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第525章 战斗打响
步入夏季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但元锦玉看着慕泽越加远离的身影，却觉得周身都寒冷起来。
昨日被太子绑架到皇宫中，今日却要被送到午门斩首。
认命么？自然不认，因为她不想死。
慕泽还在后方拼杀，被那么多高手缠上，纵然他武功盖世，也不能马上来营救自己。
若自己的灵族力量没有被禁锢在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体内，她也能有些办法。
现如今，她仅剩的力量，只够再控制两次，这么多人，她根本就没办法逃开。
而除了这之外，她不会武艺，不懂毒术。可是就算是真的逃掉了，她难道就能安生了么？丞相府怎么办？慕泽又怎么办？
此刻就算是她有一张巧口，却也说服不了这么多人。
一天一夜疲倦的等待，最终却换来太子的鱼死网破。不能不说，元锦玉觉得自己现在运气差到了极致。
慕泽杀红了眼睛，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里是在皇宫了。动了刀，那些侍卫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子，是不是王爷，都能将叛逆之罪论处。
而此刻在午门外，三十已经率领三万兵马，将几个出入的门都已经堵了个严严实实。
此刻军士们身着黑色的铠甲，站在午门外，面色肃穆，鸦雀无声。
三十坐在马上，看着高大的皇城，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怕么？就算是这次皇上顾念着骨血之情，放过了宁王殿下，自己作为他的副将贴身侍卫，也是难逃一死。
但是纵然是这样，他还是不怕。
这次人都是跟着慕泽多年的兄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兵。若不是殿下，他或许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所以此刻就算是将命还给了殿下又如何？殿下这么多年，只爱过锦玉小姐一个人，甚至他们在白城，已经在南疆百姓的注目下成了亲。
那锦玉小姐在自己心中，就是王妃。
他们的王妃，哪怕对方是太子殿下，也动不得！
“你们这是想叛逆么！”禁军首领站在城墙上，对着三十大喊着。
三十也是身着同样的黑色铠甲，但是却更显得挺拔肃杀。他腰间佩剑，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束起。
他们这三十个人，大多都是在暗处为殿下行事，但因为自己的样貌比较出众，所以才调到了殿下身边，做贴身侍卫。
现在，殿下不在，而他就代替慕泽，站在了阳光之下。
“属下只是奉命，接宁王殿下和锦玉小姐出宫，还请大人放行！”
“放行？开什么玩笑，就凭你今日带着兵马将皇城围了的事情，砍你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竟然还想让我放行！三十将军，我告诉你，现在下马投降，本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你身后的三万兵马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
那禁军首领说来也是慕泽的手下，但因为禁军此刻有慕泽同慕阙两人共同掌管，首领此刻明显就站在了慕阙，或者说是皇上那一边。
宁王立下再多战功又如何？现在他率领着大军前来，和逼宫有什么区别？而皇上只要一天还在位，这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他敢退？
三十此刻对着身后伸出了手，立刻有士兵递来了弓箭。
只见他坐在马上，脊背微微弯曲蓄力，手上拉开弓箭，羽箭就这么对准了那禁军首领，瞳孔别样专注。
那首领的话音才落下，就见到一支箭破空而来！
那箭的力度实在是太大，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嘭”的一声深深地扎到了他身后的城墙上！
而他此刻才想起来，摸了摸耳朵，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丝血迹。
这箭，是三十故意射成的这般角度。
三十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了，殿下进宫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动静，皇城的几个门都关闭了，时辰既然已到，他就不能再等下去。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是要之后考虑的。若是殿下和锦玉小姐死了，将退路想得再周全也没用！
三十的声音再一次冷冷地响起：“给我攻城门，救殿下！”
“杀！——”身后的三万铁甲军，发出了震天的吼声，举起手中的长矛，便朝着城门而去。
那禁军首领着实没想到三十会率军真的攻打皇城，但是现在惊慌已经来不及了：“备战！迎敌！”
他的声音虽然微微颤抖，但毕竟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他就不信，城外驻扎着那么多军队，等那些人来了，三十腹背受敌，这三万铁甲军，还能坚持多久！
战斗一触即发，那震天的吼声，就算是远在深宫中的妃子，都听到了。
这个时候，有些人躲在屋中装聋子，根本不敢出去。神仙打架，受苦的从来都是她们这些小人物。
今日她们要是看到了，听到了什么不该的，说不定明日她们就成为那护城河中的鱼料了。
不过身在高位的几个妃子，却不能像是小人物那本明哲保身。她们在听到动静后，直接就来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让人将淑仪娘娘直接扣了下来，恶狠狠道：“看你教出的好儿子，现在竟然敢逼宫！是想当这个皇上想疯了么？”
皇后并不知道太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但显然她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而且这是一个多好的可以处置了老九的机会，她怎么会不抓住？
淑仪娘娘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慕泽会逼宫。
她自小和这个孩子就不亲近，尤其是他失聪之后，自己就更是觉得他是个能给人招来灾祸的人。
她本以为，一个失聪了的孩子，在这深宫中，必定走不远。他很小的时候被送去南疆，也是淑仪娘娘默许了的。
留这个孩子在身边，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祸端发生。
但是她没想到，慕泽竟然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带着一身的战功。
后来西北荒原之战，更是让皇上对他倍加器重。之前太子被圈禁在东巷口，大家都知道是慕泽找来的证据。
淑仪娘娘在宫中这么多年，其实就像是锦玉说的那样，她这个人大部分的时候很傻，但是脑子总有灵光的时候。
不然她凭什么在四妃之位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所以淑仪娘娘明白，皇后这次和自己是不死不休了。以往她不喜慕泽，想必不会站在他身边，但现在，皇后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于是淑仪娘娘站在庭中，不卑不亢：“皇后娘娘，这件事必定有误会在其中，还请不要给宁王殿下扣上这样的帽子，若他真的被冤枉了，您这句话，可会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皇后气得脸色苍白，她手下负责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根本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刻有些小宫女听着那震天的厮杀声，都已经快吓得哭出来了。
不多时候，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对着皇后耳语了一通。
皇后听罢，猛地就站了起来：“去午门！”
淑仪娘娘也跟在了她的后面，主要是她现在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转过头，嘲讽地看着淑仪娘娘：“你还说慕泽不是造反？他此刻就在御花园附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这次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怎么为她开罪！别说是找皇上了，就算是找来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淑仪娘娘此刻被禁在深宫中，根本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下意识地就想找慕翎商量，但皇子没有准许，根本就不能随便同自己相见。
她现在只盼着自己的人能早点出宫去找到慕翎，让他快些回来。
同时，她在心中也将慕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敢逼宫，事情成了，那或许还能留下一命，但若是不成，自己这个母妃被打入冷宫就是最轻的！
现在谁看不出来，朝中的形势不明朗。原本太子和端王二人旗鼓相当，现在则是加上楚王，他们三足鼎立。
慕翎是个不需要她操心的孩子，只要养精蓄锐，看他们死斗便好。
但是现在，慕泽则是给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
“走，咱们也跟着去午门看看，到底是怎么了！”淑仪娘娘现在反正也离开不了，还不如跟在皇后身边，再找机会。
此刻整个皇宫，都处于动荡之中。先是从御花园旁的那张战役开始，再到慕泽逼宫，宫中人心惶惶。
而这还不算，现在城中都在传言，元锦玉这段时间并不在公主府中，而是随着慕泽去了南疆的战场。
这听起来好像还挺威风的，但是她就算是和慕泽订了婚又如何？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
甚至她还是个郡主，哪怕她是庶女出身，那身体中也是留着高贵的血液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京城第一美人，竟然去了南疆那种地方？
军营是什么样的？除了男人就是战马，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平素连外男都不能见，现在竟然和将士们厮混在一起？
所以那些说她威风，说巾帼不让须眉的，根本就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嘲讽她而已。
这样的儿媳妇，皇家敢要么？若是真的要了，那就是丢尽了脸面。
无数的大臣想要进宫，但是却被堵在了午门外。
...
526.第526章 浴血而来
此刻御书房，也是一片压抑的气氛。
因为大臣们不能进宫，整个御书房中，只有皇上和一直贴身伺候的小太监。
地上散落着奏章，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发了多大的火气，将那些奏章竟然摔得粉碎。
“还没制服了老九么！”皇上拍着桌子，对着外面喊着。
有侍卫马上跑进来，跪在地上对皇上极为恭敬惶恐道：“回皇上的话，宫中的侍卫此刻已经全部赶到了御花园处，但宁王殿下实在是……实在是武功太高强……”
“废物！”这回是一盏茶杯被摔了过去，那侍卫连躲都不敢躲，茶杯重重地磕在额角上，头上马上流下了血来。
皇上还在破口大骂着：“他武功再高强，不过也是一个人而已！你们皇宫中这些侍卫，都是废物吗！还有太子呢？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刚刚皇上才得到消息，说是太子押着元锦玉去了午门。
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将元锦玉给弄到宫中来的，可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他已经顾不得再想那么多，只想着将慕泽这个逆子制服，砍于剑下。
这是他的江山，管那逆子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逼宫，都不可饶恕。
“还愣着做什么！摆驾去午门，朕倒是想看看，这两个逆子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先是重重地咳了两声，才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眼看着就没几年好活了，这两个皇子竟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来？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在去的路上，皇上又将事情了解了一遍。
“你是说，元锦玉在长公主的帮助下，这段时间始终在南疆？甚至她还用别的身份，在南疆同老九成亲了？”皇上问着身边的小太监。
此刻小太监跪在车撵中，头贴在地上，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回皇上的话，现在外面都是这么传的，而且传出这消息的，还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何蓉雪小郡主，想必不会错。”
“真是胆大包天！”皇上对着外面喊着：“给朕将长公主也给宣进宫来！一个个的，都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于是此刻，几方人马，都在朝着午门赶去。
元锦玉是太子亲自押送，他见自己大势已去，而且还逼得老九在皇宫中动了手，那就算是老九最后被制服了，他这个太子，也当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用元锦玉来威胁一番老九。
只要老九肯低头，辅佐自己坐上这皇位，那自己九五之尊，就饶了他们这两条贱命。
若慕泽不答应，那自己就选送他心爱的女人去死！太子此刻坐在高位上，看着被摁跪在地上的元锦玉，笑得别样狠戾：“哈哈，就算是孤什么都得不到又如何？老九他也别想得到！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惹怒了孤的下场！父皇此刻震怒，老九必定也会下去陪你的！所以你在黄泉路上，并不孤单！”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午门外的厮杀声。元锦玉心神越加沉痛，因为她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慕泽有多爱他的将士，她再清楚不过。可是现在，那些人，都在为了自己厮杀。
元锦玉的眼圈不由得酸了。这些人，哪怕是心甘情愿的，她这辈子，也逃不掉背上这道枷锁。
而这一切，都是背后这人搞得鬼。
“九哥他不会死。”元锦玉声音别样坚定，哪怕此刻她跪在地上，发髻散开，看起来是那么狼狈，但是那一身出众的气度，那一张倾城的小脸，还是难以掩饰芳华：“他肯定会比你走得远，比所有人都走得远。你若是有骨气，现在就杀了我，拿我去威胁九哥，算是什么本事？”
“好，你还一心求死是么！”太子站了起来，朝着元锦玉走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可怜了你这张小脸儿了，孤本来想着在你身上多用几套刑罚的，没想到老九竟然赶来得这么快，不过是一夜，就让她找到了你的藏身之地。元锦玉，现如今，你根本就救不了老九了，何必执迷不悟？”
元锦玉冷冷地看着太子，对于他这番话，没有任何的表示。
太子继续道：“现在只要你肯配合孤，说出老九叛国的事情，孤就会为你作保，说你是被老九胁迫才去的边疆，孤现在也有战功，是大周的太子，只要孤娶了你，还有谁敢说你的闲话？”
“这些话，你昨晚已经说过一遍了。”元锦玉此刻跪在地上，每次她想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就会有人将她再摁下去。
太子身边的几个侍卫，都是佩着刀的。午门这里，都是重犯斩首的地方。元锦玉跪在那斩首台上，甚至都能看到瓷砖中的血迹。
就算是被大雨大雪冲刷过多年，还是没有消散，可想而知，这里曾经死了多少人。
而现在，虽然没有侩子手，太子那几个侍卫，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充当刽子手的角色了。
元锦玉看着远处的午门，还在想着对策。
时间缓缓地流过，厮杀声越来越重。元锦玉想要紧连拖延一段时间。
“孤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孤也没想让你现在就死。你想，你现在在孤手中，等老九一会儿过来，难道不是会任凭孤拿捏么？”太子笑得更猖狂：“他要是不肯，那也好办，孤就在这午门，治你一个欺上瞒下大不敬之罪，天下人，也挑不出孤什么错处！”
“你疯了。”元锦玉冷眼看向太子：“你真的以为，就算是我和九哥都死了，你也能明哲保身么？不管皇上治不治你的罪，这城墙外的将士，都不会饶过你。还有你的太子府上下，一个都别想活着。我死了，你们都要为我陪葬。”
太子猛地又甩了元锦玉一巴掌，元锦玉直接倒在地上，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孤是疯了，是疯了那又如何！”太子更加阴狠，拽起元锦玉，想要再打几下，谁知道他的手才刚刚伸过去，就有一柄剑，直接破空而来，“噗”的一声，戳到了他的手掌中。
太子猛地哀嚎了一声，捂住了自己已经被箭给戳透的手掌，猛地就跪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几个侍卫都愣住了，有一个侍卫马上给太子将剑拔了出来，又用衣角紧紧地裹住他的手，但是太子现在痛得发狂，差点没将那个侍卫给杀了。
而其他的人，则是站在了太子的身边，拔出剑，面对那个从远处走来的男人。
元锦玉也看了过去，就像是以往很多次那样。在危险关头，慕泽总是会出现。
这一次，他没让自己等太久。
此刻男人伴着已经升起的朝阳，原本青色的衣衫，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成了墨色。
他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一路走来，不知道到底留下了多少个。
他身后，已经没有太子找来的那几个江湖高手，想必是已经尽数被慕泽所击杀。
而再往后，则是握着寒剑，不敢靠得太近的大内侍卫们。
他们的脸上，此刻浮现出来的，不是肃杀，而是惧怕。
这个男人，从御花园一路杀了过来，身上不知道到底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从最开始的，他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这些大内侍卫被慕泽杀怕了，所以哪怕他们的人是慕泽的很多倍，也不敢轻易上前来。
而刚刚的那一剑，就是慕泽掷出去的。
此刻的他，是真正从炼狱中走出的修罗。元锦玉看着他那黯淡无光的眼睛，感受着他别样凛冽的气息，只觉得夏季的天气，仿佛都要下起暴风雪来。
午门外的厮杀，午门内的战斗，此刻都已经入不了慕泽的眼睛。哪怕是他听到了更多禁军赶来的声音，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三十能不能攻进来。
他只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摁在地上，发髻散乱，半边脸颊高高得肿起。
慕泽的心猛地就像是被人捏紧，眼睛变得猩红一片。
他想要太子死，先将他的四肢砍下来，再将他的双眼剜掉，割掉耳朵和舌头，然后将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剔下来，最后再将他的头砍下来。
慕泽想到这里，用舌舔了舔嘴角边的鲜血。
此刻慕泽的手中没有剑，所以他还需要一把。
他往后看了一眼，那些侍卫登时又往后退了两步。
慕泽仿佛根本就没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只见他猛地一伸手，就有一个侍卫被他直接拧断了脖子，随即那把剑，再一次落在了他的手中。
而在令一边，太子原本的侍卫，也将剑比在了元锦玉的脖子上。
“放开她，本王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从御花园追到午门，慕泽走的，是一条布满了鲜血和尸体的道路。
他现在不记得这里是皇城，不记得做出这种行为，会遭到怎样的唾骂和责罚，他只记得，元锦玉被带走了，而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需要自己去救。
太子此刻瘫坐在地上，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拽着身边一个侍卫的衣服，站了起来。
此刻他脸色苍白，对着慕泽阴狠一笑：“元锦玉欺君之罪不可免。”
...
