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0章 救我子民
慕泽“嗯”了一声，将自己的中衣解开，披在了元锦玉的身上，他赤着上身，没多久，从侍卫手中就接过了另外的外衣。
元锦玉本不想要慕泽的衣衫的，但是都快入冬了，夜晚真的很冷。她贵为皇后，也不能穿其他男人的衣服，只能委屈九哥了。
皇上的动作也点醒了其他人，不少宫女太监都把衣服脱下来，给三位小殿下裹上。
剩下的被他们铺在了地上，皇后娘娘可以坐下来休息。三殿下和四殿下都没穿鞋呢，就这么踩在石板上，得多凉啊。
慕泽安顿了元锦玉，把三个孩子交给她：“这里就交给你了。”
元锦玉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九哥放心。”
慕泽清点了人手，让他们用信号弹，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皇城中的侍卫都聚集到这里来。
禁军们已经蓄势待发，慕泽站在最高处，发布的命令和墨锦瑟竟然是差不多的。
灭火，搜寻幸存者，还有清点人数，照顾伤员。宫中的房屋受损并不严重，树木也没倒塌很多，只是御花园的那些花草，都被毁了。
好在已经快入冬，不少花草早就已经枯萎了，不然元锦玉肯定很心疼。
救火的人很多，宫中的火势并没有蔓延起来，但有几处宫殿因为火灾，还是烧毁了不少，比如慕连阳他们的寝殿。
在修缮好之前，他们都要住到别的宫殿中去了。
人员没有死亡的，受伤的也是轻伤，这是万幸。
宫中是这种情况，慕泽预料宫外应该也不是很严重。
余震过去了几波，慕泽给宫中这些人安排了临时休息的地方，让他们先不要到房屋中去，毕竟在地震之后，谁也不知道房屋的内里如何，还要明天工匠进行全方面地检查才能住人。
元锦玉在帐篷中，和三个小娃娃小声地说着话。
慕连阳好奇地问：“娘亲，为什么会地震呀？”
元锦玉回答：“地震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天灾，也或许是人祸。”她有预感，先祖在这里选址建立都城，很大的原因就是这里和太平，没有地震没有台风。
这回地震，有可能和距离京城几百里之外的矿山有关。
“那以后还会地震么？”
“这个说不准。你们也不要怕，有这么多人护着咱们呢。”
三个小宝贝问着问着就困了，没多久，都窝在元锦玉身边睡着了。
慕连阳还觉得很幸运呢，他都已经好久没和娘亲一起睡觉觉啦。
发生了这种事情，元锦玉了无困意，就这么看着三个孩子，直到天亮。
在昨天晚上地震发生没到一个时辰，黎成就带着几个朝中大臣进宫了。
他们显然也是匆忙赶来，连朝服都没穿，但在这个时候，皇上是不可能追究他们的。
慕林和容辰也入宫了，他们要稍微晚一点，应该是先安顿好了家人。
在御书房，慕泽和众位大臣了解了情况。
黎成准备的稍微充分些，他说：“皇上，京城的地动不算严重，除了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其他基本没有什么倒塌的，伤亡人数微臣也初步统计了，很少。京城有宵禁，所以起火的也不多，这已经是万幸了。”
像是宫中那几个起火的地方，挂灯笼是特例，慕泽由衷地感谢宵禁这规矩。
“如今最棘手的，是百姓们的恐慌。臣进宫的时候，大家已经醒了，全部都聚集到了街上，也不敢进屋，生怕再发生地震。”
慕泽想到外面的气温很低，就这么冻一晚上，恐怕第二天生病的人会不少。
慕林补充：“不幸中的万幸，也是气温低，臣弟查了一些书籍，以往在地震后，总会伴随着疫病，温度越高，疫病就越是猖獗。如今的气候，并不时候疫病的传播，但咱们还是要做好预防工作。”
容辰也站出来；“这次地震的原因还没查清楚，地震的范围有多光，微臣还在同各地的官员联络中。京城不是震中心，受灾不严重，如今只能祈祷，震心并不在人口密集的城池中了。”
慕泽听完他们的汇报，站起来道：“之后几天的早朝全部取消，朕亲自参与救灾，丞相！”
“臣在。”黎成站了出来。
“首辅！”
“在！”又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六部尚书！”
“微臣在！”六个官员齐刷刷地给慕泽行礼。
“锦衣卫！”
“属下在！”沉俊旭和三十也站了出来。
“凌王！”
“臣弟在！”慕林往前一步。
“好！”慕泽看着他们，目光幽深无比，“有你们在，大周必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众人齐刷刷跪地叩首：“皇上圣明！”
商议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恭敬开始检查宫殿，确定内里没有受损，元锦玉把三个孩子安顿在其中，她也换了身体面的衣裳。
慕泽脱掉了龙袍，穿上了铠甲，坐在马上，风姿卓绝。
时间紧迫，他马上要出宫，也没来得及和元锦玉告别。
正准备让队伍启程，忽然听到了元锦玉的喊声：“皇上！”
慕泽猛地抬头，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拎着裙摆跑过来。
他马上下马，迎接了过去，双手托住了她的手臂。“锦玉，你怎么来了？”
元锦玉不放心地叮嘱他：“九哥，还有可能发生余震，你一定要小心。”
慕泽感动地看着元锦玉，她还以为慕泽没听到她说什么，补充道：“我理解你要赈灾的心情，但一切要在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下再说！震后总是会蔓延瘟疫，你将风叶白带在身边！”
“明白了。”慕泽深深地凝望元锦玉一眼，肃杀的队伍在身后，半点声响都没发出，但慕泽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
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元锦玉的脸颊：“我走了。”
元锦玉有些泪目，从多年前开始，这一幕就是她的噩梦，现在她又要和慕泽分别了。
但是她不能阻拦，因为这次，必须要慕泽出面。
“嗯……”元锦玉对着他摆手，泪水盈满眸子，“我等你回来。”
慕泽转身，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的都是寒光，他上马，一声令下，队伍便开动了。他感受得到元锦玉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但是他并没有回头。
京城的情况，比慕泽想的还要更严重一些，不少店铺都关门了，百姓们惊恐得不敢出门。
为了救灾，国库已经开了，慕泽在城中安排了五个地方派粥，每个人每天可以去领一次。毕竟京城的受灾不是最严重的，这些百姓们家中还有存粮。
在朝廷，李家和玉泽一起掌控下，本来要疯涨起来的物价，只涨了很少一点，这样普通百姓也能承受。
慕泽骑马在街上走过的时候，见到萧索的街道，心情也很压抑。
路过城主府时，他门外见到了不少百姓。这些百姓起初还没意识到这是皇上，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皇上驾到！”他们才跪了下来，高呼万岁，用期盼无比的眸子，看着皇上。
慕泽的计划没有在这里停留的这步，但是他勒住了马。
昨日容辰和周围城池的官员联络，今日已经有了消息，地震最严重的是一个矿场，那里基本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矿场和一个小城池有段距离，小城池虽然伤亡没有那样惨重，但听说情况也很不乐观，今日慕泽就要亲自赶过去看看情况。
慕泽望着这些百姓，沉重地说：“这次地震，小杨城比京城受灾更严重，那里的房屋基本都坍塌了，很多人被埋在废墟之中，正等待朕去营救，他们的吃，穿，住，都是个大问题。大周乃团结之邦，更是强大之国，就是因为不管面对怎样的灾难和困境，大周的子民都能勇敢地站起来。这次，朕希望你们能伸出援助之手，帮帮你们的同胞兄弟们。”
因为消息的滞后，百姓还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
人就是如此神奇，当受灾的只有自己时，就会觉得自己是最悲惨的，干什么都不来劲儿。
但现在，他们更加不忍心见其他的百姓身困水火之中，于是勇敢战胜了恐惧。
有人站了起来，焦急地追问：“可是我们要怎么帮助他们？”
“对啊！草民家里还有点存粮，能送去给灾区的兄弟们么？”
三十跟在慕泽身边，崇拜地看了慕泽一眼。京城百姓们的情绪，好像就这样被皇上给安抚了？太强大了。
还有百姓说：“草民没受伤！您说的那个小城，草民知道怎么去，草民自愿去运送物资，救助受伤的百姓！”
慕泽的沉痛不是假的，众人帮他出谋划策，他心中隐隐的感动。
他做出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听他讲：“物资是必要的，搜救人员也是必须的，同胞在灾难中丧生，想必大家和朕一样，都很悲痛。确定已经死亡的人，他们的尸首，咱们也要尽全力收回来。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也能防止腐烂的尸体，蔓延瘟疫。”
慕泽很少讲这么多话，但只要他出口，必定会让百姓们觉得慷慨澎湃。
“朕的子民们，你们愿伸出援手么？”
“愿意！”
第2491章 亲自赈灾
“京城就在脚下，朕和文武百官就在这里！你们还怕不怕？”
“不怕！”
“站起来，让朕看看你们的强大！”
刚刚脸色还暗淡无光的百姓们，都站得笔挺，气势昂扬！
有这样的国家，有这样的皇帝护着他们，就算是地震又如何？总能度过！
让很多人惋惜的是，皇上的这番讲话，只面对了京城的小部分人。虽然后来这些人将皇上的英明神武大肆传扬了出去，大家还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灾难当前，哪有时间伤春悲秋，抗震救灾才是正事！
于是一早上还沸沸扬扬的派粥点，中午的时候便冷清起来。有点官兵不知道皇上发表了那样的一番讲话，还去暗访，问百姓要不要粮食了。
好些人都说：“我们手里有粮食，不要了！这些粮食，你们拿去帮助更需要的兄弟姐妹吧！”
几个官兵回去后，无奈地讨论：“白给的粮食不要，还嫌咱们耽误他们的事儿！那咱们这粥还派不派了啊？”
“当然要派！这可是皇命，你敢违抗啊？”
“罢了罢了，咱们做好分内之事，他们爱要不要吧。”
到了晚上，派粥点重新热闹起来，那几个官兵笑得开怀：“我就说吧！有便宜还能不占？快点儿把粥派完，我还着急回家陪老婆孩子呢。”
几个官兵摆好了架势，把粥熬的热腾腾的，手中锃亮的勺子在锅中的白米粥中搅和个不停。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前头的百姓不是来取粥的，他们手里拎着个袋子，有大有小。
见到官兵，他们把袋子放下，东西落地的时候，能听到哗啦一声。
官兵不解：“老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为首的老头说：“我们这一把骨头的，也不能去抗震救灾，这是家中匀出来的一点口粮，你们帮我们捐出去吧！明天也不用准备我们的这份粥了，家里还能揭得开锅。”
官兵瞪大眼睛：“你竟然来捐粮食？”
有另外的人挥了挥自己手里的包裹：“我这里面是一点旧衣物，都洗干净晾晒好了，灾区的同胞们肯定需要，你们也帮我捐出去吧！”
陆续有不少人过来，捐的都是吃的用的，给官兵们看愣了。
还是最先那个老头，伸手指着几个官兵：“你们还在看什么呢！快点准备纸笔，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呀！”
他痛心疾首：“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懒惰。”
官兵们：“……”
老大爷的气场很强大，他们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被支使得团团转。
一直到很晚，才把东西都收拾完，听说别的派粥点也是一样的情况，还有不少人去衙门打听，能不能和军队一起去救灾呢。
收了东西，还要分门别类好，等府衙来人接，锅中的粥还剩下大半，这些官兵们也饿了，就拿出他们吃饭的盔，一人盛了几勺。
他们讨论起这些百姓来，很是火热，忽然有人注意到，派粥点有人靠近。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竟然是一队乞丐，不多，只有十几个，其中有残疾人，有老人，也有无家可归的孩子。
说来，自从慕泽登基后，京城的乞丐已经减少很多了，朝中专门开辟了一些地方，供养这些人。有劳动能力的，会给他们找活干，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当然，也有很多身强力壮的，想不劳而获，这种人，朝廷是肯定不会帮助的。
如今可以肯定，这队人应该没被收留，也活得很艰难，本来就是乞丐，很难吃饱一顿饭，更不用说是存粮了。
官兵们警惕地拦住了他们：“站住，什么人？”
为首的是个长得有些清秀的男子，他的左臂空荡荡的：“官老爷，我们是来领粥的。”
“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才过来？”
那个人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怕来早了，别的百姓就没得领了……”虽然他们是乞丐，也有自尊心的，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指指点点，“就想着，晚一点来，要是有粥，我们就取点。”
官兵没想到是这个缘由，有点羞愧于自己的多疑。他让开路：“今天领粥的百姓很少，你们把这一锅都分了吧，我们要回去了。”
青年看了一眼锅，就震惊了，天啊！这么多！够他们这些人吃的很饱很饱了！
他不敢相信地问：“真的……都带走？”
官兵会错意：“你们要是不想要凉的粥，就给你们热热也行，反正这里还有不少柴火。”
“不用不用，这就很好了！”青年吩咐了一下，有几个孩子跑去拿更大的盛具，然后他和其他人一拥而上，等官兵给他们舀粥。
喝了一碗又一碗，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了，两碗见底，取盆的孩子也回来了，加入了喝粥大军中。
这几个官兵本来还犯愁这些粥怎么带走呢，现在好了，这些乞丐们饭量可真大啊，算是帮了他们的忙了。
他们满载而归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无比的笑容，一个劲儿地和官兵们摆手。
晚上，衙门统计百姓们捐的财物，真不是个小数目，府尹脸上都始终带笑。
天灾并不可怕，只要众志成城，必定能顺利度过。
皇上在这天晚上，就带着人，赶到了小杨城，远远的，他看到了倒塌的城墙，还有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建筑，真是满目疮痍。
容辰已经带兵过来几个时辰了，并且迅速投入到了搜救遇害者的行动中。
慕泽先找到容辰了解了一下情况，容辰面色还算平和：“因为从地震刚开始，到最剧烈的时候，有一小段时间，不少百姓都跑了出来，所以伤亡并不算大，如今确定遇难的有二十人，受伤的有468人，失踪的有的96人，我们还在全力搜救。”
“不光是小杨城，这附近的其他城镇，也派人过去了么？”
“我们派了先行兵打探，除了矿山外，小杨城就是受灾最严重的，不远处的村庄虽然也受灾了，但是没有人死亡。这小杨城附近有座山，钦天监就在其上，因为山体滑坡，上山的路被堵死了，我也拨出去了部分的官兵，去清理山路。”
“那矿山呢？”
“我们派去矿山的人最多，但因为那里是震源，矿山的结构，皇上您也知道，如今矿山矿洞倒塌了一大片，还没出矿山的，全部都被埋在里面了，搜救工作很困难。”
不知道伤员的具体位置，也没有还用的救助工具，被压在矿山下的矿工，是凶多吉少了。
慕泽长叹一口气，感觉深深地无力。
他和容辰都很理智，所以才将重心放在了小杨城上，挽救还活着的性命。
慕泽严肃地叮嘱：“千万要防止余震造成二次伤害，还有震后高山容易坍塌和落石。”
“属下明白！”
慕泽看了三十一眼，他将各种物资运过来：“容将军，这是从国库紧急调用过来的，更多的物资要在明日才到，你先派人将这些物资分发下去吧。”
这里有干净的帐篷，药物，衣物，还有粮食。容辰接下了解燃眉之急的东西，脚步匆匆离开了。
慕泽今夜要留宿在这里，虽然他贵为皇帝，但也有在社会底层生活的经验，在晚饭的时辰后，他丝毫不避讳地走入了百姓之中。
如今条件艰苦，不少人都要挤在大军帐中，慕泽没有提前知会他们，等他靠近帐篷，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场景。
父母抱着孩子，小声地哄着；丈夫拥着妻子，帮她擦掉眼泪；老人和受伤的人躺着，不光是他们的子女，就连陌生人也会帮忙照顾。
累了一天要休息的官兵坐在营帐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大茶缸，里面的热水，还在冒着白气，他们吹一吹，在往嘴里送，但因为一天没喝水了，还是很急。
看到皇上，茶缸洒了他都没察觉到，噗通跪下来给他行礼：“皇上万岁！”
“皇上来了？”营帐里面的人也很诧异，透过没关的门，果然看到了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
他们也要行礼，被慕泽阻止了：“朕就是过来看看。”
慕泽走到一个老人的身边，那老人盯着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慕泽心说，我的样子是有些冷酷，但也不至于这么吓人吧，几个小孩儿都钻进他们娘亲怀中去了。
慕泽蹲下来，问那老人：“你怎么样？”
老人张了半天口，感激地看着他身边的小伙：“我瘫痪在床几年了，这次地震，都亏了他将我背出来，不然我肯定要死在家里啦！”
慕泽又问：“朝廷拨下来的那些物资，你们都收到了么？”
