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7.第1827章 都是家人
“我已经大好了。”殷巧咬了咬牙,眼中明显划过一丝冷意:“多少年了,我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这个颜华的底细,我已经托赏金组织在查了。”
元锦玉眼睛一亮,赏金组织已经不知道在这世间存在了多少年,肯定比玉煞要底蕴深厚,有他们帮忙,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有回信了。
殷巧此刻还说了另外一件事:“之前被困在宫中,我的大哥二哥都没进宫,我还以为,他们是被人拦在宫外了,后来唐钰将我带出皇宫后,特意寻找过,京城里,并没有他们的踪迹。”
元锦玉虽然没有做过赏金猎人,但是也知道殷三兄妹的感情,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那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抛弃殷巧的。
于是她皱眉道:“他们被谁带走了。“
殷巧的脸上闪过悲怆,她甚至没有和元锦玉对视,直接将头转到了一边:“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我猜测,是被颜华的人给暗害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一方面是因为她的伤,另外一方面,就是挂念她的两个哥哥。
这段时间,她甚至都不敢深想,毕竟如果人还活在世上,怎么可能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元锦玉见殷巧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知道她的仇恨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便没有开口说明她的观点。
九哥和颜华交手过,如果让元锦玉说的话,她是有些不大相信,颜华会做出暗害人的事情来的。
毕竟他太强悍,九哥最强横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想杀死谁,不用遮掩。
在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多余的。
元锦玉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只能苍白地道:“他们两个如此挂念你,是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世间的。”
殷巧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元锦玉,那目光是这样坚定,就好像是在风浪中,仍然一往直前的帆船,可以乘风破浪。
“是,我也不相信,他们就这样死了。”
殷巧在心中暗自道,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见到他们的尸体,然后将害了他们的人,挫骨扬灰。
元锦玉为了让殷巧能好受一些,提到了玉煞:“我和九哥也会派人留意他们的消息。”
殷巧站起来,给元锦玉行礼:“多谢王妃娘娘。”
元锦玉马上走过去搀扶她:“你们也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如今你还这样感谢我,我反而更不好受。”
殷巧比元锦玉要高一些,此刻便稍微低头看着她,绝色倾城的女子,纵然是千里奔逃,周身的气度,也丝毫不改。
她是见识过元锦玉在宫中被慕阙逼迫,有多崩溃绝望的样子,而今,她重新站了起来,比曾经更加强大,更要内敛,也更加耀眼。
殷巧支开唐钰,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请求元锦玉的帮助。
拿了元锦玉的钱财,他们赏金猎人,自然要为雇主消灾,在宫中任务的失败,已经让殷三兄妹在组织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虚名被代替了,殷巧从来都不在意。哪怕组织中有其他人传信来嘲讽自己,殷巧也从来都不后悔,接下元锦玉这一单,并且追随于她。
现在,这份感情,更加坚定了。
元锦玉扶着殷巧坐下,风叶白刚好从外而来。
同一时刻,大娃也午睡醒来了,银杏抱着他出来找元锦玉。
元锦玉接过孩子,这会儿风叶白在,她不能给大娃喂奶,就轻轻地摇晃着他,和他一起玩儿。
风叶白刚刚在外,见到唐钰时,唐钰就已经和他郑重地道谢过了。
现在他看到银杏,目光稍微一顿,便走向了殷巧身边,为她诊脉。
比起自己的身体,殷巧明显更关心元锦玉的孩子。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生物,又能哭又能闹,还这样脆弱。
但是大娃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娃娃不一样,在宫中那会儿,他就很省心,此刻看着还挺随遇而安的。
元锦玉不喂奶,他也不哭不闹,就趴在她怀中,用刚醒来,还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元锦玉。
风叶白仔细地诊治后,同在场的人道:“唐钰的手法很不错,殷巧姑娘的身体确实已经痊愈了,没有留下后遗症。”
元锦玉开心地笑了:“真是太好了。”
殷巧站起来,同风叶白道谢,这次她行的是大礼:“风神医的救命之恩,殷巧永世难忘。”
风叶白被太多人感谢过,每次他想起来,脑海中的一张张脸,都是模糊的。
似乎从殷巧这一跪开始,一切都逐渐清晰起来。
曾经的自己,是那样冷清,也不懂感激为何物,现在,他的生命都变得鲜活了。
风叶白也接口,认真地阐释:“与其说我是在救你们,不如说我是在救自己。”
殷巧不太理解风叶白的意思,但是也没深究,觉得可能是神医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元锦玉看着风叶白萦绕在银杏身上的目光,却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没有救下来这些条命,他能否活到现在,还是两说。
若是死了,那他和银杏,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男女有别,更何况唐钰在道谢的时候,还对自己表现了强烈的敌意,风叶白也不好去搀扶殷巧。
他只能求助地看了银杏一眼,希望她能来帮帮忙。
银杏撇了撇嘴,还得请示元锦玉。
元锦玉示意她过去,风叶白眼睛一亮。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似乎是元锦玉第一次让银杏靠近,是不是说,她稍微准许了他们的关系?
银杏走过来,热情地将殷巧搀扶起来,也对她感激地说:“在宫中的时候,感谢殷巧小姐保护我们。”
殷巧微微笑了笑:“不过是职责所在,银杏姑娘不必如此说。”
就在这三个人还要互相感谢的时候,元锦玉抱着大娃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在我心中,你们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和家人在一起,不用计较得这么清楚。”
家人本就该互相惦念,互相照顾的呀。
元锦玉的话,说得三个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银杏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娇嗔元锦玉一声:“谁和风叶白是家人了!”
元锦玉:“……”她表达的意思,好像是被银杏给理解错了?
风叶白也恍然大悟似的,望着元锦玉,满是感激。
元锦玉很想对风叶白说,你想要攻克银杏,可是任重而道远,且不说我同九哥,就说红叶都是你面前的一座高山。
但这会儿气氛如此好,元锦玉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殷巧既然已经没什么大碍,风叶白就要出门,继续处理那些伤患们的伤口了,殷巧正好也想去看看唐钰在做什么,和风叶白一道离开了。
主要是大娃一直吃不到奶,可着急了,在元锦玉的怀中拱啊拱的,小眼睛都是泪汪汪的。
要说殷巧这辈子头一次对哪个孩子心软,就是大娃和二娃。
她那样聪慧,借故离开,也算是把空间留给了元锦玉。
元锦玉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还挪揄地看着银杏,这姑娘脸还红着呢,刚刚那话出口,她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怎么不跟着去?”元锦玉一边抱着孩子往里屋走,一边问着。
银杏跺了跺脚,有点儿恼羞成怒:“小姐,您怎么也这样调笑奴婢!谁要和他去了!”
元锦玉笑的更得意:“那殷巧身段好,样貌也好,你就不担心?”刚刚她吃醋的样子,分明都写在脸上了。
银杏气呼呼地扭过头,她也不是故意要吃醋的,还不是忍不住么。
哪怕她知道殷巧是唐钰公子的,心里还是会多想。
等到了里屋后,银杏在一边伺候着,嘟囔了一句:“小姐你就知道欺负我。”
元锦玉排着大娃的后背,示意他轻一点儿,随即抬头看银杏:“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啊。”
银杏沉默良久,问元锦玉:“小姐,您和殿下情比金坚,难道就没有吃味的时候?”
元锦玉被噎了一下,心想,怎么可能没有?就说那个典清卓,现在还在队伍中呢,虽然九哥一次也不曾见她,自己没事儿还是会琢磨两下。
但是她刚调笑完银杏,哪能就这样破功了,于是她清咳一声,正义凛然地表示:“九哥对我一心一意,我才不会吃味呢。”
银杏就在心里偷笑,您要是说真话,怎么不敢看我?分明就也是心虚嘛。
一想到小姐这样仙子般的人物,都有胡思乱想的时候,银杏心里就平衡多了。
做人家奴婢,该有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银杏平素和元锦玉插科打诨几句,也只是点到为止。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风叶白虽然是跟着殷巧出门的,但两个人应该没一起行动吧?
他们当然不会在一起了,别忘记,唐钰还在外头呢。
他刚见到殷巧和风叶白走在一起的时候,就把两个人给隔开了,自以为很不动声色,其实那点儿心思,殷巧怎么会看不明白,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这回轮到唐钰装傻了,他找借口把殷巧给带走,特意和风叶白离的远远的。
殷巧沉默,他就和殷巧不服气地说:“你以后离风叶白远一点儿,看他长得像个女人似的。”
1828.第1828章 阿巧嫁我(求推荐票)
他身前的女子无奈叹气:“唐钰,你说这话之前,确定不要照一下镜子?”
比起美色,他也丝毫不输给风叶白好吧。
唐钰瞪大眼睛,绝美的脸,慢慢地涨红了,他不可置信地和殷巧说:“你怎么能把我和风叶白比,我比他有男子气概多了!”
殷巧没与他争辩,但那丝毫未改的神色,还是昭示了她心中所想。
因为刚分开,风叶白也没走出多远,还隐约听到了殷巧和唐钰的对话。
唐钰对他有敌意,风叶白一直都知道。
毕竟殿下困扰了他多年的耳疾,是自己解的毒,他心爱的女子,也是被自己所救。
看不惯一个人,往往也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两人一个医一个毒,又被江湖中人拿来对比了这么多年,有些心性不一也是正常的。
风叶白只是没想到,唐钰竟然还把自己当成情敌了,这得是对殷巧爱恋成了什么样子,都看不到,他眼中只有银杏一个。
不过风叶白又想到了刚刚唐钰和他道谢的模样,可没有半点的不诚心。
甚至若不是自己拦着,这个一向高傲地不肯低头的男人,还要对他行大礼。
风叶白一直走到新的军营中,嘴边还是带着笑意的。
唐钰和殷巧吵吵闹闹,虽然基本都是唐钰一个人在说,殷巧并不搭理他。
两人走去和三十汇合。
璃潇负责对外消息的打探,并没在军营中,唐钰和三十那么熟,几句话,三十就把他们要做的事情交代下来了。
分头行动的时候,他还不放心地看了殷巧一眼:“你确定她能跟着你吧?”
唐钰其实也不想让殷巧受累,可惜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殷巧更不服输的,当初她都伤重到差点死去,后来给她上药,愣是没吭一声。
现在自己劝她,她肯定也听不进去,索性就跟着吧。
“可以。”
三十从刚刚开始,就想把自己成亲的事情告诉唐钰了,此刻抿唇笑着,高大俊朗的男子,蜜色的肌肤竟然有点儿红:“在西陇边陲的时候,我和璃潇成亲了。”
唐钰正思索怎么让殷巧多休息呢,冷不丁听三十这么一说,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内心也不知道是升腾起一种什么情绪,激动中又夹杂着嫉妒,真是快把他给烧穿了。
这个三十,怎么能比自己先成亲呢!而且还是在逃亡途中!
璃潇也不管管他,难道她就不觉得委屈么?
好吧,自己和璃潇一点儿都不熟,想了那么多,不过是心中不平衡罢了。
自己也追着殷巧快两年了,现在想亲近一下,还得看她心情呢。
顿时,唐钰委屈得像想在地上画圈圈。
殷巧是先反应过来的,三十明显注意到她的语气中带着羡慕:“真的么?恭喜!我们的贺礼,等稍后给你补上。”
三十摆手,比起贺礼,三十和璃潇还是更看中这些人的祝福。
“贺礼就不必了,行军途中,本就有诸多不方便。”
三十给唐钰和殷巧指了一下远处的沉俊旭:“这人是殿下的新侍从,我和璃潇,就是在他的家乡成亲的,一应事务,也是他家乡的众位长辈准备的,我才是要好好谢谢他们。”
和慕泽相处久了,三十也沾染上了随时随地都能秀恩爱的臭毛病,一看到唐钰任重道远,三十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着道:“我们成亲的时候,林泉,也就是黎大人的家眷还病着,两个人现在还遗憾,不能和我们一起成亲呢。”
唐钰在心中大吼,别说了,人家两个最起码还想着成亲,殷巧可是除了濒死之际松一下口,之后再也没提过!
满意地看到了唐钰眼中的挣扎,三十真是身心畅快。
原来秀恩爱能这么爽,怪不得殿下之前总和自己臭显摆,哈哈。
现在情况反过来了,三十竟然半点儿都不同情唐钰。
他笑着离开了,只留下唐钰一个人在凉风中凌乱。
缓了一会儿,殷巧就见他手中捏了银针,寒光一闪一闪,对着三十的背影。
殷巧马上警惕地站在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问:“你要做什么?”
唐钰阴森森地说:“敢和我炫耀,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殷巧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点来安抚这些伤患。”
唐钰虽然不甘心,但是看到殷巧主动抓着他的手,他就抿唇笑了起来,银针也收起来了。
算了,看在殷巧的份儿上,他就不和三十一般计较了。
三十给他们分配的任务并不重,最起码不像是文竹等人那样劳心劳力的。
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唐钰可是召唤出了那些毒物的唐门少数,这一万多人,都栽在唐钰的手上过,见到他,还能不害怕?
从唐钰进了帐篷开始,这些人就一个劲儿地往后躲,有些还尖叫着往高处蹦,生怕地上会钻蝎子什么的。
想起那些蝎子,唐钰就很心疼。
原本那些蝎子都是身带剧毒之物,收到殿下的信后,他便着手改造了这些蝎子,这样一来,蝎子的寿命,就会大大缩减。
他养这么多蝎子,也是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的,等到这些蝎子死后,他又要重新养一批,怎一个愁字了得。
军营中的这些俘虏呢,非但没有感激他,竟然还这样惧怕他。
唐钰没有退,反而阴沉地笑了起来。
他的双眸本就狭长,俊脸是偏惨白的类型,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更是邪气四溢。
没等他说什么,这些人就冷不丁地往后退了几步,有的汉子熬不住,差点儿就哭出来了。
殷巧面无表情,见唐钰还要往前面走似的,拽着他就出了营帐。
唐钰明显不高兴得很,出了营帐,还问殷巧:“你拦着我做什么?这些人不是害怕我么?我当着他们的面摆弄蝎子的场景,一定很有趣。”
殷巧真是想抽他一鞭子:“你可别胡闹了,殿下刚收了这些人,正是要稳定军心,等待后续的时候,当心你掺和一脚,把这件事破坏不了。”
唐钰抿唇看着殷巧,周身威压压抑:“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殷巧也不惧唐钰,直视了回去:“是又这样?”
绷着脸的唐钰,忽然就笑了出来,其实他刚刚就没生气,不过是表面看起来,阴晴不定罢了。
趁着殷巧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捏了捏殷巧的小脸儿,要不是这附近人太多,他说不定就把她拽过来亲一通了。
反正现在殷巧对自己的亲密,也不怎么挣扎了,只是不主动而已。
殷巧刚要打掉唐钰的手,他就贱兮兮地把手给拿下去了,还用漂亮的眸子看着殷巧:“哈哈,阿巧想怎么样对我都行,我不介意的。”
看着唐钰这般模样,殷巧只能把脸给撇开了,唐钰分明注意到,她的嘴边带了笑容。
他也笑得灿烂,远处天空,太阳高悬,在这深秋之中,散发着阵阵温暖的光芒。
能让殷巧感觉到高兴,唐钰也非常满足。
其实说来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怎么变化的,明明最开始,只觉得她太狠厉太特别了,想给她做成药人而已。
心头稍微一动,唐钰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殷巧没有回头,算是默许了他的靠近。
于是她问了一句:“你又有什么事?站在原地说不行么?”
唐钰戏虐地笑着:“你确定要我站在这里说?”
殷巧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心中一跳,隐约察觉出,不能让唐钰开口,他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于是她着急地要阻拦,谁知道,唐钰比她快了一步,已经喊出来了:“阿巧,嫁给我吧!”