527.第527章 慕泽救人（三更）
慕泽手中的剑紧了紧，太子下意识地也往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是在示弱后，太子脸色登时变得更不好起来。
慕泽此刻还在算着，若是他出手，有几分把握，完好地救下元锦玉。
身后的那些士兵不敢上前，若是要动手，那也只能是现在。
但还没等慕泽出手，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宁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慕泽已经恢复听力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此刻哪怕他听到了声音，也要先装作没听到。
那几个人，他自然是认识的，为首的是皇后娘娘，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自己的生母淑仪娘娘。
喊话的，正是后者。慕泽看来一眼她们的站位，就知道淑仪娘娘此刻该是被皇后给控制住了。
他没有动，只是想着刚刚听到的声音。十几年了，他再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却是呵斥。
慕泽的心中微微酸了起来，手中的剑却是半点都没松开。
淑仪娘娘此刻已经走了过来，当然，她并不敢靠得太近，毕竟刀剑无眼。
在来的路上，她也将事情大致了解了一下，知道这一切都是元锦玉惹出来的。
最初的时候，她其实挺喜欢这姑娘。一个长相出众的小庶女，聪慧伶俐，手腕出众。
但她的喜欢，也只限于，元锦玉去给慕翎做续弦。
后来元锦玉同慕泽定了婚，淑仪娘娘对她是半点好感都找不见了。
现在一面是造反就会连累自己的亲皇子，一方面是还没过门又不得自己喜欢的侧妃，淑仪娘娘会选择哪一方，再清楚不过。
此刻站在这些侍卫面前，听着午门外那震天的吼声，淑仪娘娘虽然慌，却还是挺直了脊背道：“元锦玉女扮男装前去南疆，不仅不检点，更是犯了欺君之罪，这样的女人，我皇家不能要，正好此刻在午门斩了她！”
慕泽微微瞪大了眼睛，面对淑仪娘娘的时候，他总不能再释放自己周身的杀气。
不知道为什么，跪在地上的元锦玉，感受不到膝盖上传来的痛意，而是看着慕泽，心特别地疼。
慕泽这么多年，该是受了很多这样的冷遇吧？
从头至尾，淑仪娘娘都没有问过事情的始末，就这么为了她自己的利益，给自己定了罪。
在她的眼中，自己和慕泽，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而慕泽此刻不能舍弃，是因为他们还有这一层血缘关系。
多可笑啊，多可悲啊，多可叹啊。
九哥，你现在心中该是有多难受？
“儿臣……不承认锦玉的罪。”慕泽对淑仪娘娘，不会呛声，但是说出的话，却也是别样坚定。“既然母妃已经知道锦玉随着儿臣前去南疆，甚至还同儿臣在南疆成了婚，那锦玉就是儿臣的妃子，儿臣怎能弃她于不顾？倒是太子殿下……”慕泽抬起头，眼睛盯着太子：“本王既然已经率兵前来，在皇城中大开杀戒，就绝不会准许你对锦玉动手。”
皇后震怒：“太子不过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是你自己执迷不悟！竟然还妄想着威胁太子？宁王，你现在就算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大内侍卫杀的，还是乖乖放下手中的剑，束手就擒吧！至于这个元锦玉，给本宫，就地论斩！”
皇后将形势是看的清楚了，元锦玉不死，这件事会越闹越大，毕竟她可没忘记，元锦玉这会儿还是在长公主府中的，却来到了皇宫中。
这中间的猫腻，必须要快点掩饰住才好。
“没错！杀了她！”淑仪娘娘也对慕泽喊着。
慕泽握着剑，看先了元锦玉，他的眼神是那样平静，就像是在说，锦玉不要怕一样。
元锦玉跪在地上，也对着慕泽微微一笑，像是在回答，九哥，我不怕。
为什么要怕呢？就因为我现在已经在太子的屠刀之下，就因为皇后和淑仪娘娘都想置自己死地？
元锦玉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差，上一世信错了人，家破人亡，深死冷宫，这一世她总算是爱对了人，但是这一路却这样的坎坷。
哪怕现在阳光明媚，她也半点看不到远处的路。
可是这片布满了荆棘的路，却因为有慕泽的相伴，而让她无比欢喜。
只要和他走在一起，哪怕身下是尸山血海，也能开出最绚烂的花。
“我是随着宁王殿下去了南疆。但这件事，想必要长公主来解释最好。至于你……”她看向太子：“一个将我从长公主府中掳走，囚禁在宫中，甚至威胁我要对我用刑，只让我编排宁王殿下叛国的罪名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杀我？”
元锦玉的声音很平静，声音也不大，但是此刻这里本就是寂静的，远处的厮杀声，挡不住元锦玉的声音在这里扩散。
她的话，让在场很多人脸都白了。
尤其是那些侍卫和小宫女小太监们，今日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能活多久？
淑仪娘娘也震惊地看向太子，没想到，元锦玉竟然是被太子给捉到宫中藏起来的。
她一时之间有些为难，想着慕翎怎么还不来。在这种大事上，她根本就没有主见，必须依靠自己的皇子才成。
皇后却狡辩了起来：“太子殿下分明就是要治你欺上瞒下的罪才将你抓起来的，可是你现在竟然往太子殿下身上泼脏水，还诬陷他手足相残？来人，给我马上斩了这个女人！”
“慢着！”淑仪娘娘喊了一句，对着皇后也终于干呛上两声：“现在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怎么能说斩就斩了？”
元锦玉继续淡然道：“太子殿下找来了四个江湖人士，将我捉了进来，现在他们的尸首，想必还在御花园附近躺着呢。若是不信，皇后娘娘和淑仪娘娘尽管可以找人去查看一番。至于我女扮男装去南疆的事情，长公主没在，谁敢治我的罪？”
她搬出长公主的名头，就是希望这些人能理智一些，不要真的对自己下了杀手。
午门的厮杀越来越激烈，尤其是元锦玉隔得这么远，都能听到战马的嘶鸣，那是皇城的救兵赶到了。
她担忧第看着远处，不知道三十他们，能挺多长时间。
皇后和太子此刻对视了一眼，显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事后皇上和长公主要怪罪，那也要先杀了元锦玉才成。
于是皇后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人将淑仪娘娘拉到了身边，随即太子看向慕泽：“你确定，你要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在孤的剑下？”
慕泽握着剑，已经看到元锦玉的脖颈上被剑划出了血迹。
元锦玉对着慕泽微微笑着：“九哥，什么都不要答应他。你知道的，就算是你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放过我。”
慕泽握着剑的手，慢慢流出鲜血来，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太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太子笑得猖狂，他就知道，慕泽不可能见死不救！尤其对方还是他心爱的女人！
淑仪娘娘现在也彻底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皇后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狂喜。
太子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指着慕泽：“只要你承认你通敌叛国，孤就放了她，怎么样？”
慕泽微微低下了头，就像是真的在沉思一下，“嗯……”他慢慢地发出了一个声音，几个侍卫和太子都将目光对准了他。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慕泽吸引过来的时候，慕泽猛地提剑就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轻功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当初在灵族的时候和灵寒萧对打，他都不落下方，现在之间虚影一闪，他已经越到了太子的身前！
但是他时间来不及，所以没对太子动手，而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就劈开了挟持着元锦玉的那个侍卫！
元锦玉在他低头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此刻她能感觉到身上猛地被鲜血给淋透了，随即她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泽再一闪身，已经带着他退离了太子的身边。
等太子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就喊着：“你们来愣着做什么！马上将人给我杀了！元锦玉欺君犯上，宁王造反逼宫，都给我格杀勿论！”
这回那些侍卫不敢再怠慢，提着剑也冲了上来。
元锦玉就这么被慕泽揽在怀中，而男人护着她，半步都没有退。
他像是不知疲倦一样，始终在厮杀着，在皇城之外，三十的人，也已经和赶来的援军对战到了一起。
两方均是腹背受敌，均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元锦玉靠在慕泽的怀中，无比地痛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能拖累人，痛恨长公主为什么还不站出来。
慕泽身边的尸体越堆越多，他为了顾着元锦玉，身上也渐渐受了伤。
到了后来，画面变得异常诡异。
慕泽单手拦着元锦玉的肩膀，他们的身上脸上，全部都是鲜血。另外的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握着还在滴血的剑。
那些大内侍卫就这么围成了一圈，看着慕泽，心中极为害怕。有些人，真的很想就这么扔下剑跑掉，但是就算是跑了，他们也会死。
...
528.第528章 跪地请求
现如今，不杀死慕泽，就会被慕泽杀死，他们已经不准备再犹豫。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随即其他的人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朝着慕泽就要冲过来。
元锦玉靠在慕泽身边，知道慕泽已经快要力竭了。她下定了决心，哪怕今日自己死在这里，都要将慕泽送出宫去。
于是她悄悄地往前迈了一步，就准备控制住皇后，让她臣服于自己。
而慕泽的想法同元锦玉差不多。皇城外的人，不知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但只要他能将元锦玉送到城楼上，想必自己的几个暗卫联手，加上罗刹门的接应，送元锦玉离开京城还是能办到的。
两个紧靠在一起的人，此刻已经将命，都交给了对方。
可就在两方势力一触即发的时候，一声略加苍老的男声却响了起来：“都住手吧。”
慕泽和元锦玉回头，就见到了皇上的步撵，他身后跟着一众的宫女太监，但是却没一个大臣，可纵然如此，那身龙袍还是那样耀眼，不容侵犯。
无数的侍卫跪了下来，被控制住的淑仪娘娘跪了下来，皇后和太子也跪了下来。
只有元锦玉和慕泽没有跪。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么的想象。
现在真的像是皇后说的那样，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们，更何况是皇上？
皇上此刻看向元锦玉和慕泽，眼神果真别样冰冷：“打开午门。”这话，他是对身边的小太监说的。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不过却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跑去午门，传了皇上的命令，将午门打开了。
当元锦玉看到城门外的景象时，已经彻底愣住了。
那里的情况，比自己周围惨烈上数倍。到处都是铁甲军和禁军的尸首，还有那些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派来的援军。
太子却在打开城门的那一刻愣住了。他看向门外的景象，猛地就跪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不该是禁军来救驾么？为什么是自己的私军？
“太子？”皇后不知道太子怎么会跪在地上，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了？
门外还在厮杀，但是战斗显然已经快进行的到了尾声。
一直守着皇城的禁军基本上没什么伤亡，而太子的私军，则是被铁甲军杀了个七零八落。
此刻三十率领着一众士兵，直接就从午门外跑了进来。在距离宁王不远处的时候，跪下先是对皇上行礼，随即才恭敬地对宁王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赎罪！”
皇上此刻也看到了午门外的景象，那一片血雾，好像是都能将天给染红了。
那些铁甲军已经杀红了眼睛，现在的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饿了很多年的猛兽。
“老九，让你的人停手吧。”皇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慕泽看了一眼三十，马上就有人去城外传令。
太子的私军被杀了个七零八落，见到铁甲军停手了，都瘫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他们真的是被这些人给杀怕了，可是就算是求饶，对手也半点都不留情。
又一队人走了进来，那是被堵在城外的大小官员和几个王爷。
楚王此刻走在最前面，毕竟他是几个皇子中年级最大的。但最焦急的，显然还是慕翎。
他一直被关在城门外，连里面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但是以他对慕泽的了解，那样第一个人，对元锦玉真的能倾尽所有。
当城门打开，他看到里面景象的时候，心已经如同死灰。
现在不管慕泽初衷如何，不管他是怎么将太子的私军给骗过来，毁了太子最后一张底牌，废了他的势力，皇上也不可能饶过他了。
在皇宫中杀了这么多的侍卫，说他不是要造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谁信？
这些官员显然是要走得更近一些，此刻好些文官已经面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能吐出来。
到处都是残肢，到处都是鲜血。
那跪了一地的侍卫和宫女们不敢起来，此刻在正中央的位置，只有元锦玉和慕泽还站着。
而慕泽一只手用剑撑着身体，另外的重量，却都压在了元锦玉的身上。
他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慕泽到底杀了多少人，他自己不知道，这些大臣们更不知道。
他们只是在看到这尸横遍野的景象后，忽然就不敢再看慕泽了。
而相爷则是盯着元锦玉，手也紧紧地攥着，元锦玉看着他那愤恨的样子，知道此刻若是他手中有把刀，想必会亲手屠了自己。
众人站定在皇上身前，楚王先一步跪下：“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赎罪！”
一句和三十一样的话，却已经将慕泽判定为了乱臣贼子。
慕翎此刻跪在楚王的身后，面色深沉：“父皇，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您开恩！”
“父皇，儿臣也为九皇弟请命。”第三个开口说话的，竟然是慕阙。
慕翎诧异地看了慕阙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询问，这个时候，能多一个人为老九说话，他得救的几率就多一分。他不会阻止。
皇上依旧沉默地站着，仿佛没看到这遍地的尸体。
他始终在等着慕泽收手，但是慕泽呢？却一直抱着元锦玉，哪怕现在他已经筋疲力竭，还是要再战下去。
皇上的心情别样复杂，对这个儿子，他自然是不舍的，但是……他再看向元锦玉的时候，已经是动了真正的杀气。
这个女人，从她被封为县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皇上关注上了。只要她安分一些，皇上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嫁进宁王府。
但是现在，她真的留不得了。
元锦玉也感受到了皇上的杀气，比相爷的还要盛上几分。
但是出奇的，她竟然半点都不害怕。
此刻元锦玉小脸儿都已经被鲜血模糊了，发丝在空中飞舞着，她伸出手，将慕泽拽得更近了些。
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松开慕泽的手了。
在灵族的时候，他掉到山谷下的画面，已经成为了自己一生的噩梦。
所以这次她非常自私，不管生还是死，她都要慕泽相随。
相爷也开始呵斥着元锦玉：“原以为你是在长公主府中侍奉，没想到你竟然女扮男装去了南疆！犯了如此大的错误，你竟然还有脸站在这里？还不过来跪下，等着皇上的裁决！”
元锦玉和慕泽对视了一眼，终于走出了那座尸山。
随即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就只有元锦玉和慕泽，坚定地跪在了地上。
慕泽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战，他只想，能不能最后服个软，让皇上放过元锦玉。
相爷看到元锦玉那狼狈的样子，登时就想一巴掌扇过去，但是慕泽的眼光却冷冷地瞪了过来，让相爷登时偃旗息鼓了。
他肯跪，是给皇上的面子，而不是这些狗屁大臣的。
皇上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太子，刚刚的怒气，已经全部被收敛了起来。
这个男人，比他们多活了几十年，周身都是深不可测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裁决来，但所有人都，都绷紧了身子，心脏恨不得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皇上看了看慕泽，又看了看元锦玉，之后才对着两人道：“长公主那里，朕已经派人了解过。既然是她派你去的，她自然也会受到惩罚。但是你们今日已经犯了不能再饶恕的罪过。”
皇上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不准备饶过元锦玉和慕泽了。
太子瘫坐在地上，就像是失心了一样。自己的私军被尽数斩杀，他已经明白，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他还没即位，就敢养私军，招募江湖人士，皇上必定容不得他了。
但是现在他唯一有些高兴的是，就算是他死，还能拉上元锦玉和慕泽做垫背的，也值了。
皇上最终痛心地看了慕泽一眼，随即才问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儿臣的人在今日，终于将太子的罪证集全了，南疆会有异族叛变，均是太子的幕僚为了救出他，得了他的命令所为。有些还未来得及销毁的罪证，和原本藏起来的证人，都被儿臣找到了。现如今太子的私军已灭，儿臣希望父皇可以治太子的罪。”
说罢，慕泽有看了一眼元锦玉：“至于儿臣在宫中杀人，派铁甲军围城，均是因为儿臣冲动，而儿臣犯下的罪，儿臣愿意一力承担。父皇，您还记得，您曾经欠儿臣一个恩典么？”
皇上沉思了一段时间。他自然没忘记。当时他还以为，慕泽会用这个恩典，替元锦玉求一个正妃之位，没想到，他竟然留到了现在。
“儿臣求父皇，饶过锦玉这一次吧。”慕泽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磕完后，身子却并未直起来，而是继续恭敬道：“锦玉虽然同本王在南疆成了亲，但是这一路上，儿臣同锦玉始终发乎情止乎礼，那场成亲，用的也不是锦玉的名义。若是可以，儿臣希望能取消这场婚事，让锦玉还能清清白白地嫁人。”
“九哥……你在说什么……”元锦玉抓住了他的袖子，眼中满是慌乱。
...