“收到了收到了。”老人颤颤巍巍地从身下掏出一个包裹来，“这里面有干净的衣物，饭菜每天可以去领，也有取水的地方。大夫还给每个人都熬药了，防止生病。”
容辰办事，慕泽当然放心，他这样问，也是为了安抚百姓。
百姓们可不是相当感动，皇上都亲自来慰问了！
有人壮着胆子问：“皇上，我们的家乡何时能重建好？”
慕泽站起来回答：“重建小杨城，是一个在短期内不能形成的目标。”
第2492章 墓地被毁
“但朕和你们保证，小杨城的百姓在这个冬天肯定能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有衣服穿，朕还将免除小杨城未来三年的赋税，让你们好好休养生息。”
其实小杨城虽然不大，富人却不少，原因就是不远处有个矿山。小杨城的人，多是从事采矿行业，有些是深入矿井，有些是做矿石生意。
这生意大部分被拿捏在朝廷手中，但朝廷也需要人手和渠道，匀给百姓一部分，还能促进这里的发展。
再说了，慕泽也没想过他的手能伸这么远，小杨城的人要是想偷点矿石，他怎么管得过来，那矿石他又没做过标记。
不把百姓逼急了，也是一种互利共赢。
而今，隐患出现了。
慕泽的话音落下，百姓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不断地给慕泽欢呼：“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慕泽又陪了百姓一会儿，让容辰把小杨城的城主叫来了。
这城主叫杨廉，从先帝到慕泽，已经执政几年了，小杨城的经济命脉，一直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见杨廉，慕泽在营帐中坐着，杨廉站着，不敢和慕泽对视。
“杨廉，你可知小杨城为何在这次地震中受灾惨重？”慕泽冷声问道。
杨廉长得挺老实巴交的，明明比慕泽大了不少，却一点气势也没有，战战兢兢地摇头：“皇上，微臣不知道。地震这样的天灾，微臣也预料不到啊。”
幸好小杨城死亡的人不多，不然杨廉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是个人精，见皇上生气了，就跪地认错：“皇上，不管是什么原因，微臣都有责任，还请您给微臣一个机会，让微臣在赈灾中出力！”
皇上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治杨廉的罪，再者，小杨城百姓的人刚刚安抚下来，真把城主砍了，谁来安抚他们？
于是慕泽道：“行，你下去吧。”
杨廉在心中松口气，这一劫总算是逃过去。走出营帐，他的脸色就变了。
畏畏缩缩变成满目精光。
杨廉心想，他不能坐以待毙，要是被皇上查到了那矿山上，他肯定是要担大责任的。
于是他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心腹去了矿山，美其名曰考察情况，实际上，他是想去搜寻知情人。
如果能在皇上找到人之前，就把他给解决了，皇上再怀疑，也没办法定罪了。
杨廉为何能经历两任皇帝，都把这小杨城城主的位置坐稳，甚至推辞了很多升迁的机会？这里肥的流油是一方面，百姓们的支持是另外一方面。
没错，杨廉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那种贪官。
他是好财，也喜欢钻空子，但是他并没有多苛待百姓。甚至可以说，他发大财，还带着百姓们发小财。
百姓才不管你做过什么，你能带给他们切实的好处，更优渥的生活，他们就会跟着你。
而且小杨城很少有官员欺压百姓的现象，就是杨廉管得严。
本来他们就是属于闷声发大财的，这里离京城这么近，你真把这些百姓给逼急了，他们拿着血书到京城去告你怎么办？
杨廉离城，百姓们也没多想，还聚在一起为杨廉说好话：“杨大人也不容易啊，如今皇上来了，他肯定很害怕被治罪，但地震这东西，又不是杨大人能掌控的。”
“现在杨大人去矿山了，希望他能多救出几个人来。”
在矿山挖矿的，虽说大多都是囚犯，但为了挖更多的矿，还是有普通百姓的。
既然是普通百姓，就一定会有家人朋友，现在矿山塌了，他们的亲人自然惦念啊。
慕泽在第二天的时候，用玉煞的渠道，给元锦玉传了消息。
元锦玉这两日都吃不好睡不好，京城事情虽然多，但是三个孩子的学业没耽误，夫子门每天都准时到学堂上课。
白天元锦玉忙着规整后宫，时不时就会想起慕泽来。
玉煞的消息，是沉小桃亲自送进宫的，文竹没跟她入宫。
元锦玉迫切地接过消息，读了起来。九哥在信上写了小杨城还有矿山的情况，钦天监也提了一嘴，最后他让元锦玉用玉煞的力量，帮他调查一个人。
那个人，正式向小杨城的城主，杨廉。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元锦玉交代给了沉小桃，傍晚的时候，杨廉的生平经历，做过的那些事情，各种把柄，就已经被玉煞给调查了个底朝天。
沉小桃将消息封好，给慕泽传递过去，慕泽仔细地阅读了一遍，还将容辰叫了过来。
营帐中都是他的心腹，他说话也没避讳：“这杨廉在小杨城的背影很是雄厚啊。”
容辰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他没玉煞调查的多，但还是知道不少内幕。“杨廉不简单，他自己钻矿产的空子，赚了钱还不忘城中百姓，这次地震，百姓都没有怪罪他的。”
“能查出他是怎么钻空子的么？”其实慕泽也怪自己，他在京城，眼睛还是看不远啊，要是早点发现隐患，杜绝了该多好。
容辰道：“他有个下家，但是微臣并没查出来是谁。”
慕泽点了点手边的信件，这上面写了，那个人在矿山，生死未卜。
有他在，就能确定杨廉是怎样过度开采矿山。是的，这次的地震不是什么天灾，而是贪得无厌，造成的**。
容辰也有些犯愁：“如今小杨城混乱，皇上再宽限微臣两日。”
“不必。”慕泽指了指身后的地图，“我会把他的名字和画像提供给你，你秘密派人去矿山找。”
容辰惊讶，慕泽这也太只手遮天了吧？他什么时候调查的啊？
不过一想到宫里还有元锦玉，容辰也就明白了。
“属下遵命。”
慕泽不能在这里留太长时间，他后日就要赶回京城，操控大局。所以他拍了拍容辰的肩膀，予以重任：“朕知道你妻子刚生下孩子没多久，让你驻守在这里，很委屈你。但事关重大，朕只能信任你了。”
容辰单膝跪地，忠心耿耿地道：“国难当前，微臣万死不辞！”
慕泽第二天跟官兵们一起运送物资，搜救百姓。
他穿的是最普通不过的麻衣，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起来，在官兵中，他只是样貌和气度更出众一些。
慕泽的动作甚至比官兵更快，干活半点也不含糊，不少百姓看到这样的他，都很庆幸他们能生在大周，有一个这么好的皇帝。
试问其他哪个国家，在地震的时候，君主亲自去救灾的？那些皇亲国戚，只会享受百姓的血汗钱，玩乐当道，慕泽才是真正的好皇帝啊！
就在慕泽参与救援的时候，钦天监的人，也疏通了一半的山路。
墨锦瑟几乎是两天没合过眼睛，确定地震过去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就是第三天了。
穿好鞋下床，她准备去看看道路清扫进度，不过在走出院子后，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地震这么强烈，房屋都震塌了不少，那先圣女的坟墓呢！那里位置偏僻，这几天肯定都没人去看过！
墨锦瑟是真的害怕了，她已经不能陪着墨依依了，要是她的尸首也被自己弄散了，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墨浩原本在墨锦瑟的房间外守着，见她推门出来，高兴地迎了上去，结果墨锦瑟看都没看他，就把他给推开了：“让开！”
墨浩猛地失落起来，张嘴想问，但墨锦瑟已经跑远了。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
于是墨浩也跟了出去，可惜不知道墨锦瑟是朝着哪个方向跑走的。
墨浩认为墨锦瑟第一个要去山路，于是转头奔去，正好和墨锦瑟走了相反的方向。
墨锦瑟喘着粗气，跑到后山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后山上，真的就像是沧海桑田变换，不少熟悉的景色都不见了，地震露出了层层的黄土和树根，旧的山丘被夷平，心的山丘又拔地而起。
还有在那黄土之中，稀稀疏疏的白骨，让墨锦瑟捂着头，崩溃地尖叫起来
这地震竟然真的把后山的坟墓给毁了！墓地中有历代钦天监人死后的尸骸，现在连墓碑都是歪歪扭扭！还有这些骨头，她怎么才能分辨出谁是谁的？
墨锦瑟巡着记忆中的位置，来到了墨依依的坟墓边，她的墓碑有一半都陷入了地下，另外一半上都是泥土。
她用袖子，珍重地擦了擦，确定上面写的是墨依依的名字。
周围没有工具，反正土质疏松，她就跪了下来，用手清理着，一边挖，她的眼圈一边红了。
她感觉不到双手的疼通，只不断地祈祷，师父的棺材一定要是完整的啊。
但，事与愿违。她的手很快就碰到了棺材的一角，等她把上面的土清理后，她发现棺材已经裂开了，湿润的泥土，从一个个小裂缝中灌了进去。
她用手比量了一下，觉得骸骨从这么小的缝隙中跑出的可能性很小，刚刚悬着的心就落下了。再接再厉，她准备把棺材中的泥土都清理出来，免得扰到了墨依依的清净。
开棺的过程很顺利，就是那棺材板很重，她移开费了很大的劲儿。
日头正盛，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经意地一低头，忽然僵住了。;
第2493章 山体滑坡
棺材中，竟然没有尸骨！
墨锦瑟以为是她看花了眼，还使劲儿揉了揉，但除了陪葬品之外，果真什么都没有了！
墨依依才下葬多少个月，按理说，尸体在这种条件下，还不够全部腐烂成骸骨的，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呢？怎么都不见了？
难道是有人上山，将墨依依的尸首给盗走了？她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其他开棺的痕迹。
因为地震，里面的陪葬品七零八落的，所以也不清楚是不是在下葬之前，尸首就被偷走了。
等等……不对劲儿啊，下葬前，墨清寒还在钦天监呢，这里虽然比不上皇宫大内，也是地势天险，防守严密的，盗走尸体这么大的动静，他还察觉不到？
墨锦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如果真的是尸体被盗走了，那她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人抓起来，抽筋剥骨，以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很快，她又发现了自己推测的另外一点不合理的地方。墨依依和自己一样，是乞儿出身，据她所知，并没有什么仇家。
也就是说，她被仇家挖坟抛尸的可能性很小，那偷走她尸体的，就是爱人了？
谁喜欢她？墨锦瑟脑海中猛地浮现起了一个人影来，墨清寒！
她快速地站起来，绕着墨依依的棺材走了两圈，心中又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或许她从最开始，方向就错了，谁说墨清寒偷走的一定是墨依依的尸首呢？如果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这个想法太大胆，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周遭的一切她都不在意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什么都打断不了她的思考。
假设，墨清寒要偷走她的人，那很多事情就都有了解释。为何墨依依死的时候，墨清寒好像并不怎么伤心？在她下葬后，他很快就下山了？
他回山东成亲的这段时日在什么地方？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的。如果是他一直都和墨依依在一起呢？等风头过去，就带墨依依回山东成亲？
墨依依是先圣女，出门也带着帷帽，知道她样貌的人并不多。墨清寒带她回山东，他本家的人，肯定也想不到她是圣女的！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墨依依或许真的没死！她和墨清寒联手，瞒天过海！
这个猜测，让墨锦瑟又清醒，又觉得伤心。自己出现的太巧合了，如果不是墨依依想要诈死，怎么会选择她当接班人？
师父是她最依赖的人，没死她当然开心，可是难道自己就不值得相信么？如果墨依依不愿意被钦天监禁锢，那她就会主动代替她啊！
她想要和墨清寒在一起，也很容易，自己会守口如瓶的！何至于要这么欺骗自己，害她到现在还在不断地悔恨，想要把全世界都杀了给墨依依陪葬！
自己在墨依依心中，到底算什么？地位可有可无么？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
她很想当面质问墨依依，让她也知道这段时日，自己是有多煎熬。
墨锦瑟的眼神坚定无比，她正要离开，猛地想起了前几日下山，被她派去刺杀墨清寒新婚妻子的人。
糟了！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走得很远了，等他们到了山东，墨依依就危险了！
她自然是要下令，让他们停止行动的，可是山路被封死了，消息根本就传不下去！
登时，墨锦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冷汗都冒了一身。
她不能这么等下去了，山路是还没清理好，但她要是想下山的话，小心一些，应该能办到。
下山后，她去找一匹马，连夜赶路，一定能追上她派出去的人！
虽说圣女不应该轻易离开钦天监，但在如今这种时候，皇上连灾民都顾不上，更不用说是她了，她偷偷离开，不会被发现的。
打定主意，墨锦瑟回去自己的院子，将钦天监暂时托付给了其他人，然后她简单地收拾了东西，趁着大家吃晚饭，山路上没人的时候，她往山下走。
刚走了一段路，她听到背后有人呼喊她：“圣女！你要去什么地方？”
墨锦瑟起初还以为是她幻听了，脚步没停，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终于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
竟然是墨浩，她皱起眉头来。
墨浩一路跑下来，还摔了两跤，身上沾了不少泥土。
“圣女，我找了你一下午，你要做什么去？”
墨锦瑟不耐烦地说：“我的行踪，有必要和你汇报么？回去。”
墨浩年纪小，也比墨锦瑟矮，他虽然很害怕墨锦瑟，却怎么都不肯离开：“你要是走的话，那我也要跟着你。”
“我跟着我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我带你等同于带着一个累赘。”
墨锦瑟的话，无疑让墨浩非常地失落，可是他就是不回头，小声嘟囔：“我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武艺。”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在碰到高手的时候，连一招都走不过去，难道我还要保护你？”墨锦瑟看了一眼天色，秋天白天短，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墨浩还是梗着脖子：“那我也能帮上你的！你带着我吧！”
墨锦瑟不理会他，转身，加快了脚步。
墨浩小跑着冲过来：“山路还没清理好，如今很容易发生滑坡和山体崩塌的！你不是告诫过我们，不要贸然走山路么！”
事出紧急，不管会碰到什么，墨锦瑟都不可能停下来了。
她头也没回，嘲讽地说：“怕死就赶紧回去。”
墨浩最不喜欢她这个样子，明明她就比自己大了几岁，怎么总是瞧不起她他？
虽然他年纪小，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真的长大了。
此刻他觉得，墨锦瑟白长了自己几岁！行事还不如自己这个小孩子稳重呢！
墨锦瑟越是这样说，他就越要跟着了，他要证明自己，不是她的累赘。
墨锦瑟也没想到他还真的没回去，真是烦躁难当。这么多事情聚在的一起，本来她就已经很不好处理了，墨浩竟然还要来添乱。
之前的几个月，他不都是不怎么靠近自己院子的么？而且他只是个外院的小厮，连伺候自己都没资格，一场地震，为什么改变了他？
就算是她问了，墨浩恐怕也说不出原因来。对一个人的牵挂，往往要在危机时候，才能发现。
钦天监的人对他是都不错，但是墨锦瑟才是那个给了他新生的人，想到他曾经的疾病缠身，墨浩已经不恨墨锦瑟了。
越往下走，山路越艰险。因为地震将原本的路都给毁掉了，现在走着走着，就会发现断层，有些甚至有几丈高，天色也渐渐黑下来，墨锦瑟记挂着墨依依，走得更着急。
墨浩就很谨慎了，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他还劝墨依依慢一点，天黑很容易踩空的。
墨锦瑟本来想呵斥他少管自己，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没想到话没出口，她果然就踩空了。
身体没保持好平衡，她摔了一下，万幸的是地上的土比较纤软，她还抓住了半截树根，所以没受伤。
墨浩看到她摔倒，快速跑过来，扶了她一下：“圣女，你怎么样？”
墨锦瑟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死不了。”
她也没看墨浩的脸色，兀自往下走。墨浩就跟在她身后不远，沉默了一会儿，调整好了情绪，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圣女，要不我在前面给你开路吧？要是发生山体滑坡，你就绕路走。”
墨锦瑟后背僵硬了一下，没回话。他是什么意思？滑坡了，他被埋了，自己不用管他，离开就行了？
