个楼栋！
[谁能惨过我们？~~~~(>_<)~~~~
]配图有两张，一张是一幢爬藤稠密到看不见一点儿砖瓦的疑似屋舍，一张是地上和墙上爬满杂草和苔藓的室内图。
[哈哈，妈妈再也不用花钱去菜市场买蘑菇啦\(^o^)/]配图是墙角长着一片白色小伞盖的室内图。
[我觉得快要窒息了……]配图是在沙发上安然入睡的……蛇！
[呵呵，你们家好歹还能住！]配图是一片汪洋的室内。
莫末看着一张张图片，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这两天一直在打听流感的消息，关注有关流感的新闻，另外还要操心好友何慧的终身大事，就没太留心其他的。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耸人听闻的事！
想到好友独自一人在老旧的教工宿舍住，前两天她说屋里返潮自己却没当回事儿，莫末赶紧拨通了她的电话。
“……真的，没事儿的，就是整栋楼外墙上长了不少苔藓，屋里还好，没长蘑菇，真的！”电话那头的何慧好像迟疑了一下，才有些羞涩地说：“我不是一个人，严斌他，他过来陪我了。”
“哈？”莫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恼火，矛盾极了。见到好友跟严斌进展迅速，她当然开心了，可想到那家伙竟然趁人之危，心里又恼怒得很，恨不得派史逸辰过去好好揍那混蛋一顿！
莫末是个挺传统的女孩儿，生怕好友吃亏，顾不得管什么苔藓的，当即就追问道：“严斌说什么时候去你家提亲了吗？”
“其实我们今天一早就过去了，我怕你担心就没提前说。”何慧的语气很是消沉低落，“我……大姨和大姨夫主动开口要了十万彩礼，说三金什么的就不用了，各种礼节也省了，给十万块就行。村里家家户户都要被野草埋了，听说现在可以一成首付在县城买房，有了那十万块，他们可以直接搬走……大姨饭都没留，说急着要去办交房手续，怕被人抢了先。我，我们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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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严斌有说什么吗？还有严斌的父母，也在场吗？”莫末沉默了一下，才压抑着怒气问道。在父母全心爱护下长大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好友养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一条小狗养这么多年，也不能这么无情啊！而且，并不是奢求他们付出什么，钱都是严家花的，他们只需要做点儿面子活，在严家人面前给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一点脸面而已！可就连这只能算是举手之劳的一点小事，他们都不愿意做！
“叔叔阿姨都在，他们没说什么，还安慰了我一路。”要说原本何慧对这个仓促之下决定的婚姻还有点儿迟疑和犹豫，可经历过这件事后，她已经完全安心了。更甚至，即使将来严斌做错了什么事，只为他和他父母今天的所作所为，何慧觉得自己愿意给他改正的机会，而且无论境况多么艰难，她都愿意与他携手与共。
“那就好。”莫末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有将心中骂好友养父母的话说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养了好友将近二十年的人，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感情的，自己随意辱骂，她听了也不好受。“那十万块就算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吧，我觉得以后能不联系还是尽量不要多联系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慧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末末，我听说咱们那片儿要建粮食生产基地，据说附近村子都要拆迁开发成农田，由附近军团接管。你说，这个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有这事儿？”莫末吃了一惊，心里奇怪怎么没听爸爸说起过。“消息准确吗？”
“应该是真的，我大姐亲口跟我炫耀的。”何慧的情绪已经缓和多了，说起那个从小跟她不对付的大姐，语气十分平淡。“她得意地跟我说，征府补偿了好几十万拆迁费。其实那十万彩礼钱根本不是大姨大姨夫掏不出首付钱无奈要的，仅仅是没把我当家人亲人。”
“这个坏女人！她肯定特别嫉妒吧？严斌长得好、个子高、家里有钱还特别爱你，他父母也待你特好，何芸肯定是嫉妒死了！”莫末跟何慧名义上的大姐实际上的表姐接触过几次。对她的印象很不好。见识过那个坏女人对好友如何刻薄恶毒后，没怎么见过社会阴暗面的她第一次对之前坚信的“影视剧里反派角色的行为都是艺术夸张”的观念有了怀疑，真正体悟到原来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现实的。
“……应该吧，她确实有些口不择言。她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这些话之后，我大姨夫打了她一巴掌。”想到当时大姐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凶光。何慧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亲人，却弄得像是仇人，真不知道是她自己做人失败，还是她跟那个家气场不和。
“打得好！”莫末听说那个坏女人被打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过好友大姨夫这样恼羞成怒，就是说何芸说得都是真的？
粮食生产基地啊，事情已经到了囯家毫不掩饰进行大动作的地步了吗？
跟何慧聊了一会儿，莫末就出了房门，见妈妈正在客厅里给大毛毛和小毛毛梳毛，凑过去问道：“妈妈。听爸爸说咱家那片儿要建立粮食生产基地的事儿了吗？”
“昨天晚饭后你爸不是说了吗？你没听到？”莫妈一脸莫名其妙。
“哈？什么时候？”莫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爸爸要是当众说的话，自己就算是一心二用神游天外，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印象啊！
“就吃了晚饭大伙儿在客厅聊天的时候啊。”
莫末认真回忆了下，才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当时她老想着怎么让爸爸答应去武馆，一吃完饭就拉着史逸辰回房间嘀嘀咕咕了，怪不得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咱们全村都迁走吗？咱家得了多少拆迁款啊？”
“嗯，都走。地加上宅子，一共三十八万吧好像。”
莫末自小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这个价钱公不公道，她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征府突然要建粮食生产基地。况且，她家那片儿除了距离京都比较近，交通也比较便利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啊！要不然还能等到现在？不过仔细想想，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只是距离和交通这两个因素，无疑就是最大的优势了。“也就是说，咱再回不去那个家了？”她在那儿出生，在那儿长大。要说感情，这个新房子远远比不过那个有些老旧的农家小院儿。
“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好在咱已经算是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倒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等咱最后一茬庄稼收的时候，你要是身体没问题，就带你再去看一眼。”莫妈也心生惆怅，那座宅子带给她的美好回忆，可比女儿多多了，她也舍不得啊！只是，他们只是升斗小民，面对征府的决定，除了顺从，还真没别的选择。
