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陇西是非多【首更送达】
桌案上一封急信,光滑平整的纸张上白字黑字透着的却是令人惊诧不已的消息。
“鱼家上下核心嫡系百余口消失。”
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扶苏陷入了沉默之中。
鱼家上下的失踪并不在意料之外,鱼家既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想要与扶苏同归于尽,那么就要做好自己先破家灭族的准备。
只怕当鱼迟浩一动手,鱼阳古那个老狐狸就已经带着人逃走了。鱼迟浩是嫡长子,可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此次让鱼阳古晚年遭逢丧子之痛只是个利息,扶苏手中可是还有大把的帐没算。
更何况,鱼家身后那个人兄弟,可是一直处心积虑想要灭杀自己。
扶苏指尖习惯xìng地敲打着桌案,静静思考着,将脑海之中所有情报信息整合归纳起来。良久,扶苏睁开眼睛。心中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思路。
心绪平静,扶苏并没有一息之间得报大仇的快感,到了这个份上,既然触及到了核心利益,已经是你死我活的下场。任何一方都不会妥协,既然如此,故作nv儿姿态地多愁善感只不过是胜利者的专利罢了。
扶苏还未胜利,陇西作为鱼家的大本营,一旦luàn起来,对于整个国家的稳定破坏xìng是极其强大的。而且,陇西和咸阳又是这般近……
扶苏心中划过大泽乡起义的种种,忧思不禁缠绕心头。
咸阳的物价越来越贵了,自从迁了山东六国十二万富户入咸阳后。咸阳的物价就越来越高了,作为大一统的皇朝,秦陇之地的百姓中六国故地的百姓已经占据了相当的比重。秦陇之地老秦人的比例被稀释到了一个相当低的程度。
而始皇接连不断的大工程则让帝国的财政开始难以为继,税赋的苛刻沉重让百姓的生活同样难以为继。
作为天下首善之地,咸阳的物价已经涨到普通民众难以承受的地步,扶苏心中计较着,对那些商蠢子也是愤恨起来。
“可恶的商蠢子。”
“是啊,去年这小米一钱就能买两斤,可现在。一钱连半斤都买不起了。”
“陛下要修阿房宫,七十万张嘴在那里。钱粮要的这么许多,商蠢子一看,怎么肯降价?”
“唉,幺儿去了龙川。也不知能带回多少大钱回来,少买些,掺着野菜,对付对付,还得给幺儿买把新剑。”
“大车来了,是个贵人。快快让开,别冲撞了,要是恼了贵人,一把给你丢阿房宫去。”
“走走……。”
扶苏的马车速度经过人cháo之时,刻意放缓。却不想急着购买生活必需品的百姓一看来了这样一辆豪华马车,顿时躲得远远。
扶苏掀开窗帘,看了看这些衣衫简陋,补丁一个接一个的小老百姓。心中一阵叹息,民生艰难啊。
马车继续前行,此时车上已经多出一人。六十余亲卫护卫左右,驱散看热闹的闲汉。护着马车驰往阿房宫。
扶苏声音平和,面sè神sè淡然,丝毫看不出心中所想:“陇西郡眼下情况如何?”
伏承细细一想,回道:“陇西郡恐历年盗匪众多,积年老匪盘踞下辨,西县等地。而今年盗匪为祸尤为严重。恐有民变……”
扶苏端起一杯茶,了无烟火气道:“且说便是。”
伏承一见扶苏发话,再不迟疑;“今年陇西郡收成本不错,只是大族纷纷加息,税赋兼则苛刻,又是劳役众多,百姓生计困乏。昨天,属下收到消息,鱼阳古回了老宅.眼下,只恐有民变啊。”
扶苏心中渐渐演变着陇西郡的地图,陇西郡是鱼家的真正根基所在。数代鱼家人的掌控不说陇西郡被他鱼家nòng得铁桶一般,可要说掌控力超过秦庭,这个是极可能的。
扶苏终于皱眉头了,问道:“陇西郡主事者是谁?”
伏承继续回答:“是鱼阳古的族弟,鱼朴。”注~1
扶苏摇摇头,心中对陇西的情况多了一份认识。咸阳的物资越来越贵,这个情况可以说和陇西有一定联系。丝绸之路的西北段被扶苏一手给纳入怀中,又因为战争紧急关闭,事实上已经不可使用了。至于另一条从咸阳入陇西进兰州过河西走廊的这个,则是因为陇西郡的鱼家强力压制,大肆收税下,丝绸商路一下便开始阻涩起来。商人们投资渠道被挤压,咸阳的物价就被他们盯上。大量的资金投入和人口增加使得咸阳~物价上涨成为必然。
不过扶苏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史腾那个老头子从来不需要别人关心。或许因为近期朝政的紧张使得史腾没能腾出手来整治,可眼下扶苏和胡亥都偃旗息鼓的时候,史腾绝对会有兴趣陪一陪商蠢子们斗一斗。
更何况,扶苏只要解决了西去之路,也能给这个老家伙卖一个人情。
撇去这些小chā曲,扶苏在意的终究是陇西。陇西的情况不好,甚至可以说危险。至今潜回陇西的鱼阳古并未有其余动作,似乎根本就没将永宁坊的刺杀放在心上一般。可只要锦盒一日在扶苏手中,那么鱼家便一日都有反叛的可能。
此次,扶苏便是依始皇的旨意去参加朝议。朝议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陇西。
“陇西郡,胥吏数百,皆是鱼家族人居多。而今郡守之位空缺,执政之人乃郡丞鱼朴。若鱼家真有反叛之心,此事堪忧啊。”
老成持重的右丞相冯去疾首先开口,眉眼之中带有忧思。
始皇点点头,不可置否。鱼家为陇西大族,旁支子弟以千计,若真的被鼓动起来,少不得要征发大军。可眼下中央空虚,兵马不多,战luàn一起,只恐直接威胁到了咸阳。
位列上卿的méng毅却有不同意见,道:“陇西虽鱼家为大族,可并非鱼家一家独大。李家可世代忠君,岂会坐视不理?”
始皇面sè一动,想起了méng毅所提的李家。李家煊赫,不输于鱼家。自秦惠公始。李崇,字伯枯,便时任陇西守,北抗西胡,北夷,为南郑公。伯枯生二子,长曰平燕,次曰瑶,字内德,南郡守,狄道侯;生信,字有成,大将军,陇西侯。到眼下的李家,仍旧是秦朝一代荣耀的将mén世家。不过不比王méng两家,李信伐楚之时,昌平君反秦归楚,李信后路被断,不得以退兵,结果被楚军夹击,秦军大败。李信也因伐楚大败而不得不归隐,最后始皇重启老将王翦,点兵六十万得以灭楚。
因楚一战,王家再添一灭国之功,志得意满,荣耀鼎盛。而陇西李家却因大败之后,声望大降,从此隐归陇西。直至李超在汉时崛起,任大将军,渔阳太守,李家才得以复而崛起。其后李广,李陵众多名将,更是可见一斑。
所以,méng毅所说,鱼家纵然想要反叛,也不得不顾忌李家的态度。不过始皇同样也有担心,李家因李信一场大败,始皇从此弃用。会不会因此离心于秦皇?
堂下的争执仍在继续,冯去疾坚持招抚为主,打击为辅。而méng毅则坚持治罪鱼家,而陇西定然无碍。李斯为了避嫌,不加以评论。胡亥则更要避嫌,一言不发。
场面上只剩下支持冯去疾和支持méng毅的人在相互反驳,印证。场面jī烈,争执来往,可谓jīng彩。
扶苏静静听着,权衡两者之间的建议。事实上,扶苏知道的消息还不如此时堂中众人知道的多。虽说有扶苏建有特科,可只有在上郡,北地,九原等处消息还算灵通,可以一用。陇西的消息更多只能从往来文书,道听途说中寻找例证。因此,扶苏并不盲目chā手,只是静静听着,收获也有许多。比如李家,就是扶苏所遗漏的,这怪不得伏承,而是扶苏一直都没有提起,对于李信,也知之不多。
始皇左右巡视,看到了站在一旁深思的扶苏。心念一转,道:“诸卿且静静,听扶苏一眼。”
冯去疾和méng毅对视一眼,点点头。冯去疾道:“且听扶苏公子高论。”
méng毅接着道:“也对。扶苏公子与那鱼家人接触颇多,想必有所独特见解。”
扶苏出列谦逊,道:“不敢当丞相,将军厚待。只不过扶苏的确有一言想说。”
始皇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点头道:“皇儿说罢,父皇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胡亥脸sèyīn沉得难看,不过很快恢复平常,只是脸上的笑容分外僵硬。
扶苏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四面寂静,只余下扶苏清朗的声音:“请父皇遣一御史,直入陇西,一查鱼家是否有罪。皇儿也有意,máo遂自荐,以正陇西清明。”
注~1:查了查,唯一可靠的陇西郡守是在秦惠王时期。要搬过来的话,那就太扯了。根据剧情,文中的鱼阳古鱼家,许谨,周校这几个都是杜撰的。当然,能够查到正式资料的我都用了真实资料。比如上郡郡守,内史。
第五十八章:何事遣忧愁【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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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一身曲襟深衣,衬着尚且稚嫩青涩的的身姿越发优美。三千青丝用笄chā着挽住,下及腰间,则系着一柄无锋重剑,让眼前这个nv子身上又多了一分英气。
此时月芷脸上的稚sè渐渐退去,明媚的脸蛋上多了几分坚毅。迎着朝阳,取出腰间重剑,在院中习了几遍剑法,腻白的额上已然出了一层细汗。接过芷伊递来的máo巾,擦着额上。月芷心中想着,又是一天无趣的时光开始了么?
“芷珉,樊叔叔还没有允许我去理事吗?”搬来一个胡凳坐下,月芷手肘衬着秀美的脑袋,脸上神情有些呆呆地可爱。问向刚刚回来的芷珉。
芷珉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回了,田樊隐入军中,转成méng恬手下的shì从官,成了一名校尉又在三关口外大胜匈奴。不过此时墨家的庶务仍旧是由田樊代为执掌。
与半年前的时候不同,此时的秦庭已经几乎放弃了对墨家的打压。因为扶苏的归来,苏党的支撑,朝廷明面上对墨家的打压已经消失。而méng恬的直接chā手让诸多对墨家嫉恨的人不得不将爪子收回去。
眼下田樊虽说已经从军入伍,可对墨家的掌控力却因为méng恬的支持更加稳固。月芷尽管级别上和田樊相同,可两人之间却没有统属关系,谁也管不了谁。这样的话,月芷想要做出一番事情,却不能chā手其他。
从咸阳回到神农山,月芷就开始着手恢复神农山的元气。这里毕竟是墨家真正的大本营,于是一个月过去,周边因为秦庭打击而隐匿的墨家mén徒渐渐回归。神农山也恢复了许多人气,这一个月来,月芷也着实锻炼自己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不通人情世故,心地纯洁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一般。还被扶苏给糟蹋了一下,抹上一个刻骨的深痕。
月芷已经过了双八年华,心xìng上,因为这些天的历练逐渐开始成熟起来。nv儿家初生的情感徒然遭受到了挫折,月芷心伤之余不去想其他,将墨家的事务开始分担起来。治病,讲学,助人,锄jiān,一个月的生活可谓多姿多彩。
可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随着田樊的回归,这些权利渐渐被田樊收回。神农山虽然重新回到了那个前时安详宁静的神农山,月芷却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jīng灵少nv了。
衬着小脑袋,脸上却是无趣的表情:“难道樊叔叔还不准我出去做事么?”
芷珉脸上一副纠结的表情,想说,却有不想说。一旁的芷伊在芷珉耳边轻语几声,芷珉脸上虽然还有些担忧,终于开口说道:“墨首允诺了,不过……是去陇西。”
田樊立于高~岗,负手而立。问向旁边的一个墨者道:“月芷小娘子可启程了?”
墨者躬身回道:“小娘子已经收拾行囊,将要前行。”
田樊挥挥手,心中不住计较着。陇西的事情,田樊很意外。当地的数十墨者的消失让田樊心中沉重如同大山压顶,很不好受。
墨家与儒家并称,为当世显学。儒学能够兴起,一个极重要的原因是儒学能人辈出,一代一代的儒者开学立说将思想传递下去,一代又一代的圣贤将儒学完善适应实情,使得儒学具备了极其强大的生命力。所以,儒家学子多不胜数,以数量论当为诸子百家之首。数十个儒家学子的失踪除了他们的师mén子弟,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
而墨家则不然。墨学能够成为当世显学,是墨学教义从骨子里让普通百姓产生出的亲近感。是墨者们恪守教义,从德行上让世人对墨学敬重的缘故。这样才让千家万姓能对墨学支持。如此,才能让墨学与儒学并称于世,为当世两大显学。就是法家高居庙堂,也未能成为当世显学。苏秦张仪纵横天下,腰挂诸国相印,也未能让纵横之学成天下显学。
墨家宁缺毋滥的收人mén槛造就了墨家显赫的声名和百姓心中的声望,可也就是如此。先天xìng的短缺让墨家jīng英良材一直以来都是很少。杰出的墨家子弟更是每一个墨家首领都记在心中的。
此次陇西郡突然消失数十个墨家子弟当然瞬间便传递到了田樊的案头。为了躲避朝廷的打压,墨家不得不进行潜藏。这样的情况下,墨家严密的组织xìng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产生了空白地带。若是有yīn谋分子想要利用这个空白地带针对墨家图谋不轨,极可能奏效。
田樊心中yīn云压城般的担忧便是源于此。至于月芷,田樊心中也是无奈兼着纠结。被méng恬耳提面命了半天,田樊当然不会将月芷当做小nv孩一般。月芷想要做事,田樊一路隐xìng相随,暗中帮了月芷一个月。这些月芷当然不知道,只知道一个月后田樊就出来将权力都收了回去。
田樊想要渐渐给月芷一些事务锻炼,可眼下的墨家虽说事务繁多却没有一个适合月芷的。提议让月芷行医天下,月芷直截了当拒绝了。理由更是彪悍,医者可以医身,却不能医心。于是田樊提议让月芷去讲学,想要医心,那墨学这mén学问可以医心吧。却不料还未开口便被众口一词给否了,让一个小nv孩去讲学,是墨家无人了吗?
