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骗局、未完成的试验
一个如山洪般汹涌而出,一个如火山爆发势不可挡。
可宿命的一击并没有像王博华想象的那般绚烂,反而让他陷入到了巨大的困惑当中。
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刚刚交手瞬间,王博华自身的力量毫无悬念的打在了李明的身上,可自己的身上却没有遭受任何形式力量的反击。
原本来说,李明所调动输出的能量庞大,而王博华则是瞬间的爆发更强,胜负还在两可之间。
可现在李明做足了姿态,却没有向自己发动任何的攻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茫然间,王博华带着疑惑看向李明,只见他被击中的同时,不但没有露出破败之色,反而脸上升起了兴奋之极的笑容。
不顾正在暴血的身躯,李明伸出手,遥遥的向着空中那不真切的红色,屈指盈盈一弹。
紧接着摇摇晃晃地落在地面上后,李明拖着如同破麻袋一般漏血的身体走到了刚刚因为分担超过预期过载而濒死的志玮身边,扭断了他的脖子后在尸体上拿了包烟,便倚靠在石佛坐下的石莲花前,倚靠着墙壁瘫坐在地。
【不死者】的能力仍在试图修复身体,试图将流淌在地上的血液重新聚集起来,可因为超量过载而导致细胞层面的崩溃极为迅速,一时间伤势没有好转的迹象。
远超过承载上限的过载,让李明全身的力量消解了七七八八。不过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而该做的都已经做完,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用沾满鲜血的手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李明艰难的指尖升起了微弱火苗,然后惬意的喷出了一口烟雾。
转瞬间发生的事情,让王博华头脑有些发蒙。已然放弃的李明让王博华提不起一丝的进攻的欲望,只是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从空中落下后,看着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上的李明,王博华随即阴沉着脸问道,“你为什么不攻击我?别跟我说你在最后一刻良心发现了,我是不会信的······”
王博华话还没说完,李明深吸一口气,伴随着咳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蠢啊。之前在小鹤死的时候,咱们打过一场,我有【反馈】这个能力,你忘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王博华刚想说话,突然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这声音并不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而是直接浮现在心灵深处。
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王博华猛然回头顺着李明的目光朝着苍穹看去。
红海晶壁碎了!
像是苍穹上被撕开了一个洞,巨大的红色能量化作实质,如同九天之上的血海灌入人间,砸落在正下方的海面之上。
一时间海水沸腾的同时被侵染成红色,礁石开始玉化,但凡是生灵碰触就会被这红色所具有的能量直接挤爆。
即使远远观看,王博华都能感受到那翻滚的红浪中所蕴含的无穷无尽毁灭性的恐怖能量,虾鱼如此,普通人也会如此。
“你不是要杀了我成神吗!这他妈又是什么!”难以理解李明的行为,王博华有些崩溃的说道。
“十多年前你就知道我是个骗子,最善于撒谎,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吐了一口嘴中的血液,李明颇为享受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出,“扯一个弥天大谎,让世界为之起舞,啧啧,这局,老头子活过来都得夸我做得漂亮。”
当初和志玮说扯一个弥天大谎,志玮以为是飞机撞大楼,以为是三一协会的改头换面成为光明会,哪里知道,李明真的就是单纯的跟他撒了个谎?
只可惜现在到了结尾最为精彩的解答环节,他却已经永远都无法知晓结果如何。
没有继续利用的价值,又不够聪明的家伙,在谎言中死去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将谎言撕成碎片,那每一个碎片都是真相。
李明说,权利来自于欺骗,而暴力是为目的服务的。
李明说,要用更大的欲望来战胜欲望。
李明说,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此时此刻,王博华这才意识到——如果李明要杀死自己,有无数的机会,为什么会和自己玩这种先养成后搏杀,幼稚至极的宿命对决?
果然,自己真的就是个蠢货!
李明不但将自身的身体利用到了极致,而自己就是一个储备的电池。通过让自己成长起来后,可以借助【反馈】这一超凡能力,完成实现最大可能的输出。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做这个······”虽为胜者,但是王博华脸上苦涩浓重。
不得不说,【不死者】这一能力确实霸道,硬生生的拖着李明留在人间。擦了一把嘴角附近的内脏碎片,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紧接着李明有些疲惫的仰头看着这血海倒灌人间的场景,缓缓说道,“与人斗早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格局没那么小,与天斗才是其乐无穷,所以我下棋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你。”
“为什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随着苍天被撕破,王博华越来越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其中无穷无尽的能量,于是有些崩溃的说道,“这样,几乎都会死啊。”
能够通过天赋的联结感知到那无穷无尽的能量,或许自己和李明这样的人有可能能够幸存,但是大多数人就只有一个结局。
沉默了片刻,积攒了些气力,李明夹着只剩下火星的香烟,像是自问自答一般的说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只不过是继续一个未完成的试验罢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巨大轰鸣声,王博华抓住李明的衣领,双目流泪地看着李明骂道,“你不是想要当神么!你当就是了,我的命给你就是了,为什么要做什么狗屁实验,为什么要毁灭整个世界?。”
身形被晃动,又是一口血喷出,李明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都说了我是骗子,我从来就没想着要当神。
我本来就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哪会有那么大的觉悟去以一己之力永恒的扛起人类文明的责任?关我屁事!我做不到,更不想做。
况且在我看来,人只要还存在靠别人的想法,都是没救的。
更别说我认为就算神也做不到,只要还有人类的情感,就会感到疲惫枯燥厌倦,那么被欲望的侵蚀是迟早的事情。”
“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王博华伸手指出倒灌的血海,怒吼道。
“我想的又不是毁灭世界,只不过既然是试验,就是我只有设想推断和方法,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
耸了耸肩,一脸血迹的李明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借你之力是我能想到在人间向红海发起最高功率的攻击,而能量源自于红海,并且被晶壁拦住,那么自然也能作用于红海晶壁。
如果我没能击碎它而被你杀死,结果无非就是你成了神。然后以你的性格见到不公的事情会管,看到恶会阻止,那就代表着你进入到了历史当中。
即使你再伟光正,只要干涉的越多,你的地位就越高,而你的生命是无限的,只要你还有人类的情绪,那么用不了百年多久,你就会和我一样,成为人间主宰,以自身的意志代替规律,违背你,不遵循你的,就是亵渎神明。你说那时候什么是神?什么又是魔?所以啊,咱俩谁赢谁输对于我意义都不大。”
“到底你在试验什么!小姝会死、希竹姐会死,你的妻子会死,我的父母,千千万万的普通人都会死。明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家好好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王博华抓住头发说道。
“明哥?你还真是赤子心啊。”
艰难的裂开嘴一笑,李明咳嗽了两声说道,
“还问为什么?不怕我骗你了?”
“只要能解决,就是再被你骗一回又如何。”放开手颓然地坐在地上,王博华麻木的说道,“可现在······”
话语未落,只见一根由血肉组成的【寄生指令】红丝,从李明的眉心缓缓伸出,
“与天博弈,你就是我胜天的棋子,这次不骗你,借你些许血肉力量,然后你自己看,自己选,决定要不要帮我完成这未完成的试验的最后一步。”
第一百零六章 李明
随着王博华放开了抵抗配合,【寄生指令】的血线便钻入了脑海当中。
刹那间,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漆黑当中。
一束光从不可测的上方落下后,照射在了前方,而光亮下站着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
“你是谁?”王博华问道。
中年人微微一笑后,说道,“刚刚还叫我明哥的,现在是不是要改口叫我叔了?”
这中年人正是前世被执行死刑穿越而来的李明。
看着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的王博华,中年李明继续说道,“你的发小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过我大你几十岁,你叫这几年的哥不吃亏。”
震惊之余,以往那些对于李明突然间巨大变化的疑惑顿时有了解释。
这种事情一时间太让人难以接受,王博华缓了缓,下意识的做出了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环顾了四周一圈后,中年李明淡淡的说道,“这是我记忆中上辈子被执行死刑后所感知到的一片虚无的世界,我在这里不知道游荡了多久,直到出现了一个正在闭合的裂缝,于是李明就变成了李明。”
顿了顿后,中年李明继续说道,“虽然在记忆里时间充裕,不过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王博华点了点头。
中年李明一抬手,黑暗驱散,二人便站在了一座远比这个世界城市都要繁华的城市上空,像是神明一般的俯视着苍生。
“于我,不管是哪个世界,它们到底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关心,我只是有个执念,那就是想试试某个人未曾完成的实验到底有没有可能完成。
而他实验的就是能不能证实完美的理想国到底会不会实现。”
“理想国?”王博华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是什么样的?”
“那是一种理想的社会状态,在那样的社会中,人人有尊严,公平、正义、和谐,人对美好生活的合理需要不断得到满足和提高,每个人都能够不被异化,不遭受饥饿、战乱,痛苦,人与人之间和谐共生,并且不再有剥削、不再有欺骗。
所有的矛盾会相互谅解,人们包容,团结协作,冲突内解,共同生存发展的思想与智慧。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它是人类社会中所认知的最完美形态,人们把它叫做乌托邦。”
“乌托邦?什么意思?”王博华问道。
“你自己看,认真听,你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身边的画面开始倒退,那颗蓝色星球上千年来的历史,以一幅幅短暂加速的画面开始在天空上展示,而中年李明的声音则成为了画外音,
“乌托邦,本意是【不存在的地方】或者【好地方】,一种不可实现的空想形态。这是因为人有着绕不过去的一道坎,那就是人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所以人本能都在竞争,都在掠夺资源。
人类以贪欲为利器,激发潜能披荆斩棘,以谎言为神兵打造共识战无不胜,相对于这个星球上其他的生命来说,成为了最终的胜者。
可欲望是无限的,可资源的总量是相对有限的,那么人所具有的创造力和优点必然会导致资源的积累,于是分配制度成了一个不可解决的天堑。
私有制是万恶之源,他是推进社会进步的基石,但同时只要有它存在,就不能根除贪婪、争讼、掠夺、战争以及一切社会不安的因素。在这种制度下,总是少数凶狠狡诈的人占优势。
另一种制度下,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会极大的泯灭人的差异,削减创造性和竞争力,消磨个体的积极性,从而导致生产力崩塌·····”
贫瘠、破败、混乱、战争、兴盛、鼎盛、混乱、破败、贫瘠。
一幅幅不同却雷同的画卷在眼前铺开,而王博华却在其中看到了中年李明的经历,那一幕幕无比真实而深刻的场景虽然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但在意识链接下,王博华仿佛在其中经历了另一个人生。
怀绕着的旁白继续,王博华逐渐明了了李明的思想真真正正的模样。
“你可以看到,千百年来,人与人一直在互相吞噬,但同时也在幻想乌托邦的存在,可即使这样,还是在无意识下于族群内创造出掌控所有生产生活资料的形态。
一个个名为【世家】、【机构】、【团体】、【公司】、【企业】等的联合体出现,他们越来越庞大,甚至于有个别已经在本体内形成了初步终产者的社会形态——集合内金字塔尖上的所有人就是掌控集合内所有资源的神,有人生在其中死在其中,被异化成为了为其供给养分的工具。
于是,一次次分化产生,一次次不可调和的矛盾出现。
这样的结果就是,要么在革命中进入循环再来一次,要么是资本的体量越来越大。
而更真实的是,每一次的相互征战、掠夺,所催生出的竞争,导致了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武器的升级,革命的不可逆,于是这种重复性的周期越来越长。
即使有某个伟大的族群在向这这种规律抗争,但···将来的事情不可知晓,我们只能纵观历史向它寻找答案:
从土地兼并开始,到资本垄断的形成。人类总在疯狂犯同样的错误,然后去期待不同的结果。向来如此,并没有新鲜事发生。”
“那你还?”被眼前闪过的历史画面所震撼,王博华下意识的呢喃到。
“如果没有超凡能力,或许我也没有勇气尝试,但很庆幸的是他有。那我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要试试,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拦不住我的脚步。
一万年太久,我很贪,只想争朝夕。”
时间在思维的链接下没有了意义,瞬间即是永恒。周围的画卷瞬间收拢,再次回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习惯性的屏气后长吁,王博华看着面前的中年李明接着说道,“怎么争?”
中年李明微微一笑说道,
“从理论上来说,要想实现完美的社会终极形态,那么必须有两个先决条件。
一是物质的极大丰富,让人类不再受到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等基础生存资料的限制,可以和动物区分开。
二是人的思想道德水平极大提升,人人如龙,绽放光辉。
下层基础又决定了意识形态的形成,饿肚子的人才会抢,经历黑暗的人才容易变成恶鬼。因此穷凶大都极恶,为富顶多不仁。”
这段话说完之后,无边的黑暗破碎,血海依旧倒灌人间,但王博华却有一种南柯一梦沧海桑田的感觉。
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王博华,李明缓缓说道,
“当我知道这个世界有超凡能力的时候,我就盯上了它的本源。这无穷无尽的能量,虽然它现在看似猛烈,但只要能够如阳光一般缓和的投放,再加以利用,就满足了第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条件。
而第二个条件是需要在第一个的条件上,人类自己去进化的,发光并不是太阳的权利,每个人都可以,这样才能天下大明。”
“那,现在怎么办?明···哥,你肯定有办法的。”王博华捏紧了拳头说道。
“实验只有方法,没有办法。在没有真正的结果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身体过于的虚弱,让李明不得已缓了缓说道,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能力废了七七八八不说,我还要试着修正,还要看实验能不能成功,然后把结果烧给那个蠢货。
而现在屏障破碎,能量的调度更加的轻松,你的能力又是可以自适应的进化,因此你现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你去做,如果不成功,你会死,如果成功,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你的精神也会死。
坦白的说,以善为饵,这就是最后的神魔局。”
看着周围的空气在血海倒灌之下都变为了粉红色,浏览过李明记忆的他已经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了。
“牺牲自己,以身补天,化身血日,普照人间,是神是魔你自己选。”李明坦然说道。
“那你呢,如果我成功了,你怎么选?”王博华问道。
“人间沧桑太辛苦,不如山中做妖怪。”李明耸了耸肩,眯着眼睛笑道。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明前世所经历的一生,王博华苦笑一声,发出了包含着无奈沧桑的叹息。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1)
卑鄙和伟大、恶毒和善良、仇恨与热爱从来都是互不排斥的并存在一颗心里。
只有足够病态的贝壳,方能孕育出最明亮圆润的珍珠。而唯有被伤害至极的人,才能执念于最美丽的事物。
王博华如此,李明亦是如此。
······
S市是一座位于沿海的一线城市,早年只是一个沿海的小渔村,不过是运气不错,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再加上地理位置的优越,于是在短短二十年时间,就成了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
沿海的温带季风气候,让这座被人称为东方硅谷的城市向来多雨,不过好在这场由台风卷来的暴雨,也让这座匆匆忙忙的城市在闷热的夏季夜晚多了一丝清爽。
一处工地前,穿着白色西服的李明站在地基旁,看着脚下被赤身捆绑着的男人。男人腿骨断裂,惨白的白骨从分红的肌肉和淡黄色的脂肪中刺出,浑身伤痕,已经快要看不出人样了。
手中拿着一份正在燃烧的档案,李明面无表情的说道,“徐六,你跟了我多久了。”
“一年了。”名叫徐六的男人惨笑了一下说道。
从地基上跳下后,踩着泥浆走到徐六面前,李明面容冷峻挑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背叛我?”
“因为我······”徐六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庄重了起来开口说道。
没打算让对方说出口,李明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开口打断到“你跟着我的第二个月,我就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我为什么还让你跟着我?”
知道事已至此,任何的事情都改变不了结局,徐六抬起头来看着李明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够穷够惨,因为你老头瘫痪,因为你老婆早产,给你生了个有毛病的儿子,所以我难得的慈悲心大发,就想给你一个机会。”
李明蹲下身来抓住了徐六的头发说道,“可是你一点都不珍惜啊。”
“我是······”徐六再次想说出那个支撑着自己的两个字,可紧接着李明一拳便砸在了他的嘴上。
丝毫没留力的一拳,硬碰硬的撞在了牙齿之上,打断几颗牙的同时也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无视了手上流血的伤口,李明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面颊之上,然后开口说道,
“别说出来,我听不得那两个字,犯忌讳,知道没?”
朝着身旁的一个打手招了招手,后者拿过一个折凳放在李明身后,而李明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然后插进了徐六的嘴里,然后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大发善心吗?”
“为什么?”徐六道。
“我以前和你一样,也他妈的一身傲骨,可这世事就是这样,你有钱的时候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你没钱的时候就都是问题。
你能想到吗,现在我最怕吃的东西就是炸鸡,一看到炸鸡,我这自卑就从心底升起,感觉自己百般不如人。”
浑身打了一个战栗,双手在胸口前由内而外翻出,李明啧啧了两声后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披上了那层皮就傲从骨中生,你以为你天生命硬怎么都学不来下跪?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没了,你那中风的老爷子,因为生孩子烙下病根的老婆,和那慢性病的儿子该怎么活下去?四十八个月的抚恤金是吧?你说说够么!你自己一拍屁股风光无限,可他们呢?”