墨浩其实就是这么想的，墨锦瑟竟然没反驳，哪怕关心他一句都没有，他非常心灰意冷。
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就是一口呼不出的志气罢了。
墨锦瑟因为刚刚的摔倒，之后走路已经小心很多了，可是在天完全黑了后，山路的难走，超乎了她的想象。
好在今天晚上月色不错，能看清楚路，不然她就要在这里点燃火把了，到时候指不定会把什么给引来。
墨浩在说过了之前那句话后，也没有再和墨锦瑟讲话了，只是不断传来的脚步声，提醒了墨锦瑟，墨浩还在她身边。
其实身边有个人，墨锦瑟真的安心不少。她不怕夜晚，但是黑暗中会滋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让她担心的。
纵然已经相当小心了，意外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一路上祈祷不要发生的事情，出现了。
起初她只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发出了一些不太正常的声音，还有隐约的落石声，她以为是幻觉。
直到窸窸窣窣变成了冲天的咆哮，各种山石夹杂着泥土，还有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从他们头顶冲了下来。
月色之下，那些流动的土地，就像是咆哮的大海，那之下，是万丈的海水，只要被淹没，就再也没有露头的可能。
墨锦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山体滑坡就已经殃及了他们。
脚下的地面像是有了生命，不断地颤动着，墨锦瑟尖叫了一声，朝着侧面跑去。
第2494章 要叫姐姐
在她身边的墨浩比她反应快，眼看着他们要被山石掩埋，他狠狠地推了墨锦瑟一把：“快走！”
墨锦瑟虽然惊慌失措，但也没忘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墨浩用尽全力的时候，力气确实很大，竟然将她推到了比较安全的地带！
她瞪大眼睛，也没想到，墨浩竟然真的能救她。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她反手一抓，也不知道是抓到了墨浩的什么，把他往自己这边扯来！
时间还是慢了些，山石已经席卷下来，墨锦瑟回头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么粗壮，地震都没把它毁掉的树木，被落石砸中，噼啪一声，就断裂了！
要是这石头砸在了他们的脑袋上，必定是脑浆迸裂！墨锦瑟不敢想了，把墨浩拽过来后，死死地抱在怀中，他的一只脚因为收势不及时，还是被落石给殃及了，那么小的孩子，本想忍痛，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
墨锦瑟不敢停留，拽着他就不断地往侧面跑。这种时候不能往山下去，一定会被砸死。
往侧面，还有一条生路！
虽然山体滑坡是个连锁反应，咆哮声越来越大，但是往侧面扩散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侧面的山体滑坡，终于被拦了下来。
大山就像是一位强悍的勇士，不容许这个小小的山体滑坡，在这里肆虐。
墨锦瑟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浸湿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想到刚刚的惊险，墨锦瑟真是心有余悸。她也没忘记问问墨浩的情况，伸手碰了碰他的腿：“给我看看。”
这里树木比较茂盛，月光就稀疏了，墨锦瑟点开了火折子，搜集一堆枯叶，点燃了，为了避免火星往林中飘散，引发山林火灾，墨锦瑟每次只敢添一点点的叶子，所以火光很微弱。
墨浩本不想让墨锦瑟给他看伤的吗，还在躲避，墨锦瑟冷着一张脸：“我不会带一个伤员赶路，你是想拖我后腿么？”
被墨锦瑟这样说了，墨浩也只能乖乖地把他的腿深了出来。
墨锦瑟将他的鞋子脱下来，发现他的脚上，还有小腿上，都是青紫。
她帮他活动了一下脚腕：“怎么样，脚腕会疼么？”
墨浩摇摇头：“不疼。”
“没伤到脚踝，是好事。”如果脚腕扭伤了，之后几天都没办法赶路了。
她顺着墨浩的脚踝继续往上摸，没有骨折的迹象，但是这小腿被山石砸得不轻，估计明天早上就要肿起来。
墨锦瑟的手上已经没怎么用力了，还是疼得墨浩一阵阵倒吸冷气。墨锦瑟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了伤药，然后将墨浩的衣服下摆撕开，把药涂他的小腿和脚上，再用布给裹紧，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没抬头。
墨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有些感动。她从没对自己这样温柔过。
墨锦瑟没抬头，眼睛好像是在看他的腿。她问：“刚刚为什么要救我？”
他很机灵，如果不管我的话，一点伤都受不了，就能跑掉了。
再如果，她惊慌失措只管自己跑了，那他瞬间就会被山石给吞没。
墨浩愣了一下，没想到墨锦瑟能这样问，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小男孩儿的声音，不像是成年男子那样低沉有磁性，他只说：“我也没想那么多，想着你能平安就最好了。”
用枯叶烧着的火，渐渐熄灭，身边的火堆中，缓缓地往上升起白烟。
月亮偏了一个角度，刚好将这里照射得很明亮。墨锦瑟抬头，看向了墨浩，他低着头，很乖巧。
墨锦瑟忽然意识到，这些个月，她做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自己的仇恨，加诸在了墨浩的身上。
错的是他父母，不是他啊，那自己为何要对他这么冷酷呢？
如今她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墨依依没死了，这仇恨，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说不定墨依依为了脱身，找了他的父母当替罪羊。
她那样善良，惩罚了他们，并没有要他们的命，是自己太怨恨了，出手害死了那两个人。
墨浩没恨她，已经是万幸了啊。
墨锦瑟想清楚后，情绪平和了不少，看墨浩，也不再是带着色彩了。
她平心静气地说：“刚刚真的谢谢你了。”
墨浩猛地抬头，眸光直直地扎进墨锦瑟的眼中。他张了半天的口，说的不是“不用客气”，而是问墨锦瑟：“你现在承认我了么？我在你身边，还是有用的吧？”
墨锦瑟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嗯，我这次带你一起上路。”
墨浩激动地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受伤腿疼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墨锦瑟答应了！哈哈！
不知道山体滑坡什么时候能结束，现在的土壤太松动，根本就没办法走，墨锦瑟看了看四周：“咱们找个山洞，休息一下，明早再赶路。”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墨锦瑟扶着墨浩找好了山洞时，外面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墨锦瑟身上穿着的衣服挺厚实的，也带了点衣物，但是墨浩出来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带。
墨锦瑟把他备用的衣服递给了墨浩：“你穿上点。”不然晚上会着凉，她在心中补充。
墨浩怎么都不要：“圣女，还是你穿吧，别冻着了，我没事的。”
墨锦瑟又有些不耐烦了，把衣服丢进他的怀中：“让你穿你就穿，怎么那么多废话。”
墨浩捏着衣服，还想递回去，墨锦瑟已经在火堆边睡着了。希望这场雨，不要下得太大了。
墨浩在火堆的另外一边躺下了，把墨锦瑟的衣服裹在身上的时候，他还偷偷地闻了闻，圣女的衣服，真的好香呀。
或许是墨锦瑟睡前的祈祷有了效果，淅淅沥沥的秋雨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晴了。她走出山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阴沉沉的，近几天，说不定还有大雨，他们要尽快下山了。
走进山洞，她看到墨浩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在看到她的时候，才变成了安心。她忽然就有些责备自己，是她把墨海带回钦天监的，却从未给过他任何温情。
“我只带了一点干粮，一会儿稍微吃一点，你的腿好些了么？能走的话，咱们尽快下山。”
昨天也不知道顺着山的侧面跑了多远，之前那条路是不能走了，不过这里树木很多，虽然路难走，最起码山体滑坡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墨浩站起来，走了两步，实话实说：“虽然还有些疼，但走路没关系。”
“嗯，等下山后，就能坐马车了。”带着墨浩，暂且没办法骑马，墨锦瑟决定晚上的时候也赶路，他们就在马车中休息。
吃了东西，两个人把山洞里面的火堆给熄灭了，然后顺着山林蹒跚地下去。
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总算是下山了，墨锦瑟再抬头看天色，果然更阴沉了。
她小声说：“如果下雨太大，恐怕会爆发山洪啊。”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钦天监的人想追也追不上了，别贸然下山才好。
听到山洪两个字，墨浩害怕极了，抓着墨锦瑟的袖子：“圣女，咱们快走吧。”
山下原本有属于钦天监的驿站的，地震时，驿站被毁掉了，里面的马儿也跑掉了，他们只能徒步去最近的城镇落脚，估计要傍晚才能到。
路上，墨锦瑟叮嘱他：“下山之后，咱们的身份就要保密了，你要叫我姐姐，不要叫圣女。”
墨浩受宠若惊地看着墨锦瑟，竟然能叫姐姐？
“听到了没有？”
墨浩挺直了小身板，大声应着：“听到了！姐姐！”
墨锦瑟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揉揉他圆圆的脑袋：“嗯，孺子可教。”
山体滑坡的消息，慕泽很快也收到了，他本来就懂得观天象，知道有一场大雨将降临，于是将守城军都给派了出去，帮百姓修缮房屋，实在修不完的，就搭建大帐篷，让百姓暂时进去避雨。
慕泽还下了几道死命令，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都不准靠近周围的几座山。因为山洪一旦爆发，就是救也救不回来。
救援条件的落后，让慕泽必须要学会取舍。
抗震救灾是一个大工程，在慕泽的带动下，京城上下，从官员到百姓，都在捐款捐东西，渐渐地，还影响了周边的城池。
慕泽让黎成将东西归类好，然后让宁军分批次运往受灾的地方。
消息传递得虽然慢，但五六天后，还是传到了比如江南这种更远的地方。
他们也想捐东西，奈何因为距离，消息能传递，想运东西却很困难。
于是各地自发举行祈福仪式，祝愿灾区人民能早日度过难关。
慕泽太忙，虽然他回宫了，元锦玉和孩子仍旧几天都没能见到他的人影，更别说是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孩子们还问元锦玉：“母后，父皇怎么还不回来呀？”
元锦玉就宽慰他们：“灾区的人民需要你父皇，父皇去帮助他们了。”
慕连阳自小性格宽厚，岁数不大，却很有担当：“母后，儿臣也要帮助灾区的百姓！”
元锦玉赞许地说：“你在学堂认真努力，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第2495章 孩子捐钱（求月票）
慕连阳还是不理解，歪着小脑袋，软萌萌地问：“儿臣学习，怎么帮助得了灾区的百姓呢？儿臣又不能像是黎大人那样给父皇出谋划策。”
元锦玉道：“你年纪还小，正是不断充实自己的时候。能帮才帮，不能帮，就努力让自己更强大起来，为以后做准备。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对其他人最好的帮助了。”
慕连阳似懂非懂，把元锦玉的话记在了心中。
三兄弟的宫殿被烧了，修缮还要一段时间，加上元锦玉担心他们被地震吓到，所以就把他们留在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房间不少，慕连思和慕连念也分开住了。
慕连阳吃了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他的小荷包。
别人给他的进贡，送的礼物，都被元锦玉存在了金库，小荷包里是一点碎银子，他平常攒下来的，想着等以后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玩的。
此刻拿出碎银子数了数，慕连阳心里并没有舍不得。母后说，灾区百姓过得很苦，有些小孩子还失去了父母。
母后还说，帮助人，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东西在金库中，颠颠儿地捧着荷包去找元锦玉。
元锦玉正在榻上看书，发现慕连阳跑来了，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如此心急。”
慕连阳高兴地把荷包举给元锦玉看：“母后，儿臣也要捐钱！你看，这是儿臣之前攒下来的！”
元锦玉慢慢地把手中的书放下，眼神很深邃。她把慕连阳抱到榻上，这孩子越来越重，她已经抱不动了。
“你确定要把你辛苦攒下来的钱捐出去？再想攒钱可难了。”
慕连阳窝在她怀里点头：“虽然攒钱困难，但儿臣在宫中，有吃有住有父母，能上学堂，和其他的小朋友比起来，儿臣已经非常幸福了，就想帮助他们。”
元锦玉欣慰地揉揉他的小脑袋，答应下来：“好。母后帮你捐出去。”
这次赈灾，除了国库，元锦玉还以皇室的名义，捐出了几十万两纹银。其中三兄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数量，慕连阳最多。
百姓们本来以为，他是太子，才分得多，后来才得知，是他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了。
文人墨客这种时候，除了写写文章，把自己的胸臆抒发在笔尖，也做不到其他什么了。于是他们便开始写文章，歌颂慕连阳。
慕泽后来还和元锦玉讨论这件事，别看他小小年纪，现在就深得民心了。
赈灾不算是顺利，但情况也没有太差。因为慕泽的预警，两日后，下起了今年秋天最大的一场暴雨，这暴雨持续了两天两夜，引起了山洪的爆发。
好在没人靠近那片山峰，山顶上的钦天监也平安完好。
墨锦瑟和墨浩在城镇中补给了一番，换下了钦天监的衣服，穿着粗布麻衣，买了一辆马车，就朝着山东而去。
路上是墨锦瑟赶车，两个半大的孩子，按说应该很惹眼才是，但是墨锦瑟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对危险的预警很强烈，所以一路上不是没碰到过打他们主意的，都被墨锦瑟用各种办法解决了。
墨浩刷新了对墨锦瑟的认知，她现在在他心中，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啊！
赶路了几天，墨浩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他们总算是能换骑马了。
墨浩在钦天监的时候学过骑马，但并不好，而且他那小身板，还没有小马高。于是墨锦瑟考虑他们两个人体量都很轻，就共乘了一匹马。
墨浩坐在墨锦瑟的身后，抓着她腰上的衣服，墨锦瑟来驾马。
虽然每天在马车上赶路的时辰很多，但马车还是太慢了，墨锦瑟骑马赶路，为了能多撵出一点时间来，每天就休息两个时辰，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都是在马上。
赶路的日子虽然枯燥，但是有墨浩给她解解闷儿。
墨锦瑟本来可以给她的手下传递消息的，但他们下山的时候，墨锦瑟下的是死命令，她试图联络过几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她也不敢走玉煞的渠道，听说这渠道和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墨依依是诈死，违抗了皇命，万一被发现了，抓她回来怎么办？
墨锦瑟认为自己也挺傻，都什么时候了，还给墨依依遮掩呢。
……
京城中，慕泽在劳碌了一段时间，总算是能回坤宁宫看看了。
如今小杨城没有发疫病的征兆，钦天监下山的路也疏通了，还去小杨城采买了几次。
下山的人本以为，他们看到的小杨城，定然是一片惨状，却没想到，一架架帐篷，在空地处排得整整齐齐的，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就住在帐篷里。
帐篷外面，挂着洗好的衣服，简易的炉灶和用具。帐篷群中，还有个小市集，需要的东西，基本都能在这里买到。
因为过了秋收的季节，这次地震，不幸中的万幸，一是地震波及的面积小，二是没毁了庄稼。
所以纵然生活条件差了点儿，大家还是有信心熬过这个冬天的。
各种好消息传到京城来，慕泽晚上回来，还同元锦玉细细说了一遍，她听的相当认真。
元锦玉欣慰地看着慕泽：“现在救援不顺利的，只有矿山了吧？”
都过去了快十天，恐怕矿山中埋着的人，凶多吉少了。
“杨廉进山后，一直在带着官兵搜救，但从第二天到现在，也只救出了五个人，其他人……”慕泽没往下说，但元锦玉心中有数。
救人的时候，引起的二次小型地震，还有各种塌方，都是不容忽视的。