要知道,首任巨子时期的墨家是不准nv子加入的。眼下风气开放了许多,可也只限于寥寥几个区域能够让nv子加入罢了。
左挑右选,都没有给月芷寻到一个。至于一些高难度的,高危险xìng的,田樊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做管理层倒是好,可墨家的领导可不是安全轻松的活计。要面对四面潜伏的敌人,顺顺利利将墨学传扬好,支撑好墨家的组织框架。这事情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可谓说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这样的事情是非常明显的高难度,高危险xìng的事情。虽说同样具有良好锻炼效果,可这样的效果,田樊宁愿不要。于是唯一被月芷看上的事情就这么被众人众口一词否了。
既然地方领导不成,那呆在神农山这个中央做个小首领锻炼锻炼好吧。可不仅月芷不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了。墨者们都是实用主义的推崇者,手上的本事可不是单单从《墨子》上面找到的。更多的,都是从实践中,从危难中找到的。让一个没有经过地方锻炼,没有实践经验的人徒然登上高位,这不是去爱护人才,是毁灭人才了。积毁销金,众口销骨,月芷怎么可能答应。
田樊当时的心境可谓是纠结万分了,感觉头上的白发都要多出一成来。这时,命运之中似乎有所定理一般,陇西出了这么一个大事,神农山肯定要派人出去彻查的。数十个墨者的消失,这排起来定然首要之务。
重要xìng定位了,解决以后功劳当然不小。而且既然重要,事情当然不是一般xìng的小问题,解决起来也能达到锻炼月芷的目的。
更妙的是,此时在陇西郡。陇西的李家一直跟墨家jiāo好,而且距离咸阳近,méng毅这尊大神就在咸阳坐着,也不怕宵小敢来阻挠。不然,méng毅数日之内,旦夕可至,到时候鬼魅魍魉冒出头,也可趁机一举消灭。
此事,岂不妙哉?
呼……终于不用担心这个小姑nǎinǎi的了。田樊mōmō头上的发丝,苦笑着摇摇头。重要xìng和安全xìng都完全达标,陇西之地,应该让月芷小娘子满意了吧。
此时,一个短襟褐衣的墨者刚刚下马。跑了两个时辰,不仅骑士腰酸背痛,坐骑也是疲倦不堪。牵来饮水嚼草,休息休息。
墨者背后的包袱上,一封密信安安静静躺在包裹内。
上书:“鱼阳古luàn,陇西郡危。”
注:关于墨首,其实是我自己编纂的。墨家巨子是领导人,这个众所周知,可下面的墨家组织的框架结构却找不到史实资料了。于是,我编纂了一个墨首,也就是:墨者首领的意思。
对于儒学,这个我的确不了解。采用的一些背景架构一部分取材《秦时明月》,更多的是我自己对儒学的了解。至于墨学,只能参考百度百科了。
关于墨家是否允许nv子加入的问题,我是在一篇野史上看到不允许nv子加入,具体出处不记得了。这里采用的是自己的设定,未必符合史实。
第五十九章:男儿岂怯斗【首更送达】
占地广阔的庭中,数十个身影闪动,练习着武艺。人人背上汗水湿透,喊声之中声衰势弱,却仍旧坚持一遍遍练下去,不敢一丝懈怠。
“父亲,那是五郎,是三叔家的儿子。马术不错,枪法也有了三叔七分火候。只不过这xìng子急躁,怕还要捶打些时日。”说话之人身姿英tǐng,相貌只算中上。可一旦配上身上透着的一股子凌厉之气,浑身魅力散发,只怕隔着七条街也能让大姑娘小媳fù追了过来。
此人,便是眼下陇西李家家主,李超。李超年岁不过三十有三,可已经任职陇西郡郡尉之职。只不过陇西大权皆被鱼家人执掌。李超虽有奋发之志,可鱼家声势太大,试探几次未果后,李超便收敛了进取之心。只是李家爪牙一有伸手,立马剁去,倒也保住了自己一片地头。
李超身子前面是一个年岁五十上下,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老者。这老者虽说头发白了半多,年老之后的皮肤也渐渐松弛。可眼中偶尔一瞥的神光道出了这个老者的不凡。
听着儿子的话,老者点点头:“是个好苗子。对了,你家小子哪里去了?我看看。”
简简单单的话,李信却不敢有一丝违背。依命带着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叹息道:“元旷不喜武事,却瞧上了诗书。儿子拦也拦不住,也只好任凭他去了。”
老者轻笑一声:“我李家难道只能出武夫?文能如苏秦张仪那般,也能耀我李家mén楣!”
李超听了,连忙笑着附和。老头子一句话,李超可是字字奉为圭臬,岂能遗漏?道路不远,说了些话,走了几步便就到了。
不同于刚才外间庭院,李超带着老者所来看的,不仅是一个习武之地。此处地方之广大,器物之齐备,远超刚才外间之所。
步入这小型校场,李超带着老者到了一角,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校场内有两个少年正在习武,一个高些,小小年纪便有了美男子的胚芽。另一个则要黑壮些,身高虽说矮些,可也要远超他人。两个少年,似乎某一处有了争执。说着说着,便要动手分辨一二。
都是少年血气旺盛的,一言不合,便打一打,一辨真假。
这二人显然都是自幼习武,拳脚之间极有章法。虽说年幼,可气力也不小,动手起来,虎虎生威,到似两只幼虎。
两只小幼虎一开始都是知根知底的,谁也没lù破绽。打得久了,也没分出高下。至于本来争执之处,竟也忘了去印证,只是打得兴起,也没瞧见场内多了两个几个旁观之人。
此时,啪的一声响起。
打得久,到最后就要靠着各自的体力。显然,黑壮些的少年体力要超过小美少男。于是仗着气力和体力,黑壮少年瞅准机会,蛮力一使,愣是将小美少男给推倒下去。这下也别分争执了,又有了吵架的缘由。
“你耍赖!”小美少年,气哼哼起身怒指矮壮少年。
黑壮少年显然不吃这一套,瓮声道:“输了就是输了,是大兄你耍赖。”
小美少年闻言一滞,开口就辩驳起来:“不行,这盘不算。你耍赖,就是耍赖。”
黑壮少年显然被小美少年这么说了许多次,有了反驳的言辞,哼道:“不服,接着打就是了。”
远处一看的老者听到这里,击掌笑道:“好,不愧是我李家的种。不服,就打到他服。”
两个少年一看老者来了,也顾不得争吵了。反倒是跑到老者身边,小美少年抢先开口叫屈:“爷爷,爷爷。弟弟欺负我!”
黑壮少年一见自己大哥竟然这般无赖,顿时使出绝活,一般把大哥推开,然后炫耀一般道:“大哥打不过我,就尽耍赖。我可没欺负他。”
老者此时笑颜尽开,连忙哄着,怀中两斤多的糖果分得一干二净。这才让两个小家伙止住了争吵。
小美少年气力虽说不及自己兄弟,可速度却完全比得过。仗着手脚快,一把将大半糖果抢了过去。黑壮少年气哼哼,却也没法。捧着余下的糖果沮丧起到了一边去了。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小美少年一见自己弟弟沮丧地坐到一边,不理自己。挠挠头,看着怀中的糖果。迈着小步子,嘀咕几声。把里面一大半推倒了黑壮少年身前。
黑壮少年笑容立刻就跟chūn天一般灿烂起来,手中一个小玩具拿出来,道:“喏,大哥不是一直要这个玩偶吗,拿去玩,过两天我再去跟爷爷要一个。”
小美少年狠狠点头,随后怀中也逃出一大块jīng致的糕点,小小切开,歪着头看了看。将大一些的递给了黑壮少年:“这是二娘给的,快拿着,爹爹见了,怕又要打我了。”
黑壮少年听了,吃惊道:“大哥又去偷了?”
小美少年眼睛一瞪,捂着弟弟的嘴:“还不是你给馋得?快吃快吃,不然二娘来了,我可但不住。”
说罢两个小máo孩子赶紧将糕点狼吞虎咽进去,瞅了瞅两个正在说话的大人,故作自如跑了出去,嬉戏去了。
“这俩小子。”李超有些失声地摇摇头,刚才的话,隔着虽说不近。但习武之人,五识敏锐,怎么可能听不见?而且不仅自己,这里八成谁都听见了,偏生两个小子还跟没事一般。想到这里,这两个小子的表现的确让李超有些赧然,看向身旁的老者,干咳几声,说不出话了。
老者背负双手,傲然而立,不怒自威。不自觉间,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凛然散发,轻笑道:“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即可。要那么多规矩作甚?”
李超连连称是。
老者面对西方,道:“近日,鱼家可有动作?”
李超心中涟漪泛起,摇摇头:“最近陇西一切平静,就连打架斗殴的làngdàng子也少了许多。”
老者冷哼一声:“那些làngdàng子,还不是鱼家偏支的废物。唯一成器的一脉,因为鱼子染全都废了。入仕不成,反倒为祸乡里!武艺学不到几分,拳脚相斗倒是有一手。”
李超听得面红耳赤,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自己老父这般说,明面上是说鱼家,可李家里jīng力过剩的子弟比起鱼家还要多些,街面上,只要有打架的,八成就有李家子弟在。
李超支支吾吾几声,尴尬地解释了几句。可看着严厉的老父一言不发,最后心虚地低头不语,静静等着老父的发落。
老者却没训斥,而是问道:“前些日,五郎是不是被鱼家的几个小子打了顿?”
李超心中疑huò,也没想仔细,老师回道:“是,被鱼家偏支的几个小子聚起打了。”
老者轻轻摇头:“怪不得以前这般惫懒,今次倒是认真起来。不过,我李信的孙子,要是在军营敢sī斗,立时拉出去斩了。此时回了乡里,也没了军营。你们要打,可以。可不能给我打输,我李信的孙子,不能孬!”
李超听得欢喜,可心中几个念头一转,顿时凛然起来。疑huò的眼神看向李信:“父亲……”
李信,曾经的秦朝大将。秦军攻燕时,李信领着数千骑便可直入燕国都城。因此,当时十分年轻的李信便很快就得到了始皇的青睐。一步步成为秦国一颗闪亮的将星,若不是贰拾万大军灭强楚一战失败,李信此时定然是一代不输于王翦的名将。
只不过灭楚之时,昌平君反秦向楚,李信后路被断,最后二十万大军败于项梁之手。李信的前途也因此瞬间黯淡,可无论怎么说,李信都是一代名将,虽说最终战败了。可这并不代表李信的眼光和水准下降了,无端让子弟去做一件以前并不喜欢的事情,其中定然有深意。
李超一个人独自踱着步子,静静想着刚才老父的话语。心中琢磨着,似乎抓到了一丝轨迹,却怎么到其余线索。
此时,一个健仆飞奔而来,喘气道:“族长,五少爷带着其他少爷出mén去了,看样子好像是找鱼七郎打架啊。”
李超身子一定,脑中灵光一闪,眼中兴奋的光芒涌起。大步踏去,气息内隐,可透着的神采却完全不同以往。
那是一股昂然的战意!
第六十章:初入陇西蹄声急【二更完毕】
哒哒哒~
连绵的马蹄声响彻旷野的大地,此时节天气渐冷,路上行人不多。纵马奔驰了会,扶苏便不得不因爱惜坐骑,回到马车上,让坐骑休息。
回到温暖宜人的马车内,火炉子的热力传递而来,浑身温暖,好不舒服。
“距离狄道还有多远?”感受着车外寒意,扶苏随口问道。
扶苏虽是随口,也不知随口了多少次,可车外的亲卫却不敢怠慢,回道:“回公子,眼下我们已经入了冀县境内了,距离狄道尚有六七百里路。①
扶苏点点头,眼中回想起了陇西郡的地理地图。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置三十六郡时,陇西是其中之一,治狄道(今临洮县),领7县:狄道、獂道(今陇西县东南)、下辨(今成县西)、临洮(今岷县)、西县(今天水市西南)、上邽(今天水市区)、冀县(今甘谷县东)。
此时的这个冀县的意思可不是后来河北地区的那个冀,古人将天下分九州,并且以九州代指中国。但冀州和冀县完全是两个地方,一个在河东,一个在陇西,差了几千里去了。
这点小趣味只是扶苏用来解闷的罢了,笑笑后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时节入了冬,雪却还没有下。将要来的新年,扶苏只怕也过不好了。不过年前这会外出公干,扔谁头上都不会愿意。可这事由不得扶苏愿不愿意。
鱼家的情况就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隐藏在灰暗的内室里,尽管房间内仍旧一片平静,可谁都不知道毒蛇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给了内室之中的人狠狠咬上一口——随即必杀。
可事情却并没有按照扶苏预想的情况发展。其中bō谲云诡的事情不知凡几,扶苏一直到眼下进了陇西才想通了朝堂上的真意。
对于冯去疾和méng毅的想法,统统都被嬴政否决,一个都没有用。理由更是轻飘飘得简单无比:“未有定罪,如何论罪。”罪名都没有定下来,那谈什么议论如何惩罚?
最后的结果,竟然成了扶苏出咸阳入陇西一查究竟,虽然名头上没有这般说,可谁都是清楚扶苏来的用意。
且不论鱼家是否谋反,此时的鱼家仍旧是一个在地方强大的世家豪族,表面上温良恭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反意。至于鱼阳古消失的这桩大事,对朝廷来说则是难以掩饰的难堪。堂堂九卿之一的鱼阳古,竟然在京师首善之地以刺客杀皇子,并且还逃之夭夭,连一根máo发都没留下。这种事情彻底的就是一桩大丑事,令满朝尽皆羞于提起的事情。并且鱼家这番动作并没有给朝廷抓住多少线索,至于扶苏所拿到的盒子,则是不可能贡献出来的.既然如此,鱼家也就没留下罪证罢了。
而且,无论如何,鱼阳古此时仍旧是一署长官,九卿之一,帝国顶层的官员。嬴政既然没有首先剥去鱼阳古的官服,那么应有的尊敬就谁也不敢吝惜,这种情况下,在没有如山铁证,谁也不敢大大咧咧真以为有了一卷黄锦就能让鱼家满mén尽灭。
既然没有提起,鱼阳古逃亡的事情也没理由宣扬出来。于是鱼阳古被告病,被休养了。鱼家名义上也就没了罪名。
那朝廷会就此放过鱼家?当然不是,始皇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妥协的。既然能够从直中取,那又何必折节从弯中求?