“嗯！”莫末心里沉甸甸的，暗暗祈祷着，至少等她把两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到那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要说严斌跟何慧俩人，磨叽起来急死人，可真快起来，也惊得人目瞪口呆。莫末才听说他们定亲没几天，就得到了他们领证的消息。然后，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个消息，家里就收到了他们的婚宴请柬！
莫末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伴娘是别想了，只能充当女方亲友过去助阵。好在严斌家亲戚也不多，大概因为严斌爸爸积威甚重的缘故，看上去都挺好说话，没人挑刺找茬，一派和乐融融的场景，让莫末很是松了口气。
领了证办了婚宴，何慧很快就搬进了严家。只是，她参加了学校的集体实习，多数时间依然在学校，只偶尔有空或是周末的时候回家住两天。
大雨过后冷了几天，之后却像是秋老虎打了个回马枪，气温又一天天升高了起来。莫末才穿了没几天的棉服外套洗干净后又收进了衣柜里，要不是奶奶怕她不小心冻感冒染上流感，她恨不得重新穿短袖和裙子。
气温回升了，嚣张肆虐了小半个月的流感也渐渐销声匿迹，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那些盘踞在热门榜头条好几天的恐怖图片似乎在一夜间消失，仿佛那是全民一起玩的恶作剧。
然而，相当一部分心思细腻、思想敏锐的人却不会真当那些是过眼云烟。那一张张图片不是虚假，那些甫一出现在网络上，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删除殆尽的生离死别和那张密密麻麻的“此次大流感死亡人数统计”不会被人遗忘。于是，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全世界兴起了囤货潮。
是的，全世界，几乎所有囯家都有相当一部分人“杞人忧天”，像仓鼠一样在努力囤货。而那些原本不在意的，觉得“邪雾说”是无稽之谈的，在周围多数人都在努力往家里塞东西的时候，也渐渐坐不住了。虽然，他们事到如今依然坚持自己最初的看法，一边努力往购物车里塞东西，一边却不厌其烦地向周围的人宣扬“灵雾”的神奇与圣洁。
莫末家也在有计划有目的地往家里囤东西，却不像极端者那么疯狂。他们只买那些价钱合理、耐存放且对生活有实际用途的东西。像是卫生纸、女士卫生用品、衣服鞋袜、调味品以及常备药品等。而几乎被炒成天价的方便面，家里人在奶奶的盯视下几乎都不敢碰的，当然不会一箱箱往家里搬。
“……我妈妈简直都有些走火入魔了，要不是严斌认真跟她谈了一次，估计家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又是个周末，何慧在家吃了中饭之后，就上楼找好姐妹说悄悄话了。
“哈哈，我前儿还听奶奶说呢，没想到严斌妈妈看着这么和善的一个人，抢购起来却那么凶猛，听说连咱小区有名的凶婆婆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听严斌说妈妈年轻时凶起来敢当街骑在爸爸身上打，劝架的都不敢近身。要不然他爸爸一个穷小子突然成了暴发户，又有那么多打歪心思的年轻女孩儿盯着，哪会一点儿错误都不敢犯？”
“还有这事儿？”莫末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看着好友调侃道：“看来你也要凶一点儿，得从根源上阻断他犯错误的机会！”
“嗯，是可以考虑考虑~”
莫末不是个心特别大的人，可都到全民疯狂抢购的紧急时刻了，她竟然还能跟好友谈笑风生，显然不是她心理素质好的缘故。
说起来，还是因为史逸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史逸辰，好像他说的话就是准确的预言，他说不会有事儿，她就相信短时间内形势不会严峻到大家需要囤积食物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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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充满童趣的儿童房还没迎来它的两位小主人，却被孩子妈妈抢先一步，将这儿当成了放松和约会的小据点。
没办法，看着满墙的可爱卡通壁画，被满屋清新而又充满朝气和活力的鲜活色彩环绕着，总让人心情舒畅，忘记一切烦恼。还有屋子里充满童趣的摆设——两张精致可爱的婴儿床、几坨色彩艳丽的懒人沙发、躺下去整个人都会陷下去的大软垫……这个屋子简直就是放松身心的天堂。
“这垫子哪儿买的？真舒服！”何慧抱着玩偶熊盘腿坐在果绿色的软垫上，表情放松极了。这些天因为婆婆神经质般的囤货行为，闹得她也有些心神不宁，整日绷紧着神经，生怕世界一下子就成了恐怖的地狱。
“在网上淘的，待会儿网址发你……”莫末懒懒躺在好友身边，突然想起严家新入住的两位老人，不由问道：“严斌的爷爷奶奶好相处吗？没有为难你吧？”几天前，抢购潮才兴起没几天，严斌爸爸就回老家把怎么都不愿意离开故土的两老强硬带到京都了。莫末去串门儿的时候见过两老一面，当时两位老人家大概还不太适应城市生活，看着有些不苟言笑。
“挺好相处的，两位老人家只要一见到严斌，什么郁气都没了。我婆婆也是个会做人的，对奶奶小意奉承了好几天，又是哄又是劝的，老太太总算有笑的模样了。老爷子也一样，在家里闷了两天，实在憋不住，就半推半就地跟爸爸一起出门了，最近经常到老年人活动中心那儿找人下棋。”
“适应了就好，正好我爷爷也爱下棋……”只是自家爷爷闲不住，不爱去老年人活动中心，反而武馆和家里连轴转，背着手这走走那转转。比说都忙。
莫末因着怀着身孕的缘故，奶奶看得越发紧，最近都没收了手机充电器，每天就让充半个小时电。生怕她偷偷无节制玩手机熬坏了眼睛。因此，莫末跟交情一般的朋友们都很少联系了，两人说起家乡那边开发粮食生产基地的事儿时，她还不如向来走高冷路线的好友消息灵通。
“县城那边确实是一成首付买房，都是刚建成的新楼盘。咱们高中同学群里很多人说家里得了拆迁款，本想趁征策好多买几套入手，没想到限购特别严厉，一个家庭就一套，就算是分别放在夫妻俩或是家里几个子女的名下都不行。我们村的赵芬你记得吧？花大笔赞助费进咱们学校，成天穿名牌画大浓妆到处显摆的那个，听说她哥几年前在工作的城市买了房，他们家去县城购房的时候，却被告知没有申请资格。”
“这么严啊？一家只能有一套？”莫末似乎有些明白史逸辰为什么不像从前承诺的那样，买一层四户全家住在一个楼层。每家一套有各自的私隐空间，反而买了这么个大房子，一口气将两家十口人都集中在一起。
史逸辰他，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不仅买的时候卡得严，之前已经买了的也不能幸免。咱初中有个叫李鑫的你记得不？咱们班有名的富二代，当时还追过你来着。我记得大二的时候咱们初中同学聚会，当时他还很神气地说读大学没什么用，毕业了还不是出来打工挣那点儿死工资，还没他爸妈租出去的几套房每月收的租金高，你当时还骂他傻叉来着。”
“当然记得。那人读书的时候虽蠢了点儿、爱炫富了点儿，总体来说还不算太讨人嫌。可那回咱们聚会再看到他，可把我给恶心坏了，竟然仗着有点儿小钱就敢对女同学动手动脚。人渣一个！”
“对，就是他，前两天在群里刷屏大骂，据说他家几套出租房全部都被强行回购，他家人花钱请水军想利用舆论抵抗，却没想到没人敢接他家的单子。就只能自己上阵，还发动身边的亲朋好友帮他顶贴。听说好多同学都被他缠上了，说什么不帮忙转发就不当他是朋友。哼，谁跟他是朋友啊！幸好咱俩早把他拉黑了，不然也得被骚扰。”自从察觉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头后，何慧果断将生活重心转移到有关自己和家人未来安危的事情上，开始有目的地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对工作反而不像之前那么拼了。