529.第529章 欲杀锦玉
“清清白白地嫁人？你让我嫁给谁？”元锦玉执拗地拽着慕泽的袖子：“是他？还是他？”她随手点了两个王爷，明明眉眼狼狈，却充满着不肯动摇的决心：“你怎么就能这么忍心，你怎么就能将我再推出去？之前咱们不是都约好了么？不是都说过不会再放手了么！”
元锦玉气慕泽的言而无信，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对抗不了皇城十几万的禁军，对抗不了那些带刀侍卫，对抗不了那些随时都要上来杀了自己的大臣们。
甚至皇上的一句话，就已经判定了她的死刑。
可是她真的不能再让慕泽为自己牺牲。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为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能为自己去死？
凭什么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能好好地活着？
她不愿意。
而她相信，皇上必定也是不愿意的。
淑仪娘娘是最先喊出来的，她当然不敢对着皇上，而是对着慕泽：“你胡说些什么！”长公主没出现在这里，明显是已经放弃了营救元锦玉了，现在只要将一切都推到元锦玉的身上，那慕泽还是揭露了太子叛逆之罪的功臣！可是他竟然将这一切罪名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淑仪娘娘记着这会儿到处都是大臣，她需要保持仪容，深吸一口气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出来，母妃同你父皇都会为你做主。元锦玉私自跟去边疆，又欺上瞒下，已经犯了重罪。母妃知道你心肠好，怜惜她，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包庇她！”
所有大臣在听到“心肠好”三个字的时候，身子都是一惊。
这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淑仪娘娘竟然还说是慕泽的心肠好？
此刻就连相爷都缩成了一团，巴不得别人都注意不到他。
但是此时此刻，他是必须要做出裁决的。他这么多年，不输于任何的阵营，就是因为善于揣测圣意。
哪怕元锦玉是他最聪慧的一个女儿，现在皇上要锦玉死，她就不得不死。
于是相爷也站出来，大义凛然道：“没错，这是都是小女顽劣，臣愿意亲自行刑，以正视听！”
元锦玉苦笑了一笑，那笑容，竟然比慕泽刚刚的还苦涩。淑仪娘娘为了他的地位可以和慕泽站在同一战线舍弃自己，但是相爷呢？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就也能这么狠心？
罢了，自己不是早就看开了么，那丞相府，对自己来说，又有几分的情义在？
慕翎思考了半晌，也终于是做出了决定来。他是对元锦玉有好感，甚至还动了些歪念，想要逼她嫁给自己。
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慕泽，他的亲弟弟。
所以他也站了出来，请命到：“元锦玉欺君罔上，还请皇上重重责罚。”
楚王一派的大臣，根本就不需要再出手了。
太子被慕泽用最凶悍的方式扳倒，瑞王淑仪娘娘以及相爷，是慕泽和元锦玉最亲近的三人，全部都要杀元锦玉。
虽然他很想借此机会除去慕泽，但皇上显然是舍不得他这个儿子的，自然就只好先让元锦玉去死了。
此刻楚王低着头，眼中闪烁着一丝阴狠。元锦玉死了，相爷那个老狐狸，说不定就能一心一意地辅佐他了。
毕竟他的嫡长女，可是自己的正妃。
端王慕阙凝视了元锦玉半晌，最终却走到了慕泽的身边，他并未下跪，只是对慕泽冷冷道：“你现在还看不明白么？你就算是从这里跪上一年，也救不了她。”
“那你是要如何？”慕泽望着他：“也来劝本王，放弃本王的女人么？”
“不，本王是要告诉你，本王这次同你们在一起。”慕阙对着慕泽笑了笑，随即才转头看向皇上：“还请父皇法外开恩，饶过元锦玉一次。”
“你也想造反不成？”皇上已经压抑着怒气了，一个两个儿子，都要反了自己，他们真当自己不敢杀他们是么？
“父皇，儿臣并非想造反。只是这次的事难道不该彻查么？锦玉去南疆，必定有自己的苦衷，被掳到皇宫中威胁，也非她本意。九皇弟若不是担心她，又何至于在宫中大开杀戒？”
皇上依旧冷着一张脸，现如今，他已经不准备再让慕阙说下去了。
文武百官都在看着，还有铁甲军，禁军和侍卫虎视眈眈，他再不将元锦玉处死，才是真的救不成慕泽了。
而在他还没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父皇，请您饶过九皇兄和锦玉表姐这一次吧！”
元锦玉看过去，竟然是很长时间都没见到的慕林。这回几个能说得上话的皇子，除了慕昭外，都到全了。
沈贵妃也没来，估计是将慕昭给扣在了寝宫中。他们这对母子，现在是半点不准备插手这件事了。
而当沈贵妃事后想起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幸好她和慕昭没插手！
慕林身后跟着元妃，这会儿元妃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十五！你给本宫停下！”
慕林这会儿都跑到了慕泽的身边，一看到慕泽和元锦玉那满身血迹的样子，毕竟年纪还是小，他眼圈直接就红了。
“父皇，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儿臣求求您，再查查吧！不要就这么杀死锦玉表姐！”慕林没有像是慕阙那么有风骨，他直接就跪下了。
元妃看了一眼元锦玉，原本两个人还算是盟友，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元妃的眼神就改变了呢？
是太子被圈禁在东巷口，还是她被封为元妃开始？
现如今她也是四妃之一，只要太子死了，她的儿子就有争储的资格了。
这样的她，已经不再需要丞相府的帮助了，自然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想替元锦玉求情。
慕泽以后遭难，慕林的机会就会多上几分，这对他们母子来说，是好事。
她在这深宫中守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要熬出头了，怎么会让别人来破坏？
于是她拽着慕林的胳膊，就要将他拉起来：“十五，你不要胡闹，这件事你父皇心中自有计较，你还是个小孩子，懂什么？”
“母妃，儿臣就比锦玉表姐小了几个月，锦玉表姐都可以嫁人了，儿臣又怎么小了？您常教导儿臣，要兄弟躬亲，现如今表姐受难，儿臣怎么能熟视无睹？还请母妃放手，今日儿臣是必定要为锦玉表姐求情的。”
慕泽看着跪在身边的慕林，又凝视了元锦玉一眼，慢慢地拉着元锦玉站了起来，之后又将慕林给扶了起来。
他周身纵然狼狈，气势确实不减半分。
元锦玉看到慕林，心中也是极为感动的。慕林是个多傲娇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甚至这孩子，根本就没叫过自己表姐。
但如今，他却一声声表姐叫得亲热。
他和自己的关系，哪里有相爷的要紧密？可就是这样一个表弟，竟然愿意违抗元妃之意，来为自己求情，元锦玉觉得，她这一生也值了。
“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不要责罚锦玉。”慕泽还是坚持着他的话，但是他心中已经想好，若是皇上真的要惩罚元锦玉，要么他现在就真的起兵逼宫，要么就让皇上先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
慕阙就更坚定了。他之前去长公主府找过几次，都没见到元锦玉，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昨晚又找了元锦玉一整晚，更是担心焦急到了极点。虽然他真的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从第一眼开始，就忘不了这姑娘，但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让元锦玉去死。
所以他这一次，选择站在了他之前最讨厌的男人身边。若皇上对他们举起屠刀，他和慕泽手中的军队，也不会退让半分。
皇上终于怒极反笑：“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朕？慕泽，你不要不识好歹，难不成，你还想着要和这个女人一起死？”
慕泽坚定地看向皇上：“若不能同活，那同死，也是可以的。”
“真是混账！”皇上现在更坚定要杀了元锦玉的决心了，这样的祸国妖女，竟然将他两个儿子都迷得失去原本的神智！不得不杀！
元锦玉此刻静静地看向慕泽，随即竟然微笑了起来。不过这会儿她脸上满是血污，笑起来其实有些可怖。
但她的声音，却别样的柔和：“九哥，你不要再劝了。”
元锦玉看向皇上，知道他是准备弃掉自己，保住他的儿子了。毕竟女人没有了，还可以让慕泽再娶，儿子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还有端王，那可是让无数大臣期待着长大的，皇上这么多年对他悉心培养，哪里会让他为了自己一个小庶女，而放弃了他的前程？
太子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元锦玉都不用去看，就知道皇后说不定已经疯了。
而太子被废后，最有实力能得到皇上赏识的，是楚王么？重活一世的元锦玉可以很清楚地说，不是楚王，而是端王。
所以今日皇上指不定还留了多少后手，就为了杀死自己。
她真的要做出决断了。
...
531.第531章 皇宫秘辛
元锦玉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慕泽匆忙奔过来时的脸庞。而醒来的时候，她凝视着床梁许久，才确定，自己已经不再那片战场。
那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杀不尽的人，挥不尽的刀，流不尽的血。
此刻她躺在床上，盖着松软的被子，身上显然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同样被上了药。
她缓缓地坐起来，身体还是没有半点力气，坐起后，又摔回了床上。
这里是在……元妃的寝宫？元锦玉看了看摆设，是了，曾经在宫中留宿的时候，便是住的这间屋子。
那慕泽呢？自己昏迷前，听皇上说，要将他收押到天牢中。自己昏迷了多久，他身上的伤有没有处理？
元锦玉因为担心慕泽，根本不可能再躺下去，再一次准备起身，可还是没什么力气。
她着急地拍了拍自己的腿，还没等她喊人，就有一个小宫女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还端着药。
见到元锦玉醒来，小宫女显然非常高兴，将药碗放下，马上就对元锦玉道：“锦玉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奴婢去找十五皇子过来！”
元锦玉下意识想拒绝，后来想着她现在确实需要找个人来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便点了点头。
不多时候，慕林果然是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他是元妃最宠爱的皇子，随着母妃的晋位，自然在皇宫中水涨船高。这宫中的宫女本就是极为崇敬他，现在更是恨不得将他给捧到了天上。
慕林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长袍，将要十四岁的身子，已经变得瘦高起来，像棵挺拔的小白杨。
走到门口，他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让那些宫女太监们都等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还关上了门。
慕林环视了一下，见到小桌上放着的托盘，将药端了过来，站在元锦玉的床边盯着她。
元锦玉也看向他，眼眸是一贯的宁和。慕林仿佛确定了元锦玉无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她的床边，将药碗往前送了送：“既然醒了就快喝药，你还要谁来喂你不成。”
元锦玉挑眉。这就恢复之前那傲娇的样子了？
伸出手端来药碗，手因为没什么力气，晃了几下，药汁就洒出来了点。
慕林嫌弃地将药碗给重新夺了回去，随即才拿着小汤匙，给元锦玉舀了一口：“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本皇子来喂你吧，张嘴。”
元锦玉先是笑了笑，之前她就不和慕林这个小孩子计较，这会儿更不会，所以她挪揄道：“那会儿不还是一口一个锦玉表姐叫得亲热呢么？现在怎么就不叫了？”
元锦玉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慕林听了显然略微心疼。但这丝心疼劲儿还没过呢，他就转过头，故意不去看元锦玉，嘴硬的像是鸭子一般：“谁叫得亲热了？那是你听错了。”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元锦玉见慕林怎么也不承认，就再一次笑着同他讲着。
慕林的小脾气登时上来了，恶狠狠地看了元锦玉一眼。但他年纪小，五官还没怎么长开，就算是这么看着元锦玉，也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是大眼睛瞪得溜圆，还怪可爱的。
元锦玉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慕林登时皱了皱鼻子，脸就红了：“你，你别笑了，到底喝不喝药了？”
“喝。”元锦玉还想着去见慕泽呢，怎么能不喝。不过在喝之前，她却还是问着：“宁王殿下现如今如何了？”
“你先把药喝了再说，他在天牢中，一时半刻死不了。”慕林没什么好气色，又给元锦玉舀了一勺药。
元锦玉见慕林执拗，也不好再问，只得耐着心思先将药喝完，随即才用他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说说。”
慕林放下药碗，也用怀中的锦帕擦了擦手，这才道：“九皇兄被打入天牢后，你就昏迷了，在母妃的寝宫中，昏睡到了今日正午才醒。九皇兄现如今还在天牢中关着，父皇暂时没说怎么审理。至于你，父皇也没提起过。”
自从元锦玉昨日被送到这里来，他们这元清宫外就多出了很多打探消息的小宫女小太监，简直让人心烦透顶。
这些人也都是想知道，皇上临时改变了主意，到底为的是什么。尤其是元锦玉本就该死了，却发生了大反转，慕泽代替她被打入了天牢，她则是在元妃这里好好休养着。
说实话，元锦玉也是不明白皇上为何会改变想法的。但是她在灵族听过一个名字，叫灵希音。而她没记错的话，她的生母是叫灵希影。
她知道灵希音是灵族的人，而她也有个姐妹，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姐妹就是她的生母。
在灵族的时候，她就知道灵希音早先同她的妹妹下山，后再没回去灵族。而灵寒萧是之前的灵尊，他和那些灵族人都有血脉之间的联络，必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元锦玉清楚地记得，在自己擦干净了脸之后，皇上曾经叫出了两个字——希音。
不仅是如此，灵寒萧也曾把自己认错过。
由此看来，自己应该同那个灵希音长得很像，说不定比自己的生母还要像。
灵寒萧曾经说过，灵希音是为了一个中原男人才留在的这里，没有回去灵族之地，那是否就是为了皇上？
还有自己的生母，不是说是别的官员所赠的妾室，是个清倌出身么？这么多年她在府中被嫡母不喜，就是因为她母亲出身不好的缘故。
若自己的母亲真的是灵族人，那怎么会变成了妓子呢？
还有，若是灵希音容皇上真的有牵扯，这宫中的人，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样貌同灵希音很像呢？
或许是有些人早就认出来了，而不敢说？
太多的疑问没有人解答，元锦玉想也想不清楚。
她只知道，或许就是这幅同灵希音几乎一模一样的样貌，救了她一命。
不管那个女子同自己是什么关系，她都无比地感激她。
这皇族有太多的秘辛，远远地超过了自己的相像。尤其是自己同灵希音的事情，元锦玉直觉，若是自己深挖下去，指不定会挖出什么来。
想搞清楚么？自然想。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出慕泽才行。
于是元锦玉听完慕林说的话，不由得问着：“我想要去天牢看看宁王殿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送我过去？”
慕林瞪大了眼睛：“你是疯了吧？那是父皇亲自打进天牢的人，没有父皇的命令，谁敢去看？”
“那就帮我去求求皇上，哪怕是捎个口信也成，说我求见。”元锦玉恳切地看着慕林，“十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慕林：“你帮我这一次，我真的要见见殿下，才会安心。”
慕林被她这般盯着，也终于不好意思起来，叹了口气：“那好吧，本皇子去帮你求求父皇，若是他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谢谢你，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元锦玉对着他笑了笑，一直目送慕林出了门。
慕林自然是不想直接去找皇上的，他先去了元妃那里，同元妃说了说刚刚和元锦玉的话，也请元妃出出主意。
元妃现在心中也乱得很，皇上之前叫的那两个字，她也是听到了的。但那两个字，在宫中比冷宫还是禁地，谁都不敢再提起。
哪怕是她，对宫中那段过往也不了解。因为那个时候她才进宫没多久，发生事情的时候，只能缩在自己的寝宫中。
后来证明她和其他几个妃子都处理得不错，参与了那件事的知情人，都尽数被斩杀。
当初她要是敢参与，指不定也就是一缕幽魂了。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这宫中知道那些事的人，老的老，死的死，到了现在，哪怕是皇后，都不敢轻易提及。
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昨天一整晚都没睡，想不清楚这件事，也不敢想。
皇上将人放在她这里，她就好生照看着，装成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最好。
于是元妃沉思了一会儿道：“本宫去御书房送个口信，且替你问一问，若是皇上不见，那本宫也没什么办法了。”
慕林高兴地对着元妃行礼谢恩：“多谢母妃！”
元妃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口信，说皇上要元锦玉去御书房觐见。
元锦玉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来传话的小太监似乎是知道这件事，还道：“皇上还传令，锦玉小姐可以坐步撵去御书房。”
元妃愣住了，慕林也愣住了。这宫中分为内宫外宫，因为占地面积太大，在外宫，一些身份尊贵的人，是可以乘坐马车或者步撵的。
但是在内宫，除了皇上，太后和皇后之外，都必须要走路。
可是现在，皇上竟然给元锦玉开了特例？
元妃心中咯噔一声，急速地想着之前又没有哪里对不住元锦玉的地方。还好还好，皇上要处死她的时候，她没有落井下石。
不然若是元锦玉一朝得势，她和慕林可就没什么好日子了。
毕竟自己和她接触过，知道元锦玉表面温和，实际上是个多心狠手辣的人。
...