对于鱼家这种极明显有反叛之心的臣子,始皇绝对不会放心。帝王多疑,更不可能容忍一个有不臣之心的属下。
可始皇偏僻就是这么做了,鱼家这么一个大盖子在即将掀开的时候又被嬴政一双大手狠狠压下去。
这下子,下面那些争吵不休的大臣们mí糊了。这到底鱼家要怎么个处理法子?若不能从鱼阳古这个口子打开,鱼家根本就不可能走非正常渠道被定罪,那就更遑论严惩了。
“世上终究是聪明人居多的。”扶苏想到这里,轻笑一声。
嬴政的手段的确匪夷所思,不过当嬴政大手一压的时候,扶苏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这位父皇的心思。
嬴政从来就没想放过鱼家。
这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míhuò众人罢了。
自从扶苏以巡查边事的名头领监察御史头衔来到陇西的时候,鱼家就该清楚,朝廷的御史一来,就将决定鱼家的未来了。
对于鱼家来说,害怕朝廷下死手株连数千,鱼家从此族灭。对于朝廷来讲,却是担心心腹之地遭到鱼家谋反造成局面不稳,威胁统治。
其实也就是个两头都怕的情况。
鱼家bī不得已,以死士抢夺扶苏手中锦盒,以防暴lù惊天隐秘从而族灭。只要锦盒一天存在,对鱼家的威胁就一日都有存在,族灭的可能时时刻刻都会爆发。那么,与其坐以待毙,当然是造反会有些希望
,虽然极其渺小。
可同样的,朝堂之上,始皇嬴政都帮着隐瞒,将鱼家的这个盖子压下而没有发出盖下的恶臭。朝廷旬日下去竟然没有多少动作,还体贴地对外宣传鱼阳古“因病退休”。似乎怎么看都是朝廷有意放过鱼家的迹象。
若真的能够逃得族灭大难,当然是接受朝廷这种处理为好。既然没有族灭未必会来临,也就没必要去拼命。造反的可能xìng当然会降到极点。
轻轻呼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空中飘飘dàngdàng,随后消逝。扶苏轻声赞道:“父皇可真是好算计啊。”
随后摇摇头:“可我却连一个空闲都不得有。陇西之地,可不是甚么太平安稳之所。”
扶苏叹息之时,陇西狄道城内一处奢华的住所却是争辩jī烈非常。
正中坐着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坐着,冷眼静观。眼中闪过的却是一丝丝悲哀的灰暗之sè。
这老人,便是从咸阳城中逃出的鱼阳古。而此时,场上议论着的人便是鱼家所有族老。这些一个个平日在狄道城中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之辈,此时脸上除了焦急之sè就是惶恐的眼神。当然,更多的还是希冀,是那种犯罪过后侥幸的希冀。
“既然族长眼下都没有定罪,我鱼家也未见谁因此落狱。何必如此急惶?左右不过一小儿来罢了。”
“朝廷想来还是不敢赶尽杀绝的。直至今日,族长仍旧毫发无碍,想来此次我鱼家也只需自认倒霉,逢迎好那扶苏,便可无碍。”
这是对鱼家实力过度自信的。
“若是如此,我鱼家可真要大难临头了。扶苏小儿,年岁不过双十。可手下染血未必比你我少一星半点啊。那赢氏,哪个是好相与的?天下诸国王族十数,眼下存留的不过秦国赢氏罢了。”这是脑子还算清醒的。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鱼家何曾怕过谁?十年前,谁闻我陇西鱼家,还不是让那李家闻名关中。而此时,我鱼家已然为关中一等豪族。于陇西钱粮兵马都是不缺,难不成嬴政还能发兵来攻不成?”虽说有些清醒的声音,可也有几个狂妄的声音显得刺耳。
这几个狂妄的,都是鱼家族人中年少有位之辈。心气高的很,可手下本事却是不多。
这话一出,便立刻被众人集体驳斥起来:“不用发兵,扶苏公子想要灭我鱼家之族也并非不能。陇西还不是我鱼家一人之陇西。那李家何曾脱落过郡尉之职?”
“李家小儿不足惧,珍宝美人尽皆赋予,不信那扶苏不上钩。”
鱼阳古一直懒洋洋看着众人的表述,唧唧咋咋话音众多,却一个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完全主观臆断,情报消息更是连一点分辨都没有。
悲从心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鱼阳古xiōng中升起,悲愤之感悠然而起,暴起喝道:“一群蠢货,你们难道不知,只要那锦盒一日不在我鱼家人手中。我鱼家一日都要陷于族灭之险吗!”
怒目圆瞪的鱼阳古气势一起,众人摄于族长和九卿的权威,一时不敢缨锋。场面徒然寂静下来。
不过此时的鱼阳古已经权位尽失,更是将鱼家在朝廷咸阳的基业毁于一旦。一众族老只能念着坏处,痛心疾首于鱼家的元气大伤。哪里会想到鱼阳古为之付出的损失?
宗族大会将罢免族长,可此时因为大难临头还不敢开,以防民心动luàn。可鱼阳古的威望已经跌落谷底,这些各有各自心眼的族老们哪里还会在乎一个罪人?
“当真,以为我不敢出手吗?”鱼阳古心中隐怒难熄,一个眼神传递出去。mén外呼啦啦一众刀斧手猛然窜出来。
“虎落平阳,也不是你们这些犬儿可欺的!”鱼阳古束手而立,声音冰寒彻骨。转身离去。刚才叫最为jī烈之人顿时身首分离,血雨漫天。
而此时,气势滔滔的李五郎正带着几个伴当刚刚将鱼七郎堵侧mén外。
秦朝时期,商鞅变法时,一秦步为六秦尺约1.392米。一秦里为三百步,也就是将近417米的样子。
至于秦朝的重量。则是,一秦斤250克。
狄道和冀县的距离是通过百度地图查询得到的数据。
第六十一章:狄道哪处平【首更送达】
狄道城因为地处边疆,沟通外域,商路繁华。虽说霸道的鱼家强行占据了大部分的商路资源,可仍旧有许多不要命的商人前往西域,想要分一杯羹。于是不大的狄道郡城四季都是颇为繁华。
一路行驰而来的月芷先看到的便是鳞次栉比的铺子酒楼。入了城,找了个大点的客栈,点了一间干净的上房。此时的月芷已经累得浑身疲乏了,沐浴洗漱后便匆匆睡下。
一早起来,看看时辰。再看看身旁窃笑的两个姐妹,月芷也不由赧然起来:“都巳时了啊。”
巳时就是九点到十一点的时候,平常有着良好作息的月芷可从来都是早上六点起来就要晨练的。罕见地赖comg让月芷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芷伊和芷珉脸上调笑的意味,更是面sè烫。
三个青comv孩儿打闹了一会,就开始准备吃早餐。
千里来陇西,月芷当然不会只带着两个小丫鬟。要知道,此时66续续,或早或晚赶到陇西的墨者们进入了狄道城。光是这个悦来客栈便有三个墨者结伴在同一楼层另一个房间里住着。一有情况,这些武艺jīng湛纪律严明的墨者便能瞬间赶到。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三个nv孩变作男装,递过暗号给了客栈中另一队墨者便下了楼去。陇西的墨者徒然消失,期间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
不过,先期查探的事情也轮不到月芷来做。因为早在时间第一时间生后,méng毅便已经派人去了陇西查探。
而月芷索要做的,便是尽快联系到这一队人。
初来陇西,月芷不敢妄动。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主场,数十名墨者的消失让上层十分不安,若不是有陇西李家jiao好,也不会让年少的月芷前来。
咸阳分派来的主事人名作樊篱,却不是神农山的人。樊篱本是一名剑手,游历天下,颇有侠气,好打抱不平,且嫉恶如仇。
神农大山里的墨家虽说背倚méng恬,却代表不了天下所有墨家子弟。墨家自墨子死后便日渐式微,自从始皇一统天下后对墨家的打击更是严厉。
也正因此,墨家自此分为两支。一支注重认识论、逻辑学、数学、光学、力学等学科的研究,是谓「墨家后学」(亦称「后期墨家」),另一支则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
méng恬继任巨子,依靠墨家的机关术等强悍武器以及自己的才能一步步成为一代名将。反过来将墨家聚集起来,重复当年组织严密的墨家。
虽说如此,墨家短时内颇有中兴的架势,但实际上墨家的分裂仍旧只聚集了一部分人。天下一统后,事实上墨家学说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而焚书坑儒后更是让诸子百家难以为继。若不是扶苏这只大蝴蝶的煽动,墨学在失去méng氏两兄弟后宣告没落。
话说回来,此时天下墨家学说的支持者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较为紧密有组织结构的神农大山的墨家。另一派,则是转为游侠的墨者们。
而樊篱,便是一名被méng毅折服的游侠。樊篱武艺高强,且见多识广,先期来到陇西一查究,也算为月芷当开路先锋。
三个nv扮男装的小子也未再城中纵马奔驰,雇了一架马车便朝着城东而去。
狄道是座边城,时有战1uan,统一之后虽说已然和平,可城中布局早已固定。城东之所,是城中最为安全的地方。自然,也成了贵人们聚居的地方。鱼家、李家这两个豪族住所便是在此。
城东的一个僻静的小道里,眼边微黑的几个少年打着哈欠,说着昨晚的趣事。走向了鱼家的小mén处。
路途尚且不近,路上无聊。几个少年便也聊天说起了一些闲事。
“也不知爹爹是怎想的,我们几个也未有犯了家法,还禁足一月。那么大点地方,如何不会闷得慌?”先抱怨的是一个微胖的十六七岁的少年。衣服用料款式都是名贵,面sè微白。眼眶浅凹现,显然是个沉mí酒sè的。
“谁说不是?家里几百步来回的地方,骑马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哪有去打猎来的愉快?”接着说话的是个身形壮硕些的少年,这少年说是壮硕。也不过相对于平民瘦弱而已。不过看拳脚粗大,显然是练过一些功夫。而且看服sè用料也是名贵的紧。
“我说老七,莫说是去打猎。只怕是念着你在城郊的那个小娘皮吧。”最后一个说话的则是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少年。这少年一身白衣飘飘,倒也有几分潇洒。当然,若是身子再壮一些,就不会有人看成一根瘦竹竿了。
“哈哈……”
“哈哈……”
……
其余人一听齐齐乐了起来。看向那壮硕少年,满脸揶揄之sè。
壮硕少年显然是习惯了,嘻嘻笑笑几声。大方道:“那等夷人nv子,你们若是喜欢,一齐去掳几个回来便是。”
微胖少年摇摇头:“月氏人倒是肤sè白净,可就是身上味大,我不喜欢。”注1
月氏人从人种上看是白种人,肤sè白净。只不过白种人金碧眼,眼眶深陷,高鼻梁并不为边墙之内的秦人大众所喜。
所以众人听了壮硕男子喜好夷人nv子,才会满脸揶揄,引以为笑谈。
那个文弱少年笑了几声,接着道:“昨日金美楼进的几个越nv几位大兄觉得滋味如何?可要比那夷人要好上许多吧。”
几人一听,顿时颇为回味。微胖少年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可要多亏九弟你消息灵通。不然只怕来晚一步,又要被那李家小儿给抢先了。”
壮硕少年嘿嘿笑道:“是极是极。只看越nv那纤腰细tuǐ~啧啧……到了comg上,乐极人世啊。”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大笑。跟在三个鱼家少爷的几个少年都是满脸眼馋之sè,不过越nv就来了三个,他们可不敢跟这三位争执。就算是跟鱼家相抗的李家子弟,也未必斗得过这几位狠角儿啊。
微胖少年揶揄起来,笑道:“七弟,那越nv比起月氏人如何?”
壮硕少年摇摇头:“这个可不好分辨。”
瘦弱少年笑道:“前几日不是听闻七弟在又到手了一个nv子,据说还是李家手底下的人,何不一起尝尝,岂不是就知道了?”
壮硕少年一听,双眼一亮:“正是。到时候,月氏nv和李家nv上一出一龙二凤,当真妙极!”
说罢,三人都是yín笑起来,1uan作一团。
正当几人笑的开怀之时,一个外围的少年疑道:“咦?天怎么黑了?”
熟人纷纷望过去探寻。
不想,此时一个yīn冷的声音响起:“天当然黑了,有你们这群渣滓,岂能不黑?哼,鱼七郎,你敢动我李家的佃户,还从老子手下抢了nv人。今日,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我李字倒过来写!”
竟然是一群身材高大壮硕之人齐齐将鱼家子弟围了起来。
月芷走得正急,问着车夫道:“这是com宁坊?怎么这般安静?”
车夫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十分平和却拖着一股子诡异劲:“这当然不是com 月芷眼中警惕之sè一闪,一把短匕落袖入手。
“这里,是去金美楼的地方。”
两旁街边,徒然一群人短衫赤膊之人闪现。盯着马车,满脸写着垂涎之sè。
注1月氏人,是起源于乌拉尔山、南西伯利亚一代,居于河西走廊、洗脸山古代原始印欧人种游牧部落,也有称之为“月支”“番知”。月氏于公元前二世纪被匈奴人赶出河西,迁徙到了伊犁河、楚河一带。后来又被乌孙大败,于是再度西迁,击败大夏占领了今天阿姆河的两岸,建立了大月氏王国。月氏西迁伊梨河、楚河时,逐走了原居该地的塞人,迫使塞人分散,一部分南迁罽宾,一部分西侵巴克特里亚的希腊人王国,建立了大夏国。到最后,月氏又占了大夏,并且南下恒河流域建立了贵霜王朝。
第六十二章:公子且慢行【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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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马蹄声急。三百jīng骑护卫一队车马左右,马上骑士一个个高大壮硕,眼神傲气不掩,胯下战马也是个个神骏,高大健壮。三百jīng骑,甲具jīng良,军纪严明。好一派强军风范。
jīng骑的护卫圈内,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安安稳稳,不疾不徐地行驰着。马车之中,便是当今大皇子,陇西监察御史扶苏。
放下竹简,róuróu有些酸乏的眼睛。掀开帘子,问向车外一名骑士:“狄道还有多远?”