殷巧脸上淡然的神色,猛地就裂开了,刷地红了脸,连眼神都不自然起来:“你真是,总胡说八道什么!快点给我闭嘴!”
唐钰脸上的表情很少会有这样认真的,刚刚那一声,他是借着内力喊出来的,所以传遍了整个军营。
这里面可都是汉子,一个个比谁都能起哄,等唐钰话音落下,他们就也大吼了起来,跟群魔乱舞没什么两样。
近一些的汉子,觉得唐钰也不是那些可怕了,便大声道:“原本以为你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原来唐门主你现在还没有将人娶到手啊!”
还有人应和:“是啊门主,你得加把劲儿了!”
殷巧恶狠狠地瞪过去,这些人果然是不敢说话了,但有唐钰给他们撑腰,他们谁也没离开,就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站在原地,看殷巧能给唐钰一个什么答复。
殷巧还能怎么答复他,这个唐钰,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自从他为了自己血洗皇宫的时候,自己的心中,就填满了他啊!
他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到么,非要闹的人尽皆知!
于是殷巧只能又羞又气地看着唐钰,也不肯说话。
唐钰好脾气地往前走了一步,双眼闪烁着稀碎的光芒,嘴边的笑容,就像是金黄色的蜜糖,空气中都带了香甜的味道。
他柔声对殷巧说:“阿巧,你就答应我吧。”
殷巧想要往后退,可是唐钰已经把她的腰肢又搂住了,她的武功没有他高,只能仰头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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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9.第1829章 再短一点
唐钰盯着殷巧,一副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不放手的表情。
殷巧只能咬了咬牙,小声说:“唐钰,你这是在逼婚。”
唐钰不由得对殷巧竖起了大拇指来,还夸赞她:“阿巧,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殷巧深呼吸两下,才能平复下抽出鞭子抽他一顿的冲动!
这个唐钰,还真的敢承认啊!
周围闹哄哄的,殷巧不愿意留在这里,其实唐钰见她这样,心中也有些凉。
当然,他是不会怪殷巧的,在赏金组织那种地方长大,她能喜欢上谁,就已经是奇迹了。
他已经拥有了这份奇迹,按理说,是不能奢求太多的。
而今,是自己逼她太紧了,他应该再给她一点儿时间。
“我答应你。”正在唐钰胡思乱想,脸色越来越差的时候,忽然听到殷巧的话,他盯着殷巧的脸,嘴唇颤动,却很久都没说出话来。
周围的人声,在殷巧那句话出口后,就被掀到了顶点。
唐钰猛地焦躁起来,对他们喊着:“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没看到他都幻听了么!还在那里瞎叫喊!
唐钰凶狠起来,是另外一种可以让人胆战心惊的程度,登时,没有人敢说话了。
他搂着殷巧腰肢的手,也在颤抖,在殷巧还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施展轻功,将殷巧带离了这里。
一直到周围都没人了,唐钰才将殷巧放下。
殷巧刚刚过来,都没仔细看路,这会儿两个人正站在一片林子中,而唐钰稍显削瘦的身躯,将她直接笼罩住,她的身后,则是一棵三人合抱不来的大树。
他将她直接抵在树上,深沉沉的双眸,狠狠地撅住殷巧,声线都不平稳:“你刚刚说什么,你再和我说一遍。”
殷巧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可以答应嫁给你。其实你要是早点问,我早点也就回复你了,当初我在宫中不是同你说过,后悔没和你在一起么。”
唐钰不等她说完,狠狠地低下头,就吻住了殷巧的唇,和之前的亲吻不一样,他这次恨不得就这么把殷巧给吃了。
接着抵着大树的力道,唐钰把殷巧的身子直接压在上面,她的后脑本来是贴着树干的,唐钰在亲吻她的同时,还不忘记将手垫在她的脑后,防止被蹭到。
而他的身子,则是一点点地贴上了殷巧的,从胸膛,到大腿,缝隙都被挤压干净。
以至于殷巧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小腹上,好像贴了什么硬硬又火热的东西……
她刷地就清醒过来,想要推开唐钰,羞愤的半死。
这个男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
可是唐钰才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她才刚伸手,唐钰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给直愣愣地抬起来,也压在了树上。
她不由得抬腿,想要踹唐钰,但是唐钰也早就防着她了,用膝盖迅速地镇压了殷巧,而且顺势还将一伸。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殷巧可以说是被他啃咬着,还要被迫抬高头,迎合着他。
等到殷巧实在是快要窒息了,唐钰才肯放开她。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唐钰的状态,也不比殷巧好到哪里去,气喘吁吁的。
他盯着殷巧,目光晶亮,看着殷巧那红肿的嘴唇,不免有些心疼和愧疚。
刚刚他太高兴了,就粗鲁了起来。
慢慢地松开对殷巧的钳制,将软掉的她,拥在了自己怀中,并且两个人还调转了一下方向,这会儿是唐钰靠在树上。
殷巧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慢慢平复着。刚刚真的是太激烈,现在她的眼前还有阵阵的白光闪过。
唐钰的手,帖在殷巧的脊背上,一下下地抚摸着,还能感受到殷巧的心跳。
很快,很震撼。
后来,殷巧不那么喘了,他就把手伸到前面,揉了揉殷巧的唇,又柔和地问着:“阿巧,疼么?”
殷巧心想,这不是废话呢,都被他那么抱着啃了,还能不疼?
唐钰见到殷巧气鼓鼓的样子,就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于是他忍俊不禁。
“阿巧,我很抱歉,刚刚真的是……情难自禁。“
殷巧还是冷着脸不看他,心想,你也就能说说这些鬼话。
唐钰自小成长在唐门,整日都和毒物打交道,他能成为唐门少主,更是经历了不亚于赏金组织中残酷的训练。
其中有一项,便是尝尽了天下毒物。
殷巧虽然没亲身试过,但也知道,唐钰现在百毒不侵的体质,不是天生的。
他为了获得这种力量,一定是被毒药狠狠地折磨过,那么难熬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说他的自制力差,她怎么可能信?
要是让唐钰知道殷巧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了。
他当真天不怕地不怕,毒药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忌惮的,但是殷巧,简直就是他戒不掉的毒药。每次看到她,他的呼吸就不由得灼热,眼神也慢慢幽深,什么自制力,都土崩瓦解了。
唐钰算是顺其自然的很,喜欢上一个人,他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内心。
再者,殿下足够强大吧?可是碰到王妃娘娘的事情,还不是头脑发热,理智全失?
当初他要是能恪守和殷巧的约定,指不定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就是他了呢。
人算往往是不如天算的,三年前,若是和唐钰说,他会对一个女子这样死心塌地,唐钰肯定不相信。
现在,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唐钰慢慢地低头,亲吻了一下殷巧的眉心,她的睫毛纤长,还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这会儿睫毛颤动,明显是紧张的。
唐钰失笑:“你放心,我没准备再亲你,这是让你缓缓。”
殷巧抬起水光潋滟的双眼望着他,说的什么话!
唐钰哈哈大笑,把殷巧拥的更紧一些:“我就是太高兴了……”
还准备说点其他的甜言蜜语呢,殷巧算是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其实,你高兴得太早了。”
“嗯?”唐钰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难不成,殷巧答应要嫁给自己,还有什么条件的?
殷巧听唐钰说:“我希望,两位哥哥能看着我出嫁,所以找不到他们,我是不会和你成亲的。”
唐钰心中叫苦不迭,他都已经出动了唐门上下去找了,还是没那两个人的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他们的敌人是有多强大,其实唐钰一直都很警惕。
现在他当然没办法说什么丧气话,本来殷巧就对那两个人非常重视,他不能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于是唐钰只好咬了咬牙,对殷巧说:“阿巧,我也愿意陪你一起找他们,一年找不到就五年,五年找不到就十年,但是你真的不能让我这么等下去。”
殷巧本就和普通女子的心思不一样,她自然地问着:“你要是想要我,随时都可以,还非得成亲么?”
这话把唐钰说的,简直是头脑一热,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了。
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唐钰还是没狠下心来,这样的殷巧,真是让他挺舍不得欺负的。
“阿巧,别这么说,虽然咱们已经没办法承父母之命,但媒妁之言,我还是能给你的,我想让你光明正大地嫁给我,做我的夫人。我现在也不强迫你,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期限。”
殷巧心中颇为动容,唐钰这样尊重她,也让她心软了不少。
于是她小声说:“那就三年吧,如果三年内还找不到,我就嫁给你。”
唐钰对于这个时间当然不满意,别说是三年了,三个月他都嫌太长了呢!
本来两个人就靠得极近,唐钰刚刚才稍微退开一点的身体,又迅速地贴了回去,让殷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力度。
他也学着殷巧一样,声音很小,不过却将唇挨在她的耳边,说话时,呼吸产生的温热气息,让殷巧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阿巧,你怎么能忍心我等这么长?你看看,我这全身上下,哪里不是在渴求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希望你能成为我独有的女人,三年对我来说,太煎熬了。”
殷巧挣扎了一下,但唐钰本来就钳制住了她,加上这也是自己放在心中的男人,也提不起来力气真的伤了他。
她抬头,目光直直地撞进唐钰的眸子中,出乎她的预料,那里面,确实只有爱恋和渴望,没有胁迫,也没有戏谑。
殷巧不由得深思,难道她真的有些过分了?
唐钰一副你不松口,我就绝对不放开你的样子,让殷巧只能喃喃地说:“一年,不能再短了。”
她这一生,对别人做出的让步加起来,都没有对唐钰的多。
她不由得琢磨,唐钰到底是能把自己的底线逼到哪一步。
唐钰还在皱眉,显然不赞成殷巧的话。
殿下和三十都成婚了,听三十的意思,林泉身子大好以后,黎成也要同她成亲,这样的话,岂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能娶殷巧了,这可是天大的折磨!
软硬兼施,唐钰无赖地贴着殷巧,拽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如今已经是深秋,但是唐钰和殷巧的衣裳都不算太厚,殷巧的手心微凉,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心脏的震颤。
1830.第1830章 缺啥抢啥
还有他的胸膛,那是属于习武男人特有的肌理,乍一碰挺硬,仔细感觉,还带着柔软。
她的手是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唐钰缠着殷巧,恳切的声音响起:“一年的话,你真的是让我的心脏都要急疯掉,阿巧,再短一点儿吧。”
他捏着殷巧的软肋:“你想找到两位哥哥来参加咱们的成婚大典,也是希望他们能见证你我的幸福,既然这样,你何不早点将这份幸福收好呢?”
唐钰和殷巧的想法反正是差了太多了,殷大殷二,什么时候都能找,耽搁自己成亲可就不好了。
殷巧虽然知道唐钰说的都是歪理,却也没办法真正反驳他什么,她退无可退,只能看向唐钰:“那就半年,这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唐钰很想给她磨的时间再短一点儿,就痛苦地说:“半年,你要折磨死我……”
“那你就去死吧。”殷巧实在是忍无可忍,本来想威严地看向唐钰,但她现在的目光,对唐钰已经没有半点的威慑力了。
唐钰被殷巧的态度转变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前后琢磨了一番,再磋磨殷巧,这姑娘指不定会把之前答应的都收回去的,于是唐钰只能放开了殷巧,弯腰凑过去问:“那咱们说好了哦,就半年。”
殷巧嘴边泛起一丝笑容,又很快消失了,但逃不过唐钰的眼睛。
她稍微整理一下衣裳,很是冷静地往山林外面走:“也不知道你在猴急什么。”
唐钰跟在她身后,看了看殷巧被自己弄乱的头发,欲言又止。
慢慢地,唐钰也笑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微笑,后来笑的肚子疼,都快站不起来了。
殷巧独身立于大片的山林中,干练的衣裳,将她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在唐钰面前。
腰间的软鞭静静地躺着,殷巧好看的眉头蹙起来:“你笑什么?”
唐钰急忙摆手,咳嗽两声,强忍着笑,快步走到殷巧面前:“只是因为阿巧你答应嫁给我,我太高兴了。”
殷巧总觉得唐钰有什么瞒着她,怎么神经兮兮的,但是不管她怎么问,唐钰也不肯说。
于是两人并肩,很快就走出了山林。
唐钰才不会告诉殷巧,他是笑她可爱呢。
明明也和自己一样紧张,却还故作淡定,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殷巧还有这样的属性呢。
也是自己太持之以恒了,换做是别人,总是被殷巧这冷淡的样子对着,一定会觉得她是不喜欢自己的。
出了山林后,路上碰到人,都不由得多看他们两眼。
唐钰衣衫不整,殷巧发式凌乱,前者笑容灿烂,后者则是面若冰霜。
大家在心中脑补出了不少桥段,挪揄地望着殷巧的同时,还对唐钰表达了一下同情。
以殷巧的性子,等回去后,还不得狠狠地抽他两鞭子。
不过唐钰很快就溜走了,所以等殷巧真正发现她发式凌乱的时候,已经找不见唐钰了,真是气的心口剧烈起伏,又拿唐钰没办法。
这回不管是谁,都知道唐钰用特殊的方法,宣布了对殷巧的所有权,管他男女,谁也不会觊觎殷巧了。
后来殷巧一打听,知道唐钰是在书房中,和慕泽商议正事,这才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你以为你躲在殿下|身边,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等你回来,看我不家法伺候。
元锦玉在内室哄着孩子,银杏是个消息通,已经把唐钰和殷巧的事情,讲给元锦玉了。
大娃躺在床上,一直在抓元锦玉手中的拨浪鼓,可是元锦玉坏心的很,始终不给他。
这回听了消息,元锦玉稍微一愣,拨浪鼓就被大娃给抢走了,他还很聪明地把拨浪鼓藏在了身子底下,对元锦玉咿呀咿呀地叫着。
嘿嘿,这东西是宝宝的了,娘亲你抢不走。
元锦玉压根就没注意到大娃,她只是惊喜地问银杏:“看起来,他们是好事将近了。”
银杏点头:“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两个人,眼中只有对方,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奴婢也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
元锦玉高兴地拍手:“要是总能遇到这样的喜事就好了。”
……
慕泽的书房中,参与战事讨论的,都是宁军的几位首领。
三十想到了他们俘虏的这一万多人,不由得愁上心头:“殿下,这一万人吃的粮食,穿的衣服,住的房子,都需要重新准备,玉泽短期内,根本就调度不过来,咱们该怎么办?”
沉俊旭和陆忠也是神情凝重地思索这个问题,军饷可以说是行军途中最重要的东西啊。
唐钰坐在一旁,还在回味刚刚亲殷巧的滋味,三十说了什么,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左右他来这里也是逃难的,殿下能罩着他就行。
谁知道,他刚走神了一会儿,慕泽就冷冷地叫了他的名字。
“唐钰,你来说说,咱们该当如何?”
被叫中的男人猛地转头,眼中露出了疑惑来。
看到慕泽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唐钰窘迫起来,他印象中,是说了粮草一类的事情,便下意识地表示:“缺什么,抢来就是了……”
话说一半,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真是想抽自己两巴掌。
抢什么,从哪里抢啊,这中原都是普通百姓。
正准备和慕泽致歉,谁知道一向面容冰冷的殿下,竟然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这笑容让唐钰没忍住,往后缩了缩,心中敲响了警钟。
殿下这么笑,不会有坏事,要接近自己了吧。
慕泽淡淡地看向唐钰,出众的容颜,沉静一片:“你说的很对,缺什么,当然要抢过来。至于去哪里抢,咱们敌人的手中,不是有现成的么。”
唐钰瞬间就懂了慕泽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在战场上那些阴谋阳谋的,十个自己,也不是殿下的对手啊。
他早就把主意,打在了那三城联军上!