534.第534章 互相担心
慕泽想了想，道：“之前太子被圈禁在东巷口，就是本王提供的证据。后来他借着南疆之事出了东巷口，怎么想都很蹊跷，所以在大军离京前，本王就已经开始搜集证据了。”
元锦玉没想到慕泽竟然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布局，这还真的比她想的要长远得多。
慕泽又道：“皇上知道我在查他，但是并未阻止，之前不理解是为什么，那毕竟是他看着长大，一心栽培的皇储。后来在南疆找到晋横后，我才知道，原来皇上可能早就知道，太子有谋反的心思了。那个时候也正是我敢放开了手脚的时候。”
慕泽把玩着元锦玉的手指，边说话还边想着，怎么女孩子的手就这么这么软呢，他都不敢用力，生怕捏坏了：“后来回京后，我也一直在布置这件事。唯一没算准的，就是他能狗急跳墙，挟持你进了皇宫。”
之后的事情，元锦玉就算是不用慕泽来解释，也差不多明白了。
慕泽震怒，必定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早就想要对太子下手的他，更选择了最震撼的方式。
调来的那三万士兵，根本就不是御林军或者是禁军，而是他手下最精锐的铁甲军。元锦玉猜想，慕泽应该是早就在太子那里埋了钉子，借着他们的手，将太子的私军调了过来，在午门外一举歼灭。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太子有谋反之心，谁都别想包庇他。
“九哥，都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她，慕泽这会儿肯定是大功臣，哪里会是那个在宫中挥剑斩杀无数侍卫的修罗殿下。
“锦玉，你不懂。”慕泽淡淡地说着：“这次若不是皇上临时改变了主意，遇到危险的，必定是你不是我。虽然不知道皇上该如何裁决，但瑞王必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牢中。尤其是本王手下数十万兵马，更不会服这样的决定。哪怕……哪怕是本王真的死了，也能换你平安喜乐的活下去，本王很知足……”
“九哥！”元锦玉这次厉色地望着他：“都说了不许再说这样的胡话，咱们要好好过日子才成！你和我都不许死，要好好活着！”
慕泽马上哄着她，元锦玉气的次数多了，他哄人的手段也见长了：“好好，我不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身子不好，别生气。”
元锦玉扭过头，靠在他怀中，随即拥紧了他的腰身：“反正我不许你死……如果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
“你这才是在说胡话！”慕泽隐约动怒了起来。
元锦玉也不示弱：“我说的才不是胡话，我是认真的！凭什么你就一次次地骗我，说好了不放开我的，结果你每次都要替我去死，那我也要替你去……唔……”
还没等她说完，气急攻心地慕泽，就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他真的是拿她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怀中还要小心翼翼地怕摔了她。
但她那些话，自己着实不爱听。她年纪这么小，理应好好活着。这个世界上，他并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的，但单从他来说，是绝对不愿意轻易死去。
因为他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人要去守护，所以他很珍惜生命。
相信元锦玉也是一样。那些殉情什么的话，他不想让她再说。
堵住了她的唇，他这次吻得有些粗暴，元锦玉的泪水滑下来的时候，他只当没有感觉到。
但是那被尝到口中的泪水，是那么酸涩，让他的呼吸也粗重了两分。
终于放开元锦玉的时候，她的红唇又肿了起来，呼吸也略微急促，显然是身子受不住了。
慕泽不敢再吻她，将手放在她的后背，给她渡了一点内力，帮助她平心静气。
元锦玉咬了咬下唇，不理这个男人，只是一边扣着手指，一边执拗道：“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去死的，既然皇上肯饶我一命，还好吃好喝的养着我，总不会看着我再一次遇到什么危难。大不了我就去求他，总会有转机。”
慕泽拍了拍元锦玉的背，感受着她对自己的依恋，也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狱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声音不到，非常小心翼翼：“锦玉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
元锦玉从慕泽的怀中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着那边喊了一句：“我马上就出来了。”
说罢，她指着被子和衣物：“这都是最近给你换洗的，狱卒那边，我会打点好，你想吃什么，告知他们就好。如果还能过来，我会来给你上药，不能的话，我就让人每天给你送过来。饭菜放在食盒中有些久了，都凉了……一会儿我让人拿去热热吧……”
慕泽却摆了摆手，也站了起来，送她到了牢房门口：“不用，刚刚我试过，还不是很凉。你回去后，要记得按时吃饭，吃药，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要将身子养好，知道么？”
两个人此刻站在牢房门口，元锦玉心中明白，慕泽杀死了那么多人，这次不是他，便是自己，都是要给皇上个交代的。
也就是说，必定会有惩罚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元锦玉心中很没底，也不知道，出去了牢房，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但是她和慕泽却是一样的想法，连叮嘱的话都差不多。
元锦玉眼中溢满了泪水，但是却没有掉落下来。她的红唇就这么轻轻印在了慕泽的下巴上，随即坚定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必定会将九哥救出去。”
“如果你敢用自己来换，那你见到的，就会是我的尸体，锦玉，本王说到做到。”慕泽真的不敢让元锦玉再冒险了。
元锦玉却是执拗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同意他的话。
狱卒那边已经继续催了，她没有再停留，终于转身离开。
天牢中别样昏暗，始终都是点着油灯，但是天牢外，此刻还没到用晚膳的时辰。
元锦玉给了牢头不少钱，为的就是让他能照看一番慕泽。
那牢头诚惶诚恐地收下，一次次地保证：“锦玉小姐放心，就算是您不叮嘱，我们也是不敢对殿下怎么样的。您只管离去，殿下在牢中虽然住的环境差了点，但是其他的，一概不会缺了殿下的。”
“那就有劳你了。”元锦玉微笑着回应，随即再一次坐上了步撵，朝着御书房而去。
不过她没想到，皇上选择用膳的地方竟然不是在御书房，而是在他平常的寝殿。
寝殿也分为内外，平素这里只有皇后才能进来，现在却再一次迎来了一个元锦玉。
她的身子有些疲累，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去见了皇上。
此时换上已经换了一身私服，不过衣服上还是绣着真龙。见到元锦玉来了，他慈祥地对她道：“来，坐到这边，晚膳准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饭菜。”
元锦玉听话地坐过去，果然发现他说的没错。
但元锦玉现在记挂着慕泽的事情，也没什么胃口，刚想求两句，就听到皇上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先用膳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元锦玉不敢违抗他的话，只好端起碗来，用了几口。
胃口不大好，就算是半碗饭，对她来说也别样难熬。
皇上却不肯让她就这么放下碗筷，硬是让她将半碗饭都吃光，这才放她离开。
“明日早朝后，你再过来。”临走的时候，皇上如是叮嘱。
元锦玉领命退下，只觉得吃了一顿饭，比自己去南疆随军打了场仗还要累。
回到元清宫，元妃只是派人询问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元锦玉只说想洗漱一番，便没有人再来打扰她了。
可是此刻，宫中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得很。
几个皇子在下午的时候，都被他们的母妃召到了宫中来，猜测着皇上这一次到底是要做什么。
太子此刻已经被关押到了大理寺，那里是专门关押皇族的地方，但是慕泽却只是被打入了天牢，从这一点看，就知道皇上惩治废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她们实在是拿捏不准皇上要怎么处置宁王。
瑞王慕翎今日请求觐见了几次，皇上都没有准许，无奈之下，他只得出了宫，又联系了自己的幕僚商讨了一番。
对于淑仪娘娘的传召，慕翎只道他与慕泽是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次不管如何，都是要救慕泽下来的。
淑仪娘娘自然懂这个道理，她只是想着还在元清宫住着的元锦玉，心中越发堵得慌。
要是这个女人死了，宁王现在肯定是大功臣，论功行赏呢。因为有了元锦玉这个变故，她做事都要畏手畏脚。
敢动元锦玉么？敢威胁她么？淑仪娘娘以前敢，现在是真的不敢了。
而其他的几个娘娘亦是如此，太子在被关到大理寺之后，皇后就在寝殿中闭门不出了。太子被废，她这个皇后也就坐到头了。
德妃倒是挺高兴，因为端王在最后，站到了元锦玉那边，皇上现在改变了态度，指不定他们也会因祸得福。
楚王就很郁闷了。原本挺顺利的事情，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过他倒是也有欣慰的地方，毕竟太子要被废了。
...
