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软肋
“舅舅你不爱我了，难道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就只会撒谎装傻吗？”
看着那双神似小妹的眼睛，差点儿咬碎一口牙。
家里，他和妹妹是双生子，年龄一样大，从小一起长大，和大哥二哥比起来，自然感情更深，又因为家里对女孩儿的格外偏宠，让妹妹成了家里的掌心宝，更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后来，唯一的大委屈，就是她执意嫁给了宋承远，这外界看来极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嫁过去后妹妹受尽刁难，各种闲言碎语，明里暗里的小人踩踏，就算有宋承远护着，可也不能时时护着，妹妹又从小要强，不肯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丈夫，最后导致了那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外甥，是个意外。
当时季四娘万念俱灰差点儿轻生，这个孩子是当时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拯救了她，也救了他们全家，否则，真的妹妹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家里人会做出些什么来。
所以这些年对这个一直没妹妹隐藏在四季山庄的外甥，他从来都是尽最大努力去包容，去宠爱，给足了他亲情，努力弥补他从不曾拥有过的父爱。
刚才那个眼神，真的是太够了，他反正是说不出什么狠话来了的。
“舅舅，昨晚我们吃的那个小龙虾我今晚还想吃，咱们晚上又去买吧。”
“……好。”转移话题一把手，可季三郎却说不出狠话来，那双和妹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让他哪儿还能说不。
“出门记得做好准备，你那张脸，那双眼睛，稍微有丝毫懈怠，就可能露馅。”等了一眼外甥，这孩子性子像足了妹妹，爱胡闹，但这个年纪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行了，你自己注意分寸，如果你身份暴露，别怪舅舅不帮你了。”
听到这话，季棠抬头无辜笑道：“怎么会，我又没做什么，出门前娘交代的我都照办了，没有露出真面目，没有跟靖远公府的人有任何接触。”
“……”靖远公府和威远侯府这两个虽然不是一个名字，但都是一家人，这臭小子漏洞钻的真的让他反驳不了，“反正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其他的我就不说你了。”说多了也说不过。
舅甥俩聊了一场后各自散去。
笑嘻嘻的季棠转头就离开了红枫园往山下奔去。
……
竹园
一身素雅暗花锦衣的身影坐在四面挂着纱帘的凉亭内，一旁的炉火燃着小火，上面放着茶壶缓缓煮着，缕缕白烟往上升腾，悠悠茶香扑鼻而来。
一双纤长如玉的手伸出放在壶盖上，轻轻一揭，浓郁的香气便瞬间灌满了整个凉亭内。
方圆外出办事未归，由另外一位小厮名代墨的替代他暂时伺候在时墨岚身边，只见他躬身入内，跪在距离时墨岚两米开外的地方，小声禀报，而后询问道：“是否还要进一步探查一番详情。”
523 盯死
“霍家毕竟是皇亲，且舅舅对宫内那位霍家女态度不一，暂且先等等吧。”略微粗眉，这次他中毒之事本就疑点重重，奈何舅舅和外祖父那边查探的结果都是一样，并非人为。
竹林确实有专人每日清理打扫，为避免漏洞，每日三班人倒的清理确保他的安全，可还是出了这样的问题，最终结论是他倒霉。
以前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眼，很多事情就算多疑也不会去证实什么，可如今不同了，他有了喜欢的人，在意的人，想和她在一起，最好能长长久久，那么，这些事情，他就必然要自己解决了。
可能也是他多年来没有多余举动，反而是外祖母和舅舅以及祖父对他诸多紧张，有问题都会全方位搜查，所以，这些人都防着他们去了，就独独漏了他，真以为他病弱体虚，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所以，根本没防备，所以这次他出手让代墨去查，才这么顺利。
代墨心里其实有很多计划，可主子的情况以及命令，他不能不听，只能藏起心底的诸多不服，咬牙忍了下来。
看着下面垂首不语的下属，时墨岚知道代墨肯定心里在替他难受。
算起来，代墨和他年龄相差无几，从小就在竹园做事了，他挑中了他，暗暗培养，代墨父母早逝，是母亲当年救下了差点儿落入人贩子之手的他，到了竹园后又成为了他精心培养的下属，对他忠心耿耿，有这种想法他能理解，只是，舅舅那边他不能不考虑。
这次方圆离开必须要有人替代方圆照顾他，国公府如今都交给二夫人在打理，他不先开口，等二夫人安排那就被动了，所以他才会点了代墨。
“你继续盯着霍家那边的动静，必要时候抓了他们的主使人，禀报于我再行处理。”
代墨默默低头应下，情绪不高。
就在这时两天外响起了一道声音，代墨迅速出去，很快就回来了，手捧着一个小卷纸递到时墨岚面前。
接过，迅速浏览而过，眸光微凝，半晌后放下纸条，缓缓起身，掀开纱帘看向不远处的大片葱翠竹林。
凉亭内的代墨觉得汗毛倒竖，这样的主子很少见，也很可怕。
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露出这样的气势来，太骇人了，果然，就算主子身体不好可骨子里流淌着的血脉不容忽视，他只是一头躺着的慵懒老虎，一旦他站起来，那么很多心怀不轨之人的结局就不太好了。
“派人给我盯死南院那边，二夫人最近的动静，行程，一切，我要事无巨细全都知道。”阴寒彻骨的声音带着强势的命令发来出去。
虽然不知道纸条上具体内容，可能够让主子用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南院那边绝对做了什么让主子都不打算饶恕的事情了。