更不用说，矿山太深，靠普通的工具，很难从外面挖出一条通往里面的路。
于是元锦玉给慕泽提议：“这次在矿山中丧生的百姓，九哥你再多给他们一些照顾，毕竟亲人的命是买不来的。”
“已经吩咐下去了。”
元锦玉抱着慕泽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中：“世事无常，生命脆弱啊。”
慕泽拥着她，久久不语。
……
杨廉在矿山摸爬滚打多天，都没什么时间洗澡，连一张脸都是黑的。
吃东西的时候，倒是能看到牙挺白，还挺整齐。
他和两个下属蹲在宁军不远处啃馒头，悄悄看了宁军一眼，小声说：“这宁军纪律真是严明，吃个饭还这么肃静。”
“皇上一手培养出来的军队，能不厉害么？”一个心腹说。
杨廉嘿嘿笑：“再厉害，在矿山这里，还不是两眼一抹黑？你们就往周围看看，这矿山前后左右都一样，没有咱们，他们都不知道从哪挖好。”
今天又挖出来了两具尸体，不是被矿石砸死的，而是被困在地下，活生生饿死渴死的。
那两句尸体在营地外，身上被盖了白布，今天挖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去看了一眼。
那两个人嘴巴里面全是沙土，这是饿到了什么样子，才会吃那种东西。
再搜救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生命迹象了。
“那人估计也凶多吉少了，咱们再跟宁军晃荡几天，就回小杨城去。”啃完了馒头，杨廉站起来走了两步，“刚来的时候，看一眼尸体，两天都吃不下去饭，现在也习以为常了。我特别想念家中的饭菜啊，就算是白饭，我也能吃个三四碗。”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站了起来，活动着腿，“又不是铁打的，什么人被困了十天，也不可能再活着了。”
杨廉为了能早点回去，决定带他们去管理层所在的位置转转。这些天，他都是按照记忆给他们指方向的，他是小杨城的城主，又不常来这里，说他能知晓方位，其他人也不信啊。
而杨廉这个人，在矿山上下了大工夫，他还真的都能记住。
宁军按照他的指点，第二天吃了早饭后就开挖，此刻距离地震，已经过去十一天了。
一个人，十一天不吃饭可能不会死，不喝水则一定会。
这次挖得不深，一上午就挖出了五具尸体，果然都是矿山的管理，除了一个是被落石砸得失血过多而死，其他都是因为没有食水丧生的。
杨廉只负责指方向，搬搬石头，并不去抬这些尸体，他带来的人负责指认，当他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中，并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时，心一点点凉了。
郭巡不会还没死吧？他命这么大？
不行，不能让他们再挖下去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给心腹使了个眼色，那人来到了一个官兵身边，和他说：“官爷，这五个人都是矿山的管理，他们被埋的是最浅的了，其他的人，估计都凶多吉少了。”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官兵坚定地说。他问：“这矿山，一共有多少个管理？”
“大小二十几个吧，也不能保证地震的时候都在，但下面应该还有个七八具尸体。”
“继续往下挖。”
又挖了半天，挖出了七具尸体，于是算上上午的，十二具尸体一字排开，官兵们搜索了许久，也没发现其他的尸体，齐齐来和这些尸体行礼。
杨廉站在他们身后，和统领说：“应该不会有别人了，这矿山，就别搜索了。”
第2496章 还有活口
埋得比较浅的人都没救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统领这次带来了这么兄弟救人，挖出的却是一具具的尸体，心里怎么会好受。
他不吭声，也不动摇，杨廉在心里暗自唾弃他。就是看不中这些年轻人，有什么好血气方刚的？地震是他们的错啊，埋得那么深救不出来是他们的错啊？
偏偏杨廉还得安慰他：“小杨城还需要建设，咱们现在要把兵力用在更需要的地方啊。”
统领冷声说：“这里就是最重要的地方。”
“可这里都是死人！”杨廉也生气了，宁军难道都这么冥顽不灵的么？早点离开不好么？
统领也红着眼睛和杨廉吼：“我带着弟兄是来救人的，救不了人，我他妈就给他们收尸！”
杨廉气得胸口剧烈颤动：“收尸还用得着你们么？这是哪？这是矿山！哪年矿山不死人？哪年开矿的时候，没挖出过尸骨！这些人早晚会被挖出来，早晚会有人给他们收尸！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不是采矿的！这种时候，连你们都不理智，谁还能理智啊！”
或许是被杨廉给骂了一通，统领不讲话了，木然地从他身边走过。
杨廉招呼其他的军人：“别挖了，快点去和皇上汇报情况，撤出这里吧！”
他说得义正言辞，不了解他目的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眼看着天要黑了，统领还想带着人继续挖，杨廉那不好的预感更盛，他去拦着：“这么晚，你挖下去出事了怎么办？还是去休息吧。”
“滚开。”统领只骂了一句，就去带着人继续干活了。
杨廉在坑上面，说的口干舌燥，但是这些官兵就是不听他的，气得他又想骂娘了。
眼看着挖了半个时辰，除了砂土什么也没有，这些官兵也准备放弃这个坑了，他们一个个往坑上面爬，忽然统领叫了一句：“停！”
大家全部顶住，不敢发出声音，只要杨廉在上面叫：“干什么呢，还不上来？”
统领指着杨廉骂道：“你给我闭嘴，再出声，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杨廉很是不服气，不就是宁军么，能这么拽？他要不是戴罪之身，看谁给谁使脸色！
虽然不高兴，他还是乖乖闭嘴了。
那个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上。
摒心精气，他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不知道是有什么在地下敲击！
统领激动得简直是热泪盈眶，他大喊一声：“下面有活人！兄弟们，快来挖！”
“什么？”杨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会有活人呢？都已经那么深了！
其他的士兵则是兴高采烈，咆哮起来。
十几天的压抑，终于在今天爆发了，还有人活着，奇迹！
救援的队伍壮大起来，在其他坑搜寻的士兵，也都来帮忙。
本来慕泽就派来了很多的人，大家齐心协力，很快把深坑扩得更大更深，找准了角度，下了一铲子，脚下的地面被捅开了一点。
再戳了两下，砂土散落，有人叫了一声：“这下面是空的！”
当地面裂开的时候，下面也有人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太好啦！有人来救咱们了！太好了！”
官兵在上方喊着：“你们不要急，我们很快就救你们上来，在下面保持体力！坚持住！”
“嗯嗯，我们会的！”挖开这个洞穴还需要一段时间，清理小洞口的时候，官兵问道：“下面有没有管事的？”
有个男人站过来：“我，我叫郭巡，是这里的头儿。”
“好的，郭巡，你身边有多少人？你们被困住多长时间了？”
郭巡回答：“地震的时候，我带着三十二个矿工，两个管事跑到了这里，不知道被困了多少天了。这里原本是一个贮藏粮食的地方，有地泉，但是食物已经被我们吃光了，大家都饿了好久了，靠喝水坚持着。”
小洞口刚被清理好，官兵就用绳子拽着篮子，将食物送了下去。
有东西吃，大家更起劲儿了，直呼上天保佑，没收走他们这条命。
郭巡的心情真的是大落大起。最开始被困住的时候，他还能鼓励大家，这里有水有食物，大家没受伤，肯定有出去的希望。
可是等地震停了，这周围都是矿石，他们手边没有工具，根本就挖不开。
大家不愿意坐以待毙，于是他们用手挖，结果挖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挖穿，都失去了信心。
这里太深了，挖下来一点矿砂，马上会被其他矿砂给填上。他们没救了。
宁军的出现，可不就是奇迹么。大家狼吞虎咽着，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小洞口扩散到能进入人后，大家将绳索放下去，一个接着一个的，把这些人都给拽上来了。
有人拉绳子，有人抱起这些灾民，给他们放在担架上，有些用布条，将他们的眼睛捂住。
虽然是夜晚，但也有月光，他们在地下被困了太久，小油灯就每天点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不了外面的光亮了，需要养一段时间。
等三十几个人全部被救出来后，郭巡躺在担架上，不断地说：“多谢上天保佑啊！”
有个官兵小伙子笑着说：“不是上天，而是皇上。要是圣上不派我们过来，等你们被人发现，就是骸骨了。”
“对对对！”郭巡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一定是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他都不知道怎么讲话了！
郭巡不忘记问：“我们是被困了多少天啊？”
“快十二天了。”
郭巡惊呼：“竟然只有这么短么？在黑暗中，我感觉我被困了十二年。”
被救出来的矿工身体都很虚弱，但是没有生命大碍，养养都能恢复。
第二天一早，杨廉就来探望这些人了，他们眼睛上的布条已经摘掉，可以看世界了。
见到杨廉，郭巡非常震惊：“城主，您怎么也来了？”
难道是为了救自己？郭巡受宠若惊啊！
杨廉这一晚上都没睡，先是安抚了这些矿工一番，然后将郭巡带出了营帐，走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
有官兵巡逻，多看了他们两眼，见他们在讲话，也就没理会了。
发生了这种事，大概会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吧。
杨廉面对郭巡，脸色就冷了下来，他问：“你还有脸笑？”
郭巡愣住，他大难不死，怎么就不能笑了？
杨廉再问：“你可知这次地震的原因是什么？震源就是咱们脚下的矿山！”
“什么？”郭巡惊悚地瞪大眼睛，“城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矿山怎么会引发地震呢！”
矿山已经被夷平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杨廉说出了他的设想：“因为这几年的过度采矿，矿山下都空了，才会造成这次的地震。”
郭巡怎么都没想到，采矿还有这等危害！“那怎么办啊？不光我和您，这矿山的人，谁不想多采矿啊？”
杨廉威胁他：“郭巡，咱们是拴在这一条绳上的蚂蚱，本来你死在矿山里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是你非要跳出来。”他拍拍郭巡的脸，“你的命怎么这么大呢。”
郭巡吓得脸色发白，“城主，我该如何？请您指条明路。”
“关于这次地震，皇上是肯定要追究责任的，你把一切都揽下。”
郭巡眼泪浮现了泪水：“那我还能有活路吗！”矿山死了这么多人，地震殃及了这么多地方，他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那你还想如何？想本城主跟着你一起死么？郭巡，你考虑好了，地震之后，你的妻子和孩子，我都保护起来了，你是护着我，还是让你家人都给咱们陪葬，自己选。”
郭巡眼神呆滞，脑海中浮现起了和家人相处的场景。那样鲜活的生命，他不能让他们消失在世间。
于是郭巡下定了决心：“我会和皇上说，是我贪得无厌，和您没有半点关系。”
“这可不够，你以为凭你一面之词，皇上就不审讯你了？郭巡，你怎么还是这样天真？咱们两个做的事情那样隐蔽，只有你死，我才能安全。”
郭巡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毕竟只要死人是不能张嘴的。
杨廉现在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是城中，管谁是罪魁祸首，他都难辞其咎。
他将一小包毒药交给了郭巡：“尽快下手。”
郭巡流着泪，把毒药收起来：“属下明白了，希望在属下死后，您能善待属下的家人。”
杨廉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会的。”
两个人分开，郭巡到了帐篷中，喜悦被即将而来的死亡冲淡，他写了一封罪己遗书，然后找了个小碗，把毒药冲了，端着碗，就准备饮下。
为了妻子还有孩子，他不能反抗杨廉。跟着他多年，他深知杨廉的手段。
于是死前，他还祈祷，杨廉能逃过皇上的审讯。
恐怕他来矿山，也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寻找他的尸骨。
他怎么命就这么大呢，为什么地震的时候，没直接被砸死呢，他悔！他恨！
丽娘，还有我的孩子，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们。
高高地举起碗，他仰头，有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第2497章 一心求死
满心的悲怆，以为将不久于人世，却听到伴着哐啷一声响，手中的药碗直接被打在了地上，噼啪一声，碎裂开来。
浸了毒药的汁液将地面都灼烧出了一个窟窿，还发出呲呲声，郭巡盯着地上那窟窿，心里一阵惶恐。如果他刚刚饮下了这药，必定瞬间毙命！
虽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但是他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能再拖！
有脚步声传来，他猛地抬头看去，见一穿着黑色铠甲，面容冷硬坚毅的男人，大步朝着这里走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各个器宇轩昂，看着便武艺高强，气质不凡。
这矿山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大人物？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容辰远远就看到了郭巡要喝药的举动，便拾了一个小石子，当空对着药碗砸来。其实在小石子砸在碗上的时候，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那药碗就已经炸裂了。
只不过掉落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才像是摔碎了一样。
在外磨砺多年，容辰机缘不少，武功突飞猛进。
他身后的下属如今还在惊骇，那样的目力和转头，他们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容辰纵使面容冷硬，语气还算是平和，他来到郭巡所在的地方，往周围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其他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暗自庆幸他来的还不算晚。
看住郭巡这个重要的证人，是慕泽交给他的任务，他可不想搞砸了。
容辰最后才把目光放在郭巡的脸上，他摆了摆手，当即就有下属冲上来，将郭巡带离了原本站着的位置，然后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封信。
容辰没着急拆开信，而是看郭巡的表情更加急迫，死死地盯着信，恨不得撕碎了它一样。
容辰问道：“这里写的是什么？你又为何要喝毒药？”
郭巡被困了十几天，面黄肌瘦，严重缺水，站也站不稳，此刻不知道容辰的来历，心中更加惶恐，全靠他的几个下属支撑，他才能不摔倒。
纵然如此，他还在嘴硬，胡编着理由：“我不想活了。”
“为什么？”
“不想活还有什么为什么？”郭巡一心求死，“我被困了那么多天，整日整日活在煎熬之中，如今我熬不住了，就找了毒药来。”
“本将姑且不问你这毒药是从哪来的，就说你这想法，也没有逻辑得很。寻常人经历了十几天的担惊受怕，忽然得救，肯定会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哪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随手丢弃的道理？”
郭巡的脸色僵住了，容辰的说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
半晌后，他只能嘴硬：“我就是不想活了。”大千世界，万一他就因为那十几天抑郁了呢？这时间消极避世的人肯定不少，活不下去了，还不准人求死了？
郭巡这么想着，就有了底气：“我这一条命是我父母给的，而我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我自然有权利支配，我想死，谁还能有资格拦我？”
容辰头一次听到这种话，惊奇地看着他，还真找不出什么歪理来反驳他。
不过这不代表容辰就要让步了，他面无表情地将信件拆开，读了一遍，还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还是畏罪自杀，这矿山，问题不小呀。”
郭巡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这个人自称本将，看年纪，应该就是容辰将军了吧？就死在他头上，来个死无对证！
于是郭巡破罐破摔地说：“对啊！就当我是畏罪自杀！现在请将军快点治罪我吧！”
容辰将信件收起来：“到底是不是你主谋，自然会有人审讯你，只凭你一面之词，本将不能杀了你。来人，将他关押起来。”