原本明晃晃的目光在李明的话语声中,逐渐的黯淡了下来,而一直在被打中未曾落下的高贵头颅,最终还是低头,嘴中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明哥,我认命了!”徐六艰难的开口说道,“帮帮他们吧,算我求你了。”
伸手拽着徐六的脑袋在手中摇晃,李明继续说道,
“我当年和你现在一样,抱着一堆东西去当铺换钱交手术费,磕头磕得一地的血,那时候我才发现,傲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放下了尊严却发现换不来钱。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顿了顿后,李明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不过你比我幸运,我给你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徐六抬起头问出的同时,脸色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做慈善的时候你不领情,那么现在我们就谈谈生意吧。”
李明侧耳将头靠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得到的资料中你算一个,还有一个我也不清楚是谁,你告诉我,你一家我养了!你知道我这人说话算话。”
说罢,李明将他的发型理好,伸出一根手指,用摄人心魄的眼眸注视着痛苦的徐六,开口说道,“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就一次。还有,别那么为难,你仔细想想,凭什么你被卖了还家破人亡,凭什么你就不能卖别人?”
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后,徐六用颤抖的双唇无声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满意地站起身来后,李明站起身来,然后挥了挥手。
水泥车转动的声音响起,而伴随着教学楼的桩基被灌满后,这这世间再无徐六。
轰鸣声中,电话响起。李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堵着一直耳朵对电话说道,“哥,你怎么来了?行行行,我马上到。”
走出工地外,便看到那辆豪华的宾利停在路边,戴着茶色眼镜的莫惊春示意李明上车。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后,随即快步拉开车门上车。
车辆发动后,宾利的车身驶过地上的积水,将倒映在其中灯火通明已久的高楼大厦碾压得支离破碎。
车内的莫惊春从扶手箱中拿过一个纱布丢给了李明,带着有些斥责的语气说道,“小明,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戾气还是那么重。凡是不要钻牛角尖,不然人会过的不痛快。”
近几年,原本就火热的房地产行业在货币棚改政策的刺激,出现了井喷式的增长。“春发”集团本来就在莫惊春的手,前期储备了不少优质的土地,而现在正是进行商业化变现的时候了。
“哥,我一直就这性子。”李明将纱布缠绕在手上,随意的一系,然后岔开话题说道,“不是说这边地产开发的事情交给我了嘛?你怎么来了?”
春发集团是一座超大型的外资企业,其版图内涵盖涉及能源、轻重工业、跨国运输、科技产业、娱乐业、药品在内的诸多行业,地产只不过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由作为心腹的李明来负责。
莫惊春作为集团的掌门人,向来只操控集团的方向,选择适合的人在适合的位置上,很少会去关心具体的细节,只不过这点在李明这里是个例外。
在培养了将近二十年后,年逾三十的李明不光是一个重要的心腹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他更像莫惊春的家人。
看着李明拳头上渗出的血渍,莫惊春伸手不客气的用手中的英文报纸在李明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说道,“伟人已经出世两年了,现在处于一个拨乱转正的前期,估摸着没几年就会有大动作,收敛收敛吧,有空多看看佛经,修修身养养性。”
“看那玩意干嘛?最烦那些蒙人的玩意。”李明展示着手上的纱布然后说道,“哥,你看,这样才叫做白手套啊。”
一年前,通过了特殊的渠道,李明获得了有鬼潜伏的消息,可无奈这鬼藏得太深,丝毫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没有动静说明这鬼不是核心圈子中的,可放任不管迟早是隐患。于是,李明便走动了些关系,又放了个鬼进来,然后给他地位,给他消息。
这个鬼就是徐六。
刻意让徐六得到重视之后,又通过故意设置暴露危机,引得另一个鬼不得不伸手,而这手一神,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白手套,从来都不是白色,只不过一些人的手脏了,另一些人的手就干净了。
“让你看佛经不是让你信佛,而是学习其中的佛哲。化解下你的戾气。”听到李明的话语后,莫惊春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很多的事情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决,你没必要自己手脏。”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更知道,我就是干这个的,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李明放下手,耸了耸肩岔开话题说道,“找我啥事啊?”
莫惊春有些无奈的着看了李明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刚用左手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李明就看见了递来的火苗,于是将脑袋凑上去然后吸了一口说道,“嗯,哥,你说。”
“西非拉法基索的路铺开了,我盯上了那里的矿产资源,初步估值一百五十亿美元,接触达成了初步的条件,咱们这边需要给对方提供一些工业的流产线。”
莫惊春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物色了一家早年由军工厂转型的工业公司,叫做【亿通】。只是很可惜,虽然我看开出了十分可观的加码,但是负责人因为职工就业的原因最终还是没有同意。”
吐出一口云里雾里的烟雾后,李明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说道,“怎么突然要搞这么敏感的生意?”
将手放在腿上轻拍了两下,莫惊春轻笑着开口道,
“国内用不了多久就不适合我们像现在这么搞了,高速发展经济的同时,带来了不可避免的社会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再进一步了。西非拉法基索那边局势混乱,这是难得的机会。
地产带来的巨大红利,让人们更愿意投资这种回报率高的行业,而不是将资金投入到技术的研发当中。
【亿通】工业,没跟上时代步伐,也没取得技术性的突破,于是自然就是被淘汰的结局,不过即使这样,那些老旧的生产线和技术对于非洲的某个小国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东西,因为只要稍加转变,那些东西就可以生产武器的零件和制造大批量的子弹。
有了武装、有了矿产,还有给你从地产中赚到的资金······我总要给咱们弄个落脚的地方。”
说到这,莫惊春停顿了下来,看着李明笑道,“有没有兴趣整个总统当着玩?”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可莫惊春既然能说出来,那就证明它必将实现。
“拉倒吧,我就不是干那个的料,不过真成了,给我整片土地,我到时候养老。”李明吸了一口烟撇了撇嘴,然后重新将话题拉回来问道,“这公司什么性质的?”
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李明都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来完成,于是莫惊春不再说多余的话,将一份文件递给李明然后说道,
“整个公司打包算下来也就二十多亿,我和【亿通】董事长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他是这么回答的——不是中央国有、不是地方国有,也不是私人,是四不像。”
“资产呢?”
“说不清,什么成分的都有,现在准确说来,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管理混乱的原因,他们将股份给了员工用来搞募资和抵债,后来我让律师去查了一下,这家公司当初是大型国企旗下的【三产多经】企业,自收自支过了几年后,最后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涉及国有成分的问题,只要你能拿走三千名职工手里的股份,我就可以把它变成私人资产,另外我现在国籍是外国人,只要我从你手中买来了股份,那么这家公司就彻底变成了外国资产,彻底摆脱国家法律和制度的约束。”
思索了一阵之后,李明舔了舔嘴唇后,眯了眯眼睛,“行,我知道了,给我半年。”
听到李明的这番话后,莫惊春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次的事情,不能出乱子,程序上要合理,最起码也要说得过去,你打算怎么做?”
“哥,我办事你放心。”
李明呵呵一笑说道,没有具体展开,
“有时候对付一群人比对付一个人要容易得多,你越是忽悠他们,他们反而感激你,越是为他们出头,反而人们会憎恨你。”
见李明已经将文件收好,莫惊春点了点头,“行了,正事说完了,说说私事,你和小芸到底怎么了?虽然她比你小八岁,但是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样不是个事。这次回来,我就是要把你俩的这事办了,也收收你那天王老子都管不下的性子。”
“哥·····我就没这个打算。”李明一脸黑线的说道。
“我管你有没有打算,你这王八蛋得有个牵挂,不然你迟早给自己作死。”莫惊春毫不客气断言道。
“这不有您在嘛。”李明嘿嘿一笑。
“这事就这么定了,别给我一天嬉皮笑脸的,明着告诉你,就是押我也给你押去结婚。”莫惊春带着笑意说道。
李明一愣,紧接着猛地扭过头对开车的司机喊道,“王哥,麻烦停下车,我要撒尿。”
(还有几天,都发大章了。)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2)
说是撒尿就是撒尿,李明下车后,二话不说就解开裤腰带对着街道旁的绿化带开始放水。
而与此同时,车内的莫惊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司机开口说道,“走吧。”
一个知道另一个等会儿肯定会跑,一个知道另一个必然会等,这就是二人之间属于男人的默契。
小解完后,李明扭头看见远去的宾利尾灯,从嘴上取下了文件袋,脸上也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后,李明随即说出了目的地,“师傅,去【伊甸公馆】。”
随着车辆的行驶,李明借着因为车辆行驶而不断闪烁的路灯,看起了手中的文件。
······
当计划经济带来逐渐与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的不匹配,于是自然而然的进入了市场经济。
第一波改革潮出现了。
历史遗留的问题显然不能够粗暴的解决,但是经济发展的大方向也不可能退让,于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就出现了一种特定时期的产物。
摆在一些除了主干领域之外没有被解散的国有企业乃至于单位,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是统一财政拨款,固定编制,按照预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二是自己发展三产,实现自收自支,简单来说也就是自力更生。
【亿通】工业就是选择了第二条路的前国有企业。
下海竞争,那么就不得不面临若肉强食的自然规律,原厂掰着手指头算,一共养活了三千多职工,这要是算上其身后的家庭,足足有将近两万人。
养活这庞大的群体,早期凭借着人们骨子里的吃苦耐劳和争先评优,大伙们过了一段相当红火的日子,一时间,第一批人的子女在国情和人情的潜规则下,自然而然的也进入了其中。
可随着时代的爆炸性发展和人们的老去,【亿通】显然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了,这时候就面临着摆在眼前的问题——改革。
想要改革,第一件事情就是剔骨疗毒,是的,原本勤奋敬业的那些人和那些人的子女,已然成了【亿通】身上不得不治疗的顽疾。
治吧,不说两代甚至三代人情的问题,没有完善的福利保障条件,光支付的费用就能直接拖垮整个公司。
不治吧,产品缺乏技术,缺乏市场竞争力,赚不到钱,吸引不到人才,那完蛋也是迟早的事情。
两万人生计的问题对于一个地方的稳定有着强大的破坏力,而在维持稳定全力发展的基调下,当地政府显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时间是解决大多数问题最好的办法。在经济发展的背景下,维持基础的待遇,以政府的名义指派订单,拖到早先的那批人死完,而之后的人根本看不上这低廉的工资,那时候很多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可即使这样,企业还是因为经营不善以及贪腐的问题,不得已改制成了职工所有制——用公司的股票给大伙画饼。
于是,在多种因素的耦合下,【亿通】这家由军工厂而转型的公司,就成为了这么一个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状态。
随着思绪的飞舞,伴随着刹车带来的颠簸,李明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伊甸公馆】。
伊甸公馆是S市一个很传奇的存在,而之所以会成为传奇并不是因为其装潢有多高档,或者是背景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它的馆主是一名被名媛贵妇成为【夜王】的男人。(上本书)
虽然公馆的钱是李明出了大部分,可那个名叫楚文才的男人,才是公馆的灵魂。
与传统意义上的牛郎不同,他不为钱财出卖自己,可即使这样,那些贵妇名媛们都争先抢后的挤破头,就为了和他吃一顿饭。
他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无数,不为情欲,但凡是看过他的女人都会喜欢上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感觉,并且以为那是真正的爱情。
这就是【伊甸公馆】的特殊之处。
而李明是这个传奇男人的投资人,这个男人也是李明屈指可数的朋友——因为除了女人,他对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来到伊甸公馆门口的铁栅栏前,没有进去的意思,李明打了一通电话后说道,“在办事的话就停下,出来跟我喝酒,没在办事的话就直接出来跟我喝酒。”
电话那头充满磁性的声音有些慵懒的说道,“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不多不少,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并且细看颇有韵味的男人便蹬着人字拖出现在李明面前。
楚文才顺手扔出一根烟给李明,随意的扫视了一下他扎着绷带的右手和腋下夹着的文件袋,然后耸了耸肩说道,“老地方?”
李明哈哈一笑,将烟别在耳后,然后说道,“老地方,你请客,我没带钱。”
于是,在临街的一家烧烤摊上,就多了两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不过两件珠江啤酒,一把腰花,一把筋,一把肉,一叠素拼,让这个夏季的雨后夜晚显得尤其的舒适,随着一杯接着一杯酒的下肚,两人便开始了轻松的闲聊。
楚文才喝了一口啤酒之后,随口说道,“是什么让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有空来找我?”
“我看你比我忙多了吧。”李明抄起烤肉从嘴边撸过,满是烟火气息残留在嘴边。
“还好。两个都刚睡着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五分钟就出来。”楚文才哈哈一笑说道。
“你他妈的。”李明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真想不通,你这么花,那些女人为什么还看见你就像是看见春药一般。”
李明从来都不缺女人,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模特只要自己点点头,就有人会送到自己面前,可楚文才不一样,他是通过女人而征服世界的人。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楚文才举杯相碰后笑着说道,“总有些人笨到才擦干眼泪还继续喜欢,也有人精明到权衡利弊然后放弃,只不过留下来的都是笨的。”
“得了吧,要不是我知道你的那些破事,我还真信你说的。”李明撇了撇嘴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让人为你甚至可以去死的,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被知根知底的情况下,楚文才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创伤羁绊】,利好——虐待——利好——虐待所建立的奖惩机制下,越是反复实践和强化,就越难以被打破。换句话说,当一个人即是毒药又是镇痛剂的时候,这个人给与对象的痛苦越深,其镇痛的价值也就越高。”
“还有呢?”李明问道。
楚文才抬着眼睛看了李明片刻后手指轻轻敲在粗制滥造的木质桌椅上,然后淡淡的说道,“获取信息,总结应激反应,打压、赋格,价值体现,然后建立羁绊,简单的说就是这样。”
听到这番话后,李明琢磨了一会,顿时下意识的说道,“这不就是【审、敲、打、千、隆、卖】金门的手法吗?”
“啥?”楚文才没听清,下意识的问道。
摆了摆手,李明继续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心理学好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玄乎了,有种江湖骗子的感觉。”
话音落罢,楚文才挑眉不服气的说道,“咱们借着酒劲玩个游戏?我说一个词,你说一个下意识想到词语,怎么样?”
没等李明表示同意,楚文才就自顾自的用手中的铁签敲打着酒杯,同时说道,“月亮。”
“太阳。”李明带着不屑的笑容随口说道。
紧接着两人便极其幼稚的开始了这个无趣的游戏。
“光明。”“黑暗。”
“花草。”“树木。”
“男人。”“女人。”
“战争。”“和平。”
“生存。”“死亡。”
“手臂。”“拳头。”
“恐惧。”“愤怒。”
“悲伤。”“喜悦。”
······
数以十组的词语说出口,正当这个游戏变得有些无聊之时,楚文才抬眼看了李明一眼,然后突然模棱两可的说道,“有人死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李明嘴角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笑容,整个身体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然后说道,“怎么说?”
“你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楚文才笑了笑说道。
一瞬间,危险的气息瞬间瓦解,李明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家伙,几年前就让你过来帮我,你他妈的非要当个牛郎。”
如果楚文才不是楚文才,那么他当不了李明的朋友,如果楚文才不是楚文才,早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耸了耸肩后,楚文才潜移默化的暗示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我没那野心,锦衣玉食可以,粗茶淡饭也可以,再说了,和你能大半夜跑来坐在路边摊喝廉价啤酒的人估计也没有了。”
帮着楚文才倒满了酒,李明感慨的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很感兴趣。”
“除了最开始的几组词语是为了测试你在正常状态下的反应基线,其余的词语一部分是正负面的,一部分是指向性的,指向性的时候,你微微眯眼颧骨收缩,提高警惕的同时也下意识的缓解负面压力,嘴唇肌肉的应激性收缩也展示了承担压力。
而正负面的词语,你都给出了负面的。除此以外,当你说出拳头的时候,手臂收缩,是心理逃避的倾向······还有笑容反应内心情绪的时候,除了嘴角向两侧收缩之外,一般来说还伴有眼轮匝肌的收缩等等,总之你的反应基本上在边缘系统范畴内,而得出的结论是我的一种推断,毕竟以你的身份,很少会自己动手,而伤一个人也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楚文才耸了耸肩然后说道,
“除非你像扎克伯格或者贝索斯那样受过严格的表情和身体反应训练,否则这些东西不是你在瞬间能够控制得了的。”
啪啪啪的鼓掌声传来,李明点头称赞道,“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鼠不以所食为窃来之食,蝇不以所到之处为脏,真正干了坏事的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干了坏事,可你不一样,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虽然很压抑,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愤怒。”楚文才有些感慨的说道,“明哥,不是我说,你真需要一个好的心理医生。”
李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鄙夷的说道,“得了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楚文才默不作声。
李明默不作声。
沉默片刻后,李明神色如常的淡淡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市井无赖,生活在底层的人间烟火中,曾经也试图用微弱的呼喊,活得声情并茂一些,可这他妈的世间皆狗屎,都是鼠目寸光心。”
说罢,李明便将文件打开,将其中一个照片拿出,然后用关节扣着桌面说道,“帮我个忙,我要收购这个公司,政府现在一直在帮他吊命,我会给他输血,而负责分管这个事情的领导是一个不到四十的女人,所以我才需要你来帮我搞定,终止政府援助政策。”
“这对你很重要?”楚文才皱眉说道。
“如果你这边不行,那么下次见面,你就又要跟我玩个游戏了。”李明淡淡的说道。
楚文才抿着嘴唇,而这正是他刚刚说的是感受到压力的象征。
“干嘛不做个普通人?”楚文才问道。
“干嘛要做个普通人?”李明眉毛一挑问道,“这个世界总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像你,因为你在感情中够强,才能坐拥美人如玉,我们这种人怎么普通?”