“我觉得吧，囯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农村人口这么多，慢慢都迁进了城市，哪有这么多房子安置？在大灾大难面前，估计连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要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刘鑫他们家再闹腾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莫末想到她围脖评论区里不少人的抱怨，再想到跟曹曦几个打电话聊天的时候，她们在不经意间说起的，好像班里几个或低调或张扬的高富帅白富美都搬回宿舍住了，应该跟囯家强制回购房产有关吧？那几个的背景，可不是刘鑫能比的，他们都老老实实搬回宿舍住了，其他人自不必多说了。
“是啊，还是我公公婆婆嗅觉敏锐，觉悟也高，一听到风声，就把手里仅剩的几处房产低价抛售了……”
莫末也暗自庆幸史逸辰有先见之明，虽不知道囯家强制回购的标准是什么，可她有很强烈的直觉，如果真买了一层四户，家里能保住两户就不错了。而如今，家里房子虽大了点儿，可囯家再任性也不能要求他们将私人空间分割出一部分给别人吧？更何况，她家有十口人，还有两个很快就要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三百平的房子住了十二口人，平分下来每人还不到三十平，应该不属于浪费社会资源的“土豪”范畴吧？
莫末上午才对自家的定位揣度一番，没想到当晚，普查人口的工作人员就亲自上门了。有社区居委会提前半个小时的通知，家里还算有所准备，有点儿犯困的爷爷都没回屋休息，坚持等工作人员过来。
“……看肚子挺大的，快生了吧？”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看着都挺和善，最初看他们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微微呆愣了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解完家里的基本情况之后，还唠家常般地问起了孕妇的情况。
“五个多月了，是双胞胎，所以肚子看着有点儿大。”莫末羞涩地笑了笑，十足的年轻小媳妇儿样。
“双胞胎好啊，挺难得的……”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女工作人员对莫末他们全家人恭维了一番后，话题一转，对莫爸莫妈问道：“您二位是在这儿常住，还是暂时来照顾女儿的啊？”
“常住的。”没等莫爸莫妈开口，史逸辰答道：“我们家人都爱热闹，买这么大一房子，就是为了全家人能在一起生活。我岳父、岳母、大伯、大伯母跟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没什么两样，以后都跟我们一起住。”
“哎呀，现在这么孝顺的年轻人可不多了，肯定是叔叔阿姨教得好，家中子女感情才会这么融洽，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孝顺知礼……”
爷爷奶奶被女工作人员哄得眉开眼笑，看上去很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简直是有问必答，恨不得把家里有多少存款都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听老爷子得意地说俩儿子和小孙子都是从小练武，家里开武馆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一直跟透明人似的听同事跟莫末家人东拉西扯，没怎么吭声的男工作人员好像突然来了兴趣，一脸好奇地问道：“哎呦，您们不会是传说中的武术世家吧？”
“不敢不敢，”老爷子连连摆手，“哪敢称‘武术世家’，不过是些粗浅的把式，我们往上数八代都是贫农，哪有那底蕴？听我爹说，好像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不知道跟什么人学的，就那几个招式，我大儿子自小跟着他爷爷练，也没见他刀枪不入啊！不过强身健体倒是真的，你看我家几个的身板儿，个顶个的结实！”
“能强身健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男工作人员一脸羡慕，“我家也在这片儿住，等哪天送我儿子跟大哥学几招吧？那臭小子一回家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身体还不如我健康，这回流感躺在医院输了好几天液……”
“行啊，尽管带过来，咱们武馆的学员都是附近社区的孩子，说不定有的跟你家儿子还是同学呢……”
本以为五分钟就能完事儿的信息登记，这两位特能侃的工作人员愣是在他们家耗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终于送走两人，莫末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回过味儿来。“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有意引导着咱们交代家底啊？”
“你才知道啊！”莫妈好笑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哈？你们早就知道？”莫末瞪大了眼睛。
见大家都见怪不怪的样子，莫末果断郁闷地意识到，全家只有她是个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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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莫末本想等晚一点儿给好友打个电话，问问人口普查的情况。可等像往常般被史逸辰按摩了一番，又去泡了半个小时药浴之后，她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何慧本就不怎么爱出门，再加上最近外面风声紧，她就更不会出去乱晃悠了。一有空，当然是上楼找好姐妹啦~
“你们家也这样啊？”听好友说昨晚去她家的是两位五十出头的阿姨，特别的能说会道，在她家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莫末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们全家的手机号码、家里的座机号，还有我的学生证号都问得清清楚楚的。严斌和爸爸他们爷俩最近不是组了个建筑队吗？那两位阿姨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我都是这几天才晓得的！”
“估计征府部门之间信息共享吧。”除了这个，莫末真猜不出别的可能了。毕竟，大家素不相识的，严家又才搬过来没多久，跟其他邻里根本不熟，自家又都不是爱碎嘴的人，那两位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一说一个准儿？“严斌辞职了？”
“嗯，说是跟公司主管闹翻了，一直被打压，索性辞职出来跟爸爸一起创业了。哦对了，听说最近接到的项目还是史逸辰帮忙介绍的呢。”
“史逸辰最近确实挺忙的，好像他单位一下子接了不少单项目，不仅工作日加班到半夜，周末都没得休息。”说起最近化身工作狂的老公，莫末就满腹怨气。就连她个不怎么粘人的都快成空闺怨妇了，可见史逸辰最近有多忙。只是，心里郁闷归郁闷，她却不会仗着怀孕胡搅蛮缠，她相信史逸辰，如果不是真没办法，他是不会牺牲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去忙工作的。
“我估摸着应该跟农村人口迁入城市有关，听严斌说他跟爸爸最近忙的一个项目是一栋奢侈品商业楼。听说商场里面的奢侈品都下架了，里面的商家在几天内陆续搬离，建筑队正忙活着装修改造，说是要作为住宅出售的……”
“有这事儿？”莫末惊得瞪大了眼睛。看这架势，囯家是要来真格的了！
等晚上史逸辰回到家，全家人等他吃了可以称作是“夜宵”的晚饭后坐在一起聊了会儿，才各自回房。
一回到房间，莫末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他单位最近接到的项目的相关情况。