535.第535章 废了太子（三更）
楚王被太子压制了这么多年，本想自己扳倒他，现在替他做到这件事的是宁王，他心中有些遗憾，但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毕竟太子倒了，他就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
楚王坐在书房中始终在思考，这两日在朝堂上，该是什么态度，才能更好地博得皇上的欢心。
元绣玉敲门的时候，楚王才回过神来。见到是她进来，想着元锦玉可能会有的际遇，原本严肃的神色登时变得温和起来：“玉妃怎么过来了？”
元绣玉怀着孕，已经显怀了，楚王很在意她的这个孩子，三天两头就会去她那里看看她。
这会儿她身边的婢女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夜宵。
元绣玉走过来，楚王边扶着她一同坐在了软榻上。
她将手搭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再过两个月就临盆了，她必须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夜深露中，臣妾担心殿下的身体，给殿下送些宵夜过来。”
“爱妃有心了。”楚王牵住了她的手，先是问了些体己的话，无非是孩子闹不闹一类的，然后又叮嘱她饮食方面定要注意，可不能再委屈了自己。
元绣玉一一应下，眼眸含羞，脸颊也微微红着。
府中现如今只有两位正妃，楚王倒是有侍妾，但并不总去，毕竟要照顾自己这个玉妃的面子。
而吴婉儿在两个月之前，也传来了怀孕的消息，气得元绣玉差点没咳出一口血来。
不过怀孕后的吴婉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再不弄那些幺蛾子，让元绣玉觉得好生无趣。
现在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吴婉儿这棋，算是没什么用了。元绣玉担忧的便是她怀的也是儿子，若是生下来，那纵然是次子，也是嫡子，差的月份不多，以后谁会被封为世子也就说不准了。
楚王现在是最有希望成为新太子的人，若他以后真的登上了皇位，她怎么会不想成为皇后，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子？
但现如今就算是想惩治吴婉儿，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多多在楚王这里出现，争取讨他的欢心了。
“本王是男人，熬夜没什么，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总出来走动。”楚王将元绣玉拥在怀中，看着她的温柔小意，想着之前那个从相府出来，嚣张跋扈的嫡女，真的消失不见了。
环境总会让人改变，现在的元绣玉虽然让他感觉越来越陌生，却令自己颇为欣赏。
至于老九和元锦玉，他想到那两个人，就皱了皱眉。这世上，有什么比皇位更让人觉得珍贵的东西？那两个人竟然还能生死相许？
他理解不了这种感觉，觉得愚蠢得很。
元绣玉温顺地靠过来，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划着，脸色通红：“殿下，现如今臣妾同婉妃都有着身孕，殿下想必很辛苦吧？臣妾……臣妾从书上看到了些方法，殿下想不想试试？”
说罢，她的手就慢慢的往下移，将要落在下腹处的时候，才堪堪停手。
楚王看着身前的女子，肚子很大，脸色红润，身子也因为怀孕越发丰盈。尤其是她做出这番动作的时候，真的让他的身子起了一股邪火。
情事缘起，似乎并不需要过多的手段，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对方心领神会。
书房中烛火摇曳，楚王倒是温柔乡美人冢，别样享受。
晋王此刻还在沈贵妃那里，他反正是几个被封王的皇子中年级最小的，时常进宫，也没人说什么。
这次他屏退了众人，同沈贵妃才道：“想来幸好昨日没参与那件事，不然今日指不定儿臣这王位都保不住了。”
沈贵妃也是心有余悸。他们母子同元锦玉可是有旧仇的，不去陷害也就罢了，若是连落井下石都不做，那太不是他们的性格。
但沈贵妃在宫中淫浸多年，昨日她直觉上，这件事不会太简单，就将慕昭给扣在了自己这里。
现如今看来，她做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
“明日早朝，你可要好好表现，皇上不像是要惩治老九的意思，你就多说点好话。皇上若是真的做出了什么决定，你拿捏不好的，就沉默。但是太子那里，你也别踩。”沈贵妃比四妃还要尊贵两分，皇后若是被废了，她就是这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了，自然要小心谨慎。
皇后坐在高位，为下面的人挡了那么多刀子，现在轮到自己了，沈贵妃倒是挺享受这种感觉。
毕竟体验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就再没人能放手了。
“皇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落水的时候，你再踩上两脚，要记住那怎么说，也是你的兄弟。适当的时候，最好劝上两句。”
慕昭专心地听着，表示这些他都了解。
一夜，无数人都从忐忑中度过，元锦玉则是服了药，困意很快就上来，还睡了个好觉。
皇上让她早朝后去御书房，她自然不敢踩着点去，所以早朝几乎是刚开始，她就去御书房外等着了。
早上的露水有些重，出门的时候，元妃还让宫女给元锦玉添了一件衣裳。
站在御书房外，天还没怎么亮。
有小太监跑过来，将元锦玉请进了房中。元锦玉本不想进去，毕竟皇上此刻不在。
但小太监却笑着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还道，御书房的藏书很多，锦玉小姐若是闷了，可以随意翻看。
元锦玉没想到皇上就这么让她进了这种重地。要知道，御书房，那可是比前面的大殿，皇上的寝殿还要尊贵的地方。
元锦玉哪里敢动什么东西，她只是一直坐在椅子上，茶也只抿了一口而已。
此刻在早朝上，众人显然都在为了太子的事情伤神。
皇上看了看丞相往日所站的位置没人，不由得皱眉问着：“丞相怎么了？”
慕翎看了看众人，最终站了出来：“回父皇的话，元相今早给儿臣捎了口信，说家中老夫人罚他在跪祠堂，今日便病得起不来身了，不能来上朝，实在惶恐。”
百善孝为先，皇上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责罚老夫人，神情便缓和了两分。
想到元相为了逃避自己的责罚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不由得笑了笑。
之前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亲手处置了元锦玉，而元锦玉被自己保了下来，元相当然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
但皇上不知道的是，相爷昨日真的在祠堂中跪了一宿，早上就病倒了。
那让他跪祠堂的命令，也是老夫人下的。老夫人在听说了相爷竟然要亲手杀死元锦玉的时候，勃然大怒，连着吐了三口血。
若不是风叶白奉元锦玉的命令守在相府中，指不定老夫人就这么过去了。
而老夫人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相爷去贵祠堂。崔氏有心想拦，被老夫人一拐杖就揍怕了。
当时老夫人还道：“虎毒尚且不食子，那锦玉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相爷早年是被老夫人拉扯大的，侍奉多年，自然不敢违抗老夫人的命令。所以跪到今日一早，实在是病得起不来身，只能找瑞王帮自己告假。
皇上此刻没再管元相，而是让大理寺卿上前答话：“太子都招了么？”
大理寺卿上前：“回圣上的话，已经全部招了。”
“按照大周律例，通敌叛国，该如何处置？”皇上又问。
大理寺卿是个铁面官员，自然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太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理应废位，斩首。”
立刻就有老臣痛呼出声：“皇上！这万万不可啊！您悉心培养太子殿下多年，不能就这么斩了啊！”
“为什么不能斩了？”皇上轻笑：“若是通敌叛国还不够，那招募江湖人士，私养军队呢？朕让他做这个太子，可没有给过他什么兵权！”
那老臣冷汗直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楚王此刻也站了出来，脸上是痛心的表情：“父皇，想必太子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父皇法外开恩。”
“朕给他法外开恩，那谁给老九法外开恩？他同元锦玉，差点就死在了南疆的战场上。因为这张战役，我大周死了多少人？通敌叛国一向都是死罪，楚王，你不必再劝。大理寺卿，继续说说，皇后该怎样惩处？”
那大理寺卿想了想，才道：“从太子殿下的供词来看，皇后娘娘并不知道这件事……但臣以为，皇后娘娘管教不当，理应退位。”
“拟旨！”皇上听完大理寺卿的话，当即喊着。
这回慕昭也站了出来，他始终记得元贵妃的话呢，楚王都为太子求情了，他现在就为皇后求个情。
“父皇，母后跟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父皇三思啊！”
皇上此刻坐在龙椅上，服侍着这群大臣，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焦躁。
若只是太子通敌叛国，或许他会顾及皇后多年的情分，不废了她，但是一想到元锦玉在宫中受的苦，他就怎么也忍不下来。
所以皇上再一次斩钉截铁道：“朕意已决，若是谁再劝，朕不管你们是要撞柱子还是怎样，都一并惩处了！拟旨！”
...
536.第536章 朕补偿你
听到皇上这样的话，谁还能再站出来？慕昭刚刚也只是为了表现他兄弟躬亲而已，巴不得皇后被废呢，现在自然不会再说话了。
“太子从今日起，贬为庶人，待大理寺的决断下来后，午门斩首；太子府上下，全部斩杀；皇后念在多年情分，今日起被贬为婕妤，搬出栖梧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全部跪地叩拜，高呼万岁。
太子的事情解决了，那么显然也就是要轮到宁王的事情了。
此刻这些大臣心目中，再没有太子，只有那几个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们。
楚王和端王风头正盛，他们要么就别站队，要么就必须小心谨慎。
因为拿捏不准皇上的态度，没有人敢开口。
慕翎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什么权衡，而是慕泽是他的亲弟弟，他必须求情。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慕翎恳切地道。
“说。”皇上淡淡地开口。
慕翎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低着头，恭顺道：“宁王他先是平乱有功，后又搜集废太子罪证，尽斩废太子私军，理应有功。但宁王又持刀在宫中杀人，这是为过，儿臣不求父皇能奖赏宁王，只求看到宁王功过相抵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端王慕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好一番功过相抵，若是皇上不答应，估计慕翎还会抬出诸如慕泽治水，或者是之前西北荒原的那场战事吧？
皇上沉默着，没有开口。
倒是有个大臣站了出来，那人之前是太子一党，现在则是楚王的幕僚。楚王明显不希望慕泽这个左膀右臂重新回到慕翎的身边，对于饶恕他这件事，自然是不愿意的。
果然，那官员道：“这种事，岂可以功过相抵？当时在场的大臣都看到，宁王殿下在陛下到午门之后，依旧不愿收刀，甚至到了最后，他还想着带那元锦玉逃走！宁王在宫中就敢这么杀人，若是不惩处，我大周律法何在！”
慕翎愤怒地看向那官员，虽然他因为元锦玉的事情和慕泽生了嫌隙，但是怎么也不可能让慕泽去死：“李大人这话说的有又什么道理？你说他不想收刀，他就不想收刀了？本王且问你，在父皇说了停手之后，宁王可还杀过一个人！”
李大人不由得脸色苍白了一瞬，朝堂上辩驳，是必须要拿出真凭实据的，最忌讳的就是这般凭感觉行事。
他现在已经能想到皇上面色有多深沉了。
慕翎转头，继续对皇上道：“父皇，宁王多年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顾念着自己的王妃，又何错之有？要儿臣说，若是真论起错出来，那废太子才是错的最离谱的。为了逼迫元锦玉，竟然将她绑架到宫中，还唆使那些侍卫对宁王大开杀戒，他万死不足惜！”
楚王此刻也站了出来：“但这些事情，宁王完全可以禀告给父皇来处理，他怎么能仗着武功高强，就在宫中大开杀戒？父皇若是半点不惩罚，又怎么堵住这悠悠众口？”
争论来争论去，最终也没有个什么结果。皇上显然也是累了，对他们摆了摆手：“先将太子和皇后的事情处理好吧，老九的事情，明日再说。”
慕翎本来是怒极的，但是听到皇上还愿意称呼慕泽为老九，就知道事情肯定就转机。他不由得拜了拜，这才退到了一旁。
几个兄弟中，慕泽因为失聪，人们都将目光注意到了他性情暴虐上，而除了他之外，最聪明的人，必定就是慕翎。
他多年韬光养晦，从昨日就开始力保慕泽，相爷那种逃避的方法，他是万万不能做的。
如今在废太子这个节骨眼上，踏错了一步，就和储君之位没关系了。
所以他相信皇上，也相信自己的真心。
楚王和慕翎辩驳，自然总是处处落于下风，下了朝之后便走了。
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慕翎最终也只能离开。
而元锦玉此刻坐在御书房中，听着外面的人声，想必早朝是已经结束了。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想着再喝一口，谁知道才刚捧起来，那茶杯竟然就在她的手中碎掉了。
碎瓷片割坏手掌，鲜血马上就涌了出来，她直接就楞在了原地。
而此刻，御书房的门也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皇上。
皇上一眼就看到了元锦玉那在流血的手，登时大怒：“是准备的茶盏？杖毙！给朕宣太医来，快点！”
元锦玉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被皇上的气势震住了，忘记了行礼。
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让宫女开始处理着她手上的伤势了。
太医很快过来，发现元锦玉的手上被划了一个小口，伤口虽然有点深，但还是很好处理的，只要这几日不碰水就可以了。
等太医给元锦玉包扎好退出去的时候，元锦玉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请皇上恕罪。”
知道是她打碎茶盏的事情，皇上也没太在意，只是挥了挥手：“这又不是你的错，朕没怪你，倒是你还因为这次的事受了伤。”
元锦玉这才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边。
“身子可好些了？”皇上温和地问着。
“回皇上的话，几乎好了。”元锦玉想着要是没有受伤的伤就好了。
宫女已经将破碎的茶盏都收拾了下去，御书房的窗子被打开，不多时候，血腥味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那就好，御医给你开的药，你要按时吃才是。”皇上此刻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同她闲话家常一般。
元锦玉点着头：“多谢皇上。”
皇上继续道：“听说你父亲被你祖母罚得跪了一晚上的祠堂，今日就病了，也没来上早朝。锦玉，你父亲作为丞相，也是有他的苦衷的，你不要怪她。”
元锦玉没想到皇上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沉默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怪。
但是她想着的确实祖母。几个月都没见到了，想必为了自己的事情，又是一番费心费神。
想到整个丞相府，就只有祖母对她最好，元锦玉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
“当然，这次的事情，也不是说说就算了，朕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就是。哪怕是宁王的事，朕也能允了你。”
元锦玉抬头，显然时有些诧异。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别这么看着朕，本来朕就不想严惩老九，但是既然保住了你，你们两个，总有一个人要惩罚。朕不希望你受，这责罚，自然就落在老九头上了。”皇上解释着。
元锦玉这会儿手上还包着纱布，御医用的药很好，可能带着些麻药的效果，她只感觉伤口那里冰凉凉，并不疼。
但这次冰凉，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灼热。最终她还是没有止住心中的疑问：“皇上……为何要对锦玉这么好呢？是因为，锦玉的母亲么？”
“朕并不识得你的母亲，但是你长得，很像朕的一个故人。”
皇上说出这番话来，元锦玉不由得用完好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来自己真的是因为这张脸，被救了一次。
至于灵希音同皇上的关系，元锦玉是无论如何不敢问的。
“锦玉谢过陛下，也谢过您的那位故人。”元锦玉躬身行礼。
皇上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那你想好了么？想要什么补偿？”
元锦玉不敢仗着这张脸讨要什么，她有直觉，只可能是自己以后的救命稻草。
所以斟酌了半晌，她只道：“这次锦玉先被太子掳进宫，宁王殿下才会来救锦玉，并杀了侍卫。错并不在殿下，若是可以，希望皇上惩罚锦玉，不要惩罚宁王殿下了。”
“朕还以为，你会直接求朕赦免他。”皇上笑了笑：“也罢了，既然朕都说了要补偿你，自然不好再让你提什么要求，你且在元清宫中等着这几日的圣旨便是。至于天牢，暂且便不要去了。”
“臣女遵旨。”元锦玉又行了一礼，这才走出了御书房。
不过在她马上要跨出去的时候，皇上却问了一句：“对了，现在那已经不是太子，而是废太子，马上要被全府问斩了。锦玉觉得，朕该选择谁作为新的储君？”
元锦玉心情猛地就绷紧了，皇上怎么连这等事情也问她？
转过头，她恭敬地笑了笑：“皇上，臣女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这天下大事，臣女真的不懂。”
皇上也没有再问，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
元锦玉忐忑地走出去，又回了元清宫。
而在元锦玉的步撵刚离开不久，就有一个小太监跑进了御书房，对皇上耳语道：“陛下，刚刚宁王殿下同锦玉小姐的血被滴到一起，结果出来了……”
……
元锦玉回去元清宫的一路上，都很平和。没有人来拦着，她也没试图去打听什么。
太子被废了，皇后这个位子也坐不下去了。她想着自己的嫡姐，估计现在正在做着什么皇后梦呢吧。
本来她就是随便这么一想，哪里想到，刚回到元清宫，就有宫外的消息传来，说是元绣玉和吴婉儿起了冲突，两人一起小产了。
元锦玉的心咯噔一声，急忙去了元妃那里询问情况。
...
