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蛇吞象式的战斗
随着武卒锐士投入到战场,僵持局面即刻被打破。紧跟着武卒锐士入城的是数百虎贲盾卫,而后是大批持戟拿弩的披甲民兵。
兵士们入城后迅速分兵几路,沿着街道向城中和其它三个城门突进。见此形式,其余三个城门的守军兵士只得放弃了对城门的防守,向城楼或城中的鲜促府邸退去。
更多的夏军兵士从其余三个城门涌入城内。最后,近千来自河南邑的商军也杀入城中。
双方军士在街道上展开混战,部分夏军兵士开始冲击城楼。此时的鲜促才慌乱起来,心中念道【淮夷大军怎么还没来。】,口中却是对周边军士鼓励说:“再坚持一时半刻,我们的三万援军就会来了。”
……
一个时辰前,淮夷大军的首领舒烈就看见了西方的滚滚的狼烟。按照约定,这是伏兵出击的信号。
海螺号角声中,三万淮夷兵卒按部族分成几十团,在各自头目率领下,依序排成长度达两里,宽约百米的“纵队“,沿着沙河北岸向奇額城扑去。
淮夷作战很简单,行军时一团团的依序纵向排列,出战时就一团团排成横向,交兵时则是一起齐头向前冲击。
队伍行进到一半时,出现了件奇怪的事,舒烈不断发现很远处,有骑着大马的兵士来窥探他们行军。他试图派遣兵卒将对方捉拿,但两条腿的步卒根本追不上别人。这些兵士策马,一溜烟就不见了。
此时,距离淮夷大军以北五里外的另一支军队开始和他们保持自东向西的同向运动,并在自北向南的方向上逐渐向他们靠拢。这是华亲自率领的方阵,由东师所有兵力外加南师一旅的矛兵与射手组成,正通过令侦斥候骑兵不断校正方阵和淮夷队列间的相对位置。
此时的夏军方阵排成宽度长达近三里的方阵,依旧是中央纵深只有五排的长枪方阵,两翼盾卫组成的斜队,后方是虎贲射手。只不过现在整个方阵主要是做自东向西,或者说自左向右的横向运动。
当夏军的方阵出现在舒烈的视野中时,方阵停止了横向运动,每个兵士都齐齐原地左转,阵列以正向迅猛的冲着淮夷大军扑来。华下令全军全速前进,甚至为了速度都可以牺牲队形。
舒烈惊慌之下,对华的意图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他以为华只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认为现在最重要是准备迎战
如果他现在下令全军迅速向东西两端展开。或者哪怕是迎夏军冲去,让自己后方远离沙河。结局就可能完全不一样。
在舒烈和各头目呼喝之下,传令兵奋力在队列中奔跑。两里长的各部淮夷兵卒均得到指令后,齐齐向右转,“纵队”很快变成了“横队”,进入战斗状态,直面夏国的东师方阵。舒烈这才松了口气。
夏军方阵此时反而放缓了攻击步伐,在此起彼伏的号令之下开始整理队形,并降下了如林长枪。
此时,华也松了口气,大局已定,淮夷军已入死地。左右两翼的盾卫斜阵前锋离沙河岸边不到两百米。而宽达两里的淮夷横队左右两端离东师的两端还有近三百米之遥。
此时三万人的淮夷军已经如同一头被蟒蛇吞入腹中的牛犊。而这条蟒就是长达近三里,近七千人的夏军方阵。
随着隆隆的鼓号之声,夏军方阵有条不紊的踩着鼓点向前开进。长达近两里的枪矛之锋向淮夷们切去。这个时候,舒烈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大吼:“快,把队伍沿着沙河向两翼展开。”然而,当这军令传到军中各部时,早已来不及了。
长枪矛刃不停做着机械的捅刺动作,骨肉破碎声和血肉飞溅中,淮夷兵卒一层层倒下。许多淮夷兵卒用盾挡住一支刺向他胸膛的矛刃,然而紧邻的一支矛刃会刺入了他的口腔,眼睛,腹部,大腿,肩膀等等身体上任何一个可能的部位。淮夷“披头士”手中的戈矛却够不着对方的长矛兵,个别人临死前将手中武器向前方狠狠抛去,但这种愤怒产生不了什么效果。
夏军的虎贲射手们穿插在长矛兵和枪林之中,近距离向淮夷阵列射出一发发劲矢。优先射击淮夷兵卒里的弓箭手。
淮夷射手也开始在后方长距抛射,对于纵深只有五列的夏军方阵几乎不起什么效果。
大多数抛射的箭矢要么越过长枪兵的头顶,落在后面。要么落在夏军阵列前方,甚至误伤到己方兵士。少数落在矛兵们的精良甲胄上,其中又只有少数中的少数能给这些矛兵带来直接伤害。
一名勇敢的淮夷射手看出端倪,挤到队列前面准备抵近射击,马上一支劲矢洞穿了他的颅骨,他瞪着失去光泽的双瞳向后倒去。抵前射击的淮夷射手均会遭到对方虎贲射手的压制。
很快,这些淮夷射手抛射也无法进行了,因为前方兵士不断一层层倒下,幸存者不停后退,人相拥挤,在敌方矛尖残酷捅杀威逼之下,发生踩踏。即使居于后方的射手,不得不向更后的后方退去。然而再往后面就是沙河。
在夏军中央方阵压迫下,部分淮夷兵士们向两翼挤去。此时,因为夏军方阵的前压以及左右两翼盾卫斜阵主动向中间收拢,早已将两端封闭。夏军最边缘的盾卫已经抵至沙河的岸边。
随着中央方阵进一步前压收拢,两翼的盾卫越发厚实密集。三尺大盾并成一列,将拥成一团的淮夷兵卒牢牢顶住,右手的大剑疯狂砍杀,捅杀。
此时他们也不需要讲技巧,和枪兵一样,做着重复机械的动作。他们身后自然也少不了虎贲射手通过近距攢射提供的支援。
淮夷们纷纷跳入或被挤入沙河,会水的向对岸泅渡,不会水的溺水而亡。因军阵收缩,多余出来的盾卫和射手开始在岸边游弋,射杀河中的淮夷散兵和防止他们再次上岸。
到了最后,整个夏军已经收缩的厚实无比,队形已不再存在,也不需要存在。长矛兵们将沙河边上剩余的淮夷团团围在一片狭小区域。他们要么集体投降,要么跳河,要么死亡。
大多数盾卫们已脱离没有队形的“军阵“,他们开始沿着沙河上下游搜索并斩杀逃逸的淮夷散兵。
虎贲射手们继续向河中的淮夷射击。河面上到处是浮尸,但陆地上更惊秫,两万多具尸体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沙河之畔。
此时,奇額城的鲜促还在苦苦等待着淮夷大军的到来。
第五十八章 牧野洋洋
奇额城的三个城门与鲜促的府邸皆已被夏军攻占,鲜促带着上百名亲卫死守西门城楼,如果淮夷的大军前来,这里应该是第一时间能看到的地方。
然而他是不可能再见到活着的舒烈了,夏军兵士们将西门城楼的各个通道出口皆已封死,但并未继续发起进攻。
此时的鲜促已经对淮夷完全死心,但他还是不明白这个陷阱是如何叫对方给识破的,夏军是什么时间以及如何发现淮夷大军的,以及夏军如何做到拦截住数倍于己的大军。
鲜促设置这个陷阱时没考虑到夏军的令侦斥候有马,在平原上的侦查半径足以发现那座巨大的营盘。如果将伏兵之地向东再移几公里也许能成功。
鲜促当然知道越远越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如果太远了,可能淮夷兵还未抵达,奇額城就已被攻破。
夏军抵达奇額城,扎起营垒后,即刻按夏军的作战常规条例派出大量的师旅两级令侦斥候,在奇額城周边二十里内侦查。
虽然二十里的侦查半径未覆盖二十里外的大营,但是一个令侦斥候在寂静的旷野中,隐约听到淮夷大营的嘈杂喧嚣之声。他循声找去,远远发现了这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营地。惊惧的斥候连忙马不停蹄的回营禀报……
……
此时,一个夏军千夫长再次向鲜促喊话,劝他投降。城楼内的鲜促漠然不语。
那千夫长继续喊道:“鲜促,你是不是还在等你的淮夷朋友,你看看这是什么?”边说边向鲜促这边丢过来一个包裹。鲜促手下亲卫小心翼翼的步出掩体,确信夏军射手不会对他射冷箭,将包裹拾取后又赶快缩了回去。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鲜促看到舒烈的人头,还是惊诧无比,夏军居然能在万军之中斩敌酋首级。但随之而来的喊话更让他震惊。
“那三万淮夷俱被全歼,生还者所剩无己,劝你等不要幻想,还是束手就擒,降于我方。否则只能让你们殁于今日了。”夏军做着最后的劝降。
鲜促终于独自一人走出城楼,高声对夏军喊道:“某这就以死谢罪,望南伯能善待我手下这些军士和我的妻小。”说罢爬上城楼垛子要往下跳。
“你为何要寻死啊?”夏军中一人突然发问道,正是夏南伯夏华。
鲜促并不认得华,他凄然一笑说道:“这等谋逆之罪自是死罪,某不想死前受那昏君凌辱和折磨。”
接着,华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话,让刚要跳到城外的鲜促又跳了回来。
“现在,商方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昨日清晨,周方的数万大军过了白陉,出现在河北平原之上。”
这是华从来自华邑鸽房【加急快信】中所获知的信息,此信一日之间就通过汝水中的竹筏和快马送到了奇額城前线大营。
……
三日前。宗周六师,三千镐京虎贲,以及蜀、羌、髳、微、卢、彭、濮七个方国戎部所构成的伐商联军,合计战车六百乘,兵甲五万。经过千里跋涉,进入白陉山道。
随军的姬旦向太师姜子牙问道:“走北方的井陉,出陉道后就是商方都城,为何我们要舍近求远,向南绕个小弯呢?”
不待姜子牙开口,姬发已经回答道:“四弟有所不知,因为八条陉道,只有这一条被我们想办法【打通】了。”
两日前,白陉关隘内。
守将子禄站在关隘的寨门门楼之上,向陉道另一边眺望。此时他已按父亲的意思和周方秘使勾联过,约定近日讨伐帝辛的大军从白陉通过时,打开陉道让他们通过。
此时,一名兵士近前禀报道:“启禀将军,朝歌的费大夫来了。说是要视察关隘军备。”
子禄心中一凛,问道:“他带了多少人过来。”
“就带了十几个随从和兵卫。”
“可说了要在我这关隘内逗留几日?”
“这个…小的不知道。”
费仲不放心陉道的守备,主动向帝辛提出要视察这八条陉道。两月前,他就从最北边的陉道开始,一个个检查了陉道关隘的守备情况,同时也对守将们的状况进行下摸查。
现在他来到了白陉,这白陉就是当年姬昌走过的而后被捕杀的那条陉道,当时关隘要塞还没建起来。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对这条陉道尤为重视,想在这多观察几天。子禄得知他的来意后,不动声色,吩咐兵士给他和随从整理出几个房间。
晚上,子禄邀请费仲来行宴,酒至半爵。子禄突然两眼现出杀意,将酒爵往地上一摔,喝道:“狗贼,今日就是尔命殁之日。”手中已然抽出佩剑,帐后大量子禄的亲卫涌出,二话不说,先将费仲的随从亲卫斩杀,而后将费仲拿住。
“子禄,你想做甚?你可知如此行事后果?”费仲惊慌的问道。
“这两日武王的大军就要前去讨伐那无道的昏君,重立新君,我的后果自然就是未来大商新君的功臣。”
听罢此言,费仲呆立片刻,随即哈哈大笑:“你太天真了,还重立新君,你让周方大军从此通过,大商必不复存在。到时,大商境内不知有多少家破人亡。”
子禄喝道:“住口,死到临头还敢谗言,割下他的头颅。”
费仲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是对子禄说的:“我在底下等你和你的家人,还有那些背弃方国的王公贵族们。”
费仲死后不久,周军就开到白陉关隘。战车,辎重,甲士,徒卒在狭窄崎岖的山道间如同洪流一般滚滚而过。整整用了一天时间才走完,随后周军控制了白陉要塞。
子禄诧异道:“周方接管要塞,那我干什么?”