每个人不同的经历塑造了不同的三观,而不用手段,单纯的向别人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方法是没有的。
“我总觉得,人啊,成功也罢,永远登不到山顶也罢,但是一定要快乐和真诚。生而为人真的是很浪漫的存在,喜怒哀乐,仔细琢磨都是会让人心潮澎湃的东西。
有人志向远大,这很值得尊敬,可这个世界总要允许普通人的存在。”楚文才分给李明一根烟,然后帮他点上,继续说道,“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换一种活法,就当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事你接不接?”李明直接了当的问道。
楚文才苦笑了一下说道,“行吧。我试试。”
·······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没多久李明就有些醉眼惺忪。
至凌晨,一名看样子二十五六多岁的女子,前来接李明回去,临走的时候,李明看着楚文才说道,“文才,你尽量一直做个普通的渣男,然后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怕真的再没人陪我喝酒了······”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3)
某酒店豪华的包厢中,坐着许多满面红光的人,七八人围着一张圆桌而坐,桌上摆着用矿泉水瓶灌装的好酒,还有不问厨师你根本不知道原材料是什么的好菜,人们有的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有的脸上面无表情故作矜持,但如果你端详久了,总会觉得那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小李,作为优秀的企业,更作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要在发展自身的同时也要促进地方社会经济的全面发展,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起到更加重要的作用,这点你要明白。”一个三十七八岁模样保养不错的短发女人开口说道。
虽是女人,但她一开口,言语中就显露出了居高临下主人翁的姿态,而周围人都作一副屏气凝神细心聆听的姿态。
一身西服的李明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然后脸上堆笑地看向主座上的女人,一脸感激的开口说道,“领导说的是,我们公司一直发挥着合作共赢的机会,不过,感谢领导给我们这次机会。”
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虽然你们的身份是港商,不过我们都是同胞,流淌着一样的血,所以更应该相帮相亲才是,我代表S市欢迎你们的到来。”
“您太客气了,不过在后续的相关问题上,我们还存在一些经验不足的问题,还得仰仗您多多支持我们。”李明举着的酒杯悬在空中半天,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后还要进一步加强联系,后续的一些细节问题,过段时间我去拜访您,聆听您的意见!在此,我先敬您一杯。”
看似是毫无营养、空洞的大话套话,可就在这不着边际漂浮的话语间,已经将接下来很多事项相关的细节敲定。
【亿通】工业的委派订单将全部由李明精心打造的具有港商背景的【德兴】集团承担,不提及私下里的关系,单单从经费开支的角度来说,对政府也是一件好事,于情于理都没有反驳的理由。
毕竟谁规定,【春发】集团的人就不允许有自己的公司了?
随着领导和相关人员一一举杯后,正事就算说完了,而剩下的事情就是人情世故。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在【八项铁律】出来的两年,某一小撮人根本不当回事,这就要从根深蒂固的文化说起。
酒自诞生之初,就与权力结缘。在数千年的文明史中,酒扮演着多种角色。曲水流觞,诗酒风流;大碗喝酒,英雄侠气。酒和诗,酒和剑,都是世间绝配。可惜在大多数尘世的酒宴上,和酒关系最紧密的,都是权力。
酒桌文化的精髓并不在于酒,而是在于桌子。有桌就有椅,有椅就有席位,就得排座次。有座次就必须分出个高低贵贱,亲疏远近,就必然摆威风。即使是圆桌,也被按照坐南朝北,鱼头对向等约定成俗的潜规则定义了尊卑。
看似是酒桌文化,可实际上这是刻在DNA中的极强的权力意识。最早有关饮酒的礼仪和规定都出自帝王家,有着极强的政治含义。酒被当作强化统治地位和君臣伦理的道具。后来酒的产量大为提高,才下沉到整个社会生活中,而它的政治属性一直没变。在宗法社会中,酒桌上等级森严,长幼尊卑有序,哪个人该坐哪个位置,该敬谁的酒,是绝不能出错的。直到今天,这种酒桌上的权力秩序依然存在。
酒作为一种过量饮用会带来极大不适的物品,这种隐形的自残行为是向上位者表衷心,惩罚下位者彰显权力的最好媒介。
本质上来说,这种行为与古时候山匪自戮一刀、社团的切小指行为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显得更为文明,血腥味更淡一些。
当然喝吐血了喝死人了就另当别论。
这种觥筹交错的示好和拿捏一直持续到夜深,上半场结束,一些人离去,另一些人被安排去下半场,而李明安排完一切之后,在包厢内呼出一口包含着疲惫的浓郁酒气。
三千人赖以生计的集合体要想被瓦解,那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釜底抽薪,而李明选择抽薪的方式是给予希望。
从钱夹当中摸出一叠百元钞票甩在站在自己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妙龄女子身上,李明开口说道,“这钱你拿去分了,记住,让大家管好自己的嘴。”
知道李明说的是什么,这名容貌上佳的女子打了个哆嗦后,接过钱深鞠一躬,赶忙离开。
女人离开后,静坐了片刻,电话铃声响起,李明点燃一根烟然后接通电话,“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莫惊春开口说道,“西非拉法基索那边的局势变化太快,刚总统乘坐的直升机被人从天上打下来了,我断定不出年底,两派就撕破脸了,所以我要知道你现在的进度到底是怎样的,如果你这边不行,我就从别的国家下手。”
深吸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李明缓缓说道,“我这边很顺利,政策上的路已经打通了,现在只要把条件铺平,这个局就成了。”
“具体说说看。”莫惊春说道。
李明晃了晃脑袋,将手中的烟头按在自己腿上,让自己的意识在疼痛的刺激下变得清晰,然后说道,
“是这样的,只要政策层面不受到干扰,那么【德兴】集团采购【亿通工业】生产的最为基础的一些用于建筑行业的基础零件,我提供了丰富的利润,让他们从吃不饱到刚吃饱并且想着怎么吃好的阶段,同时我们既能够通过远低于市场价成本金额满足地产建设的需要,同时也能将需求提高而逼迫他们扩大产能。”
“然后呢?”
“然后时机差不多了,等他们不再满足于现状,我就抛出一个准备采购【三头绞结构稳定装置】的大额订单的消息,你说他们能不能忍得住?”李明嘿嘿一笑说道。
莫惊春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用疑惑的语气说道,“那是什么玩意?”
“鬼知道,我瞎编的,随便找个代工厂造出来,再请几个专家佐证,标准在我们手上,那么我说他是,他就是。”
清脆的金属打火机声响起,李明再次叼着一根烟说道,
“然后我就透露出这个玩意一个毛利润五毛,有多少我要多少。他们不会做也没关系,我直接给铺平渠道提供采购的机器,这样你需要的机器都可以打包再进一批市面上允许采购的最新款。”
李明能被莫惊春看上不是没有原因的,莫惊春在把控大局的能力上无出其右,善于以势顺从规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在具体的设局这种事情上则是并不能够完美的把控很多细节。
而李明除了有着让老骗子都津津乐道的天赋之外,他还有着极强的悟性和学习能力,并且能够整合自己所接触到的资源,并且加以利用。
因此在莫惊春麾下的一众精英中,李明不但能够将事情完成,还能够超出预期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人重视?
“继续说。”电话那头的莫惊春同样也点燃一根烟说道。
“接着嘛,标准在手里,很多事情就很好办了。”李明顿了顿说道,“我会说他们造出的东西质量不合格,应该用某某材料去制作,而没有材料渠道也没关系,春发集团不就有做矿产的吗?我会让专业的人挑一些特殊的材料出来,而这种材料在加工的过程当中会产生大量的污染,然后再死几个人······”
随着李明的缓缓讲述,逐渐解开了这个局的全貌。
想要接李明的单子,那必须要扩大生产,当【亿通】掏出老底来试图抓着李明随口编造的稻草,试图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时,那么就注定翻不了身。
采购机器将底子掏完了,这时候沉没成本已经产生了,那就只能去接着采购材料。
什么?没钱采购啊?虽然政府在政策上不会给你贷款、银行也不会给你贷款(私人关系不说,你都好死不如赖活着了,现在又有企业愿意接盘,哪个会给你贷款背这个锅)。
不过没关系,这年头到处都是各种民间借贷,春发旗下的公司也有房贷业务,而且利息极低,为了响应政策支持你,同时回报社会,我来给你担保。
拿到钱后,你信心满满的生产了一半,好家伙,没有处理的废水直接搞出了严重的环境问题,接着被媒体堵门开专栏曝光,威胁着广大人民的生命安全。
舆论暴起,口诛笔伐铺天盖地,你不死也得死啊。
当一个问题很难解决的时候,只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问题,那么先前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莎士比亚说过,目眩时更需要旋转,自己痛不欲生的悲伤当以别人的痛苦哀嚎来治愈。
对【德兴】,【亿通】交不出货来。
对【春发】,【亿通】还不上钱来。
对【政府】,【亿通】更是理亏到说不出话来。
对【人民】,【亿通】更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是认错态度不端正。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怎么办?那就只有散伙呗。
而在这时,李明显示出一个优秀企业家的表率,主动请缨解决这样的难题——职工可以凭借手中的股份领到补偿金,同时不承担任何【亿通】的债务风险,而有能力有条件的人,则会进入春发旗下地产公司上班卖房子。反正这几年房价大涨,正是缺乏廉价劳动力的时候。
【亿通】代表满怀歉疚的道歉,同时宣布【德兴】退出。
于是,这是一场属于人民的完全胜利。
破落的资本家收获了地皮之后,大包带着小包,连夜扛着轮船将【亿通】的家底带走,满眼含泪的将这些家底送去了西非拉法基索,用来生产黄橙橙金灿灿的子弹。
顺着李明的思路捋了一下后,莫惊春指出了一些大局上的问题,让这个局更加的完善,然后才有些感慨的说道,
“这一次做完,国内的事情就全面收缩吧,所有的尾巴都处理干净,有些不能要的钱,不能占的位置该贡献出去就贡献出去,地产的事情你也要注意,拆迁的事情不要再碰了,刚好这次你也挂了个港商的身份,官面上的事情以后离得远一些,往后五年夹起尾巴做人。”
听到莫惊春这番话后,李明有些困惑的说道,“哥,有没有那么严重啊。一阵风的事情过去了之后大家不还酒照喝舞照跳?”
莫惊春呵呵一笑说道,
“大多数人只看到了表象,不明白核心到底是什么。
摸着石头过河不单单是在河流中找路,还是在铺路。在这个过程中,允许有些石头比较大比较尖锐硌脚,而且如果前面没路了,这河还是得过,这就需要填路了,而那些比较大比较尖锐的石头就是用来填路的。
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你不要忘了,即使用来光合作用的叶子是绿色的,可这片土地的成分可是红色的啊。”
“没他妈听懂,就咱们两个人,哥你就别跟我隐喻了,这会喝多了,脑子转不过来弯来。”李明有些蒙的搓揉了一把脸,有些大舌头的说道。
“铁齿铜牙纪晓岚你看过没?”莫惊春哈哈一笑问道,“你一天少喝点酒,对脑子不好。”
千禧年,一部名为《铁齿铜牙纪晓岚》的电视连续剧被搬上了荧幕,该剧讲述了纪晓岚与和珅和皇帝之间,为公为私,斗智斗勇的故事,以嬉笑怒骂的手法,歌颂正义与善良,受到整整一代人的好评。
不过受到称赞之余,其中的内容也值得引起了人们的深思。
“我记得当中有一个片段,和珅和纪晓岚就赈灾粮款被官员贪墨的事情起了争执。
纪晓岚所持的观点是:这些贪官将给人吃的粮食换成了给牲畜吃的麸糠,觉得人命不能这么被糟蹋,那些人应该尽数杀之。
和珅所持的观点是:赈灾是靠人来做的,不喂饱那些做事的人,那么就做不了事情,而且一份麸糠可以养活原本用五份粮食才能养活的人,并且灾民就不算是人。
而如今,很多人都将和珅的言论奉为圭臬,说这就是现实。”莫惊春说道。
“难道不是吗?”李明疑惑的说道。
“现实所有手段都是为目的服务的,所以需要和珅在灾年维稳,而不需要的时候他就被填了路。”
莫惊春顿了顿说道,
“计划经济算不清人的需求,所以需要资本介入用金钱来刺激物质的高速发展,但不需要的时候,我们就是用来填路的石子,这就是真正的先富带动后富,现在你琢磨琢磨,为什么富豪榜又叫杀猪榜的原因。
资本的属性是无序扩张,无序和扩张都是在某个趋势下的必然现象。
不剥削的社会绕不开物质和道德,而道德的提升是要以物质为基础的,那么为了实现物质的丰富,某种程度上就避免不了无序。资本会在人性的作用下努力壮大,抵抗成为韭菜的命运,红色的镰刀也被锤头自我磨砺,两者的交错将蔓延持续到最后结果到来的那天。我们的目的就是实现有序抵抗熵增,所以在意识形态的作用下,我们选择的其实是在天道和人性做抗争。”
“这···能赢吗?人还有不贪的?”李明难以理解的说道。
“我又不是神,我哪里知道,不过我真的很感兴趣。”
莫惊春哈哈一笑说道,
“虽然嘴上都觉得和珅说的有道理,不过想想写下【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太祖】、【与天斗其乐无穷】的太祖,你觉得他们在我们骨子里写下的那笔是什么颜色?”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4)
第一笔订单成功交付。
随着订单带来的丰厚利润,【亿通】工业的效益自然间好了起来。
按理来说,一般的企业都是要规划长远的发展,但对于【亿通】来说,首要的事情是吃一顿饱饭。
饿久了的人在有钱后第一顿必定大鱼大肉,于是便开始了时隔多年的第一次分红——以前不赚钱也就算了,如今赚到钱了再不给职工津贴,那广大职工会直接堵你家门口骂娘的——毕竟这是职工控股的集体属性公司。
就这样,公司的大礼堂上张灯结彩,所有人那疲软麻木的表情顿时消散,而代表着兴奋与喜悦的红晕布满了每一个人的脸颊。
衬衫插进皮带内,挺着个大肚子的厂长正拿着话筒声嘶力竭的做着总结,“在政府和上级领导的帮助下,在我们的辛勤努力和艰苦奋斗下,已经实现了带领大家跨出前进的第一步,但是大家不能气馁、不能骄傲······”
坐在前排的李明带着嘲讽的笑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话说得不漂亮。”
小芸已经习惯于附和李明的话语,于是紧接着问道,“明哥,要是你,你怎么说?”