没敢耽误，迅速领命而去。
而原本存在于桌上的纸条，在代墨离开后，突然间便化为乌有。
524 山禁
这一切，宋臻臻并不知道，她很忙，因为答应了宋云帆帮她设计规划新院落，还有红枫园里的花卉盆景答应了要送他，那边毕竟不是她的家，虽说单独让宋云帆过去家里人也不会怪责，可毕竟不方便，而且宋云帆也不一定回独自去，所以，当天晚上回威远侯府花了图纸，睡得很晚，第二天照样早早起床，去靖远公府带上宋云帆几人往京城外的独山而去。
是的，这里叫独山，虽然周围也有山脉，可这处却说独立于中到，周围不被任何物什遮挡，通透明亮，遗世独立，却独具美感。
且因这些年来这座山被皇室赐下，其山主却一直神秘不得人知，当年精心修饰，又建了那么些宅子，布置了许多景致，成为了整个皇都所有人最想借此办场宴会的地方。
只可惜，在这里拥有宅子的人屈指可数，要么神秘，要么身份尊贵，这些人从不曾用这座独山上拥有的宅子举办过任何饮宴。
这座山虽不拒绝其他人上去观赏，但却有禁地不可入，这又山禁，到了时间就得离开不能停留，山上明里暗里各种巡逻搜查到卫队，慢慢的，有身份的怕有失身份，没身份的怕招惹是非，便渐渐少了好奇，专门来这山中转悠的人越发少了。
马车上山，一路来到红枫园门口。
除了忙公务的宋宁致和外嫁的宋静禾，贵为淑妃的宋静沅没能到场，其他的均到齐了。
连大嫂安玥都来了。
“家里都不忙吗？”靖远公府都是嫡系子弟，这辈的靖远公府也就两位少爷，大少爷早些年成亲孩子都已十岁出头，二少爷也就是宋云帆这里才成亲，自然是国公府的头等大事，她昨天过去就见识过了府里的重视程度，却没想到今日大家都来了。
安玥作为大嫂，很尴尬的笑了笑。
宋静安抿唇，这是她亲哥哥成婚，她自然很重视，加上母亲没有多加插手，更多都是她在处理很多事情，所以这次肯定是要跟来的，但是其他人，她也是没想到，此刻听着宋臻臻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静乐嘿嘿一笑，并不觉得尴尬，大概的说了一遍。
“有段时间没来了，一会儿到后花园你们自己看吧，喜欢的都搬走。”唯二的两个堂哥，对她也好，她自然不会吝啬，大手一挥便开了口。
这话却让安玥更加不好意思了，脑子里盘算着家里库房的好东西，宋臻臻也即将成亲，到时候，添妆得再加一加。
“好漂亮啊。”看着眼前不同于上次的园林，，宋静乐眼里满是亮光，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了，可再来，这红枫园又是另一番景致了，让人见之难忘，来之流连。
“上次是冬季，这次是夏季，五妹妹你们家这园林景致真的太绝了。”安玥同样两眼放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听说二弟请五妹妹帮忙改造他的新房？”
一听这话宋臻臻就品到了什么，对上安玥的眼睛，就看到她不好意思的移开了。
525 公子贵女
说起来，上次她还答应了帮忙问问大舅母，能不能教二哥宋云帆武功的的事儿，这件事还没摆平，如今又帮他新婚布置院落，落在大哥大嫂这里什么都还没有，说起来还是她考虑不周了。
这么想着,宋臻臻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件事情相对于问大舅母，她自己来办，显然好办了许多，“大嫂的院子也要改一改吗？”
知道宋臻臻直性子，可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让安玥好一阵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旁边有个打圆场的宋静乐，很快大家就转移了话题。
“一会儿你私下问大嫂吧。”宋静乐靠近宋臻臻小声道了句。
听着这话宋臻臻看了一眼旁边的宋静安，见她笑呵呵的去院子里选花卉盆景，扯了扯嘴角，以前觉得宋静安这样不争不抢，文文静静的性格很适合很多读书人，如今看来，这样也不好，读书人心思厚重，这位四姐姐心思也这么深，两个人生活时间长了，怕是都得便阴沉，指不定性格都会出现问题。
“回去后我会跟四妹妹聊聊的。”宋静乐见宋臻臻看着不远处的宋静安，小声说道。
随意嗯了一声，这件事情她其实觉得没必要去说，可她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宋静安对她也没有敌意，只是彼此心性不同，她多说点,反倒是会让宋静乐误会她对宋静安有什么了,干脆不说,宋静乐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事，情商不低，应该能圆满处理好。
花园有专人打理，上一次他们过来带走了一些，如今又添了许多进来，所以花园显得生机旺盛，因为自己成亲，宋臻臻又亲自带头挑选，所以最后宋云帆挑了不少，其他人倒是挑得不多，一人一个迎客松，一盆菊花。
名贵的菊花品种在外面算得上天价，可在这院子里却四处可见，这才让安玥和宋静乐狠下心一人抱了一盆墨菊走。
其实母亲的拿出宅子里还有更多，可里面的东西太过稀奇，就算他们不过去，她拿出来给他们,也会引来旁人的关注。
东西挑选好，中午红枫园安排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得宋云帆舍不得离开。
可他过几日就要成亲,耽搁不得，也不敢再多停留，午饭后也没怎么歇，大家便一块儿打道回府。
下山途中有个小插曲，遇到了一行公子小姐们，一个个衣着打扮都是大户人家的，有骑马有坐马车的，个个精神十足，声音加大。
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声。
“这鬼天气，出门时还风清气朗，怎么到了这半山腰便这般炎热了。”一匹马上，一个公子哥不高兴的抱怨。
引来另外几个友人的附和。
“是啊，好热啊，上山后找个人家歇会儿吧。”有姑娘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
“敬轩听到没，这可是你的未婚妻，看来这事儿得你出马去做了。”调笑的男音高扬，其他人哄堂大笑，嬉笑声传出老远距离。