出乎意料的。史逸辰这次却没有含糊其辞，反而一边卖力地帮她按摩，一边温声讲述着：“大多数是只有少量商户进驻的商场改建住宅，还有几单体育馆、运动场改建项目，不过听同事说各区块学校正在进行整合，我们单位最近在接洽一所合并结束后即将空出来的校区改建项目……”
“唉，在这种时候，感觉还是抱团住在人多的地方比较有安全感，幸好咱当初没买独栋别墅。”见史逸辰似乎不打算再什么都瞒着自己了，莫末说起话来也不再有所顾忌。
“人到底是群居动物。聚在一起心里踏实。”
“那你说，为什么花草树木在农村那么嚣张，咱小区里却只是长势稍好了点儿呢？”这是莫末想了好久都无法弄明白的，毕竟，白雾都是那么浓郁，没道理村里的野草比城市里妖孽这么多啊！
“大概是城里的人口密度大，抢先将有限的白雾蚕食了吧？”
“是这样吗？”莫末自然不是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白雾看上去那么浓郁，好像在那个时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真的跟人口密度有关系吗？”
“只是看上去而已，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我觉得白雾，或者说白雾中所蕴含的对咱们有益的东西。应该是有一定量的。咱们人抢先吸收了，那些动植物分到的自然就少一些。”
“就是说，咱们人比那些花草树木吸收能力强？”莫末眼睛一亮。
“不见得，我认为应该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城里人口占绝对优势，吸收能力可能就相对比较强。而农村或是山林地广人稀，植物占绝对优势。人自然就受到压制了。”见妻子一脸迷茫，史逸辰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都是我自个儿琢磨的，事实不见得真是这样……”
莫末却若有所思，认真梳理了一遍自己从白雾出现后开始整理的资料，这个解释似乎挺合理。
现代人什么都讲究效率，整体风气中都透着浮躁，或许也跟原本就只是跟风，其实心里并不是很相信有关系。总之，囤货潮只持续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在传说中的“末日”并没有“如期”降临之后，这股骤然兴起的风潮渐渐消退了。
那些理智尚存的人还好，囤的都是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就算当时无良商家哄抬物价，可能确实损失些钱财，可总体上并不算太吃亏，东西留着总有用得到的时候。而那些疯狂到有些魔怔的人就有些惨了，当时抱着“反正活不了几天了，钱留着还有啥用？买买买！”“反正要世界末日了，还上什么班啊？走走走！”的想法，果断花光了存款，辞掉了工作，或是直接不告而别！如今头脑清新过后，面对满屋子的高价“物资”和瘪瘪的钱包，当真是欲哭无泪。
囤货潮刚兴起的时候，莫末就在围脖上提醒大家保持冷静，不要盲目跟风。她不是一呼百应的明星，可经营了这么久的公众号，总还有些铁粉的，看大家的反应，效果还算不错。
不过，那些粉丝愿意听莫末的，可他们的亲朋好友却不见得会听劝。因此，莫末就算足不出户，只点开围脖评论区，就能见识不少“人间惨案”。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劝了多少次都不听，如今可好了，腆着脸找我借钱，说什么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哼，当初老娘苦口婆心劝的时候咋说来着？“你咋这么见不得人好？自己不舍得花钱还不让别人抢，以后挨饿的时候可别找我！”患难见真情啊，还没真求上门就麻利撇清了关系，如今有困难又腆着脸求帮忙，尼玛要点脸好吗？]
[心疼楼上，这样的朋友不绝交还等着过清明吗？]
[这样的朋友果断还是赶紧绝交比较好，真有难的时候绝对靠不住，说不定还要在背后捅你一刀！]
[赞同赞同，这样的朋友赶紧拉黑不解释！]
[我一个同事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我特意打电话去劝她，她连我电话都不接，弄得大家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这两天又跟没事儿人似的，若无其事地回来上班了。可惜，我们老板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直接以“无故旷工”的名义把她给开了。]
[我有个同事也这样，他说不来就不来，连累我们分担他的工作，加了好几天班，前两天人一到公司就被主管撵走了……]
[呜呜，我就是你们大家鄙视的老鼠屎之一，我对不起大家，好后悔当初没听你们的劝告~~~~(>_<)~~~~]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记得以后别再无脑跟风了啊！]
[不好意思，我也是临阵脱逃者之一。比较幸运的是我们公司的人跟我一样，都比较脑残，一下子跑了一大半，老板要全把我们给开了，估计公司就要倒闭了，最后只扣半个月工资以示惩戒。]
[马丹，你们认个错好歹还能回去，我们老板都跑了，至今杳无音信！我们等了好几天没见个人影儿，只好把公司电脑搬走抵工资了╮(╯▽╰)╭]
[哈哈，为楼上兄台的机智点赞。]
[不过话说回来，家里堆成山的东西咋处理啊？低价卖出舍不得，可留着又没卵用，还占地方……]
[留着吧，好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次次抢购来的，就这么卖了多可惜。]
[慢慢用着呗，总有用完的一天。]
[说句话你们可能不爱听，我总觉得这事儿没完，东西还是留着吧，以防万一。]
[赞同楼上，我也觉得还是留着比较踏实……]
[关键是那么多箱方便面，啥时候能吃完啊？过期多可惜~]
[哈哈，楼上是时候为你不小心掉线的智商付出代价了！]
[某些人真·马后炮，现在说得倒是轻巧，你敢发誓当时一点也不怕？囤方便面咋了？朕就是爱吃方便面，你管得着吗╭(╯^╰)╮]
……
快速滑动手机浏览着一条条留言，莫末却从粉丝们插科打诨的话语中提炼出一条让她有些不安的信息——囯家趁着这次几乎波及全社会的混乱，在不着痕迹地调整产业结构！
她认真总结过了，那些说“老板跑了”“店铺/公司关了”的，有珠宝销售员，有房屋中介，有证券公司职员，有工艺品店，有奢侈品代理商……总之，都是些与关系人“衣食住行”方面没什么太大关联的行业！
就是说，马上要进入“军事化”管理模式了吗？那些“无关紧要”的行业要尽量缩减比重？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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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周日晚上，莫末接到班里团支书的电话，说周一系里要集合点名，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莫末心里疑惑，多问了几句，很快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之前囤货潮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学校里也有不少学生做出了极端的行为。不请假不听劝偷偷落跑还算是一般的，甚至不知道小说看多了还是本性就不纯良，有些竟然拉帮结派出手伤人霸占了学校超市！好在校安保科也不是吃素的，在那些无法无天的学生干出更丧心病狂的事之前，果断擒住送到了派出所。
“……辅导员没具体跟我们说，不过我估摸着，大概跟这有关。”电话那头的曹曦大概也是憋坏了，忍不住对莫末感慨道：“我原本以为咱们学校都是高智商有素质的学生，没想到其中的渣渣真心不少！面临大难不顾学校阻拦偷偷落跑，这还情有可原，毕竟，在危险时刻，谁不想跟家人在一起？可那些打伤超市店员，试图霸占整个超市的真让人心寒啊！这还没到末世呢，就想着怎么伤害别人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还不干出更可怕的事来！”