左右自己也是个邪|教门主,对此更加没什么负罪感,还夸赞殿下:“这想法真是妙极。”
哪里想到慕泽顺势接口:“既然是妙极,那去抢粮草和帐篷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唐钰垮下脸来:“啊?主子,我之前都是负责保护您的安全的,没打过仗啊。”
慕泽已经算是把这件事定下来了,他站起来,还拍了拍唐钰的肩膀:“没关系,打仗很好学,这一万人,就交给你练手了,相信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的吧?”
唐钰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哪能让主子把自己给瞧低了,便挺直了脊背道:“属下保证完成使命!”
答应得是利落,唐钰转头就神色为难地讲了一个条件:“但是……殿下,能不能让三十来协助我啊。”
话音落下,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三十走过去,敲了一下唐钰的肩膀:“你还真的以为,这件事你一个人能搞定啊?放心吧,具体的作战计划,我已经有想法了。”
一直商议到晚上,慕泽才回去了房间。元锦玉还在等他一起用晚饭。
大娃中午那会儿没睡觉,现在却睡着了,估计得深夜才会醒。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灯花偶尔会发出小小的劈啪声。
小姑娘坐在桌边,脸色白皙姣好,看他进屋,抬起头,漆黑璀璨的眸子,便倒映了他的身影。
慕泽走过去,亲了亲元锦玉的脸颊:“等久了吧。”
元锦玉摇了摇头:“没有。今日的战争如此顺利,与其说是着急,不如说是我在期待咱们破了他们连横的那天。”
慕泽坐下来,把元锦玉微凉的小手放在手中。
她握着慕泽的手指,慕泽便也沉稳地回握她,让她安心。
元锦玉已经让银杏去传膳了,这会儿银杏还没回来,元锦玉就软软地靠在慕泽的身上,狡黠地问:“那崔林江估计已经逃回去了,今晚这三城联军中,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呢。”
慕泽捏捏她的鼻尖儿:“郑海是你的人,反正不管发生什么,都逃不开你的眼睛。”
和元锦玉预想的一样,崔林江是放了狠话,又不听主将的命令,执意率军来攻打宁军的。
现在一万多人“死”在连绍镇上,他灰溜溜地回去,怎么可能在尹长林面前抬起头来。
尹长林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就等着崔林江回来呢。听说他到了营帐外,尹长林根本就没有传召崔林江,而是直接带着人,去营帐外堵他了。
崔林江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尹长林。奈何拍什么来什么,一想到他这样狼狈,他的眼睛都一阵刺痛。
尹长林带来的人不多,但各个都是心腹,郑海也在其中。
站在营地外,有士兵跑过来围观。
和崔林江想的一样,尹长林开口便是嘲讽:“今早率军出征的时候,崔城主似乎很自信啊,怎么搞成了这样一幅样子回来。”
崔林江死死咬着牙,尹长林的落井下石,他要记在心上,日后逮到机会,加倍奉还给他。
尹长林还说:“崔城主怎么不说话了?在你手上葬送了这么多的性命,难道你就不应该和全军将士道个谦么?
他确实是故意折辱崔林江,以崔林江犯下来的过错,斩首个五遍十遍,都是便宜了。
1831.第1831章 谁敢不服
众目之下,崔林江也不能再推诿责任,哪怕心中也有着巨大的苦楚和不甘,他还是乖乖地给尹长林跪下了。
当初和尹长林平起平坐的一城之主,如今莫名被人压了一头,崔林江真是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尹长林满意地看他跪下,也不阻止。
崔林江死死地咬着牙,说话声音从牙缝中溢出来,嗓音低沉沙哑:“这次都是我的过错,还请主将给我个机会,将功赎罪。”
今日崔林江这一跪,算是奠定了尹长林在军营中的地位了。
身旁看热闹的那些士兵,现如今都不敢同尹长林对视。
郑海从身后,凝望着尹长林。在军营中,最心狠的,应该也是他了。
他明知道,崔林江不可能是慕泽的对手,还让他带着一万多人离开。
而今,崔林江成为了大罪,他尹长林却变成了英雄,哪有这样荒谬的道理。
偏生清楚底细的,一共也没有几个崔林江更是没有立场指责尹长林。
郑海低下头,眼中满是嘲讽。
这些人,为了亲王,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
崔林江说完话,忐忑地看着地面。
怎么办,尹长林那样看不惯自己,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定会将自己杀了。
头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崔林江后背满是冷汗。
谁知道,尹长林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还露出了笑容来。
闻讯赶来的段艺鸣也拨开层层的人群,还没到尹长林身边的时候,他就叫喊着:“大家都是同盟,没必要闹成这样,崔城主,快快起来吧。”
尹长林的眉心皱了皱眉,眸子中浮起杀意,被他暂时压下去。
他刚刚,确实想杀了崔林江的,但是这个段艺鸣说的对,如果崔林江就这么死了,日后皇上追究起同样死去的一万人,他就没有替罪羊了。
再者,刚开战,同盟关系就破裂,也不是他的目的。
自始至终,他都是希望能成为说一不二的主将罢了。
于是尹长林将心中的厌恶压了下去,让郑海将崔林江扶了起来,狐狸脸上带着伪善的笑:“段城主说的没错,咱们是同盟,应该和气相处。再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崔城主知错就好。”
一听说不用死了,崔林江心里松了一口气,被郑海扶起来的时候,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尹长林还补充了一句:“就是崔城主手下的军队……”
如今尹长林为刀俎,自己为鱼肉,还有什么不能退让的。
俗话说的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崔林江马上接口:“这次铸下大错,罪臣已经没有的什么资格再统领军队了,原本属于罪臣的兵马,请尹城主都收编了吧。”
尹长林还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以?我若是收编了,那崔城主怎么办?”
崔林江在心中都快恨死这个尹长林了,明明那样讨厌自己,却还非得装作一处惺惺相惜的样子,看得他快吐了。
压下肚子中的恶心,崔林江低头道:“罪臣自然也愿意收编,为尹城主鞍前马后。”
段艺鸣张口便接话:“等等,你也是城主啊。”
崔林江和尹长林的脸色,因为这句话都变得不太好。
这个段艺鸣,他要是不说话,谁也不会把他当成哑巴!
郑海马上站了出来,对段艺鸣做出了一个手势:“时间不早了,还请段城主回去吧。”
段艺鸣有些意犹未尽地看向崔林江,心想,这出戏还没演完呢,自己怎么能回去啊。
郑海的动作,不容拒绝,段艺鸣是个胆小如鼠的,不敢和尹长林作对,只好离开了。
但是他的人离开了,眼线却还在,一直和自己汇报当场的情况。
晚上,他的手下在营帐中,同他讲述:“……最后尹城主亲手扶着崔城主回去的,还派了最好的大夫,给崔城主治伤。”
段艺鸣轻哼一声:“真是便宜他了,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呢。”
他回来了,尹长林的位置,更是常人难以撼动的了。
别看他胆子小,但心中谁都瞧不起,就连慕泽,他觉得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因为他打听了战场上的细节,听说是有个唐门之人,召唤出了无数的毒物,将这些士兵活活毒死的。
那慕泽这次胜利,不就是靠运气吗。
段艺鸣此刻还不明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等到他能明白的时候,不知会如何追悔莫及。
尹长林因为掌控了整个军营的大权,期间,他还象征性地邀请段艺鸣去议事。
段艺鸣草包一个,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只能不断地往后缩,说是什么都听尹长林的差遣。
尹长林对此很满意,这个段艺鸣,可比桀骜不驯的崔林江懂事多了。
战争不能拖,尤其这里距离西海这么近了,指不定西海的联军会来接应对慕泽。
所以在商议了两日之后,尹长林决定,在第三日进行攻击。
慕泽所在的连邵镇,方圆十里内,已经满是毒物,他们的探子完全不清楚镇子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尹长林晚上同郑海商议时,还怀疑地问:“你说镇子里面,会不会还藏着什么?”
郑海不知道那一万人没死,可是作为玉煞的人,他晓得璃潇一定会留后手。
但这些事情,他也不会和尹长林说。
和尹长林打交道,最关键的便是心计,他要是直接否定了尹长林的话,他说不定会怀疑。
于是郑海担忧地反问:“这位宁王殿下,手段层出不穷,主子,我也有些担心,不如咱们明日,先派出小股部队试探一下?”
尹长林点了点头,算是和郑海想到一块去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等明日本城主镇守后方,不管慕泽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都破给他看。”
说着,尹长林还笑了起来,仔细看来,那笑容竟然是寒冷彻骨。
郑海晚上守夜,趁着没人的时候,通过玉煞专门的渠道,给璃潇传去了消息。
于是第二天一早,元锦玉听了消息,同慕泽说:“九哥,咱们想的不错,他们确实是今日进攻。”
原本应该去打仗的男人,此刻正一身常服,站在桌边,一封封地写着信。
算算脚程,慕翎一行人,也应该到东域了,自己如今没空挟制他们,但还是可以派人监视他们动静的。
慕泽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发现元锦玉很欣喜。
“高兴?”他简洁地问。
元锦玉笑得露出一排贝齿:“当然了,再让这一万多人吃上几天,连邵镇都要被吃空了,咱们总算是能有帐篷和粮草了,我能不开心么?”
郑海传来的消息,除了少数留守的士兵,尹长林这次几乎算是倾巢而出,为的就是剿灭他们宁军。
可是他们肯定想不穿,慕泽和元锦玉的计谋。
毕竟凭空多出一万多人,对于慕泽来说,可谓如鱼得水。
以前没有兵,慕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今,元锦玉还真不相信,论起兵法,这时间谁还能胜得了自己的九哥。
慕泽走了过去,因为把战事交给唐钰等人了,他反而是闲了下来,还能多陪陪元锦玉和孩子。
大娃虽然很喜欢让元锦玉抱着,但这会儿他靠在被子上,正玩儿得高兴呢。
元锦玉用被子,给他围了一个小窝,防止他坐不稳。
但是她看着孩子聪慧得很,以这个情况预测,用不了个把月,他应该就能坐的稳稳当当了。
大娃玩着拨浪鼓,注意到慕泽靠近,还咿呀两声,黑葡萄似的眼睛,瞅瞅慕泽,又瞅瞅元锦玉。
然后,他放下手里的拨浪鼓,一头就扎进了元锦玉的怀里,小手还费力地把元锦玉给抱住了。
元锦玉听他嘟嘟囔囔,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饶是慕泽,都被大娃这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你这小兔崽子,还想和我抢人?你忘了你晚上都是在谁怀里睡的了?”
这几天,大娃会睡得如此安稳,都是因为有慕泽的照顾。
元锦玉揉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长得特别好,黑亮黑亮的,柔顺地贴在头上。
大娃继续咿呀咿呀,慕泽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顺势把元锦玉和孩子,都抱在怀里面了。
元锦玉把玩着慕泽腰间的血玉,低头的模样,让慕泽觉得岁月静好。
没多久,元锦玉就把头抬起来,问慕泽:“九哥,你说他们应该已经交手了吧。”
慕泽嗯了一声:“算算时辰,是了。”
元锦玉没问慕泽,这战事没有他亲自看着,会不会出什么差错,他选出来的人,元锦玉都是极为相信的。
唐钰之前说是没打仗过,那不过是不想带这一万多人罢了,当初在南疆,他跟随慕泽,大大小小打的仗,加起来都有上百场了。
排兵布阵上,有三十帮衬,唐钰只需要管控好这一万多人就行。
等真正开始行动后,唐钰才明白了慕泽的良苦用心。
这一万多人,还真的得他来管教一番,毕竟自己是给他们留下了很大阴影的人啊!
之前有些人还在心中摇摆不定,如今谁也不敢临阵脱逃,生怕脚下钻出来蝎子来。
1832.第1832章 失了后方
尹长林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这些士兵的手中,每个都拿着一个火把,并且脚上穿着的鞋子,也是特意赶制的。
马蹄全部被包上了铁皮,这样蝎子要是从地下钻出来,一口也咬不死马儿。
尹长林留在后方,挥了挥手,示意先头部队去试探。
慢慢地踏足了连邵镇的地界,地上却没什么动静。
尹长林皱眉问着郑海:“咱们之前的人,不都是被蝎子咬死了么,现在这些蝎子呢?”
郑海也很是疑惑:“难不成,是毒物们都撤退了?”
尹长林摇了摇头:“很可能是请君入瓮,咱们再等一等。”
先头部队已经走了很远,给尹长林做手势,表示没什么异常。
尹长林这才示意士兵们赶路,一路上,更是小心又小心的。
等到他们全部都踏入了连邵镇的地界,尹长林一声令下:“给本城主攻击!”
登时,马儿全部都疯狂地往前冲去,连邵镇的模样,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到了近处,尹长林一眼就看到了文竹等和尚,正守在镇子前面。
郑海走上前,游说着:“众位师父们,这是朝堂中的恩怨,你们江湖人,确定要来掺和一脚,打破武林百年多的平静么?”
文竹他们一行人,和几万人的军队比起来,当真是太渺小了。
可是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坚毅,且丝毫都没有惧怕浮现。
郑海说过后,文竹双手合十,声音清冷又带着佛家特有的浑厚:“众位施主,还是莫造杀孽了,速速离开吧。”
尹长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杀孽?这可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论起杀孽,十个我,也比不上你们跟随的宁王殿下!他手下的宁军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谁说不在?”话音刚落,唐钰和殷巧,就带着宁军从镇子里面走了出来。
崔林江这次没有参与战役,被尹长林留在后方了,美其名曰是镇守,实际上,只是不想让他分割军功而已。
但是崔林江的副将,却被尹长林带来了,他一看到唐钰,就猛地惊呼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随即他跪在地上,害怕得站不起来。
尹长林不高兴地问着:“你怎么了?”
副将马上指着唐钰,恐惧到极点地说:“是他啊尹城主,就是他召唤出了无数的毒物,将手下弟兄,都给咬死了!”
尹长林的脸色骤变,实在是没想到,整个样貌出众到有些阴桀的男人,竟然是始作俑者!
他惊慌地往周围巡视了一圈,还好,没有什么毒物出现。
尹长林不断地在心中宽慰自己,没关系的,他们手下还有那么多的火把呢,毒物真的出现,他就烧死他们!
而且他为了防止唐钰用毒,还派人将镇子都包围起来了。
他能毒死下风的,肯定毒不死上风的,更何况的,镇子中还有这么多的人,唐钰总不能连百姓都给杀死吧?
只要他这么做,宁王多年积攒起来的民心和威望,一瞬间就会化为泡影了。
唐钰当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只是阴沉沉地笑着,问尹长林:“尹城主刚刚是在找这个么。”
说着,尹长林就见到他伸出手来,有一个小蝎子,从袖子中,爬到了他的手上。
那蝎子的尾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尹长林确定,只要被蝎子咬上一口,定是当场毙命!
唐钰见尹长林和其他士兵一样,都是面色惨白,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不要紧张啊。”
说着,他还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尹长林的手猛地一颤,身边的弓箭手全部就位。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别过来!我会当场射杀了你!”
殷巧不屑地抬起眼帘,想要杀了唐钰,他问过自己答不答应了么?
唐钰一直暗搓搓地注意着殷巧呢,发现她用这么寒冷的目光看着尹长林,登时心花怒放。
他都有些感谢慕泽了,要不是他给自己安排到战场上,自己怎么可能躲过殷巧那一劫。
现在殷巧非但没用鞭子抽自己,反而这样维护他,唐钰真是幸福的冒泡泡!
不过尹长林手下的那些士兵,唐钰还是没准备放过的,他扯了扯嘴角:“尹城主看来是不准备好好交谈了。”
尹长林怒声道:“我同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没什么好交谈的,你们现在让宁王出来认罪伏法,我还能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殷巧当真是听不进去了,她以往执行任务,可没这样废话的时候,要不是唐钰一个劲儿地叮嘱,要拖延时间,殷巧早就把这尹长林给杀了。
如今整个中原的目光,都聚集在这片战场上,不少人都很好奇,宁王殿下到底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那些在茶楼或者是酒肆,因为这件事日夜谈论的人们,还不知道,大战已经拉开序幕了。
尹长林也发现了唐钰可能是在拖延时间,估计他的蝎子是没办法用了,虚张声势罢了。
于是尹长林在心中窃喜,这是天助我也。
所以他命令一早就包围了镇子的士兵,向镇子进攻!