李明呵呵一笑说道,“我会说,是大家带领着我跨出了第一步,他们就爱听这个。”
一阵常规的套路发言后,厂长将目光投向李明,同时说道,“·······现在有请【德兴】的董事长李先生作重要讲话。”
李明站起身来系上西服前的纽扣,脸上挂上善意的笑容,朝着主席台上走去。
你好我好,风光无限,喜气洋洋,欢天喜地。
两个月后。
【德兴】大单子的消息从政府处传递至【亿通】领导层。
厂长虽然没能力,但好歹也是见识过市场竞争的人,董事会层面的决定刚下来,他就明确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说明了可能面临的风险,于是也让董事长陷入了考虑当中。
而正在领导层研究的时候,这则消息却又不经意间被传到了职工耳中。
圈子就那么大,这些人两代人一直相处在一起,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于是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则假得不能再真的消息。
职工代表便组团闯入了会议中,并且气势汹汹口沫横飞的开始质问,仿佛自己占尽了这天底下所有的道理。
董事长做出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后开始解释道,“你们别急,这件事还在研究过程当中,一来是我们对【德兴】的订单要求的产品并不了解,二来是要做就得扩大生产,而我们现在没多少钱不说,还不具备承担这么大体量风险的能力。”
这番话对不对不说,但显然是不能服众的。
这些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好不容易吃了几天油水,看到了点希望,有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摆在面前,你说不要就不要?你问过职工同意吗?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做生意嘛,哪能没有风险。”
“谁谁当年就是下海了,现在都开宝马了,谁谁谁就是当年买房子了,现在都有好几套了。”
“你要是觉得你做不了,我们开全体职工大会,换一个能做的上去。”
“我家大侄女的老公就是政府里的人,人家都说了会优先考虑我们公司······”
真正负责为所有人着想的人却成了被口诛笔伐的对象,而心怀叵测的人反倒成为了被歌功颂德的目标。
这就是民主,总要面对类似的问题,那就是大多数人并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也都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即使自己名义上成为了这个集体的主人,但实际上,还是等着别人来给自己做主,而骗子、小偷、强盗总能够在其中占到便宜。
这样的争执没过一周时间,【亿通】工业就做出了决定,签订了那份“有关李明请专家编造鬼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订单,并且掏空了家底第一次集资来购买了指定的一些机器。满怀希望地投身到了为了光明未来拼搏的流水线上。
办公室中,小芸将签好的合同递给了李明,有些感慨的说道,“明哥,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都有人指出风险所在了,可是他们毅然决然还是要签,仿佛谁不让他们签就是害他们一样。”
“因为受到牵绊的人太多,能够省察和觉醒的人太少,而没有觉醒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李明笑了笑随手将文件扔进保险柜中,然后说道,“文化的根子就是靠,靠习惯了,人自己就不会走了。”
“怎么说?”小芸点茶后,帮李明揉着肩膀然后随口问道。
双目半寐,李明说道,“官是父母官,人是领路人,太过于期待着别人能给自己带来改变,求着人给自己做主,天塌下了需要个子高的人顶着,顶不住了就是这个人的问题,但真正能撑起天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伟人。如今在经济迅速发展的事态下,当年那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觉悟,越来越淡薄,如果硬要找个原因,我琢磨着得往文化上归拢。”
“文化?”表示疑问的同时,小芸说道,“明哥,你脖子有些僵,看东西久了记得起来活动活动。”
李明没有回应,而是慵懒的继续说道,“我们的文人就太喜欢做梦了,而上千年文人治国,于是这就成了血脉当中的东西,三种梦做了上千年,不是一时半会能醒来的。”
“哪三种梦?”小芸说道。
“明·君梦、清·官梦、侠·客梦。”李明缓缓说道,“明·君梦是对掌权者创造盛世的渴望,清·官梦是对掌权者道德的向往,侠客梦是对有人能给自己带来公平的向往。明·君明察秋毫体恤民生,清官两袖清风砥砺清节、侠客嫉恶如仇为民除害,总的来说,都是期望别人能救自己。”
“这样不好吗?”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未经历清贫难做人,不受打击永天真,总以为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但又不愿意去改变什么,信仰中庸之道明哲保身,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事实就是这样,容不得你不相信。”
以签订新合约为节点,一个月后。
大单交付不合格,【亿通】不得不换材料重新制作,前期投入已经那么大了,订单完成还好,不完成的话就亏惨了。
于是【亿通】工业在明知道自己不具备处理污染的条件,仍旧毅然决绝的开足马力开始生产。
新一批货物的交割前期,某村发生集体中毒事件,七人死亡,二十多人正在紧急治疗。
按理来说,这样的重大安全事故一般来说都会先压一压,尽量减少社会影响,可这次适逢上头决定成立巡查组,于是相关的调查便雷厉风行的展开了。
结果不言而喻,【亿通】公司排放的污水直接造成了大规模的中毒事件发生,随着媒体的进入高强度曝光,和相关机构的介入,所有的生产中断,订单的交割自然也就搁置不提。
之前为了扩大生产,【亿通】除了朝外借钱,还同时在公司内发起了认购分红的集资,而正是这样的行为让原本很多清贫之家,随着【亿通】背上的巨额债务,不得不面临着支离破碎的境地。
由于欠的钱无法按期支付,于是在律师的申请下,【亿通】公司的财产被全额冻结。
发不出工资,又不能继续生产,【亿通】公司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成为了严重的社会稳定源头,是必须要被解决的【问题】。
本来官司还要打个一年半载,可一位罹患慢性病的老兵,从老家的宅基地下拿出了包在土黄色油纸当中的枪支,当街将原本极力为他们规避风险的厂长打死,其恶劣的影响让这件案子必须尽快盖棺论定,避免对后期招商引资峰会带来不利的负面影响。
而随着港商愿意承担责任和春发集团的援助介入,所有的事情一如李明先前设想的那样,尘归尘土归土。
于是,从计划的开始到现在,半年后李明毫无意外的将【亿通】变卖了废品,然后再由春发本身的国际运输业务将其中那些特殊的工业设备运送到了西非拉法基索。
看着远去的邮轮,李明哈哈一笑说道,“小芸,告诉底下的人,今夜当饮庆功酒!”
······
莫惊春二十多个亿没办成的事情,李明用了不到一半的钱就搞定了,除了有些缺德之外,当真可谓是赚大发了。
今日灯红酒绿,李明自己的夜总会包厢中正在举行着一场小规模的庆功宴的第二场。
桌上摆着各种造型华丽的酒瓶,头顶上七彩灯球在旋转中将五颜六色的旖旎投射到昏暗的包厢内,耳边回响着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音乐节奏,而包厢内都是搂着女人的男人,而他们正是属于李明的爪牙。
夹着烟的左手端着一杯酒搭在一名身材不错长相清秀不过有些拘谨的女人肩膀上,李明用右手将话筒放在嘴前正唱着一首闽南歌曲《金包银》:
【别人的性命是框金又包银,阮的性命不值钱。
别人若开嘴是金言玉玉,阮若是多讲话,念眯着出歹志。
阮置咧作兄弟,窗外的野鸟替阮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过去啊的往事不敢提起,想要越头行怎样会无勇气。】
闽南的歌曲有个特点,男人唱打拼中的故事,女人唱爱情的故事,男女合唱没缘分的故事。
而这首“金包银”就是讲述了古惑仔没有勇气回头的事情,也全是应情应景唱得众人颇有感触。
可歌只是歌,江湖依然是江湖。一曲作罢后,李明仰头喝尽杯中酒然后不屑的说道,
“他妈的那懂事会里最后有一帮孙子,手里的股份拿着还不想出,说对不起他的街坊邻里,指着门让我滚,再也不让我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死都不会卖给我,你们猜怎么着?”
近二十年的南方生活仍旧没能磨去那个四九城少年的口音,李明顿了顿,嚣张又嘲讽的说道,“小五把这帮混蛋关在一起,然后一口气发了二十多个小·姐,结果这群孙子特么三天来见我五次,哈哈哈哈······”
说罢,李明直接将自己搂着的女人推到了被称为小五的男人怀中,同时说道,“送你了。”
听到李明的话后,陪酒女挣扎着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推倒了小五,紧接着缩在门口,有些惧怕的看着李明说道,“那个大哥···我就是兼职陪酒的,不是······”
如此扫兴的事情发生,小五身旁一名马仔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站起身来准备上前动粗,“妈的,臭婊子,装的什么玩意?”
“得了,欺负一个学生干嘛。”李明开口说话的行为制止了马仔的举动,笑呵呵地看着陪酒女说道,“在这里上班是明白这里的钱好赚,那么自然就要有对应的觉悟啊。”
“我是为了挣上大学的钱·······”陪酒女低着头有些怯然又倔强的说道。
经济的迅猛发展,在一切向钱看的基础上,有许多的女大学生来兼职陪酒,但同时也有不少小姐自己考了个大学,背后的故事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不说,不过“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干几天还不熟。”这种圈子内的烂梗早就成为了一种笑料。
听到如此狗血的理由,李明并没有嘲讽,而是紧接着拽着一旁的皮包将其中成捆的钞票倒在酒渍流淌的桌面,然后玩味说道,“家里没钱供你?”
“我还有一个弟弟。”陪酒女说道。
话音未落,众人又大笑。
夸张的笑声中,每一个人都枉顾了这段恶俗段子背后所描写的时代缩影。
一位大学教授通过对二十年来性·工作者从业原因的调查研究发现,除了染瘾、拐卖、强迫之外,其中从业者的原因占比最高的是真的有一个要上学的弟弟。
数据占比更加揭示出了,教育、生育、权利等一切有限资源的分配问题。而当它成为一个笑料的时候,代表了人们逐渐接受了某种观念上的事实。
穷人自救的方式就只有出卖自己的尊严和道德底线,而尊严和道德底线真真正正的被标上了价格——有学生证的价格更高,不是吗?
“读书能挣几个钱?毕业就是失业,就算有工作,大学生出来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千来块,你想在这片土地租个房子都能要了你的命,图什么?”李明从桌子上的钞票中抓出五捆,然后看着陪酒女说道,“别为难自己,洒脱一点,叫一声老板,一晚上挣你两年的工资,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一阵沉默之后,陪酒女勉强自己开口笑着说道,“老板······”
这话说完便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而在其中的李明笑得更为放荡,可这是却没有多少人真的能听清楚这大笑背后的滔天恨意。
大笑着将手中的钞票扔向空中,李明拎着手中的酒瓶高举,大声说道,“来,喝酒!”
七八人应声举杯,仰头潇洒痛快的灌尽,而一旁熟知李明过去的小芸将闪动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只觉得有些心疼。
这是一种对时代的恨意,是一种自我毁灭式的反证。这么多年来,李明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总是喜欢让别人选择来证明自己是错的,可问题是他从来没输过。
他给了大多数人选择的机会,可就是不愿意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身处深渊想要看试图见光来救赎自己的的人,总是不自觉的沉沦得更深。
小芸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然后拿过了面前的酒杯,放在嘴边,可一秒,难以抑制的不断干呕声就传来了。
“呕······”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5)
声色犬马至凌晨,这场沾染着淡淡血腥味道的庆功宴终于结束。
众人离散,没有大嫂之名,却有大嫂之实的小芸自然与李明打道回府。
扶着李明回到了别墅后,小芸便开始帮着已经醉成一摊烂泥的李明擦拭身体。
整个人就像是牵线木偶一般,李明就任由小芸褪去自己被呕吐物弄脏的衣衫,然后用湿过的温热毛巾,在自己的身躯上拂过。
而直到小芸做完这一切,最后将一杯蜂蜜水放在了床头柜上的时候,李明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随即吐出一口浊气。
“你好些没?”眼中露出光芒,小芸喜悦的说道。
“嗯,吐出来就好些了。”李明点了点头,坐起身来,从一旁摸过了一包烟,而在他刚刚拆开烟包装的时候,小芸已经将烟灰缸和打火机递了过来。
砂轮和火石摩擦过后,李明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小芸淡淡的说道,“你怀孕了?”
“不知道······”似乎像是被李明提醒,小芸一愣,摇了摇头,紧接着带着有些茫然的表情补充道,“我···不确定。”
气流穿过烟草缝隙加速燃烧,产生的细微噼啪声在这安静的场景下被放大,片刻后,李明看着面前清秀美丽的面孔,漠然的说道,“如果是的话,打了吧。”
不会有什么意外,小芸从十七岁跟着李明直到现在,也只有过他一个男人,所以如果中了,那就意味着这是李明的骨血。
自己所爱的男人说出这番话,如果换成一般的女人,这个时候内心的苦楚已经如海浪般翻滚,而李明面前的小芸则是弯着一对月牙儿的眼眸笑着点头说道,“嗯。”
这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的将李明的言语和决定看作是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东西。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李明拍了拍身旁的床铺,眉头微皱看着小芸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坐在了李明身边,小芸双手将李明的手捧在了手心,然后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要说的话在当年你把我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尽了······”
闻声,眼神一阵恍惚,李明记忆中的画面翻涌而来。
······
那一年,李明接手走.私的生意没多久,有一次因为渠道的问题需要他去缅邦处理一些事情,做完事情后便受人邀请,之后带他去了一处特殊的卖场。
这间卖场与传统的不同,说是卖场但实际上更像是艺术展或者是博物馆一些:一个个玻璃橱窗中陈列着不同又相同的货物,而下方的标签上写着详细的介绍,以及······价格。
三十万美元起,全球运送,南亚包邮,你以为是在售卖梵高的画作或者是唐朝的瓷器吗?
不,那些来自全球各地衣冠楚楚如绅士和贵妇一般温文尔雅的人们,要买的货物是和他们一样的人,活生生的人。
邀请人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李明,误以为他很欣赏面前出现的画面,于是开始给他介绍着那些在玻璃展柜中的货物,于是便开始帮他介绍。
而在那里,李明便看到了在展柜当中被当做货物的小芸。
对小芸来说,幸运的是她长得不错,因为具有较高的价值,所以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遭受到非人的待遇。
但也正是因为她长的不错,所以沦落到这般境地,而用来驯服她的除了饥饿,还有她胳膊上的一排针孔。
扫视着那些神情麻木的人,李明当场表示了惊讶和感兴趣,于是开口说道,“我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生意存在。”
“哈哈哈,你以为我走贩的什么货物啊。”邀请人笑着开口说道,“别那么一惊一乍的,这很正常。我记得有人统计了,目前世界上大概存在4030万现代奴隶,这门生意现在仍有很大的市场······”
这是一项很沉重的话题,但是邀请人却说得很轻松。
根据当年的数据来算,被贩卖的人口中,71%为女性,29%为男性,28%为儿童,而且随着多元化的需求,男性的比重逐渐的上涨。
其产业链出现在强迫劳力、****、器官买卖、兵员、生育工具、强迫婚姻等方面。
即使各个国家都在严厉打击这种行为,可就拿那大不列颠来说,这门生意的数字逐年增长。
说话间,李明走到了小芸身前,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漠然盯了片刻,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人口贩卖是世界上仅次于毒品和军火的第三大黑市贸易,它与雇佣杀人、几女一并是人类最古老的几项贸易之一。从人类诞生开始,它们寄生在人心中最为黑暗的一面,一直随着欲望的膨胀,绵延至今。
这是人类社会的恶面,不是哪一个人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
而已经麻木的小芸,在看到李明的时候冥冥中像是看到一束光照了进来,于是突然间歇斯底里的就疯狂的击打着玻璃,对李明不断重复的喊道,“买我,买我,买下我!”
正当打手们准备前来用电棍给小芸长点记性的时候,李明却停下了脚步,站在了玻璃橱窗前。
无关于英雄救美,无关于嫉恶如仇,已经投身于黑暗的李明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因为她在最绝望的时候,仍愿意再试一试。
自己偷窃了家中所有的家底,磕破了脑袋都没换来当铺老板多给自己一分钱,以至于只能尽力用最好的治疗手段保住老骗子的手脚。
那无边绝望中没人向自己伸出过手,自己咬着牙坚持,直到莫惊春伸手拉了自己一把。
能够体会到小芸眼中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抗争,李明思索了片刻后,站在橱窗前,屈指敲击了下玻璃,二十多岁面庞上露出了带着人性光辉的笑容,朝着小芸说道,“你会听话吗?”
八十四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这个新卡坡国籍的女孩就跟着李明返回了中国。
这一跟,转眼就是十一年。
·······
“明哥,你当初为什么会买我啊。”
“因为你拍玻璃的声音吵到我了。”
“明哥,今天那个女孩漂亮吗?我再给你找一个?”
“不用。”
小芸趴在柔软的鹅毛被上,双手托住脸颊注视着李明,双脚俏皮的在空中轻轻的晃动,絮絮叨叨的问道,“明哥,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啊。”
“我的事情你知道,你跟着我,以后有没有个善终都不好说,这个时候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对谁都不公平。”李明吐出一口烟雾,停顿了下后淡淡的说道,“怎么?你有意见?”