姜子牙对他笑着说:“你,当然是跟着我们走。以后你做什么,自然是要听武王的安排。”
……
周军终于走出白陉,眼前就是大商王畿。在农人们惊惧的目光中,大军继续东行一日,前方就是牧野了。
此时,喜欢演讲的周武王对着接天连地的兵卒将卫们再次历数商王帝辛的罪恶,兴兵伐商乃有道伐无道。再次申明其父文王的无辜和无罪却惨遭横死。
当然最后重申了军阵纪律,阵列的前后距离,不得超过六七步,要保持整齐。交战中进攻几步,就要停下来整顿阵容。这就是历史上第一篇有文字记录的演讲稿《牧誓》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在这个时空里,牧野之战终究还是爆发了。
第五十九章 天下无二朝
帝辛得知周军进犯大商王畿之时,姬发已经出了白陉。而他手中的可用之兵,仅仅一万人的左中右三师。
王畿之内的所有在编民兵几乎都被征东大军调走。他只得下达敕令,紧急征召王畿之内各个阶层的青壮,包括奴仆奴隶,连大牢里的囚犯也被征召,甚至年青妾奴都被征召为战士。
给这些人所发放的装备仅仅是一把青铜戈,即使青铜戈也不能人人都有,一大半人只能用锄头和镰刀。
此时的帝辛不仅缺兵,也缺将。只得让这些奴隶本身的主人充当头领,另外又从三师之中抽调些老兵补充。就这样拼凑起一支十六万人之师,加上左中右三师合计十七万,号称七十万。
这支乌合之众于周军到达牧野的第二天清晨,在帝辛亲自率领下,主动向周军营地发起了进攻。其结果当然和华所来的那个世界几乎一样。
只是因为帝辛有了华所赠送的战车铰刀,战争过程和结果有些变化。在临时征召的前军濒临崩溃之前,帝辛将一百乘战车投入战斗,做自杀性冲击,成功摧毁了百余乘周军战车。
如果帝辛能横下一条心,就将自己精锐布置在前军中阵,硬怼周军的虎贲,让奴隶兵尾随在两翼。自己的精锐若能做到将对方阵线中间突破一到几个缺口,可能还有改变战局的希望。至少不会发生这种十几万前军溃败,反过来将自己精锐冲垮的事情。
另外这场牧野之战并没有发生大规模前徒倒戈的事件,只是因为奴隶构成的前军被击溃,导致了踩踏事件,冲垮了最后面的左中右三师。
确实有一些事先就和周方有所勾连,或者对帝辛不满的大中小贵族率领本部的奴仆倒戈相向,比如微子启就是。但与那十六万人相比,只占很小部分。
后面的故事在华所来的世界已经发生过。失败者自焚而亡,成为有明确可信历史记载的第一个殉国君王。胜利者在朝歌的宫殿中狂欢,斩下失败者已烧焦尸体的头颅,给他安上一个【纣王】的谥号。而后登基称天子。
登基后,将纣王生前信任亲近的一百多名大小臣子,以及在战场上曾顽强对抗过周军的兵将俘虏一起押解到祭祀场所。先斩掉他们的四肢,让他们在血水中哭嚎翻滚,而后又将他们投入沸水之中活活煮熟。最后才祭祀给上天。
五万伐商大军并没有闲着,分兵攻破了商方王畿之内大大小小上百个依旧还忠于帝辛的甸邑,屠杀了数以十万计的商人。
朝歌王宫内,周武王姬发,姜子牙,姬旦以及一干重臣正在商讨一个重大的问题,商方还需不需要存在。
几个大臣认为应该留下来,理由很简单,周军最终是要退回镐京的,不可能长期在这千里之外看守商人。最后,商人还需要商人自己管理。既然如此,商方做为一个方国当然应该存在下去。
姬旦是反对的,认为商方不应存在了。他以他周礼中的那套“天下观与王朝观”来看,【商】是个天下共主的王朝,而不是个方国。
既然周武王已经成为上天之子,那么周就应该是下一个王朝,天下不能同时出现两朝。所以商不能存在,即使做为方国存在也不行。
姜子牙也反对,不过他反对的理由和姬旦不一样,他是从实用主义出发。他对众人肃穆说道:“不要忘记,这天下还有第三个大国-夏方,如果没这个方国,我也支持留下商方。但因为夏方的存在,我们断不能再保留商方了,必须将其完全灭掉。现在我们的目标要改为灭夏,只有灭了夏,我们才能真正的被天下共主,而现在的商就如同当年的黎国一样是我们灭夏路途上的一大隐患。”
姜子牙的顾虑不无道理。在华所来的那个世界中,纣王之子武庚仅仅几年后就开始率领商人反叛周朝。
周武王已然明白姜子牙的意思,点了点头。
姬旦问道:“完全灭掉何解?”
周武王两眼泛出凌厉寒光,冷笑着说:“当然是像灭掉黎国那样灭掉。”
姜子牙却说道:“不能和黎国完全一样,下层平民和奴隶我们要留着,留着为我们打仗。”
……
此时,恭迎“周军义师”的一干王亲贵族们除了弹冠相庆外,正在争论应该立纣王之子武庚为新商王还是立微子启为新商王。却都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
大屠杀和淫掠首先从朝歌开始,所有子姓商方王室都被屠灭,不管他们有没有给“周军义师”带过路。武庚的无头尸身被抛弃在他府邸外的大街上。微子启苦苦哀求和表态,也没能阻止周军兵士割下他的头颅。整个朝歌城火光冲天。
紧接着,毁灭商方的行动扩展到商方的王畿郊野。已经躲入五行山做野人的箕子也被搜了出来,当场吊死。各个封甸采邑自是不能幸免。
子禄的父亲子昂也被斩掉头颅,全甸邑的子姓贵族,除了青壮和年轻女子,都被屠杀殆尽。这些青壮成了别人的奴隶。
但是这些甸邑并没有被烧毁,因为他们将迎接来新的主人。大量来自周方的平民和中层贵族。商的王畿将划分为几个封国分给姬发的几个兄弟管理。
最后屠杀甚至扩大到周方的镐京,那些之前流亡到镐京的商方贵族亦被成批的屠杀干净。
经过一个月的大肆屠戮,总算让姬发和姜子牙放下心来。开始将宗周六师和七国联军撤回镐京。同时殷地迁移入大量周民,并将殷地上原商方平民和奴隶抽选精壮,混合移民的周人,又编制了八个常备师,号称殷八师,常驻殷地。
这支军队除了防备夏国,还要防备远在东南,飞廉统帅的十万征东大军。尽管那只军队可能因为断了后方给养早已自行解散。
……
在这几个月期间,华也没闲着,夏国做着全面的战争动员。南北两个民兵大营已经通过召集令全部满员,各城各邑的驻屯民兵进入全面战备状态。
整个南商路上的原商方据点守将在接见华的信使后,都表示愿意听从夏方南伯调派。同时华派出一支特殊使命的队伍,向着淮水下游行去。他们是去联系远在东方千里之外的飞廉。
第六十章 伐周
攸国地望在淮水以北五十里,东海之滨以西百里处。国君攸侯喜是帝辛生前最为信任的外服诸侯,亦是帝辛的发小。
自前商征东大军开始讨伐东夷诸部时起,此处就做为征东军的行营所在。
因为商方王畿已经陷落,帝辛殉国,商方王室尽被屠戮。万分震惊的飞廉,只得下令十万大军全部停止各项行动,退回到攸国。
攸国是个小国,面积方不到五十里,人口不到五千。没有来自商方王畿的粮食输送,根本养活不了这十万大军。
此时,攸国宫城内。攸侯喜和飞廉商量下一步去向。
攸侯:“周方今日又派使者前来劝降了,被我吩咐人赶走了。”
“周方现在应该无力进兵攸国,但我们的粮草可是个大问题。十万张口,即使靠渔猎补充,再过几天全军还是要断粮。到时周军不来攻我们。断粮时间一长,大军必然会不战自散。”飞廉忧心忡忡的说道。
“将军可尝试过到东夷的地盘上去征粮?”
“这个我军尝试过,我们新征服的土地上,因为战乱田地荒芜,产出的一丁点粮食尚不够本土民众食用。而其余未征服地区,东夷现在不约而同的坚壁清野,亦是搜掠不到粮食。”
攸侯思索片刻,犹豫的对飞廉说道:“我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侯爷但请讲来。”
“当下,只能将大军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资源繁盛的栖息之地,求得生存再说。”
“只怕化整为零容易,化零为整就难了。另外这里分布着东夷各部。化整为零后岂不要被别人各个击破?”
“这个请将军放心,本侯听闻江水之南的地方空旷。那里了无人烟,但资源充沛,即使少许土著,也武备疲弱。我带八万人前去分散屯住。剩余两万人,以我们现有控制区域上的物产应该足以养活。”
飞廉一番思索后,向攸侯施了一礼说道:“那就有劳攸侯了。”
……
攸侯喜带着八万兵士和剩余所有粮草辎重,还有他的家室离开了攸国。飞廉也开始安排剩余的两万兵士,将他们分为二十屯。分散到自己所控制地盘上的各个区域进行渔猎驻屯,攸国都邑以及周边被放置了五屯。
这日视察完各屯军营的飞廉回到府中,他的妻子艾迎了过来。笑盈盈的对飞廉说道:“夫君,我娘家来人了,要找你一叙。”
【娘家?】飞廉一愣,但马上反映过来,说道:“可是夏方的南伯派信使来了?”