那名骑士刚要回话,突然一阵马蹄响起打断了骑士的回答。扶苏一看来人,也不生气。招招手,马上来人入了马车,开始向扶苏汇报情报。
此人,便是特科科首伏承。听着伏承的汇报,扶苏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当伏承说道某个名字的时候,扶苏面上原本的笑容为之一顿,稍稍,回过神来,示意伏承继续。心中却是一片翻腾。
狄道城外,数百人静静候着,等待扶苏的到来。寒风南下,日子越发冷了。可今天似乎老天也对扶苏的到来表示欢迎一般,晴空万里,一片碧蓝如洗。暖和和的阳光晒了一个大早上,厚重的官袍里背上汗湿了一片,却无一人敢回身后退。
李超盎然tǐngxiōng,身上官袍衬着正当壮年的郡尉英气bī人。身后一干郡兵军官更是抬头tǐngxiōng,不敢堕了一丝军人威严。
二十余陇西郡将校,大到郡尉,小至伍长,一个个不敢做一点有伤军人仪态的事情。一片安静肃穆,端是个军纪严明的形象。
反观一旁的郡城胥吏,则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唧唧咋咋,嗡嗡之声虽小,却luàn做一片。领头的陇西郡丞鱼朴对比一旁的郡兵军官,面上有些绯红发烫。好在阳光照shè下,众人都是绯红,倒也不虞被人看出。鱼朴郡丞清咳一声,示意注意仪态,听着小了许多的声音,有些微感得意。斜眼瞥了李超,看到仍旧雕像一般的军官们,心中嘀咕一声,顿时感到无趣非常。
不过一想到扶苏即将来到的情况,鱼朴也顾不得这些小节了。静静计算扶苏的来意,思考着应变的法子。
郡城胥吏们一看郡丞也不管了,议论的声音顿时大了些许。
一个显然是新进衙mén的胥吏疑huò道:“不就是一个监察御史吗?为何郡丞和郡尉都是这般重视?往常御史来了也不止五指之数了,也未见这般重视吧。”
另一个面带jiān猾之sè的老吏得意道:“这是自然,往常来的御史。只要不姓鱼不姓李,我等只管供着,敬着。根本无需在意,就算想发奋的,也能让他只看到我们让他看的,听到我们让他听的。当然无需重视。只不过,眼前这一位,可是位公子啊!”
那新进的胥吏先是点点头,表示理解。的确,一个地方政权的运转,最主要的往往不是官员如何能干,而是吏员们的老实干活。秦朝法律严苛,行政司法体系完整有效。却未必是每一个亲民官都能很快上手的。而且官员一任至多三五年就会调走,本地的情况未必能够了解,也许等你了解了,你也走人了。
而胥吏则不然,这些人是算不得官的,他们只是吏。除非足够出sè能够让人举荐,不然一辈子也只会在那一亩三分地上打转。
这样的情况事实上早就了子承父业,衙mén里的吏员一辈接着一辈干。对行政最为熟悉的不是亲民官,而是这些滑不溜秋的吏。
新进胥吏虽说见识不多,可这些值得骄傲的事情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继续疑道:“是公子胡亥,亦或公子高?”
老吏仗着信息优势,得意地摇摇头:“皆非也。”
新进胥吏好奇地挠头,好一通马屁拍上。老吏这才得意洋洋说道:“来者,生擒匈奴右贤王的公子扶苏啊!”
正当新进胥吏一脸恍然看着郡丞那张晒得发红的老脸时,一阵轻颤地表的马蹄声响起。
仪仗摆开,扶苏华丽的马车当中对着城mén显lù在众人眼前。
“我等,恭迎扶苏殿下。”数百官吏士绅,齐齐拜下,迎接扶苏。
一道昂扬若神剑的身姿映入数千只眼眸中,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卿家请起。”
扶苏右手悬于空中轻轻虚扶,有若神力一般,数百道人影随着扶苏的虚扶纷纷起身。动作一丝不苟,显示出极大的敬意。
看着数百黑压压的人头,扶苏心中一点或紧张或jī动的情绪都没有。盯着城mén上古朴的狄道小篆两字。
一丝冷笑在心中。
“入城!”
今日的李五郎可谓分外痛快,原本压抑的心情好似三伏天中一块冰块裹着一般舒爽。手中jī起的鲜血更是放大了心中的痛快。一拳一脚下去,好似所有积蓄的不满,怨愤都发泄了出来。
李五郎本就是李家嫡系子弟,自幼便勤于学武。李五郎的父亲跟随李信征伐强楚,结果落得个身死异乡,连个尸首都未寻到。至今李家祖坟中摆着的都只是一具衣冠冢。自幼丧父,铸就了李五郎的向上之心,一心想着从军入伍,立下不世战功。
不过心愿总是好的,却未必能够实现。年少的李五郎族中武艺人品都是上佳,可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一次下乡,与那鱼七郎互相瞧不惯,口角了几句。本也不是甚么大事,却让鱼七恨上了。原本李五郎属意的一个农家少nv竟然生生被鱼七郎抢了过去,强纳为妾。一个小小nv子,李家当然不愿意跟鱼家大动干戈。些许财帛连了事了去。
过了几月,压抑住怒火的李五郎积攒了几个月的火气想要去金美楼尝尝ròu味,竟然又被那鱼七郎坏了好事。
有位后贤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李五郎从来就是要爆发要彻底爆发的猛人。纠集了几伙相熟的子弟。五六十人瞧准时间,连一天都等不及,便将刚刚乐淘淘完毕的几个鱼家少年堵在了自家mén口前。
“姓鱼的,你也有今天啊!”一拳打过去,鱼七郎的眼中便好似天旋地转,颜sè模糊起来。
鱼七郎骤然被突袭,心中憋屈。再也忍不住,放下狠话:“姓李的小杂种,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来日我还要讨回来。”
李五郎脸sè徒然便yīn沉了起来:“我老子死在大秦的疆场上,我光荣。可谁要辱及我父母,我管他身后是天皇老子,我姓李的照打不误!”
话应刚落,一击黑虎掏心便狠狠击在鱼七郎腹部以下三寸位置。鱼七郎原本青紫的脸上瞬间白了一片。
“你要骂到我爹娘身上,我就让你连儿子都生不出!”李五郎脸上的神sè漆黑如墨。
一字一顿,没人怀疑李五郎的决心。
鱼七郎眼中惊骇神sè闪烁不定,佝偻着身子,一手捂着下身痛的哼唧不停,一手直愣愣指着李五郎。
正待李五郎要一脚加上去的时候,鱼家小mén旁徒然出了几个睡眼惺忪的护院。几个护院都是呆熟了的老护院,愣愣一看,哪里还不明白。
一声尖啸发出,鱼家大宅顿时一片sāo动。
鱼七郎脸上得意神sè还未显lù,却见李五郎身后五十余号人脸上都是一片冷笑之声。
还不及细想,几个鱼家嫡系子弟撒丫子便往后跑开。
李五郎鄙夷地大笑了两声,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金美楼前。
手持短匕的月芷冷冷看着一干围着自己的地痞:“再退一步,你们的首领便要魂断人世了。”
说着,手中把玩着的匕首又冷冷戳进一个jīng壮大汉的脖颈些许,一丝丝血迹流淌。此刻没有任何人敢于不信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心狠手辣如斯。
原本不过是一出拐骗外乡人的老戏码,几十百回也未出过差错。而今却没想到,那个高个儿些的小婢竟然凶猛如斯,一举竟然就将好sè不要命的贼首擒下。若不是自己一方人多,只怕如此还要被三个小娘皮给杀个干净。
惊恐的声音从贼首的喉中发出,看着凌晨过后越来越亮堂的世界。月芷心思百转,若是在待下去,自己的确无碍,可一旦跟这一群人去了衙mén,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耽误?月芷这一生是不想再和衙mén打jiāo道了。
正当月芷心中纠结之时,两群人急速飞奔而来。月芷心中惊异非常,可以十分肯定地说,这种跑步速度,就是拿到墨家去,也是首屈一指的。
可紧接着让月芷面sè一喜的事情发生了。一群人不管不顾,飞奔而来,直接将这泼皮冲散。一脚踹开短匕下瑟瑟发抖的贼首,领着两个姐妹,提步就要跑开。
却不想,一bō过去飞奔之人过去。后面竟然还浩浩dàngdàng两排人将一个街面死死拦住,月芷心中悲愤。拉着两个姐妹,转身跟着跑过去。被一群“晨练”的人“裹胁”而去。
规行矩步的扶苏在友好的氛围中听着两个地方亲民官的工作汇报。正说起兴起的郡丞话音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偏生因为扶苏面上不渝之sè还不敢显lù。
看着李超窃笑的表情,扶苏也无意在这小事上让鱼朴难堪。笑呵呵道:“不错,民风淳朴。还有晨练之人……”
扶苏刚说完,呼啦啦上百号人却冲向了扶苏这边。而正中满脸懊恼的月芷赫然入目。
看着飞奔而来的人流,好心的郡丞连忙道:“公子且慢行啊。”
第六十三章:纷乱舞人心【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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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郡丞的话还没说话,便被伏承的一声断喝打断:“兄弟们,还愣着作甚。结阵,拦下这伙贼人!”
哗啦啦声音连成一片。五十余扶苏的亲卫瞬间结成阵型,拿出佩剑,却不除剑鞘。五十多号人,面对五十余人以及近百看热闹的路人甲乙丙面sè不变。齐声一喝:“杀!”
领头先跑着的鱼七郎先是被喝得一阵心凉,更多的却是心头火大,什么时候郡兵都敢削自己的面子?隔着老远,杀气四溢。鱼七郎却是毫无顾忌骂了起来,临了一句大刺刺地:“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身旁几个鱼家弟子子弟回头一看追势凶猛,更是叫嚷凶悍:“一群丘八,还不闪开!”
“速速滚开,莫要阻了本少爷的路!”
亲卫们脸sè铁青,也不啰嗦,结阵而上。五十多号人,留了大半护在扶苏左右。只十余人,如猛虎下山,冲进人群之中。拳脚之上,剑鞘之间,风卷残云一般。上百号人,青紫一片。纷纷低头趴下,双手抱头,十余人断喝之声接连不断。
若说敢捣luàn的,也只有没点眼力劲的鱼家子弟。叫嚷的凶,眼角瞥到不远处的郡丞鱼朴,更是凶气四溢。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扶苏眼角的狠厉。
至于李五郎身后的伴当,一看只十余人便如此威势,哪里还不知道来了猛人。当下便老老实实抱头蹲地。
至于月芷,则是跑到角落去,要多不显眼便有多不显眼。
“我爹是校尉,还不给我放开我!”
“我爹是军侯,快快给我松开。”
“我爹是郡丞啊,爹啊,快救我啊。”
………………
一片叫嚷不停的声音,让扶苏玩味的笑容看向鱼朴:“哦?竟然是鱼郡丞族中的子弟?”
鱼朴棺材老脸一板喝道:“下官羞愧,竟然让族中子弟如此无德,来人。还不将他们给我扔回去。”
说罢,一拂袖:“真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鱼朴身后顿时出了几个壮仆,踏步上去。便要将十来人提溜拿走,带回鱼家去。
此时一脸严肃的李超却喝止了几个壮仆的动作:“放肆。冲撞皇子殿下,岂能这般轻饶?”
鱼朴脸上的笑容顿时塌了下来,盯着李超,道:“李家主此举,不知是何道理?我鱼家子弟,犯了家法,自有鱼家处置,似乎轮不到你李家处置吧。”
壮硕些的那个鱼家子弟哪里还不明白鱼朴的意思,顿时起身一拳打在李五郎身旁一个伴当身上。却不料身子弱被那伴当一顶,反而跌坐在地上。
这壮硕鱼家子弟名作鱼访,脑瓜子机灵。顿时嚷道:“三叔祖说的是,鱼访这是和李家五郎相斗,坏了家规。鱼访这就回家,受领家法。”说罢就要撒丫子跑开。
那李五郎一看伴当动作,心思一转。动作更是不慢,领着十数人当做人墙就将鱼家数子拦住。
李超眼睛盯紧鱼七郎鱼访,问道:“你何故聚众斗殴?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郡尉官署少不得也要走一趟的。”
三个嫡系鱼家子弟和十余个伴当一听都是脸sè发白,眼巴巴看着郡丞鱼朴。
鱼朴眉头轻皱,打断了李超的问话,道:“不过是小儿辈打闹之事。李兄何必如此咄咄bī人?”
李超心中冷笑,鱼朴论起辈分可是要比自己高上一辈。而今鱼家前途未卜,拼了命要讨好眼前这位贵人。这一盆脏水是一点都不想染上,以免在年轻气盛的公子扶苏面前落下坏印象。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再三退避?
而今陇西郡守缺任,郡丞代理郡守事。鱼朴可是实至名归的陇西第一人啊!
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和颜悦sè,开口解释道:“超此举也是职责所在啊,郡尉之职,稽查盗匪,维护治安。超才能所限,未能让狄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这若有人当街斗殴,职责所在,一丝sī情都不得通融。”
鱼朴压抑着心中的烦躁以及潜藏的怒火,轻轻深吸一口气。扭头朝静静看戏的扶苏,大礼参拜道:“公子,族中少儿年幼,不知好歹。公子仁爱,请宽恕一干幼童。”
扶苏心中诧异,心想这个鱼朴倒是老辣。这一手,姿态放的低低,颜面什么都是没了。可也让扶苏感受一些棘手。人家这般把颜面丢掉,腰杆低下,若是还伸手打脸,那就要被死死记恨了。此时,若是扶苏不chā手,以李超的本事,可以直接让手下人将鱼家子弟连带着李家子弟一并带走。鱼家的确强势,可郡尉之职可不是好相与的。国朝官制,郡尉是直接受命于中央的,与几百年后的情况不同。郡尉、检查御史都有防止郡守尾大不掉权势过重的职责,都有平衡地方权力的目的。李家此次揪准了鱼家的七寸,显然是想一局翻身。
不过么……扶苏是甘愿被人当做刀用的人吗?
鱼朴眼sè一使,鱼家十几个子弟齐齐大礼参拜:“请扶苏公子宽恕小子无礼。”
“请扶苏公子宽恕小子无礼。”
…………
扶苏脸上犹豫之sè似有尽去,正要说话。却被一直紧紧盯着的李超徒然打断。心中一阵不喜,可也耐着xìng子,听听李超的话。
李超刚才也知道这种打断人说话的行为十分无礼,若是没个好解释,定然让扶苏不喜了。心中一狠,李超出列坚持道:“请公子见谅,此等凶犯,职责所在。超不得有意思怠慢!”
扶苏目光一沉。
鱼朴则是面sè徒然一变,喝道:“李郡尉,我鱼家几个年幼童子。怎可能是凶犯?你纵然执掌治安,若要构陷于人,少不得,我鱼朴也要参上一本!”
李超神sè从容,先向扶苏拱手致歉。再向鱼朴道:“鱼郡丞此言为之过早,李某执掌治安,治下有凶案,自然要严加查明。难道郡丞不知前日山南村掳掠民nv之事吗?”