527 后悔了
两家自从退婚后关系降至冰点，虽然同样生活在京城，但已然结仇，平时在大街上遇到，赵家人都是躲着或者避着走，所以算下来，大家也有半年多没见过赵敬轩了。
马车外马上的赵敬轩眼神复杂看向掀起的车帘内的那张熟悉的脸,神色有些恍惚。
以前他还对这门亲事有些不满意，宋静乐虽然长得不差，但在京中一众贵族小姐里她却不算最出色的，只是因为家世好而已，靖远公府还不是看上了他的才华，未来前途必定不差，否则怎么可能定下他们俩的亲事。
而且这个女人性格大大咧咧,近一年和刚从乡下回来的堂妹时常相处关系越发亲近后，她也变得越发的疯疯癫癫,礼仪一塌糊涂，说话更是能噎死人。
所以，那场闹剧，其实也有他的顺势而为，毕竟有了更好的选择，宋静乐和小郡主对比自然差了一截的，人往高处走，他只是顺应人心而已。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要了？”马车里，宋臻臻看着赵敬轩那表情，很想上前给他一巴掌，渣男，现在这表情什么意思，是后悔了？
本来跳脱的宋静乐难得安静，和外面的赵敬轩两相对视一眼后迅速低垂下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似大大咧咧没为退婚的事情上心，实则心底已经受伤了，从小到大她都过得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女孩子而言，退婚是对其多大的侮辱，这件事情她觉得一辈子都好不了。
她很庆幸一家子兄弟姐妹齐心，感情很好，在她难受的时候都第一时间到她身边陪伴她，安慰她，明明这个人的名字已经逐渐远离了她的记忆，却没想到今日会突然遇到。
“我们走吧，别在这里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了。”作为长嫂，安玥是一个很聪明睿智的女人，这种情况，他们一行人要欺负赵敬轩一行人没什么问题，可宋静乐的内心却会受到更多伤害，所以这笔账算下来是不划算的。
宋臻臻听了也立马明白过来，伸手拉下车帘，隔绝开了外面的视线。
马车重新出发，很快消失在原地一群人的视线中。
半晌后,和赵敬轩隔得最近的公子哥语调低沉，“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听到这声音赵敬轩猛地回神，咬牙，暗怪自己刚才竟然当众失态了，问问题的男子是他好友，但算起来人家和小郡主家沾亲，算是小郡主的哥哥，这种情况，肯定得替自家妹妹问个明白。
这么一来，赵敬轩也顾不得难受了，打起精神应对面前的人，以及不远处对状况还不是特别清楚的小郡主及她的姐妹们。
下山的马车内气氛有些低，率先打破沉寂的还是宋静乐自己，只见她扬起笑脸，开始找有趣的话题聊开了，大家也都很配合，很快马车内的氛围变得越来越欢快，笑声不时传出马车老远，路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马车方向。
528 出走
兄妹一行人热热闹闹心情极好的回到国公府，拒绝了下人们要帮忙搬东西，一个个都兴高采烈自己动手。
结果，刚没走两步，双脚还没踏入府门口，就被里面的吵闹给惊动了。
无奈之下，安玥只能吩咐了下人,将这些东西分别搬到相应的主子院子，一行人才往前厅而去。
“母亲，发生了何事？”看着里面热闹的场面，但气氛明显不对，安玥上前率先问道。
前厅靖远公也在，萧夫人坐在下首，宋宁致也赶了回来，宋承运和宋承志两个儿子倒是因为忙碌没赶回来。
看着儿媳问,又看着后面站着的一群小辈，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该去担心，去找的，但如今被小辈们撞见了，这又距离侄子宋云帆成亲之日近了，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耽误这场婚礼，容不得任何差错。
琢磨了半晌，又侧头看了一眼上首端坐的公公，这才开了口，“你祖母不见了。”
“祖母不见了？”宋云帆率先惊讶出了声，一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自己祖母什么性子，他如何可能不知道，一辈子大宅门里骄养着的女人，一点儿苦吃不得，从小到老都是被人捧着的，祖父和祖母这么多年夫妻恩爱，从未有过吵闹，都这把年纪了却突然不见了,这一时半会儿，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件事情了。
“吵吵嚷嚷个什么劲，多大人了，都要成亲了，就不能稳重些？”上首，老爷子的声音威严深重，目光凌厉的看向大呼小叫的孙子。
“……孙儿知错。”祖父在家里一向很有威严，但他和大哥这些年都很努力，也很出色，所以一直都是祖父心中的骄傲，算下来还真没被这么严厉说过，顿时有点儿呆呆的。
好在旁边还有个活跃气氛的宋静乐，叽叽喳喳的上前，满脸笑容又讨喜，老爷子对娇娇软软的孙女也说不出重话，努力露出个笑容，而后看向长媳。
萧夫人适时接下公公递来的台阶，大概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完干咳一声,“行了，赶紧吩咐人出去找,我有事出去一趟。”然后整个人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没给大家任何问问题的机会。
“行了，你们赶紧也出门去找找，你们祖母这些年久居后宅，鲜少再外出，她年纪也大了，别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萧夫人匆匆交代了一声，也跟着出门了。
婆婆突然消失在国公府，作为长媳她很清楚缘由，真怕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婆母这次冲动之下跑出了城，到时候再想找人就难了，而且，变数也大了，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谋财害命都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也出去找吧。”