“正是”
……
河水北岸渡口,几名周军兵士们在木制寨墙四角望楼上警戒。寨子里的几十名兵士正在用一种龟壳做的骰子玩着赌钱游戏。码头上停靠着十几只渡船,船上船工们已不见踪影。自周军灭商起,河水就已封渡。
几支英雄猎人发出的劲矢射入这些站岗放哨的兵士身体。一支射入脑壳的箭矢还在微微颤动着箭身。寨下一名刚刚赢钱的兵士无意中抬脸看到这一幕,兴高采烈的面容刹那变的惊惧无比。
“敌袭!”一声尖叫,让所有兵士身体陡然一颤,而后皆跳起身来,去抄放置在墙边的弓戈盾矛。
“轰隆”一声,几个黑盔黑甲的甲士持一根碗口粗大的圆木撞开了木栅门。接着上十个这样的甲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手中早已上好的弩矢对着各自目标齐齐射出,而后顺手将弩往地上一扔。摘下背后的大盾和剑就冲了上去。
这些人正是夏方的武卒锐士。不多时,渡口的周军兵士就被清理干净,渡口已为夏军所控制。
河水水面上,数十艘渡船正向这边驶来。而在河对岸上游处的孟津渡口。接天连地的三万多伐周大军正扎营待渡,营盘里到处飘动着赭色龙旗。
这支军队由夏国虎贲的中,北,西三师以及北大营一万多民兵所组成。另外华还带着三百武卒锐士和独立的骑兵部队。另外华还带着三百武卒锐士和独立的骑兵部队以及夏国最精锐的两百射手--系统的复合弓射手。
一天前,夏方就向天下诸侯传布了伐周檄文。此时驻守朝歌的姜子牙已知夏方的动向,随即一边派人向镐京通知,一边整备兵马备战。
但他给周武王的信件上并未要求援军,相反劝告武王,无论东边战况如何,都要将周军主力留在西歧本土。
他的这个建议的道理显而易见,两地相距千里,等周军主力开到殷地,很难说战局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很可能导致,周军救又救不了,退又退不回的进退失据局面。
殷地八师号称拥有甲士三万,战车八百乘。但实际上其新立未久,仅有兵卒两万出头,其中甲士一半不到。战车也只有区区两百乘。
但姜子牙凭借自己与东夷诸部的关系,在萊夷那里获得了两万援军,且相当部分是擅射之士。
在周灭商之际,萊夷乘机攻取了商方王畿之东的多个子姓封国。因此他们与朝歌的距离实际并不遥远。两天之内,萊夷大军就开到了朝歌郊野。
……
夏军渡河之后,一路北行,但未见到周军任何踪影,沿途看到的都是一座座只剩下老弱病残的甸邑。甸邑中仓库粒米无存。
此时,策马行在军列前方的华心里清楚,这是姜子牙和他玩起了坚壁清野。
随军辎重所带的粮食只够兵士们行军到朝歌,这将迫使夏军设立运粮通道和专门的运粮队。如果这样,周军似乎就有了可乘之机。
……
一队百人的周军在夜色中向南疾行。不久,他们就隐约看到了一个甸邑的轮廓,百夫长根据探子的情报,知道这是夏军粮道的一个临时中转驿站。
原甸邑官长的府邸已经被加强防御,院墙四周内侧推满了装着沙土的麻袋,以当甬道使用。大门亦被加固。府邸内堆满了装着粮食的麻包。
周军兵士潜入到府邸附近后,即听到猎犬的狂吠之声。望楼上的箭矢呼啸着向他们飞来。
“不好,被发现了,他们没多少人,强攻!”周军的百夫长嘶喊道。
他说话期间,已有两名周兵中箭倒地。周军之中的射手也纷纷拉弓还击。此时,一支劲矢破空而来,正中一名射手面门。箭矢劲道之强居然让箭簇从后脑钻出。这么精准而又狠辣的射击只能是英雄猎手所发。
接着相继又有两名射手倒下。其余射手大骇之下,也像其他周军兵士一样,纷纷向墙脚躲去。
第六十一章 缠斗
因为射击死角,望楼上夏军民兵的箭矢对砸门的周军兵士不构成任何威胁。对纷纷躲到墙脚下的周兵也无可奈何。
此时,突然一排长戟从空中扎下,立刻刺穿了一排躲在墙根下的周兵头颅。原来是院内民兵爬到甬道之上,对院外的周兵展开攻击。
周军持1.6米的长戈或更短的短戈,无法对上攻击,被迫离开墙角。望楼上的夏国民兵用蹶张弩再次射出一泼强矢,二十米近的距离,即使射击精确性不好的民兵亦能将府邸前的周兵射中。
抡锤的兵士挥汗如雨,这门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结实。看着身边接二连三被对方箭矢所伤的兵士,周军百夫长急了,喝道:“怎么还没把门…”
黑暗中一名英雄猎人松开弓弦,劲矢已射入周军百夫长的嘴中,使他当场毙命。
百夫长已死,正伤亡不断的周兵们立刻向邑外撤去。但很快十名黑盔黑甲的武卒锐士拦住他们的去路,手中的强弩射出十发箭矢,立刻毙命七人。而后将弩往地上一扔,摘下各自大剑大盾向周军杀去。此时大院的门也轰然大开,约二十名夏军民兵持戟或操戈拿盾杀出。
这些周军徒卒自不是武卒锐士的对手,头颅,断肢,尸身四处倒落。不多时,剩余的七十名周军大多被杀,其余跪地被俘。第二日,夏军的“粮道”旁又多了百十个木杆插着的脑袋。
……
朝歌城内姜府,姜子牙盯着一张描绘粗糙的军事地图,眉头紧皱。姬旦则陪在他身边。
他的坚壁清野,再断其粮道策略并不成功。对方有高效的后勤能力和侦查能力。在运粮通道上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着。姜子牙先是派出大量小股部队试探,大多有去无回。回来的也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并未完成任务。
这自然使得姜子牙不敢将更多的主力部队投入到劫粮道的行动中去。
此时,据探子所报,夏军已经在朝歌以南五十里处,明日就能抵达。
“太师,我们是否现在该准备和夏军决战了?”姬旦以请教的语气向姜子牙问道。
“不,我们转移。”
“转移,往哪转移?”
“没有确切目标,就是在这河北大平原上和夏军兜圈子。”
“太师的用意我懂,就是将对方主力调离粮道,造成对方粮草补给困难,并同时能伺机用主力迂回到后方攻击对方粮道。可这样一来,我们自己的补给从何而来?”
“当然是带在身上走。”
……
三万夏军终于抵达朝歌,然而这已是一座废墟遍地的空城,它和同时代的大多数大型都邑一样,没有外城墙,否则姜子牙必定会据城固守。
华来到府库,伸手捡起几颗地板上的粟米粒,看了看,心里已明了姜子牙的计策。姜子牙判断自己急于速战速决,自己则偏要反着来。
三万夏军就地驻扎在朝歌城外,华令后方加紧运输粮草。待粮草在朝歌营盘积累到足够三月之需后。华又下令撤除粮道,将原先粮道上用于侦查保障的令侦斥候,英雄猎人,武卒锐士全部收拢到朝歌。
随后,华又分兵去殷地上东北方的各个城邑搜刮粮食,将这些粮食集中到朝歌。并告诉这些甸邑里的民众,如果没粮吃,可以来朝歌。
这些掠粮队配置令侦斥候,猎人,有的还配备武卒锐士。在掠粮的同时注意周军的主力行踪。另外若发现大股周军,不得与之作战,应烧毁粮草后及时撤离。
……
战车上颠簸的姜子牙显现出与他年龄相衬的老态。他的计策又没发生作用。
带着四万大军在河北大平原上兜了月余,没见夏军的主力有任何动作。反而派出大量部队搜掠各邑的粮食。而且这些部队反应灵敏,自己派出围剿的部队根本将之堵截不住。
现在主动权反而到了夏军手里。周军反而成了客场做战。近日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主力的行踪显然已经被对方掌握,还时常派出骑马做战的军队来袭扰。他们远远的停下马,而后拉弓射箭,攢射周方军士,如果见对方追击,就策马远遁。另外周军随军所携带的辎重粮草也消耗大半了。
这样下去,不等决战,军心士气就会涣散一空。战车上的姜子牙唉声叹气:“老天呀,你为何要生夏华此人?”
姜子牙有过将大军暂且向东开往萊夷的地盘休整的念头,但又听闻,飞廉率军北上,已入莱夷的地盘。如此,那里肯定也找不到粮食,难免还要与飞廉遭遇上。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传下军令,全军开往朝歌,与夏军决一死战!”姜子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被迫率领殷八师主力与夏军决战,而决战的战场选择权现在却是掌握在夏军手里。
遮天蔽日的殷八师终于来了,还带着两万东夷大军。姜子牙自是听闻过对方的长枪方阵,对此他特意在请求东夷援军之时,要求多多配置弓箭射手。
夏军在周军靠近到自己十里范围时,马上摆好了阵形。这一次长枪方阵一反常态,派出纵深达到十二排的阵形。
尽管单纯从兵力上说,对方比己方还是多近万人。但这已是华打过的最富裕的仗。
双方兵力如此接近,自然是不用担心长枪方阵两翼的安全。如果敌方军阵正面宽度过大,必然是牺牲纵深换来的。
若姜子牙真是如此布阵,华对此求之不得,过于单薄的阵形被枪阵一冲既溃,断成两截。试图包抄自己两翼的敌军自己反而会被包成两团。
做为兵家始祖的姜子牙自然不会这么愚蠢,只排了个与夏军等宽,但纵深稍长的军阵。长出的那一部分是整整三排弓箭手。
苍茫大地上,两个宽达三公里的大阵相互对峙,而后开始相互缓缓靠近。
姜子牙已知战车冲锋对付夏军这样的军队毫无作用,因此战车只是随着步兵军阵齐头并进。
双方越来越近,相距不到四十米时,战车上的姜子牙已然能看见那如林长枪之下,穿着精良甲胄的夏军矛兵面孔。他把放在空中的手狠狠挥下。战车上的射手和阵后的弓箭手开始做接战前的抛射。
如骤雨一般的箭矢向夏军扑来……
第六十二章 决战
“起盾!”当周军箭矢还没过半场时,喝令之声齐齐响起,这口令是几百个百夫长,千夫长几乎同一时间喊出。
整个夏军大阵如同急刹车一般猛的停住。
轰然声响中,两翼的盾卫,第一排齐齐蹲下,将三尺圆盾立于身前,稍稍向后倾斜,遮住全身。
第二排则是弓步半蹲,将盾牌遮住自己的胸膛及以上部分,也是稍稍向后倾斜,胸膛以下已被第一排的盾卫挡住。
第三排则是将盾牌直接置于胸前,护住头脸,也是向后倾斜。后面的则皆是将盾牌举于头顶。
长矛兵用挂于胸前的两尺半盾牌也是如此照做。居于方阵最后的虎贲射手和民兵弩手则是用弓矢进行了抛射还击。
夏军方阵,前后排之间相当密集,如此盾牌阵列,抛射的箭矢穿过此间缝隙并伤到人的概率很小。
密集的箭矢在空中交错而过,劲矢射在盾牌上噼噼啪啪之声响成一片。
双方军士都遭受到飞矢的重创。但是夏军之中虎贲受到的损失极小,大部分伤亡都出现在没有盾牌保护的民兵戟兵身上。
即使这些戟兵所遭受的伤亡与周军比还是要小的多。因为他们有全套扎甲防护,且周军中的东夷射手使用的多为威力不大的竹弓,
反过来看,夏军的密集劲矢却是给甲胄单薄的周军造成极大伤亡。由于夏方的弓弩射程远大于周军,许多周军后排的东夷射手也纷纷中箭倒地。
战车之上的射手亦有过百被射杀。这并非被抛射的乱箭所伤,而是由远远站于阵后的复合弓射手用精准的曲线射所射杀。
姜子牙一看,这样对射自己讨不到便宜,吩咐鼓手让军阵加速前移。
当双方阵线相距不过二十米时,随着各级官长喝令之声。夏军兵士立即恢复了阵形,前几排矛兵们手中的五米长矛,一排接着一排齐齐放下,最前几排是端平,后几排的长矛却是与地面呈不同角度在手中端着,最后几排的矛手还是保持竖矛站立的原本姿态。
周军已近在十米之内。距离矛兵的矛刃之锋则是不到五米。此时,双方的射手都从阵后向前奔去,姜子牙针对长矛阵能想到的只能是以弓矢破之。
快箭强矢呼啸着在两阵间穿梭,一支箭矢正射在一名夏军矛兵没有任何甲胄覆盖的大腿上,痛的他栽倒在地,被一名刚穿插到阵前放完箭的虎贲射手拖到后方。他的位置迅速被后面的矛兵补上。而射他的那名周方弓箭手也已身中箭矢而亡。