鱼朴面上一顿,道:“不过一夷人而已。非我秦人,难道还能以秦律断之?”
李超摇摇头:“当然不可。不过鱼七郎涉嫌在山南村还掳掠了几名nv子,今日刚刚有了确切消息。自然不可轻易放过。”
鱼朴呼吸之声稍稍粗重起来,坚持道:“此不过是郡尉一面之词,未有铁证。如何能拿官宦之子!”
扶苏凝目而视,从鱼朴的脸上移到鱼家子弟中有些畏畏缩缩的鱼访身上。微微摇头,心中思索,心想此次或许还真让李家得逞了。
只是……做刀子的感觉可真不好。
李超一听鱼朴的话,指向李五郎,问道:“你为何要聚众群殴于鱼家子弟?”
李五郎昂首tǐngxiōng,回道:“鱼七掳掠枹罕县佃户!”
扶苏目光一凝,拨开护卫身边的人,走到李五郎面前:“我且问你,你是否有证据!”
李五郎狠狠点头:“有,有人证!”
扶苏点点头:“好。全部带走,我今日便住在郡守府。明日一早,开堂审理!”
李五郎面上欢喜的神sè显lù,看着鱼七郎,一阵畅快。
却不想,扶苏下一句话直接让李五郎面上惊愕一片:“全部带走,这一百多人。统统带到郡守府去,我扶苏的路,不是这么好挡的!”
鱼访轻哼一声,拂袖而去。李超也是心中打了个突,暗叹自己还是太过焦急了。竟然害得扶苏心中不满。
郡守府早已收拾干净,这原本是上任郡守府的府邸。装饰家具都没有改变,不过几日来打扫却颇为尽快。扶苏一住进去,倒也不用麻烦。
一路旅途,虽说马车不显怎么颠簸。可总是十分劳累的,刚刚坐下喝了些茶水。伏承便已经过来,在扶苏耳边耳语道:“月芷小娘子离去了,查不到踪迹。”
扶苏轻叹一声,点点头,心中一片惘然。
第六十四章:墨者何处寻【二更完毕】
月芷被一群人裹挟着追到了扶苏仪仗的跟前,心中自然是惊讶无比。心中百转千千结,当然是不想见到扶苏了。可被一群人围着,三个变作男装的nv子哪有机会离开?
眼见扶苏拨开护卫竟然亲身出来,月芷可真是一阵慌luàn。好在此时,突然身后清出了一条并不明显的一条小道。月芷不明所以,可心中着实不想看见扶苏这个负心人。那天那个果断坚毅的nv孩子此刻面对伤心最甚的人心中想着的只有逃避。
离开人群的月芷很快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人群的拥堵让扶苏手下并未看到月芷的离去,一直到人群散开,伏承的科员才得以去追踪月芷的踪迹。
不过并未让伏承如愿,月芷并非是独行的弱nv子。三个从客栈下来的墨者早已看到了月芷留下的暗号,一路追过来。刚好发现科员的行迹,将月芷的痕迹抹去。这才找到月芷汇合。
找到月芷的几个墨者一看情况,顿时吓了一大跳。纷纷chōu出武器,严阵以待。原本,月芷身前竟然有几个陌生人,而且看装束外在,绝对不是神农墨家的人。
一见援兵动了刀兵,月芷有些无奈地摆摆手:“别动手了。这位便是樊篱,二叔的心腹。是可靠之人,也是……墨者。”
说道最后一点,月芷也有些迟疑。
樊篱却不以为忤,大笑着朝三人抱拳:“在下樊篱。受将军之命先行一步来到陇西。日后,就都是同袍了。这刀兵,还是放下罢了。”
三个墨者有些尴尬地干笑几声,刀剑入鞘。行礼向樊篱介绍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高大壮实些的墨者:“在下墨七。”
第二个墨者面像颇为老态,看上去心xìng沉稳。此刻也自我介绍道:“在下墨六。”
樊篱皱皱眉,看向最后一个面sè有些发红的墨者。
这个墨者年岁破小,看上去显然是个讷于言语的。此刻大着胆气道:“我是墨三七。”
樊篱轻吸一口气,疑huò看向月芷。
月芷开口解释道:“这些都是自由被墨家收留的,编在墨卫。都是以入卫先后为姓名。”
樊篱一听,顿时明了。樊篱外表粗狂,可心思却一点都不粗。典型的面粗心细的人物,不然méng毅也不会将这厮派到陇西。这些,显然都是孤儿.
说起来,后代墨家衰落的原因与人才的匮乏不无关联,墨家对墨者的要求极高,能够成为墨者的也就很少。
墨者多来自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教育目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尤重艰苦实践,“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孟子?尽心上》)。“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生活清苦。墨者可以“赴汤蹈刃,死不旋踵”,意思是说至死也不后转脚跟后退。墨者中从事谈辩者,称“墨辩”;从事武侠者,称“墨侠”。墨者必须服从钜子的领导,其纪律严明,相传“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墨家的严格早就了墨家的声望,可天下能够吃苦耐劳,有崇高理想的人太少了。能够为之赴死而不惜的人更少了。墨家纵然为天下显学,可真正jīng英合格的人才还是越来越少。良莠不齐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墨家自己收养一帮孤寡幼童也就理所应当了。
狄道城中东城为贵,樊篱先来一步,已经立下了一些根基。东城之中一处大院子便是此次墨家的临时基地。
比起后世房价高涨的架势,狄道城中的房价就要便宜许多。一千钱下去,一个二十多间屋子的宅院便买了下来,就连里面诸多家具什物也都一并作为附赠送了过来。
月芷和樊篱在房中坐定,便开始了解陇西的情况。
樊篱作为脱离神农墨家的墨侠,手段不凡,倒也了解到了一部分情况。
几个弟子守在屋外,樊篱一人留在屋中,向月芷说起了调查的情况:“三十余个同mén是周边郡县聚集的。原本留在陇西的墨者不过十余人,或为讲学,或为研制机关匠作之艺。并未与外界有太多瓜葛。后来据我所打探到的消息,墨家在狄道城的主事人召集了整个陇西分散开的同mén,似乎是在准备一项大工程。”
听到这里,月芷眼睛一亮:“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可能确认?”
樊篱点点头,继续解释:“可以确认。陇西诸多墨家同mén原本分散诸县,并不常在一起。不然,纵是有大事要做,也会有几个联系得上的。此次无论是墨辩还是墨侠,都没有一个联系得到。而据消失前几日的寻访,还有见到墨辩讲学,而墨侠已经失去踪迹。至于墨工,更是十月前消息就渐渐少了,消失当日前一个月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月芷摇摇头:“若是神农大山有命令,我不可能不知道。若是陇西主事人自作主张,更不可能不向墨家报备。而且聚齐分散周边郡县墨家子弟的行迹是在太过诡异了。”
樊篱神sè凝重起来,虽说脱离神农山自立,可终究是一mén同胞。道:“的确,这般行事,不当是墨家子弟所为。应该是……有人胁迫。”
月芷轻轻闭眼,脑海之中诸多名字闪过。说道:“其余势力胁迫,应该是知道墨家依靠之人的。不然,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如此。”
月芷说的没头没脑,却点住了要点。按理说,最不想墨家存在的其实是始皇。因为墨家的思想是从根子上威胁到秦朝统治基础的,当然不希望
墨家的思想传播出去。
可同样,嬴政若想要动手。意志一旦贯彻下来,庞大的国家机器一运转,纵然是顶级将mén的méng家也要被迫放弃对墨家的支持。
这样的情况下,嬴政根本没有必要单单在陇西这么小的一个区域对墨家动手,完全不合常理。
而其余有势力,敢对墨家动手的,当然不可能是小势力。当然是知晓墨家身后站着是什么人的,敢于对méng氏兄弟动手,自然是和méng恬méng毅一个等级的人物。在陇西之中,有这个实力的,除了鱼家和李家别无二家。当然也不会排除其余如李斯王贲等人的嫌疑,可陇西所在鱼、李二家绝对不会答应别的势力的渗透,纵然是王、李二人也不可能。
再分析,李家和墨家jiāo好数十年,应当不会是对墨家动手的元凶。那么,最后一个可能推断下来,只有是鱼家了。
月芷和樊篱一番推算到这里,已经是到了响午。到了饭点的时间,月芷也感到腹中空空。
此时小院之中,透过窗户,人影摇曳。
墨家的人已经集合到了院子。若是对墨家不轨的人查到这里,一举捕获,墨家的元气就要损伤三分了。
此时的墨家内部已经出现了初步的分工,如广敖是墨学中集大成者,隐世不出,讲学于神农大山内,属于墨辩。
如伏完,是墨家机关术大师。于机关术,匠作大艺的大师级人物。属于墨工之列。
其余的,如墨卫xìng质的武力组成。是属于墨侠之列。事实上,一旦成为墨家成员,墨者。便会被牢牢灌输纪律严明,吃苦耐劳,信仰崇高的信念。这样的墨者集合起来,都是一股强大的武力。
这也是始皇嬴政对墨家不喜的一个重要原因,这样一股强大的武力不在自己手中,终究是难安的。
而此次陇西之事,神农大山的墨家可是将各方面的jīng英都给带了出来。墨侠,墨辩,墨工一个不缺。
诸多主事人在中餐之时一起吃饭,倒也算初步认识了一下。
饭后,主事人齐齐相聚。
一个短襟褐衣的墨辩突然说道:“会不会是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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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真假扰人心【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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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墨辩名作公夫问,素来机智,被派到陇西来,当然是来助月芷一臂之力的。众人安安静静听着,也不会以为公夫问此举是hún淆视听或者什么的。
毕竟,公夫问的祖上公尚过可是墨家一代杰出弟子。
公夫问开口解释道:“往上推导。墨家子弟在十月前,一切如故,并未有何异动。只不过其后,墨工消息渐渐稀少。而随后陇西周边墨侠,墨辩的信息同样开始渐渐减少。到最后,全部消失。可以看出,陇西墨家应该是被人用一种非正常的手段控制了,这个手段尚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十个月内的动作,显然是一步步,有规划,有预谋的行动。”
月芷含笑点头:“正是。现在尚不能确定是被人胁迫。你且说,集思广益。”
公夫问被月芷美目这么一盯,顿时心气神大涨。道:“既然是有规划,有预谋,当然势力颇大。鱼、李两家都有可能。且不说鱼家,先说李家。李家于墨家亲厚,若是李家狠下毒手,陇西墨家主事人极可能上当从而落入陷阱。若是一个不相熟的势力,以墨者之智,未必能落入他人陷阱。”
说的口干,公夫问喝了口水,接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真是李家凶手。定然对墨家之事熟悉明辨,当然也容易设计陷害。更何况,今日李家动作诡秘……”
樊篱清咳一声,打断了公夫问的话:“这番说法,颇有道理。”
公夫问先是心中一喜,不过接着便是打了个突。公夫问身为墨辩,当然是心思灵巧之人。这种yù抑先扬的手段用了不知凡几。眼下被人用到自己身上,却一阵子不舒服。谦逊道:“不敢当樊先生厚赞。”
樊篱心中多了一份认同,这公夫问倒是实在。没有因为自己打断他的表演而恼羞成怒。当然,樊篱辈分颇高,论起来还是公夫问的师叔伯,公夫问当然不敢造次。另外,也有月芷这尊大神在的缘故。
樊篱开口道:“李家纵然与此事情一一符合,也未必是幕后真凶!”
月芷疑huò问道:“为何不是李家?今日我看李家动作诡秘,已经开始向鱼家动手了。未必不是此节。”
樊篱轻笑一声,摇头道:“月芷小娘子心思果然灵敏。不过李家纵然再如何符合,也未必是。因为,李家实在没有原因与墨家为敌。”
月芷问道:“为何?”
樊篱解释道:“李家地处陇西,自李伯枯为陇西守后。李家一直难出陇西一地,若不是李信将军,只怕陇西仍旧只不过一边郡豪强。李家以武兴家,却也因李信将军一战以衰,至今被鱼家压制十分严厉。十月前,鱼家强势非常,李家只不过在一隅之地苦苦支撑罢了。如何会平添大敌?纵然李信将军故旧遍布军中,若是将军一怒之下要对付李家,他李家也未必接得下这怒火。”
月芷想了想反驳道:“未必。”
樊篱笑了笑,心中似乎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心念一转道:“静听高论。”
月芷沉yín些许,道:“若按照以往分析,当然是将李家引以为臂助,不会认为李家是幕后元凶。可若假定李家是这元凶,当然也有理由。”
停顿一下,月芷继续道:“祸水东引。”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不过齐齐都皱眉起来,公夫问听得月芷这般说,面上一喜道;“请墨首继续。”
众人听了公夫问的都是神情凛然,月芷可不仅是巨子之nv。还是墨家医术集大成者,执掌yào谷,身份尊崇的墨家首领啊。
面sè肃然,众人先是听了月芷这一番条理明晰的分析,又意识到了月芷的身份。潜移默化间,月芷的威信渐渐树立起来了。
觉察到了众人表情的变换,樊篱心中一喜。也不说话,看着月芷继续说。
月芷面上浅笑,继续道:“陇西一地,严守成规。若李家yù除去鱼家,难度之大难以想象。单靠李家一族之力,数十年难见功效。可若李家引入外力,借刀杀人,便要另说了。而我墨家,便是这外力,便是这刀!”
月芷此言一出,在做之人面上神sè都不那么好看了。墨家身为天下显学,被人当做刀子用在地方豪族之间的争斗上,滋味当然不会美妙。
樊篱清咳一声,开口道:“李家的嫌疑当然是不小,不过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鱼家故布疑阵的计策。这样吧,我负责从鱼家切入开口,而月芷墨首则从李家切入。诸位,以为如何?”