大家迅速散去。
……
另一头，一身素净布衣，银丝满头的老太太背脊挺直，精神极好的走在繁华热闹的闹市中。
听着周围的叫卖声，各色小摊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些冒着香气的小吃摊，好几次想上前的人，最终还是吞咽着口水，转图往另一头走。
529 吓死
巷子里，一声比一声大的呼喝声，你一句我一句显得很吵。
老太太虽然久居后宅但也不是傻的，这么明晃晃的声音，显然是里面产生了纠纷，正闹着呢，而且听那声音,显然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在闹矛盾。
顿住脚步，看了看自己，老胳膊老腿，继续往里面走，这群人就算对她没敌意，可万一她走过去就打起来呢,她被误伤的话,这年纪，摔个跟头都可能瘫痪或者没命的。
脑子里过滤了无数种可能的假设，最终吞咽着口水迅速后退。
巷子里很快传来了打架声，乒乒乓乓，应该有人动工具了，还能听到有人倒地痛呼惨叫。
激烈得老太太身体颤抖，脚下一个踉跄，直直栽倒在地面。
爬了半天都没爬起来，里面的惨叫声不断，但已经没有了打斗声，但逐渐的，老太太身体僵硬，头都不敢回，耳边，是轻巧的脚步声。
偷跑出来玩儿的季棠也没预料到，大街上他能遇到一群小混混，年纪跟他相差不多，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十岁，一群人七八个,可能是见他在街上来回买东西出手阔绰，给盯上他了。
“真是胆大包天。”双手拍了拍一路往巷口走，满脸不屑，这群小喽啰，他一只手就能全摆平。
却不想刚感叹完，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在地上爬动。
眉眼写满了困惑，但他记得母亲常说的碰瓷，所以想想没立刻上前，而是站在远处，“诶，你摔地上没事吧。”
听到声音，本来紧张的老太太不紧张的，可却气得不行，她不敢回头看人，只能闷闷气哼，“你看老太婆都摔倒了，能没事吗？”
“我看你一没昏迷二没流血三没说不出话,还能爬啊。”季棠很诚恳将自己认为的竹筒倒豆子。
老夫人：……
哪儿来的小毒舌,如果她现在在府内,这样的臭小子,她肯定狠狠训斥。
想到什么，刚打算爬的动作顿住了，眼眶一红，默默开始流泪。
听不到声音的季棠也是个小机灵，看着那在地上趴着的人肩膀抖动，顿时猜测对方肯定在偷哭，挠着后脑勺，满脸懊恼不解，“喂，犯不着吧，我就问问而已，你如果疼你说啊，我送你去看大夫就是了。”
季棠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老太太低着头，看到一双做工精细明显富贵人家孩子穿着的鞋面，顿时抬头，京城说大也不大，豪门圈子就那么些，府里每次办事各府也都会有人来庆贺，这些人家的小辈她几乎都见过，所以，她打算看看究竟是谁家的臭小子，这般讨厌嫌。
结果抬头盯着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愣神片刻，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到季棠问道：“是不是很疼啊，要不我去找大夫过来吧。”眉头紧蹙，他不懂医，可家里有神医也学了点皮毛，摔倒的人，特别是老人，谁知道有没有摔到哪儿，贸然移动，很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我……我没事。”老太太咂咂嘴，好几次想说点儿什么，到了嘴边都变成了沉默。
530 败家
“你没事？”明显不太相信，那脸色就不好看。
越想越觉得不对，干脆迅速往巷子里跑了去。
看着季棠离开，老太太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可好在没一会儿，脚步声又陆续响起，三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跟着季棠身后来到老太太身边，“你们不是想要钱嘛,这人给我先看着，等我回来，给你们一百两。”
“……”本来心里高兴，刚才还冤枉了这孩子，以为他不管自己跑了，如今又带着人回来看护她，结果最后一句话，她差点儿没气吐血。
哪儿来的败家子。
她出身富贵，可却也不是奢侈之人。
除了必要的场合,需要的花销，无谓的花销就很少，出嫁以前更是以勤俭持家闻名外界，这也导致当初很多世家大族都想聘她为大妇的原因。
一百两，对如今的她而言自然九牛一毛，可这几个孩子显然是普通人家的，一百两，足够他们一家在京城这地界儿安稳无忧的生活一年有余了，这谁家孩子，看个人而已，需要耗费一百两吗，这明显的高开虚价。
“我不要他们守，你去找大夫，我自己可以。”老太太嘴硬，这银子她宁愿烂兜里。
季棠一听微眯眼笑出了声，“你确定？”
“我——”抬头对上季棠的眼睛，再看旁边几个看她带了点儿凶神恶煞的毛孩子，顿时心里发憷。
咽了口口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吓着了，努力压抑情绪，“我……你快去吧。”
这话，几个孩子也摸不准到底能不能挣这一百两了，纷纷看向季棠，不敢开口，刚才被揍怕了，只敢用眼神询问，请求。
看了一眼低头不说话的老太太，撇了撇嘴，也是母亲从小教导他要时刻保持一颗善良的心，遇到不平事和有需要帮助的人，能帮则帮，否则刚才他能直接略过这老婆子离开。
摆摆手，几个臭小子看起来家境不好，身上的衣服都打了很多补丁了，有两个身上衣服还极不合身，一个明显比自己小一号，一个明显是大人的衣服改出来的,为了以后能穿还不能剪裁只能缝纫,“看着她，我一会就回来。”
为首的孩子十五岁，张嘴想说付定金，可想着刚才巷子里的一幕，又怂了，算了算了，这人这么厉害，不愿意给银子他们也没本事真的抢，而且只是看个人而已，大不了白干，也不亏什么，只要不被挨揍。
老太太紧张的趴在地面，但趴久了有些难受，刚动了一下，几个孩子就冲上前，吓得老太太失声尖叫。