姜子牙为了能一举击破夏军的长枪方阵,令射手都往中阵集中。这让左右两翼最边缘处的夏方民兵损失大为减少。对应的,华传令民兵弩手亦往中央的长枪方阵集中,为前方矛兵提供远程掩护。蹶张弩所射出的强劲箭矢洞穿了一排排周军兵士们的身体。
这种近距互射状态没持续多久,双方就已“短兵”相接。显然夏军的五米枪林占据更多的优势,片刻就将周方中阵刺的乱七八糟,完全变形。阵间就倒下一大串横七竖八的周军尸体。
周军兵士绝大多数无法穿过密集的枪林,手中的短戈长矛自然够不着别人。即使极少人能够幸运的穿过枪林,也不能对配有精良甲胄的夏军矛兵造成有效杀伤,很快就被夏军的虎贲射手近射放倒。
中阵的双方射手依旧在互相压制射击,但很快周方就不能支撑了。除了对方弓弩威力更为强大,甲胄更为精良外。最重要的原因,长矛方阵在不断挺进。
一名周方的东夷射手正要箭拔弓张,他前方左右两边的周军步卒已被长矛捅杀。剧烈的血腥气息让他拉箭的手微微抖动起来。
弓弦拉满之时,一支矛刃扑面而来,先是切穿他持弓的左手数根手指,接着“噗”的一声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胸膛。矛刃拔出,血花四溅。
周方东夷箭手大量损耗,最终被对方的射手完全压制。现在,周军无论是徒卒,徒步甲士还是乘车甲士,都不仅要面临长矛捅刺,还要面临夏军的强矢近距攢射。
一名悍勇的周军百夫长,用左手的盾奋力推开两三根长矛的枪杆,拼命往前挤去,猛然一支矛刃就扎穿了他的胳膊,持盾的手无力的耷拉下来。
咬着牙,忍着痛继续前压,再向前两米对方矛刃就扎不到他了。接着一支箭矢又射穿了他的大腿,人痛的一下跪了下去。而后,对方第四排的一个矛兵的矛刃扎裂了他的脑袋,眼球随着矛刃的拔出而飞到空中。
就在中央长枪方阵突进之时,左右两翼最靠边上的夏军民兵长戟手也与周军进行着激烈的厮杀,并也向前大步推进,只是进度比中阵稍缓而已。
这些披甲持戟的民兵所配备的装备,即使对方的高等战车甲士也比之不过。一辆战车上的甲士疯狂的挥舞着长戈,但是很快他的戈就被对方用戟架住,而后三四把长戟扎穿了他的身体。
现在几乎所有战车上的甲士都被长戟,长枪或箭矢所击杀。
当夏军长枪方阵穿越一列“死去”的战车之间缝隙时,方阵只能被暂时分成数百小段。姜子牙眼睛一亮。下令做为后备的几千精锐甲士穿过己方阵列,以蹲伏姿态避开枪林,冲到战车后面。
长矛兵必须分开才能穿越这条由战车组成的障碍线,此时躲在战车后的周军甲士就能从侧面对冒出的夏军长矛兵展开杀戮。
突然大批夏军兵士从长枪方阵分开的间隙中冲了上来,每一股是由上五六名弩兵和五六名盾卫组成。
弩兵靠近战车后突然匍匐在地,向战车车厢下的空隙中射去一波箭矢。大量杀伤蹲藏于车后的周军甲士。而后是盾卫们踩着弩兵的身体飞身越过战车,迅速将这些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周军甲士所斩杀。并护在战车之前,防止对方再对此进行利用。
当夏军中央方阵穿越“战车之碍”并重新“愈合”后,周军阵线再也坚持不下去。巨大的伤亡让这些新附于周方不久的兵士早就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姜子牙早已看出苗头,两眼中本聚精会神的目光黯淡下去,对身边的姬旦说道:“四公子,我们败了,你赶快往西歧逃命去吧。”
……
周军中阵崩溃以后,左右两翼随即崩溃。溃兵如潮水般向北方奔逃。
长矛兵有严格作战条例限制,任何时候不得散兵行动,即使追击已溃逃的敌人。
因此长矛兵未参与追杀溃兵的行动,大批民兵戟兵,盾戈手以及虎贲盾卫,还有所有令侦斥候骑兵都参与了这场大追杀。
华此时才对周边,自始至终未参战的独立骑兵们说:“随我追击,抓住那两个大头。”
第六十三章 大捷
乌云密布,弥漫着血腥气味的闷热空气中落下纷纷的雨滴,雨越下越大。
大地上的周军溃兵继续被成群结队的夏军追杀。雨水落地之后与鲜血混合,汇成一股股殷红的水流,向附近的水洼沟渠流淌而去。血水中泡着成千上万的周兵尸体。一些长戈的木柄后端在血水中漂浮起来,真正是血流漂杵。
最终,许多周兵不再奔跑,跪伏于血水之中求降。夏军兵士们大都没有理睬他们,从他们身边掠过。自有跟在后面的宪兵上来处理他们。
近千匹战马在雨水中奔驰,四蹄翻飞激起大片水花。紧紧追击着前方的十几辆战车和它们所护送着的两乘车驾。
理论上战车应是比战马要快的。但是满地雨水的情况下,驭手不敢疾驰,谁也不知道水下的地面是什么状况,一个石块或浅沟就足以造成车翻人亡的事故。此前,已经有三乘战车因车速过快而翻车。
骑兵们的箭矢不断飞出,将战车上的甲士们一一射倒。只不过这些受教于萌芽骑兵的土著骑兵,即使装备了马鞍和马镫,在马背上射出箭矢,依旧需要将马放缓后才能操作。因此用了相当长时间,才让十几辆战车丧失战斗力。
最终只剩两驾马车还在行驶,上面坐着的正是姬旦与姜子牙。很快这两驾马车也停了下来,因为车上的驭手已经被乱箭射死。
骑兵们瞬间就将两人围了起来。华策马向前,客气的对车上二人说道:“车上这位尊者就是姜尚姜太师吧。那么旁边这位仁兄必定是周公姬旦。”
姜子牙用炯炯眼神一扫夏华,说道:“正是老夫,敢问尊驾是何人?”
“本人就是南伯夏华。”
姜子牙看着这个年轻人,摇头苦笑道:“想不到老夫自幼研习兵法整整一甲子有余,居然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还有何面目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说罢就拔出佩剑要自刎,华刚要吩咐人阻止。姜子牙突然把已经架到自己脖子上的青铜剑丢掉,一把打开身旁的行囊翻动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还不能死。
华虽然一时猜不到他的意图,但知道此事一定对周国非常重要,否则姜子牙不会自尽之前还想着要将此事了结。
“快抓住他们…”华的这句话话音未落,早有骑兵纷纷跳下战马,上前将姜子牙和正不知道所措的姬旦一一拿住。
一名有眼力劲的军士不用华吩咐,便跳下马,将姜子牙车驾上的包裹取了交给华。华翻动着这个包裹,大都是一些随身物品,笔墨等,最后他发现了太师印信和兵符。
华脸上露出笑容,一下就明白了姜子牙刚才要干什么。他是想毁掉印信,防止夏军利用。
……
井陉关隘,是在纣王死后,唯一一个对抗过周军攻击,并且全部官兵战死的关隘。除了最早投敌的白陉,其余六个陉道关寨守军在周军灭商后均主动或被迫降于周方。
如今此关隘自然是由周军管控,最近关隘守军格外警惕,因为听闻夏军已经大举进犯殷地。
“呜..呜呜”警戒的号角声响起,望楼上的岗哨远远看见崎岖蜿蜒的山路上来了一彪军士,还护送着一队车驾,虽然是周军的穿戴,周军的旗帜。但按照官长的交代还是吹起了警戒号角。
寨内的兵士纷纷操戈持盾登上了寨墙,一看是自己人都松了口气,但按照上面的交待,依旧保持警戒。
“来者何人,是哪个部分的,过此陉道有何公干?”守将向寨墙下的周军问道。
“我们是殷八师的,属于姜太师亲卫,奉太师之命护送一些王室贵人家室返回镐京。请速速开寨放我等通过。”
“我与太师身边不少人认识,怎么在下对阁下脸面这么生疏呢?”守将有点疑惑的问道。
“不是跟你说了,我们是殷八师的,殷八师才组建多久,你当然不认识我。勿要啰嗦,这是太师下发的官凭,自己拿去看!”对方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一名兵士跑了出来,取了官凭返回。守将拿着官凭反复比对自己这里的留底,确信是真的。连忙吩咐兵士们打开寨门。正在墙头警戒的兵士这才下得墙来,将兵器往墙头一靠,各做各事。
护送车仗的周军进入寨内,待进到一大半时,前面的却不从另一门出寨,皆逗留于寨内。守将诧异的上前询问,对方为首者突然暴起,大剑挥出,血光一过,守将人头已然落地。
杀声即刻四起,这些“周兵”突然变脸,丢掉铜戈,抽出麻布裹藏的大剑向守军杀了过去。车驾帐内亦跳出数十个黑盔黑甲的甲士,先用手中强弩向望楼发出箭矢,将四角望楼上的岗哨全部射杀。而后摘下背后的大盾和剑杀向守军兵士。
这些守军就是周国的普通徒兵,哪经的住武卒锐士和夏军虎贲的这般袭杀,更何况守将已死。不多时,这些守军兵卒非死即降。
五行山其余七条陉道几乎同一天内,亦被华以此法巧取而得。控制了这八条陉道后,他又马上派出兵力屯驻在陉道另一端口,防止周军在另一出入口处设置关隘。
……
西歧镐京王宫内。周武王姬发心神不宁,坐卧不安。自从上次收到姜子牙发来的急信后,就再也没有收到消息。
现在他做什么事都做不进去,无奈吩咐宫中阉宦安排歌舞消遣。正当舞姬的曼妙舞姿为他分散了一些焦灼情绪时,一个阉宦内侍匆匆前来禀报。
“陛下,殷地前线有消息了..太师他..”
“快说,到底怎么了!”姬发看着愁眉苦脸,吞吞吐吐的宦官。已知事情不妙。
“陛下,太师败了,全军覆没,太师他和周公皆为夏军所擒!”
听闻此言姬发一阵气血翻腾。
“还有,我方在五行山的八条陉道皆被夏军所占。”宦官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姬发再也控制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吓的宦官连呼:“快传小疾臣”
丢失了五行山陉道,意味着夏军可以从殷地直接攻击周方腹地。
在小疾臣的护理下,姬发终于恢复了气血和情绪。
“快,召群臣来殿商议。传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八国驻镐京使者来见。”姬发对宦官吩咐道。
第六十四章 天下,帝国与王朝
殷地,也就是之前的商方王畿自夏周之战后渐渐恢复了生气。各处凋零的甸邑渐渐有了人气,这都是因为,夏军将大量俘虏甄别后,属于原殷民的,不管是奴隶还是平民都释放归家。
奴隶无家可归,就被分配到公地上进行耕种。和其它夏国征服的土地一样,不属于私人且属国之外的土地皆为夏国公有。当然,殷地已经没有封国了,华对周在殷地上建立的封国是不承认的。
朝歌之战,夏方也是伤亡不小。但八成都是集中在民兵身上,而且伤的比例较大。伤兵皆调回河洛,阵亡者遗体就地集中掩埋安葬。
与此同时,飞廉的两万大军也扫平了几个原东方子姓封国地面上的莱夷。
并带着他的妻子艾在朝歌觐见了华和妲己,很久未相见的两家人见面后自是一番寒暄。
……
“末将有一事想进谏南伯”家宴席间,飞廉借着酒意说道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华看着飞廉吞吞吐吐的样子笑了。
“当今,商方已灭,子姓王族皆被屠净,即使有幸存者,也不再适合延续商室正统。而周方称王称天子,诸侯不服,天下人不服。恳请伯爷称王,登基为天子。”飞廉一口气将话说完。
“一些殷地外城邑的前商将领也这样劝进过我。但是我不会做王,而是会称皇帝,也不会做天下的天子,而是做帝国的帝王。”华笑着对飞廉说道。
“皇帝和王有什么区别?帝?好像是天神才用的称号唉…不管这些,就问这皇帝是不是权力最大的?”飞廉问。
“兄长,你不用跟飞廉讲大道理,他是个粗人,讲了他也不明白。”艾在一旁笑着搭讪。
“是权力最大的。”华给飞廉一个肯定的答复。
飞廉一拍大腿说道:“是最大的就行!”