郭巡想要反抗，但是容家军可不是吃素的，都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郭巡给制服了。
他被关在别的营帐中，这件事容辰并没有通知营地的人，而是快马加鞭，给京城送去了消息，通知了慕泽。
慕泽得知消息后，眼神更冷厉了些，他回信，务必要将矿山的事宜查清楚。
容辰本来就不敢怠慢，紧赶慢赶拦下了郭巡，他又带着人，去了杨廉的营帐。
杨廉正装作没事人一样，和他的下属商量着什么，实际上，他一颗心想的都是郭巡。
自己给他的毒药，他吃了没有？现在是不是已经毒发身亡了？
郭巡是唯一的证人，只要他死了，自己就安全了。
现在的杨廉还是太天真了，丝毫没想到，他真正的对手是谁。
容辰没经过通报，就来到了营帐内，杨廉见到容辰，心咯噔一声。
但看容辰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他想，自己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慌忙起身，给容辰行礼，杨廉笑着问：“容将军您怎么来了？是准备班师回朝了么？小杨城赈灾一事，真的辛苦您了。”
容辰摆摆手，走进去，直接坐在了营帐中的主位。他看了杨廉一眼，那幽深又洞察一切的目光，让杨廉心中一紧。
“赈灾还需要一段时间，要在冬日落雪前，将小杨城，包括周围城池的受灾群众安顿好。本将这次来，本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在矿山中救出了三十多个人，皇上想要嘉奖一番，来传旨的。”
杨廉内心有些高兴，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也是，地震过去十几天，这种时候还能救出幸存者来，肯定要震动朝野了。
嘿嘿，不知道皇上这次能给他多大的权利呢？
杨廉低着头，也不接话，哪里想到，容辰话锋一转，竟然说起了别的事情，他将手中的信拿了出来，道：“不过这次来营地，倒然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个叫郭巡的幸存者，竟然说承受不了心中的自责，找了毒药要自杀。”
杨廉看到那信，脊背僵硬了，浑身直冒冷汗。他不知道容辰是不是在炸他，也不敢随便接话，就怕露出什么马脚来。
想了一下，他惊讶地问：“怎么会自杀？他又是因为什么在自责？”
“对啊，本将也疑惑呢，就把他的遗书拿来看了看，原来矿山过度开采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啊。”
杨廉眼睛瞪得更大：“什么！他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那这么多年，他得贪了朝廷多少银子？这样的人，就算不自杀，也要被皇上严惩的！”
“杨大人说的真有道理，那他畏罪自杀的理由就很充分了。”容辰若有所指地看了杨廉一眼，杨廉畏畏缩缩地低头，语气里都是讨好，“微臣只是从您的话推断出来的。”
容辰和杨廉绕了半天的弯子，知道他还心存侥幸，而今，他将那些侥幸全部都撕碎了：“那杨大人给本将解释解释，他怎么还说，是受不了在地下的苦楚，抑郁了想要自杀呢？这毒药的来历，他也说不明白，最后一口咬定是他放在身上的。最绝望的时候没想要自杀，获救了反而来这一套？说不过去吧？”
杨廉已经被容辰的话给扰乱了思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常的，就想方设法顺着郭巡的话说：“万一是他被困久了，心态在被救上来的时候崩溃了呢？在最困难的时候，人肯定都惜命，不甘心死的啊，当有了大把时光，那就说不准了。”
容辰笑着点点头：“嗯，这算是一个理由，还有呢？”
“还有就是……就是这毒药说不定真是他放在身上备用的呢！有的时候有矿工被埋了，救不出来，就会被喂毒药的……”
杨廉说到后来，完全承受不住容辰的压力，简直就是想什么说什么了。
容辰却猛地站了起来，暴虐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还有喂毒药这种事？”
杨廉震惊地捂住嘴巴，他这嘴欠的，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慌乱地否认刚刚的话：“不是的，微臣也只是猜测，这些都不清楚的……”
“不清楚你一早就该说清楚，还能找出这些理由来？”容辰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这样的他，让杨廉非常胆寒。
容辰往前走了一步，他比杨廉高了不少，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本将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杨廉颤颤巍巍，虽然差点儿就承受不住压力，把什么都招了，但他怎么说也掌控矿山多年，见多了风浪，现在还是能强撑住的。
反正郭巡已经死了……想到这，杨廉一停，不对，容辰从来都没说过郭巡的死活！那他是什么下场？
对了，容辰是不是提起，郭巡咬定那毒药是他原本就带在身上的？既然这样，郭巡就没死！
杨廉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将军明察啊！微臣这段什么都不知道！”
容辰轻蔑地笑了一声，这个杨廉，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慕泽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怎么能让容辰失望？
于是他对营帐外吩咐了一句：“将郭巡带上来。”
话音落下，两个下属就扭着郭巡进了营帐，让他跪在了杨廉的身边。
看到郭巡完好无损，杨廉真是痛恨极了，他的手怎么那么慢，不是让他写了遗书就服毒自杀的么！
郭巡也不敢和杨廉对视，容辰太厉害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第2498章 供出主谋
容辰又重新坐了回去，将手边的信丢在了地上，正好飘在杨廉面前：“解释解释吧，这遗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廉还以为是问他，咬定了郭巡：“他就是畏罪自杀！看看，遗书都写好了！”
容辰皱眉：“本将又没问你，你回答什么？再说了，这遗书你又没看过。难道是你指点了郭巡写这些东西？”
郭巡不敢再让容辰说下去了，他还盯着杨廉一眼，示意他冷静下来，别他们还没做什么，就被容辰把老底都给挖出来了。
随即郭巡往前爬了一步，给容辰叩首：“将军，这封遗书中写的都是事实，罪民得知因为这次地震，死伤了不少人，就算是罪民能活着回到小杨城，也是不被世人容许的，所以罪民就想一死了之，索性能被大人所救，罪民想好了，以后要给小杨城的人当牛做马，来弥补之前的过错！”
容辰淡笑着看郭巡，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把说辞都想明白了？也难怪杨廉这个老奸巨猾的，能找他当心腹。
郭巡仔细斟酌这番话，确定没什么纰漏，杨廉也冷静下来了，心中惊骇，他刚刚怎么被容辰追着走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指着郭巡就骂道：“原来真的是你在捣鬼！你知不知道，这次小杨城受了多大的打击，整个城池都要毁了！祖先们多少年的心血啊，一朝成了废墟，你让我怎么面对圣上，怎么面对小杨城的百姓啊！”
越说越气，杨廉还伸手，打了郭巡两下，郭巡就跪在地上，不反驳，也不抬头，逆来顺受。
杨廉眼圈红了，转身对容辰行礼：“将军您可能不知道，这郭巡一直都是我的属下，我给了他很大的权利，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为所欲为！今日就请将军准许我大义灭亲，这样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杀了他吧！”
郭巡也跪地叩首：“杀了我吧。”
如果容辰先前没做过一些事情，现在就算是不杀郭巡，找出来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拖延时间的。
现在容辰面色不改，黑色的眸光更加深沉。就因为这个矿山的隐患，就因为有这些不作为的官员，小杨城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让她离开刚生产没多久的妻子，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于是容辰冷声问：“说完了？那让本将说几句吧。杨廉大人，你也说，你给了郭巡很大的权利，但是你竟然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郭巡如果能有越过你的能力，这城主就应该是他当，而不是你了。就算是郭巡做了过度开采的决策，那他这么多年吞掉的钱呢。又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郭巡讲不出来了，他能有什么钱，大头都被杨廉给拿走了。
容辰看他们刚刚那疯狂的脸，都惨白起来，更明白他心中所想真实了。
“再退一步，郭巡背着你做这些事情，也是你监管不严，你作为城主，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内，想着的不是救援，而是到矿山来找人？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自己清楚！”
容辰掷地有声，给杨廉听的心虚非常，他差点儿就跪在地上了。
容辰最后看向郭巡：“本将在来之前的几天，就已经将你的家人安顿好了，如今他们不在杨廉的宅子中，而是在城外的难民营里，住的不再是断壁残垣，吃的不再是残羹冷炙，身边没有日夜看管的人，这样，你还不肯说真话么？”
郭巡在听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猛地抬头看向容辰了，容辰的地位和身份摆在那里，他也没必要和自己说谎，也就是说，自己的家人不受杨廉的掌控了？
杨廉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惊恐地看着容辰。他到底调查到了什么程度？难道以前做过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么？
郭巡是自己的心腹，他怎么也清清楚楚！是皇上指使他的，还是他自己查的？容家军不是只擅长打仗，怎么在窃取情报上，也如此出众？
杨廉的心思要是被容辰知道了，容辰肯定要嘲笑他的天真。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不只是能打仗，侦察兵也是少不了的。
他们这些百姓们，在内地太久了，根本就不知道边疆将士的凶残。
你那点秘密，在他们眼中，还算是秘密？除非认识你的人都死绝了，秘密才能永久地封存吧。
郭巡开始动摇了，而现在，容辰推了他一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按照你信上的说法，你的家人也要和你一起死。但你现在要是能说出事情的真相，如果主谋另有其他人的话，皇上就不会治罪你的家人，你表演良好，皇上说不定也会饶了你一命，不砍你的头。郭巡，你好好想清楚，何必要为了舍弃你的人，将你的家人都搭上？”
郭巡心里的高塔，轰然崩塌了，容辰说的没错，主谋又不是他，家人也被救出来了，他不能让杨廉逍遥法外。
于是他再次看向容辰的时候，眼神坚定了许多。
杨廉一看他的反应变了，就知道事情要坏，喊得都破音了：“郭巡！本城主告诉你，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如今你当着的是容辰将军的面以后这些话肯定要传到皇上耳中的，你以为你话说一通，就能保全你和你家人的性命了么！不可能的！”
郭巡听到了杨廉的话，但是他并没有被杨廉威胁，只是望着容辰，坚定地说：“那也比给你替罪强。”
杨廉伸手要来捂他的嘴，被容辰的手下给制止住了，还将他得嘴巴给狠狠地堵住了，他想说什么，只能发出呜呜声。
郭巡深吸一口气，将他要说的，都说了出来：“罪民从七年前，就帮助杨廉大人做事了，起初只是矿山的一个小工头，是杨廉大人一点点将罪民提辖上来的。杨廉大人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个好官，他带领了小杨城的百姓们，发家致富。”
“其实从五年前开始，矿山就有了要崩塌的迹象，并这里的矿已经被开采了几十年了，要想得到矿石，就要往更深的地方挖，基本上，每年都有上百号人死在矿山里面。”
容辰皱紧了眉头。上百号？朝廷得到的消息，每年也就死三五个。
“因为很多都是没登记在册，想来赚黑钱的矿工，所以他们死去的消息，只有我们才知道。四年前，矿山发生了大型塌方，那次死了三十多个人，有个家里还有些背景，差点就闹到京城去了，也是杨廉大人压下来的。当时罪民询问过，要不趁机和朝廷秉明原由，矿山下面全空了，不继续开采了。”
“但是杨廉大人不同意，他说小杨城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矿山，没有了矿石，百姓们要怎么活？于是罪民回到矿山后，继续派人加固矿山，往下开采。”
郭巡说到这，嘲讽地笑了一下：“将军，您也别觉得我有多高尚，和杨廉大人是一丘之貉，我为人软弱，被杨廉大人劝了几句，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我这一辈子都和矿石打交道，没有了这些来钱的机会，我也会不适应。我被钱财给迷了眼睛，后来矿山再往下深入，一铲锹下去，恨不得都能挖出一条地下河来，我还幻想，如果这河水是石油就好了。”
“哪能想到，我的幻想还成真了，真被我们给挖出了石油来。那是三年前吧，整个矿山都在欢呼，消息传到杨廉大人那里，他也乐坏了，赶忙给皇上上了折子邀功。”
郭巡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杨廉一眼，杨廉面如死灰，知道他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也不挣扎了。
于是容辰的人将他放开，他脸色复杂地盯着郭巡。
容辰想了想三年前，那个时候朝廷也不安稳，皇上的身体日渐虚弱，几个皇子野心勃勃，当时消息传到边疆，他听说后，只觉得以后送往边境的火药会更多些。
“皇上嘉奖了杨廉大人，于是我们就少量地往国库上交石油。实际上，运石油的管道被我们做了手脚，在偏远一些的地方，我们开辟了支路，将石头偷走了大半。靠着石油，我们又发了一笔横财。”
贪得无厌的人，是看不到安全隐患的，矿石，石油，在他们眼中都是钱，来矿山的工人也多了。
类似的事情，郭巡和杨廉做了很多，最终演变成了今日的下场。
矿山空了，因为开采石油，地下没有了支撑，这方圆几百里，看着鸟语花香郁郁葱葱，实际上，已经是个空壳子。
这次小杨城受灾严重，不光是房子被震塌了，很多地方还出现了地陷，房子连带人直接都埋了进去，瞬间毙命，挖都挖不出来。
慕泽也派非常出名的工匠鬼月来勘察过，他表示小杨城地下已经空了，建不起来地基，整个小杨城的百姓，都要被迁移到更远的地方去重新构建家园了。
“容将军，我们两个是有错，但是这件事，小杨城的百姓和朝廷，就能脱得掉干系么？他们没有靠矿山发财，没有靠石油发展么？”
第2499章 斩首杨廉
容辰的几个下属，都陷入了深思中。
郭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也是矿山的受益人。
杨廉原本目光呆滞，听到这里的时候，眼前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这不是还能推卸责任么！
用了石油的又不止他一个人，怎么能都怪在自己身上呢？
容辰是营帐中，唯一没被郭巡绕进去的。他冷静下来，道：“你的口才不错，难怪杨廉会用你为心腹。”
郭巡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容辰这话，到底偏不偏帮自己？他正要为自己求情，容辰又说：“但这一切假设的前提是，朝廷的人知道你们过度开采矿山，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有谁上报过吗？如果朝廷的人知道了，仍然犯这样的错误，你们还能推诿一下责任，现在难道不是你们知情不报么？你让完全不知道这情况的人，和你们一起把牢底坐穿，未免太不公平吧。”
郭巡睁大眼睛看着容辰，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容辰还是那样冷飕飕的语气，落下来的字，像是一把把钢刀，剐在他们的身上。
“更不用说，为了不让你们所做的事情败露，你们还做过那么多事情来掩盖真相。”郭巡都要已经把一切供出来了，容辰面无表情地看向杨廉，“过度开采，贪得无厌，草菅人命，收买人心，故意杀人……这一条条罪状，本将军会全部禀告皇上，让皇上定夺。”
咚咚两声，郭巡和杨廉觉得他们的心彻底被捏碎了，皇上若是知道这件事……完了，全完了啊！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如今这两个人是重点囚犯，容辰将他们分开关押了起来，被救出的矿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说那两个人落网了，也人心惶惶起来。
容辰本想亲自回京和慕泽汇报，但这里实在是走不开，只能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去皇宫，秉明情况，另外一份是家书，送到了卫楚秀的手中。