很快引来了巷子外路过的行人。
“臭小子，都不想活了，连老人都敢抢。”外面进来的几个人，有认识几个孩子的，顿时满面怒色，厉声喝道。
三个孩子一愣，他们三个此刻动作一致，都扶着老人的手臂往旁边的墙壁移动，他们也觉得可能老人觉得不舒服，需要坐下靠一靠。
可如今被人大喝，而且还是认识的，其中两个孩子吓得面色大变眨眼跑得飞快消失在巷子深处。
531 威慑力
531
少年呆呆看着地上一只破烂的鞋，眨了眨眼睛，半晌后抬头看向外面围过来的几个成年人，抿唇倔强解释，“我没有。”
“我们都看见了，还没有。”来人很生气，上前伸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少年脸上,“你父母走得早，年迈的奶奶带着你讨生活，街坊都知道你们不容易时常接济你们祖孙，可你看看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和那群臭小子混一起，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等来你奶奶给你收尸的结局。”
“……”
老太太靠墙壁，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人缺心眼吧。
这孩子才多大，就算做错了事儿，至于说的这么狠吗？
回想一下她虽然不喜欢宋臻臻，可也没说过这么恶毒的话啊。
这么想着，心里都舒服了很多，宋臻臻就应该来听听，看看别人对讨厌的孩子都说的什么话。
少年满脸倔强抬头，眼里的泪蓄满一双眼，却不肯落下，抿嘴略微昂头，似乎想要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和骄傲。
那人骂完，也不再管少年，立马靠近还没被扶起来的老太太身边，伸手就打算去搀扶，嘴里还一边道：“老夫人可真不好意思，这臭小子从小没了爹娘缺少教养，家里又却银子得很，这才走了歪路，您别跟她计较，我这就送您去看大夫。”
看着伸过来的手，莫名的老太太不太喜欢,冷声道：“你别动我。”
那人被这喝声制住。
身居高位的人，老夫人做了一辈子的富贵人，身上的气势自然能震慑这些人。
那人也是被吼懵了。
然后只见老夫人缓缓撑着身子，指向不远处眼泪蓄满双眼的少年，“你来扶我。”
本来眼泪欲落不落的少年眨巴着眼睛，泪珠子刹那掉落，却一边擦眼睛一边靠近老太太。
这么多人听着，老太太点名了要让少年去扶，本来吼少年的那中年男人不上不下，尴尬得不行。
“我……我不能扶你。”那少年走到老太太身边，蹲下后小心翼翼说道。
引来了旁边中年男子的呼喝，“臭小子，人家老太太不跟你计较，让你搀扶算是赔罪，你还拿乔上了不成？”
“不是的，是刚才有个少年专门交代了，不让我们扶,就让我们看着。”
少年这一解释，瞬间引来了许多人的探测。
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落在少年身上,这孩子常年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街上混日子，家境不好，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利益，都睁一只眼闭一眼，可眼前这老太太非富即贵，在京城地界儿他们也算有点眼色的人，生怕少年正惹出大事连累他们。
就在大家纷纷表示报官，让官府来判决，少年张嘴努力解释却没一个人愿意听的时候，季棠手里拎着个狼狈的男人回来了，男人身上还挂着个药箱，年龄约莫三十来岁，穿着素净，此刻却略显狼狈。
把人往老太太身边一丢，双手叉腰看向自己交代事情的少年，“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眉头紧皱往周围扫了一圈，难道自己的威慑力不够？竟然敢逃？
533 放心治
事情转折就很突然。
所有人都以为小混混得罪人了，下场会很惨，结果下一秒，这位看起来出身不凡的小少爷竟然开口问小混混要不要跟在自己身边做事？
这？
老太太趴在地上久了，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很吃力，认不出皱眉，“你请的大夫呢？”
听着这话季棠就有些不爽,他好心好意帮忙请大夫，怎么这老太太口气这么不好，他该帮忙的吗？
刚打算回怼几句，可看着地上趴着的人，话语在嘴里转了个圈最终归无，瞥了一眼被自己拎过来的大夫，“请大夫帮忙瞧瞧。”
“什么意思？就这？”那被拎过来的大夫一路上被装得七荤八素，现在都感觉人在飘,这会儿也算是闹明白了，不就是个摔在地上的老太太嘛，找个人拖到医馆去他看不是很好？犯得着用这么不友好的手段吗？
“不然呢，赶紧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瞪了一眼大夫，他刚才找了两家医馆，觉得这人脾气好，而且医术也是不错，这才拎来的，一路上他也有过反抗，可都被他无情打压了回去，如今怎么的，还在他手上呢，还敢嚣张不成？
往后退了两步，吞了吞口水，大夫不过是个三十岁出头的清秀文人，看起来高高瘦瘦五官清秀，是那种一看就弱不禁风的类型。
真要挨上季棠那两拳头，恐怕会站不稳。
“行了,少废话，赶紧的，去看看，她能不能随便移动，可以我们就送她去医院看。”
话到嘴边没了，大夫愣了愣，看着地上的老太太突然也反应过来，是哦，今日这是太气了吗？竟然忘记了职业本能，突然又看向季棠，“你家有人行医？”
挑眉，看着过去给老太太检查的大夫，季棠一笑，“怎么说？”
大夫脾气好，耐心将自己认为的一一说了。
而这边老太太也听到了，这才明白刚才季棠并非是要落下她跑路，不让其他人碰她也是避免二次伤害，倒是她误会这孩子了。
大夫给她检查着，问她的情况,过后,她看季棠的目光都温柔和善了起来。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路见不平。”他娘这么说的，否则，他肯定把这老太婆丢路边，毕竟跟他又没关系，帮来帮去帮出问题了咋办。
“他们这是？”大夫检查完，确认老太太这情况可以背过去，又看着旁边站着的几个中年男女，奇怪看向季棠，不敢贸然开口。