“那以后都邑定在什么地方,还是朝歌吗?”艾问道。
“不,我不太喜欢朝歌这地方。所以夫君计划以后在河水之畔,洛水之北建一新城邑做为都邑”妲己满脸期许的望着华说道。那个地点正是她和华订立终身的地方。
……
“听说你要登基称王了。”姬旦望着华问道。近日,被囚禁的他听说华要称王,极力要求面见华。华自然同意了,和这位儒家老祖畅谈一番也是华的本意。
还没等华开口,姬旦又跟着一句。
“我知道你问鼎天下几成定局,是你得天下,还是我姬家的周室得天下,我不在乎。我想倡导的是周礼,你得用我的这套论理学说来治天下。当然,不叫周礼也行…”
华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不是要称王,而是要称帝。我是要做帝国的皇帝,而不是做天下的天子。”
“帝?你是要以天神自居?这倒和我理念有几分相同…就是太超前。但你又说只治一国,这是种倒退,前商虽然也只是以方国自居,但商王是以天子自居号令天下诸国啊。”
华轻言轻语连珠炮般吐出一大堆话。
“你不知道真正的天下有多大。你也不知道家国概念对一个民族的重要性。至于王权的覆盖,那是帝国依靠强弓利刃实际控制区域来实现,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真实的多….,在你的学术体系里,【国】是置于王权之下的,在君权集中以后干脆就不提了,王室变了姓就等于是【亡国】了,跑来个语言不通,发型奇怪的蛮夷坐上宝座,百姓都认他这个皇帝。反正你这个【天下】归谁和百姓无关,只和一家一姓之王室有关。而我和你正相反,【国】做为公器是置于我王权之上的…”
姬旦直愣愣的盯着华,沉默着将对方长篇大论消化了好一会,才逐个逐条和华辩论起来,而后话题继续扩展到方方面面,连婚姻礼制,宫廷里的阉宦制度都激辩一番。两个人秉烛夜谈,仆从不断端上茶水,足足端了四五大壶,夜宵糕点也被消耗了几大盘,竟然不知不觉谈了一宿。
……
公元前1050年,夏国改称为华夏帝国,华登基称帝,为华夏帝国第三王朝第一任皇帝。追认前商为帝国第二王朝,追认以神话传说形式流传下来的三皇五帝上古时期为第一王朝。纪年以帝国成立为元年。
飞廉以及原商方各个外邑将领均归附于华夏帝国治下,原商方绝大部分东方属国也表示愿意归附。
随后继承前商正法两统的华夏帝国以讨伐叛逆的名义对周方本土发动了战争。在殷地留下所有民兵以及部分系统兵士,由妲己统帅,与东边的飞廉部互为照应,看守殷地。华亲自率北中西三师带上够行军至镐京的粮草,出滏口陉,走旧黎地,向镐京而去。
同时用飞鸽传信令留守华邑附近的东师,增兵一旅至函谷关,加强周边巡逻,防止周方可能利用不为人知的秘密小道绕开已经堵塞的函谷道,进犯河洛。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依旧要防备。信上还有另外一条密令。
……
周武王姬发尽起宗周六师以及七国派来的联军合计四万余人向五行山之西开去。庸国还是没有出兵助周。姬发只能将这笔帐先记在心里。
之所以出兵到五行山拒敌,是因为当初姜子牙和姬发早年一起做了防备商方从五行山出兵伐周的计划。现在刚好可以用到夏国身上。
计划的核心就是在五行山以西,原黎国地望上,大小相套的山间谷地中,诱敌深入,再利用有利地形对敌军加以切割包围。
这种包围并不需要超过对方几倍的大量兵力,只需依靠对地理环境的熟悉,用一定兵力占据山间的隘口,陉道,高地等要害之处就能达到对敌分割包围的奇效。为此,武王姬发多次亲自考察了此间地形地貌。
华所来的那个世界里,发生在战国时期的长平之战几乎就是这个计划的翻版实施。
因此,当华所率领的大军出现在山西盆地时,姬发的军队并不与之决战,派出小股部队不断袭扰对方,尽管这样的部队多次被击败甚至全歼,还是继续照派不误。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华,让他纵兵追击周军主力。
但是华并没有上当,当他获知周军主力也进入五行山之西后,华夏帝国的军队反而开始在各个关隘险要之处筑起营垒,深挖壕沟,似乎有长期据守的打算。随军的象堡被拆解后,用大象和辎重车运载到五行山之西的盆地后重新组装起来。因此这种活动的小堡垒现在于五行山之西也随处可见。
姬发瞪着因多日熬夜未眠而赤红的双目,注视着对方的阵地。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第六十五章 奇兵袭镐京
一支执行特殊任务的夏军由夏越带领从谢邑出发了,这支部队由五百名武卒锐士以及三十名英雄猎人组成。行囊里装上够十天份量的风干牛肉与炒米,研磨好的止血草药,而后一头扎入北方的蛮荒太乙山之中。
太乙山即是后人所称的秦岭,此前,华所派遣的一个由猎人组成的小队历经半年,在华所给的路线草图指引下,终于将斜穿太乙山脉的商於道完全勘明。
这条全长近六百里,主要沿着丹水支流和灞水河谷行进的山道当下并非完全不为人所知,只是了解全貌的人寥寥无几。之前仅仅为极少数行脚商贩们用于沟通太乙山南北的通路,而且还被这些商贩当作商业机密来保守。
部队在莽莽群山中,披荆斩棘行进了五六天,直到进入灞水河谷,才算看到点人烟。这一块已经是周方属国的地望了,山林峡谷之间偶然能见到依山结寨的小城。
溪流边,兵士们正在畅饮。并将羊皮水囊灌满。突然十几支带着青铜簇头的箭矢呼啸而来。这肯定不是普通散居于山中猎户所为,因为他们用的是竹弓竹箭。
“敌袭!”一名百夫长高声叫道。兵士们纷纷剑盾在手,奔向溪水对面的山林。此时,负责在林中警戒的十名猎手已经和对方开始互射。
箭矢在林间带着破空之声来回穿梭,不时传来一两声中箭倒地的惨呼。一个持弓之人经过仔细搜索,终于捕捉到一个英雄猎人的身影。他正欲开弓射箭,一支黑色大剑从他眼前掠过,而后感到自己天眩地转的飞了起来,实际上只是他的头颅飞了起来。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一番审讯,知道这些人是附近一个山间小邑的民兵,这个小邑属于微国,而微国是渭河平原边缘上依附于周方的一个小国。也就是说这里离渭河平原很近了。
……
小邑之中,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兵戈。夏军们用小邑仓库中搜索出来的食物做了一顿大餐,这是近十天来吃到的第一顿热饭。
吃完后,在自己背囊里装满肉脯果干。在女人孩童们的哭泣声中匆匆离开了此处,继续沿着灞水河谷向西北方向疾行。两侧的山头越来越矮,越来越少,最后广阔的渭河平原终于显现在这黑盔黑甲的五百多悍卒面前。这里离镐京只有五十里路。
武卒锐士们用一天就走完了这段行程,一路上连续全歼了七股试图阻拦他们的地方民兵,最长的战斗没超过两刻钟。此时的西歧之地已没有青壮,这些所谓民兵都是些手持简陋武器的老弱男人。
傍晚时分,五百多黑衣甲士出现在镐京的大街上。镐京无论是平民还是百姓或是奴隶都惊慌失措的躲进房屋之中。鼓号之声一阵急过一阵。
刚刚获得消息不久的镐京府尹经过全力动员,拉起一只三千余名老弱男性组成的民兵军队,年龄最小的十二三岁,最老的有七十多岁。这些老弱手持铜戈,终于在王宫前的大街上将夏军拦住。
然而,仅仅一波手弩齐射,倒下两三百人后,这只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就溃败了。五百武卒锐士一顿大砍大杀式的突进,王宫宫城门口之外的五里长街上已是血流成河,留下近千具尸体。
夏军俘虏了五百余人。喝令这五百余人拆了几座房屋,抬着巨大的房梁轮番撞击宫城城门。宫城上的射手开始还向下射击,但马上被英雄猎手们一个个狙杀,没人再敢露头。
不久宫门就被撞开。王宫之内的三百近卫甲士依旧不是武卒锐士们的对手,被对方轻易清除干净。
夏军攻占王宫后,除留守两百人外,开始五十人一组分兵去各个王公贵族大臣们的府邸里搜捕。如遇对方组织家奴仆丁顽抗,则集中兵力全府抄杀。整个镐京之内,哀嚎之声遍布各个角落。
这些府邸中的下层奴隶仆佣被告知恢复了平民身份,如果现在帮助拥护夏军,以后还有功赏。于是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拿起了铜戈,集中起来听从夏越的调遣。
接下来几日,武卒锐士们又攻击了镐京周边的采邑封甸。如法炮制,即时动员起一些能为自己所用的奴隶民兵。随着大批贵族官员王室成员的被捕被杀,周方本土王畿之内的管理行政机能已经完全瘫痪。
……
前线营帐中的姬发忧心忡忡,不知何故,后方连续多日未来供应粮草了。即便其中调度有什么差错,也不可能耽误这么长时日。派出的探查的兵士至今未归。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名满脸血污的兵士冲入帐内,正是派去探查情况的兵士之一。
“报…禀报陛下,镐京…镐京丢了!”兵士干裂着嘴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姬发一言未发,瘫坐在座位上。以现有粮草存量,都不足以支撑到大军走到西歧。更何况镐京已被敌占据,后面还有两万夏国的虎狼之师追击。只能与夏军决战了。
当姬发想与夏军决战时,对方反而坚守营垒不出。四万大军粮草断了多日,已是军心不稳,逃兵开始陆陆续续出现。
姬发曾经想过就地征粮,但这片区域正是当年黎国旧地,人烟稀少,哪里还征得到粮?就地渔猎,黎国当年是个农业大国,大多林地已被开垦为耕田,野外物产非常稀少。更何况几万大军怎么可能靠狩猎维持的住?
坏消息接踵而来,夏军乘周军士气低落,兵卒饥疲之机出奇兵迂回周军主营后方,夺取了四个关键隘口。姬发心头又是被重锤一击,这是打雁不成反被雁啄了眼。
夏军在新夺取的四个隘口上连夜挖壕筑起了营垒,并增加兵力。此时周军已陷入夏军重围之中,
不能再犹豫了,只能向死而生。四万大军分四路强攻四个夏军营垒。
杀声震天,营垒不高的栅栏后面,却是强矢如雨,长枪如林。周军一波波不惜代价的往上冲去,只留下一地的残破的尸体和断肢。栅栏前的壕沟很快就被尸体填平了。
周军的攻击如同惊涛骇浪拍在岩石上一样,看上去势不可挡,最终却是毫无作用。极少数能跨越栅栏的兵士马上会被对方盾卫一剑斩杀。这些盾卫一直观战却插不上手,早已闲得心急如焚。
姬发心里叫苦,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有那么多箭矢。自己这边断了供应后,箭矢前两日就已用完,射手们都得自己在死尸上收集。
此时的周方四万大军如同落入陷阱的野兽,只等自己气力消尽时,猎人前来收割。
第六十六章 定鼎华夏
浮肿等饥饿症状在周军营地中大面积蔓延。现在连大营周围的野菜都挖光了,飞鸟小兽经过大猎捕后早就不见踪影。但是周军本部人马即刻就享受到一次“盛宴”。
周方七个盟国将领和亲自领兵的国君已知没有希望,先是联合要求姬发投降,被姬发严词拒绝后,试图发动兵谏。反而被姬发带兵袭杀。
很快,周军大营之内发生激烈“内战”。周方兵士与七国兵士之间用体内残存最后的一点气力激烈厮杀,最终的结果是又死伤两万多人,饥肠辘辘的胜者开始吃人。
入夜,一个随军的阉宦端上一碗能照见人影的清粥。中军大帐中还存有全军最后十几斤粮食,否则姬发可能也要饿的吃人。
姬发端起碗,咕噜噜一口气灌了下去。却没注意到那宦官眼中的怨恨目光。当他喝完,猛的肚中一凉,而后剧痛,一把青铜匕首已经捅入他的腹中。
宦官又用匕首绞动姬发的肠子,恶狠狠的说道:“狗贼,你可知我是谁。”姬发看着其狰狞的面孔,摇摇头,瞳孔开始涣散。
此人正是子禄,当年杀费仲,放周军入关的白陉守将。在周灭商后,与其他商王室贵族青壮一样被转卖为奴隶,只不过他是被阉割后,送进了周室王宫为奴。一直想找机会报仇,但无法近得姬发的身,近日姬发的另一贴身阉宦身死,由他顶替,才有了机会。
姬发的几个亲卫在门外听到动静,进入帐中。看到此景,当场将子禄乱戈砍死。
此时,突然杀声四起,近两万夏军开始发起总攻,战斗结果自是没有任何悬念。最终清点俘虏,只有四千不到的周军兵士幸存了下来,他们饿的只剩皮包骨头。
一个月后,华夏帝国的西北两师开进渭水流域。很快,周国还有他的七个仆从国已不复存在。原有各种封国采邑土地全部收归帝国公有。
这一片区域,青壮人口大量丧失,连基本的农业生产都无法保障。华召集起全部剩余劳力包括那几千俘虏,以及河洛地区的青壮利用青铜大锯等先进伐木工具在稠桑塬上双向开辟道路。半年后,道路开通,开始从其它地区大量向此处移民人口。
……
华夏帝国三年,东夷淮夷诸部皆被攻灭,降服。华又得一子。
华夏帝国四年,帝国的势力和边境南延到岭南地区。华下达诏令,开始分封制改革,宣布原周地,黎地,殷地,东夷,淮夷,河洛,南乡之地皆为帝国王畿之地,王畿之内不再设立封国采邑,直接实行郡县管理。实施和之前夏国城邑类似的体制。
管理如此大地域,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人才。华就用系统剩余的积分和人口余额生成了一千名官员。
原有方国,封国全部迁移。不愿意迁移的,可以撤销封国,其土地还是做为私有土地,归于原国君及其宗族,氏族自行商议分配。
这项改革自是引发一定反弹,但在皇亲伊国带头撤国和皇戚有苏国带头迁移示范效应下,以及华的高压手段之下,最后还是成功的实施了下去。连庸伯都将都邑迁到江水之南,将王畿附近的山区主动退让出来。
在分封等级和礼制上,华采纳了姬旦的建议。将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
妲己的父亲被封为苏国公,公国地望在南乡之南的荆楚。飞廉封为秦国公,公国地望在甘凉。攸侯喜被封为楚国公,地望在东南沿海一带。庸伯封为庸国公,公国与原方国大致相仿。只是靠近南乡与旧周地的汉水流域全部让了出来。
华本想给姬旦也封个爵位,让其在长江之南建个封国延续周室。但姬旦只想留在华的身边,这样能方便和华探讨些他还没想通的问题。华就让他做了个史官。
姜子牙已被放归故里,他儿子因为在之后征岭南战役中的军功,被华封了子爵,子国国号齐,地望在岭南。华特别叮嘱他,让他给后代立个规矩,不要重用和防范姓田的人。
华夏帝国五年,华的第三个儿子出生,同年帝国势力越过南岭,地方部族土著皆被降服,愿意归附的首领酋长授予侯,伯,子爵位不等,其原有领地成为帝国的封国。
这一年,河水之畔,洛水之北的新城邑建成。华为命其名为朝阳邑。
清晨中的朝阳邑飞云阁,华牵着皇后妲己的手登上楼台,眺望河洛上的日出。
“这些年,真像做梦一样。万里河山皆为陛下所平服。我从没想过陛下能获得如此大的成就。”妲己感叹道。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夫君,那样听着亲近。华夏的新礼法不讲原来那套。”
妲己嫣然一笑,:“夫君,以后怎么打算,还要征伐四方,创造更大的成就吗?”