京城的慕泽在读过容辰的信后，震怒。这是万千的姓名啊，怎能这般没有怜悯之心！
最重要的是，那杨廉现在还不肯悔改，觉得他是为小杨城的百姓做了好事！性命和钱财，到底哪个重要，他明不明白？
有关地震的事情，都和战报一样的地位，恨不得八百里加急，慕泽也是在早朝上就下了命令，严查矿藏一线的人，还有和杨廉有牵扯的官员，都被关押了起来。
他宣判了杨廉的死刑，只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就在小杨城的废墟上行刑。
郭巡的罪过也很大，但因为不是主谋，加上认错态度良好，皇上判了他流放三十年，也就是说，除非是大赦天下，他这辈子没机会和家人相见了。
皇上的命令，没两日就传到了小杨城，在难民营中的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空了？因为这么多年的过度开采？那他们以后到什么地方生活？
都怪这个杨廉，只管自己赚钱，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不想背井离乡啊！
很多百姓一边骂着杨廉，一边犯愁，那么大的矿山，说空就空了？肯定还有没开采过的地方吧。他们都指望着矿山活着呢，迁城的话，是不是就少了很多的经济来源了？
生活中到处都需要用钱，唉，到底怎么办啊。
还有的百姓下定决心，他们就不离开矿山了，都地震过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地震了吧？
怀着侥幸心理的人是不少，容辰调查过后，愁得半宿都没睡着觉。迁城工作实在是太困难，怎么劝说这些百姓，都是一个大问题。
他只是来救灾，已经再替要来接手这个城池的官员犯愁了。
慕泽派了三十和沉俊旭，南北两个寻抚司的锦衣卫来调查这件事，拿战场上审讯俘虏那一套，来审讯这些皮嫩的官员们，可想而知，没多久他们就全招了。
那些大贪官，早在慕泽登基后，就料理得干干净净，剩下的这些，就是擦个小边儿，还有些刚和杨廉搭上线，还没等着收钱呢，就地震了。
慕泽这次要给交代的，是十几万的百姓，所以他按照这些人的罪名，从重处罚了。
哪怕收了杨廉一两银子的，都被革职查办，剩下那些全部记过，有的罚款，有的要坐牢几年，各种刑罚落下，百姓们心里真是畅快。
大家上街，奔走相告，说是引发这次地震的主谋全部落网了，地震之后，百姓们空前团结。
杨廉的处斩，要慕泽亲自去监刑，于是在行刑前一天，他告别了元锦玉和三个孩子，前往小杨城的废墟。
……
再说卫楚秀在家中，收到了容辰的信，也是悲喜交加。
她想容辰早点回来陪他，几次提笔，都没写下去，回信中只叮嘱了他在小杨城要多照顾身体，告诉他，自己和孩子在家中一切都好。
容辰收到卫楚秀的信后，读了一遍，嘴边都是柔柔的笑意。隔着信纸，他仿佛都能看到卫楚秀那细腻的眼神，听到她甜软的声音。
唉，出来一个多月了啊，真想快点回去啊。
有军队的帮助，新房子在这一个月中，已经盖起了一片，虽然室内还没经过装修，但是各种材料都在运往这里了，玉泽和李家出力巨大，还没有手朝廷一分钱。
曾经那些瞧不起李家的人，如今都悄悄闭嘴了。李家和皇室的牵扯，是他们想不到的深啊。
得知慕泽来要，容辰一早就出去迎接了，傍晚的时候，慕泽策马而来，远远就见到容辰了。
这一个月风吹日晒的，慕泽没用容辰行礼，欣慰地说：“这一个多月，辛苦你了。”
容辰摇头：“不辛苦，能多帮几个灾民，属下心中也舒坦。”
宁军在矿山，就出了三十几个人，是唯一一批，虽然全城的百姓都高兴得沸腾了，皇上也嘉奖了，但其他被埋在矿山的人，再也救不出来了。
还有小杨城，搜救工作虽然现在还在进行，可发现不了活口了。
那些失踪的人，大家心知肚明，是个什么结局。
慕泽和容辰交代了一件事：“等这次行刑完，你和朕一起回京城。善后工作，朕会派其他人接替你。”
容辰一愣，诚惶诚恐地问：“皇上，是属下犯了什么错么？”不然他怎么剥夺了自己的工作呢？
慕泽摇头：“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你夫人孩子？明年开春你们就要离开了，也没剩几个月了，时间紧迫啊。”
这样说来，皇上这不是在怪自己，而是在奖励他？容辰高兴得恨不得给皇上跪下：“多谢皇上！”
慕泽在这里过了一夜，晚饭后，他又去难民营走了走，见大家虽然失去了家园，但为了新生活在努力，他就放心下来了。
第二天中午，在小杨城所有幸存者的观刑下，杨廉要被问斩了。
郭巡已经被流放，容辰坐在慕泽身边，看向观刑台下方的一处，同慕泽说：“皇上，那位就是郭巡的妻子，身边的是他的孩子。”
慕泽淡淡地看过去，那母子两个不像是其他百姓情绪激动，他们更多的是麻木地看着远处，仿佛杨廉的死活，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下辈子都要和郭巡分别了，这对母子的生活，必定会很艰难，慕泽同容辰说：“难民困苦，能帮都帮一把。”
“属下明白。”
推到午门外被斩首的那些囚犯，都会换一身囚服，吃一顿断头饭。杨廉呢？他身上的囚服是干净的，但还在不断地渗血，显然在牢狱中过的并不好。
他披头散发，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地上，脊背佝偻。
他的目光也是呆滞的，周围人的咒骂，不能牵动到他一丝一毫。
和午门那些囚犯不同的是，他跪在断壁残垣上，周围苍凉非常。
拿着刀的刽子手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寒刀在冰冷的东风中，发散凛冽的光芒。
慕泽听到那些百姓在咒骂：“为什么这样贪得无厌！为什么放任矿山被开采了这么多年！”
“我有那么多的亲人，都死在了矿山！你还让我们生，生了再为你送死么？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贪官总算是要被斩首了！太好了！”
“用你杨廉的血，祭奠小杨城那些死去的亡魂！”
“你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纵然有人想问，没有了杨廉，没有了矿山以后他们靠什么活着，但是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下，谁也不敢说。
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有石头朝着杨廉丢了过来。
太平日子中，有囚犯去刑场，大家都往他身上丢些烂掉的蔬菜鸡蛋。地震过后，这些东西是稀罕玩意，加上冬天来了，平常很难吃到，哪会有烂掉的。
地震后，这些废墟中，最不缺的就是破木块和石头了，这些东西砸人，可比臭鸡蛋要疼多了。
很快，朝着他扔石头的人越来越多，杨廉身边已经滚落了不少石头，有些比较准，砸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子一晃一晃的。
“看我的！”有个男人在石头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投掷了出去。石头在空中的轨迹是条抛物线，从高空落下，正好砸在杨廉的脑袋上，登时，他向后倒下，血流如注！
第2500章 容辰回京
百姓们见他受伤了，更猩红着眼睛，恨不得直接用废墟把他给掩埋了。
慕泽和容辰见到这些百姓们的暴行，心中无奈，又无计可施。
杀了杨廉，只是为了平息百姓们的怒火，可现在他们那充满了戾气的脸，慕泽着实不想看到。
于是他下令：“斩了吧。”
午时三刻还没到，但谁也没规定，皇上想杀一个人，就非要等着时辰的。
扔石头的人太多，有些还朝着刽子手身上飞了过去，他身强力壮，也没躲过，皇上一声令下，他挥起一刀，直接劈开了朝着他飞来的石块，啪嗒两声，那石头溅落在地上。
然后刽子手阴森森得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那些还要扔石头的人，都被他的目光震慑到了，灰溜溜地扔掉了手中的石块。
杨廉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被石头砸了后，他更是昏昏沉沉，刽子手刚刚那一道，直接把他给吓尿了，也吓醒了。
他开始沙哑地喊着：“我不想死啊！你们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是谁带着你们走上了发财的路，是谁让你们的生活更富足？出了事，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你们羞不羞耻！”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得过这么多的百姓，大家咆哮着：“大头还是让你拿了，我们哪有什么钱！况且比起钱，我们更想要命！”
“我哥哥去年在矿山死了，你们和我说，他被埋得太深了，救不出来，前几日我才知道，在矿山失足的工人，你们都是不救的！说不定我哥哥当时有救的啊！你们怎么能任由他在地下被渴死饿死闷死！”
这个人话音落下，其他人也把各种罪民，都安在了杨廉的身上。
杨廉眼前出现了幻觉，这些百姓，都变成了索命的恶鬼。有些是死在矿山的，有些是被他灭口的，有些是在地震中丧生的，他们都说，是自己害了他们！
杨廉癫狂地大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的话还没讲完，刽子手一刀落下，他的头在落地的时候，嘴唇还一张一合的，眼睛圆睁，身子抽搐了两下，失去重心，倒在了废墟之上。
百姓们见他人头落地，先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就是疯狂地欢呼。
他们太需要一个人来祭奠这场地震了，杨廉是必须推出来的人。
慕泽和容辰齐齐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不管百姓们是欢愉还是痛苦，他们都不准备介入了。只是死了一个人，那些伤痕就会愈合么？在半夜时分，还是会阵阵抽痛，深入骨髓。
或许是为了庆祝杨廉的死，平息了百姓的一部分怒火，有白雪，从天空飘扬落下。
阴冷的东风刮了起来，雪花不断地在空中飞舞。
百姓们呆呆地伸出手，接住了一抹纯白，然后才抬头看向天空：“下雪了。”
“下雪了！冬天来了！”不知是惶恐多些，还是担心多些。
起初飘落的雪还很细碎，渐渐地，就变成了鹅毛一般的大雪，冬风更加凛冽。
杨廉被斩首的时候，脖子上的血喷溅了很高，如今尸首砸在地上，鲜血蔓延了身边的一片大地。
废墟也被他的血迹染红，之后，有雪花落在上面。
血还是温热的，雪花在落下后，就融化了。不停地有雪花冲来，血迹变得越来越淡。
在浓烈的热血，也会有凉的一天，渐渐地，血液就融化不了雪花了，大片的雪花，将血迹覆盖起来，再铺满杨廉的尸首。
百姓们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都觉得冷，陆续离开了。至于杨廉的尸体？就这样立在废墟之上吧，没人会给他收尸的。
最后，观刑这里，只剩下了郭巡的妻子和孩子。女子站在原地许久了都没动过，肩头和头上，都是雪花。
孩子被她牵着手，也不能走，但偶尔会扭两下|身子，把雪给掸掉。
他年纪还小，刚刚的砍头，让他很是害怕。他仰头努力地看向女子，问道：“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女子神色淡漠，没有讲话，孩子就晃她的手：“娘亲，回去了，都下雪了。爹爹什么时候回来陪我堆雪人啊。”
听到爹爹两个字，她的眼睛渐渐聚焦，看向了孩子。再之后，她注意到了这漫天的雪花，还有那个被雪花淹没的断头尸体。
她忽然尖叫一声：“啊！！！！”然后噗通一声，就崩溃地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在向谁质问：“我们一家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认识你！为什么不是你死了就行了！你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回应她的话的。
神情恍惚间，女人想起了曾经在灯下，对早出晚归的郭巡说：“夫君，我总觉得这小杨城不太平，你帮城主办事，也太忙了，咱们也攒了不少钱，什么时候搬去京城吧？儿子快上学了，那里有更好的夫子。”
郭巡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你说的这个我也在考虑了，等过段日子，我就和城主提一提。我这几年在矿山，把身体都败残了，不能再上上下下地奔波了。”
女子特别高兴，伸手抱住他：“咱们搬去京城，用积蓄做点小营生，我给你打下手，你还能多陪陪我。”
郭巡很愧疚：“是啊，丽娘，这些年，辛苦你了，等去了京城，我肯定好好待你。”
那么多的事，还没实现，就物是人非了。丽娘跪在大雪中，任由漫天冰雪，将她的脸染得更加刺痛。
小孩子见她哭，抱着她央求，可是她听不到了。
如果没有这场地震，一切会怎样的不同。
……
下午，容辰随同慕泽，快马加鞭回到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是猝不及防，连元锦玉都没察觉出。
京城也下雪了，没有小杨城的那么大，元锦玉一下午都在担心。
被这场雪耽搁，九哥今天还能回来么？要是雪一直不停，封了山，九哥是不是就被困在小杨城了？
一下午，她都心神不宁的，晚上几个孩子回来，见元锦玉心不在焉，还跑去她身边，逗她开心。
和几个小活宝玩闹一会儿，元锦玉果然心情好了不少，又让银杏去打听了一下消息。
结果银杏刚出去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说话的时候，恰巧抬头：“这么快就……”看到那个一身寒气的男人站在远处，元锦玉太惊喜了，“九哥！你竟然赶回来了！”
“嗯，行刑之后就往回走，总算没被大雪堵在路上。”慕泽回答。
元锦玉要往这边跑，慕泽赶忙往后退：“等等，我去换身衣服，身上凉。”
雪落在他身上，化了又结冰，现在他走路，被冻住的衣服都哗哗作响。往后退一步，雪水混在鞋底，印成了脚印。
元锦玉只好迅速刹车，迫不及待：“那九哥快去，我让御膳房的人给你熬一点驱寒的汤。”
三个小宝贝也一点都受不得冻，下雪了，就窝在房间的暖炉边，这会儿还贴心地对慕泽说：“父皇千万别受寒了！”
如果慕连月知道他这三兄弟连入冬时的温度都受不了，肯定会很得意的，他在雪山之巅一年了，那么小的孩子，已经能承受上面的严寒了。
说起来，雪岚门的人为了御寒，比中原人长得要高大些，也不知道以后慕连月和慕连阳见面的时候，会不会比他高出一个头来。
慕泽换好衣服，驱寒后才出来，抱住了往他这边跑的慕连思和慕连念。
元锦玉笑着问他：“杨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嗯，小杨城的百姓也都住进了新房子中，房中都有炉灶，被地震震塌的树木不少，他们会用来取暖的。”
“那就好，我让国库再拨一笔钱，给他们添置些新衣物，用来御寒。”
元锦玉话音刚落下，慕宇就走进来，兴奋地到：“给皇上，娘娘请安。从西海，北荒，南疆运来物资的商队，已经到京城了。他们都是当地百姓和官员自发组织的，物资全部用来赈灾！这里是清单，请您过目。”
慕宇将清单呈给慕泽，慕泽和元锦玉两个人一起看。西北和南疆运来了不少粮食，北荒送来的是御寒的衣服！真是帮了大忙！
慕泽和元锦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赞赏，后来慕泽开口：“传令下去，朕代表灾民，向全天下表示谢意！”
元锦玉握住慕泽的手，那份清单虽然只有几页纸，但是她却觉得沉甸甸。这是大周百姓的凝聚力啊。
京城中人，捐赠的物资也不少，卫楚秀代表容家和卫家，就已经捐出几千两银子了，容辰回来后，她也说了这件事。
男人自然不可能怪罪，还很是为她自豪：“捐的好，这就是为咱们的孩子祈福了。”
说话的时候，容辰是抱着卫楚秀的。没错，他风尘仆仆回来，换了身衣服，就过来抱卫楚秀了。
太久没见她了，真的很想念，卫楚秀也搂着他精瘦的腰身，看出了他连夜赈灾的疲惫。
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灵。
提起孩子，卫楚秀带着容辰去卧房：“一个月不见，小家伙又长了一点，来看看他。”
第2501章 容家军法
秀秀在家带孩子，除了作息要和孩子调整成一样的之外，其实也没有很辛苦。
家中不缺奴仆，奶娘虽然不负责喂奶，也整日屋内屋外地陪着。容夫人一天要往这边跑几趟，就为了看看她的孙儿。她现在巴不得卫楚秀松手，把孩子多给她抱抱呢。
自从星辰出生了，容夫人对卫楚秀心里半点芥蒂都没有了。不管以前发生什么，她现在是星辰的娘亲。
卫楚秋这个当舅舅的，也特别喜欢小星辰，一见到星辰就忍不住笑，总和暮烟说，要把他会的东西全部都教给星辰。
暮烟也不吃星辰的醋，时常会找些好玩儿的东西过来，哄逗星辰。
刚刚秀秀出门迎接容辰，屋中就是奶娘在看着孩子，两个人轻手轻脚走进去，秀秀同容辰说：“星辰还在睡呢。”
容辰点点头，也把脚步放缓了，进门之后，他做了个手势，奶娘便轻轻退下了。
夫妻两个到了床边，容辰牵着秀秀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然后他仔细端详孩子的面容。
孩子还没满月，但和他刚出生那会儿真的太不一样了。
如今小宝贝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确实长大了一点点，自己离开久了能发现，秀秀和他朝夕相处，也观察得这么认真呀。
两个大人屏住呼吸，怕把小星辰给吵醒了，没想到熟睡的星辰，眼珠滚了滚，慢慢睁开了眼睛。大概他是感觉到了身边有人？
“咦？”小星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容辰，黑漆漆的眸子，绚烂璀璨。