季棠却看也不看，喊了少年过来帮手，两个人一人一边将老太太搀扶起来。
缓缓，一行人消失在了巷子口。
刚才动手的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冷色，今日是他失误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还有那个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安安心心在家里呆着不好吗，竟然天方夜谭做着发财梦，他们一大家子，首先发财的肯定是他，其他人，做梦来得实在些。
医馆，季棠和少年一人一边将老太太轻轻抚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才看向大夫，“老太太我留你这儿了，你看她一身衣着就不是普通人，肯定不会差你诊费医药费，你放心治。”
说完喊了少年，抬步就走。
534 不孝孙
“不孝孙，你往哪儿跑，连自家祖母都不顾了？”
突如其来的话，将季棠打得风中凌乱。
回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好心相帮的老太太，颤巍巍伸手指了指，“你怎么能这样？”
“手放下,没规矩。”老太太眼神凌厉，语气不太好。
抿唇，这话人家没说错，想想还是放下了手，“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帮忙，你恶意回报？”
“胡说八道，难道你不是我孙子？”老太太行动不便，但嘴巴十分利索,“若不是听说你离家出走，我怎么会出来找你，然后摔倒……知道你跟家里赌气，回去咱们好好说，肯定能解决，不会这么早给你定亲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季棠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这老太婆的嘴简直了，他竟无从反驳，再看旁边大夫等人看他的眼神，都用眼神在骂他不孝孙了。
老太太抿唇，表情缓和了很多，眼里露出了笑意，语调轻柔，“乖，祖母现在摔了腿行动不便，你就别耍小性子了，实在不行你也得等着大夫看完说我能离开了,你再做后续打算，如何？”
“你又不是我祖母——”
“这位小少爷还请慎言，不敬长辈是为不孝，这事儿在哪儿都说不通的。”给老太太诊治的大夫开了口，其实刚才他就在怀疑，那么急切，都不怕半路把他撞死了，只是这位少爷一口否认对方是他长辈，他也就没再怀疑，虽然有些气他这样请他去看伤者，可毕竟赤诚之心，是个纯良的孩子，但如今看来，摆明是和家里长辈在赌气。
“闭嘴，治你的伤。”季棠被老太太的话气得跺脚，刚好大夫开口撞在了枪口上。
老太太皱眉，开始说教，“怎么能对大夫这般没礼貌,你就不担心你没礼貌让大夫不好好给祖母治伤？”
“哼——”
看着季棠偏头不理自己,老太太笑容和善替他给大夫道歉。
很快得到了大夫的谅解，并表示他家里也有孩子不服管教，年龄还小，好好教导便是。
对于大夫的话，老太太似乎十分满意，脸上笑容愈发浓郁，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和善。
周围数到目光虎视眈眈，季棠都能确认，他如果敢走，下一刻必定会被这些人联手拦下来。
木着一张脸在距离老太太不远的椅子上坐下，季棠很不爽，救个人还被碰瓷儿上了。
“你可真不厚道。”
看着气呼呼的小少年，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孩子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在他重新找了大夫回来后，她的心就跟他很近了，见到他要走，下意识就开始耍赖，这是她一辈子唯一一次不顾身份，死皮赖脸撒谎来留住一个孩子。
“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你是小辈，就不能让让我。”老太太开始示弱，不能一味强势，总觉得这孩子真惹毛了，不是个她能拿捏得住的。
斜睨了一眼示弱的老太太，季棠心口堵得慌，“我有事。”
“那我们一起。”
季棠：……
535 安置
“老太太您慢点儿。”大夫搀扶着老太太出门，门口一辆马车静候着，旁边季棠和刚新收的小弟木着脸等着。
等老人上了马车，季棠打算上去时，被拉扯了一下，回头，就看到大夫一双眼睛认真看着他,语重心长劝道：“孩子，你还小，别跟家里人置气，你看你祖母因为你离家出走出来寻你，都摔伤了，老人伤筋动骨可不是一百天那么简单的。”
“是啊，你家里人肯定是疼爱你的,这个年纪早早替你物色的，肯定是好姑娘，得先替你定亲给早早把握住了。”掌柜也帮忙说话，因为季棠长得实在太好看，他没办法说重话。
刚才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这是偷偷出门一趟，给自己捡了个祖母回家？
一想到把这老太太带回山上别庄，恐怕会被舅舅笑死，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能把人带回去了。
马车一路来到京郊外，马车停下后，老太太掀开车帘，入眼就是一处精致极好的花园，四周没有其他人家，也没有庄稼地，只有大片的草坪及规整得当的绿植，空旷且静心。
“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必定非富即贵，你就暂时在这里安心养伤。”说着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别院里已经迎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素色布衣,看起来干净整洁，身材高大，背脊挺直，走到季棠身边时顿了顿，最开始还有点不敢认，毕竟他只是回总部的时候见过这位小主子的画像，知道他所在的这次庄子是小主子的，让他看画像就是为了避免到时候小主子上门而不识。