“不,我不会。因为天下太大,人生有限,而且有比开疆扩土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
“什么事?”
“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之一是陪着你过完此生。”华顺势将脸上写满幸福的妲己搂入怀中……
……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又是六十个春秋逝去,一甲子已然掠过。
华邑城中的小河边,两个老人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中。白发皓首的华注视着河中的鱼漂。满头银丝,容颜早已不在的妲己陪在他身边,正逗弄着一个小孩子。孩子是当今的皇太孙,也是他们的曾孙。
二十年前,华就把皇位腾出来给了自己儿子。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腻了。这二十年间,和妲己走遍帝国的山山水水,看遍锦绣河山。最终还是觉得这华邑最好。
在他四十多年的治理下,帝国快速的进入了铁器时代,农业生产水平快速提高。随着农业的发展,华的一纸诏令水到渠成的将奴隶制废除。至于人牲人祭人殉这些在帝国成立那天起就被禁止了。
实际上以他的学识,可以做的更多,甚至用这一甲子时间直接将这个世界和帝国带入工业时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了妲己和家人,他不想冒那个险。历史和社会自有其规律,凭自己学识强行剧烈改变社会进程,难免会伤了自己。
但是他已经给这个帝国和世界种下了种子,数学,逻辑,哲理,物理这些基本学科被读书人当作真正的学识。他所编纂的这些基本学科读本是每个学子,士子必读之书。
午饭的时间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宫女给他们带来丰盛饭食。这些系统人员也会老去,只不过他们的衰老速度比常人慢好多。
皇帝儿子本要安排年轻的宫人来华邑服伺,让华给拒绝了。系统老兵们仍然坚持在军营训练,尽管几十年都再没有过让他们征战。其中大多数人也已成家,家眷就住在华邑的民居之中。
“老头子,你说,人有下辈子吗?”妲己突然问道。
“有!”华诡异的笑着看了妲己一眼,高声肯定的答道。
“那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总有生老病死,下辈子我们…”华知道,人年纪大了,就操心百年身后之事。说起安慰妲己的话来。但很快被妲己打断。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去找你,但是就怕不记得你了,听说黄泉路上要喝孟婆汤,前世记忆都会消除。”
华想了下,开玩笑式的说道:“你不会记得我,但我肯定会记得你。下辈子,我会去找你。所以你比我幸福,下辈子我还得面对你这张看了六十多年的脸孔,而你因为不记得我,所以面对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新鲜面….”
话未说完,妲己已在他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
华夏帝国七十年六月初八晨,太皇太后妲己睡梦中安然离世。中午,华将前来吊孝的子孙们召集起来,简单说了三句话:
“我死后火化,和太皇太后骨灰一起撒到洛水,别搞什么陵寝,我可不想以后进博物馆。”
“善待华邑中的所有人,为他们养老送终,等他们都走了后,把华邑一把火烧了。”
“子子孙孙们,爷爷我走了。”
话毕,华在系统面板上,意念按动了几十年前就已经激活的【转移时空按钮】……
现任皇上,以及一大帮皇子皇孙还没弄清老头儿意思,就发现太上皇的头耷拉下来。皇上连忙去探他鼻息,已然没了气息。
“父皇!….你怎么也走了啊!”
“太上皇也驾崩了….”宫内一片哭泣之声。
第一章 楚国故都
公元前二零二年,楚国故都陈县(后世河南淮阳)。
一身着精铁甲胄,披着赭色大氅的年轻将军登上城头。伴随着他左右的有数名亲卫军校,其中一人扛着一杆长约九尺的大戟。
这杆大戟戟刃部分通体漆黑,一看就是精铁所铸,而非普通青铜戟,且尺寸硕大。这便是西楚霸王项羽的标志性兵器---霸王枪。
年轻将军自然就是项羽,但是现在的他有另外一个秘密身份,正是带着系统特殊使命,已经两世为人的魂穿者夏华。
五个时辰前,夏华再一次醒来,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已不再惊慌。观察着自己所躺卧的床榻和卧室,“回忆”着自己的“前半生”经历。然后打开系统面板看看,就已然知道自己来到什么时代,以及自己新的身份。
……
“大王,那一片就是刘邦老贼的前锋营寨,据探马回报,老贼的主力距离陈县不过五十里,不知何故却突然停住了前进步伐。”说话的正是项羽的堂弟项庄。
项羽眯着眼顺着项庄的指向望去,果然一大片营帐,以项羽前半生和自己前世经验,估出兵力应有万人左右。
“那是老贼没有能战胜我军的信心,在等韩信,彭越的援军。”项羽冷哼一声说道。他的前世虽然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但楚汉争霸的基本历史还是了解的。
刘邦用一贯的无赖手法撕毁鸿沟协议,即刻对向东南撤退的楚军发起偷袭追击,结果在固陵被项羽的一个反击再次杀的大败,丧失了独立击败饥疲之师的勇气,派出使者向韩信,彭越的求援。而此时的韩信,彭越却有着各自的心思,迟迟未发兵助刘。
前后耗了近一月时间,刘邦向二人做出分封爵位和大量地盘的承诺,二人才出动大军,分东西两路南下,会合刘邦本部,与楚军会战于陈县,垓下一线。才有了后面垓下之围,十面埋伏。
此时的项羽叹了口气,遥望西边的残阳,心中思绪万千。现在还剩十几天不到的时间用来撤退。若能成功撤回江东,身边这十万无粮之军还不知能剩多少。而且退守江东两郡以后亦是艰难万分,江东不像巴蜀,汉中那样可以凭险据守。
想到巴蜀汉中,现在的项羽又是一阵恼怒。前半生的项羽绝不是只有个人勇武的匹夫,他有着超高的军事天赋,但是仅局限于【术】的层面上。和韩信的【谋】不在一个层面,至于【略】的层面他还没有概念。
否则当年的项羽即使不玩阴谋腹黑,乘自己强势时在鸿门宴上将刘邦诛灭。在分封诸侯时也不能做出如此糊涂的布局。
在自己不镇关中的情况下,还将最危险的刘邦放在汉中,巴蜀这块三秦边上的易守难攻之地。
而自己的封地却远在几千里之外,一个呈倒L的细长地盘,上面一横是西楚淮泗地区,一面临海,三面与各路诸侯相邻,无险可守。下面一竖就是相对贫瘠的东楚江东地区,也无险可守。
两块区域还有大江阻隔,西边的九江王英布只需派出一只万人之师东进几百里,沿江布防就能将淮泗的西楚和江东的东楚一分为二。
这种战略布局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只能汉打楚,楚却无法主动攻汉。只有彭越挠楚,却无楚将挠汉。汉营可以从容分兵给韩信,北伐收服北方各路诸侯,楚营却要将大量兵力用在驻防本土城池上,前几年为了平齐地之乱稍一分兵,老巢彭城立刻就被人抄了。
反观刘邦的地盘,看上去贫瘠但却是稳定的大后方,他倾力克伐三秦之时根本不用担心其他诸侯袭他的老巢。获得三秦之地后更是有问鼎天下之势。
项刘争战中,刘邦不断失败,但其稳固的大后方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粮饷和兵源。项羽不断胜利,不断创造战争史上的奇迹,但自己的领地一片焦土,兵源粮饷供应越来越困难。
而今,在战略布局上占极大优势,且又精于纵横之术,阴谋算计的丰沛中老年人集团,对项羽这个二十多岁,性格刚直,不稳重,以及有着其他同龄人心性的年轻人发起了最后的绞杀。
五路诸侯大军,合计七十万人,正如同潮水般从东西南北不同方向向项羽扑来。
此时夏华附体的项羽只有一个坚定的阶段性战略目标,尽可能的将这十万大军带回江东。那里虽然也是无险可守,但东靠大海,北有大江,西南方的闽越虽然敌对,但与其中心区域隔着千重大山,相对而言是一块可以依托之地,是当下唯一的理性选择。
同时这也是系统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主线任务,领地城池要建在会稽郡。城池中的设施会继承于上一个时代。
夏华对项庄吩咐道:“传我王令,全军做好转移准备。”
项庄诺了一声后,才问道:“大王,我们是要转移到哪里?”