向前一爬,双手挂在李明的脖子上,小芸笑着开口说道,“没有啊,你想要我就要,你不想要,我就不要,你当初给我说了,听你的。”
微微一笑,小芸继续说道,“两个人也很好啊,老了一起散散步,一起种种花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我说了!你跟着我以后有没有善终都不好说。”李明有些烦躁的强调了一边。
“没关系。”
小芸将脸凑到了李明身前,像是一个小猫一般深情说道,
“能善终我们就养花放马旅游,不能我就把用烟蒂和烈酒种出来的腐烂玫瑰送给你。
李明,你对我的意义不仅仅是喜欢,如果硬要表达的话,我愿意说即使被你拖着下地狱我也想和你烂在泥土里,你不娶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给我一片墓地做嫁妆,就算是被五马分尸我都敢明目张胆的爱你。”
每个愤世嫉俗的人,骨子里都是受挫折的浪漫主义者,小芸是,李明也是。
翻身趴在李明身上,小芸双手捧着李明的脸,认真的说道,“哥,抱抱我。”
······
三天后,李明在地下停车场刚刚下车,准备去办公室,身后便窜出了几名明显带着军人气息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将他塞进了一旁的黑色吉普车中。
没有蒙上眼睛,也敌不过左右夹着自己的彪形大汉,一路上李明尝试着去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些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并没有回应李明一句。
不过李明倒没有太大担心,如果是仇家,要对自己动手不会搞这么麻烦,如果是官面上的事情,更不会这么折腾。
知道自己没有太大危险后,李明便自顾自的打量起路途的环境来。
不过越看越不对劲,随着车辆的行驶,最后来到了一座偏远郊野的道观门口,而那写着【乾一殿】古香古色的牌匾下,站着的人正是莫惊春。
车辆停稳后,这些魁梧的大汉才将李明像是提溜小鸡仔一样拎了出来。
而李明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着脚下的红毯,空中的红灯笼以及从四周挂向中央摆着香案的四角亭,周围手提红饰忙碌的人,以及不远处和自己一样一脸懵逼的小芸后,顿时明白了莫惊春要干什么。
被保镖裹挟来到莫惊春身前,李明哭笑不得的说道,“哥,你这是干嘛?”
莫惊春眉毛一挑然后说道,“你当我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吗?明天我就要去西非拉法基索了,你这再一撒尿我到哪找你去?”
李明一愣,随即说道,“这么快就走?”
“你都三十六了,也不看看我现在多大了?”莫惊春撇了一眼李明后说道,“西非拉法基索的事情要全面展开了,所以我得亲自过去,而在去之前你的事情我要处理好。”
“干嘛这么重视那边的事情?”李明不解的问道,“不行我去吧,你这老骨头再散架了怎么办?”
“想亲自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莫惊春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西非拉法基索是个小国,面积大约为6万平方公里,总人口也不过600万左右,我赚这么多钱就是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得出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历史是周期性的,盛衰的循环当中,无一不是从道德的腐败开始,而腐败的道德又会提供竞争力,营造出旺盛繁荣的假象,关于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毕竟,骗人设局巧取豪夺总是收益率大于勤劳苦干的。
私有制下,人性的贪婪导致竞争的产生,竞争的产生导致资本的积累,积累导致弱肉强食,弱肉强食导致道德败坏,这到底是不可力敌的规律,还是资本主义逻辑的天生弊病,如果是,能不能修,可不可治?
天下为公,欲望受限,竞争丧失好逸恶劳。说到底还是分配制度下享有使用资源多少的问题,本质上还是用最少的劳动试图占有更多资源与资源被限的矛盾。上限被卡主了,那么就只能降低劳动付出,于是道德跌落。
我想知道的是,真的只有两种主义吗?亦或者有没有一种全新社会形态,制度的可能性?如果有,它的规律是什么,它的基础是什么?如果没有,那他们的极致都是什么样的?都说道德是人类的第三次进化,这些我真的很想知道。
穿着立领的风衣,里面是搭配着马甲的白衬衫,鼻梁上架着的是一幅茶色的眼镜。
从始至终,莫惊春都只是学者,不是商人。
没明白莫惊春为什么执迷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李明摇了摇头的说道,“哥,人就是人,和制度无关,变不了的。”
“实践出真知,学了那么多的主义理论,总要自己试试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这就叫见路不走,实事求是。”莫惊春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说道,“但是走之前,我要看着你俩结婚,你个兔崽子真不是东西,要不是我一直给你擦【亿通】事件的屁股,还真不知道你要打孩子这事。我跟你说,但凡孩子出点毛病,我给你腿打断!”
“擦屁股?”李明有些错愕的问道。
“有人基于法理想办你,有人基于蛋糕想办你,有人基于看不顺眼想办你,你真以为这件事情拍拍屁股就算完了?”
看着周围如同士兵一般井然有序的将红饰灯笼开始布置的人,李明有些无奈的说道,“哥,没得商量了?”
“我跟你商量个屁,你这家伙逮着牛角尖往死了钻,这都多少年了还放不下。我走了之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有点牵绊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玩死。”
没正面回答莫惊春的话语,李明眉毛挤成一团,然后吐槽道,“好吧,就算是结婚,哪有在道观里结的。”
“谁给你说道观就不能办婚礼了?”莫惊春摆了摆手说道,“你和小芸虽然都还有家人,不过都算是天生地养的,所以在这里办再合适不过了。”
“可为啥偏偏是道观?”看着一旁走上前来递过红色礼服道士,李明实在想不明白,“你不是搞马克思的吗?”
“学问是学问,思哲是思哲,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人生在世就是修行,我看马克思是修,信上帝是修,看佛是修,看道也是修,而你缺的就是修行。”
“修行?你修的什么行?”
“用尽手段敛财,攀登巅峰掌权,然后于五欲六尘中剥丝抽茧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就是道教中借【假】修【真】,去【伪】存【真】,的修行之法啊。
顿了顿,莫惊春大笑着说道,“哈哈,小芸已经换好衣服了,赶紧的吧。”
·······
道教婚礼的主要仪式包括有:步虚韵、举天尊、吊挂韵、高功说文、瑶坛韵、小荡秽等。
一切就绪,一个跛脚老法师上坛。带着笑意看了李明一眼,然后宣布以步虚韵行仪开始。
举天尊为“红鸾天禧天尊”,正是此次的证盟主神。
吊挂为承接上下,引出下面的瑶坛韵和荡秽。瑶坛韵为答谢上苍,荡秽主要是由法师扫荡氛秽,清净坛场,同时为二位新人洒净赐福。
接下来是【礼神达意】,新人拈香,使香云达信,传达心意。也就是给天宫发一个证明新婚的“邮件”,由天宫存储。
之后拜天地感谢天地证盟,拜祖师感谢祖师证盟加持护佑,证盟包括有:高功说文、大赞韵、举天尊、祝香咒、入意、焚表上天等。
再往后就是加冠礼,证婚人为新郎加冠、高功法师为新娘加簪、新郎新娘互赠信礼并对拜、新郎新娘喝交杯酒、由于并无父母到场的缘故,便有莫惊春上殿拈香、礼神。
随后,李明和小芸三叩首、敬茶。
礼毕后,看着小芸闪动着的眼眸,李明随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听你的。”小芸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神采。
“哪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能活完就不错了。”李明没什么反应的说道。
“如果有呢?”小芸眨眼问道。
“有,我们也不要再遇上。”思索了两人相遇的场景,李明缓缓回答道。
小芸微微一笑,弯着眼眸回答道,“遇不上就遇不上,只要会有人来替我爱你就好。”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6)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红尘滚滚。
左轮手枪的击锤转动,扳过了数个年轮。
红蓝交替的灯光下,大风越刮越猛烈,电视上那些曾经熟悉的身影,突然间就没了踪影。
莫惊春离开了四年,春发集团在他借【假】修真的资本手段下,伴随着房地产的井喷爆发,以充足的资金为杠杆,一时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国际企业。
李明和小芸虽然在道馆举行了别开生面的婚礼,可最终在李明的选择下还是并没有领证,而小芸经过十月怀胎之后,诞下一名男婴,李明为他取名叫做李长安,取长寿平安之意。
如今,李长安已经三岁,肥嘟嘟的煞是可爱。
伴随着孩子的出生,李明似乎逐渐从往事如烟中走了出来,一切都像是未来可期的模样。
别墅的客厅当中,李长安正在地上玩着自己的玩具,而李明则是眯着眼前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听着电视里新闻的声音,李明摸出一根烟插在嘴里,可看着面前举起小飞机玩具正在乱跑的儿子,李明最终也只是叼着而已。
“发什么呆呢?”端过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小芸扫了一眼电视之后看着李明问道。
李明脸上绽放出了温柔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跟你商量个事。”
点了点头后,小芸说道,“嗯,你说。”
“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虽然咱们提前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我准备在澳洲买一个酒庄送人。”李明伸出手指了指头上后,然后说道,“你帮我去看一趟,相关的手续我让人给你准备好了。”
“要紧吗?”小芸一愣然后问道。
“这能有什么要紧的,这几年早就安排好了。”李明呵呵一笑说道。
“多亏莫大哥当年的提醒啊。”小芸一愣,紧接着有些感慨的说道。
“嗯,这是一个事情。”
微微一笑,李明顿了顿说道,“还有就是信托基金的事情,国内的信托仍旧可追溯并且没有财产隔离的功能,所以我这两年已经汇进了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你忙完了去帮我把剩下的手续一办。”
“好的,大概要去多久?”
“三个月吧。”
“长安呢?”
“要么请保姆带,要么你带着去见识见识风光,反正他回来就给他送幼儿园去,现在刚好玩一玩,反正他现在也粘着你。”
“那我什么时候走啊?”
“不急,你自己看看你手头上有没有事,没事的话你安排时间就好。”
李明话语说得很是轻松随意,小芸隐隐升起了一点狐疑,可这密不透风的话语,再加上并没有很急迫的感觉,而且这种事情最近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小芸蹲下身来掐了掐儿子的胖脸,高兴的说道,“都说那的奶粉不错,原汁原味的,这下你个小娃娃有福了。”
看着抱起儿子准备给他洗澡的小芸,李明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一如往常的一周后,小芸登上了去澳洲的飞机,而李明也坐上飞机去航市见了一个人,一个刚刚三十岁的男人。
西湖是五a级景区,世人千年以溢美之词褒赞,而流传的各种民间故事也让人耳熟能详。
风景优美不过多赘述,但说湖中有一座孤山,山上有一座印社叫做西冷,西冷中有一座凉亭。
阴雨绵绵,凉亭中支着一个黑色的泥陶小炉,炉中炭火半红。
男人拎起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龙井后,看着站在雨幕当中的李明说道,“龙井十八树果然名不虚传,雨中西湖再配上这茶,世间万事也不过如此。”
雨水一滴滴的从发梢下低落,李明面无表情的说道,“是莫惊春让我来找您的。”
砸吧嘴后,男人放下酒杯,有些感慨的说道,“他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不过你说他自|杀这件事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一周前,在李明收到了那封邮件之后,就知道了莫惊春自|杀的事情,但因为莫惊春牵连的事情太多,公司又刚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不久,所以这样震撼性的消息就被压了下来。
李明舔了舔嘴上的雨渍后,咧着嘴笑道,“他就是爱钻牛角尖,钻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进来吧,站雨里干嘛。”男人抬眼看了一眼李明后继续说道,“不过他死得也不算冤,你知道他干了些啥事?”
摇了摇头后,李明如实回答,“他没跟我说,就说让我来找您。”
吹了吹比黄金还贵的茶水,男人缓缓说道,
“为争矿区,他搞了武装政变,掌权之后,为了巩固权利,他又将【秋风不识字】那套搬了出来,反对派上万人被他尽数坑杀,除此之外因为搅合进了其他国家财团,和矿区发现天然钻石矿的原因,那个地方简直成了人类文明的下水道。”
说到这,男人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猛然间话音一转然后说道,“你说他该不该死?”
“他该不该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是我不想死,所以来见您了。”李明抬起头看着男人,认真的说道。
沉默中只能听到亭子外的雨滴声和面前泥陶炉中沸腾的水声。
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带着有趣的目光看着李明说道,“虽然莫惊春之前跟我打了招呼,但是你也知道,你们都干过什么事情,不说别的,就你手上就有不少人命吧?就我知道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了。”
李明沉默以对。
所有的人情世故随着莫惊春的离世烟消云散,而剩下的只有最简单的利弊。
当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李明便知道了莫惊春安排自己来找他的原因,那是因为他的眼里有那种名为贪婪的炙热,而这种炙热才是能战胜任何恐惧的关键。
在当前的形势下,只有仍旧敢贪的人才能保下李明,其余什么人情都不靠谱,靠谱的只有利益的锁链。
于是,对于李明来说,在如今的事态下想要活下来,那么就只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价值。
“公司给您。”李明想了想说道。
“你的公司谁都拿不走,是注定要被查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钱都给您。”李明低下头说道。
“我不是强盗,而且你的钱拿着烫手。”男人冷笑一声说道。
再次抬起头后,李明脸上挂着微笑说道,“我把我给您,总有些事情您不方便去做的。”
这样的答案让男人一愣,随即皱着眉头说道,“说实话,莫惊春把你夸得有点过了,现在你有点让我失望,现在还玩那套?抱歉,我并不需要。”
“我的意思是,我来做你的白手套。”仿佛是某个枷锁被打开,李明身上展露出了一种近乎蜕变的自信,然后继续说道,“只要您帮我一个忙,给我三个月时间,本金我给您翻十倍。”
·······
被分割成近百张格子间的平层开阔办公室中,西装革履的李明站在窗前看着面前拥挤在一起的身穿白衬衫的人们,开口说道,“有人知道我叫你们,是要做什么事情吗······”
一番鼓舞人心的言语后,李明话音落罢后,上百人安安静静,但未曾有一人挪动脚步。
下巴轻轻晃动,仿佛点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让对方感觉自己似乎被注视,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一时间让所有人都挺起了脊梁。
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明再次开口说道,“我很高兴我们都是一样卑劣的人,但我不认为这是可耻的事情,因为你看看自然界中哪个掠食者会软弱哀求,我们需要的是进攻。”
振聋发聩,震耳欲聋。
双手虚按空中,李明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残忍的表情,然后用泛红的目光扫过众人后说道,“那么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拿起你们的电话,用他的无线电缠绕每一个羊的颈部······”
似乎真的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出现在李明手中,而随着他逐渐扬起的嘴角,手中猛然一拉,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要想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就要赚到钱来当做投名状,那李明怎么该赚钱?
短时间快进快出的盈利方式那就只有吃众。
一套利用幸存者效应的局,如果是你,你觉得你能撑到几回合?
给出确定信息,1000人二选一,持续五次。第六次幸存者肯定入局。
这只是一个模型,如果放在实际中,就算是将收割的环节放在第三次,也鲜有人能够逃离。
就算是有人勘破了这个模型,但是在投资领域当中,有一个最大的笨蛋理论(又称为博傻理论),虽然已经在市场上被反复用了无数次,可每每使用,就没有失效的时候。
欺骗这种行为并不在于人有多聪明,只要被动放的人足够傻就可以了,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是最傻的那个,一定会有最大的那个笨蛋。
可从哪里找那么多傻的人呢?
你不知道某个股票代表的实际价值,但为什么你还能愿意花费20元的真金白银去买走一股呢?因为你相信,有人会花更高的价钱从你手里把它买走,而这就是股票最真实的模样。
贪欲之下,皆为蠢货。
········
“我要回来。”电话中小芸的声音带着倔强而悲伤的语气说道。
在小芸在澳洲忙碌的时候,国内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李明的公司被查封,大量高层被带走。
因为走了手眼通天的关系,公司的法人变更为小芸,本就是秘书的她,早在很久前在李明的授意下对相关文件签字。自然而然的,涉嫌偷税漏税、走私洗钱等犯罪的线索也在刻意的打造下全部指向了小芸,而李明从头到尾摘了个干干净净。
而当小芸办理有关酒庄的收购的时候,却发现购买这间酒庄的条件之一就是需要本国国籍,而随行的律师拿出的证明中,自己和孩子已经入了澳洲国籍,此外这间酒庄并不是送人的,所有人那一栏写的名字是李长安。
“你回不来了,没有多久你就会被通缉,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澳洲呆着,把孩子养大,我留给你们的钱够你们几辈子花了。”李明以命令的口味说道。
“我要回来!”十几年来,小芸第一次对李明的话进行了反驳。
“你回来了,我就得死。”李明淡淡的说道,“你在国外拿着钱,我尚且还有活着的理由,回来了咱们一家就成了摸着石头过河,最后必须要被填平的路。”
李明能从中摘出去不是因为小芸顶罪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能给别人带来利润所以还有价值,以及小芸带走的巨额资金。
而李明要想带来价值,就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一旦涉及风险,或者没有了价值的时候,作为白手套的李明自然就会给抛出去牺牲,而那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另外,之所以把罪名推给小芸,一是本身她就参与其中,二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肯定不会离开,三是李明还想多活几年,看着孩子长大。
其中隐藏更深的一步棋则是,到了最坏的情况下,小芸凭借着自己留给她的财富,便有了和法律讲条件的资格。
都是善于撒谎的人,但人只要没疯,终归是没办法骗自己。
老骗子以为自己金盆洗手了就不再是骗子,莫惊春以为自己在腐蚀下能独善其身,李明也从来没有从那年的大雪中走出来。
因就是果,果就是因,人间修行,你做了什么你就是什么。
所有的拴在灵魂上的枷锁崩裂,李明知道自己或许就是一个天生的恶魔,甚至还有隐隐有些兴奋的期待着最终的毁灭。
“李明,你不能这么自私!”小芸哭喊着说道。
沉默了片刻后,李明淡淡的回答道,“你得听我的。”
·······
天道不死之苦,阿修罗到斗争之苦,人道生死之苦,地狱道寒暑之苦,恶鬼到饥饿之苦,畜生道驱使之苦。
六道轮回从来不是死后的事情,而是在人间。
【结局和后记】:生前事(7)
“本院认为,被告人的犯罪事实在一定区域形成非法控制或重大影响,严重破坏经济秩序和社会生活秩序,社会危害极大···经裁定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参与组织黑.蛇.会性质的组织团体、非法经营、洗钱、非法持有枪支···数罪并罚处以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没有什么意外,仅仅三年不到,李明连着背后的保护伞一起被连根拔起,等待他的结局自然而然是一百多页判决书带来的死刑。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至第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高级人民法院提出诉讼·······”
审判长:“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李明:“清楚了。”
审判长:“你是否选择上诉?”