战斗开始,殷巧几乎是瞬间就骑马窜了出去,连杀数人!
文竹等人在身后看着这一切,面色都是一沉。
可是他们有自己的责任,那就是保护连邵镇的百姓。
他有他们守着正门,尹长林的人一时片刻突破不了,就开始围攻宁军。
这些身经百战的宁军,在尹长林看来,却非常不经打,除了殷巧和唐钰是约来越靠近外,其他的人,都慢慢地退回到了镇子里面。
尹长林还以为是胜利在望,更是焦急不已,还没品尝到胜利的果实,就听到一阵疾呼。
原来那些蝎子根本就没在土里面,而是全部贴在镇子外围的土地,树木,还有墙上。
士兵们到了近前,都没发现伪装的这么好的蝎子,被咬了个措手不及!
这次唐钰用的可不是没毒的蝎子了,被咬中的那些倒霉蛋,全部当场死亡。
镇子里面的百姓,听到外面喊声震天,都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有孩子躲在房间中,仰头问身边的父母:“这次咱们也会赢的吧。”
为了供养这一万多人,整个镇子的百姓几乎都在紧衣缩食。
他们并不担心慕泽走后,慕阙会治罪于他们,这里天高皇帝远的,那尹长林如果败了,就也活不长。
于是孩子的爹娘,对他异常坚定地道:“殿下是不会输的。”
孩子也重重点头:“宁王殿下,就是最厉害的!”
这些普通的百姓,每个都对宁王,有一颗赤诚之心。
他们还不明白,其实慕泽会这么强大,是因为有他们的支持啊
尹长林已经疯狂了,见到死了这么多的人,他不肯再忍,声嘶力竭地喊着:“给我放火!”
文竹等人惊讶地望着尹长林的方向,齐声阻止:“不可!”
这镇子中还有不少百姓,放火会将这里夷为平地的!
殷巧和唐钰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前者急促地对唐钰说:“咱们必须阻止他们的行为!”
唐钰焦急地望着远处,心想,怎么还没传来三十他们的消息。
正在斩杀那些点火的士兵时,有马匹冲了过来,上头的士兵,跌撞地跪到尹长林的面前:“尹城主,不好了,咱们后方的营地,被宁军给占领了!”
“什么?!”尹长林听了这个消息,也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死命维持住身形,下马拽着那个人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狠厉地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在后方,整整安排了五千人,还全部都是我的私兵!”
这些士兵,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难道慕泽的武功真的如此高强,一个人就能杀死五千人了?
尹长林的心简直都寒了,碰到这样强悍的对手,这仗还怎么打?
那士兵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呼吸都不顺畅了:“不是的,是忽然出现了一万多敌人,咱们的人全军覆没后,他们把所有东西都给抢占了!”
“一万多人?你告诉老子,所有的宁军都在这里,还哪有什么一万多人!”
那传令的士兵都快哭了,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脸色涨红:“就是之前死的一万多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诈尸了,来攻打老子不成!!”尹长林狠狠地把那士兵摔在地上,抽剑就要杀了这个胡说八道的男人。
士兵马上跪下来磕头,涕泗横流:“城主您听小的说啊,那些人根本就没死!今日您出兵后没多久,他们就从后方冲来,二话不说,把咱们的人全杀了!”
尹长林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事到如今,他可不会觉得,是唐钰对这一万人留情了,他只会想,是崔林江戏弄了他!
这个男人,指不定早就想背叛自己了,于是他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场戏,亏自己还饶了他一命,没想到是放虎归山,给了他反咬自己一口的机会!
尹长林都要悔恨死了,功败垂成,他恨不得仰天长啸!
还是郑海走上前来,劝道:“城主您别着急,咱们还没输!”
1833.第1833章 我来送你
都已经山穷水尽了,还没输?
别看他们现在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是那种优势已经很小了,根本就不足支撑他们打持久战。
皇上下旨让他们三城连横,是希望能取得战争的胜利,至于尹长林心中所想,可不光是这样。
他不仅要战功赫赫,扬名立万,还要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好的成果。
但现在,这些都成为泡影了,没有了粮草,只要宁军和他们打消耗战,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他们给困死。
尹长林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甚至对慕泽深深地恐惧起来,当初的崔林江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敌手,才会落到那种狼狈的境地,他有些明白了。
情况换到他的身上,尹长林苦苦思索破解之法,无果。
于是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郑海的身上,猛地就抓住他的肩膀问:“快说,还有什么办法?”
郑海也是按照璃潇的意思行事,便痛心地和尹长林说:“为今之计,也只能和他们血战到底,抢回营地了。”
尹长林都恨不得打郑海一拳了:“我还不知道血战是一条路,但是这种境地,咱们怎么能打得过宁王!那是个武功盖世的强者啊!”
他还狠狠地看了文竹一行人,慕泽的背后是少林寺,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和他们为敌啊。
郑海哆哆嗦嗦地,反问着:“城主,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议和吧?”
议和?尹长林被他这话给点醒了,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可能。
但是很快,他就黑下了脸来,自己摆明是要取慕泽的性命,他会傻到用性命来和自己做交换么?
今日的战事已经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尹长林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得宣布撤退。
一行人慢慢离开后,文竹紧绷着的肩膀,才稍微松了下来。
唐钰和殷巧还在马上,也没有阻拦他们的撤退。
毕竟……镇子中的兵马倾巢而出,全部攻打他们后方的营地去了,这里面就是个空盒子。
自己驯养的那些有毒的蝎子,也几乎被消耗干净,是他和殷巧表现得太自信,才蒙蔽了敌军。
这一招空城计,还是元锦玉提出来的,等敌军全部都撤走了,殷巧收起鞭子,同唐钰感慨着:“若娘娘是男子,在战场上的成就,不会比宁王殿下低。”
唐钰骑马走在殷巧的身边,一边回味着刚刚和殷巧并肩作战时的快|感,一边美滋滋地同殷巧说:“殿下和王妃是双剑合并,咱们才应该庆幸,和他们不是敌人。”
对此,殷巧还是有些钦佩唐钰的,早几年,他还是唐门的少主,后来在一种心怀叵测的兄弟姐妹争夺中活了下来,成功坐上这门主之位。
当年的唐钰年纪那么小,就审时度势,站在慕泽的身边了,这等远见,殷巧自认为她没有。
对着唐钰点头:“确实。”
镇子的危机解除了,但是大家还不敢松懈,生怕尹长林什么时候杀个回马枪来。
于是唐钰和殷巧就负责巡逻任务,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很是默契。
至于还在镇子中央的慕泽和元锦玉,此刻正听着璃潇的禀告:“尹长林已经退兵了,这次的突袭,给他们造成了重创,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卷土再来了。”
大娃睡着了,元锦玉嘴边带着柔美的笑容,觉得这孩子可真是心大,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竟然还能睡的如此香甜,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九哥在身边么?
“纵然如此,还是不能让他们回味过来。”
慕泽等元锦玉说完,和璃潇道:“让黎成进来。”
璃潇领命出了门,很快,黎成就推门进入。
今日的黎成和往常不同,他穿了最庄重的衣裳,深沉的颜色,衬托他面若冠玉。
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若不是忽然起了战事,在朝堂中,不出几年,坐到首辅那个位置上,也不是不可能。
而今,慕泽望他一眼,黎成就知晓了自己的使命,给慕泽行了一礼。
慕泽不怒自威,平素就算是也挺难以靠近,在军营中,虚礼还是不讲究那么多的。
今日之所以没有阻止黎成,是因为,他有重要的使命,要交给黎成。
示意黎成起身后,慕泽坐直身体,身影如同挺立的白杨,凤眼漆黑幽深:“黎大人,前期的计划,都已经完成,如今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黎成本来时低着头,慕泽说完后,他则是抬头看向慕泽。
在他的眼底,是一种真正的自信。
不是姑苏城主的刚愎自用,也不是尹长林的多疑自负。黎成从不张扬,却也不容忽视。
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本就是最好的年纪,他的肩膀比曾经更加坚硬,身影也似乎更厚重,为他所作出的种种决定,而承担着一切。
林泉并没有随他前来,可元锦玉就是有种错觉,黎成的背后,就站着他心爱的林泉一样。
如果林泉的身上温暖如春,那也一定因为,黎成为她挡住了寒风阵阵。
这样的黎成,让元锦玉心中的欣赏都更盛一层。
男人张口,语气不急不缓,哪怕是面对慕泽,这个战神王爷,他的头颅,也从未弯下过一分。
“微臣必定不负殿下众望。”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元锦玉听出了太多的东西。
黎成是自豪的,自豪他同样拥有这么多能人异士,可以完成他心中的夙愿,他同样是激情澎湃的,因为文官的战场,从来都没有刀光剑影,因为动动嘴皮子,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等他离开,元锦玉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悠悠的:“有黎成在,胜算有多了几分。”
感觉到男人握住了她的手,云锦玉下意识就回握了,可是等他半晌,他也没有用话语回应自己。
元锦玉疑惑地看他,果然是撞进了熟悉的眸子中。
至于慕泽表现出来的气息……怎么有点吃味似的?
还没等元锦玉问,慕泽就将她整个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然后将他的下巴,抵在了元锦玉的肩窝,整个动物,异常流畅。
元锦玉还听慕泽闷闷地说:“黎成是很优秀。”
小姑娘挑眉,心想着不是明摆着的么,还用强调?
慕泽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笑出声来了,因为他竟然说:“本王的压力很大。”
哈哈,他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被人超越么?
元锦玉憋着笑,好脾气地哄着慕泽:“好九哥,你还要我怎么证明,我眼中心中只有你?”
慕泽也有些无奈,他现在啊,是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
黎成算什么,估计他以后连孩子的醋都会吃的。
后来元锦玉也没说什么,顾及慕泽自己心里能转明白的。
黎成的优秀,其实也会让他感觉到骄傲,毕竟那是他的下属。
说实话,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元锦玉还挺享受呢。
黎成此刻已经站在了马车前,属于他的战场,在更远的地方。
本来他想和林泉告别一声,后来想想,还是别让林泉挂念了,左右他准备速战速决,没多长时间就能回来了。
谁知道,他掀开车帘后,发现林泉竟然坐在里面,穿着的还是男装!
这姑娘怎么有这幅打扮了?黎成愣了一下,很快上车,示意车夫先别走,随即宠溺又无奈地问林泉:“你怎么跟来了?”
林泉紧张得很,想的那些说辞,在黎成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有些没办法再用。
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释:“老爷,我知道你要去谈判,没想同去,我只是想送送你,没给你添乱吧?”
黎成胸膛震撼,久久不语后,才叹气:“当然没有。”
林泉的眼圈慢慢红了,也不吭声,乖巧地坐着,双眸因感动而晶亮。
黎成伸手抱着她,声音还带着一丝愉悦:“见到你这样的装扮,让我想起了还在京城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每天早上送我出门。小泉,我很怀念那段日子,现在也安心多了。等一会儿你回去,就在镇子里面安心等我回来,知道么?”
谈判桌上,什么都可能发生,那尹长林已经气急败坏了,杀了自己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黎成知道,林泉想跟着自己,也不可能带着她。
林泉垂泪欲泣,黎成缓缓低头,亲吻她的眼睛,力道像羽毛一样轻柔。
松开他的时候,黎成揉揉她的头:“这次去谈判,有唐钰跟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林泉最终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没叮嘱,恋恋不舍地下了马车。
黎成坐在车中,眼睛也有点酸涩,但是知道马车走远,他也没有回头看林泉一眼。
林泉就站在原地,深呼吸两下,才勇敢地朝着身后走去。
老爷虽然没说,但是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两个,有各自的战场,而现在,她也需要坚守自己的地方。
比起黎成,唐钰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他保护黎成,还将殷巧给带上了。
这姑娘的武功非常高,如果真的碰到他都解决不了的对手,殷巧躲在镇子中也没什么用。
最关键的是,林泉没办法跟着,殷巧却能,唐钰作为一个半年后才能成亲的苦逼门主,还是很有虚荣感的。
1834.第1834章 先晾他们(打赏加更)
殷巧看穿了他的那点儿心思,一直离他远远的,可不想影响黎成去谈判的心情。
至于黎成,已经完全用不着影响了,自从他和林泉分开后,心里就憋这一股气呢,这股气朝谁撒?还用说么,当然是三城联军。
宁军在后方大胜,并没有将崔林江收押,毕竟他可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所以黎成若是谈判,免不了和崔林江打交道。
今日尹长林出兵之时,三十已经带人准备偷袭许久。
从连邵镇到三城联军所在的营地,直线距离不长,但若是想绕路,却很考究。
怎样躲过尹长林的耳目,又能最快到达,就成了大问题。
好在宁军中有璃潇,论起反侦查,除了殿下的人之外,就是玉煞最厉害。
而今,宁军可以说,算是同玉煞,完成了第一次合作。
有玉煞的时刻关注,他们完美地避开了尹长林的所有耳目,终于在动手前,准备就位。
说起他率领的一万人,因为时间仓促,三十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战前动员,掀起他们的情绪。
但这次他们稍微占便宜的是,一万多人,都对唐钰有阴影。
于是三十在鼓舞他们之后,还给了一棒子,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是临阵脱逃,当心唐钰会用军法处置他们。
这些人在军营中,已经快给唐钰给神话了,都传言唐门的手段是有多狠厉,那唐钰会用毒,真的死在他手上,可能连个全尸都拿不到。
三十本来也不想这样,但是刚臣服的士兵,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一个考察他们的忠诚度。
于是一直到快进攻的时候,全军上下都是紧绷绷的。
确定尹长林管不到这里的动静了,三十一声令下,让人将整个军营包抄了。
一万多人也在军营驻扎过,论起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强的,三十只是临行前叮嘱,这次他们是为了营帐还有粮草而来,至于敌人,全部歼灭。
这里都是尹长林的亲信,留下会后患无穷。
好在中途虽然出了点小插曲,最后的结果,还是很让三十满意的。
崔林江留守在军营中,本来非常气愤,这尹长林去打仗,要独吞战功,偏偏自己还阻挠不了他。
真是一招棋差,满盘皆输。
外面传来震天的厮杀声,最初崔林江还以为是他幻听了,毕竟尹长林都带着人离开了,哪里有那么多将士?
谁知道他手下的士兵,慌慌忙忙地冲进来,一张脸吓的毫无血色,同他禀告着:“城主,咱们被包围了!这些人冲进军营后,就开始杀人!”
崔林江砰的一声站了起来,焦急地问着外面的情况:“对方是什么人?数量有多少?”
这就是让那个士兵最恐惧的地方:“对方不是人啊!是咱们前几天带出去的士兵,他们诈尸了,反杀回来了!”
“诈尸?”崔林江一阵头皮发麻,虽然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事实明白在他面前,他就算是不信,也没办法了。
于是他只能强装镇定,深呼吸两口气:“带我出去看看。”
掀开营帐,他见到整片营地,都变成了凄惨的战场。
当看到攻击自己这方的士兵们,穿着的确实是前几天那身衣裳的时候,崔林江也是腿一软,差点载在地上。
这简直就是天要亡他啊!和死人还怎么打仗?吓都吓坏了!