“小少爷您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奴才好提前准备呀。”管家很激动的看着首次面对面相见的小主子，庄子上虽说东西都有，可这跟主子要来住是两回事，很多东西都应该添置些的。
季棠看了一眼管家，这人是他亲自选的，当然，没见面，幕后，他娘安排人将一摞相关人的资料给了他，他自己筛选,然后观察，最终确认，所以，对管家他态度极好的摆了摆手，“不怪你，我自己来得突然。”
随后看向马车，“找两个人来，马车上有位老太太伤了腿不能走路。”
“好的，这就去办。”管家匆匆跑开了。
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仍旧是一个人，他陪站了没一会儿，两个人抬着滑竿以及两个丫鬟小跑着一起来了。
两个丫鬟动作轻柔却很麻利，将人搀扶到滑竿上。
“你不许走。”老太太被抬着进去时喊人停下，回头定定看着季棠。
似乎要等一个答案，否则就不让人抬着继续走。
今日他也累了，而且这地方他第一次来，没想到景致不错，他也新鲜着，加上新收的手下得和他详细聊聊天，便顺势点了点头，“放心，不走，你有事儿随时让他们通知我。”
看着滑竿抬远，季棠很很松了口气，“总算送走了。”
随即回头看向不远处畏畏缩缩站着的少年，“你跟我进来。”
536 摆脱
“小少爷——”
“什么小少爷，直接叫我少爷。”这是他自己选的人，他也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少爷了。
吞了口口水，这位贵公子的手段小巷子领教得够深了，此刻他还觉得浑身都疼，再看他那双傲气的眼睛，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嗫嚅了半晌，喃喃道：“少爷好。”
点点头，这下才满意了，脸上露出笑容，开始仔细打量面前他新收的小弟，“你们家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你要清楚，叛主的奴才下场都很惨。”
对上少年的眼睛,莫名打了个哆嗦，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为何对方气势就这么盛，只一眼，他就觉得鼓起的勇气统统泄了。
“我……要卖身吗？”虽然很不想，家里那么困难奶奶也没想过让他卖身为奴，如今却突然遇到个小少爷要让他做手下。
挑眉，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咧嘴灿烂的笑了。
少年往后退了两步，努力稳住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慌，“我没其他意思，就是问问。”都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如果这样能让他和奶奶活下去，他是愿意的，而且这位小少爷看起来很有钱，今日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人，他只是动手教训了他们，没出大事,大家只是痛，却能跑能走，足以说明也不是个恶人。
“别怕啊。”看着少年被自己吓住的样子，季棠开了口，“不想为奴也不是不可以。”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但还是得先做奴才。”
“啊？”少年真没遇到过这种事，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
看着这蠢萌蠢萌的新手下，季棠忍了忍，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听完，少年眼神晶亮，“真的吗？”
然后，不给季棠任何说话的机会，扑通一下跪地上，吓得季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爷，以后您就是我的……不对，奴才的主子，奴才在此立誓，用不背叛,一生忠心,绝不做任何对主子不利的事。”
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少年，季棠也没想到，未来的一天他用实际行动做好了自己立下的誓言。
主仆二人正式确立关系，签订契约，契约需要管家去处理后续事宜。
“以后你跟着我，那你奶奶那边，也派人接过来吧。”自己不缺多养一个人的钱，这少年对他胃口，这是自己长这么大首次亲自收下的人，所以他不会亏待了去。
“好的。”少年欣喜若狂，那个家，早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墙瓦脱落，连遮风挡雨都困难，稍微大点的风雨，他围着奶奶彻夜都睡不了觉，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从不认为这话正确，他做梦都想摆脱那个地方，摆脱那里的人。
人人都用他们家标榜自己的仁义，特别是两个叔叔等几家人，没怎么接济过他们祖孙，却四处宣扬如何如何帮了他们，他又确实有受过恩，反驳都做不到。
此刻想着能够接奶奶离开那个鬼地方，少年迫不及待的出门，随着管家让人安排的马车一起回家去了。
537 放松
老太太有了舒适的环境休息，到了房间躺下一觉睡到了天黑，直到下人来敲响房门，请她去前厅用晚饭，她恐怕还不愿意起来。
心里对外面的世界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宋静乐天天喜欢外面玩儿，可她这多年来才第一次出来，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再来，她可不会偷跑出来了。
要滚，那也是那个老头子滚才对，她辛辛苦苦操持一个家，凭什么临到老来，吵架了她得是离开的那一个。
这些，季棠都不知道,看着满桌风声的饭菜,舅舅经常告诉家里人,晚饭不能太丰盛，得少吃，可今日不同嘛，他首次来这里，还有客人，管家特意交代了厨房，下午去城里大肆采购了一番，所以，晚饭非常的丰盛。