月芷心下微动,琢磨许久。不由苦笑,樊篱用心可真是良苦啊。
公夫问听了樊篱如此“识趣”的话,当下第一个赞同:“公夫问以为如此身为妥当。”
“在下附议。”
“的确妥当,附议。”
…………
回到房中,月芷脸上的笑容却塌了下来。两个俏丫鬟一看,都是疑huò:“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芷珉xìng子直爽,出口问道:“小娘子,刚才樊篱先生不是帮了许多吗?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月芷点点头,又摇摇头。nòng得两个小丫鬟一头雾水。一看两人的疑huò,索xìng也不让两nv猜了。开口解释道:“樊先生的确是帮了我,可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嘛。”
芷珉摇摇头,表示还是不懂。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的月芷很是受伤,mōmō芷珉可爱的小脑袋,徒然左右摇了起来。
“笨蛋。”
芷珉抱头无辜地躲到芷伊身后,芷伊摊手表示无奈。知道月芷眼下心情很是郁闷,再一看,看到往常武力值超高的芷珉此时像个小鹌鹑一般,窃笑不已。
月芷左手衬着脸颊,nòng得右边脸颊胀了许多,看起来平添一份可爱。看着两人,开口解释道:“樊先生在刚才的谈话中,虽然没说多少话,可事实上是掌握着谈话走势的。故意引导我将目标放在了李家身上,一会支持,一会反对。实际上是给我增加威信,这些我知道,也很感谢。可是,李家的确有嫌疑,但说不上绝对就是元凶。这般将我拉过去对付李家,根本就是不想让我涉险嘛。”
芷伊眼珠子一转,显然听懂了。可芷珉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疑huò地看向芷伊。
芷伊róuróu芷珉的脸轻叹一口气,心想一母胞妹,怎么这个姐姐就这么笨呢?
róu了róu,nòng得芷珉好不无辜,这才开口道:“小娘子是说,樊先生帮助小娘子树立威信,确立了此事是小娘子主持的。日后,分算功劳,小娘子当然要算的大头。而将小娘子的注意力放在李家身上,为的,就是怕小娘子去追查鱼家,身入险地有个意外。李家纵然有嫌疑,也可以确定不会对小娘子有危险。”
芷珉眼睛一亮,狠狠点头道:“是啊。李家和我们墨者关系密切,是元凶的可能xìng还是蛮低的。而且,公子扶苏也在,李家就算有干系,也不敢对小娘子下手啊。”
芷伊心中哀叹,一把捂住芷珉的小嘴。尴尬地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月芷,尖叫一声,三个nv孩子又打闹成了一团。
狄道城郡守府。
mén外,明哨暗哨密布。房中的扶苏悠然自得,显然对mén外的卫士们十分信任,看着房中另外两人,笑道:“板着一副棺材脸做什么,难道还有谁敢围攻郡守府不成?”
听得扶苏这副俏皮话,两人纷纷轻笑起来,房中的气氛稍稍舒缓。
素手添香,昭儿煮茶的手段越发自然。一套程序下来,行云流水,丝毫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伏承有些拘谨地举起茶杯品茗,喝下一杯清香四溢的茶后,心情稍稍放松。看到身旁的人仍旧有些拘谨,调笑道:“伏承,这杯清香,难道还不足让你作个笑容?”
这名英武的年轻武官,身子坐得笔直,面上表情却是有些僵硬。看到伏承的调笑,面上的表情舒缓些许,道:“没喝过茶,只是很好喝。”
这名武官竟是王家的亲信武官,庆倪!
第六十六章:心机为哪般【二更完毕】
扶苏笑道:“好喝,就好生喝。”
扶苏话音刚落,昭儿的小手却徒然一抖。茶水一阵摇晃,素手稳了稳,竟是一滴水也未溅出。
干咳一声。扶苏心中一阵尴尬,道:“你们若喜欢这茶的,可以遣一nv仆跟昭儿学。嗯,我家昭儿茶艺jīng湛,也是可以为师的。”
昭儿面上紧张的神sè渐渐散去,手中的动作更加飘逸优雅起来。浅笑着退身而去,五指捏拳,心想汗湿得是有些多呢。
房中内只余下三人。
茶香四溢,场面却有些寂寥。扶苏则是因为自己一阵口误而nòng得有些尴尬,庆倪和伏承则是根本不懂茶艺,也不知道如何品味才是上佳。知道茶香美妙,遣词造句却一个都不成。只好老实听扶苏说。
轻叹一声,扶苏道:“可惜萧先生不在,不然,区区鱼家子,也无须忧虑了。”
萧何被扶苏留在九原,本就是为了应付造纸作坊,眼下造纸术的焦点被扯到了咸阳,扯到了陇西。萧何再留在九原也是无用了,除了九原总舵的前期工作。萧何在九原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所以,在咸阳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扶苏已经让萧何跟随自己去陇西。不过九原和咸阳相距太远,虽有直道可以走,也要耗时颇久。若是等萧何来了再去陇西,只怕黄huā菜都凉了。于是,不得以,扶苏也只好先行来到陇西。以至于,扶苏眼下竟然没有一个可堪重用的幕僚。
心中划过几个名字,扶苏也不由苦笑一声。身为皇子,按照官制却是没有相应属官的。扶苏mén客虽众,却多眼高手低之辈。能够真正为扶苏做事的不多,空谈的倒是不少。
若是早早被始皇立为太子,扶苏便可以招募太子属官。太子属官是属于宫官,有詹事一名,是为太子卿,掌管太子家,统领太zǐgōng城,秩两千石,品阶与九卿等同。其后还有詹事丞、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卫率、太子舍人、太子洗马、太子出,少庶子,太子仆。这些太子属官可以说从衣食住行,全部都有一应人员负责,全面具到,令人惊叹。更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登记在册,有品级的正式官员,拉一层皮,就可以自己选官了。
不过扶苏却知道,后世历史中,终秦一朝,都没有立下过太子。始皇在死前传召令扶苏即位,本意是有让扶苏继承大统的意思。可惜被胡亥给篡改了,今世的历史还会不会继续下去,扶苏心中也没有底。
而秦二世即位后,也没有立下太子。而是让公子婴给即位了,公子婴虽然有个儿子合适,秦朝却已经是大厦将倾,回天乏力。
这些想法在扶苏脑海之中一转而过,秦朝官制虽说设立完备,可很多职位都是虚设,并未有人任职。
摇摇头,撇去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扶苏开口对两人道:“近日,情况微妙。你们要忙起来了。”
两人齐齐起身,道:“敢不为公子效死。”
扶苏笑着摆摆手:“不必如此,坐下便是。”
呼啦啦,衣带之声响起一片。两人坐立如钟,笔直tǐng拔。如同两柄未出鞘的利剑一般,扶苏看着欢喜,心想文治之人虽说短缺,可长于武功的人才扶苏却从来都不缺。秦人尚武,扶苏mén客之中武艺高强之辈可是不少,可以说占据了多数。
习惯xìng的,指尖瞧着桌案,扶苏先对庆倪道:“妻父之意,扶苏已经明了。你既然来了,安心在我手下做事便可。至于你手下一千武卒,以剿匪名义,先在冀县,西县等地活动。当然,动作不要太着痕迹,此事,周边郡县会有人跟你协商。若有人察觉,你只要将郡兵剿匪的名义打出来便是。”
庆倪表情听罢,行礼道;“属下尊令。”
扶苏面上微笑显lù,道:“你最令我不喜的是你死板僵硬,不过这很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我赠于你,你且谨记。”
庆倪神sè不变,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静,不过仍旧用尽力气,道:“谢公子。”
扶苏点点头,转头向伏承道:“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庆倪脸上喜悦之sè掩盖不住,道:‘谢公子夸赞。”
扶苏继续道:“细作之事,你做的如何了?”
庆倪表情有些不自然,道:“鱼家对此防范颇为严密。街面上的细作都已经放了出去,只不过一有接近鱼家紧要之处便会被查探到。难以渗透进去……”
扶苏点点头:“初来乍到,情报之事的确难以作为。尝试接触那些不算紧要的鱼家人,yòu之以利,胁之以势。不信鱼家当真是铜墙铁壁!”
扶苏说完,看到庆倪脸上仍旧有些犹豫,不由笑道:“钱财之事,你不必担心。此间事了,我们就不会再缺钱了。”
庆倪一听,也不在犹豫,拱手领命。接着,扶苏又询问了一下狄道城军力防卫之事,便挥退了两人。
两人离去,mén再次打开却进来了一个身材发福,面上带着职业xìng笑容的中年男子。
男子有些拘谨,见谁都带着讨好的笑容。被一名亲卫送到此间,还硬塞了一堆秦半两。亲卫坚辞不授,发福男子却温言好语硬要给。恰好被伏承看到,nòng清了原委,哭笑不得将钱给了亲卫:“你拿着便是,记得回去给兄弟们买些酒ròu就行了。”
转头看了看面带讨好笑容的发福男子,摇摇头道:“公子在里间,去吧。”
男子进来,见了扶苏,就是大礼参拜。一通阿谀之词不要钱似地噼里啪啦说出,nòng得扶苏连连摆手:“季福,三月不见,你倒是一点都不见清减些。”
来人赫然就是与扶苏在北地郡郊外游过一面之缘的季福,齐地颇有实力的商人。
季福眼下早就知晓了扶苏的身份,一面庆幸与自己竟然有福能够和皇子有一面之缘,一面也是后怕非常。要知道,扶苏在北地郡的一系列动作可是将季福在西陲靠山陈家连根拔起。扶苏一动作,季福在西北的生意可就nòng得个血本无归了。
此时,能够再次看到扶苏,季福心中渴望之余,小心肝也是暗自打鼓啊。
听了扶苏寒暄,季福不敢怠慢,道:“贱名不敢有辱公子清听。”
扶苏伸手一指,道:“坐吧。”
季福似乎有些胆怯,推辞道:“公子所居,季福身份轻贱。哪有小人入座之地。”
秦人重农轻商,纵然chūn秋战国之时商人地位颇高,此时也被秦庭视为贱业。所以季福此言倒也不算什么自谦,反诘之语。
扶苏眼睛直直盯着季福,眼神似有锐气散发。徒然令季福一阵刺痛,心中大跳,季福也顾不得什么担心了,眼下若是莫名其妙给了坏印象,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老老实实坐下,季福脸上却丝毫没有什么不自然的神sè。
扶苏有些赞许了,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唤你来,所谓何事?”
季福心思急转,道:“公子但有所命,季福不敢不从。”
扶苏笑着摇头:“不敢不从……说的不错。”
季福小心肝猛然提了起来。似乎是等候判决的罪犯一般,忐忑地听着扶苏的审判。季福的话说的颇为隐喻,若是不解内情又不够聪明的,还真未必能猜出来。
季福不敢不从,当然是说自己被动接受。被动接受效果当然不会比主动接受好。这样的潜台词也就是季福希望
扶苏吃ròu的情况下,也能给季福留下一点点汤水。
虽说不知道扶苏到底有些什么计划,可季福行商坐贾做了一辈子生意,对利润的直觉还是有的。陇西此行想了一路,季福的鼻子灵敏地嗅到了陇西的商机——边贸。
扶苏心中有些惊讶,心想还是有些小瞧了古人。扶苏原本是想邀请齐地大商人齐yù雪来的,不过想了想,又给否决了。齐yù雪的商行实力雄厚,如果要与齐yù雪合作,双方的关系基本上是平等的。扶苏若想要占到大头,还真未必可行。
这样,扶苏才想到了季福。可没想到,扶苏还是小瞧了季福的本事。竟然被季福嗅出了一些痕迹,扶苏一杯清茗入口,道:“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丝绸边贸,不会少了有功之人的一份!”
第六十七章:打草欲惊蛇【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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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福脸上的惊讶之sè掩饰不住了。心中既是兴奋,同样也是忐忑,道:“不瞒公子,边贸之事。难为啊。”
扶苏面上笑容不减,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难法?”
季福沉yín一下,说到了自己所长的专业领域,脸上阿谀之sè尽去。换上的,则是一副肃然:“边贸之利,数倍十数倍都是有的。不过商路难行,西去之路少有人知。知道路线,地图的也多是边军豪强,轻易不肯与人。纵然齐地的大商人来了,也要与边军豪强合作。眼下,北地郡、上郡等地商路尽数关闭。也只有陇西一地尚有出口,而陇西鱼家想来强势,实力雄厚,边贸之事鱼家最为熟稔。与月氏人关系也最为亲密,若行边贸,则绕不开鱼家啊。”
扶苏指尖轻轻敲着桌案,滴答出的声响环绕屋内,nong得季福心中一片忐忑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良久,扶苏开口道:“若行边贸,则绕不开鱼家?”
季福心中稍稍了然,道:“公子所言甚是。鱼家世居陇西,历经数代之功已然成为西陲头号豪强,势力遍布朝中、陇西郡。而且,边墙之外,便是月氏人的地域。月氏人为塞外三大异族,势力雄厚,族中带甲之兵数万。大秦与西域之所,便是月氏横亘其中。若不能jiao好月氏人,则难以与西域通商。纵然财货无数,也回易无法。西陲之地,与月氏人jiao好的,便只有这鱼家一家。”
扶苏眼睛微眯,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季福老实点头:“如公子所言。”
扶苏轻笑一声:“鱼家有了垄断之利,难怪如此自持。难道你们会没出边墙与那月氏人jiao好?献之财帛,与之美人。不过些许夷人,你们难道还应付不了?”
季福叹一声气,道:“也有商人试过,失败了倒也罢。一旦有那成功的,回易一两次,便莫名其妙再未回来。”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异sè:“且说说。”
季福道:“据说,鱼家商队塞外行走,若遇到的是与鱼家臣服的,算自己人,便和气生财好生保护。不然,但有现异己,便化作马贼,人杀光了,财货也都变作了那鱼家的商货。”说到最后,季福话语之中惧sè难掩。
扶苏神sè不动,心中却是多了一份谨慎。秦朝对民间刀兵官制十分严格,后世最为出名的说法就是聚天下之兵于咸阳,铸金人十二。这里所说的天下之兵,也就是从天下间六国故地收罗到的兵器,将六国民间的兵器统统收缴而来,铸造了一个金人。历史上对这个解释大概就是弱民政策,收缴兵器,减弱民间武力。
不过扶苏来到这个时代,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况。减弱民间武力的目的的确有,不过更多的则是给秦军武器更新换代。不少人认为秦朝武力弱于汉唐的原因很大一个指摘就是铜质武器,虽说这个关公战秦琼颇不靠谱,可说秦朝武力弱那就更不靠谱了。
秦朝军队征伐天下的武器用的就是铜质武器,青铜武器在秦人手上走向顶峰,同样,也在秦人手下终结了历史。这个终结,便是铸金人12,这个大规模销毁武器的举措。天下一统,常备兵力便不需那么多,同样武器也不需要这么多。再加上铁制武器的成熟,秦政fǔ这才有了这么大手笔的动作。
这样想来,秦朝将武器收归以后,民间大势力上拥有的武器就很少了。事情的确如此,可并不是能够代表所有人。如扶苏,如胡亥,如méng氏兄弟,如王贲mén下。这些居于秦朝顶层的人物都是有自己武器系统的。不过这个名单却没有鱼家在内,这样的情况下,鱼家竟然在塞外保持一支常被武装力量,这个消息让扶苏有些失神,更兼则警戒起来。
鱼家,到底在想些什么?