“唉，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莫末听出了朋友的迷茫、惊惶和不安，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单纯小姑娘来说，眼睁睁看着昔日引以为荣的校友做出这样的腌臜事，所受到的心理冲击肯定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咱们班没人搀和进去吧？”
“没有，咱们系也没有，不过听说有几个倒霉的妹子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些人‘暴动’，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受了轻伤……”
周一一早，实在不放心莫末一个人出门，史逸辰又请不了假，最后经过一番“争抢”，全家人一致同意让莫爸陪着去。
现在上面对如今渐渐走向糟糕的状况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捂得严实了。刚刚全家人吃着早饭时不时瞅一眼的早间新闻，已经播出了好几起最近市里面发生的暴力事件，连奶奶这样不大爱往小区外面去的老太太都意识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因子了。
“对了，昨天下午胡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学校要收回东区那套房子，不能继续租给咱们了。我已经给严斌说了，他跟何慧估计今天会过去搬东西，爸你跟莫末也顺便去把咱剩下那点儿东西收一收搬回来吧。”
“行，没问题。”
莫末怀孕之后。很少在那边住，东西已经差不多都搬回来了。不过为了方便哪天留宿，在那边还是放了简单的床单被褥和锅碗瓢盆。
“那个床垫怎么办？爸爸开的车没办法运吧？”那是史逸辰花了一半奖学金给她买的，挺有纪念意义的，她可不想随便丢弃。
“严斌说要找搬家公司，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顺便帮咱运过来……”
想着收拾行李总要耗费些时间，莫末跟莫爸半上午就过去了。
“爸爸，有没有感觉路上的车少了些？”往常一堵就能堵半个多小的路段，如今十多分钟就走过了。莫末有些吃惊，看着窗外问道。
“何止车子，行人也少了很多。”莫爸这些天不用来回往村里跑，每天呆在武馆里练练武、帮忙管管那些年轻气盛的半大小子，日子过得十分舒畅，最近人看上去白了不少，也年轻了不少。
“是哎。”爸爸不说，莫末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是因为最近市里经常发生抢劫、打架斗殴的暴力事件吗？”
“应该跟那个有点儿关系，不过好像有传言说，囯家大手笔支援地方经济进行‘新农村’建设。廉价小区急需人手。听说凡是参与廉价小区建设的人都享有优先购买权，首付连一成都不到，很多外地务工人员都回乡了……”
用工作岗位和房屋产权引导外来务工人员回乡参加建设，不仅解决了小地方青壮劳动力外流的状况。还能为陆续迁入城镇的农村人口提供足够的住房，一箭双雕啊！
莫末暗暗感叹着，上位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尸位素餐者不少，可才思敏捷的更多，有这样的人掌控大局。她作为小老百姓心里也踏实些。
到学校才不过十一点钟，莫末决定跟爸爸先去租房处收拾东西，等完事儿了去食堂简单吃个中饭，再去集合地点也不迟。
“难道大学也要进行整合？”莫末嘀咕着，看着昔日学生们晒太阳玩耍的大片大片绿茵场上圈起了网，不过才一个多月没来，七八层的高楼已经平地而起，初见雏形了！
这还没感慨完，车子路过著名的情侣约会地点——小树林的时候，一棵棵挺拔的树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正在建设中的高楼！
等坐在车子里的莫末连续见了五六栋在建楼之后，她已经麻木到连感慨的力气都没有了。理智上，她知道学校这样做肯定有不得不做的道理，可情感上，她却无法接受昔日风景秀丽的校园变成到处都是楼房的“产业园区”！
怀着伤感的心情到了多东区。莫末之前看过何慧拍摄的楼栋颇有些恐怖的外观，也在网络和电视新闻上看了不少类似的图片，等再亲眼看到曾经虽有些老旧，却还算干净整洁的楼栋好像穿了一层青黄交加的“牛皮癣”衣裳，她倒没有被轻易吓到。
看楼下停着一辆喷着“搬家”两个大字的货车，莫末正猜想着是不是严斌跟何慧请来的，就见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小伙儿抬着她的床垫下楼了。
三楼不算太高，可对于挺着大肚子的莫末而言，难度也相当不一般。好在史逸辰每天都帮她按摩，最近还让她配合着练什么养气心法，她最近身体越来越轻盈，爬楼梯完全不是问题，只是在爸爸的盯视下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终于到了门前，见房门大开着，莫末直接进了屋。
“叔，末末，你们来了？”
“嗯，东西收得咋样了？”
“快好了，待会儿胡老师要来，你们收好了先别急着走，跟胡老师见个面啊~”
莫末跟史逸辰本就没剩下多少行李，除了两床被褥、一个枕头和一套床单外，只有锅碗瓢盆和几个洗漱的脸盆、水桶。
“家里这些都有，要不就不带走了吧？”莫末看着那一堆锅碗瓢盆和脸盆、水桶有些犯愁，这些东西都是九成新，丢了可惜，可带回家又没什么用处。
搬完床垫又上楼的年轻小伙听见了莫末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您要是不想带走，卖给我行吗？叔您看多少钱合适？”
“不用给钱，小伙子需要就直接带走吧，我们家里都有，带回去也是占地方。”
“那就谢谢您啦~”小伙子一脸兴奋，跟同伴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打包好，很快就搬到楼下了。
没一会儿胡老师也到了，大家寒暄一番后，才开始结算房租。
“这房子我跟老伴儿住了几十年，原本想着帮儿子把小孙子带到上小学，就跟老伴儿搬回来。没想到啊，这一走就再回不来了。”胡老师一脸感叹。他是个斯文睿智的人，听说学校要收回房子，虽然心里不好受，可也能体会到学校的难处，很痛快地签了相关协议，并不像有些老教授那样不顾脸面地去大吵大闹。
“如今这世道，还是跟孩子住在一起安全些。”莫爸劝道，不经意看到主卧阳台上那几乎爬满了整个窗台的爬山虎，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我受了大半辈子无神论教育，也坚信这是个科学的世界，这临老了，却被现实打击得差点儿以为自己精神错乱……”
胡老师儿子有本事，本身也不缺钱，屋子里那些家具自然也不打算要了，跟帮忙搬家的小伙子聊了几句，就低价卖给他了。那小伙子也实在，当即就乐滋滋地打了电话给家人，让开车过来拉运。
小伙子家人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莫末他们正好也没啥事儿，就陪着胡老师一起等着。聊天时问起小伙子的情况，他也不隐瞒，笑呵呵地说：“我那点儿收入要是搁在从前，干二十年估计连个厕所都买不到。也是赶上征策好的时候了，我爸妈拿到的拆迁款加上我这些年攒的，竟然在好地段买到一套，是大商场改建的，位置好楼看着也豪气，我丈母娘都夸我运气好呢……”
“那地段啊，楼好像是最近几年才建的，新着呢，地段也好，你运气确实不错。”
“哈哈，可不是？我一咬牙就凑钱付了全款，就没钱买家具了。”小伙子笑着说：“别人都说我傻，明明首付那么低，干嘛非得付全款，要是末世真来了，还不亏死？可我总觉得好不容易幸运了一次，一天欠着银行的钱，那房子就一天不完全属于我，还是付全款心里比较踏实。至于末世，真来了估计谁也活不了，我要死也得死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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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大磊啊……”
全家人正凑一块儿商量着怎么个兑换法，突然听到有人叫莫爸的小名，扭头一看，是个看上去挺面生的老太太。
史家人认不出来是谁，莫末一家三口却不能装不认识。莫末仗着自己挺着大肚子，那老太婆不敢轻易胡来，抢先在爸爸开口前问：“万奶奶，您有什么事儿吗？”
“哎呦，末末都怀上了？几个月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你这丫头肚子争气，比你=妈强多了……”