镇守营地的士兵,此刻都是非常恐惧的,有些扔了武器,直接就要跑。
三十骑在马上,站在高处,观察这一片的地势,同时指挥着战场上的士兵。
陆忠没有和三十一起,他去阵地里面杀敌去了。
当三十看到守军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无奈。
明明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他们对同胞都能挥起屠刀,还怕什么恶鬼索命。
崔林江本来也失去了斗志,可是当他看到陆忠的时候,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不是说这一万多人,是索命的厉鬼么,为什么陆忠也在其中?难不成陆忠也死了?
这不可能!
崔林江猛然意识到,不是一万多人诈尸了,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死!
不仅没死,他们还归顺了宁军,趁着尹长林将精锐带出了营地,对宁军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就绕过来,攻打自己了!
崔林江满身的怨气,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不过就是想立个功,这些士兵,怎么专挑他下手!
他想整顿军队去迎敌,奈何自己这方的士兵都吓坏了不说,还没有他们的人多,就算是硬碰硬,他们也没有宁军厉害。
崔林江最终集结起来的,也不过几百人。
宁军把军营都给围住了,他没办法再逃走。就让那几百人,把自己给团团地围了起来,算是一种保护。
三十见战事已经出了结果,策马从高地而下,当俊朗的男人骑马来到阵前,就像是一把钢刀,在寒光下,泛着寒光。
崔林江看到三十,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构想,一口血梗在喉中,差点儿没吐出来。
强咽下口中的腥甜味道,崔林江对三十怒目而视。
陆忠带着人去打扫战场,三十则是整顿了士兵,还保持将崔林江团团围住的架势。
见崔林江不服气似的,三十笑了笑,问道:“崔城主是还想同我再战一场?”
崔林江冷哼一声:“你手下的人比我的多,这仗还怎么打?难不成你想要以多欺少?”
他很想激怒三十,如果三十能答应一些条件,他说不定还能活命。
可三十从来都不冲动,跟在殿下|身边那么久,什么挑衅没见过,他才不会上当。
于是三十同崔林江表示:“对啊,我就是要以多欺少。”
崔林江的脸色更差了,身影也摇摇晃晃。
三十瞧不起这样的崔林江,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要么就大大方方地认输,要么就痛痛快快和自己打一场,现在,又不想死,还不想认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虽然元锦玉有过叮嘱,崔林江暂时不能杀,但三十还是吓唬他,让手下的人将兵器对准了崔林江:“崔城主着实没有诚意,看来咱们没什么可谈的了,反正咱们也是敌对的阵营,不如就此杀了你吧。”
崔林江抬头望着三十,眼中满是震惊,当看到三十的神色竟然无比认真的时候,他终于震撼地意识到,三十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如梦初醒,如果他死了,那尹长林手里还有那么多士兵呢,这战事最终的结果还说不准。
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崔林江此刻只能低下了他高傲的头来,对三十道:“等等!”
三十高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如同星辰一般的眸子,也看着崔林江,似乎在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崔林江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乱如麻,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筹码!
怎么办,还需要拖延时间,快点想啊!
情急之下,崔林江急促地说:“你先不要动我,让我考虑一下,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三十虽然是把手放下了,但是杀意并未消失:“可是我怎么看不到崔城主的诚心呢?
崔林江左右看了看,呵斥手下的人:“你们把手中的兵器都扔掉!”
对方还肯叫自己一声城主,就说明这事情有的谈,他不能让手下的人冲动。
这些人算是崔林江的死忠,既然崔林江都放话了,他们也没有再犹豫,把刀剑都给扔掉了,三十手下的人上前,将他们的武器给收缴了。
崔林江算是给自己给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三十最终离开时,只说让人好好看着他们,没说要对他们用刑。
崔林江松了一口气,等三十走远,风一吹过,他才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衣裳,几乎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黎成没多久,就到达了营地中。
趁着他赶路的时间,三十将营地都已经收拾好,今天晚上,连邵镇上的宁军,就能全部转移阵地了。
和黎成碰面后,三十同他道:“崔林江在东北角,有我的人守着,黎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不着急。”黎成面容平和,面对三十,态度也很温和:“先晾他几个时辰。”
谈判的话,最要紧地是抓住对方的弱点,并且钳制住他,这样对方就能顺着自己的想法来了。
三十不擅长朝堂上的谈判,黎成是同伴,之后的事情,他就放心交给黎成了。
于是三十同黎成抱拳,沉稳地说:“那我先回连邵镇,同殿下禀告情况。”
黎成回了一礼:“慕将军辛苦。”
三十笑了笑,起身离开。
唐钰和殷巧来到军营后,则是去见了陆忠。
陆忠表示队伍中确实有人蠢蠢欲动了。他们归顺了殿下,自然是要和西陇的大军打仗的。
不过不少人生出了要离开的心思,却还迫于唐钰的压力,不敢妄动。
唐钰邪气地笑着:“是么?这件事陆将军不用管了,交给我吧。”
陆忠也信任唐钰:“那你现在就去看看。”
唐钰走出营帐,殷巧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他的笑容登时灿烂温暖起来:“阿巧,咱们走。”
1835.第1835章 要走便走
殷巧对于他的话,是不会质疑什么的,利落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唐钰每次见到她,都想掐掐她冰雪一样的小脸蛋。
“真乖。”
殷巧冷淡地白了唐钰一眼,她现在的脾气真是收敛了不少,两个月以前,唐钰要是这样同她说话,她肯定就抽鞭子了。
“快点走。”殷巧淡淡地吩咐着。
唐钰马上笔挺一站,就差给殷巧行个礼了:“好的阿巧!”
殷巧被他耍宝的样子给逗笑了,真是的,唐门少主是这个德行,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
唐钰和殷巧武功高,所以他们在营帐外的时候,那些士兵都没察觉。
此刻在营帐中便有士兵商量着,等过两日,就辞退了军营中的职务回乡去。
几个人明显是没底的,其中一个问道:“咱们是军人,还没满年份,殿下能放咱们离开么?”
另外的人小声说:“应该能吧……不是说殿下一向爱民如子么……”
还有人附和:“本来咱们就不想打仗,是三个城主硬把咱们抓来了,如今我觉得自己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是不想从这条路上走到黑了。”
唐钰在营帐外,轻笑一声,里面的几个人都吓得跳起来了,冲着外面喊着:“什么人?”
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几个士兵差点吓得休克过去。
是唐钰!
三十临行前还警告他们,若是敢擅自离军,唐钰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于是他们噗通噗通的,都跪了下来:“门主,请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有人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啊门主,我们不是要临阵脱胎,请您别杀我们!”
唐钰邪气地笑着,眼中闪过细碎的光芒,甚是危险。
他玩味地说:“你们不要这么害怕,我怎么会随便杀人呢?”
这几个人跪在的地上不敢起来,生怕唐钰话锋一转,给他们丢进毒物堆中,让蝎子和毒蛇把他们啃噬了。
但唐钰是真的没想杀他们:“我是要放你们的。”
几个人愣在原地,都想象不到地望着唐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了?不会吧?
殷巧皱眉,她最烦的就是这些人优柔寡断,什么都要确认个三遍才能去做。
于是一声破空之声传来,是她抽|出了腰间的软鞭,那几个人刚要叫,殷巧就阴寒地说:“都给我闭嘴,不然我打死他。”
几个人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地捂住嘴。
“不是让你们去收拾东西么?怎么还不动?”殷巧警告地说。
这回他们不敢耽搁了,全部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用了没一株香的时间,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因为本来也没几样。
唐钰和殷巧让他们出了营帐,又一路领他们出了营地。
路上,他们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就连陆忠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
见唐钰非但没有惩罚他们,还放他们离开,陆忠想上前阻止。
可唐钰看过来一眼,陆忠就停住了脚步。
他原本是容辰将军手下的副将,为了照应宁王殿下,才被容将军留在京城中饭的。
现在,他应该也信任殿下一首培养起来的人。
唐钰见那几个士兵走出营地了,才缓声说:“还有谁想和他们一样,解甲归田的,也可以一并离开了,殿下若是怪罪,责任有我毅力承担。”
不少人都不相信,终于,有个年纪稍微小一些的士兵,鼓起勇气问道:“真的不会惩罚我们?”
唐钰点头,觉得很是有趣:“你们的心思,本来也没在战场上,强留你们,用处也不大,还不如放你们走。”
士兵们沸腾了,陆忠看这架势,这一万人,估计有一半多都是不愿意留下的。
他急的嗓子生疼,忧愁得慌。
殿下没多久就也要到这营地来了,如果见到士兵们都离开了,会震怒的吧。
不少人急冲冲地要去收拾东西,已经站在营地外的那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转身。
他们走得很快,生怕稍微慢一些,就被阴晴不定的唐钰给抓回去了。
但是唐钰的话语,永远比他们的脚步更快:“殿下卷土重来的时候,还会将战火带到西陇,你们今日离开,便是同殿下为敌,所以可想好了,能否承担这样的代价。”
唐钰的话轻飘飘的,却像是在这些士兵们的心上,炸起了一道惊雷来。
“如今中原大乱,又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净土,兵力越少,这场战场就打的越长,你们安定下来的几率也就更低,殿下是个心性坚定的,如果是他在,也不希望强迫任何的士兵,所以你们要确定,真正留下来的,都是愿意还这天下一个清明的,今日过后,但凡你们有一点退却之心,我都会军法伺候。”
陆忠眼眶发热,他终于是明白了唐钰的目的了。
其实他才是把这一切看的最清楚的人,如果强留这些士兵,那他们和尹长林又有什么不一样。
再说,殿下有一身的傲骨,在西海的时候便是,那些被强征来的士兵,都被他给放走了。
殿下希望天下太平,为此,他不会以牺牲普通百姓为代价。
西海的那些士兵们,也是因为敬重殿下,所以殿下在京城中出事的消息传出后,他们才能重新集结起来,并且宣布西海将从大周独立出去,他们承认的皇上,也只有殿下一个。
唐钰话音落下后,不少士兵们的脸色阴晴不定,原本要离开的士兵,也在犹豫怎么抉择。
此刻在崔林江的队伍中,他也收到了宁军内讧的消息,说是不少士兵要离开。
崔林江很是不屑,都被征兵了,还妄图离开,要是他,肯定把这些有二心的全部都杀了,让其他人也歇了这份心思。
但现在嘛,他是希望事情闹的越大越好的,这样他才有机会离开啊!
谁知道,没多久,又有消息传来,离开军营的士兵,竟然连五百人都不到!
那剩下的,岂不是还有一万多人?
这些士兵怎么回事,打仗的时候,一个个摇摆不定,想家恋家,现在被人洗脑了不成?
洗脑当然是不可能的,而是这些士兵想清楚了。
只要天下一天不平定,他们的家园,就要被铁骑践踏,被战火肆虐。
他们无处可逃,家人亦是。
但凡聪慧一些的,都能把这个道理想清楚,只有宁王平定了天下,才是根本之法。
而且别忘了,殿下的大军,还在西海的地界上呢,如果能同那五十万的兵马汇合,还有什么仗,是大不赢的?
走出西陇地界,殿下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腾龙傲天!
于是他们纷纷收起了离开的心思,就算是真的要走,也得等整个西面都平定了再说。
至于那些执意要走的,有些是贪生怕死,目光短浅,有些则是家中确实更需要他们。
唐钰恪守诺言,离开的那些人,他着实谁也没追究,而剩下的这些,作战的决心,比以前更加坚定了。
陆忠回味唐钰今日的一举一动,觉得唐钰是给他上了一课。
虽然身在宁军中,陆忠这一路上,还是给容辰写了几封信,容辰能了解慕泽的事情,多是从陆忠这里。
这次,他将最近的事情,简略地在信上说了,最后,还诚心夸赞了唐钰一番,表示从唐钰身上学到很多。
唐钰和殷巧晚上回营帐,黎成也用过了晚膳,去见了崔林江。
他到的时候,刚好是崔林江最气愤的时候,黎成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地说:“崔城主是在遗憾,怎么才走了这么点人是么?”
被人给戳穿了,崔林江脸色涨红,有些无措。
黎成嘴巴像是刀子一样,半点都见不到他平素的温和。
要知道,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尚书,在京城朝堂之上,从他手中吃亏的慕阙和慕翎一派的人,当真不少。
这个崔林江算什么,一个西陇城主罢了。
于是黎成继续,像是道歉,但实际是在讽刺:“没能散尽一万人,让崔城离开,还真是抱歉了啊。”
崔林江站了起来,咬了咬牙,尽量平静地说:“黎成大人说笑了。”
黎成是不是在说笑,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没有再纠结放走士兵的事,示意手下的人让开了一条路,并且邀请崔林江:“一整日了,崔城主都没用膳,请到营帐中来吧。”
崔林江没想到黎成的态度能变得这么快,但他现在身无长物,黎成对他示好,也获得不了什么,崔林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随他而去。
带崔林江离开,黎成甚至还准许黎成带了几个亲信。
用膳的时候,崔林江因为心中忐忑,也没吃上几口,黎成始终在喝酒,每次都是小口小口地抿,脸上没有半点醉意。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黎成看向崔林江,问道:“崔城主不是要给我们一个答复么?不知道可想好了?”
似乎担心崔林江没听清楚似的,黎成还补充了一句:“崔城主如今在宁军军营中,身边只有几百人,是怎样的境地,想必不需我赘述了吧。咱们能面对面地商谈,也不过是因为我还将你当成城主而已。若是这身份不在了……崔城主就只是战俘了。”
1836.第1836章 事成一半
战俘的待遇,和城主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想继续过现在的日子,就也要拿出相同的筹码来,让我看到你身上的价值。
黎成这话,简直是字字戳在崔林江的心上,鲜血淋漓。
崔林江放下筷子,怎么都吃不进去了。
“这……”他面露难色。
黎成太深不可测了,让他害怕,同样的,也没有信心起来。
黎成却尽量温和地表示:“崔城主不用惊慌,如果真的想不出来,不如我给大人指一条明路?”
崔林江眼睛一亮,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是和尹长林相处久了,他也变得多疑起来,心想,黎成他们是敌对关系,他真的能这么好心?
黎成放下了酒杯,因为营帐中的光线暗,这样看来,黎成竟然温和得像是已经相识了几年的老朋友一样。
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撩动人的心弦,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在他勾勒出的画面中。
“崔城主现在不信任我,我也是理解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带你进营帐,是真的想帮你。崔城主,你不妨想想,宁王殿下现在最需要什么?”
崔林江顺着黎成的话考虑起来。
慕泽还能需要什么?当然是一统天下,得到皇位了。
但是他不敢往外说,就尴尬地望着黎成。
黎成摆了摆手,无奈道:“崔城主心中所想不对。其实殿下现在最需要的,是通过西陇啊。”
崔林江的心咯噔一声,脑中千回百转,好像是被浓雾给遮住的双眼,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黎成简直就是他混沌前路上的指明灯,让他的眼中,重新迸发出光芒来。
可这光芒,也只持续了一瞬,他就没脾气地说:“黎大人若是这样讲,我确实理解,但是你也明了我的立场,当今圣上并不想放过宁王殿下。”
黎成循循善诱:“不想放过又如何呢,我们占领了你们的营地,真的打起来,你们没有援军,能坚持多长时间?崔城主别忘了,你曾经率军攻打连邵镇,已经吃了败仗,在尹城主那里,你本就有错,现在又失了营地,再回到尹城主身边,恐怕等着你的,也是前路艰辛。”
崔林江虽然有些动摇,但还是不肯被轻易策反,他为难地问着:“但放走了你们,我又该怎么向皇上交代?到时候,我不也是难有活路?”
黎成不解地望着崔林江:“这怎么能一样?崔城主是不是忘了,这次攻打你们营地的,就是之前你带走的那一万士兵,你我皆知,这一万人,已经被宁王统率,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在尹城主心中,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这话,简直像是在数九寒天,让崔林江光着身子站在外面,又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一样,彻心凉。
崔林江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指着黎成,想骂又骂不出口。
真是太卑鄙,太阴险了!这一环扣一环的,简直就是把自己往坑里面引!