扶苏将这个念头暂且按下,对季福道:“你去准备一批货物,边贸所需的货物,去咸阳好生准备着。消息,你秘密放出去,找一批人过来。重启边贸,势在必行。至于鱼家,此时你就无需多想了。”
季福心中猛然炸开,一股子冲天的喜悦油然而起。边贸啊,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利啊,对于一个只算中等的商人而言。季福自认商才手段都是不差,可跟那些一个个顶级商家比起来,终究是差了那么一些。最重要的,季福认为缺的就是那个势!眼下,季福背依扶苏这棵大树,何愁不能成为第一流第一等的大商人?
面上的喜sè掩饰不住,大礼参拜之下,又是一大通不着痕迹的马屁拍出去,就连季福自己都觉得拍马屁的功夫有高了一层。
挥退喜不自胜的季福,扶苏却开始考虑起了明日的审案。
手持一支炭笔,在洁白光滑的苏氏纸上写写画画。到了三更,扶苏才觉得应不出什么大问题了。这才起身回去歇息,不过刚一战起,一股子眩晕的感觉却传了过来。
身子一阵旋转,扶苏衬着桌案支起身子。身边一个人影贴了过来,一片柔软触感传来,小心将扶苏搀扶起来。
回到房间坐下,昭儿柔嫩的小手在扶苏酸麻依旧的tuǐ上锤锤打打,扶苏笑着看着。心想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啊。
一把将可人拉到怀中,想要动作,却不想昭儿可怜兮兮道:“公子……奴婢月事来了。”
扶苏一阵无语,以手抚额,好不怨念。摇摇头,一阵止不住的倦意席卷而来。爬上comg去,仍由昭儿将衣服褪去,好生洗漱。倒头便睡,倒是香甜美梦。
jī鸣起,一身简装,打了一套拳。身上出了一层细汗,好生洗漱完,换了正装到了正堂。
摇摇朝着身着武服的伏承点点头,两排雄壮武士将大堂站了两排,气势威武。到让堂外看热闹的民众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这就是公子?”
“可不就是,公子扶苏啊。声名好着,在上郡就听到了这位公子的仁义。”
“公子在上郡的确是仁义,可我在北地郡听得,那就不是仁义了。”
“商季,你怎生说话的?公子在上郡救下的,可有好几千号人。你这话要传了出去,小心着,明天你家就能被推平喽。”
“别忙别忙,说话总不能听半截吧。我这话还没说话,你倒好,连着下面的话也不让我说了?”
“你说,我听着!”
“公子在上郡可是把那为祸乡里的陈家从根子里拔了去,手段果决,可不是两个听着好听的仁义能比得了的。看看吧,搞不好,这鱼家就要成了咱陇西的陈家喽。”
…………
隔着老远,扶苏倒也没tǐng清楚老百姓的话。不过瞧见这阳光,想来应该不算什么坏话。心中这般想着,看向端坐一旁的郡丞鱼朴,也不知道鱼访昨日回去之后鱼家到底做了什么决断。竟然让鱼访老脸上眼带深现,看上去睡眠并不美妙的样子。
左右人犯带到,扶苏一个个唱名过去,脸上神sè不变,这么大场面下来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扶苏的情绪。要知道,场外围观的民众,里里外外围了数层,几百人围观,上千双眼睛注视,扶苏声调却丝毫不变。
扶苏身为皇子,名头大得吓人,又是亲自坐堂审案。光是这一层身份撒出去,整个狄道城的人都得被吸引过来。
更何况,堂下拜着的几十个人里,可都是往日郡城之中名声响亮之辈。李家五郎且不说,年少火气旺盛,每日出了大屋街头上都能看到五郎跟鱼家子弟掐架。这般声明显,倒是恶名不穿。另外三个,鱼家三恶,可是一出mén就能让所有良家nv子统统回身边跑的人物。鱼七郎前些时日还在郊外抢了个李五郎属意的nv子,至于城中无甚权势的,被三恶糟蹋的少nv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恶名,今日被扶苏一朝抓了,如何不让民情汹涌?
一声惊堂木:“啪……”
“升堂!”
第六十八章:冷眼看机锋【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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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堂木一起,大案开审。左右武士威武tǐng立,端坐正中,丰姿威仪的扶苏与其说是nong了个大堂审案,还不如说更像大军营寨议事。
百姓们瞧着新鲜,也没谁嚼舌跟说什么不是。老老实实看着,只觉得这位公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堂下一群人怎么会战战兢兢,两股颤?
鱼七郎鱼访的确心惊胆颤,本以为有个当郡丞的爹罩着就算李想要下狠手也没法。这郡丞之位被鱼朴把持了十数年,官署里面的事情也只有鱼朴才能mén清,皇子再怎么位高权重,两眼一模黑再怎么权重也能架空喽。这般想来,就算李鼓动了扶苏,到头来也是无惧。
可是…昨晚竟然没人去牢房见他!自己老爹竟然没派个人去和他通气!尽管牢房之中一干狱卒殷勤无比,酒rou无缺,可强撑着的信心仍旧随着开堂的渐进却逐渐消逝。一宿失眠的鱼七郎并着其他的黑眼圈沉重的鱼家子弟,正应了四字:难兄难弟。
似乎老天看到鱼家兄弟的样子也不忍心了,终于让鱼家三兄弟有了些高兴的事情。
李五郎几个伴当出来,都是鼻青脸肿。等李五郎最后出来,虽说脸sè苍白了些。可衣衫整洁也不见殴打的痕迹仿佛与进牢之时别无二致。
掩在人群中的月芷皱皱眉,轻声道:“李五郎面上一丝伤痕没有,只怕衣衫之下已然伤痕累累了。”
樊篱神sè淡然,轻笑道:“小娘子眼力不错。李五郎面上血sè缺缺,行动迟缓。显然伤势不浅!不过那些狱吏手底下有数,把握着分寸。就算拨光了衣物,也是见不到严重伤痕的。”
月芷看了看李家子弟,面上多有不忿,嘀咕道:“这官当的真是昏匮,竟然将良善之人置入狱中还如此苛待。”
樊篱耳外生风,听得清楚也未置评。对于扶苏樊篱没有什么恶感,当然好感也是缺缺。扶苏虽说在上郡救下数千上万人的xìng命,可在樊篱看来不过是求名养望之举,谁知道里面多少功劳被扶苏冒领了去?见多了贪鄙的jian官恶吏,樊篱可不会对这群人报多大的期许。
至于月芷的的评论,樊篱倒是觉得也许是冤枉了扶苏。扶苏身份尊崇,车马被冲撞了却不闻不问,体面何存?若不做些动作,难不成让人以为他扶苏成了人人可欺之人吗?
两个世家子的亲族之人具在,扶苏能狠心抚了陇西两个大佬的颜面,换作谁也要说声果决的。再说牢狱里的事情,扶苏不过刚刚上任节制陇西,怎么可能就管的到狱吏这群地鼠。月芷这想法,想当然了。
虽说樊篱知道得通透却没想解释的念头,且不说先前对扶苏的观感在那里,光是眼下人多眼杂这番话就不好说。毕竟人挤人,声音太小也会被人听到。再说了,樊篱心中冷笑,也许扶苏自己本就是默许狱卒对李五郎的殴打。当做对李家的“教训”。要知道,此刻扶苏被李家当做枪使了,真就会那般乐意?
樊篱想的有些入神,突然人群轰响。樊篱不明所以,下意识便要去护住月芷,不过待听明了人群的话语,便放下心来。定睛一看,原来眼下大堂之中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
“李连,你申告鱼访强掳民nv,所言可是实情?”扶苏端坐正中,朝着身子有些虚弱,jīng神却一点不弱的李连李五郎问道。
李连眼中桀骜尽去,恭敬拜下道:“小子所言,确为实情。”
鱼访身旁那个微胖的鱼家子鱼楠一听李连这般说,心中顿时就急了。起身jī扬道:“公子切莫信他。这李连平素冠使无赖,最好诬赖栽赃之举,极尽泼脏水之能事啊!”
扶苏神sè不动,心中一丝无奈涌现。本来还有些暂且安抚鱼家的心思,可这些鱼家子也太不明事理了。原来,扶苏担忧鱼家尽是跟鱼子染一般的货sè,一点就炸的炮仗,所以先存着的是安抚的意思。可天不遂人愿,这事情展下来,早已不如扶苏所料了。
一声惊堂木拍下来,反震的扶苏手都有些震dang。冷声喝道:“放肆!”
场面顿时静寂,先是一声惊堂木震得在场之人莫不噤声。再便是扶苏冷冷的眼神盯着鱼楠,百姓纷纷幸灾乐祸地看着鱼楠这个背时货。
鱼楠此时也是懵了,平时仗着族中亲叔身为郡丞,在陇西哪里经历过这种情况。就是大堂上的惊堂木,鱼楠也是mo过的,可还没谁敢对他这般用。再一看两排威武雄壮的卫士,那剑尖上的寒光凛冽。
冷冷站着,一阵风吹来,众人都是盯着。鱼楠却觉得两股颤,双tuǐ之中竟然有丝丝凉意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一阵轰然大笑响起,鱼楠却羞愧地蹲在地上掩住地上的水渍。
扶苏心中愕然,眼中的杀气也不知该向谁放了。本想让几个鱼家子老实些罢了,谁想这最先跳出来的鱼楠竟然连一顿惊堂木都受不了。
扶苏有些无奈,声音也略微绵软了些:“鱼楠,你可知罪?”
鱼楠此刻只觉得燥得慌,脸上颜面尽失。反应也慢了数拍,习惯xìng依着xìng子道:“小人不知。”言辞强硬,可偏生语调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扶苏连说教的心情都没有了,历喝道;“本公子问话李连,你既非李连,凭何com楣!”
扶苏一声历喝下来,鱼楠只是更觉得羞燥非常,低低将头放下。无颜以对指节捏的响的老郡丞鱼朴。
扶苏这会可没空理会鱼朴和李的心思,心念一转,朝李连道:“李连,你将事情前因后果如实道来。若有不实之处,你便是诬告之罪。反坐所告之罪,你可明白?”
诬告之罪,诬告他人,依律便要承担所诬告的罪。也就是说,李连若是诬告鱼家强抢名nv,那便要承担强抢名nv的罪名。
李连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李连明白。今年十月十九日,小子与几个族兄弟外出山南村狩猎。山南村是我李家佃户之村,所住之人都是李家佃户。盖因小子只不过与鱼访多了几句口角,谁承想,那鱼访知晓了我在山南村中有一中意nv子。便强抢而去,视律法如无物。今日李连与金美楼再遇鱼访,鱼访提及此事jī怒与我。小子心中不忿,便聚了族兄弟找鱼访讨说法,谁知道竟然冲撞了公子仪仗。小子罪该万死,请公子降罪!”
李连一口气将事情说出,堂中都是寂寥无声。有鱼楠先例在前,纵然鱼家三子神sè如何灰暗,也无法挽回阻止李连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抖搂出。
扶苏脸上神sè不变,心中暗自琢磨。朝鱼七郎鱼访道:“告你强掳民nv,其所言可实?”
鱼访脸上血sè浓郁,道:“李连所告非实,若要鱼访认罪。还请李连拿出证据,若无证据,红口白牙,难道谁都可以攀诬了吗?”
李连身旁一个伴当突然起身想要陈情,死死被李连拉住。扶苏唯一皱眉:“何事喧哗?”
那名伴当脸上冷汗连连,此时也顾不得跪拜的样子难看,跪着爬上来道:“公子,小人便是hua娘的亲兄。鱼家狗贼强抢胞妹,小人便是人证。”
鱼访脸上血sè更浓,冷哼道:“人证可以说谎,还请请上物证!”
扶苏心中隐怒渐生。刚要说话,却不向一直沉默不言脸sè如墨的鱼朴起身一巴掌将鱼访打趴在地:“孽子,你真是蠢笨如猪啊。强掳民nv,那是公告之罪。就算李家子不告你,郡署李郡尉清查彻底啊!”
说罢,鱼朴似乎面上略显苍白了些。转身有些气喘吁吁道:“请公子恕罪,小儿无知。李家那佃户之nv,小儿愿纳其为妾。只请减起罪状!”
扶苏眼睛微眯,鱼朴此举,可是要釜底chou薪啊。
第六十九章:釜底欲抽薪【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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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朴身材中等,更和雄壮搭不上边。面目也称不上英俊,只算得普通耐看。不说话时,脸上时常带着些许微笑,背负双手无声站在一边,却令人从未漠视过这个老人。再仔细一看,若剥去了那层官服,也许只是一个普通慈眉祥目的老者。
不过此时,穿上一身官服的鱼朴,眼神不再冷漠无神。而是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势,事关鱼朴亲子的性命,鱼朴也管不得那么许多。纵然天大的事情,鱼朴自问心中也不及自己亲子重要。就算宗族责难那又如何?
扶苏感到一丝威严被挑衅的味道,眼角瞥到神色淡然的李超。心中有些微怒,不过很快便被压下
扶苏一个眼神递给伏承,神情不变,对一个胥吏道:“传花娘。”
鱼朴鱼访神色都是一松,鱼朴双手入袖。姿态低低摆着,恭谨非常。至于鱼访则是有些挑衅地看了一眼李五郎李连。李连皱皱眉,再看向花娘亲兄的那位伴当,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却拉住了似要说些什么的花娘亲兄。
趁着喊人过来的空挡,扶苏开口向鱼访道:“你父如今已经承认是强抢了民女,你还有何话说?”