“回江东。”
“回江东?我们要完全放弃西楚?”项庄诧异的问。
“不是放弃,已经没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可是…我们不等钟离昧了吗,前些时日您吩咐他去彭城接应虞美人的。”
项羽这才想起,前些时日,听闻汉军灌婴部开始进犯彭城,遂遣钟离昧去彭城接应虞姬。
正说着,已有军侯上前禀报:“启禀大王,钟离昧将军回来了。”
……
营帐内,一名身着轻纱锦缎,体态曼妙的年轻女子对着项羽盈盈一拜,说道:“虞姬见过大王。”
当项羽看清对方抬起的面孔时,不禁呆住了,轻声吐出两个字:“妲己”
虞姬听闻此言,亦是一愣。旁边的抬着霸王枪的持戟卫士却是诧异的问道:“大王可是要戟?”他把【妲己】听成【大戟】,心中还诧异【大王此时要大戟干什么用?】
夏华附身的项羽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卫士把手摇了摇,尴尬的对虞姬笑了下。心中却在想【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定是她,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此时,他又接到一个系统临时任务,【斩杀汉营一员大将】。这种临时任务显然是会被夏华放弃的,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把十万大军和虞姬带回江东。
第二章 霸王之击
项羽与虞姬都有很多话想说予对方,但现在没有时间。在项羽的王令之下,楚军集中了城中所有的粮食以及可食用之物,天还未亮就开始埋锅造饭。全军饱食一顿,这是两三个月来,楚军食得的第一顿饱饭。
虞姬独自守在空房之中,却一直未见项羽来宿寝。此时的项羽正指导军内工匠制作一些器具,用厚皮革铆钉成一个套子,然后两个套子之间再用一条皮带连接,最后固定于马鞍之上,这就是一种简易马鞍。
一个柔荑在项羽宽厚的肩膀上一拍。项羽扭头一看,正是虞姬,手里端着一碗吃食—糯米莲子羹。
“大王,把臣妾做的这碗宵夜吃了吧。“
项羽咧嘴一笑,接过陶碗,咕噜噜一口就喝了下去,说道:“早些去休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远路。“
上百个工匠分两班,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到第二天凌晨出发前,做了两千套。安装到项羽精选出来的两千骑兵的马鞍之上。
十万楚军每个兵士都分配到十天的干粮,说是十天,实际上就是五天的份量,每天只能减半食用。从陈县到江东即使直线距离也有八百里之遥,路上就全凭这点粮食支撑。
辛而这十万楚兵是项羽本部亲自带出来的精兵,虽比不上那江东带来的八千子弟兵,但亦为后期楚军之中最为能吃苦耐劳,纪律严明之辈。否则就凭缺粮这条,走到江东,人都要跑光。
黎明时分,依照项羽计划,十万楚军分为十部,排出行军阵形,一个接着一个陆续撤出陈县,向着淮南进发。
最先发现楚军撤离的是吕泽部,就是抵近到陈县城下监视楚军动向的那个前锋大营。
吕泽立刻派快马禀报刘邦主营,一边下令全军开拔,尾随上去咬住楚军。
……
汉军主营中军大帐内,刘邦本已起床洗漱完毕。他一眼瞥见床榻之上的戚美人,身上被褥已滑落到一边,裸露出香肩。一时兴起,又脱掉衣裤要来个“回笼觉”,正当他把戚美人折腾醒之时。一名军侯已在大帐外高声说道:
“启禀大王,前锋吕泽将军发现楚军异动,特来通禀。”
刘邦一下就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失声说道:“什么异动!”
“楚军放弃陈县,开始转移。“
“这么快就跑了?这不是项羽的风格啊。”他边穿衣裤边问:“往何方而去?”
“禀大王,具体方向不明,但大致方向是向着淮南而去了。”
刘邦此时放下心,他已预料到项羽会东逃寿春,成父一线。在那里,战国时代,楚国成功反击过秦国的一次大举侵攻,为楚国赢得了几年的残喘时间。想必项羽想让历史重演一次,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此时汉营的大将刘贾与楚军叛将周殷合兵攻占了寿春,为了使楚军逃窜过程中不能获得补给,刘周二人已将江北楚地屠空六县,并出一支偏师北上将成父屠的鸡犬不剩,项羽在成父绝得不到任何补给。
另外刘邦已分出十万汉军在陈县东南三十里处,通往寿春成父一线的路上筑起了营垒。
“召张良议事”刘邦吩咐道。
……
吕泽率军紧紧跟随在前后延绵达八里地的楚军行军队列后面。为了增加速度,把楚军咬紧,都没有让探马对道路两侧树林高岗进行侦查,
事实上,他认为没有必要。项羽可能会在凌晨时分突然对敌方大营展开突击,或是在撤退过程中突然调头如同狮子般展开迅猛反击,但就是没有过预先设伏的战例。
如果是非项羽本部的楚军,那么要伏击自己至少要万把人,这万把人在地势平坦的淮北平原上是藏不住的。
然而这次吕浙错了,他面对的不是以前那个项羽,他不知道在前方的道路旁的一个土岗之后。两千楚军精骑如同饥饿的狮群一样跃跃欲试,而狮王就是霸王本人。
当汉军快通过这道土岗旁的道路时,突然听到一阵如惊雷欲炸之前的那种隆隆之声。已有多年戎马生涯的吕泽对此音效再熟悉不过。他扭头往路后张望,以为是刘邦派了一只骑兵前来追击。但是道路后方空空如也。
当他将头扭向另一侧时,两千楚军铁骑已如洪水一般从土岗之上奔腾而下。
跨骑在乌骓马上的项羽,已经千百次欣赏过自己这副新身体的肌肉和力量,而这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体验。
“呼“的一声,扛鼎之力将百斤重的大戟抡圆挥出。”噗,咔,嚓,哧“伴随着一连串骨头破碎,断裂,血肉飞溅的声音。在戟刃的运动轨迹中,有的汉兵脑袋被拍的粉碎,有的脖子被戟刃齐齐切断,更多的是被戟尖划开喉咙,划瞎眼睛。
胯下乌骓马长嘶一声,连续冲倒三四名目瞪口呆的汉兵,铁蹄从他们身上踏过,将他们踩到骨烂肉碎。
跟随在项羽后的楚军铁骑们,环手刀在手中上下翻飞,简易马镫让他们更加容易的保持平衡,让他们从容的将利刃戳烂敌人的面庞,或劈开敌人的喉管。
当骑兵冲入汉军队列后,手持三米长戟的汉兵对此无能为力。几名被敌骑接近的汉兵不约而同的向后退着,既是为了躲避对方的攻击,也是为了拉开距离让自己手中的长杆武器能发挥作用。
然而,他们的背后也是楚军铁骑,其中一名汉兵两眼一黑,全身刹那失去行动能力,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瞬间瘫软下来。一柄环首刀的利刃已经从后方刺入他脖颈上的脑干。
那名楚军骑士,迅速从对方脑干里抽出环首刀,将刀锋顺着马的奔腾之势向一名正挥戟欲击的汉兵斩去,一颗头颅飞落在地。
两千铁骑冲击在猝不及防汉军行进队列上,就如同一个锤子砸在一块豆腐上,将其击的粉碎。
铁骑【扎穿】汉军阵列,已给对方造成近三千人伤亡,遍地是头颅,死尸,断肢。以及被马匹撞翻而后踩碎的肉泥。
掠过汉军队列的两千楚军骑士齐齐放缓马速后,拨转马头再次向剩余失魂落魄,如同孤魂野鬼般的汉军冲来。
如果此时这些汉军步卒训练有素,用手中长戟组织个简单防御阵形,还能减少些损失以及给对方造成杀伤。
然而他们都是才征召几个月不到的农民壮丁,当下这种场景想都没想象过,别说组织阵形防御,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奔跑,丧失了趋利避害的本能。
第三章 恐惧的刘邦
项羽爆发出他那特有的战吼之声,随之又是挥出无坚不摧的大戟。“噼啪“之声不绝,连续击碎数名汉兵头颅,策马横冲直撞,过阵之间再次连续斩杀十数名汉兵。
紧随其后的两千楚军精骑亦不甘示弱,掌中环首刀再次借着马力大砍大刺大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越发浓重了。
汉军又倒下两千多点兵士,这一波被杀伤的少是因为汉军的队列稀疏了。吕泽在第一波攻击中就被斩杀,此时尸体已经被千百匹战马铁蹄踩成肉泥。
只到此时,惊掉魂的汉兵们才反应过来,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因为整个汉军队列主要是后半部受到楚军骑兵的冲击,所以他们的奔跑方向还是和原来的行军方向大致一样。
项羽挺起大戟将一逃窜的汉兵刺倒在地,大喝一声:“杀“,率领两千骑士顺着道路追杀下去。
战马在冰凉的晨风飞驰,刀光戟影笼罩在战马周围,在掠过前方奔跑的汉兵时,会伴随着血光和惨叫,还时不时飞起一颗头颅。过了片刻,汉兵们神智才完全清醒过来,开始四散而逃,而不是往同一个方向狂奔。
两千楚军骑兵不再追击四处溃散的汉军,策马顺势向自己前方的主力追去。
【叮..击杀汉营大将完成,恭喜领主大人获得任务奖励,疾风射手200名,积分奖励1500分】系统音对现在的项羽提示道。
前方一个三叉路口,楚军骑兵们发现一大队甲胄鲜明精良的弓箭手。
即使历经百战的他们,也从未见过披甲戴胄的射手,而且甲胄还如此精良,不禁大为惊讶,都以为是汉军从塞外招募的胡人射手,纷纷举刀备战。
项羽淡定的挥挥手说道:“这是自己的部队,不用紧张。”
……
汉军主营中军大帐。
“果然不出子房所料,项羽现在应是向寿春方向逃去了。好在寡人听从子房建议,命刘贾,周殷事先夺取了寿春,屠光了成父。只是我们下步该如何行事?“刘邦略带得意的对张良说道。
张良的老家就在成父,听说成父被屠光,居然面不改色,似乎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对刘邦施了一礼说道:“韩信和彭越是否回应大王,开始发兵攻楚?“
“还没消息,不过寡人已依子房的意思,前几日就让信使给韩信,彭越带过话去。许诺剿灭项羽之后,将大片领土划分给齐国与梁国,还正式封韩信为真齐王。他可是只要求做假齐王的“刘邦说的时候,眼皮一边剧烈的跳了几下。
张良思索片刻,说道“如此,即使他们回应出兵,也是几日之后的事了,如果万一项羽不是奔向寿春,或已经知道寿春陷入我手,很可能向他处流窜。我们即使不与之决战,也要先行将其拖住。以等待韩彭两部大军前来合击“
刘邦笑着说:“寡人已经分兵十万驻扎在陈县东南三十里外,而且命吕泽尾随监视楚军主力。寡人这就开拔本部全部人马追击楚军。“
……
汉军主营开拔,九万大军越过陈县,向东南方向追去。刘邦坐在车驾之上,拥搂着戚美人,正上下其手。
突然,戚美人眉头一皱,掏出丝帕捂住鼻子,娇滴滴的说道:“哪来这么大的腥味。“刘邦也猛然闻到一股极其血腥的气味。
早已有军侯来报:“禀报大王,我军前锋吕泽部中伏,前锋全军被击溃!“
“什么!“刘邦这才把手从戚美人怀里抽出,一下跳了起来。头颅不小心撞到车驾顶盖,疼的他只皱眉头。揉着脑袋从车厢里钻出来。
纵使见过无数战场惨烈景象的刘邦,也被眼前这一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这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头颅,断肢,骨头,血肉,脑浆随处可见,被马蹄踩破肚皮的尸体,肠子流了一地。破碎的头颅红白一片像堆烂泥摊在地上。而这条路段足足延续了两里地长,甚至四里外还能见到汉军的伏尸。
行走在队列最前方的汉军,腿都在打颤。他们如同在泥泞地里行走,每一步都感觉有烂泥一样的东西粘住鞋底。不少汉军兵卒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别说普通军士,刘邦现在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一种久违的恐惧再次笼罩住他的整个身心。
那种恐惧多年前出现过一次,就是彭城之战的那一年,当他带着五十多万大军进驻彭城,以为天下鼎定,高枕无忧时,项羽仅仅带着三万轻骑如同神兵天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五十多万汉营联军,斩杀汉军二十余万。那一年他多次以为就要死了。
这种回忆让刘邦的恐惧感更加强烈。猛然一个念头从他心头闪过【谁知道项羽会在前方埋伏多少伏兵?】,想到这,他大喝一声:“全军停止前进。后军变前军,撤退回陈县。“