容辰被自己的儿子盯地有点紧张，他想着，小孩子记性没那么好，一个多月不见，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给忘记了？
小星辰要是会讲话，肯定哼哼两声，宝宝记性好着呢！
和容辰对视良久，小星辰噗噗笑了，然后对容辰张开了小手，啊呀啊呀两声。
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卫楚秀也放心下来，惊喜地和容辰说：“容哥！星辰记得你是他爹爹呢！”
容辰在外奔波这么久，整个人都黑瘦了一圈，神情也有些憔悴，他最挂念的可不就是妻子和孩子。
而今他真是心满意足，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星辰抱在怀中，因为他的手上都是茧子，他尽量避免星辰细嫩的肌肤直接和他接触。
怀若珍宝，容辰动容地说：“好儿子，想爹爹了没有？”
星辰窝在他怀中咯咯笑，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一扯一扯的。虽然他那个小力气，每次就只能把容辰的衣服扯起来一点点。
容辰也觉得好笑，这小子是使劲儿什么呢。低头，正好和星辰对视，星辰就在他怀中往上窜，然后用小手去抓他的下巴。
容辰刚刚只换了衣服，洗了一把脸，连胡子也没剃就过来了，现在下巴上都是硬硬的胡茬。
怕伤到了孩子，容辰也没敢乱动，柔声说：“星辰，你别抓，看伤了你的手。”
星辰显然对他的胡子特别感兴趣，抓了几下也没抓下来，就有点着急，暗暗使劲儿。
但他就算是再使劲儿，一个还没满月的孩子，能多大的力气？更别说他的小手和指甲都是软的了，抓在容辰的下巴上，他不光不疼，还觉得痒痒的。
看他玩儿得开心，容辰把他抱紧了些，防止他掉下去，然后笑着看向卫楚秀。
卫楚秀正对着他坐着，望着这一大一小，巾帼女英雄，也有这样贤妻良母的时候，周身都是母性的光辉。
容辰和秀秀感慨：“果然在家陪着老婆孩子最好，如果可能，真的希望大周一辈子别有自然灾害，不要和外敌打仗。”
这次的地震，带给他的感触很深。以前他也不算是脾气暴躁，但如果有外地来犯，别管是多大的事，他肯定要点兵出征。
从西北到现在这几年，他见过了太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心肠非但不再冷硬，反而更铁汉柔情了。
他希望把大周变成一个真正强悍，让外地都不敢来侵犯的国家。如果他们敢生出不好的心思，那就警告震慑一番。
大周那样精锐的士兵，他也不想他们死在战场上。
卫楚秀自从生了孩子后，对家庭就更眷恋了，她无比赞同容辰的话。
容辰抱着孩子玩儿了一会儿，困意渐渐袭来，打了几个哈欠。
卫楚秀问他：“容哥赈灾的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吧，你陪孩子躺一会儿？”
“你呢？”容辰问她。
“我就在这，不走呀。”
“那我想让秀秀也陪我们。”容辰看着卫楚秀的目光，灼热非常。
外面又飘忽落雪，这种时节，在家中取暖是最享受的，卫楚秀左右没什么事情，就点头答应：“好。”
孩子被放在容辰的左边，卫楚秀在容辰的右边，容辰权衡了一下，还是搂着卫楚秀了。
男人的怀抱宽厚又让她安心，卫楚秀着实想念，往他怀中钻了钻。
容辰闭着眼睛，勾唇笑容久久不消散。
妻子和孩子都在，他很快就入睡了，还打起了浅浅的鼾声，可见是有多累。
秀秀不困，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起身看了看宝宝。
星辰正在那玩儿自己的手指头呢，不时还学学容辰打呼噜的声音。
秀秀小声笑起来，对星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想他安静一点儿。
谁知道星辰却会错意了，他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
秀秀：“……”宝贝儿我不是让你撒尿啊。
星辰挥舞着小手，很想抓住秀秀，但是他还不会翻身呢，更不用说坐起来了。
半天够不到，给小星辰累够呛，秀秀看他折腾半天都快哭了，给他抱在怀中，星辰知道这是娘亲的身子，就拱啊拱的，想喝奶。
也到了喂奶的时辰了，卫楚秀撩开衣襟，星辰找准地方，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轻，秀秀也没离开容辰，可是容辰在睡梦中，无意识地伸手划拉了一下，刚碰到秀秀的衣角，他整个人就贴了上来。
于是孩子被秀秀抱在怀中喂奶，容辰还用两只手搂着秀秀的腰肢，收紧再收紧。
刚生了孩子的时候，秀秀的肚皮还软绵绵的，可能因为她会武功，底子好，慢慢把身材练回来了。
容辰抱着抱着，还在她的后腰上蹭了蹭，发出那种声音……秀秀脸红红地想，这混球男人，想什么呢。
喂好了奶，宝宝也睡着了，秀秀把他放在一边，盖好被子，尤其是把他的小肚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秀秀靠着容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真好，容辰还在自己的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看爷俩睡觉太香了吧，就被传染了。
容夫人和容老爷也知道容辰回来了，刚刚容辰回府的时候，给他们请安来着。他们这会儿过来，本来是想看看容辰，还有他们的乖孙儿，但有下人道，他们三个都睡着了。
容夫人马上降低了声音，和容老爷说：“那咱们回去吧，别打扰他们了。”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不叫他们起来吃饭么？”容老爷疑惑地说。
“哎呀，容辰那么累，你就让他好好休息吧，饭菜让厨房先热着，等他们行了再吃也是一样的。”
于是容老爷就这么被容夫人给拽走了。
容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深夜，他醒的时候，星辰还在睡，卫楚秀没在。
他倒没有刚找回秀秀的时候，那样患得患失了，孩子还在这里呢，秀秀肯定不会走远的。
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还要靠孩子来留住一个女人的心。
下床，他正穿鞋，准备去找秀秀，门就被推开了。
秀秀端着一个水盆走过来，容辰略一皱眉：“秀秀，你放那，我来端。”
她怀孕的时候，容辰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什么都不让秀秀动手。
卫楚秀笑着拒绝：“我就是想着你快醒了，让下人送了一盆热水过来，不重的，你睡饱了？看来我猜得还挺准的。”
“嗯。”容辰走过来，还是将她的水盆给接过来了，随即看了一眼天色问道，“星辰也睡了这么久？”
卫楚秀嗔他一句：“你以为儿子和你一样，他中途醒过一次，还想找你玩儿，结果喊了你几声你也没醒，我喂了他奶，他吃了又睡着了。”
秀秀还想到个有趣的事情：“要不是奶娘看着紧，他估计就要尿你身上了，看你还怎么睡，哈哈。”
容辰无奈地看着卫楚秀，伸手点她的鼻尖，秀秀急促地眨了眨眼，软萌萌的，听容辰说：“好啊，竟然还笑话我，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嗯？”秀秀不解了，收拾自己干嘛？她后来还哄着宝宝，让他轻轻的呢。
容辰意味深长地对着她坏笑，秀秀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脸就烧起来了。
也不怪容辰想念，她怀孕之后，他就没碰过她几次，好不容易等她出了月子吧，小杨城又地震了。
现在他睡醒了，晚上正好大战几百回合。
卫楚秀窘迫地不敢看他，小声说：“我让厨房的人送饭菜来吧，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说起这个事情，容辰有些严肃地问：“你吃了没？晚饭。”
第2502章 别臭到你
卫楚秀想说谎，但是容辰的目光挺威严的，她只好实话实说：“没有……我想等你一起吃。”
容辰叹气：“傻姑娘，你还在哺乳期呢，哪能不按时吃饭？这次就算了，也是怪我，以后我每天都准时陪你吃饭。”
卫楚秀笑起来：“我就知道容哥对我最好啦！”
“别拍我马屁，”他揉她的手指，“再不听话，当心我军法伺候。”
容家军的军法？天，最轻的也要去半条命去，卫楚秀惊悚地看着他。
容辰哈哈笑起来：“放心，用在你身上的军法不一样，是专门惩治夫人的。”
“什么？”卫楚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容辰抓着她的手腕，秀秀还没反应过来，就趴在了他的腿上，然后他抬起大掌，就在秀秀的臀部打了一下。
虽然声音不小，她也能清楚感觉到那里的震动，但是一点都不疼。
秀秀脸更红了，不停地挣扎，羞愤地喊着：“容哥！你怎么这样！”
容辰哈哈笑两声，还用手给她揉揉，只是那里，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很色情，卫楚秀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幸好孩子是睡着了，要是被星辰看到，这个家她都呆不下去啦！
卫楚秀在他身上扭啊扭的，容辰本来就有火气，此刻那里起了反应，硬邦邦，又火热热的。
见卫楚秀还没意识到，容辰摁了她的后腰一下，让她的肚子直接贴在了那里，她的身体僵住了。
容辰沙哑着问：“别再动了，不然不吃晚饭，就吃你。”
“容哥……”秀秀有点怕，男人这蓄势待发的样子，真像是要当场把她给办了！
好在容辰最后还是放开她了，不过他的目光像是一匹饿狼，让秀秀有点怕。
容辰吃晚饭的时候，就时不时看看她，卫楚秀根本就不敢和他对视，闷头吃饭，她现在好像就是那盘子中的菜，容辰迫不及待地要吃掉她。
秀秀吃的没有容辰多，但容辰吃饭的速度很快，风卷残云，桌子上都不剩什么了。
放下碗筷，秀秀腾地站起来，要出去找丫鬟来洗碗，容辰呢？紧随着秀秀站起来，没等她走出去，就拦腰把她抱起来，带去了自己的卧室。
秀秀在他怀里红着脸挣扎：“容哥，刚吃了饭，做这种事情不好……”
她说得很心虚也很小声，自然是说服不了容辰的，他挑眉笑：“没关系，正好吃了东西，消消食……”
这一“消食”，就差点消到了第二天天大亮，秀秀揉着自己生疼的腰睡着的时候还在想，昨天就不应该让容辰睡那么久的，男人养好了精神，难熬的是自己啊！
最让秀秀庆幸的是这天晚上星辰竟然没醒，不然的话，她一边被男人抱在怀中这样那样，再让她给孩子喂奶，肯定是做不到的。
星辰没醒，这一晚上的奶水，就便宜某个男人了。
秀秀也尝过一点点自己的奶，是挤出来用的，毕竟是要喂给孩子的，她得试试是什么味道。
尝过后，她就没兴趣了，奶水太淡了，口感也就适合刚出生的小孩子。
可是容辰也不知道是怎么着了迷，一个劲儿地吮吸，还和秀秀说，她的奶水太甘甜了。
卫楚秀忍不住说：“你别乱将，明明没什么味道。”
容辰当时贴在她身上，手还在她两团软肉上揉来揉去的，和秀秀讲：“不骗你，因为是从这里吸出来的，所以特别甜。”
卫楚秀羞涩地在他的身上捶了两下，这男人，讨人厌得很呀！
容辰哈哈笑，又驰骋起来，秀秀讲不出来话了。
第二天，不出意外，这两个人又醒晚了。不过容辰比秀秀先睁眼，昨天晚上他给秀秀清理过自己才睡的，这会儿他穿好了衣服，头发简单地束起来，剃干净胡子后，又变成了一个非常俊俏的儿郎。
坐在床边，手中捧了一本书看，他也不想去处理府中的事务，只想陪着秀秀。
下人都得到了老爷夫人的吩咐，没人敢来打扰他们两个，后来星辰醒了，哭着要吃奶，奶娘没办法，只好抱着他过来请示容辰。
容辰接过孩子，小家伙睁开眼，一见到是容辰，果断不哭了，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容辰晃晃他，示意奶娘先下去，低头和星辰说：“饿啦？别急，现在就喂你。”
然后，他将星辰轻轻地放在卫楚秀身边，她正好是侧躺着的，容辰把她的衣襟轻松撩开，再把星辰垫高了一点，星辰一闻到奶香味儿，眼睛都亮了，嗷呜一声就含了上去。
他吃了一会儿，秀秀就醒了，见到是自家宝贝，她清咳一声，有点尴尬。
容辰注意到了这一切，问卫楚秀：“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总不会是认为含着那里的是我吧？”
秀秀白了他一眼，那能怪自己么？昨天睡下后，她就不踏实得很，因为容辰这一晚上，就东摸摸西蹭蹭，一点也不老实。
容辰怕秀秀真的生气，也不逗她了，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问她：“想喝点水吗？”
秀秀点点头，她昨天叫得太大声，嗓子有点痛，加上身体中水分的流失，现在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容辰给她倒了温水，直接喂到她嘴边，秀秀喝得有点着急，容辰还说：“慢一点，还有很多呢。你呀，是真渴了。”
一脸喝了三杯水，秀秀才觉得好一点儿，宝宝也喂好了奶，然后容辰就见到他小脸儿皱巴巴，好像是在使劲儿呢。
容辰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马上说：“宝宝要拉臭臭。”
“嗯……”秀秀给他弄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容辰把孩子抱过去：“我来抱着吧，你出去躲躲，省得臭到你。”这大冬天的，也不能随便开窗户开门，屋中的味道很难消散的。
卫楚秀感动地看了容辰一眼，留他在屋中挨臭，自己跑出去了。
星辰起初还啊啊两声，像是在问容辰，娘亲去哪里了？
后来拉出来了，他也闻到了臭味，赶忙闭嘴了。
容辰想笑，也没敢出声，还觉得自己和星辰真是同病相怜，他们都是家中没地位的男人啊。
天下的百姓自然不知道，叱咤沙场的容辰将军，在家里还能有这般“煮夫”模样，毕竟那么多的男人都三妻四妾，有了孩子也各种避讳，从不帮忙带孩子。
遇到今天这种拉臭臭的事情，更是能有多远躲多远，看一次都能吃不下去饭几天。
卫楚秀这会儿在其他的屋子中想，判定好男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英俊，多金，有权势？这些或许都不是吧。
在她这，能真心对自己好，包容生活中的小摩擦，就是好男人了。
这天晚上，秀秀给卫楚秋传了信，让他带着暮烟到容府来聚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就连小星辰都被安置在不远处的摇篮中，咿咿呀呀的呢。
容辰时不时给秀秀夹菜，柔情溢于言表，见夫妻两个感情这么好，容老爷和容夫人只是美滋滋地对视了一眼。
至于卫楚秋，他也给暮烟夹菜，但是没人会多想，他们都认为，两个人是单纯的师生关系。
卫楚秋太善于掩藏情绪了，对暮烟越在乎，他表面越平静，内心就越煎熬。
良心上的谴责，让他每天都寝食难安。
求不得，又割舍不断。只望早日回到西北去，找些事情把生活填满，这样说不定就不会再想暮烟了。
关于这次赈灾，既然又惩罚，定然也有奖励。
像是容辰这种，奔波在赈灾第一线的，没办法升职了，皇上就直接奖励了爵位。如今的容辰是镇西侯，手握大周四分兵权，滔天的权势，让无数人侧目。
而容家呢？纵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荣耀加身，还是和以前一样，低调地过日子。
京城中，也没什么容家的亲戚，所以容辰只要约束好自己，不用担心有人会拖自己后腿。
一同和容辰救灾的战士，升职的不少，被奖励了钱财的也大有人在。
其中去矿山营救的那批人，获得的奖赏是最丰厚的。
如今不算是容家军还是宁军，又收获了一大批百姓的心。
消息是用了几天的时间才传开的，距离京城上千里外，有一个小城池，一个易容了的男人，坐在一间茶肆外，听周围的人正谈起这次赈灾的事情。
百姓们都兴高采烈：“宁帝即位，真是大周之幸啊！”
“可不是，宁帝出事风行雷厉，公平公正，又爱民如子。这么严重的地震，他还能在入冬前，将百姓给安顿好呢！”
“往年伴随灾害，总有瘟疫发生，有风神医在，死的人也少了！”
“提起咱们大周可真是骄傲！能生在大周，是幸事啊！”
“诶，这话就不对了，主要是咱们有个好皇帝！要是那慕阙或者慕翎登基了，现在这天下指不定怎么乌烟瘴气呢！”
“你说的有道理！来，咱们以茶代酒，敬宁帝一杯！”
“好！”
碰杯的声音砰砰响起，男人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拎着剑就走了。
仔细看，他的眼睛，和宁帝的有些像，只不过，那双眸子中，是深不见底的泥沼，仇恨的寒光凛冽。
第2503章 尽快出城（加更求月票）
入夜后，男人从一户人家后墙翻出，甩手将剑入鞘，血迹在身后的墙上，印出了道血线。
这一家几口，全部被男人灭门。其中的男主人，正是今日在茶肆议论，慕翎和慕阙要是登基，肯定不如慕泽的那个男人。
没错，这个易容了的人，正是慕阙。
京城大乱后，他在心腹的帮助下，从京城逃出，这一年来，他在大周辗转了很多个地方，过得小心翼翼。
原本属于他麾下的人，死的死，降的降，还有不少人表面服侍他，暗中却给宁帝通风报信，要用他换取荣华富贵。
如果不是慕阙多留了一份心思，他指不定已经被打入天牢多少回了。
而今，他行动往往都是一个人，他的心腹都被他安插在了非常隐蔽的地方，同时，他准备暗暗培植自己的势力，做第二个平亲王。
纵然妻离子散，是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他仍旧野心勃勃。
他想，平亲王能忍辱负重十年，他也可以，并且，他会比平亲王做得更好，因为他定然是最后的赢家。
几百个日夜，想到曾经的败局，他都难以入睡。他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权势，心爱的女人，皆数落到慕泽的手中，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觉得这些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而他一定会夺回来。