537.第537章 二人小产
元锦玉出事的时候，元绣玉并没有表态。连相爷都能在皇上面前说出亲手处置自己这样的话，元锦玉按说已经不对元绣玉再有什么希望。
出事后，楚王必定不希望慕泽再从天牢中而出，元绣玉既然没有伸出援手，元锦玉其实已经明白，今次事情过后，她和元绣玉必定就是两方阵营的人了。
但元锦玉不是元绣玉，那毕竟是自己的嫡姐，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了解一下情况，以作应对。若元绣玉是真的发生了意外倒还好，元锦玉怕的是她再用这次的事情，给慕泽带来什么麻烦。
元妃此时果然也已经接到了消息，元锦玉过来询问，她索性将原本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元锦玉。
“现如今御医已经被派去了楚王府，楚王两个妃子怀有身孕却一同出现意外，不仅是楚王，现如今连圣上都惊动了。而御医还未归来，所以并不知道楚王府中具体如何。”元妃同元锦玉说完，也开始同元锦玉一样沉默起来。
私心上，她现在是四妃之一，太子被废，她自己的皇子也有了可以竞争皇储的资格。这个时候不管是哪个王爷得了嫡子，都是她不愿看到的事情。
之前她没有这个资格，自然不会多想，也只能依靠丞相府的力量。现在虽然她也是担心元绣玉的，但毕竟之前就同那姑娘有嫌隙，这会儿的担心，也不过是她站在丞相府的角度上考虑罢了。
之前的吴婉儿有皇后相护，自己不能拿她怎么样，但现在皇后已经被扁为婕妤，元妃也是有实力可以帮自己的侄女出头的。
一瞬间，原本还聚集在天牢的那些目光，全部都集聚到了楚王府上。
元锦玉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刻的她，只能暂且将皇上那番云里雾里的话放在一边，先考虑楚王府的事情。
此刻最着急的，必定就是楚王。他本就比其他几个兄弟成婚要晚，一次娶了两位身份尊贵的女子，本是齐人之福，现如今两位妃子都怀有身孕，他更是心心念念两个孩子的出生。
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他才刚从宫中出来，就听到了这般噩耗。带着御医到楚王府的时候，吴婉儿的情况已经相当不好。她本就是才刚过了三个月，正是胎相不稳的时候，御医几乎是看过一眼，就脸色苍白地摇头，表示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吴婉儿也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她想不清楚，她自从怀孕后，大门不处，二门不迈，怎么还会冲撞到了元绣玉。
她知道，皇后和太子的事情暴露后，哪怕自己还站在楚王这边，她也已经没有了可以让楚王利用的价值，看楚王最近对元绣玉还有自己的态度便知道了。
按说肚中胎儿还不到三月，正是危险，也正是需要夫君来安抚的时候，他却很少来过。
元绣玉都快八月，要临盆了，楚王还是只要一听到她身子不舒服的消息，就会赶过去。
而自己呢？在府中受冷落也就罢了，吃穿用度不如元绣玉也罢了，甚至失去了楚王的宠爱，她都没有再争。
她只是想保住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艰难？
楚王带着御医到府中，最先来的不是自己这里，而是元绣玉那。若是楚王能早来一点点的时间，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可是现在，御医看了一眼，就说她的孩子保不住了，这何其不公！
吴婉儿伤，更恨。
此刻她还躺在床上，身下满是鲜血。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孩子的生命力从她的体内一点点流失，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母子连心，亦或者是孩子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她只是死死地拽着楚王的袖子，原本那个温婉的江南女子，在此刻已经失去了她全部的理智。
“王爷……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吴婉儿的声音嘶哑，句句都仿佛能泣出血来一样。她的手用力过大，已经将楚王的袖子拽变了形。
楚王也不忍心见到她这般样子，毕竟吴婉儿肚子中的孩子是自己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女子，只得先将她的手拉下来，温颜软语地劝着：“婉儿，你先在屋中休息，让御医给你开幅药，好好调养。咱们都还年轻，孩子肯定还会再有的。”
吴婉儿的眼泪溢满了眼眶，心中很是感动。她想着，就算是孩子没有了，想必楚王对她也是有情谊的。
这么长时间，他不就是最喜欢自己的懂事温婉么？元绣玉之前争风吃醋，他心中有多厌恶，自己是明白的。
所以自己过得小心翼翼，害怕被楚王嫌弃。她已经背叛了皇后娘娘，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她不能再失去楚王这个靠山。
但她那些感动的话还未出口，就见到楚王已经站起了身：“这次你同绣玉两个均出了事，不管事情如何，本王都不准备再追究。而今绣玉八个月的身子，本王也要去看看。”
“王爷……”吴婉儿此刻还颓废地躺在床上，伸出手还想再抓楚王的袖子，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王爷此话可是怨我冲撞了玉妃？我根本就没有！我们在花园中相遇，是她撞我的！王爷，她是想害您的骨肉啊！”
“这些话休要再说！”楚王也终于冷起了脸来：“她已经八个月的身孕，身子那么笨重，怎么撞上你？”
吴婉儿还想再辨，楚王却已经不耐烦了：“罢了，本王知道你刚失了孩子，心情不好，最近你好好休息，本王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说罢，楚王只是叮嘱御医好生看着吴婉儿，就走出了她的屋子。
吴婉儿在床上呆愣半晌，才确认了楚王是真的离开了。就那么决绝地留给了她一个背影，甚至多安慰一句都不愿。
吴婉儿那苍白的脸色，还有绝望的神情，让一旁服侍的婢女都红了眼圈。她们想上前，帮吴婉儿整理一下，谁知道吴婉儿却死死地扣住了其中一个的手，恶狠狠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娘娘……”那小侍女想哭又不敢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洁白的手腕被吴婉儿扣出鲜血来：“奴婢只是想替您梳洗一番……”
“本宫不用！你就是想害死我的孩子，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盼着我好！”吴婉儿更加暴躁，手边的东西，全部都丢下去还不算，拽住那小宫女的头发，就死命的在她脸上挠着。
原本清秀的婢女，不多时候，小脸竟然就被吴婉儿挠出了一道道流血的伤痕。
小侍女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来，可是不管她怎么求饶，婉妃都不放手，那样子，竟是要将她生生给打死似的！
旁边的侍女们只能一个劲儿地劝着，根本就不敢拦。她们知道，婉妃现在情绪太激动，所以才会这样，毕竟她才刚刚失去了孩子。
吴婉儿流血过多，渐渐地就没了力气，原本撕扯的手，也就这么垂了下去。
她躺在床上，被褥都已经被染上了鲜血，而她，像是一直已经破烂的布娃娃。
终于，她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玉妃那里……如何了？”
几个小侍女退得远远的，之前被打的那个，已经被抬下去上药了。吴婉儿下手太重，那人估计是已经被毁了容，这一辈子，恐怕也就毁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回答吴婉儿的话，都一个劲儿地往后缩着。
吴婉儿就这么直愣愣地转过了头，那泛着青光的眼睛盯着几个小侍女：“不说，本宫就将你们全部杖毙。”
几个小侍女马上就跪了下来，一个劲儿地求饶着：“王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说不说？”吴婉儿现在和之前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掉进了深渊中，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一个眼神，都满是怨毒。
甚至她躺在床上，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动作，却让这些侍女们觉得，吴婉儿下一刻就会拿把匕首起身，将她们都杀了。
“御医……”一个小侍女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哽咽着道：“御医说，玉妃娘娘也动了胎气，孩子可能马上就出生了……”
吴婉儿先是一愣，随即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她本就是躺在颜色的被子上，身下全都是血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猩红一片。
怪不得刚刚楚王那么着急要从这里离开，原来是因为，他还有个心爱的孩子保住了。
不足月份又如何，生下来，那就是嫡长子！元绣玉，你好狠的心，为了不让我的孩子生下来，你竟然真的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吴婉儿此刻的癫狂，楚王看不到，元绣玉更看不到。
是的，她这一招，是想了好久才决定实施的。原本她想留吴婉儿肚子中那个孩子一命，要怪，就只能怪太子和皇后命太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而她嫁到楚王府后，崔氏特意从宫中为她求了一个嬷嬷，放在了她的身边。这次的事情，她只是大致说了一个想法，便有那位嬷嬷去替她筹划。
...
538.第538章 等着退婚（三更）
她的孩子是不足月，但是她就赌这一次。自己八个月的身子，她三个月，自己只要有一丝希望生下楚王唯一的孩子，就不会让吴婉儿有机可乘。
现在自己已经确定吴婉儿流产了，那么她就再没有了和自己争宠的依仗。楚王这段时间对她还算是礼遇，不就是因为她肚子中的那个孩子么？
现在孩子没了，她看吴婉儿以后还拿什么和自己斗！
一旁的稳婆一直在对元绣玉喊着：“娘娘，娘娘再用用力，就快看到孩子的头了！”
元绣玉之前的胎就养得很好，为了实施今日的计划，更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生产之前，她还含了好些生姜片，现在一想到吴婉儿那个小贱人悲惨的下场，她就更是充满了力气。
但毕竟是第一胎，还是早产，实在是艰难了些。
两个时辰过去，元绣玉还是没生出来。
楚王此刻在房间外，已经急得团团乱转。
御医一直在这里守着，为的就是怕屋中出什么不好的情况。
看着那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楚王终于忍不住拽住了一个丫鬟问着：“玉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丫鬟急得满头都是汗，气喘吁吁地：“稳婆说，说就快了……”
“这都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楚王眼睛都熬红了。
可就是他这句话才刚落下，就听到屋中想起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生。
原本府上就备着稳婆，出事后，管家又马上在城中找了三个过来。此刻一个稳婆急匆匆地就跑了出来，一脸喜色：“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公子！”
楚王那颗悬着的心，猛地就坠地了。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太子被废，全府上下即将全部斩首，而自己的儿子竟然出生了！这说明，他现在也有资格去和老七争了！
楚王呆愣了半晌，之后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他连着说了三声，手臂挥舞着：“赏，重重地赏！”
元绣玉在听到孩子啼哭的时候，一直撑着没睡过去，还是稳婆和她说是个男孩儿的时候，她才终于压抑不住，沉沉地昏了过去。
有丫鬟忙前忙后，终于将屋中收拾干净后，楚王才走了进去。
他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想着这就是他的嫡长子，心情别样激动。
小家伙刚出生，因为不足月，所以很难看。之前中气十足地哭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稳婆怎么弄出来的，现在他就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想起来，就哼唧两声，小小的身子，不像是孩子，倒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狗一样。
元绣玉醒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她首先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一直折磨她的凸起，她这才乍然想起，自己已经生了孩子，还是一个男婴。
她的眼泪直接就流了出来。从丞相府到楚王府，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原本的她，和元锦玉比起骄傲来，是半点不差的。而她还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更是跋扈得很。
当初喜欢上了瑞王，后又嫁给楚王，她觉得，凭借丞相府的势力，她在楚王府中必定也顺风顺水。
哪里想到，她从进府开始就被吴婉儿打压，若不是太子被圈禁在东巷口一段时间，她哪里会比吴婉儿先怀上孩子？
而也正是楚王这般的态度，让元绣玉真的看清楚了。那些幻想，终究是不切实际的，楚王的心中，有的只是江山，只是地位，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是个玩物。
纵然如此，生下了儿子的她，依旧很开心。
吴婉儿，现在你还怎么和我斗？今后我有了孩子做依仗，你再想爬上来，我就将你狠狠地踹下去！
还有元锦玉，你一个已经失去了名节的女人，被皇上保了一次又如何？就算是你最终嫁给了宁王又如何？
最起码，你的孩子永远都要比我的出生要晚！
元绣玉太高兴了，笑着笑着，竟然就这么哭了起来。
楚王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还以为元绣玉是因为这一胎生得太艰难，所以才这样难受。
现在的元绣玉在他心中，已经不是吴婉儿那种女人能比得了，他更是温柔上了几分，坐到她床边，牵住了她的手，宽慰着：“绣玉，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
元绣玉收起之前那般的情绪，生怕被楚王看出什么端倪来。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她才往楚王身边靠了靠，有气无力却又别样满足道：“能为王爷生下嫡长子，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又怎么会辛苦？倒是王爷，听说一直在外面守着臣妾，想必累了吧？还是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臣妾这里有人照看着的。”
楚王没有动，只是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了她的后背两下：“本王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累？刚刚本王已经让人送信去宫中，传去了这个好消息，让父皇和母妃也高兴高兴。”
元绣玉点了点头：“这必定是皇上同母妃福佑臣妾，臣妾才能是生下麟儿。还有一事……”元绣玉抬起小脸儿，认真地凝视着楚王的脸：“听说婉儿妹妹这次失了孩子，想必她现在必定是极为难过的，臣妾既然没什么事，就不要再追究这次的事了……想来，她也是无心的。”
楚王凝视着元绣玉，那眼眸中让人看不清喜怒。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应声：“果然还是绣玉你心地纯良。”
元绣玉重新靠进他的怀中，什么都没有再说。
而她没看到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楚王冷笑了一下。
一个刚生产过后的女人，同她夫君说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看看她的孩子，而是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提醒自己，做那件事的背后黑手。
这一招，可真是将她给摘得干干净净。
但楚王并不厌恶这样的女子，他顶多是不喜欢罢了。
元绣玉已经成长了太多，现在的她，甚至让自己都微微有些震惊。
至于这女子之间的后宅，不就是你踩我，我踩你么？他自小在皇宫中长大，看到的阴私事情还少么？
若不是丽妃给皇后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他的下场或许就和那些“早夭”的皇子们一样了。
此刻在皇宫中，元锦玉也终于等来了消息。
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她为了那个消息，一直都没睡。
听说吴婉儿流产，元绣玉反而是生下了不足月份的男婴，元锦玉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却淡淡地笑了笑。
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吴婉儿本就不该嫁给楚王，也就不会给元绣玉带去那么多的痛苦。
元锦玉承认自己很自私，谁让元绣玉当初想让自己给楚王做妾，生下的孩子，还要交给她来抚养呢？
所以她当时就连衡了元妃，将吴婉儿一同指给了楚王。
元锦玉没有用更激烈的手段，就是希望看一看，元绣玉到底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而现在，元绣玉显然没让她失望。看看，为了让吴婉儿小产，她连自己和孩子都下得去毒手。
现在她得偿所愿，楚王为了能夺得储君之位，必定会早早就将世子给定下来。
现在几个年长的王爷，除了慕泽之外，都有自己的小世子，这朝中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她现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慕泽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若是太重，她去求情，皇上会不会看在这张脸的份儿上，答应了她？
小宫女见元锦玉实在熬不下去了，柔声劝着：“郡主，您且先去休息吧，再熬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元锦玉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又有了发烧的迹象，着实是不能继续熬了。于是她只好乖乖地爬上了床，有什么事情，都放在第二日再同元妃商议。
可是第二日见到元妃的时候，她显然是不想提起这件事的。整个后宫中，最不希望楚王得儿子的，必定就是元妃了。
但是在表面上，她还是元绣玉的姑姑，给元绣玉养身子的东西，一早就送出了宫。
元锦玉没再提起这件事，只是随口问着元妃：“现在宫外的情况如何了？”
元锦玉不能自己出宫打探，一切的消息，都要问元妃。好在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可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些不算是机密的事情，还是愿意同自己的说的。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等着天家向丞相府退婚。皇上这次保下了你，却扣住了宁王，不仅是要给宫中的众人，还有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锦玉，这次姑姑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元妃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这趟水太深，她真的不敢涉足。元锦玉只听这几句话，就能想到宫外是个什么情况。
想必那些百姓，都会觉得是她这个祸国妖女拖累了他们的宁王殿下，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死吧？
早饭进行地显然很压抑，元锦玉只是简单地用了几口便回去了自己的屋中。
这宫中，她也是不敢随便乱走的，因为她生怕自己只要一出去，就错过了皇上派来传旨的人。
别人的想法，她都不关心，她只想知道，慕泽到底会被皇上如何处置？
...