“你们最初就知道我的用意,特意俘虏了那一万人!”
黎成靠在椅子上,刚刚喝的酒,似乎现在才反应出醉意来,他双眼微眯,没有直接承认崔林江的话,而是淡淡地说:“兵不厌诈。”
在战场上,难道还有什么光明正大一说?
逮到你,就要弄死你,绝对不给你翻身的机会。
崔林江现在是彻底死心了,他就算是和尹长林解释,他和这件事没关系,尹长林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于是他站了半晌,颓唐地坐下,只能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黎成的身上:“还请黎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吧。”
又是曾经的对话,但说出口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黎成知道崔林江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了他所设下的陷阱中,而这陷阱就像是一个泥沼一样,他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计划成功了一半,黎成脸上却完全看不到喜色,他当真像是个一心为崔林江着想的朋友一样,凑过来,小声地和崔林江说:“尹长林想要处置你,你就要寻找能压得住他的人,来救你。”
崔林江绞尽脑汁想了想,在西陇,也就只有李禹溪将军有这个实力了!
但是李将军一向瞧不上他们这些凡人,没见这里战事胶着,他都从来都不伸以援手么?
至于朝京城中的皇上求助,那更是不现实,皇上权利再大,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崔林江这一步棋,黎成可没准备就用这一步。
殿下交给他的使命,如果要求他完成八成,那他就会争取完成到十二成。
于是黎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李将军怎么就不成了?别忘记,你现在合作的是谁!待我们过了你们这三城的地界,不正好同李禹溪碰上了么?他定然是希望得到我们的消息的!”
崔林江从最初对黎成充满敌意,中途的怀疑,再到现在的感激,情绪简直是来了一个大反转。
现在的黎成,就是崔林江名副其实的恩人了!
于是他马上追问着:“黎大人,你为何要这么帮助于我?李将军可不好惹,你们和他碰上,我再提供情报,你们还能赢么?”
这崔林江都没察觉,他不知不觉,就倒戈了。
黎成也是一脸凝重:“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咱们能合作成功,殿下自然会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或许是因为机遇来的太突然了,崔林江惊喜都有点找不到北,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追问了一句:“我还是有些不太现实似的……”
“这有什么不现实的。”黎成真诚中,还可以带了一点市侩,让崔林江觉得,他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黎成才愿意和他合作。
“我们殿下始终觉得崔城主是一位英雄,”黎成开始不要钱地往崔林江的脸上贴金:“当初你同宁军那一仗,虽然是败了,但你最起码光明正大,敢于出兵,尹长林都做了些什么呢?他明知道你不可能赢,还眼看着你离开了!”
黎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分明就是想让你死,然后抢了你的功劳啊。”
崔林江一个劲儿地点头,认为黎成说的真太有道理了,不愧是宁王殿下|身边第一谋士。
黎成还道:“往长远了说,崔城主觉得,当今皇上是否真的得民心?看看我们这一路,有多少百姓相助,那自然是不得的,尹长林愚忠,我却不愿意看大人你,也被蒙蔽了心神啊。所以比起当今皇上,还是同宁王殿下合作,更稳妥一些,你说呢?”
崔林江完全都被黎成洗脑了,感动地看着黎成,声音颤抖:“黎大人,真的谢谢你,拯救我于水火之中,我理解你的意思,宁王殿下表面上处于劣势,但其实他的胜算非常大。”
如今的崔林江,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慕阙许诺给他一个亲王位的事情,他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觉得他如果跟随宁王,待到宁王登基,他就是开国功臣,那可比亲王威风多了!
崔林江还在心中感慨,他真是比尹长林幸运,他手中那么多兵马,还能统领一方势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敢和宁王殿下为敌,早晚有他苦头吃!
崔林江刚刚站起来过一次,是骂黎成阴险,此刻,他再次站起来,确实要向黎成道谢,双手抱拳,他深深地弯腰,语气中满是诚恳:“此等救命之恩,我永世铭记在心上,之后应该怎么做,还请黎大人指示。”
黎成也微笑着站了起来,伸手扶崔林江站好,随即才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崔城主这是自救,不用感谢我。至于之后的事情,我有这样的计划……”
营帐中的灯火明明灭灭,两个男人的身影靠得很近,一个不急不缓地说着什么,另外一个听的极其认真。
崔林江的人从他进了营帐后,就被隔绝在了很远的地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而此刻的营帐外,都是黎成的亲信,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等崔林江恍恍惚惚地走出营帐,心情还是异常澎湃的。
他仿佛看到了宁王殿下黄袍加身,给自己加官进爵的场景。
等走远了,他的亲信也迎上来,着急地问着:“城主,情况如何?他们没为难你吧?”
崔林江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舒心的声音响起:“哪有什么为难!走,咱们回去说!等过两日啊,还得让你们配合我演一场戏。”
亲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测,在营帐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崔林江这么高兴,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不用担心性命的问题了?
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时候,才能意识到活着是有多可贵。
现在别说是演一场戏了,让他们做任何事,他们都愿意!
陆忠是随后来到营帐的,掀开帘子,他就笑着问:“黎大人,事成了么?”
黎成笑了笑,陆忠是同伴,他不需要虚与委蛇了:“成了一半。”
陆忠对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道:“黎大人这等能人,不来战场,实在是可惜。”
他完全能想到,如果黎成是位将军,会将敌军怎样玩|弄于鼓掌之中。
1837.第1837章 先哄她睡
黎成谦虚地笑着,那笑容中还带着赫然:“陆将军太高看我了,殿下那等人中之龙,才是天生的将才。”
比起在战场上,黎成还是更喜欢朝堂这种勾心斗角,兵不血刃的地方。
两人又就后续的事情商议了一番,陆忠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
三十也带着人,回到了连邵镇。
此时的镇子,完全隐匿在夜色之中,静悄悄的,点灯的人家很少。
身处战乱之地,才能明白,和平是有多奢侈,他们举全镇之力,帮助宁军一行,却不是抱着豁出性命的心思的。
如果能活下去,谁会不争取。
不点灯火,也是殿下的吩咐,如果镇子太热闹,会引起敌军的注意。
当然,就算是他不说,这会儿镇子上的人,也没什么心思娱乐。
大娃已经熟睡了,元锦玉和慕泽还在等三十归来,在外间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后,还对弈了一局。
他们刚好厮杀到最激烈的地方,三十通传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元锦玉手中捏着棋子,示意九哥先休战,之后银杏去开了门。
三十走进来,跟随他而来的人,自觉地在门边站了两排,守着整个宅子。
三十身上的铠甲还未卸掉,周身寒气四溢,尤其是在这等秋夜中,连屋中的气温,都因为他的到达,而凉了不少。
慕泽早就将披风准备好了,三十没上前,他先将元锦玉用披风给包裹住了,还将桌子上的手炉,放到了她的手中。
照这天气看来,今年冬天若是和慕阙有一战,恐怕会更难熬。
三十识趣地没有往前走,灯下的身影越加笔挺修长,他给慕泽元锦玉行礼,身上的铠甲,也因为他的动作,而颤颤作响。
举手投足,都带着武将特有的风骨。
“殿下,娘娘,属下回来了。”
慕泽轻点头,示意三十继续说战事情况。
他将占领敌军后方营地的详细经过,都同慕泽讲了,元锦玉始终都没出声。
“属下离开的时候,黎大人还没有见崔林江,此刻应该已经策反成功了。”
璃潇听说三十回来了,就赶紧来请安,她手中还捏着一封信,于是走进来后,便欣喜地说:“最新的消息,是成功了。”
慕泽和元锦玉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元锦玉还轻声道:“崔林江怎么可能是黎大人的对手,但是咱们依旧不能掉以轻心,能当上西陇的城主,并且被慕阙指命,这崔林江也不是好糊弄的角色,璃潇,你继续传信给黎成,让他紧密地注意崔林江的动静,如果他有什么二心,一定要在事态没有恶化前,将他杀了。”
没有用的人,元锦玉不会让他在这个世间多活一炷香的时辰。
而且,她只给崔林江一次机会。
本来她和九哥商议的计划,就是留有后手的,如今他们兵马有了,营地粮草都有了,就算是硬碰碰,也不会惧怕尹长林了。
元锦玉还同璃潇和三十说了这个想法,璃潇听后,止不住地笑:“主子瞧您说的,没有兵马和粮草之前,咱们也没怕过他们啊。”
元锦玉反应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也笑得眉眼弯弯的。
打了胜仗,总是能让人心情激动,三十这次不辱使命,慕泽夸赞了他两句,让三十的脸都微红了。
殿下很少夸奖他的,三十明白,是璃潇在身边,殿下也想让他在璃潇面前表现表现。
三十紧接着问:“营地已经整顿好了,殿下和娘娘明日要不要启程?”
本以为慕泽会同意,谁知道他似乎早就考虑着拒绝了:“不了,我同锦玉就留在这里。”
三十有些疑惑,明明是营地中人更多,更加安全啊。
元锦玉对此,给了三十一个解释:“镇子上还有这么多百姓,殿下已经召集了不少江湖中人来保护了,再者,那尹长林狗急跳墙,我担心黎成制不住他,所以营地恐怕还会经历一场恶战。”
唐钰送黎成离开的时候,就将那些毒物都带走了,镇子上除了慕泽和文竹等人外,就没有什么战力了,慕泽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安这些百姓的心。
三十闻言,低下头沉思,没有再劝阻。
这就是他的殿下啊,百姓以一分真心相待,殿下就会还以十分。
时辰不早了,三十和璃潇既然把正事都说完了,就没有再逗留。
走出门前,璃潇还叮嘱了一句:“主子,您身子不好,早些休息。”
元锦玉嗯了一声,温柔缱绻。其实她的身体因为有风叶白在,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
再说,九哥也在身边呢,他就是自己的良药啊。
只要他在,自己什么都不怕。
慕泽是赞同璃潇的话,站起来,拥住元锦玉的肩膀:“咱们也回房吧。”
元锦玉伸出白白嫩嫩的指头,指了指棋盘:“那这盘棋怎办?”
慕泽失笑:“你若是想下,明日再下,不想下,就当做是我输了。”
“那怎么能行呢!”元锦玉其实心里是美滋滋的,毕竟刚刚她看到自己将败之兆,都要悔棋了。
唉,九哥下棋真的是太厉害了,自己和他厮杀不过半个时辰,想要超越他,真是不是知道得多少年。
看他现在要认输,元锦玉清咳一声,还一本正经地问着:“可是九哥你在战场,从来都不服输的。”
元锦玉所言不假,慕泽早年,在南疆那样艰难,都没有向谁低头过。
慕泽宠溺地看着元锦玉,还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她不过就是把手离开手炉一会儿,竟然都这么凉了。
“你也说了,那是在战场上,”慕泽顺势就把她的手牵到了嘴边,薄唇缓缓落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一个轻柔的吻:“现在是在家中,你忘了,我永远都是你的战败之将,裙下之臣。”
元锦玉笑得比刚刚更加灿烂,九哥的甜言蜜语呀,真是怎么听都听不够。
于是她被哄的心花怒放的,还下什么棋呀,乖乖地和慕泽回房了。
三十和璃潇也回去了他们的房间,自从他们两个成亲后,就始终住在一起,除非是真的有任务,赶不回来,不然谁回来晚了,另外一个都要等的。
璃潇让三十坐下,转头就要去给三十打热水。
这么晚了,就不让三十沐浴了,省得生病,但是泡个脚还是可以的。
三十察觉了她的意思,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坐下来,然后将她拥入了怀中。
璃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挣扎:“怎么了呀?”
在三十面前,她真的是小女人的不能再小女人了,要是让她生意上的伙伴,见到她这样子,定然不相信,她是那个杀伐决断的璃潇掌柜。
三十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耳垂,让璃潇的身子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那里实在是太敏感了,娇嗔地望着三十,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三十笑了起来,胸腔还在轻微地震颤,因为离的太近了,所以他的声音也格外清晰:“分开一日,甚是想你,让我抱抱你。”
璃潇听了这话,还好说什么,窝在三十的怀中,心里甜蜜蜜的。
不过被三十抱着抱着,璃潇就困了,她都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而且今日还一直为三十牵挂着,现在见到他的人,她就松懈了。
可是她惦记着要给三十打热水的事,就轻轻地推他:“你先松开,我去打水……”说完,她还打了一个哈欠。
三十没放手,反而还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抚摸她的头发。
璃潇每次被他这么拍着,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宝宝一样,困意来袭。
三十的声音轻柔得不像样子,明明这样正派的男人,诱惑起人心来,竟然有种妖精般的感觉。
他缓缓地在她耳边说:“不着急,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璃潇嗯了一声,还是拉长的音调,眼皮越来越沉,她在心中不住地嘟囔着,我就是闭一下眼睛,我不睡,可是谁知道,靠在三十怀里,没有半炷香的时辰,她就睡着了。
三十又抱了她一会儿,确定璃潇熟睡了,不会醒来,才轻轻地将她暴起开,扶着她躺在床上。
刚刚自己没有脱铠甲,她的小脸儿就贴在胸膛上,这会儿已经被压红了。
三十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去了外间,小声又小声地把自己的铠甲给卸下了,做好了这一切,他还先是打了一盆热水,浸湿了布巾,给璃潇擦了小脸,还有手脚。
其实他哄璃潇睡觉,也是为此。
璃潇心疼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
或许因为身边的人是三十,她心爱的男人,她一直没醒过。
三十今日没杀几个人,可是身上也有战场的血腥味,他要是不沐浴的话,担心璃潇晚上会做噩梦,于是又反复把自己清洗干净,用内力将身子给哄暖了,才回到被子中。
几乎是他刚进来,睡梦中的璃潇,就察觉到了热源的接近,随即靠了过来。
她的动作是那样自然,带着全部身心的依赖,让三十的心更加柔软了。
拥着璃潇,三十久久都没睡意。
他真是怎么都看不够她,世界上怎么就会有姑娘,像是她一样好呢。
1838.第1838章 阻止攻击
不光是长相,还有性格,都这样符合他的心意。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始终牵挂自己,成亲以后,哪怕始终战乱不断,也是他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曾经他就是浮萍,殿下是自己的家,而今,自己是风筝,璃潇就是手中握着那根线的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璃潇是被一阵酥麻的感觉给催醒的。
她最初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等她慢慢回神,身体内的触感越来越清晰,那灼热的温度,让她瞬间就红了脸。
困意全失,璃潇哭笑不得地问:“你在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这是她的声音么?为什么这么柔媚?
三十本来还在她的心口处亲吻,此刻慢慢地抬起头来,俊美无俦的脸,倒映进璃潇的眼中。
或许是见璃潇醒来了,刚刚还很轻柔的他,冲撞的力度就增强了几分。
璃潇一个不留神,就呻|吟出声。
三十很是精神抖擞,不断地征服着璃潇,用行动回应璃潇的话:“我在做什么,阿潇不清楚?”
璃潇扭过头,真是和这个男人说不清楚,他都不知羞的嘛。
三十若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说,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这种事本来就光明正大的,我有什么不知羞的?
但是此刻三十见璃潇真是太可爱了,就不忍心再逗她了,于是他俯身亲吻璃潇的脸颊,在床上,这是璃潇最喜欢的姿势,因为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十的脸。
“好阿潇,我很快就离开了,让我碰碰你。”
三十这样一说,璃潇就心软了,还能拒绝他什么。
不过在男人这里,温情永远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三十还调笑道:“外面的天还没亮,你要是真的介意,就继续睡,我来动。”
璃潇仰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真是想问问三十什么意思。
他都这样了,自己还怎么睡!而且恐怕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停下的吧!