“怎么一个都还没来？”桌上还有小吃家打包回来的卤菜，他现在闻着就觉得嘴巴里口水分泌加快，再不来，他都不打算等了。
这么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就看到今日新收的小弟扶着他的奶奶来到了他近前。
还不等他说话，祖孙二人直接朝着地面跪了下去，紧接着老人的声音便响起，“多谢少爷相救我们祖孙二人,我孙子苦命，从小没了爹娘，受尽了苦难，老婆子无能帮不了他，如今他选择了跟着您，那老婆子也不说什么了，只求公子对这孩子多份宽容，他毕竟还小，没伺候过人……”
老人说的话换个贵人听了指不定怎么样，但季棠虽然出身富贵，可规矩却没这么大，这少年也是他亲自选的，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应下了老人的话，“这个老人家可以放心，我说过，只要他不背叛，我必善待与他。”说完又看向老人，“包括您，也能留下。”
而后看向门口站着的管家，“你看看家里有什么能交给她做的就交点给她吧。”他能感觉出来老人很勤劳,双手都是茧子，一双眼睛里满是坚强，就是身体有些虚，好好养养，这不过五十岁的年纪，身体养好了，也并非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往后让她生活在这里，她才能更自主，他新手的跟班才能更安心和忠心的给他办事。
这么说好了，季棠又邀请了祖孙二人上桌一起吃饭，二人本意是拒绝的，可季棠却表示第一顿是对他们的欢迎，无妨，最终祖孙二人这才战战兢兢的落座了。
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紧张屁股都不好落凳子上的祖孙，以及上首坐着重新洗漱装扮了一番的贵公子，一身气度，小小年纪，却已经开始遮掩不住了，心里闪过好奇，谁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便有了这般气度，好好培养，未来可期啊。
“您坐啊。”懒洋洋起身，将自己的主座让了出来，毕竟老人看起来身份不普通，当个长辈对待也无妨。
老太太却撇撇嘴，“客随主便，我坐这里就行了。”说着坐到了桌子的正对面，和三人都有一定距离。
人家主动坐的，季棠也懒得再提，坐下后招呼大家开吃。
饿了一天，老太太也不管其他人迅速开吃，另外祖孙二人由开始的拘谨，到最后的放松，因为他们发现吃饭后季棠和老太太都没说话，也没看他们，慢慢的也就放松了。
538 玩脱了
祖孙二人吃完饭先行退下了，季棠也没勉强他们多坐会儿，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老人家一辈子都卑微惯了，需要时间来适应，加上他也有话要和这位任性离家出走的老太太说。
“说吧。”老太太也是个利落人，碗筷一放,一旁下人伺候着漱口擦嘴擦手后，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见对方也明白他有话说，季棠也没耽搁时间，直接道：“老太太是哪个府上的，今晚天色已晚，明日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撇了撇嘴,看着一本正经表示要送自己回家的少年，老太太十分不买账，“我记不得回家的路的，我要住这儿。”
“……我们萍水相逢。”抿唇，季棠看着理所当然的老太太，差点儿骂人，这老太婆真的是碰瓷儿界的高手，他绝不相信她身份普通，这样的人能缺钱？一顿饭一个住宿的银子都没有吗？
老太太听了却抬头，“你不是我孙子吗？”
“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祖母。”眼神惊恐看了一眼老太太，他这是彻底被讹上了？
“乖孙子，祖母这头有些疼，需要躺躺。”
“……”
“哎哟，这肚子怎么也有些疼了，今晚吃的都有什么啊？”
“……”看着老太太那夸张的动作和表情，真的很想说上一句你过了。
老太太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表演欠佳，开始不断提升。
“孙儿啊，你放心，祖母往后肯定好好待你。”
“我想喝核桃奶。”
“想吃玫瑰酥。”
“有没有奶酪啊，那东西我吃过两回,挺好吃的。”
“这里不是小吃家。”这些都是小吃家出品的，今日管家也只是买了卤味家的卤味回来，小吃家的很多东西都不能久放，否则即使去了原真的味道。
“那你让下人做个酸奶吧，我刚吃得有些快，胃不舒服。”
“你一个老太太怎么那么能吃，刚才让你慢点儿吃，跟谁抢你的似的。”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开始吐槽今日晚饭时候老太太吃饭的事情了。
老太太听了很不乐意的表示自己自己胃口好了点，油腻的东西吃多了点儿，现在想解解腻。
“那你今晚啃烤鸭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啊。”
“不孝孙，怎么说话呢。”说着捂着心口位置往后倒，“哎哟，老婆子感觉好难受，要死了……”
“别装，赶紧坐好，我刚才没告诉你,你演技真的很差，很浮夸。”看着老太太那满脸难受的样子，季棠翻了个白眼无动于衷。
“……”
过了半晌，见老太太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戏份里，季棠起身打算离开。
走了两步没听到动静了，忍不住回头，看着刚才眉头紧皱难受的老人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
面色一变，迅速靠前，伸手开始检查，很快额头开始冒汗，这来真的？
“管家——”
“来了来了。”外面听到小主子慌乱的喊声，管家心慌忙乱的跑进来。
眼尖看到了目前的情况，也吓着了，立马召集了许多人，很快现场来来往往人数陆续增加，因为情况不明，整个画面混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