539.第539章 我嫁定了
夜已深，御书房中，桌案上奏章堆成了小山。
皇上就这么一本本地翻阅着，神情从平淡变成不耐烦，最后又是愠怒。
直到最后，他将最后一本奏折随手丢在了桌上。
“不是让朕废王就是让朕抄家斩首，这些大臣们是杀上瘾了么？”皇上气得呼吸时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倒是有些人没有上奏章，因为他们本就是不希望自己惩处宁王。但宁王毕竟在宫中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也不会傻到还求自己奖赏他。
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小太监送来一杯热茶，在一边劝慰着皇上：“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上揉了揉眉心，什么都没再说，但显然这几个儿子的事情，让他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
“明日你再将元锦玉请到御书房一次。”说罢，他也没再看那些走上。
有御前的人本想送来绿头牌让皇上挑选，被小太监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
最近皇上显然是没那些心情的，他可不想再承受皇上的怒火。
此刻在天牢中，慕泽也站在桌案前。
不仅是元锦玉，还有诸如瑞王，和一些武将，都纷纷叮嘱过牢头，让他们对自己多加照拂。
所以自己的牢房，没出一日，就将日用的东西都堆好了。
担心他无趣，牢头甚至还给他准备了棋子和笔墨。
慕泽此刻看到铺开在桌上的宣纸，手中提笔，接着昏黄的灯光，就开始在上面运笔走势。
等到结束的时候，他又端详了几刻，这才放下笔，又轻叹了一口气。
他这两日来，时常会想起锦玉。想她此刻吃得好不好，睡得舒不舒服，想她会不会在元妃那里受委屈。
想她被召到御书房，在面对皇上的时候，又会不会为了自己答应些什么。
慕泽不愿意她为自己付出什么，反正牢头给自己添东西，也必定是皇上默许了的。
既然皇上没想着判自己什么死刑，那在他看来，都不算是大事。
第二日，元锦玉听闻皇上传召自己去御书房，已经没那么吃惊，收拾一番，又施了淡淡的粉黛，这才随着小太监而去。
这会儿是下午的光景，皇上似乎午睡刚醒来不久，精神还算不错。
此刻元锦玉到御书房，依旧被赐了座。
按说这御书房是大臣们议事的地方，元锦玉这几日总过来，也该见到些大臣才是，但是她真的是一个都没见到。
或许是皇上一早就有过吩咐吧，元锦玉心想。
此刻有人看茶，皇上盯着那极为好看的青花瓷杯纹路看了许久，才慈祥地问着：“你那手上的伤势如何了？可有按时涂抹药物？”
元锦玉点头：“回皇上的话，都涂过了，现在已经好了差不多。”
皇上嗯了一声，品了一口茶，见元锦玉也抿了一口，继续问着：“你可知道，这京城百姓，已经怎么说这件事么？”
元锦玉也是聪明人，在皇上面前自然不会装傻。
现在那些百姓说的真的是极尽恶毒，将一切错处，都归因在了自己的身上。
“臣女知道。”元锦玉微微低着头，声音不卑不亢。
皇上看向远处，不知道眼光最终是落在了什么上：“纵然如此，你也依旧要嫁给老九么？”
元锦玉此刻抬起头来，看向皇上，眼神别样坚定：“锦玉此生，非宁王殿下不嫁。”
皇上若有所思，也像是在慨叹：“朕本以为，你会再犹豫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同朕说此生不嫁。”他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元锦玉看不懂的情绪。
“你在朕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姑娘，在没发现你和朕的那位故人相像的时候，朕便这么认为了。”皇上说得很认真，也同样看向元锦玉。
“不管是那一次次的筹划，亦或者是化险为夷，朕其实一直很欣赏你，不然也不可能封你为郡主。若是说朕对你真的起了杀心和芥蒂，就是因为你凭借着一己之力，在皇宫中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皇上说罢，轻轻咳了两声，待到呼吸平复了才继续道：“但你的这份聪慧，到此刻却打了折扣。皇后被降位，太子府满门此刻都在大理寺关着，不日问斩，朝中情势琢磨不定，你却非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还要接受惩罚的老九，朕现在看不到你的聪慧。”
“锦玉……并不觉得锦玉这是失了聪慧之心。”元锦玉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着：“或者说，锦玉认为，这和聪慧之心，没什么关系。有些人，他始终就是凌驾于你所有的理智和筹划之上，对于他，你永远都不知道底线在何方。众所周知，宁王殿下失聪多年。这在你们眼中，必定是一种残缺，但在我眼中，却觉得是世上的人，都多了一双耳朵。陛下，若是您今日也是劝我放弃这门亲事，就请不要再同锦玉说了。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锦玉都嫁定了。”
元锦玉说完，觉得自己一番话似乎有些自大，连忙地下了头，小声地辩解了一句：“殿下他也在天牢中，等着同锦玉成婚呢。”
皇上凝视了元锦玉半晌，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哈哈大笑了两声：“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朕也不再劝你什么。明日早朝过后，就会有圣旨颁布，届时你就知道朕会如何做了。”
元锦玉想着还要再等上一日，着实苦痛，但最起码皇上这次给了自己一个准信，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行礼告退。
此刻的京城，着实是笼罩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中。
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宫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这件事在最后竟然有了大反转，原本该死的元锦玉没死，反倒是她的未婚夫替她受了罪过。
京城的这些人，按说也没什么决定天家行事的权力，却喜欢街头巷尾地议论这件事。
京城最好的茶楼，这几日天天爆满，都是听说书先生一直讲这件事的原因。
其中几家酒楼，还将元锦玉直接归为了那狐媚转世，称她就是来祸国殃民的。
唯有一家酒楼，讲的却是元锦玉多么有谋略，有胆识，同宁王殿下的感情多么的忠贞不渝。
来的人多了，听的也就多了，自然相信的就多了。
璃潇此刻坐在二楼雅间，看着那个自己找来的江湖人士在一边大谈特谈，转头对一旁的林林道：“这办法，也不知道能起到几分效果。”
“说的人多了，信的自然便也多了。”林林也是担心元锦玉的，她一去南疆如此长时间，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听闻还被皇上扣在皇宫中呢。
她们只是市井小民，不像是元锦玉，最起码身上还有一个郡主的名头。
但纵然如此，也不妨碍她们想为元锦玉同慕泽做些事情的心思。更何况，元锦玉对这两个人，一个是救命，一个是知遇之恩。
她们对元锦玉绝对的忠心，若是现在有人同她们说，只要她们一死，皇上就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想必她们都会马上答应。
所以这两日来，她们两个也想了很多办法，现在或许成效还不明显，但现在玉泽商铺日进斗金，只要她们肯砸再多的钱，就一定能封住那些胡说八道的嘴。
璃潇这会儿也笑了，她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气质清冽出众：“等主子从宫中出来，知道咱们这两日花了多少银钱，估计会想撕烂了咱们的脸。”
林林捧着她那张绝色的脸，摇了摇头：“这可不成，奴家还指望着这张脸吃饭呢。”
说完，她同璃潇对视一眼，竟然都笑了出来。
等笑够了，两人又重新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虽然没有说话，她们也知道，此刻对方同自己想的必定是一样的事情。
那便是都在祈祷，元锦玉同慕泽可以度过这场难关。
翌日的早朝，相爷也终于回来了。
他在家中生得这场病可是真厉害，身子整个瘦了一圈不说，就连脸颊都快陷下去了，脸色比纸还要苍白。
皇上来到殿上后，众人叩拜过后，他才看向相爷：“元相的身子若是坚持不住，便回去歇息吧。”
“臣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相爷对皇上行礼。
他知道，最迟下午，圣旨就会出来，自己在这个时候，也必定站好队才成。
这两****在床榻上想了许多，诸如早年那穷苦不得志，诸如成为相爷后，怎样明哲保身的日子。
等到后来，他发现，他真的有些偏离了本心。原本他只是站在皇上这里，后来他贪图得更多，便是希望自己在几个皇子的倾轧中，能保住自身。
而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的想法有多天真。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他既然选择了皇上，那待皇上百年后，第一个死的大臣，必定是自己。
哪怕楚王和端王都视对方于敌人，但对他们来说，自己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相爷这两日，着实想站队，但是后来，他却想通了。
他要按照这条路走下去。不是他胆小，也不是他没气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早早就选择了皇上的。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再选择别人。
...
540.第540章 二百军棍
皇上不会同意，几位皇子也不会同意。这已经是难以回头的道路。
“既然如此，元相倒是也说说，该怎样处置宁王？”眼见着皇上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元相，大殿上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元相回答。
相爷依旧是保持躬身的姿势，闻言微微直立起来，看向皇上，恭敬地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着讨好的意味：“皇上，您该知道，宁王殿下是臣三女儿的未来夫婿，臣在私心上来说，是不想让女儿守寡的。”
“哦？那你也想求朕奖励老九么？”皇上忽然有些来了兴趣似的。
“臣不敢。”他低下了头，复又道：“宁王殿下在宫中大开杀戒，这必须是要惩治的。”
“说来元相，现在可是不少大臣都给朕上折子，让朕退了这门亲事呢。”皇上幽幽地道，语气虽然平和，却让人听不出心中所想。
相爷从大臣中环视了一圈，随即才轻扯嘴角：“皇上若是退婚，臣那可怜的女儿，就只有一死谢罪了，谁这么狠毒的心？若是皇上告诉臣，成必定拼尽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们算算这笔账。”
若不是前几日见到相爷冷漠地说出要亲手处置了元锦玉的模样，这些大臣或许还会真的以为相爷同那元锦玉感情有多好。
现在相爷改了口，还这么大言不惭的，让他们着实不理解，相爷到底是要如何。
皇上这才问着：“你刚刚还未回答朕，要怎样处置老九才好？”
相爷此刻直接跪了下来，将额头贴在地上，沉稳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既然殿下是违背了军规，就请皇上赐殿下二百军棍吧。”
说完，他久久都没有下文。
“这就结束了么？”皇上显然是问出了其他大臣心中的想法。
相爷直起身子，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结束了。”
大臣中一片哗然，有些人刚想辩驳什么，就听到皇上笑着道：“准奏。”
楚王那一派猛地就愣住了。他们争辩了几日的事情，竟然就被相爷随口给定下来了？
有个大臣直接就冲了出去：“皇上，这万万不可！那宁王殿下杀了那么多的人，怎么能就打二百军棍！”
“二百军棍你觉得少？你若是能坚持下五十棍不死，朕就处死了老九，你看如何？”皇上的语气显然已经是怒极了，只要那个大臣不怕死地再说出一句什么来，他肯定直接就先斩了他。
楚王连忙站出来求情：“请父皇息怒。”
“你也要劝朕收回命令么？”皇上冷漠地问着。
楚王凝神沉默了一瞬，随即才摇头：“儿臣不敢。”
不仅是楚王这一派，就连端王那一派，都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就看出御下的手段，还是端王更胜一筹。
那些大臣们看向慕阙，发现他没什么表示，这些人自然也不可能再提出异议了。
慕阙就这么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肯定是明白，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僵持了几日，所以他就将这权力，交到了相爷的手中么？
并不是的，而是相爷说的话，正是皇上的意思。
从刚刚那句臣不想让女儿守寡开始，就知道元相将皇上的想法揣测得清清楚楚。
他或许不明白他女儿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大机遇，但是这话显然已经是在告诉众人，我的女儿，是皇上看中的人，你们谁想动，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那能力！
皇上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下午执行吧。就在午门外，到时朕会亲自去看。”
说罢，皇上就这么退了朝。
元锦玉在元清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还捧着的茶盏，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她其实是不想让慕泽受这刑罚的，二百军棍，还是皇上亲自监督，慕泽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去。
但是这对元锦玉来说，真的是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慕泽没有被废了王位，没有被夺了兵权，甚至连他的那些侍卫们，皇上都没有再提及。
也就是说，慕泽以一人之力，承担下这二百军棍，就算是将他们所有人的过错都承担了。
元锦玉心中难过，也在屋中留不下去，求了元妃后，让她再一次帮自己传了口信，表示下午的时候，她也要去午门。
等到了正午，皇上才派来接她的步撵。她坐在其上，就这么又来到了午门。
此刻午门已经被打扫了干净，那些断肢残骸，被清理到了不知何处。但是砖缝中，还是能看到血色。
没有太多的侍卫，但是几乎朝中的大臣都聚集齐了。
连皇上都来了，他们还哪里敢不来？
皇上带着元锦玉出现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全部跪下见礼，而元锦玉想侧开两步，却被皇上用眼神制止了。
之后皇上就坐在了高位，而元锦玉则是站在他的身边。
行刑开始之前，皇上最后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你要看么？要知道，这是实打实的二百军棍。”
元锦玉盯着远处的长凳，眸光坚定：“看。”
皇上又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见到有人传令下去，随即慕泽便被带到了刑场上。
此刻他穿着的依旧是一身黑衣，头发被一根发带束起，纵然是在天牢中几日，也丝毫不减他的风采。
原本他身上的伤不重，养了几日该是也好了，但是现在，元锦玉真的担心，他能不能承受得住二百军棍。
慕泽走过来，脚步沉稳，每一下都好像是踩在那些大臣的心上。
他轻轻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皇上身边的女子。
元锦玉再过些时日，就及笄了，也能嫁人了。可是在他眼中，她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仿佛能被风吹一下就跑了。
此刻小姑娘穿着一身极为漂亮的裙子，就在柔和地看向自己。
那眸中显然是有担心在，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相信。
慕泽虽然同她隔得远，却还是对着那边绽放了一个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让很多大臣都看呆了。
他们从来都没想过，今生还能见到宁王的笑容。但是也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这宁王根本就不是对他们笑的。
有些人偷偷地看了元锦玉两眼，不由得叹气。这世上，估计也只有这样一人，才能让慕泽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行刑！”有太监高喊了一声，慕泽顺势就趴在了长凳上。
今日听闻皇上的惩处，其实他还是有一丝喜悦的。原本他以为，自己怎么也要被夺了兵权。
没想到，皇上竟然只给了他二百军棍，而且听说还是元相的提议。
若是以前的身子，二百军棍或许他受不住，但从南疆回来，他的功力早就不是往日可比拟的了。
相信元锦玉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直接冲下来护着自己。
负责行刑的只是禁军中两个很普通的士兵，不过他们看起来很强壮，想必力气也很大。
现如今他们一手拿着一根棍子，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手都在抖。
他们能不怕么？趴在长凳上的是谁？是修罗将军，是宁王殿下啊！
在这些士兵心中，宁王殿下就是个神话。他们敬之畏之，奉若神明。
现在竟然让他们殴打神明？他们真的担心自己会折寿！
但是没想到原本已经趴好的宁王殿下，却缓缓地转过了头，对着他们还算是温和道：“有皇上和百官看着，你们不要放水，动手便是，本王不会同你们计较。”
慕泽说得虽然没有多热络，但是却很认真，让两个士兵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直接就放了下来。
“殿下，对不住了。”一个士兵终于痛心地看了慕泽一眼，随即就高高举起了军棍，对着慕泽的后背，狠狠掷下！
元锦玉听着那一声闷闷的响声，觉得那一棍，好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随着棍声响起，那个士兵略带着沙哑的喊声响起：“一！”
之后是他对面的士兵，也用尽了全力，打出了第二棍，喊着：“二！”
可是再看慕泽，他只是面色稍微苍白了点儿，始终都没有吭上一声。
就这么两棍，已经让很多大臣不忍心再看，直接转过了身。
慕翎甚至瞬间就有想站出来为慕泽求情的打算，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这个时候，不能求情，不然皇上说不定还会加重惩罚。
随即，军棍狠狠打在身上的声音，随着那一声声吆喝，在午门处不断回响。
他们实在是太用力，在几十军棍后，再次抬手的时候，就看到因为速度过快，军棍从慕泽的后背上抬起的时候，有血雾随之被带了起来。
元锦玉就这么站在原地，身子僵硬，像是处于冰窖之中。
她也想喊，想叫，可是话到了喉咙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红着眼圈，看着军棍一次次地落下。
这随便一棍，都能让人断腿的力度，可是慕泽却半声都没吭过。
他的手，死死地扣在身下的长凳中，甚至已经慢慢地流出了血迹。
纵然如此，他还是紧闭着眸子，只是脸色越加苍白。
终于在一百五十棍的时候，那两个士兵手中的军棍齐齐折断。
两个士兵看向那半截军棍，这会儿都已经哭出来了。两个七尺汉子，哭得竟然比京城中那些小姑娘还要可怜上几分。
...