李明:“不了。”
······
倒数二十四个小时,李明在看守的陪护下,在死刑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多数死刑犯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都在短短的一天内,将接受死亡的五个心理阶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开始出于生命本身的防御机制的拒绝接受,到否认无济于事引起的愤怒狂躁,随后试图上诉或者交代信息来换取渺茫的机会,而在不得不接受现实无法否认后抑郁,到最后只能无奈的坦然接受。
期间或许穿插着对往事的后悔或者是所犯罪行的忏悔,但实际上,这些大多数都是说服自己能够心安理得接受死亡的借口。
由于在这最后的一天中,犯人的情绪波动会极其强烈,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一般来说,监狱会派出精神保健师来安抚犯人的情绪,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是倾听。
不过与那些想把下半辈子说不出来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的犯人不同,李明拒绝了。
“不要想不开,有些事情无从改变,那坦然接受起码不会让你现在很痛苦。”李明的平静让精神保健师怀疑他想自杀,于是劝慰宽心道。
“不用了,我很好,自杀这种事情只有蠢货能做得出来。”脸上绽放出笑容,李明开口说道,“不过最后这段时间有些无聊,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给我一本书吗?”
倒数16个小时,私人定制最后的一顿饭。纵观人类死刑史,就没有让犯人饿着肚子上路的,因此,监狱会为死刑犯定制断头饭,任何合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
断头饭、长休酒,黄泉路上走一走。
看着李明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样子,即使很一般的饭菜竟然让一旁的狱警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一名年轻狱警对身旁的另一名老狱警小声开口说道,“这家伙心态真的好啊,大多数死刑犯要么是吃不下,要么是强迫自己硬往嘴里塞,直到实在咽不下去了,最后吐出来,可像他这样正儿八经吃得这么香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年轻那会见过一个。”
老狱警瞟了一眼又加了一碗饭的李明,缓缓说道,
“也是这间牢房,关了一个老头,那年他家那边遭了灾,据说是饿极了干了些丧尽人伦的事情,那时候法律还没现在这么人性化,被发现后就给毙了,临死前吃饭的时候的动静跟这一模一样。”
年轻狱警琢磨了琢磨开口说道,“不对啊,这人听说是个大老板啊。”
转过身去,老狱警有些感慨的说道,“哎,别打听那么多,哪个在这里关着准备上刑场的人背后没一箩筐都是苦水的故事呢?”
行刑前倒数3小时,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来到了李明的监牢前。
“打开吧,我有些话要跟他说说。”警察说道。
“这不符合规定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狱警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不会的,我了解他,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候来了。”警察笑了笑说道,“出了事情我自己担着,而且你是不是小看我了。”
一番交谈之后,狱警打开了门,将这狭小的空间留给二人,而自己则是在一旁警戒以便有意外发生的时候,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冲进去。
监牢内,李明侧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正优哉游哉的蘸着唾沫看着手里的书。
警察坐在李明对面,将帽子放在旁边,然后看着李明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看你的眼睛红的,昨晚没睡觉?”
“不急,马上就能睡很久了。”李明没抬头的说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徐六还有严飞你记得吗?”警察顿了顿说道,“他是我的人,我要给他们办个体面的葬礼。”
李明翻过最后一页后,放下了手中的书,恍然大悟的说道,“你就是一直拼死咬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黎砚修。”警察说道。
“洗砚修良策,敲松拟素贞。比我这随意的名字好的多。”李明真心的夸赞了一句之后,话音一转突然说道,“徐六在xx学校的地基桩里,我记得是第六个吧,还有他前面的那个···严飞,在第七个里,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听着李明坦然说出的话语,黎砚修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有些无力的松开。
瞄了一眼黎砚修后,李明缓缓说道,“我其实挺尊敬他们的,没什么痛苦,只不过你现在找出来,得把那个学校拆了,不然以后就成危房了。”
沉默了片刻后,黎砚修长出一口气后,缓缓说道,“说实话,你是我这么多年见过最难对付的,要不是这几年···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你绳之以法。”
李明坐起身了,面对这黎砚修,想了想认真的问道,“那这几年过去了呢?”
这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在明白李明想要表达的意思后,黎砚修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半天才回答道,“这几年过去了,那几年一定会来的。”
李明笑了笑,没有评价,而是问道,“有烟吗?”
随着两根袅袅的香烟点燃后,黎砚修深吸一口烟问道,“马上就要上路了,有没有什么想聊的,最后我陪你聊聊。”
“聊天,总要开个话头吧。”李明耸了耸肩说道。
听到李明的话后,黎砚修有些无力的说道,“你说,很多年前你就很有钱了,为什么不收手啊。”
“阿飞正传看过没?”李明笑了笑说道,“这世间真的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书已经看完了,也没什么睡意,于是两人便就着一包烟开始聊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自己有今天?”
“从第一次开始尝到了这种别人排队我插队的好处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有人曾经试着拉过我一把,不过他也是一脚踩在泥泞里,给我上了最后一课。”
“莫惊春?”黎砚修问道。
“不是。”李明在这个话题上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黎砚修见李明没有展开说的意愿,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切重来的话,你会怎么样?”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忏悔?”
李明自嘲一笑说道,
“我从一个在街头偷东西吃的流氓,到掌管着百亿资金的商人,拥有过那些原本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经历,你觉得我会后悔吗?这一路走来,我但凡回一次头,都对不起我那些年遭过的罪。”
这一幅死不悔改的样子,让黎砚修顿时有些火大,“你就没有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吗?”
“没有。”李明吊儿郎当的说道。
“所以你马上就要死了。”李明的态度实在让黎砚修难以忍受,于是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地方,于是李明收敛了脸上令人厌恶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像是莫惊春一般的学者的虔诚。
“死刑·····”李明重复道。
“怎么了?怕了?”黎砚修眉毛一挑问道。
摇了摇头,李明继续说道,“我在想一个有趣的问题,有兴趣听吗?”
“说说看。”
再次点燃一根烟后,李明缓缓说道,
“死刑,是人类刑法的天花板。
在漫长的历史和道德的演变过程当中,死刑的社会意义和作用也在不断的变化。
西方基于某种意识形态的道德感下,认为死刑是一种剥夺,生命权利是至高无上的,或许某个人有罪,但是除了神,没有人应该拥有能够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剥夺生命无法让社会进化,而只有人们放下仇恨,才能得到救赎。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的空想主义,大致如是。
而东方认为剥夺生命的意义在于惩罚和敬畏,死刑严惩犯罪者、威慑和教育有犯罪企图者,保护守法公民的合法权益和稳定社会治安秩序。灵魂之尊严不容侵犯,既然所犯下的罪愆是生命的陨落或者隐形庞大的恶劣,因此应该以同等高度的生命之诚意来道歉,哪怕是被迫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同态复仇,大致如是。
不谈这些各执一词常年不休的争执,但从逻辑上看,你就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两者从底层逻辑上来看,一个认为生命的价值是没有衡量尺度的,而另一个则是设定了与死亡对应的很多【罪恶砝码】。
本质上来说,一个观念相信世界是因为美好而前行,另一个观念则认为世界是因为丑恶而自转。
细细琢磨起来,着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略微停顿后,李明继续问道,“你更倾向于这二者的前者,而我则是后者。”
随着李明的娓娓道来,黎砚修似乎重新认识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于是也认真了起来,“光与暗从来都是一同存在的,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是因为丑恶而自传,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相信他是美好的而前行。”
“你老老实实的,这辈子累死能挣一个亿吗?”李明突然开口说道。
突然的发问让黎砚修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烟雾缭绕中,李明眯起了眼眸,夹着烟继续说道,
“s市有一条河,将城市分割成了两半。
一边是摩天大厦,另一边还有住在群租房里饿哭的孩子。
一边人们五世同堂蜗居于此,另一边则是金碧辉煌纸醉金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肚子空空,有的则将黄金包裹住食物吞入腹中。
老老实实的穷苦一生,作奸犯科的富得流油,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律。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李明越说越激动,声调随之也越来越高,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美好?我为钱磕破头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又有谁没有任何理由的帮助过我?
你恨我死不悔改,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善意,但过去的岁月没有饶过我,我又凭什么饶过岁月?”
叹了一口气,黎砚修只觉得一种疲惫从骨子里钻了出来,有些无力的争辩到,“你太偏激了,差异是天生的,公平这种事情本来就过于理想化,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力去公正,弥补差异上的不足。”
“你那些鬼扯的道理我十几岁就不听了,母亲因为钱跟人跑了,我离家后的几年,我爹失业就喝酒喝死了,而唯一在乎的人让我杀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没钱!
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一帆风顺,有的人却要历尽坎坷?天生的就要认?在命运的安排下,你争取过什么吗?你有吗?!”
说罢,李明深吸一口气后,一瞬间又平静了下来,以淡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争取了,所以我有。就算是死了,留下的钱我妻子和孩子那都够他们几辈子花。
我不想一辈子给人磕头,孤注一掷就是要给当年不肯作罢的自己一个交代,你以为我怕死吗?
我告诉你,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一样会重头来过。
我告诉你,哪怕像是狼一样,我也要朝着世界咬上一口,然后从天上撕下一块血肉!
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只要这个世界仍然有差距,那么后面还会有王明,赵明,我不是第一个,更不可能会是最后一个!”
监牢的门被打开,两名法警带着绳子走了进来。
黎砚修看着李明那眼中闪烁着残暴的赤红双眼,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撵灭了手中的香烟站起身来。
“你妻子从澳洲回来了,考虑到认罪态度良好并且追回除了信托基金外一大部分资金,而且大多数指控已经查明你才是主使人,所以审判前没有限制她的行为。”黎砚修顿了顿说道,“她在接待室等你,我给你争取了五分钟时间。”
“不见。”李明沉默了一下,然后搓揉了一把脸说道,“死了直接给我收尸就好。”
倒数2小时,由法警来实施全套传统捆绑术。主要作用是限制死刑犯上半身的活动,防止他们袭警或者逃跑,随后犯人被羁押上刑车奔赴刑场。
片刻后,看着被捆绑好准备带去监牢的李明,黎砚修突然开口问道,“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送你了。”逆着阳光的李明顿了顿脚步回答,然后大步向前。
李明走后,黎砚修走到李明的床铺前,拿过了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太阳城》。
·······
跪在地上,李明眯着眼睛看着太阳,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世界有光有影明暗交替,有人被光照耀,于是心中向阳,沉沦黑暗的人等不到阳光,于是憎恨太阳。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个众生沐阳光明的世界。
那,应该是什么样呢?
“砰”的枪声响起,惊起鸟群一片。
【结局和后记】:太阳国(上)
数千年来,孔子、老子、尼采、苏格拉底、释迦摩尼、默罕默德······无数的先贤圣人都试图用哲思解在思维当中打造一个理想中的世界,那里没有苦难,安乐祥和。
但现实世界在关于资源配置、意识形态、无知之幕等等矛盾而共生的问题下,那些思想世界最终也只能越来越虚无缥缈。
于是,太多的人设想乌托邦是什么样的,但关于乌托邦这种理想乡的画面总是显得很模糊。
好吧,或许真的以人类的想象力是无法凭空想象出来自己没办法进行参考的事物吧。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人们不再被资源所限制,在任何境遇不再自暴自弃,每一个人都能解开内心被外在的禁锢约束,以独白的方式来诉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如果,欺骗、掠夺、征服、暴力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没有基于虚荣的攀比,没有被迫的竞争,每个人可以按照自已的意愿来发展,唯一需要超越的目标就是自己。
如果,没有攀附和钻研,人们不再需要出卖自己的自尊,历尽沧桑将血淋漓的自己打磨成所谓的圆滑。
如果,面包和梦想并不冲突,理想不会被放逐、永远流浪在路上。
如果,没有源自于生存的烦恼,所有入喉的酒都是为了庆祝。
如果,爱情不会再牵扯金钱、外貌和尊严,人们凭借灵魂相互契合。
如果,没有强行附加的压力和无奈的麻痹,鬓角被催生的白发记录的都是岁月的美好。
如果,人性不会再在金钱的影响下畸形的生长,包含恶意的欺瞒不再有生存的土壤,志同道合的人汇聚在一起完成自己的理想。
如果,没有人会去主宰别人的命运,也没有人因为基础的生存条件愿意给别人主宰自己的权利。
如果,好人不会变坏,坏人能够在环境的影响下变好。
如果,道德的标准出自于内心的善良,一切事情的对错是非有了评判的标准。
如果,价值观的多样性不再会造成矛盾,所有分歧可以归于理解和尊重。
如果,人与人之间所有的争执都能够内解,成为逐渐达成共识的养分。
如果,基因中自私的枷锁被打开,将生物层面血腥的积累变成了自我的全面升华。
如果,历史的循环被打破,再没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然人类放慢了脚步,但却在幸福而缓慢的前行······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理想中的世界,那它该是什么样子呢?
······
命运多舛的人生到底有多短暂,信任与背叛,赤子之心和黑暗。
起身沿着自苍穹落下的血河逆流而上,王博华最终还是成就了自己当一个英雄的梦想,即使只有作为反派的李明当做唯一的观众。
随着王博华以身补天,在更加容易调用能量以及霸道的【进化】下,红海的缺口被以另一种方式堵住。
不过,即使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无穷无尽庞大的能量也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抗争的,于是最终成为了如李明设想中的一般,化作一个功率调节器以疏代堵来缓释这股足以毁灭星球生灵的红色能量。
于是,这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世界,从此多了一轮存血日。
有趣的是,虽然血海倒灌的形成点位于七岔山顶峰侧海面上方,但是在血日形成的一刹那,一种奇怪的自然现象便形成了——无论你身处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只要抬头看向苍穹,血日不分日夜,永悬不落。
最后的神魔局,王博华屠戮苍生积累自身是魔,李明以蓝光闪烁吃众是魔,但同时,李明撕破天以求新世界是神又是魔,而王博华以身补天,是魔又是神。
看似一切都画上了一个句号,但其实并没有,有关于李明的实验才刚刚开始。
李明不是什么圣人,归根到底他并没有成神,也只是一个人。
他没有那种能够洞穿时间的智慧,无法仅仅从逻辑上就能推断出一种更加完美的社会制度存在,只是以前人总结出的规律为支点,从而撬动这个落后的整个世界。
因此关于最后的求解,他只能用最直接的暴力来得到这个实验的真伪推断——通过物质极大丰富从外部引导内部,实现人类的道德水平飞越。
可究竟结果是怎么样,这个答案需要用时间来检验。
李明缓了半天之后,双手撑住膝盖,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步一个踉跄的开始朝着山下走去。
行至半路,就看见李白夜正用念力带着司司,自山而上。
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红着眼睛满脸泪痕的司司,又看了一眼已经累瘫了的李白夜,李明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极具违和感的微笑,“妈的,两辈子了,身边就没有一个听话的人。”
“师傅你怎么样?”李白夜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
“半死不活的状态。”李明呵呵一笑说道,“换句话说,我从来还没这么惨过。”
司司看李明虽然受伤严重,但是并不像是弥留之际的样子,于是上前搀扶着他,然后一边朝着山下走去,一边说道,“输了?”
呵呵一笑,李明摇了摇头说道,“说不清。”
“那从天而落的红色···是怎么回事?”司司紧接着问道。
“还是说不清。”李明仍旧是笑呵呵的说道。
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的司司,驻足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疑惑的说道,“鱼青雨呢?”
“死了,但是没全死,这次受的伤太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长出来。”李明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后,抬头看着天上红色的日轮,耸了耸肩说道,“不过,看情况,这也说不清。”
终于发现了李明身上气质的蜕变,司司眼眸闪动了片刻,最终继续搀扶起李明,然后说道,“说不清就不说了,我们回家。”
李明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恍惚。
“怎么了?”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司司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不回了。”李明说道。
“那去哪?我陪你。”司司说道。
思索了片刻后,李明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吗?”