莫末闻言，脸立刻沉了下来，这老太婆分明是看上去对他们有所求的样子，却还这么嘴贱，不忘当众给妈妈难堪，真当是自己亲奶奶咋的？
不知所谓！
见莫末一家三口根本不接茬，当即就扭过了头，莫爸莫妈甚至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万老太气得差点要叉腰大骂。可被儿子儿媳拽着胳膊使了好几个眼色，想到家里地这么多，又不愿低价跟军方换购，只能按捺下脾气尽量柔声细语地说：“大磊啊，我知道你对我有心结，可康子好歹是你亲弟，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帮帮你兄弟吧……”
没等万老太结束蹩脚的表演，莫末很不客气地问道：“您这没头没尾的究竟要干啥？没看我们忙着呢吗？没时间听您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这丫头咋这么没大没小……”一脸怒气的万老太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中年男子拽着胳膊使眼色制止了，仿佛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人家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笑着说：“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大哥，妈的意思是你们家人多，你看看能不能帮兄弟我一把，这家里满打满算就我一个壮劳力……”
“你们可以选择兑换啊，直接交给解放军同志们处理，多省事儿。”听到她血缘上的二叔说万老太“脸皮薄”。莫末差点儿一个没绷住笑场。竟然说村里有名的无赖泼妇万老太脸皮薄，哈哈，这真是她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个……”莫康被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向来圆滑。就是心里嫌弃军队给的兑换价低，也不敢当着这么多兵哥的面说出来啊！
“自家有人，还请什么外人！”这时候，万老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既然万奶奶说了是自家人，那爷爷留下的地也应该有我爸的份儿吧？”
一听要分她家的粮食。万老太当即就炸了，叉着腰吼道：“老头子说了地都留给我儿子，凭什么分你们！”
“你们家的活儿，凭什么要我爸干！”莫末嗓门儿比她还大。
万老太见一个赔钱货丫头敢当面顶撞她，气得抬着手要打人。
“敢动我试试，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个好歹，你们全家都别想好过。”莫末仗着史逸辰跟爸爸在一边护着她，语气特嚣张地气万老太。
不是莫末不懂得尊老，实在是这老太婆太可恶。爷爷在的时候，她就没少仗着爸爸妈妈心里念着爷爷而胡搅蛮缠刁难人。等爷爷去了。她没了依仗，见拿不住莫爸莫妈，就在村里到处煽风点火说莫妈坏话，弄得本就在村里有些格格不入的莫妈处境更是艰难，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爱出门，心情抑郁之下身体也差点儿垮掉。
但凡她有丝毫改过之心，看着去世的爷爷的情分上，莫爸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可她偏偏越来越糊涂，性子越来越恶劣不算，人还拎不清。别说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继奶奶了，就是亲奶奶，莫末也不愿意多搭理她！
大概是真的怕莫末家仗着人多去分他们家粮食，向来跟狗皮膏药似的特难缠的万老太竟然很利索地拉着儿子媳妇离开了。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没了烦人的苍蝇，一家人继续凑在一块儿商量着。
莫末家总共五亩地，一块儿离村子比较远，大概三亩，玉米中混种着少量黄豆；另一块儿两亩的离村里比较近，一半儿种了红薯。另一半儿则种了芝麻。
“待会儿我跟解放军同志一起去玉米地那边，末末妈带亲家去村头儿……”想着亲家都是地道的农民，又不是外人，莫爸就没有多叮嘱，让莫妈带着找到自家的地就行，其他的不用他多说，老爷子自会安排。
被大爷大妈们吵得脑仁儿疼的年轻战士们很快就调整了策略，不再走亲民路线，果断谁配合就给谁提供便利。这不，莫爸刚交了表格，一辆军卡就载着好几个年轻小伙儿过来了，准备去玉米地那边赶紧把莫家的庄稼收了，称重之后该兑换的兑换，然后直接送进驻军晒谷场进行处理。
农活是不轻松，可身体再累，也比跟一群彪悍的中老年妇女们掰扯强啊！
目送莫爸离开后，一家人说笑着向村头走去。莫末不愿意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也戴上遮阳帽，溜溜达达一起过去了。
“搁在往年，这时候小麦都种好了……”
看着地上青黄交杂的野草，莫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管咋说，好歹没有违背自然规律，要是大冬天的这些野草还顽强地挺立着，事情可就真大条了。好在，盛夏的它们不管多嚣张，夏去秋来时，终究还是要慢慢枯萎的。只希望，来年春天，不要出现什么让人担忧的新变化才好……
只是，看着几乎看不到一丁点儿泥土的田地，莫末又要忍不住叹气了。也是，这野草连墙都能爬，怎么可能放过对于它们来说犹如天堂的肥沃农田？
“看这地里草长的，除草剂喷了不知道多少瓶，一点儿用都不管，倒是差点儿把庄稼给祸害了。”
“可不是？什么招儿都想了，头天锄得干干净净的，隔天这些杂草又冒了出来，就是累死也没法子啊？”
“咱也是运气来了，要我说，就算咱这儿不建什么粮食基地，这地也种不下去了……”
“好在庄稼也壮实，都被杂草挤兑成那样了，长得还挺好。看这玉米棒子多大！”
庄稼确实挺给力，在漫山遍野的野草中夹缝生存，一点儿都不显弱势，反倒像是被激起了斗志。一棵棵一株株昂首挺胸，努力生长，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头儿，莫末家这块地挨着沟渠，沟渠旁一溜儿杨树直直的挺立着。留下一大一片树荫。
“你就在这儿坐着玩吧，别热着累着了……”史逸辰特意带了折叠椅和太阳伞过来，就是给莫末休息用的。不过沟渠边的杨树没有砍掉，有树荫，太阳伞就没什么用处了。
“先搁这儿吧，我现在还不是很累。”见史逸辰一脸不赞同的表情，莫末无奈地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只是看看。不会凑上去瞎忙活。”
史家几位男士都对农活不陌生，很快就分工干了起来。史大伯跟史爸挖红薯，大伯娘跟史妈拿着编织袋配合着在后面捡。要是以前，用铁锨在松软肥沃的田地里刨是很容易的，一铁锨不怎么用力就能刨到底，可如今紫绿的红薯秧下是几乎让人没办法下脚的杂草，扎在土壤里的根须像乱麻似的纠缠在一起，要是力气小点儿，铁锨根本铲不下去。就是史大伯史爸这样力气大的，也得用脚配合着在铁锨蹬脚的地方用力踩一下才行。
莫爸轻易不让妻女下地干活。可每到收庄稼的时候，莫末还是会跟着过来帮帮忙的。能机器收的麦子、玉米、豆子还好，像是红薯，却是需要人一铁锨一铁锨地挖的。而且她家统共就三口人。连个帮忙的都没有，莫末跟妈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爸爸一个人在地里劳累？所以，每到收红薯的时候，莫家都是一家三口全部出动，莫爸负责挖，莫妈和莫末负责跟着清理干净红薯上的泥土。然后装进袋子里。
莫末对手上根茎交缠的土疙瘩端详了半天，被史妈的惊呼声唤回了神儿，凑过去一看，也不由跟着感叹：“真大啊！”她不是没见过大块儿头的红薯，可看着眼前这不比西瓜小多少的，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能吃吗？”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大的红薯，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人家解放军同志啥都没说，肯定能吃，要不然不会不提醒的。”史妈朝隔壁家看了看，人家挖出来的红薯也是这么大个儿，知道自家不是特例，顿时放了心。