541.第541章 庶女封侯（三更）
两个宁可流血不流泪的汉子，都哭得这么伤心，可见他们心中的触动有多大。
慕泽后背上的衣衫已经尽数破裂，他们近距离看着，知道那后背上是怎样恐怖的伤势。
现在不仅是衣衫，血肉都已经四溅，再打下去，或许就能见骨了。
慕泽此刻还是趴在长凳上，咬紧咬着牙齿，才能将口中的鲜血吞下。
他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二百军棍的威力，估计受下来，自己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剩下的五十棍，不会真的杀死他。
所以他缓缓地转过了头，对其中一个士兵道：“换一根军棍，继续。”
那士兵哭得更伤心了，手抖得都不像是他自己的，根本就不敢再打下去了。
“你是连本王的军令也不听了么？你若是不动手，就换一个人过来。”宁王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凛冽，这是他常年在军营中养出来的风范。
世人皆知，宁王殿下的大军，一向纪律严明，所以很少有人敢犯什么过错，因为没人承受得住那二百军棍。
而现在，宁王就在这里，哪怕他身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有力，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大周真正的军人。
那个士兵直接擦干了眼泪，重新换了一个军棍，眼圈虽然红着，却还也别样坚定起来：“不要换人，属下来。”
另外的一个，也重新换了一个军棍。
于是就听到那棍声和喊声又继续混杂在一起：“一百一十五！”
“一百一十六！”
“一百一十七！”
……
可是在这不断的喊声中，还有夹杂着抽气的声音，因为原本站在皇上身边的元锦玉，动了。
她其实也没做出什么太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慢慢地朝着行刑的地方走去。
她走路不快，但是也不慢，眼睛始终平视前方。
上一世这一世，她学了太多的规矩，以至于她都不用思考，都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走出慕泽的风范来。
等到她终于走到了慕泽不远处，慕泽也注意到了她。
他略微皱眉，似乎是想让元锦玉回去。可是想开口，就抑制不住口中的血液，所以他只能严厉地看向元锦玉。
元锦玉觉得自己今日没给慕泽丢脸，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二百军棍落下，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此刻，只是柔柔地看向慕泽，眼眸深处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但是她说出的话，却是那么轻柔：“九哥。”她先叫了一声。
慕泽就这么歪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元锦玉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才道：“前几日在天牢中，你不是说想要大红的吉服么？我回去想了想，做吉服是来不及了，但我还是能在上面绣些东西的。”
慕泽听着她的话，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元锦玉知道慕泽这会儿不能回答她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又道：“还有现在回到京城了，我有好多的人想去看看。到时候九哥陪着我好不好？”
慕泽没有说话，但是已经用眼神在告诉元锦玉，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自己一概都愿意替她办到。
元锦玉又想着：“我的吉服，也不知道家中的人有没有给我准备。回府之后，我还要清点一下自己的嫁妆。九哥我和你讲哦，我有小金库呦。”
慕泽的嘴角慢慢地带了一丝笑容。此刻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那些人的棍棒还在不断落下，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仅是他，其他的人，都注视着这边诡异的画面。
明明该是暴力的，血腥的，可是元锦玉站在那里，就像是在原本暴躁的世界，长出了一株洁白的天山雪莲一样。
她就那么轻轻柔柔地说着话，距离太远，他们听不清楚，但从她的表情上看，也知道她只是在闲话家常。
慕泽就这么歪着头听着，一点都不像是还在被行刑的人。
午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日头渐渐地西斜。四月的京都，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已经很热了。
尤其是在这个晌午，气温更是有些烤人。
元锦玉感觉自己也慢慢地流出了汗水来，但是她看向慕泽，眼神却依旧清亮。
此刻那些焦躁的官员们，在烈日下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也是很震惊的。因为那一处是那么平和。
元锦玉同慕泽，他们此刻，就像是不同世界的人。或许说，他们组成了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很大，可以容概了那么多的感情和行为，但是却也很小，因为别人再也插不进去。
他们就这样，将自己同外界隔开，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谁也别想拆散他们两个。
“一百九十九！”
“二百！”
终于，最后一声落下，那两个士兵收回了军棍，却直接跪在了地上，吐出了两口鲜血来。
元锦玉也有些担忧地看向慕泽：“九哥，你还行么？”
慕泽这会儿皱着眉头，身子一点点地从长凳上起来，随即慢慢地站在元锦玉的面前。
他还是那般的认真，就像是最初相识不久，要元锦玉的簪子一样：“三十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元锦玉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个男人，原本自己以为他开窍了，可是在有些时候，他却直白单纯地可爱。
随着她的笑声，原本慕泽身下的长凳，也轰然碎裂。
众人看着已经成为了木屑的长凳，不由得震惊想着，那二百军棍，到底是有多大的威力？
元锦玉就这样慢慢地靠近，将身子靠在了慕泽的胸膛上，却不敢伸手搂他的后背，因为她知道，那上面是多恐怖的伤势。
众人皆以为两人是在亲热，却只有几个武将看出了门道。
宁王受了二百军棍，若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估计都站不住了。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元锦玉正好就去支撑他的身体，
哪怕是在这样的境遇下，他们也不离不弃，众人这才清楚地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慕泽还要最后向皇上谢恩，不过没等他走过去，就听到皇上身边的小太监道：“元锦玉接旨！”
元锦玉愣住了，怎么还有圣旨？慕泽不是已经被惩罚完了么？
她疑惑地看向皇上，就只见到皇上还在慈祥地看着她。
此刻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那些大臣王爷们也诧异，但是同样跪了下来。
元锦玉扶着慕泽跪在前方，随即看向皇上：“臣女听旨。”
小太监将卷轴缓缓打开，这才朗声道：“先有开国建安皇后随先祖出征，平寇乱，荡蛮夷，收复五藩之势，建功立业，乃当世奇女子；现有元锦玉，随军出征，战南疆，守家业，平定异族之心，英勇可嘉，乃现世不二人。现奉旨诏曰，亲封元锦玉为侯女，封号平南，钦此！”
元锦玉听着那圣旨上的内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她这是……这是被封为了侯女？还有自己的封号？
其他的人也愣住了，尤其是那些大臣，跪在地上，就想要辩驳。
元锦玉她何德何能，同开国皇后并论？她不过就是个小庶女，从县主到郡主，现在竟然封侯了！
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皇上竟然不去追究她在宫中惹出的那些祸事，不去计较她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
很多老臣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元锦玉现在是郡主，他们见到了，都要行礼，若是成为了侯女，更是仅次于几位王爷尊贵了！
虽说这位侯女没有封地没有官职，但是随便一个封号，就能压死他们！
开过皇后封号建安，那本就是极为特殊的情况。京城，又名长安城，而开国皇后则是建安，可以想象，当初开国陛下，对皇后是怎样的盛宠非常。
但是现在元锦玉竟然也有了这样的待遇？她的封号，竟然是平南！
是不是下次再见面，他们就要尊称元锦玉为一声平南侯了？这简直难以想象！
元锦玉刚想领旨谢恩，却看到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个圣旨来，继续道：“平南侯莫急，还有另外的圣旨。”
元锦玉看着那圣旨，隐约地想到了什么。
上一世，她就是在差不多这个时候，得到了皇上给自己赐婚的圣旨。
不过这一世因为她做出了太多上一世没发生的事情，也将很多事硬生生地推前了几年。
可是此刻她盯着那圣旨，只是心中有些打鼓，会是赐婚的圣旨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小太监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嘹亮了几分：“平南侯既与宁王殿下在南疆白城完婚，便是天家之媳，先赐婚于平南侯于宁王殿下，平南侯为宁王妃，以衬合身份地位之礼，不日完婚！钦此！”
元锦玉的原本在眼圈中打转的泪水，要费劲好大的力气，才没有掉下来。
她真的是没想到，她今生，竟然还能接到这样的一份圣旨。
这份赐婚，比封侯更让她觉得高兴。
成为郡主后，她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慕泽的，也能成为宁王正妃，但是那哪比得上皇上亲自的赐婚？
...
542.第542章 赐婚二人
更何况自己是以侯女的身份出嫁，而不是什么相府庶女！皇上给了她最高的身份和地位，给了她无上的荣耀！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了。
不仅是元锦玉，宁王的心中也是无比震撼的。
觉得自己的女人身份地位太高？并不是，他反而很高兴。
开国建安皇后也是平民出身，却一步步地从一个普通百姓，走到了那光荣无限的皇后之位。
但那毕竟只是特例，而且这么多年她在开国皇后的光环下，已经没有人再追究她到底是什么出身了。
所以元锦玉，才是让众人更为惊奇的另外一个特例。
庶女封侯，这在整个大周，都是头一个！
慕泽是震撼，但更多的是自豪，是骄傲，同样，他也认为，元锦玉受得住这一封！
同元锦玉双双在地上叩首，这次的话语，是他们两个共同说出：
“臣，元锦玉，”——
“儿臣，慕泽，”——
“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此时看着这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眼眸平和，嘴角也含了一丝微笑：“平身吧。”
元锦玉高兴得不得了，站起来的时候，扶着慕泽的手都在颤抖。
慕泽显然也很激动，不过他因为受了那二百军棍，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涌上了喉咙。
元锦玉那点兴奋劲儿，全部都被他苍白的脸色冲散了，她求助似的看了皇上一眼。
只见皇上对她摆了摆手：“将宁王送到府中，平南侯也随着宁王出宫吧。”
“谢陛下恩典。”元锦玉这会儿着实不能再拖下去，找来了自己的步撵，将慕泽扶上去，便朝着午门外走去。
步撵的速度很快，在午门门口，二人换乘了马车，不多时候，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此刻，这些人才大梦初醒，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是变幻莫测。
最不理解的，当属楚王了。纵然他隐忍多年，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当即便站出来道：“父皇，元锦玉她只是个相府的庶女，怎么能同建安皇后相比？她何德何能，被封为了平南侯？”
虽然平南侯没什么实权，见到自己也同样要见礼，但那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本就格外尊贵。
就拿相爷来说，他若是对元锦玉见礼，那也要元锦玉成为了宁王妃之后。但现在，元锦玉已经成为了平南侯，不日就要从那相府中搬出去了才是！
相爷见到元锦玉该如何？以他的官阶，必须是要对元锦玉行大礼的！
楚王越想越不明白，原本还算是平和温雅的性子，这会儿被染上了火气：“父皇，您颁布的圣旨，恐怕根本就难以让天下的百姓信服！”
“他们为何不信服？”皇上负手而立，看向楚王：“元锦玉在南疆为这场战役做了多少事情，宁王的折子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她拖住敌人，你认为大周的普通将士，真的能抵挡住灵族的攻击？”
皇上顿了顿，又看向那些大臣：“我大周何时向你们这般迂腐？谁说庶女就不能封侯？她既然身上有此等战功，就当得起这侯女之位！”
慕昭在一边憋红了小脸儿，根本就不同意皇上这番话。
父皇今日念着元锦玉有战功了？当初宁王在午门打开杀戒的时候，为什么他想着要元锦玉顶罪？什么庶女封侯，什么当得起这等战功，分明就是他徇私舞弊！
但是这是大周最尊贵的人，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之前元锦玉被山贼掳走，回来后也是名声尽毁，可是不过是封为了一个县主，就再没有人提起过那件事。
现在的情况，同那时是多么相似？
听到了皇上的话，还有话想说的那些人，也什么都不敢说了。
唯有相爷像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太好了，他这次总算是赌对了。
至于元锦玉现在的身份是不是压了自己一头，相爷根本就不大在意。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她的亲生父亲，皇上见了太后还要恭敬几分呢，更何况是元锦玉只有其名没有实权的侯女？
再者，皇上既然给元锦玉同慕泽赐婚，那元锦玉也是要在自己的府中出嫁的，这两个人，还得尊自己一声高堂！
端王慕阙此刻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像是被隔离开一般。
他心中想着的，并不是元锦玉被封为了平南侯的事情，而是那道赐婚。
之前慕泽去提亲，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两家还可以退婚。但现在，皇上金口已开，这场婚事，便已经彻底定了下来。
他心如死灰。难不成，自己真的错过了一步，就步步都赶不上了么？
神情恍惚的慕阙，根本就没注意到别人说了什么，同样的，他也不想参与。
他只是舍不得那个温和聪慧的绝色女子，无比悔恨，自己为何没有再争取一下。
想着同元锦玉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慕阙脸上的苦涩更深了几分。
从第一次见面便对她倾心，后哪怕是他将真心摆在她面前，她也未看上一眼。但慕阙多少有些明白，元锦玉哪怕是不喜欢自己，也对自己的感情很尊重。
而那尊重之外，还有着几分自责。这种自责，更是让慕阙心酸。因为自责永远变成不了喜爱。
当自己带着元锦玉游京城，对她说要站在高处才能看到更好的风景时，元锦玉就再一次拒绝了自己。
而现在，她从南疆归来，这一路不知道受了多少艰难坎坷，就说在京城中，太子对她下手，都惊险万分。
想来元锦玉是运气真的很好。慕阙并不晓得皇上怎么在最后一刻改变了决定，但元锦玉被封为平南侯，已经是不可转圜的事情。
慕阙缓缓地抬起头，见到皇上的步撵已经离开。楚王的幕僚正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表示他们的反对。
慕阙想着楚王的性子，估计这件事没那么轻松会被掀过去。
但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再执拗，也压不过皇上去。只要皇上一心封元锦玉为平南侯，谁都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
自己这边，有不少幕僚也围了过来，这会儿正看着他，希望他能给他们出出主意。
慕阙只是微微笑了笑，原本俊朗的脸上，不知怎么，那丝苦涩便消散不去。
“这件事咱们只要无条件支持皇上的决定就好，至于老九那里，你们也什么都别做了。”
二百军棍，这就是皇上对慕泽在宫中杀了那么多人的态度。
因为老九自小失聪，皇上虽然让他很小就去了南疆，但是在有些方面，真的是很偏爱老九。
比如不插手他的婚事，比如让他出兵打仗。
战场虽然危险，但这又何尝不是皇上对他的信任？
现如今老九马上便弱冠，年纪轻轻就有了这等战功，甚至还要娶平南侯为妻，这难不成不是皇上对他的偏爱？
可慕阙是多聪明的人，他一早就看出，皇上之所以这一次只罚了老九二百军棍，是因为他在为元锦玉考虑。
换句话说，元锦玉不知怎么得了皇上的赏识，而这份赏识，让她有了平南侯之位，让她救了慕泽，也让她被皇上赐婚。
幕僚听着慕阙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慕翎此刻也朝着午门外慢慢走着，他在朝中不是没有支持的人，但像是楚王和慕阙那样，一下朝就围上来的场面着实见不大到。
他只是想着刚刚皇上的那两道圣旨。
元锦玉现在是平南侯，也是指婚于慕泽的妻子。自己之前争取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过。
现在难道真的就要放弃了么？
慕翎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久久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回到府中，慕连逸已经在小院子里等他了。他年纪本来就小，生母去世，似乎并没有让这孩子忧愁太长时间。
只是偶尔他也会问，娘亲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看他。
这每次就是慕翎最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与前瑞王妃多年夫妻，纵然是没有感情，也有情分在。而且慕连逸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自然管教得便严厉了一些。
现如今楚王也得了嫡子，他们三个王爷之间的关系，就更微妙了。
慕连逸这会儿站在小院子中，身子小小的，甚至还不到慕翎的腰。
见到父王回来，慕连逸想高兴地奔过去，但是想着夫子的教导，他只得抬头挺胸，迈着小短腿儿走过去。
“父王。”慕连逸恭恭敬敬地行礼，动作还有几分稚嫩，但是慕翎已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世家财阀公子该有的风范。
“嗯，今日的功课如何？”慕翎没有同他过去亲热，只是问着功课上的问题。
慕连逸细细说了，又将他今日背了多少诗文，午睡后没有玩耍，又写了多少个字，都一一告知了慕翎。
快回房间的时候，慕翎才问着：“今日怎么去门口接本王了？”
慕连逸小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就像是被大人发现了自己的心虚一样，胖乎乎地小手还握在一起，犹豫了一下才道：“父王，听说锦玉姨姨回来了是么？”
慕翎的神情并未变化，只是微笑着问着：“是回来了，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