半个时辰以后,三十才算是草草释放出来,璃潇的腰都软了,而且一些羞于开口的地方,麻麻的,璃潇挑了自己能看到的,发现都是吻痕。不知道自己没醒来的时候,三十已经了动作多长时间。
他现在全身酸软,三十给她清理看一番,让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他到了要回军营的时候了。
璃潇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之前在床上,是有些恼他的,可是一想到要分开,璃潇就舍不得再埋怨三十了。
三十正穿着铠甲,见到璃潇的动作,马上问她:“阿潇,你怎么起身了?”
璃潇慢慢地掀开被子:“我来为你更衣。”
三十赶忙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璃潇摁在了床上:“你好好休息。”
璃潇却不肯:“昨天晚上,你就不让我给你打热水,给我哄睡着了,现在怎么也不让我为穿衣裳嘛。”
“我又不是没有手。”三十还是摁着璃潇的被角,力度不大,但是璃潇挣脱不了。
璃潇还想再说什么,三十低头,还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呜咽一声,眼中就带了泪水,这男人怎么这么坏!
三十哈哈一笑:“你要是能坐起来,说明我还不够勤奋,其实耽误一下时辰,也就是被打个几十军棍,要不然,咱们再来一场?”
说着,三十就要脱衣服。
璃潇还真的担心他罔顾军令,赶忙瞪大眼睛拒绝着:“不来了不来了!你快点穿上铠甲离开吧,我听话,就在床上好好休息!”
三十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于是直到他出了门,璃潇都没有钻出被窝。
他走的时辰太早,所以也没用早膳,璃潇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就叮嘱过了,让他在军营中,也别忘记吃饭。
三十将她的叮嘱,都记在心上,认真地应着:“夫人的话,为夫一定遵守。”
不出所料,又把璃潇说成了一个红脸。
元锦玉起身的时候,三十已经离开了,听说璃潇还在房中没起,她作为过来人,还偷笑了两声。
可惜银杏是个没成婚的,在她面前不能说这些,不然元锦玉真想感慨一下,苦了这两个人了,怎么每次都是见缝插针的。
慕泽今日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没陪在元锦玉身边,元锦玉在院落中,哄着大娃玩儿,对现状很心满意足。
能在乱世,为自己隔绝出一片净土来,恐怕也就只有九哥才能做到了。
不过在下午的时候,就有消息打破了这寂静,银杏急匆匆地走进来,同元锦玉说:“小姐,那尹长林果真是回味过来,攻打军营去了。”
元锦玉正襟危坐,神色也严肃起起来:“九哥知道这个消息了么?”
慕泽不在,是以玉箫的面容,见了那些远道而来的江湖人士。
因为有南宫守放话,有不少江湖中人,都知道玉箫公子重出江湖了,但是他们却不知道,玉箫和慕泽就是同一个人。
承了玉箫恩情的不少帮派,一听到玉箫的传令,简直是将帮派中的精锐尽出,只为了保护他。
银杏回道:“奴婢的消息,就是从殿下那里听来的。”
“密切关注军营的动静,必要的时候,派人去支援。”九哥是不愿意动用这些江湖人士,但是往往身不由己。
如果他走不出这一步,那就由自己来帮他吧。
银杏重重点头,又快步走出了房间。
慕泽易容成玉箫的模样,也只是短暂地见了这些江湖中人一面,拜托他们帮忙,又叮嘱不要过多干镇中百姓的生活,随即就离开了他们的院落。
值得一提的是,他从头至尾,也只是让他们保护这连邵镇的百姓而已,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宁军的事情。
回到房间后,和元锦玉交流了一番,个中情况,便都清楚了。
见元锦玉有些紧张似的,慕泽还能笑着哄大娃。
元锦玉无奈地叹气:“九哥,你就不担心么?”
慕泽摇了摇头:“我没有去军营,就表示对他们很放心。来,锦玉,你也陪孩子玩儿,咱们就等着黎成传来好消息就行了。”
元锦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把心中的不安压下去。
……
尹长林选择在今日进攻,也是深思了一晚上的结果。
他自从退兵后,探子就出动了,连邵镇他们不敢接近,生怕还有蝎子什么的在,但是军营那里,他还是查到很多的。
听郑海说,这陆忠放走了不少士兵,尹长林一边嘲讽他们,一边觉得,这是战斗力大大减弱了。
没有营帐和营地,这一晚上都如此难熬,更不用说是以后了,与其灰溜溜地退兵,再重新征集粮草,还不如现在就和他们决一死战。
如果能将他们全部剿灭,想要什么没有。
反正自己的人数多,优势很大。
于是这天早上,尹长林效仿项羽破釜沉舟,让士兵把他们的存货都砸了,表示要么赢,要么有去无回。
这种行为下,那些士兵们的情绪,还真是慷慨激昂,战斗力十足。
一路浩浩荡荡地冲到了军营外,尹长林也不命令人包围了,准备正面进攻。
三十已经赶回了营地,早上的那一场情|事,让他现在双眸晶亮,容光焕发,见到尹长林,气质都不冷清了。
殿下不在,他依旧是主将,站在大军的最前头,侧后一步,则是跟着陆忠。
黎成和唐钰都没有现身,可是三十给尹长林的压力就已经非常大了,他真的担心攻不破这军营。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尹长林大喝:“宁王呢?出来迎战!”
三十不耐地表示:“总是问殿下做什么?你这样的人,我就能解决了。”
尹长林不屑地笑了一声:“真是大言不惭,你手下不足一万的兵马,能打赢我们?”
三十抽|出了宝剑来:“不信的话,那尽可以试试啊。”
哪怕他的声音再轻,被用内力扩散后,落在尹长林手下士兵的耳中,还是重重一震。
他们也猛地就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战斗一触即发。
打破了这僵持的,是崔林江的声音,他带着人大声喊着:“尹城主不要冲动!”
这和事老的架势,如果不是崔林江站在面前,尹长林都会觉得,是段艺鸣来了。
一看到崔林江,尹长林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罪人。怎么,联合起宁军对本城主下手的感觉好么?”
崔林江脸色一沉,当真觉得黎成是料事如神。
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落在尹长林的手上,自己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崔林江表面上是和尹长林站在一起,但实际上,话语明显带了几分不厌来。
“不论你信不信,本城主都要说,本城主可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现在,本城主也想劝尹城主一句,如今比起真刀真枪,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知道尹城主听是不听?”
尹长林更加不屑了,这个崔林江的话,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得很,他还能有什么良方妙计不成?
于是他失去了耐心,对着身后的士兵就举起了手:“传令三军,备战!”
三十望着尹长林,又看了看崔林江,后者见尹长林一点面子都不给,脸全部黑了。
1839.第1839章 各怀鬼胎
三十警惕起来,崔林江若是说服不了尹长林,就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果然,尹长林早就把崔林江当成了死敌,也不信他的话,就算是崔林江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仍想借宁军止手,除了这个男人。
于是尹长林半点都未松懈,冷冷地对崔林江说:“叛军没有资格同本将军讲条件,众将士听令,将崔林江一并击杀!”
崔林江气的脸都白了,可是两军叫阵,他手底下只有几百人,此刻能做的,就是和尹长林磨嘴皮子,等着那个人到来。
于是崔林江大声疾呼:“尹城主口口声声说我叛军,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尹长林不愿意和崔林江废话,他多少猜到崔林江是在拖延时间了,但是越拖下去,对于他的士气影响越大,于是尹长林简短地表示:“这么多人死而复生,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想要什么证据,来人……”
“尹城主等等,不能冲动啊!”后方传来了段艺鸣的声音,他下马的时候,气喘吁吁地,还擦着额头上的汗。
今早他不过就是耽搁了一会儿,尹长林就带着人离开了,压根没有通知他!
段艺鸣很气愤,这尹长林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同伴?
自己在军营中,事事以尹长林为重,甚至把自己的兵力都交到了尹长林的手中,他也太不尊重自己了!
尹长林转头的时候,看到段艺鸣,眉头狠狠地一皱。
每次看到段艺鸣,总没什么好事发生,今天难道也躲不过么?
而尹长林没注意到,在段艺鸣出现后,崔林江那骤然放松下来的眼神。
刚刚尹长林要下令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
不是死于尹长林之手,而是因为他没有完成黎成的交代,对宁王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段艺鸣出现后,黎成也终于现身了。
这一场大戏,除了慕泽和元锦玉,人都全了。
尹长林已经止不住呵斥段艺鸣了:“你怎么出现在了这里?不是让你留守在营地么?”
段艺鸣不肯承认是他的心中犯怂,只能嘟囔了一句:“那还叫什么营地啊,能砸的东西,都被你给砸了……”
人家项羽当年破釜沉舟,也是有相当的实力,你确定你效仿人家,就能战胜宁军了么?
尹长林对段艺也半点都不客气,他从来都没把这两个人当成过同伴,只觉得他们在拖自己的后退。
于是他最后警告段艺鸣:“这场战事,你不要插手,不然就别怪本城主不客气了。”
段艺鸣脸上笑呵呵的,可是那笑意,却并未直达心底。
他还想当和事老,干巴巴地和尹长林说:“尹城主刚刚是因为什么生气?如果是怀疑崔城主,那着实不应该,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啊。”
尹长林烦躁得要命:“你知道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黎成的话音就响起:“是啊,段城主恐怕不知道,你把尹城主当成盟友,尹城主可不这么想呢。”
段艺鸣的心咯噔一声,看向尹长林的目光都不对了。
但他还尽量地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柔和一些,尹长林不给自己面子,他不能在宁军面前示弱。
尹长林恶狠狠地转头:“黎大人又是什么意思?”
黎成今日换了一身衣裳,仔细看,竟然是那种极深的血色,暗黑得渗人。
在场的人,几乎都身穿铠甲,只有他一身布衣站在其中,格格不入。
他的话也带着特有的幽深,嘴角勾勒一抹弧度,洞彻人心地望着尹长林:“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这一万多人,明明就是宁军用计谋俘虏的,同崔城主没什么关系,你不由分说,就要击杀了崔城主,又是什么居心?”
尹长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黎成真是刀子嘴,字字都不饶人!
“这是我等阵营中的事情,黎大人如此插嘴,怕是不应该!”
被崔林江和段艺鸣这么一搅和,尹长林想要进攻的计划再次被打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士气,都消减了。
两方阵营的士兵都看向三个城主,再愚笨,也明白他们是各有心思了。
黎成面对尹长林的指责,不痛不痒。
语言是最锋利的刀剑,这一点他从来都知道。
而他也享受,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刀子剐在对方身上的快感。
哪怕期间他亦是如履薄冰。
下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此刻的他,不是那个温文尔雅,一身清廉的黎大人,而是最危险的狩猎者,最无情的杀手。
黎成没有和尹长林唇枪舌战,选择看向了崔林江。
果然,崔林江在尹城主黎成的示意下,一脸委屈地望着尹长林,很是悲怆地说:“我本来以为,咱们是同一个阵营中的人,没想到尹城主竟然这样恶意揣测我!”
他又厉声劝着段艺鸣:“段城主,我今日若是死在这里,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轮到你了!”
段艺鸣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心中对尹长林深深地警惕起来。
论兵力和心计,他都不是尹长林的对手,想要活命,只能和崔林江合作了!
于是段艺鸣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斩钉截铁地对尹长林说:“我也是联军中的一员,尹城主,我不赞成你贸然对宁军出兵,咱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段艺鸣此话一出,让很多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同时,他们也更钦佩尹长林了,能把一个胆小如鼠地段艺鸣逼得这样出头,尹城主才是最厉害的。
崔林江脸色未变,往前走了两步,尹长林警惕地望着他,却发现宁军根本就没有阻拦。
“尹城主不用太惊慌,若是能和平解决战事,我们也不愿意对尹城主刀剑相向,你说是么?”
黎成每次说话都很看准了时机,以至于崔林江回去后细细琢磨,才发现黎成是有多恐怖。
他竟然真的能将这三城都掌控了!
此刻崔林江附和黎成:“尹城主,你还是退兵吧。”
“本城主不退!”
尹长林是铁了心了,三十冷冷地说:“你若是退兵,我可以将崔城主放了,若是不退,崔城主就是战俘,我们会当场处死他。”
崔林江的人留在原地,明显是被控制着的,他们谨记着崔林江曾经的叮嘱,三十话音落下,他们就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给尹长林磕头:“还请尹城主救救我们!”
“是啊,我们不想死!”
段艺鸣也来掺和一脚,他是绝对不能让崔林江死的:“请尹城主退兵吧!”
尹长林真是憋屈得很,可是他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段艺鸣和崔林江都在给他施压,还有被俘虏的那几百士兵,他若是不管不顾,真的带人冲过去,害他们被宁军给杀死,自己也会失去军心。
尹长林恨极了宁军,一步一步的,怎么就能走的这样精准,将他们所有人的心思都给考虑进去了!
现在他还能进军了么?再不甘心,也不能了!
于是尹长林这一次出拳,又像是被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咬碎的牙和着血吞,僵持许久,对面的几百人跪得全身发凉,以为他们是在劫难逃了,尹长林才终于开口:“退兵!”
他手下的副将还准备再劝,毕竟退兵的话,他们能去往何方呢?东西都被尹长林砸了啊,他们要风餐露宿了!
郑海摁住了身边的人,警告地看着他们,等尹长林做决定。
他压低了声音,以往温和的男人,这一刻竟然深沉得可怕:“不要轻举妄动,当心主将作出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处死了你们。”
几个副将果然不说话了,还感激地望着郑海。
等他们退回去后,郑海低着头,后背一阵寒意。
幸好阻止了,不然他还真的不敢想尹长林会不会丧心病狂,谁也不放过。
宁军把钳制住的几百人都给放了,崔林江带着他们回归了队伍。段艺鸣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暗自庆幸,他阻止了尹长林。
一直到很久后,尹长林才明白,他今日做出来的决定,是多愚蠢。
杀死崔林江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他却错过了。
潮水一般的大军,终于慢慢退去,那些紧绷着身子的士兵,等到尹长林的队伍消失无踪,才齐齐松了口气。
三十也翻身下马,拍了拍黎成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和赞许:“黎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如果说昨天晚上,三城的连横,还只是破了一半,今天就是八成了!
现在只要静待崔林江的消息,并且时刻保持戒备就行了!
黎成面对同伴,收起了他锋利的刀刃:“如果没有你们的配合,尹长林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现在崔林江怀恨在心,段艺鸣不信任他,等他们回去后,恐怕就会狗咬狗了。”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黎成利用他们的隔阂,打了这漂亮的一仗。
之后不需要他们再推波助澜了,互相猜疑的三个人,合作关系几乎是土崩瓦解,只等着分道扬镳。
陆忠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好消息,我要现在就写信,告诉殿下和娘娘。”
黎成看他迫不及待地往军营走,还不忘在后头喊着:“别忘了也给小泉捎封信!”
1840.第1840章 总算归京
陆忠没回头,但是黎成的话他听清了:“放心吧,你这次如此出威风,是应该让嫂子知道知道!”
一声嫂子,把黎成都给叫楞了。
他想起了在宁军中盛传的“慕夫人”,没有反驳“嫂子”这个称谓。
他总算是理解,为什么三十执意要人那么叫璃潇了,因为宣布所有权的感觉,真是棒呆了,比他打一百场漂亮仗,都要高兴。
黎成追上陆忠,决定亲自为林泉起笔。
他的小泉在镇子上,指不定担心成了什么样子。
这信怕是也要先被送往殿下和娘娘那里,这两个人见自己单独给小泉写信,会调笑她吧。
对这种事,小泉一向脸皮子薄,没有自己在,估计要羞成一个大红脸了。
在军营中写信的时候,陆忠看着黎成,满是羡慕。
如今军营中的人,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外面的唐钰和殷巧,也不时在陆忠面前晃荡,真是让他这个至今还没成家的,一阵心酸。
黎成察觉到了陆忠的目光,微微一笑,心底竟然有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等到他写好信,把信纸封好,才问陆忠:“陆大人还未娶妻?”