“嗯,你我登船,送命或寻欢都可以。”司司一愣,随即没有迟疑弯着眼眸回答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慢慢长路,一路数来总共有三千六百四五阶台阶。
阶上青苔密布,各种斑驳很直观的给人一种沧桑感。
行至山下停车场,一辆辆车停在山脚下,而车旁站着的都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有这辈子名义上的姐妹李希竹、李小姝,有已经不再年少的安仔,有发福了的余南,依旧穿着花里胡哨的紫钧,留着平头的田征,也有已经老去的文仓真一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人。
“人挺齐啊。”李明将胳膊从扶着自己司司的怀中抽出,眉毛一挑说道,“怎么?想看我死了没?”
几乎在话音落罢的瞬间,众人的身后便出现了,一辆辆在尘土中逐渐显现的武装部队,而同时,早就驻扎在这山野之中的士兵也列队快步跑入了视野当中。
善于欺骗的人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步步为营步步赢。
“哥,你在说什么啊!”李小姝冲了过来,用力的抱住了李明说道。
与此同时,李希竹也走上前来,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看着李明的眼神有些心疼。
“明哥。”“明哥。”“明哥”“李先生。”
一声声包含着尊重和敬意的称呼回荡在这密布的枪口下。
看着眼前的众人,李明放声大笑。
【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至极的人,不会选择依靠任何人,什么非运不通,什么各安天命,都是狗屁!任这天高九万尺,我弹指一挥,胜负自成定数。
睁眼看我,这世间风流人物除我可曾另寻一二?】
·······
数以万计的导弹升空,让联邦成为了众矢之的。
于是,联邦举世皆敌。
三百二十万士兵刚刚踏出国门,一时间却发现到处都是敌人。
即使这样,现实世界的荒谬不是用简单的你来我往就可以阐明的。
各个战场上打得难分胜负,死了太多的人,花了太多的钱,这个时候不是说能停下来,一致把矛头对象联邦就能解决的事情。
另外,超凡者的人数终归是极少数,一些本就对超凡者抱有敌意的国家,也在错综复杂的利益下,选择了站队。
在这样的形式下,这场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彻底乱了套,当然也正是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与此同时,红日带来的影响逐渐开始显现:被它侵蚀过的矿物开始有了奇异的特性,被它沾染的稻谷做出来的红米饭,不但极其抗饿还能提高人们的身体素质增加抵抗力,被它所影响的动植物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出现了变异,朝着更高更大、更具有力量、更富有智慧的方向开始进化。
世界大战进行到第四年,几个大国的科技在战争中有了迅猛的发展。
明新民主共和国首先以铀这种放射性材料研发出了核武器。
而联邦作为最先开始研究【血日】的国家也试验了第一颗名为【红丸】的战略级别武器。
两种走着不同路线的巨大蘑菇云在战场上升起,直接夺去以十万为计数单位的战斗单位,而这也让战争不得不停止,国际的形式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
长达两年的谈判后,一个多国参与多国协商的世界政府初步形成,而联邦也在付出了一定的诚意之后,彻底的结束了这场战争。
尘埃落定。
【光明联合银行】正式成为了世界的银行,超凡币在各国的群策群力下更改了算法,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去中心化货币,与国际贸易结算的挂钩。
联邦公开了所有有关【血日】的研究资料,而随着人们的实证,那些被红海侵蚀的能量矿物,一部分有着更加稳定,没有辐射、可控制、并且可以循环使用的特性,由于这类矿物种代表性的是玉石,于是人民也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血日能源石】。
经过测定,【血源石】的能量密度是铀的十七倍以上,而且即使其中的能量耗尽,只要在【血日】的照耀下,很快就能重新变成水盈盈的红色。
满目疮痍之下,人们逐渐发现了好像打仗再没有了什么必要,于是开始研究怎么利用起这些已经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能量资源。
而在这期间,联邦内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徒弟李白夜在承担了李明的所有的权利后,一时间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权利的人,而在战争结束的当年,李小姝和李白夜举办了婚礼。
姐姐李希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他的丈夫最终也接受了这一现实,虽然吵闹时有发生,但是由于李明失踪了很久的原因,没了他的威胁,两人还算相处的融洽。
文仓真一一把年纪了还是兢兢业业的忙碌在岗位上,确诊过一次癌症,但被【未来】公司治好。
安仔最终还是娶了小天曾经发誓要娶的那个女孩,李南北病还是没好,余南则是因为精神问题过于严重丧失了行为能力,住进了精神病院中。
但看似一切重归正轨的趋势下,不过也有一股暗流涌动,受到核辐射的影响【计划报废】病毒开始了变异,并且逐渐向普通人人传染蔓延。
······
生活没有结局,所有的人都在不同的轨道上演绎着自己仍在继续的故事。
只不过,这些都和李明无关了。
答应王博华山中做妖怪,李明难得的选择了说到做到,在安排了一些事宜之后,李明便带着司司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无人知晓的海岛上,李明刚刚乱七八糟的耕完脚下的土地。
从来到这里开始,一砖一瓦都是李明自己挖土烧制,一粥一饭也是耕种而来,虽然简陋,但是劳动创造价值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一旁的司司端过一碗清水的同时,用肩头的毛巾帮他擦了擦汗,“扳着指头算,小姝应该也怀孕了吧,你真不去看看?”
“不了。就这样挺好。”李明酣畅淋漓的饮尽了水后,擦了一把嘴说道。
“鱼青雨什么时候能恢复啊。”司司听着耳边传来的鸟叫声,嘟着嘴说道,“这里什么都挺好,就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久了会有些无聊。”
“受的伤太重了,到现在也才恢复了六成,慢的话三年,快的话一年半,等到时候你就有个玩伴了。”李明随手将锄头扔到一边说道,“至于出去,我没想过。”
听完李明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司司的情绪一时间变得有些沮丧,“真羡慕你们啊······”
明白其中的缘由,李明笑了笑说道,“一万年太久,争朝夕吧。”
“那我已经老了,你会嫌弃我吗?”
“一万年啊,我要是死了,你会忘了我吗?”
“到时候鱼青雨活了,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司司变得有些啰嗦,不过李明反而觉得有一种亲切感。
“哈哈哈,不知道。”席地而坐,然后躺在泥土中,李明看向苍穹上的血日,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说那家伙要没死的话,会不会晚上偷听墙角?”
司司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血日,紧接着满脸通红。
······
八十年后,一个时代结束,司司寿终正寝,享年125岁。
【结局和后记】:太阳国(下)
新元五十五年,有个叫做商白青的年轻人出海猎飞灵鱼。飞灵鱼的肉质鲜美,并且长期服用能够增加第九序列基因的完整度。
跟随着鱼群,驾驶着船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忽然遇到海底火山喷发险些遇难,万幸的是有一男一女伸出援手,救他于危难之时。
男女似是隐士高人,不知其阶位几何,在询问了商白青家.属于何处后,便转瞬横跨万里海域,带着他来到了岸边。
见二人穿着粗陋,为表达感谢,于是商白青便邀二人至村中家中。
一番言语之后,只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能够沟通,但口音不似本地人,进而问后,商白青大为震惊。
二人不知当下是何年月,细细询问,竟然是三百多年前为躲避第一次世界战争出海避世之人的后裔。只是可惜的是,到这一代只剩二人,而又遇地壳板块活动,栖息之地毁于一旦,这才不得已离开。
商白青出门为二人添置了些衣物,路遇村民说之,村中人闻讯便前来打听,见男女二人温文尔雅并非野人,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于是一一邀请至家中,并拿出佳肴美酒招待。
随后几日,消息不胫而走,得知此事的学者颇为感兴趣,便亲自赶来邀请二人去最近的城邦,以求是否有口口相传的历史细节······
······
到达城邦下时,李明看着眼前极为违和感的建筑物,感觉有满肚子的槽点说不出口。
有高耸入云有着明显科幻风格的大厦穿刺如云,也有平房小屋,砖瓦屋舍。
各种杂乱的建筑风格按照某种天然的规律建造,甚至封建时代的建筑风格和赛博朋克的元素在一座屋子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什么地方?属于什么国家?”站在反重力空轨下的青石板路上,李明眉宇间挤作一团,表情奇怪的问道。
“太阳城,现在没有国家的概念,人们聚集在一起生活形成了很多个城邦,这些城邦虽然各有各的名字,不过其实都是【太阳城】的概念。”
熟知历史的学者明白李明的困惑所在,于是笑了笑解释说道,“在培养皿中,用糖分象征着城市配给资源的重要设施,用菌落自然发展所形成的轨迹为城市规划的蓝图,于是就形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我们的城市。至于建筑风格的问题,并不做强制的规划,所以每个人或者人组成的集体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建造自己的住所。”
“土地所有权问题呢?”李明想了想,问出了这个有关生产资料的核心问题。
“为保证每个人的独立性,我们认为生产生活资料是时间性私有的。”学者顿了顿解释道,“在世的时候可以用贡献点进行支付租用,而离世的时候则会清零,这些土地又会回归所有人共有。当然,如果不幸罹难,福利署会提供必要的帮助。”
“那财富怎么积累?或者说就没有人不愿意吗?”鱼青雨也是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道。
琢磨了一阵该怎么给这两个有古代思维的人解释,学者挠了挠脑袋然后说道,“你们可以这么理解,现在的社会就像是一个巨大形态的家庭,所有人虽然是个体,但是仍旧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个人的财富就是家庭的财富,至于家庭的财富,大家都懒得分那么清。”
伸手指着前方的道路,学者继续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沿着学者指出的道路,三人继续前行,每每与人对上眼,大多数面带善意,但有些人也有些显得漠不关心,并没有反乌托邦中千人一面的恐怖场景出现。。
“总有不同的声音吧,个体的差异所带来的矛盾呢?”李明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环境,像是游客一般略有兴致的问道。
“尊重每个人发展和实现自己自身的价值是共识,举个例子吧,有的人喜欢治理国家那就去竞聘,不同的城邦有不同的需求,即使真的没有竞争力也不要紧,只要你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自己建一个城邦就是,另外和古代不同的是,人口红利这个词已经消失了很久了,人们选择生育就生育,不选择也没什么关系,完善的社会保障和科学技术以及成熟的基因技术干预,并不会让老年显得痛苦,虽然生育率曾经断崖式下跌,不过现在基本上已经稳定在了一个固定的水平附近·······”
正在听着这个有些颠覆三观的社会形态,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争执声,李明立刻驻足了脚步将目光投了过去,而学者也停止了话语,陪在一旁。
不远处,看样子像是一处临时搭建的摊位前,一名年轻人正在与一名中年人进行争执。
“你这样的话,我这幅画是没办法卖给你的。”
“你是卖画的,我是买画的,我出了钱,你就得卖给我。”
李明和鱼青雨听得一头雾水,于是走上前去,只见年轻人涨红着脸说道,“这幅画我卖500点,你非要给我七百点,这我怎么能要!”
中年人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虽然你这是小摊,但是无论是画工还是创作手法,无论是立意还是颜色比对,都是700点的标准,”
围观的人群中,一名女人观摩了一番后插话说道,“真的,小伙子,你确实卖便宜了。”
紧接着又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虽然不了解具体的标准,不过你这幅画看上去比我家里500点的好,所以你应该提价。”
一言一语的来回中,年轻人顿时有些不高兴,于是拿出画然后指着某处的图案说道,“这里我画坏了一点,虽然不借助工具或者是不仔细的话很难看得出,不过画有瑕疵就是又瑕疵,所以这幅画我最多只能卖你500点。”
听着二人的争执,李明和鱼青雨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一方不追求利润最大化,不进行欺瞒,另一方不占便宜,主动加价,而周围的人也基于基础公正来评判,不以无知妄论。
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次交易,但是这背后的逻辑让与世隔绝了很久的二人真的难以理解,更别说接受了。
正当时,学者走上前来。
“红日带来了广泛且无尽的能源,能源在被技术开发利用后极大的促进了科技的发展,生产力爆炸式的提升,如今人们每天工作三个小时所产生的劳动价值就可以满足整个社会的运转需要。
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五年,出现了一种变种的病毒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加上战争又起来,短短七十年中,人口断崖式下跌,四十亿人最终只幸存下来了十五亿。但是幸存下来的人都具备了感知和吸收红日能量的基因序列,并且能够通过补全九层基因结构和自我修行,跨越基因的序列。”
看着李明满眼的困惑,学者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到地方再慢慢谈吧,不着急。”
沿着碎石板路步行数分钟,经过一个由楼体形成的视野阻挡后,一座大厦便出现在李明二人眼前。
大厦前有着大理石建造的楼梯,正前方则是一个闪烁着晶莹水花,如流淌的宝石一般红色的喷泉。
两侧各耸立着一排华表,而华表下正有一些工人在雕刻着美轮美奂的花纹。
“这些人是你们雇来的雕刻工?”李明一边跟随着学者前行一边随口问道。
“并不是,那些柱子本是建造这里剩下来的废料,刚好有些人喜欢雕塑,于是就任由他们发挥了。”学者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进入大厦,人们遇见后或者点头微笑,或者是拱手行礼,没多久二人就跟随学者来到了一个如教堂一般的大殿:头顶上是全息投影显示的血日,而周围则是被塞满书籍高达十余米的书架环绕。
脚下的瓷砖地板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球体,如果李明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星球的模样。
三把镶刻着红色宝石的座椅在一张乳白色的小圆桌周围摆好,学者伸手示意的同时说道,“要喝点什么吗?我推荐我自酿的果酒。”
入座后,一把银色的茶壶被学者提起,紧接着弥漫着甜美清香的饮品便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弧线,落入李明和鱼青雨的杯中。
“进入正题吧,我很好奇,你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吗?”李明端起酒杯的同时问道。
“统治者?真的是一个又古老而又遥远的词汇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尽量用你们接受的意识形态语言来讲述,不过可能有表达不确切的地方,还请谅解。”
学者呵呵一笑说道,
“我们不存在统治和被统治的关系,有管理者,分歧者,裁决者。管理者负责制定经过公众同意执行的社会运转规律,分歧者会试着解决分歧,如果真的有无法解决的分歧,裁决者就会发起公投给出裁定,投票选出来的裁决者给出裁决协调,如果仍旧不能解决,那么就搁置直到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过几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集体大于个体?”李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还是说个人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集体和个体之间的意识冲突怎么办?”
学者品了一口果酒说道,
“虽然是一个集体,但是我们仍旧尊重个人的意愿和发展,并不会采取强制的行为,我们认为生命只有一次,如果都是一种思维,一种状态未免显得有些可怕。
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活法的权力。同时,人们都有着极大的觉悟,能够用更优解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并且会互相体谅。
个人的发展和集体在这样的状态下并不矛盾,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话,其实在整体的方向上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从来在言语上不落下风的李明,不知道是因为漫长的世界消磨还是因为无法想象的原因,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鱼青雨插话道,“不对,你刚刚说,人们可以补九层基因,没人会抢别人的资源来实现自己的突破吗?”
抬眼看了鱼青雨一眼,学者淡淡的说道,“先不说心境层面的进化是基因稳固的条件,单单说那有什么意义?”
“那样就可以变成最强者,就能统治所有人,成为所有人的主人,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啊。”鱼青雨带着困惑的表情争执到。
“一束稻谷的红米就能维持人们一个月的身体需要,而科技的发展也在利用血日并且比人的效率高的多。基础的生存需要被满足了,而道德水平的提升保证了安全的需要,稳定的社会环境保证了社交需要,人们基于人格上满足相互尊重的需要,现在对于每个个体来说,重要的是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
学者扶了扶眼镜说道,
“比如喜欢文字的将文学当做自我实现,比如热爱科学的人将探究宇宙规律当做自我实现,比如我将追求历史的全貌当做自我实现。大家有限的生命都这么短,现在有大把时间去追求自己生命的意义,提升是一种为了自己更高效实现自身价值的手段而不是目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基因会在红日的调整下,自洽性的补完。
用小说中的一句话说,就是大道三千,有画道、舞道,剑道,人们追求的是这个方向上的道理的突破,而不是这个要成为整个方向上最强大的人,价值的实现是有意义的,强大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没有人将强大当做目标。就像刚刚画画的人,你说我能让你一幅画卖得价值连城,问题是他自己都不愿意啊。”
李明听懂了些许,有些感慨的说道,“圣人死,大盗止,天下为公,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那就没有好吃懒做的人吗?”鱼青雨价值观有些崩塌的说道。
奇怪的看了鱼青雨一眼,学者不解的问道,“当你所有的行为和原动力都是来自于自我的提升,源自于对某项事物的喜爱,没有人逼迫你的,也没有生存的压力,你懒着有什么意思?虽然过去也懒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人们广泛意识到了人又不是植物,只要活着那就有喜爱啊,不光是吃了睡睡了吃吧?”