莫末突然想起以前跟爸爸妈妈一起挖时，累了一家三口就直接坐地上削红薯吃的场景，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致，闹着非要吃。
见她实在馋的很，史逸辰没办法，只能用钥匙串上配套的小刀给她削了一块。
“唔，真好吃！”又甜又脆，比记忆中好吃多了，莫末不由连连赞叹，还让史逸辰把剩下的削成块儿给长辈们吃。
“确实不错。”老太太牙口好，吃了几块儿后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见大家都喜欢，原本打算挖两麻袋算了的爷爷果断改变了注意，支使两个儿子多挖点儿。
莫末终究是有孕在身，在地里转悠了几圈儿，就有些累了，被史逸辰扶着去了地头沟渠边的杨树下坐着。
她懒懒地坐在折叠椅上，闲着没事儿，就拿出手机开启摄像功能，拍着兴许以后再没什么机会亲眼看到的丰收场景。
快中午的时候，严斌开着不知道从哪儿借的小货车载着他爸妈来了，还带了丰盛的午餐。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聊天，莫末才知道，原来严家早跟爸爸打了招呼，说要跟她家买些豆子和红薯。
有了严家三口人的加入，莫末家速度更快了，到半下午就收完了要收的庄稼。而在玉米地那边的莫爸，也顺利完成了兑换，打电话让史逸辰开车过去拉东西。
“末末，你随着这趟车回去吧，待会儿太阳落了山该冷了，别冻感冒……”兑换和收获的东西太多，就算有小货车在，一趟也拉不完，在头一趟车要回城的时候，史妈劝莫末跟着回家。
“好。”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莫末知道自己留下只会帮倒忙，当即就点头同意了。
“好孩子，奶奶跟你一块儿回去。”老太太不放心孙媳妇一个人，也要跟着回。
货车上只有一个副驾驶座，不管是孕妇还是老人，都不好让坐在堆满东西的车厢里，想着两个年轻人搬这么多东西到家里可能有些吃力，史大伯跟史爸索性也跟着回去了。
一路顺利地到了家，莫末跟奶奶守在小货车旁，等大伯他们把车厢里的东西都搬上楼，才准备回家。
只是，小货车在楼下停了这么会儿，早引来了不少相熟的邻居，对着祖孙俩问这问那，她们一时间还真脱不开身。
“……你们家这孙媳妇儿娶得值，如今粮食可不便宜……”
囤货潮虽已消退，可被疯狂抢购抬起的物价，却没有降到之前的水平。特别是粮食，就算是小区里的住户普遍不差钱，也忍不住要心疼。更何况，如今情势还不明朗，大家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放弃囤粮的打算，能买都尽量往家搬，如今见莫末家一下子弄回来这么多，还不用花钱，怎么会不羡慕嫉妒？
“老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
奶奶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少的预感——
果然，没等她答话，那老太太自顾自地说道：“能不能跟你亲家说一声，转卖点儿红薯给我们家？好多年没吃过新鲜红薯了，可想得慌……”
“就是，莫末，跟你爸打个电话说说呗，不用担心价格，菜市场里啥价咱给啥价，不会说仗着是邻居就占你们家便宜~”
莫末正一脸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送完最后一趟的史逸辰就下楼了，听到几位老太太和大妈的话，很爽快地应下了。邻居们见他能做主，都围着他七嘴八舌，倒是让莫末跟奶奶顺利脱身上楼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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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回到家后，莫末换上拖鞋，一溜儿烟快步走到窗边往下面一看，果然，史逸辰被邻居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脱不开身。
不过，等大伯史爸和严斌下去后，也不知道笑眯眯的史爸说了些什么，那些热情的奶奶阿姨们倒是主动让了路，让他们开着车顺利离开了。
见人群没一会儿就散了，莫末没了“偷窥”的兴致，坐在沙发上伸伸懒腰蹬蹬腿，等一身的劳累渐渐消解后，才打电话向史逸辰打听情况。
“……爸爸早料到了这个情况，临走前他就叮嘱我了，说要是凑巧没人看到就算了，若是邻居正好碰到了，也说了要买的话，只要不过分的就尽量答应。毕竟，都是一个小区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年邻居呢……”
莫末见爸爸没觉得勉强，她当然也没有任何意见。横竖今年红薯长得特别好，爷爷说估计亩产得上万斤，她家种了一亩多，除开家里自留和严斌家的，应该也剩下不少。好在当时还不知道自家具体要留多少，爸爸只上交了玉米和黄豆混种的那三亩地的申请表，红薯地还有自主调控的空间。
莫末不知道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她心底隐隐的猜测是过于悲观还是太过乐天，可她相信，在一定限度内与人为善，跟邻居搞好关系总是没坏处的。当然，前提是不会让自家人为难。
傍晚的时候，何慧带着严家的两位老人来莫末家帮忙做晚餐。两家人最初因为史逸辰和严斌两个年轻人的友谊而相互结识，后来见对方家人合眼缘对脾气，再加上利益方面的牵扯，倒是处得越来越好了。
特别是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双方怎么谈妥的，史逸辰往严家父子新开的建筑公司投了不少钱，跟严家父子成了合伙人。两家的联系因此而更加紧密了。史逸辰甚至说服了莫妈进了建筑公司财务部，跟严斌妈妈一起管理公司财务。
实际上，与其说是公司，倒不如称呼它为建筑队更妥当些。除去成天呆在工地忙活的建筑工人。常驻办公室的，不过严斌妈妈和莫妈两人而已，就连老板父子俩，也是成天跟建筑工人一起在工地上呆着。至于另一个大老板史逸辰，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辞职的打算。不知道是想留在单位里当卧底，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而建筑公司办公室，是原本花店开不下去，严斌爸爸趁机租下来的，就在武馆和儿童诊所隔壁，莫妈和严斌妈妈上班倒是挺方便。
被两位老太太撵出厨房后，莫末跟何慧在客厅聊了没多会儿，就隐约听到楼下乱哄哄的，连忙凑到窗台边往楼下看去。
果然，是自家人回来了。不过。除了自家的车子和严斌下午开过去的小货车外，还有两辆带着大车厢的货车。
在路灯的照耀下，莫末能清楚地看到顺着车厢一路排起的长龙，不由感叹道：“咱们小区的住户都还挺有素质的~”虽然七嘴八舌乱哄哄的，可到底自觉排着队伍，并没有趁乱一哄而上。
“但愿大家能一直这样。”囤货潮那会儿，何慧陪婆婆去抢购过，亲眼见识过人在疯狂时的可怕，至今还心有余悸。
“是啊，希望大家能一直这样……”
不多会儿。莫妈几个提着大包小包上了楼。她们一到家就进了厨房，可很快就被俩老太太赶出来休息了。她们都是闲不住的人，将之前史逸辰和大伯搬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归拢好，该收库房的收库房。把有些杂乱的客厅整好了，才去浴室好好清洗。
等莫妈她们洗干净换了家居服出来，楼下还没忙活完，大家就坐在客厅聊天。
“……今年的收成绝对翻倍都不止，咱老家的地八百块一亩包给人家，亏死了！”想到自家那十多亩地。史妈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抽抽的疼。
大伯娘小心往厨房的方向瞅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可别搁妈跟前说啊！”以老太太那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的性子，肯定心疼得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嗯嗯！”史妈连连点头，她婆婆是自己不好受别人也别想舒坦的性子，老太太要是想起这一茬来，他们家可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莫末看她们使着眼色噤若寒蝉的模样，被逗得差点笑出声来。虽然不敢肯定，可她总觉得以奶奶的精明，早想起这一茬了，只是为什么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着快八点钟了，莫末又去窗台边往楼下看，见三辆货车已经开走了两辆，排起长龙的邻居们也散得差不多了，估摸着爸爸他们很快就能上楼，就去厨房告诉奶奶可以摆饭了。