慕泽这一辈,人才倍出,而且普遍都是年轻人。
陆忠也只比慕泽大了几岁,在武将中来说,是相当年轻的。
黎成也是跟随宁军上路后,对军营中的生活,才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如果每次行军打仗,都像是这次一样,几年内背井离乡,周围都是大男人,想成亲估计也不成吧。
陆忠听黎成这问话,当真是一脸的忧愁:“我一个大老粗,谁能嫁给我啊。”
虽然他的语气是很自嘲,但黎成还是听出了遗憾和向往来,再说,平心而论,黎成还是更喜欢陆忠这样的长相,有棱有角,男子气概十足。
殿下和容辰将军,面容都太精致了,哪怕在战场上磨砺多年,威严极了,但还是难以摆脱那种贵公子的气息。
所以黎成劝慰陆忠:“陆大人不用这样悲观,缘分这个事情,说不清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到你头上了,在那之前,你耐心等待就好。”
他很是真心实意:“况且陆大人也是一表人才,又跟在殿下|身边,等咱们大胜,陆大人前途无量,有的是姑娘愿意嫁你。”
如果不起战乱,陆忠可是御前侍卫统领,当年肖承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有多少人,都差点把首辅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所以这陆忠将军啊,还真的不是娶不到媳妇的男人,恐怕也是想找个合心意的吧。
黎成这两年越发觉得,合心意,真的是一件很难实现的事情。
某方面的合心意,往往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等你完成了一种合心意,就要追求另外的,永无止境。
如果无欲无求,那看待什么,都会合心意吧。
陆忠被黎成这样一宽慰,心情着实好了不少,他的信也写好了,三十正在外巡查,他一起给三十送去。
传信的任务,三十吩咐手下的人去做,担心尹长林卷土冲来,他需要镇守在军营中。
黎成的任务完成了,闲人一个,也是怕出意外,才没离开的。
和陆忠一起往营地深处走的时候,陆忠还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知道肖承大人如今是在做什么?他才是最幸运的,战乱开始前,就带家眷离开京城了,没有被波及到。”
黎成想起了肖首辅,很赞成陆忠的话:“没有了肖承这份顾忌,肖首辅在京城也能保全自己。”
陆忠哈哈一笑:“所以说,他将这御前侍卫统领的位子交给我,还算是甩了一个烂摊子过来。”
但笑着笑着,他就缓缓地道:“但我还是感激他,没有他,我当初怎么能把殿下从天牢中救出来。”
陆忠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想起殿下当时的状态,还心有余悸。
那会儿的慕泽,内力耗尽,身上伤痕累累,可一双眸子,却像是饿狼一样阴森可怕。
陆忠毫不怀疑,这样的殿下,是不会倒下的,稍微给他一点机会,他都能毁天灭地。
黎成轻叹一声,世事皆有定数,个中好坏,谁又能真的说清楚。
被两个人念叨的肖承,因为这场战乱,提前和长乐上路,几个月来,紧赶慢赶,总算是进了京城。
这一路上,他给肖首辅去了几封信,但都没有回音,他只能用自己之前经营的人脉网络打听了一下,肖首辅在京城中完好,家人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重新踏在京城的土地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尤其是长乐,她在京城中生活的日子不长,可是每次想起来,都是甜蜜的。
因为在这里,她遇到了肖承。
他也曾经说过,京城就是他们云游天下的起点和终点。
当初太医给自己诊治眼睛,是需要几年才能痊愈的,肖承始终很上心,不管是身在何方,什么样的环境,给她熬药的工具,都是随身带着的。
所以这大几个月来,她的药始终都没断过,那药很有效果,长乐的眼前,总算不是阴沉一片,而且因为云游在外,身心舒畅,好像还有奇迹在长乐身上发生。
原本说的痊愈的时间,竟然缩短了不少,现如今长乐虽然看远处的景物还是模糊的,但最起码她在肖承身边,能看清楚肖承的脸了。
这个男人,太会伪装自己,他不想让自己看大他的担心和焦躁,语气上,一点儿都不会表现出来。
后来长乐慢慢恢复了视力,才更清晰地认识到,肖承为自己承担下来了多少风雨。
当初京城大乱,肖承也是犹豫过的,要不要回京。
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首辅对他有养育之情,肖承放不下他们。
长乐是个极其懂事的姑娘,哪能因为自己的病情,耽搁了肖承的事情。
于是她直接同肖承说,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咱们马上就能启程,可惜她的身体还是拖了后腿。
这几个月来,京城已经是翻天覆地。
先皇死了,慕翎远走东域,慕阙登基,还宣布慕泽是叛党。首辅半隐退,当初那些被他压制着的官员,如今一个个都平步青云,恐怕首辅的日子过的会很艰难。
于是马车吱呀吱呀地走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外面的街道萧条一片,长乐有些愧疚地同肖承说:“都是我在路上病情复发,不然咱们早就能回到京城来了。”
肖承马上看向她:“才不是你的错,长乐,你不知道,那次我是有多害怕。”
长乐心疼肖承,一路上赶路有些急,她也始终没什么怨言。
而且她想要恢复视力的信念太强了,刚赶路没多久,竟然就能察觉到光亮了,也让肖承放松了警惕。
他还以为长乐是身体大好,行路就又快速了几分。
一次下雨,长乐的旧情复发,在他身边直直地栽倒了下去,肖承几乎被吓了个半死。
他是很担心京城中的家人,可是事已至此,他回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长乐是眼前人,他要倍加珍惜。
而因为他的疏忽,让长乐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肖承真是恨不得拿刀把自己剐了。
长乐病倒的那些日子,身体很不舒服,可是还强撑着,劝肖承继续赶路。
肖承越发觉得自己混账,怎么都不肯答应。
后来长乐的身子养好了,他们这一路,行进速度也很慢,她能看到自己的脸后,肖承就越加紧张她。
同时,他想要隐藏情绪,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此刻长乐听肖承的回答,心里也是一阵感动。不过她还是低着头,执拗地觉得,就是她拖了后腿。
肖承拉住她的手,京城的深秋很是寒冷,前几天下过雨,气温骤然就降了下来,今早肖承出门,发现一些小水坑竟然都结冰了。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京城就要下雪了吧,迎来往年一般的寒冬。
长乐的指尖很是冰凉,肖承用温暖的掌心温暖着她,柔声对长乐说:“宝宝,你抬起头来。”
长乐的耳朵慢慢红了。自从和肖承生活在一起后,他就总是管自己叫宝宝。
明明她只是因为看不到,而不大能自理了一段时间,怎么就变成宝宝了呢。
但是当一个心爱的男人,用这样的称呼叫自己的时候,长乐就觉得,人生好像都圆满了。
她找到了一个男人,像是父亲一样宠着自己呢。
肖承也说,她缺失那份亲情,他也会给自己加倍补回来。
抬起头,长乐的眸子因为重见光明,比曾经更加漆黑晶亮,尤其是这双眸子再也不是黯淡无光,仿佛揉碎了漫天的晨光,置于其中。
“咱们约定过的,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知不知道?”
他们的约定很多,长乐都一条一条地记在心上。
其中有一条,便是肖承同他说,他们两个人,永远都不要和对方道歉。
因为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对待普通人,他们尚且能有几分宽容之心,更何况是对对方。
最爱的人,不管做了什么,出发点一定是好的,所以他们只需要接受,并且心怀感激就行了。
两个人在一起,本来也不是你征服我,或者我征服你,说是迁就更符合情况一些。
1841.第1841章 我不介意
他们都是不完整的,也是因为有这份迁就,才能合成一个完美的家庭啊。
长乐心中的愧疚,也在肖承的宽慰下,一扫而空,她柔顺地点头:“我知道了,所以肖承,你也别觉得是因为你的错,才造成我旧伤复发,好不好?”
这一声好不好,真是要把肖承的心都叫碎了,他动情地将长乐拥在怀中,亲吻她的头发:“好。”
其实他很期待回京,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
长乐在他的族谱上,两个人却没在父母的见证下,举办过成亲大典。
他不知道长乐是如何想的,反正他是很介意这样的形式。
于是他抱着长乐,笑得酣畅:“回京了,正好你的眼睛状态也很好,咱们就能把亲事办了。”他还补充了一句:“高堂、天地、夫妻齐全的大典。”
长乐羞得不敢抬头看他,真是的,刚刚还在担心首辅大人呢,现在就说起成亲的事情来了。
肖承还有些忐忑地问:“就是如今我父亲的权势不如以前那么大了,恐怕大典也不会很热闹,你会不会介意?”
长乐摇了摇头,能嫁给肖承就很好了,她还能有什么介意的呢。
肖承揽着她的肩膀,真是怎么和她亲近都不够。
马车晃晃悠悠,总算是到了肖府外,敲响了大门后,有门房来开门,一看到是肖承,他还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问:“少爷?”
肖承点头,一路风尘仆仆,但是精神气却很足,他的手握着长乐的,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她的腿都软了。
“是我,爹娘在府中么?”
门房激动地都快跳起来了,少爷啊,快一年都没见到了!
再看他身边的姑娘,这不是少夫人么?眼睛似乎是好了?
门房高高兴兴地表示:“都在呢,少爷您快进来!外面冷!”
肖承带着长乐进门后,门房就喊着:“管家!管家你快出来,少爷带着少夫人回来了!”
管家上了年纪,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跑出来一看,真的是少爷啊!
给肖承行了礼后,他就比门房还忙碌,一会儿派人去将每天都打扫的房间再打扫一遍,一会儿又让人去准备热水,还得让厨房准备饭菜。
最关键的是,老爷和夫人那里得通知啊!
这么一阵鸡飞狗跳的,肖首辅和肖夫人自然知道肖承回来了,肖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儿地叮嘱肖首辅:“你这次可不能做什么,再把咱们的儿子给撵跑了啊。”
肖首辅嫌弃地看着她,当初不是她嫌弃人家长乐双目失明,肖承才生气的么。
肖夫人本来还想出门去迎接肖承的,但是肖首辅让她在屋坐做好,说是哪有父母去迎接小辈的道理。
肖夫人轻哼一声,嘟囔着,你还说不着急,那你扬长了脖子往外看什么。
从大门到内院,着实要走很长一段距离,好在肖承和长乐重新坐了马车,没用多久就到了。
等见到肖承的身影,肖夫人是彻底坐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往前小跑了几步。
她最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果然,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他竟然瘦了这么多,真是让她太心疼了!
随即,她又看到肖承正搀扶长乐过门槛,这么短的距离,肖承始终把长乐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还叮嘱不下十遍要小心脚下。
长乐都不好意思了,哄着脸颊说:“门槛我还是能看清的,承哥你不用太担心我。”
肖夫人微微瞪大眼睛,心想,长乐的眼睛,是真的好了?
这可真是大好事啊,她也不用担心日后没人照顾自己的儿子了!
肖承带着长乐走进屋中,见到二老都完完整整的,一颗悬了几个月的大石头,轰然落地。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眼圈慢慢红了。
长乐动容地看着肖承,这样的男人,是她爱到了心坎中的。
曾经的她也以为,离开了家,哪哪都是新奇的,是有趣的,他们无拘无束,有自己的生活,这样很好。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落叶归根,更符合他们的追求。
外面的世界再好,也不是他们理想中的样子,游子如同倦鸟一样,归家才算是圆满。
其实一家人,身体健康,团团圆圆才是最重要的啊。
肖承搀扶着长乐,直接跪在地上,给二老行礼。
肖夫人被他这么一跪,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还没等肖承说话呢,她就赶忙把这两个人给搀扶起看来了。
“回家了就好,不用行此大礼。”
虽然是不能跪地磕头了,肖承仍旧执意道:“爹娘在京城中受这等苦楚,我却没有在身边,实在是儿子的不孝。”
长乐也说:“我们始终在担心,就请伯母让我们行礼吧。”
肖夫人见这两个孩子如此执拗,只能慢慢地退后,看他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肖承虽然没说话,可是他想表达的东西,肖夫人在这三个头中,全部都领略清楚了。
这回可以让孩子都坐下了,肖夫人一手拽着肖承,一边还笑和问长乐:“长乐的眼睛全好了?”
长乐温婉大方地一笑:“还没有,但是能看到近处的东西了。”
“那也是好事啊!”肖夫人现在对长乐是一点芥蒂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她还暗下决心,一定要同长乐培养感情,惹她生气的话,她再把自己的儿子给带走了怎么办。
于是肖夫人补充道:“你们回家来了就好,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等今天晚上,我就让人整理一下库房,把你们能用到的药材,都送到你们那里去。”
长乐受宠若惊,一段时间不见,肖夫人对自己,怎么如此热情?
肖夫人又握住长乐的手,眼中笑意满满:“还有刚刚,你是叫我什么?怎么能叫伯母呢,你们虽然是差了一个成亲大典,但你已经是在我们肖家的族谱上了啊。”
肖承听了肖夫人这话,眼睛也是一亮。
太好了,他这些日子,没有白离开,娘亲总算是想通了。
长乐无措地看向肖承,等着他给自己解围,谁知道,他竟然一直沉默,眼中还带着鼓励,分明也是赞同肖夫人的话的!
于是长乐只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娘亲。“
“哎!”肖夫人心满意足地回应着,还一副求夸奖地样子看向肖承,像是在问,你娘亲这次做的如何?
最高兴的当然是肖承了,他是个大男人,母亲和妻子都是他珍视的女人,想起在她们中间左右为难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啊。
所以肖承幽深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肖夫人,在心中说了一句谢谢。
肖夫人晃了晃头,颇为得意。
气氛很好,一直都没说话的肖首辅开口了。
和肖夫人的热情不一样,他直接就责备着肖承:“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么?京城这是非之地,你既然已经逃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肖承转头看向肖首辅,不可置信地问:“爹,我给你写的那些信,你都看过?”
肖首辅挑眉:“当然,我就在家中,信也不会寄丢。”
这次连长乐都震惊了,既然看到了信,怎么一个字都不回复呢,肖承这一路上,都在担心他出事啊!
没等肖承问话,肖首辅就解答了疑惑:“我不回信,自然是不想让圣上注意到我的动作,然后找出你的下落,谁知道,你平素的聪明劲儿都消失了,越是这样暗示你,你越往这个火坑中跳!”
其实肖承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他没有深究。
况且,就算是知道了肖首辅真正的意图,又如何呢?刀山火海,他都得回来。
有他在,慕阙要是想对肖家做什么,他作为长子,还能挡上一挡。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肖承的顾虑和想法,肖首辅都了解,可心中却不以为是。
你老|子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能改变什么?让你离开,你老老实实待在外面就行了,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不让我省心。
别说他只是个前御前侍卫统领,就算他是一品大员,肖首辅也铁了心的不用他帮忙。
每个父母对子女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拼死拼活,从发现一点端倪,配合肖夫人演戏,顺势答应让肖承出京开始,就没后悔过他的所作所为。
在朝堂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形势没见过,他对生死都看淡了。
真的放不下的,也是妻子和儿子。
可惜啊,这个蠢儿子,压根就不给自己为他做点什么的机会,真真是没法说。
事已至此,肖承作为子女,也不能真的指责肖首辅什么,父子谈话的时候,他往往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所以多少理解肖首辅一些。
但理解归理解,让他妥协,也是不可能的。
肖首辅还在说:“这次你回京住一晚,明日就离开吧,回江南去,那里没有战火……”
肖承坐在原地不动,压根就没把肖首辅的话听进去一般,他说什么,他也不反驳,反正不会按照他的心思去做。
肖首辅见肖承不温不火的,就有点生气,刚想呵斥两声,被眼疾手快的肖夫人给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