慕泽，总有一天，你将承受和我一样的苦楚，像是个丧家之犬一样，四处奔逃，我会占有你心爱的女人，杀掉你所有的孩子。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只能用这些出言不逊的人开刀。
正要遁入黑暗中，他听到了继续的马蹄声。
小城的城门晚上也是不关的，离京城太远，宵禁大家也不当回事，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活动的人着实很少。
是过往的旅人？还是追拿他的士兵？
慕阙警觉地站在路的一旁，双眸闪烁寒光，手也慢慢地搭在了剑柄上。只要来的这些人有妄动，他会在最快的时间解决他们，然后出城。
那两个人的武功应该也不高，路上漆黑，没发现他，在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停下来了。
慕阙静观其变，因为他夜视能力不错，认出了这是一个小女孩，带着一个小男孩。
墨锦瑟本来想继续赶路的，但是她的马儿死活都不肯走了，停下来后，马直接趴在了她脚边。
墨浩伤好了之后，也跟着她骑马，傍晚的时候，他们路过一个小镇，但是墨锦瑟没同意留下休息，毕竟过了这个城池，就是山东了。
他不知道，墨锦瑟在着急什么，竟然连一夜都等不了。
现在马儿罢工了，墨浩问：“姐姐，咱们怎么办，还继续走么？”
墨锦瑟看着马儿干着急，伸脚踢了踢，马儿只是颤了两下，还是把脑袋搭在地上，喘粗气，也不回应墨锦瑟。
墨浩又说：“这么晚了，客栈都关门了，咱们想休息都没地方去。”
要不就靠着两匹马凑合一晚？只是入冬了，这里虽然不像是北方那样，但也挺冷的呀，在马上还没感觉太到，现在墨浩就哆哆嗦嗦的了。
慕阙听了一会儿，确定了两个人只是赶路的，他不愿多生事端，就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脚步声很轻，墨浩压根就没发现，但是等他走后，墨锦瑟才一屁股坐了下来：“走了。”
“什么？”墨浩没搞清楚她是什么意思。“你说咱们现在启程？”
“不是，我是说那个煞气冲冲的男人走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街角：“刚刚那人就藏在黑暗中，窥探咱们。”
墨浩震惊地张大嘴巴：“怎么可能？我一点儿都没察觉到！你是看到他了？”
“不是亲眼看到的。”钦天监的天师，本事多着，保命的功夫也是一流。
因为他们不光是和人斗，还要和这世间许许多多人眼看不到的东西斗，也要和天斗。
墨锦瑟在发现那里有个人的时候，也差点儿就穿帮了，还好，她迷惑了那个人。
带着墨浩，在那个男人停留的地方转了转，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朝四周看去，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灯也熄灭了，四周都静悄悄的。
两个人正在原地打转，有个狗从墨锦瑟身边跑了过去。墨依依拽了拽墨浩，指给他看：“这么晚，还有狗在外面跑。”
墨浩“啊？”了一声：“狗？我怎么没看到？难道是跑得太快了，我没注意？”
墨锦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也想到了一个细节。那个狗的身上带着不正常的光亮，似乎是……死去的狗的鬼魂。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鬼魂，之前不管她多努力，多想看到，都没成功过。
或许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她的天眼短暂地开启了。
正沉思着，有条狗疯狂地叫了起来，墨锦瑟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她拽着墨浩就远处跑。
两匹马还在原地休息，不管是墨锦瑟怎么扯，它们都不站起来。
那个狗死命地叫喊，把周围的几户人家都给吵醒了，有人点燃油灯后，骂骂咧咧的：“谁家的狗！半夜还这么叫！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那狗的叫声，这附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在这个敏感的时间，那个男人走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墨锦瑟倒是有证据，证明他们俩是无辜的，可被抓起来，被审讯，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放了他们！现在的她，一天的时间都耽搁不得！
于是墨锦瑟登时做出了一个决定来：“拿好咱们的东西，现在出城！”
“不用马了？”墨浩虽然惊讶，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很快，他就把东西都背好了，和墨锦瑟疾步朝着城门走去。
还好这前后城门晚上都是不关的，不然他们晚上还真不一定能跑出去。
墨锦瑟拉着墨浩，最开始是走，后来就变成了跑。
也就跑出了几百丈，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划破长空：“啊！死人啦！出人命啦！”
墨锦瑟眉头皱紧，她怀疑，死的这个人，和刚刚他们碰到的那个男人脱不开关系。
幸好刚刚没惊动了他，不然她和墨浩也活不成！
慕阙将凶杀现场仿造成了入室抢劫杀人，现场一片狼藉，看到地上都是血污，匆匆赶来的人，都检查那几个人是否还活着。
然后他们神色变得悲怆无比，因为一个活口也没有，就连这家中的狗都被杀了。
狗的尸体就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就在院子中横着，血和肠子都流了一地。
忙着救人的大家都没注意到，既然狗死了，又怎么会叫呢？
衙门的人很快也来了，小城这几年的治安很好，所以晚上才不封锁城门，没想到今日发生了这种灭门惨案。
受害人家中的钱财都被翻走了，表面上看起来，凶手是为了钱而来。但是在这小城中，比受害人有钱的人很多，为何会挑中他？
还有，仵作验尸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屋内虽然凌乱，却没有多少打斗痕迹，凶手几乎是一剑封喉，几刀就把全家人给解决了。
这样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小贼。那这就说不通了，江洋大盗，不会挑这种小肉丁下手，小贼的话，又不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凶手是为了掩盖什么？
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想找人真的很难啊。官差觉得这案子太棘手了。
忽然有人在门外喊：“老爷！外面有两匹马！不像是周围的人家养的！”
官差马上跑过去检查了一番，马儿周围的脚印很凌乱，看得出来，它们的主人离开得很匆忙。
马儿很累，不知道是奔跑了多久，现在还站不起来。
有其他的官差在经过后墙的时候，看到了墙上那一串血迹，认出了这是将刀剑收入鞘中时留下的。
他站在墙边，比量了一下，如果他甩手的话，血迹不会这样高，初步将凶手的身高和武器腿推断了出来，然后他跑到两匹马儿旁边，把这事通知了其他的衙内。
有个官差还在检查脚印，听了同僚的话，眉头皱得更紧。这脚印这么小，应该是小孩子活着是女子留下的。但这二者估计都拿不动那么重的刀，不会有那么高的武功，也没有那么高啊。
站起来后，他将自己的猜测汇总，然后郑重地说：“就算这两匹马的主人不是杀人凶手，也一定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如果他们是清白的，何必在听到声响后，就弃马畏罪潜逃呢？他们肯定知道很多咱们没发现的事情，传令下去，从东南西北四条路派人追查，他们离了马，一定跑不远的！一定要在他们出城之前，将他们拿下！”
“属下领命！”
官差们行动起来，墨锦瑟和墨浩，却已经趁乱出城了。
是的，那官差的想法很正确，要快速追拿他们两个，但是他勘察凶案现场，等仵作验尸，找证据推理，都浪费了很多时间。
墨锦瑟非但没有在京城中东躲西藏，还拉着墨浩一路狂奔，出了城，他们暂且就安全了。
墨浩很累，跑也跑不动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墨锦瑟看他状态不好，停下来让两个人休整了一番，同墨浩说：“一刻钟后，咱们再走。”
第2504章 依依之情
墨浩扑腾一下就坐在了地上，野外更是黑漆漆的，只有他喘着粗气的声音。他抬头看墨锦瑟：“姐姐，这么晚了，咱们在哪里躲一下不行么？说不定他们骑马会追到山东去呢？”
“那就到时候再躲，夜长梦多，我要在明早就入山东城。”
“好吧。”一刻钟后，墨浩不想起，也被墨锦瑟给拽了起来。
两个人走了一夜，总算是在天刚亮的时候，来到了山东城外。
路上他们并未碰到官差搜寻，因为那些人都觉得两个小孩子，跑不出城，一整晚，把小城池闹得鸡飞狗跳的，搜到慕阙所住客栈的时候，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起身，让官差检查了他的东西，然后又目送着人离开了。
他那把染血了的刀，正在房梁上躺着，官差完全没找到。
墨锦瑟和墨浩在护城河边洗了洗脸，干净了不少，然后两个人通过检查进城了。
去客栈开了房间，让墨浩在这里等她，墨锦瑟去了候府外，打探消息。
说起来，她这个姓氏，还是随着墨清寒来的。
墨清寒和墨依依成亲后，准备在侯府留两个月再走，太多年没好好陪陪爹娘了。
虽然他这次一声不响地带回来个准妻子，老侯爷和侯夫人都没在意墨依依的来历不明，而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清寒年纪也不小了，当初元锦玉来山东省亲的时候，才十三岁，墨清寒整日也是饮酒作乐，邪气肆意，活生生地诠释了什么叫纨绔子弟。
后来他消失几年，传来的消息少之又少。身边的猫儿，也换成了墨依依这个姑娘。
当年他很喜欢那只白猫，按年龄算算，如今也老了，他没带着，说不定是已经离世了吧。
老侯爷无条件宠溺墨清寒，就算他说墨依依是那只白猫变成的妖怪，他也会同意他们的亲事的。
本来想大肆操办一番，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儿子回来了，可是在墨清寒和墨依依的阻止下，成亲大典还是挺朴素的。
以至于都好多天了，城中还有大半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成亲了。
这正是墨清寒想要的结果，墨依依是诈死，还是别太张扬，容易露馅儿。
墨依依重新获得了情爱，八卦天眼也更厉害了，虽然不在钦天监，但她仍旧能用自己所学，帮助她想帮助需要的人。
天师一派，凡事讲求一个缘分。缘分到了，他们会伸出援手，若是碰上那种作奸犯科，自食恶果的人，墨依依是不会救的。
这世上也有很多为了钱财，不惜动用邪术的人，对此墨依依只想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侯府对于墨依依来说，是个很新奇的地方，这宅子看得出来，底蕴深厚，侯府的爵位，也是代代相传。
墨清寒准备婚礼那一阵，墨依依就留在府中，驱散了几个小鬼，老侯爷和侯夫人在吃饭的时候还和墨清寒说，觉得身上的毛病好了不少，双腿不总是那样凉飕飕的了。
墨依依吃着饭，但笑不语。
他们觉得凉飕飕，是那几个小鬼，总是往他们腿边凑，虽然小鬼们没有恶意，但是长年累月和人类接触，他们身上的阴气，肯定会中和他们的阳气。
墨依依在家中不用做什么活儿，嫁衣也不用她动手，侯夫人慢慢了解出，她的琴棋书画都不算拔尖。
不过墨依依性子好，长得漂亮，侯夫人就很满意了。善良的天师，身上都像是自带柔光，可以很轻易地结交下一些人。
侯夫人也不例外，和墨依依相处几天，做什么事，都愿意拉上她一起了。
墨依依从不推辞，不管是饮茶啊，听戏啊，还是被侯夫人带着，去和她的那群老姐妹显摆啊，墨依依都乖巧极了。
大家都让着侯夫人，也都夸奖墨依依，侯夫人觉得脸上特别有光。
墨依依看得出来，这些人都真心把侯夫人当朋友，所以有些最近被小霉运缠身的，她随手就给驱散了。
有些家宅不宁的，她还点了两句，听说那位老夫人回去后，就将乌烟瘴气的后宅整顿了一番，家里清明了，她再出来，就跟年轻了几岁一样。
渐渐地，这些人精察觉出了一点儿不对劲儿。墨依依这小姑娘，看着总是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好像也是无心的，但不能事事都巧合吧？
刚巧一个人家里碰到了怪事，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找到了墨依依。
这样的忙，墨依依不可能不帮，但是她和那人讲清楚了条件，让她不要把自己的身份给宣扬出去。
暗中解决了两桩麻烦事，两户人家都对墨依依感激涕零，可是她带着帷帽，没人能看到她的脸，就传扬，京城中来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天师，能帮人驱邪避祸呢！
大家一听，可是着急了，有病的想看病，没病的想让墨依依给他们算算挂卦。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打听，就是没有这个天师的下落。
又过来一个多月，大家都是健忘的，就没人再提起墨依依这个天师了。
墨依依和墨清寒的成亲大典，在侯府顺利完成，墨清寒完成了对墨依依的承诺，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其实他也知道，墨依依舍弃圣女之位，变成新的侯夫人，她到底更看中谁。
只是他对她总是愧疚的，因为自己，她放弃了名垂千古的机会。
这天侯夫人没交墨依依出门，她就在房间中写东西，墨清寒和他几个少时的朋友出门玩，还没回来。
眼看着下人要通传晚饭了，问她用不用备上墨清寒那份，墨依依看了看天色说：“不用了，他今晚应该在外面吃了。”
“谁说本侯要在外面吃？”墨依依话音才落，墨清寒就走过来了。
墨依依有点惊讶：“可我听说，之前你们出去玩，都是要去喝酒的啊。”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我都多少年没回山东了，这些下人哪能记得我的喜好？”他曾经性子还比现在邪魅呢，如今他连红衣都很少穿了，和墨依依站在一起，太扎眼。
“原来是这样。”墨依依嘴上不说，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
墨清寒走过来，还有点幽怨：“今日喝酒的时候，陈锋就问我，你会不会去抓包我，我还期待着呢，结果你也没去。”
“怎么，你们聚会的地方还是花楼？”墨依依戏谑地看着他。
墨清寒伸手对天发誓：“虽然是花楼，但是我们谁也没点姑娘，娘子你是明白的，那些女人还没我好看。”
这理由，墨依依端详他半天，觉得真是无法反驳，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实她本来就很相信墨清寒，两个人的感情，早就不是别人能横插一脚的，所以就算他晚上不回来，墨依依也不会生气。
现在墨清寒还给她解释一番，墨依依试探着问：“那我下次去突击检查？”
墨清寒一个劲儿地点头：“好！让他们看看，嫂子是有多漂亮！”
墨依依推他的脸：“油嘴滑舌。”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墨清寒往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上面的几页纸，都是她的字迹。
墨依依解释：“这段日子我为了避风头，没有去帮人解决麻烦，在家无聊得很，就想用这几年的见闻，编一点东西出来。皇室举行的那个征文活动还没结束，我还能帮你赚点钱。”
墨清寒拿来稿子看了看，墨依依的见闻，自然都是些灵异事件，所以没有一般话本子里那些风花雪月，她的文笔很简练，是完全在讲故事。
一开始，书中的女主角身份是个乞儿，后来遇到了奇遇，开了天眼。然后，各种各样的事情纷纷而来。
墨依依才写了两个小故事，女主的机缘，都帮她化险为夷，然后，她还认识了一个疾病缠身的男人。
墨清寒清咳两声，念了一段这男人的外貌描写，还有穿衣习惯，看向墨依依：“你这写的是我？不过我什么时候命途多舛，疾病缠身了？”
墨依依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为了情节发展的需要么。总不能写你命格高贵吧，被皇后看到，她怎么想啊，查到我这，说不定还要怀疑你想篡位。”
是啊，命格高贵这个词，在大周可是不能随便用的，忌讳多。
墨清寒还是有点儿不满意：“那照这个情节发展，我不是一直需要你在我身边，帮我摆脱厄运了？”他想在书中大杀四方，保护心爱的女人呢！可不想当个吃软饭的啊！
墨依依给他讲设定：“你自然没那么弱，因为你的命格太特殊，邪祟反而不敢找上你，所以也是对我的保护了啊！我还没写到呢，你看你着什么急呀。”
墨清寒只好低头：“那都听你的吧。”左右是打发时间，墨依依开心就好。
后来墨依依这书送到皇宫，元锦玉审核的时候，还惊艳了一番。虽然她和铃铛写的是同一题材的，但是铃铛的书偏白话，墨依依的更正统一些，两个人的相同点，是故事都很精妙，引人入胜。
起初元锦玉也不知道这是墨依依写的，还和慕泽夸奖，现在这些人的想象力怎么如此丰富，写出来的故事，都像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殊不知，这些确实是墨依依所经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