“知识呢?知识的获取上有没有限制?”李明紧接着问道。
“有限制,但我估计和你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学者指着身后的书墙说道,“我喜欢实体书,所以收藏这些,但所有的知识都被存放在真理塔中,可以通过终端进行访问,只不过因为知识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并且某种程度下知识有诅咒的,于是人们只能在完成上一阶段的知识储备后,才能有权限访问下一阶段,这就是限制,不过我认为这样的限制是必须的。”
哈哈大笑,李明不免脱口而出道,“就像是小说中的藏经阁,境界没到,修炼了会爆体而亡吧。”
自己刚刚用小说举例,没想到这位年轻人这么快就举一反三,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一切都建立在物质丰富的基础上,那【血日】的能量耗尽呢?那时候怎么办?”李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我们经过研究发现,那背后可能是一个宇宙的能量。用一个宇宙的能量养活一个星球,这对这个星球上的人类来说···万亿年?在时间尺度上来说真的太漫长了,而我有信心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真的找到了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
有些骄傲于现在的文明,学者一抬手从空中召唤出了一本书,落在桌子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笔,同时说道,
“专业的人去专业的领域发展,在自己所喜欢的领域当中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机器完全可以让人从枯燥的乏味重复的动作中解放出来,生命的长度有限,但是宽度是无限的。
虽然社会的发展在缺少了历史中那些主动或者被动的竞争后,现在发展确实缓慢,不过当人们抬起头后,有血日背后的世界,还有星辰大海等着人类去探索,这格局不就一下打开了吗?”
“社会的发展不代表人类的幸福,而人类的幸福一定是社会的发展。”李明没了疑问点头说道,“人人如龙,自我实现,这才是真的太阳城邦啊。”
举杯相撞后,空气中弥漫着一众沁人心脾的果香味。
“还避世吗?”学者揶揄道,“每个城邦的特色都不同,四处转转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避了,我也该想想我的自我实现是什么了。”李明哈哈大笑看着鱼青雨说道,“你也一样。”
学者点了点头,摘下笔帽,然后满怀希冀的看着二人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请帮我一个忙,我想知道三百年前圣人王博华将全世界的罪归于自身,斩杀恶魔李明以身补天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残存的资料真的是说什么的都有,这真的是一件很让人苦恼的事情啊。”
李明一愣,随即嘴角挂起一丝笑容。
(全书完)
完本感言,来自死狗咦的逼逼赖赖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又到时间说拜拜。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死狗咦再次感谢各位衣食父母一直以来的支持。
书接正文。
完本了,挺满意的。拒绝内耗,这就是我在各种因素下,能够写出的最好故事。
关于这本书的争议很多,所以就来逼逼赖赖一下。
一·【关于童话】
有人评价为这是一本黑暗文,但实际上我认为这是一本童话。
几百年的经济史我压缩在了一百来万字的故事当中,本质上李明的方法论不过是一个个历史的片段而已。
既然是片段,那么就是从一个单一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势必不能见全貌是如何。
而关于最后的太阳国,这更是一个凭我淡薄想象力能够想出的成人童话故事,自然有诸多偏颇和查漏,请一概忽略。(那本书,不看也罢。)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类的想象力不能空想出没有参考的事物。
另外证明这个世界是黑的,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有黑的白的就不存在了吗?如果都是黑的,那么人类存在还有啥他么的意义。
证明这个世界是白的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黑的部分确实存在。
有白有黑,在光影的律动下构成了我们有血有肉的世界,每个人或者身边的人不是npc而是敌人、伙伴、朋友、爱人、亲人。
所以这就是本成人童话故事。
二·【关于太阳国】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我们有权去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金钱所代表的资源是人的底层驱动力,一辈子慌慌张张不过图个碎银几两,这实在不是一件具有浪漫的事情。
有人说我是文青,好吧,我承认了。
但我不认为那种接受现实的无奈就是智慧,虽然现实我们没办法,还是要接受,但是你不妨碍我想一想啊。
不受到欲望驱使,生命的过程就是在证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幸福而豁达,满足而富有成就感,这他么是多么一件具有浪漫色彩和英雄主义的事情啊。
三·【关于写作计划】
这本书从反面写的是一个社会不应该是怎么样,下本书我计划写一个人应该怎么快乐的活着。当然不出意外的是这样,出了意外的话就是意外了。
种类繁多的道术,光怪陆离的传说,悬疑怪诞的要素以及搞笑的风格和尽量有趣的故事,希望可以给大家在繁重的压力下,带来些轻松和愉悦,当然也会有些思考。
这本书写到后面因为404的原因,正反馈不断衰减,所以作为兼职的我,动力也随之下降,因此着实码不出欠债来,下本书上架的时候会还,还是要说声抱歉了。
下本书开之前会休息几个月,好好做做设定,然后······下本不写大纲我是孙子。
四·【再见】
不管怎么样,我们在生命中都一同走过了一段道路,感受了一段故事,体味了一段人生,思考过一些问题。
既然同行过,那么就是朋友。
我本就是生性散淡的人,江湖路远,我休息休息,整备行囊再上路。
各位,有缘再见,那时我们换半斤浊酒,再咀嚼三两有趣,二两风流。
抱拳!
祝诸君,以梦为马,千里坦途于足下,一帆风顺。
(老婆手抖发成vip了,删不掉,我正在揍她,群里发了红包哈。)
新书已发,书名《杀死那个作者》,反正免费期,没事看两眼。
死狗倾情摆烂之作······
第六十五章 大声告诉我
“·······以上就是我们【浪花】工程的详细介绍了。”站在八百多人前,李明变逐步展开了皮字门的手法。
扭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之后,李明便开始了下一阶段,
“各位家人们,你们想必已经从你们的上峰处得知了我们将要创造的伟大事业。
这是一个能够改变普通人命运的事业,是能够创造辉煌的事业,是我们可以为之奋斗终身的伟大事业!
著名经济学家胡扁、社会学家夏彻,以及金融学家栾造,已经充分论证了这模式成功的必然性。
而我,你们的导师,今天将这一运作方式带给大家,不光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更多的是要要带领大家共同富裕,以此让社会的财富进行合理化的重新分配,彻底改变劳苦大众的生活!
那么······你们愿意为我们共同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吗?”
“愿意!”
【在群体中,任何一种感情和行动——只要这种感情与行动不合常理——都会很容易传染开来,其程度之强,足以让一个人随时准备为另一个他毫不相干的人做出牺牲。】
“告诉我,你们即将得到的是什么?!”
“财富自由!”“自我价值的实现!”
【群众从未渴望过真理,他们会对不和口味的证据视而不见,谁向他们提供了幻觉,谁就可以轻易的成为他们的主人】
听着眼前震耳欲聋的回应声,李明疯狂带动整个场间的众人进行了长大一分钟的激烈鼓掌,为的就是强化心理暗示,覆盖所有人本身就残存不多的理智。
猛地停下了鼓掌后,李明紧接着又通过一分钟的沉默来制造压力。
正当场间压抑的气氛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李明紧接着突然开口说道,
“原本这次我的上峰批准的申购名额为,500个。不过我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所以我擅自给大家提升至600人,就为了能帮多一些人改变自己的命运!
家人们!先一步,则快一步,快一步则步步快!你们想等到别人都跑起来了,你们才开始出发么?
你们想等到别人都成功了,你们才开始拼搏吗?
机会我争取给大家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后,李明大声说道,“现在我正式宣布,今天的资格申购,现!在!开!始!”
话音落罢,李明果决的转身离开,而先前安排好的工作人员便将6个小方木桌台上了舞台。
紧接着6名会计和同两名安保人员便走上前台。
在工作人员维持的秩序下,800人如同水流一般的缓缓的向着舞台上流淌而去。
木桌前。
老人从贴身处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托在手心几番拆解后,便从中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递上前去。
青年人豪情万丈的一把将现金拍在桌子上,然后在认购合同让按下了自己的拇指印。
每一条排着的队伍中人头左右晃动,急不可耐的等待着前面的人认购完毕,然后用自己的积蓄来置换那个象征着改变命运的申购证明小卡片。
在队伍两侧,一名维护治安的警察看着眼前如此狂热的场景,有些躁动的扭头对身旁的同事说道,“我怎么特么也想申购下试试啊?”
同事用炙热的眼光看了一眼人们捏在手里挥舞在空中的钞票,舔了舔嘴唇说道,“执勤呢,等下来我们找关系了解了解再看。”
而舞台帷幕后的李明,捏着【巧心】棒棒糖的白色塑料杆,笑着说道,“无论是独立的个体还是群体,一旦他们丧失了思考和推理能力,那么他们对自己的认识就变得十分模糊,从而坚信自己做出的所有愚蠢的选择·······”
·······
几近傍晚,位于奉河区新租赁的写字楼13楼,【海啸】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中。
李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缓缓的吸着手中的香烟。
硕大的房间中,余南、小天、安仔、文仓真一看着眼前的一幕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的大脑似乎都丧失了对时间流逝的感观。
一根烟抽完,李明转过身来双手撑在椭圆形的办工作桌上,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来,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
看着码在桌子上的壮观的钞票,在场的众人都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处在了宕机,进而丧失了思考能力。
钱,很多的钱,垒在一起像是小山包一样的钱。
各种面额的钱被分类用皮筋捆扎好,码放在桌上,堆叠在一切,竟然占据了大半个桌面。
见色不迷是摸不着,以德服人是打不过······
没见过钱的人才能视钱财为粪土!
绿的蓝的紫的钞票构成的色彩图案,冲击着面前除了李明外所有人的神经。
良久之后,小天用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明哥,我特么的真的服了。”
李明随手拿过一叠用皮筋扎好的钞票在手上拨弄了一下,然后对余南说道,“汇报一下吧。”
余南回过神来之后,哆哆嗦嗦的从伸手拿出一份会计汇总的清单,然后说道,
“参加第二批申购的人数一共为830人。实际支付的人数为712人。大部分是现金,加转账一共·······”
低头再三确认了一下最后的金额后,余南艰难的开口念出了最终的数字。
“一共是六百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四十三元·······”
李明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的一沓钞票丢在了桌子上的钱堆里然后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赚钱赚钱,不赚穷人的钱怎么发横财?”
看着面前的几位一个个双目泛着红光,李明一指钱堆然后说道,“现在还不到给你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不过······一个人五万,当做辛苦费。”
听到李明发话后,众人立马从桌子上的钱堆里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装在身上,同时脸上皆因为太过于兴奋而泛起潮红。
众人拿钱的过程中,李明躺坐在椅子上,将双脚搭在桌子上然后继续说道,
“诸位,世界已经变了。金钱已经成为我们身体当中必不可少的营养物质,它比任何的合成代谢激素,荷尔蒙,安非他命,雄烯二酮,兴奋剂和白兰地都有效、强大和让人迷醉。
它可以让你从伤痛中恢复过来,让你有更好的耐力,更加燥热的血液,更多的氧,让你更年轻、更健康。”
顿了顿后,李明微笑着看着众人说道,“那么我请你们现在大声告诉我,我们为什么选择欺骗!”
“金钱,金钱,金钱!!”
“金钱,金钱,金钱!!”
“金钱,金钱,金钱!!”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感恩
海尔斯药厂——莫雷办公室中。
当莫雷看到了一身污水的李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李先生,您这是怎么了?”一边招呼着手下准备换洗的衣服,莫雷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跟一个可爱的老头两句话没谈拢,让人泼了一身扫地的污水罢了。”李明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原本属于莫雷的座位上,点上一根烟的同时优哉游哉地说道。
“快···快,赶紧冲壶热咖啡,再找些干净的衣服来。”莫雷一边扭头向自己的心腹吩咐,一边看着李明表达忠心,“李先生,到底是哪个智障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吐出一口迷离的烟雾后,李明将手中的烟放在了烟灰缸上,接过鱼青雨递来的热毛巾擦拭了一把脸,然后笑呵呵地回答道,“不就是公开举报你的那个老头么?”
莫雷一听,整个人一哆嗦,沉默了片刻后随即阴狠缓缓浮现,“李先生,要不要······”
虽然莫雷没说完,可在场的都不是外人,自然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鱼青雨有些反感莫雷的这番话语,随即不悦地说道,“要不要用你来说?那是什么人?你自己想死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再多说一句,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不清楚鱼青雨身份的莫雷被怼得一愣,顿时吸了吸鼻子,压不住火气的说道,“我就说说还不行啊······”
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后,李明缓缓说道,“说点正事吧。”
李明一开口,房间内针锋相对的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个月也就剩下二十多天了,你这边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李明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烟问道。
“本来我们把产品生产出来,外包给销售公司进行销售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的,可这个怀勒突然冒出来矛头直指我们,导致我们现在进展得有些缓慢。”莫雷哭丧着脸回答道。
“现在的盈利是多少?”李明挑眉问道。
“16亿,还差4个亿。”莫雷垂头回答
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后,李明继续说道,“先前我跟你说过,如果到期后你挣不到二十个亿,后果是什么样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挣不到二十个亿,那么对赌协议就必输,而已经投进去了所有身家的莫雷,便会一贫如洗,等到了那个时候,某些小习惯便会要了他的命。
噗通一声响起,莫雷随即跪倒在地用膝盖挪到了李明的身前,哀求地说道,“李先生,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现在这个老家伙突然冒出来,生意直接给按死了啊。”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名莫雷的手下双手托着叠放整齐的衬衫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的景象后顿时一惊。
鱼青雨从小人物手中接过了衣物递给了李明,同时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小人物的悲哀就是没有人在乎他的命运,尤其是他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不正确的时间点上。
当房门关闭后,李明站起身来缓缓地褪去了身上脏了的衬衫,露出一身健硕而纹理分明的肌肉线条,一边用毛巾擦拭一边说道,“是生意就会有问题,从来没有没有风险的投资,而真正的生意人是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那个世界都一样,钱难挣屎难吃,为钱吃屎的人从来都不是少数,只要李明能够给自己带来庞大的利益,那么莫雷就无所谓丢不丢脸,甚至于还可以更丢脸一些。
毕竟,那些美女,那些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都是需要花钱的。
想到这里,莫雷舔着脸谄媚的笑着,“李先生,您给我指条路吧,这辈子你指东我绝不往西,命都给您。”
看着面前如同狗一样在摇着尾巴的莫雷,李明突然间想起了莫惊春说的话:驾驭和操控一个人除了具备处理和解决客观事物的能力,也应具备透视和明察他人思维层次和特殊性情构成的综合素质的能力。
果不其然,就算是一块抹布,都有他的作用啊。
李明将衬衫穿在身上但未系扣子,听到莫雷的话后,沉吟了片刻后,缓缓说道,“路我给你带了,你自己走不顺现在又让我来帮你,那么我就要收取一点利息了。”
“好说,好说。”莫雷疯狂点头说道。
“除了应得的分红后,我要你付出一点长远的代价,比如说投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李明一边一颗一颗慢慢悠悠地系着纽扣,一边说道,“当然,老教授的事情十天之内我帮你解决,至于剩下的事情······”
听到李明说的话后,莫雷直接哭了,“李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可这十天过去了,我就剩下十天的时间了啊,十天让我怎么来得急啊。”
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这就是时间最为宝贵的原因。
李明皱了皱眉头问道,“现在药厂的工人几点下班?”
“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啊,中午午休一小时。”莫雷回答道。
这番回答一出,李明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这才九个小时,你不会让他们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
“额···这他们能答应吗?会造反的吧?而工会也会组织罢工的吧。”一时间莫雷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什么问题的,我们可以加钱啊,他们会自愿的。”李明扣上衬衫上的最后一颗扣子,微微一笑说道,“到时候如果还不够的话,差多少我让慈善基金采购多少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26岁的马克思,也没有写下《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来抨击这一不合理的劳动机制,虽然有着所谓的人权组织和工会抗议,但缺少理论哲学思想的支持,李明觉得资本家的剥削的手段应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与社会制度逐渐的完善一同与时俱进。
······
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夸张吗?1938年的夏天,某市的纱厂工人每周工作99个小时,平均每天工作14个小时而铁路工人的工作时间甚至要16-18个小时。
即时到了将近百年后,某些人仍采用增加加班费、绩效考核或者年终分红的手段,来迫使和引诱工人加班加点,工人们拼命的干活。
为什么“老板们”都尤其钟爱996甚至以上呢?
因为这特么的简直是血赚啊。
一个员工每天工作8小时,每月174小时,如果施行996的话,每个人每月可以干312小时,就算是付出了加班费,但是从工作量上来算,一个人基本上可以顶两个人用。
对于老板们,施行996的工作制,人力可以减少百分之五十,高管人数会减少,留下的都是高效率拼命的员工。一个人顶两个人不说,不但增加了效率,同时也降低了管理等各项成本,成本降低了收益能不上去?
对于员工来说,干得多,多拿钱,竞争优势大,在这样经济下滑的大环境下,让你996多挣一些钱养家糊口······
你,还不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