传令骑士迅速策马将命令传达到全军:“大王有令,全军停止前进。后军变前军,撤回陈县。“
此时一个斥候飞驰而来,下马来到刘邦车驾前跪拜说:“东南大营斥候侦骑发现楚军踪迹,樊哙将军请示大王是否要出兵拦截?“
刘邦肃穆说道:“令樊哙固守营垒待命,不得擅自出战。!“
说话间,张良已经上前,对刘邦施礼后说道:“大王,如今我们万万不能按兵不动,让楚军脱离我军视线啊。“
刘邦默然不语,良久缓缓开口说道:“寡人早年在丰沛乡间时,时常和人斗鸡斗狗,有一赌友,为他人做参考建议时,常常判断精准,但他自己玩就不敢押重注或判断常常失误,何也?就因为他帮别人做参谋时,玩的不是自己的筹码,但因此赌友们就愿意听他的建议下重注吗?当然不行。因为赌友输了就是全输了,而他只是失误一次而已。“
张良何其人也,已然明了刘邦的意思。陈县的二十万兵,加上灌婴部与刘贾部的各五万兵马,一共三十万人是自上次彭城大败后,汉国积攒起的全部家底。
即使自己判断决策的准确率较高,但万一失误了,让这三十万兵马折损了,对于刘邦可是灭顶之灾。因为那时不仅项羽,韩信。彭越的实力都能超过刘邦。
张良只的躬身一礼说道:“属下理解主公的苦衷。那就等韩信,彭越回应后再行定夺吧。但我军也不能待在陈县不动,至少可以缓缓向东南而进,这总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
五日后,楚军经过几日急行军,从成父的西南边绕过成父,来到淮水河畔。征集了沿岸所有船只,搭建起一座浮桥,十万大军陆续渡过淮水。
此时,韩信,彭越已经起兵助汉,尽起齐,梁之军四十万向南扑来。但是楚军已经渡过淮水,位于淮水北岸的垓下之战是不可能发生了。
第四章
阴陵城下,赭衣黑甲的楚军从西北方向扑天盖地而来。城楼的小兵卒慌慌张张的向上峰禀报。而后几骑快马飞驰而出,向西南的寿春方向奔去。
阴陵是个小城,原有的高大城墙早在秦国统一六国之时拆除掉了。现在的矮小城墙是近两年才建的。
前几日,阴陵就被据守寿春的汉营刘贾部出兵占领,若不是为了在此长期驻军监视楚军主力动向,此城也也必被屠尽。现城中驻扎有兵士三千。
项羽用他那双重瞳的睦子盯视着这座城池,心中盘算着【阴陵必须拿下,而且要迅速夺下,做为大军的中途休整之所,也是大军渡江之时的后背依托。】
楚军将阴陵团团围住,但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似乎是在打造攻城器械。
一支箭矢带着一条锦布飞上城头,守将将锦布展开后一看,肝胆一颤。上面的意思简单明了,要其投降,否则城破之后将被烹杀。
十万楚军仅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打造了两千具登城梯与四具攻城槌,并让两万参与攻城的兵士饱食一顿。
汉军守将仍旧没有投降的意思,项羽一声令下,攻击开始。楚军兵士举盾迎着弓弩箭矢,将两千具登城梯四面架起。
两万名楚兵如同蚁附,迎着滚木擂石向上攀爬,四具攻城槌在四组壮汉的操作下,开始冲击城门。
但是四面城墙只有一面是实攻,其余三面都是楚军中挑选出的老弱之卒。而在实攻的一面,项羽配置了两百系统疾风射手以及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三百精锐射手。
说是精锐,其实这三百射手能做到的也就是百米内十发三中到四中,但这在秦末的百万农民起义军中已是翘楚。无论弓弩箭矢本身的成本还是射手的培养对于农民军而言都太奢侈了。因此无论汉营还是楚军,弓箭手,弩手的配置都非常稀少。
城头汉军拼命向城下梯子上的楚军兵士们抛着滚木和擂石以及倾倒滚油,开水。但是在楚军主攻的一面城墙,只要汉军兵士一露头,至少会有一支强劲的箭矢射穿他的头颅,胸膛甚至精准的命中咽喉。
疾风射手们用的是复合强弓和铁簇箭头的箭矢,与青铜时代的复合弓射手相比,射程有了些许提高。有效射程达到100米到120米,但锐利的铁簇箭头在穿甲能力上是青铜箭簇无法比拟的。
两名汉军兵士端着一大铁锅滚水正欲向城下泼去。一支强矢射入其中一人眼眶,眼球都被挤出大半,叫都没叫一声,人顷刻间就向后倒去。
一锅滚水倾倒在城头的地面之上,泼溅到另一名兵士和周边几名兵士的腿脚之上,疼的他们哇哇大叫。
在城头的汉军校尉和军侯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第一批楚军先登勇士中,除少半在攀上垛口之际被汉军守城兵卒用长戟或是长矛捅杀外,大半还是成功蹬立城头。这除了因为楚军悍勇外,汉军大多为萧何在三秦所募新兵,兵将极度缺少在城头结阵御敌的经验也是原因之一。
这数百名楚军勇士,摘下背后的圆盾,挺起手中的铁剑或青铜剑与汉军兵士斗在一起。当下的短兵武器主要还是普通铁剑铜剑,昂贵的环首百炼钢刀只在楚军骑兵中有少量装备。
汉军兵士根本不是楚军骁勇的对手,更何况他们手中长柄武器在手持剑盾的楚军面前几乎没有作用。被楚军挥舞盾剑肆意斩杀。后续的楚军继续一批批的登上城头。
城头形势很快逆转,楚军主攻的北面城墙迅速崩溃。楚军沿着城墙甬道向另外三个城头杀去。此时因为城头形势吃紧,汉军校官被迫将城内守门的兵士调上城头,这又导致了一面城门被攻城槌所撞破。一个时辰后,楚军完全控制阴陵,城中剩余的约两千汉军全部被俘虏。
……
“大王,我们改如何处置这些俘虏,是斩首还是烹了。”项庄问道。
项羽吐出两个字:“不杀。”
“不杀?大王,汉军这两千兵老家远离楚地,收编了也会逃亡,难道放他们走?”项庄以为听错了。
“从今日起,除非特别紧急的需要,我们一不屠城,二不杀俘,少数敌酋例外。这看上去似乎短期对我们不利,但长远看对我们楚军只有好处。”
项庄不再言语,对项羽的话他会坚定不移的执行。
“但是,军侯和校尉以上的军官全部挑出来!甄别他们是否率部曲参与过对我楚地的屠城!有的话,斩首示众!”项羽冷酷的说道。
“诺!”
阴陵府库的所有食物被搜刮出来,刚够现已十万不到的楚军饱餐一顿,
第二天日出之时,项羽率军向南急行而去。
项羽留下项声率五千兵卒镇守阴陵,命他坚守两天后向正南方的乌江撤退。
就在楚军大军向两百里外的乌江急行而去时,留守寿春的周殷带着剩余的三万兵卒做着死守寿春的准备,刘贾三日前就已带走大半兵马,说是要北上到成父一线合围楚军。
但是昨日探马来报,楚军主力已经行至阴陵,接下来的动作很可能是要攻打寿春,这让他紧张万分,一边加强城防一边快马向北边的各部发出消息。
此刻刘邦本部的前锋靳歙终于抵达了已为废墟空城的成父,齐王韩信亲率三十大军已至垓下,而攻占彭城,扫荡淮北的灌婴部却是跑的最远,已经越过淮水,准备一鼓作气荡平江北所有西楚之地。
第五章 汉营
近十万楚军日夜兼程于一天一夜间抵达乌江,由于队伍行的太急,前后队列拉开了十几里路,大批兵士走散。
项羽令先行到达乌江的楚军前锋往下游搜寻一切能找到的大小船只,另又派小股部队先行渡江通知江对面的会稽郡郡守,征集船只接应大军。其余兵士们原地休整,收拢走散的部队。
……
成父西南方,刘邦主营中军大帐内。张良,陈平,刘邦围聚在一起。
“项羽终于有消息了,他跑到了这—阴陵”刘邦边说边把一个小旗标插在沙盘之上。
张良对着地图仔细看了看,皱着眉说道:“看样子项羽并没有收复寿春的打算。”
“那他跑到这儿做甚。”刘邦问。
“他想过江,回江东。”
刘邦笑了,说道:“整个江东数郡就几十万人口,寡人做过各种项羽下一步行动的设想,最不担心的就是这个。”
张良回应道:“大王与臣下所见略同,如果项羽跑回江东,就算我们不能短时间将其剿灭,他也只能如同闽越,南越一般困于东南一隅,无力问鼎中原了。”
此时,一直未作声的陈平慢悠悠的说道:“尽管如此,但别忘记了他还带着十万兵。就算没这十万兵马。以他的兵事能力,日后恢复元气,对我大汉终究是肘腋之患。”
张良笑着说:“这是自然,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刚才只是做个最坏的打算。”
刘邦突然高声说:“此人是寡人肉中刺,即使他没有一兵一卒,只要活着,寡人就不能睡好吃好。必须将其彻底诛灭!”缓了一下语气,又问张良:“那我们该如何将其剿灭?”
张良边将小旗标一个一个插入到沙盘之中,一边说道:“令韩信的三十万齐军南下到江水岸边,阴陵东侧。秣陵的对岸,令刘贾返回寿春,会合周殷,五万大军东进到江水之畔,阴陵的西侧。令灌婴部的五万大军东进至广陵,由此渡江扫荡江东。我军本部会合随后就到的彭越部后直扑阴陵。最后令英布原路返回九江后东进,再与灌婴东西夹击江东。如此,项羽此贼在未来的阴陵会战中还是难逃一死。”
刘邦拍手大笑道:“妙,妙,有子房神策,项羽那厮还是逃不脱天罗地网。在运筹帷幄的大略之上,韩信那小子也不能与子房相比。”
张良略微沉吟了下,又接着说道:“这个新的计略虽与此前在淮北聚歼项羽的谋划大同小异,但各种外在条件发生了很大变化。最大的困难是粮草问题。在阴陵之南甚至江东决战,战线又拉长了六七百里,无论从敖仓运粮还是从齐地运粮,都是路途漫漫。而西楚淮泗之地已是焦土,十室九空,肯定是征不到粮食的。”
刘邦捋着胡子说道:“可以让灌婴与英布学着彭越,去江东掳掠,以增补我大军粮草。另外让英布从九江国调集粮食。”
张良深吸一口气说道:“七八十万大军啊,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光靠这两个办法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需要速战速决。”
看着其余两人都说完了,陈平才开口。他虽与张良同是谋事,但为刘邦提供参谋的方向不同。张良主要是在战略上为刘邦出谋献策。
而他的主攻方向则是用在“琢磨人”上面,说白点就是为刘邦与他人”勾心斗角“进行谋划。
此时,陈平说道:“大王,除了项羽,我们也不能把其他人忘了。收回韩信的兵权,削弱彭越,英布的势力也该提到日程中了。属下认为,无论此战结果如何,只要项羽被逐出中原,哪怕未亡,偏安于江南一隅,大王就可以收回韩信兵权。道理显….“
刘邦笑着打断他的话说:“先生意思我懂,这些寡人心里都已经算计好了。“
……
垓下韩信大营内。
刚接到刘邦通令的韩信呆呆的看着挂在大帐之中的地图。齐军还需向东南进军近四百里路程,才能到达江水边。
不过,此时韩信并没有想关于战事的问题,而是想着帐下谋士蒯通几个月前的一通话。
“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
这话意思就是让他甩开膀子单干,否则难得善终。以他韩信的智商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智商归智商,决定命运的还有性格一面。他韩信是个没有八成把握不会冒险的人,打仗如此,做人亦如此,否则当年就不会去受胯下之辱。
现在也是如此,称王单干,甚至问鼎天下,哪个男儿有条件的话能不梦想?他韩信当然不例外。但是如果败了呢,他到手的一切连同自己身家性命都会化为泡影。反之,如果自己对刘邦忠心耿耿,自己被兔死狗烹的几率有多大?做个开国勋贵与自立为王甚至问鼎天下差距有多大?
这些收益,风险的比较评估不断折磨着他患得患失。就是因为这些,他和彭越一样,在刘邦要求自己出兵时按兵不动。
而后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楚汉战场的实际信息,以他的军事才能马上分析出,项羽在战略层面上已处于极度劣势,即使他不出兵项羽翻盘的概率也极小,没有项羽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敢自己去和刘邦争鼎。恰在此时,刘邦又出乎意料的封自己为真齐王。那还想什么,倾尽全力在战场上表现自己吧。
但是当三十万齐军开到战场后,情况又发生了变化。项羽不知道是撞的运气,还是提前察觉到什么。居然几天之内就摆脱刘邦追缠,跳出了七十万大军构成的战略包围圈,而且还完完整整的带走了约十万兵力。本已几乎定鼎的天下又出现微妙的变化。
“传我王令,全军拔营,向秣陵开进。“韩信对帐外传令斥候吩咐道。
“诺“
……
九江军中军大营。
英布将刘邦的通令狠狠的丢在案几之上,骂道:“要我出粮?七八十万张口,几天就能把我九江国吃的骨头渣都不剩。“而后又无可奈何的吩咐道:
“传本王军令,大军回返,过江后东进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