果然，没多会儿，家里几个壮劳力就肩扛手提着大袋小袋上楼了。
带回来的东西不少，几个壮劳力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搬完。
十月中下旬的晚上已经挺冷了，不过他们又是卖东西又是搬东西的来回活动着，每个人都累出了一身汗，顾不得饥肠辘辘的胃，先去浴室好好洗漱一番换上干净衣服才围着餐桌坐下。
“……那几筐水果哪来的？”奶奶喜笑颜开地问。孙媳妇挺着大肚子，正是需要多补充营养的时候，听说多吃水果生出的孩子水灵。可如今只要跟吃有关的，都贼贵，每回去菜市场她都要肉疼一阵儿。好在家里儿子媳妇儿孙子都能挣钱，亲家两口子手里也宽绰，要不然她真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
“跟驻军换的，人家原本不给换，说本来就不多，要让别个知道了不好。还是逸辰说家里孕妇喜欢吃，说了不少好话，那兵哥才松口，还叮嘱说别说出去，要不然闹起来他们也为难……”
两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本就有些迟的晚饭一直到九点多才结束。
大家干了一整天农活，都累坏了。吃完晚饭略微消了消食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你都累一天了！”看史逸辰小白脸都晒黑了一个色儿，莫末心疼得不行，见他还要坚持给她按摩。不由劝道。
“没事儿，给你按摩又不费啥劲儿。”史逸辰跟孩儿妈聊着天，还不忘照顾肚子里那俩小东西的感受，“乖宝宝们，今天去乡下开不开心？妈妈出生的地方是不是特别美？……”
莫末笑着看他跟傻瓜似的对着自己的大肚子自言自语。感觉心里特别踏实，甚至冲散了因亲眼看到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不复存在而生出的伤感和愁闷。
那些过往就留在美好的记忆里吧，从今以后，有爱人亲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转眼间秋去冬来，到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大四生为期四个月的实习正式宣告结束。而按妊娠月算已经快八个月的莫末，不得不重返学校，开始她大学生涯最后的学习。
比较幸运的是，她总共就那么三门儿课。而且都不是专业课，一周最多两大节，还有两门恰好集中在一天，也就是说，她每周只要去学校两次就行了。
只是她怀着双胎，八个月左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家里人哪会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于是，会开车，又在关键时刻能抱得动重了好几十斤她的莫爸，成了莫末的专业陪护。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学校。却像是过了很多年，感觉特别陌生。学校变了很多，她跟史逸辰谈恋爱时留下许多美好回忆的地方都不见了，反而多了不少跟学校整体古朴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新建筑。昔日朝气满满。让人忍不住回想起学生时代美好时光的恬静氛围也没有了，一张张还略显稚嫩的脸面无表情，来去匆匆，脚步疾驰地往返于教学楼之间，每个人都似乎绷紧着神经，连刚入学的大一学生都不复天真烂漫。
莫末觉得有点儿伤感。也有些庆幸。她很同情还没开始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就被这个古怪的世界逼得不得不赶紧长大的学弟学妹们，同时，也庆幸自己“抢先”一步度过了人生最懵懂也最快乐的时期。
在这无忧无虑的三年里，她不仅从懵懂的小女孩儿成长为有一定思想和坚持的青年人，还找到了感情归属，成了家。
莫末想，也许自己不应该再抱怨命运不公，老天对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听说我们系强制让一部分大一学弟学妹们转专业，十个班缩成两个班，课程也变了很多，对计算机技术要求提高了不少……”正好何慧这天也是上午下午都有课，感觉回家怪麻烦的，跟莫末莫爸约好了在食堂一起吃中饭。想到系里那些传言，她无奈地说：“大概我们系才是传说中的废柴系，听说大二、大三也在进行调整，很多理论性的课程都撤了，增添了不少实践课，而且大多数都跟英语没太大关系。只有我们大四的，连‘抢救’下的机会都没有，毕业之后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别这么悲观嘛，最近不是有很多推介会？你有没有投简历试试？”莫末安慰道。
“今年跟我们专业对口的企业少了很多，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在准备公务员考试，说要响应国家号召回家乡支援地方经济建设。咱学校牌子响亮，在小城市是个挺大的优势，可在京都就好像不那么管用了。我犹豫了很久，觉得自己也不是做官的料，索性也不做无用功浪费时间了。”何慧顿了下，想到长辈的建议，有些迟疑地征求好友的意见，“严斌和爸爸的意思是让我毕业后去公司帮忙，末末，你说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觉得挺好呀，我妈跟你婆婆做些后勤工作还行，其他的就不太擅长了。听史逸辰说严斌现在身兼数职，啥都要他操心，你过去也能帮他分担一些。”
“可我对建筑啥的一点儿都不懂，万一搞砸了咋办？”
“谁不是慢慢学的啊？而且，叔叔让你去帮忙，又不是让你当技术员，懂不懂建筑应该都无所谓。别多想，先去试试，觉得不喜欢再重新找呗，反正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呢。”莫末劝道，“我觉得吧，要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在自家公司做更好些。”
“好吧，我考虑考虑。”
拖着日益沉重的身体坚持到学期末，等终于交了结课论文，无事一身轻的莫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当天晚上肚子一疼羊水就破了。
莫末一直健健康康的样子，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在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的时候突然发动。而且好死不死地，正赶上外面下大雪！
“我不要去医院！万一不小心在路上生了咋办？我不要在车上生孩子！”莫末坚决不要去医院，她心里怕得很，既怕不小心在半路上生了，也惧怕冷冰冰的医院。
“好好，咱哪里都不去。乖啊，不怕，先冷静下来……”
好在家里有个兼职接生好几年的儿科医生，家中也常备着简单的医疗设备和物品，再加上莫末定期做产检时状态一直不错，大伯娘认真看了看，也说胎位挺正，索性就在家生了。
不知道是莫末本身身体素质好，还是史逸辰这些天坚持给她按摩的缘故，莫末原本怕得不行，还以为要像电视剧里的孕妇那样，疼上三天三夜才生出来。却没想到，在念念叨叨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老大就出来了。而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莫末，在看到大伯娘捧着手里的那个红通通皱巴巴还有些湿漉漉的小怪物时，正要“啊啊”尖叫，老二也出来了。
“这就完了？”莫末一脸迷茫地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有些无语地说，“怎么比上大号还容易？”
“这丫头，咋说话的！”莫妈瞪了自家傻姑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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