鱼朴嘴皮动了动,眼帘落下,没有说话。
鱼访脸上的血色恢复了正常,开口道:“父亲大人所说便是事实。”
扶苏面上笑容如常:“我问的是你,而非鱼郡丞。”目光直视鱼访,让鱼访浑身都觉得好似一团火在袭来.心中大跳,脑袋左右转了转。眼角一瞥到扶苏眼里的凌厉,顿时低头,定定心神,道:“是,鱼访强纳那庄户之女为妾。”
扶苏心中微微失望,想不到鱼访这个外表粗鲁的大汉心思也颇为细腻,胆色也还留了几分。心想若是这个鱼访跟那个鱼楠一般窝囊该有多好,此事只怕早就了结了。
心中失望,却也没什么情绪激烈的。毕竟只是一个尝试,既然鱼访不那么容易下手。扶苏也并非只此一计。
稍许,身为扶苏亲卫队长的伏承并着一个胥吏带来一名女子。此女子姿色颇丰,虽为庄户女,可较一般仕女身材健美。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衬着身姿曼妙。容貌只是寻常上等,却兼得一双眼睛灵秀,看得十足灵气的女孩儿分外悦人身心。
一直神色从容的李五郎此时也是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似要尽散那些抑郁之气。而另一旁的鱼访则是脸上换上笑颜,精神飞扬,看得老郡丞频频皱眉。
名作花娘的女子年岁双九,气场倒也不弱。从容在桌案前作了一福,脆脆的声音好不悦耳:“妾身花娘见过使君。”
扶苏身为陇西监察御史,却有节制陇西的大权。还真不能将其当做一般的监察御史论,称之使君,意为朝廷外派的大臣倒是合适。
扶苏面带浅笑,道:“不必多礼,今日传你过来,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缘由了。”
花娘脆生生道:“公子可真是未卜先知,妾身刚才已经听了伏将军所言。”
扶苏点点头:“好。那我说一次,今日,李家五郎李连申告鱼家七郎鱼访强抢你纳为姬妾。此事,可有?”
众人屏息以待,就连事先似乎胸有成竹的鱼访也是呼吸不自然地敛起。而其余人如李连等人,围观之百姓更甚。反倒是鱼朴闭目养神起来。
扶苏饶有兴趣看着众人的神情,盯着花娘光洁的额头,鼓励道:“你直言便是,以后若有谁敢欺你。你报我名字即可。”
众人纷纷心惊,羡慕地看向花娘。却见花娘胸膛起伏,好一阵沉默后,便是火山的爆发,声似斩钉截铁,道:“是鱼访强抢妾身纳为姬妾!”
鱼访双眼徒然圆瞪,怒喝道:“贱人,明明说好的是你我心甘情愿。你竟敢反咬一口,贱人好大狗胆!”
暴怒的鱼访刚要动作,却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一声脆响,更是一个红手印印在鱼访另一边脸上:“孽子,还敢当堂咆哮吗?”
鱼访被老父一耳光打得懵懵懂懂,双眼圆瞪死死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花娘,如野兽一般低吼道:“父亲大人……”
鱼朴一声断喝:“闭嘴!”
也许是感到口气太过生硬,随即神情舒缓,五指微微颤抖,道:“且安心。一切,有为父在!”弹弹衣衫,鱼朴面对扶苏,大礼参拜,道:“小儿无知,请公子宽恕!”
扶苏不为所动,轻笑着摇头:若是事事只需我宽恕便可,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鱼朴神色有些发白,递给鱼访一个且安心的眼神,侧身让开。
扶苏招过几名郡属武卒,神情依旧淡然,道:“十大板子,你们都好生用心着打,也好给你们的鱼访公子长长记性。”
鱼访听了先是脸色稍稍放松,接着便是徒然一白,赶紧趴下跪着道“:小子惶恐,罪该万死。不敢称公子啊。”
扶苏笑笑,摆摆手,未有置评。几个郡署武卒心中有些惴惴,稍一衡量,决定还是老老实实依着扶苏所言而行。
扶苏说得简单,却是郡署里并不外宣的约定俗成之语。若是领头武卒叫武卒好生用心打,那便是用心别给打坏了人喽。若是叫好生着打,便是一板子下去就能将人打废了。
本以为扶苏手下要留情,可反手又将鱼访拿捏得如沾水的米面一般,方圆自如。几个武卒收敛了小心思,十大板子拿捏着分寸打下去也没敢放水。哀嚎不已的鱼访痛的脸色发白冷汗直流,趴在地上已然如软骨一般。
围观的百姓看的热闹,瞧着解气。直觉得扶苏公子当真为百姓做了一大好事。日后行走街面,自家女儿也能放心了。
花娘瞅了瞅李连解气的样子,又看了看老郡丞闭眼不闻看不出心绪的模样。呼吸有些急促,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忍着未出口。
花娘想要默言,扶苏却不放过。指向花娘,开口道:“鱼家子鱼访,抢你纳为姬妾。今日本公子在此,便替你做主,将此废弃。自此,你便为自由之身,婚嫁自由。如何?”
花娘脸上表情似喜非喜,似忧非忧,复杂非常。不过仍旧感激向扶苏行礼道:“花娘谢公子大恩大德。”
扶苏又道:“既然你而今是了自由之身,那我便在此赐你一门婚事。你左边,是李家子李连,李连自承中意于你,又因你惹下泼天祸事。而你右边,则是鱼家子鱼访,家世显赫,乃官宦之家。也因你惹下了一大番苦头。今日,我便可以为你做主,你要嫁任何一人,我都可以让你如愿!”
花娘杏口有些夸张地张着,眼睛直愣愣看着扶苏,面色发红,双手无措地在空中划了划,显然惊讶之极。开口说话,也有些不自然地结巴起来:“公子……”
扶苏一阵无言,在众人轰然大笑的背景中清咳一声道:“我自然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从李连和鱼访两人之中选出你的良人来。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转身便走。无人胆敢阻拦你!”
扶苏声音声量不大,却足够震撼人心。
数百上千双眼睛盯着花娘,花娘却是苦笑,朝李连道:“李连大哥虽说曾经中意与我,却不肯尽快将文书送来,害得鱼七郎一大包秦半两扔下,小女子也成了妾身。眼下,妾身成了鱼家妇,名节已失。李五郎还肯娶妾身吗?”
的确,扶苏说的是娶而非纳!娶妻用娶,纳妾择纳。妻子在法律地位上是和丈夫等同的,而姬妾身份只是高过一般的奴仆,甚至了连姬妾生的儿子都要比自己母亲的身份高。法律上等同于货物,被人送来送去都是有的事情。
李连痛苦地看着花娘,低下头来。
第七十章:花好月非圆【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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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芷隐在人群之中,眼中不知什么神采。心中嘀咕着,有些难受。扶苏能够一言以hua娘这种苦命人的命运,却决不了自己的婚姻。有时候想想,月芷也替扶苏感到悲哀。纵然他是喜欢自己的,若是他的那个父亲不认同,自己同样只有远遁的结果。
心中凄苦,反而对这个hua娘多了几分yan羡。目光瞅着,也为hua娘感到不值。李连敢为红颜一怒惹下如此大祸,在鱼家门外将鱼访差点打了个半死,还连带冲撞了扶苏的仪仗。眼下,扶苏要将hua娘许配给李连,就是要成全他们的婚姻,却不想李连对于应已失去贞洁的hua娘这般犹豫。要知道,这种时刻,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十分敏感的,每一分犹豫都能加剧女子的忧虑和心伤。这些以李连的智慧不难猜到,也许李连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
hua娘既然被鱼访强掳为姬妾,自当已非完璧。对李连这种内心里十分骄傲的人,接受一个已非完璧的妻子实在是一桩颇为不易的事情。不过若李连心中对这个女子喜欢到刻骨自然不该介意这些。然而,李连终究是犹豫了,而且场上众人都是看的清楚,李连并不会接受这个已非完璧的hua娘,只不过碍于在场所有人的压力和残存的情念,纠结几番罢了。
堂上的扶苏更是清楚,李五郎李连虽非李家嫡房,却也是李家五服之内的本家。当然也算的是官宦之家,富贵之门的。娶一个佃户之女为妻,换做扶苏和月芷代入进去或许扶苏能够打破所有阻力强行迎娶月芷。可李连这个极其骄傲之人怎可能接受一个应当已非完璧的妻子?纵然秦汉民风开放,可也只不过是庶民罢了。对于李连这种世家子,其内心的骄傲和坚持是不会因为外力轻易改变的。
纵然扶苏压制,民众非议,可只不过能够影响李连的想法罢了。除非李连内心真的认同,不然,终究是不会接受hua娘的。心中叹息,扶苏也是无奈,可惜了一对青梅绕竹马的良人啊。
在牢狱之中吃尽了苦头的李连此刻已然披头散,精神似乎一瞬之间颓丧了许多。一丝桀骜隐现,看了一眼扶苏,眼中已然只是古井无bo。转身面朝hua娘,神色冷漠,道:“恕李连无福,不能与hua娘子共结百年之好。”
hua娘面带凄然之色,有些疯狂地大笑了几声,竭力压制情绪,仍旧有些颤抖地指着李连道:“请,李郎与我一个解释。也许,有一个理由也是好的。”
李连不敢直视hua娘的双眸,神色平静,低头正好看到扶苏身前的桌案道:“李连自幼身负重担,双亲先亡,自幼备受异目。若不能振兴门楣,建功立业,今生定不娶妻生子!”
hua娘精神气突然少了一截,强撑着身子骨站起,眼带希冀地看着李连:“你若要行孝道,我可以等啊,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啊。而且,而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什么我不能嫁与你为妻,为你妻为你生子?”
一声低喝,李连似乎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压得低低,喝道:“难道你真要我说的这般清楚?为何你没有一些清醒了,我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已非完璧的hua娘!”
李连自认声音压低只有他和hua娘才能听到,却不想情绪jī动之下,他的声音根本控制不好。让周遭之人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近些的扶苏、鱼朴父子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甚至立得再远一些的月芷和樊篱两人因为一个杂学渊博知晓net语,一个武艺极高五识变态地敏感。两个人也都将这些话语听得得一滴不漏。
听了这番话语,一众人心中变化百般。扶苏是感叹不已,月芷是心有所感,樊篱则是对李连彻底不屑,鱼朴是面色古井无bo一点变化都无。而最先跳出来的却是鱼朴之子,另一个当事人鱼访。
被彻底沦为配角的鱼访起初还高兴无比,心想就算当一时的配角,只要不摊上这么一个一没背景二没绝顶姿色的娘们就行。谁承想,原本恩恩爱爱的两个人,只不过因为自己小小一点动作竟然就此不能结为夫妻了。要知道里间的隐秘鱼访可是知晓得清清楚楚啊,xiong中闷得慌,一看局势沦为如此,更是暗骂不已。可一看到自己老爹阴沉如墨的脸色,顿时吓得一点踪迹都无。
苦苦喊冤的鱼访可谓彻底的悲催了,心想只要自己将里间的隐秘说出,这会两人早该回去成亲,该干嘛干嘛了,再过几年,孩子都可以打水酒了。可偏生,无论如何鱼访都不敢说出那隐秘,自己老爹不说也未允许,他有什么胆子敢忤逆自己这个郡丞老爹?
心中万般凄苦,终于在听到李连拒绝之后爆了。李连这个背时货抢不过女子反而还让自己给打了一顿,好事都让他给拿了,临了还让老子背上这个女人?
tǐng身大喝的鱼访如同就义的烈士一般,对着千百双眼眸对hua娘道:“hua娘!我,我……”刷刷刷……一双双目光注视而来,刚刚tǐng身而出的鱼访却徒然卡壳了一般。尤其是感觉到扶苏和鱼朴两道无感的目光之时,更是一阵全身僵硬。
鱼访一声爆喝打断了李连和hua娘两个人尴尬的局面,神色有些动容,hua娘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心中自是凄苦不已,可同样也不希望
自己的夫君是鱼访这么一个莽汉,看着鱼访如此大胆地当众宣言一般,心中忐忑不已,好生无奈。
鱼访当然不是莽汉,可如此重重压力之下,尤其是鱼朴积威之下自己甫一反抗便是惊惧,生怕鱼朴再给自己一巴掌打得颜面无存。
如此,竟然连话也说不全了。看着hua娘秀丽的面容望来,鱼访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原本分外强硬的话语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种腔调:“hua娘,你,你就别找我了,我想不娶啊。放过我吧……”
鱼访原本强硬非常的姿态徒然成了一股子求饶一般的乞求,众人看着,愣愣呆。有些转不过弯来,原本如同慷慨就义猛士一般的鱼访怎么到头来竟然成了一个求饶让一介女子放过的软汉?
众人呆之余,hua娘却没呆。比起那个脑袋早已不够用的亲兄而言,hua娘可要聪慧百倍。如何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谁都不要的女子,扶苏公子大方慷慨地让自己自择夫婿当然是万倍恩惠。却没成想,竟然每一个肯娶自己的。最后一丝精气神也就此散去,软骨一般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看着,两行清泪延下。hua娘直切感觉到了自己一介弱女子是如何无助。
扶苏以手抚额,心中也是万分无奈。自己一番好意竟然还是敌不过一些误会成为了一出闹剧,扶苏可没有这时代轻贱女子的看法。对于这么个刚爱敢恨的女子,扶苏从里面看到了月芷的身影,有些呐呐无言,更是有些惆怅。
此时甚至连一些调教鱼李两家的兴致没有了。所幸这些心绪只不过一瞬便被抛之脑后,一个眼神使去,被压制一天不得一句言的李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却也只是一句让身旁亲卫准备搀扶李连以及伴当离去的命令,然后便起身以备扶苏所用。
正待扶苏要宣布审判结果之时,突然人群之中冲出一个俊美非常的男子。此子一身服饰朴素典雅,已成冠礼,衣带飘飘,颇多俊逸之姿。容貌俊秀不似凡人,身材适中增减则伤之美形。行走之间,yù诀相击,清脆的声响终于将一群看呆了的shì卫拦住。却不想,有更比他们动作更快,一个黑影大汉剑入鞘中,横鞘一击四五个正当着的shì卫武卒猛然飞退,倒跌于地。
扶苏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心神猛然一震,一声断喝阻止了shì卫的动作。看着来人,左手入袖,有些难掩的颤抖。
来人却不管他,只是分外温柔地看着hua娘:“你若愿意,我便娶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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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阴差阳也错【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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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却不管他,只是分外温柔地看着hua娘:“你若愿意,我便娶你。如何?”
所有人都是双目瞪得溜圆,扶苏更是苦笑连连,摇头不已,旋即也只要静静看着。其余郡署武卒胥吏看到扶苏的神色哪里还不明白扶苏跟眼前这个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有牵扯?一看扶苏也不管了,他们有何必去趟浑水?另外几个大佬,郡尉李、郡丞鱼朴都是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静观其变。堂下李连鱼访眼下还只是嫌疑犯的身份,更是不敢1uan动。
至于大堂之外看着热闹的老百姓,突然看到身旁多出这么一个俊俏非凡的人儿出来。先是一惊,接着一听这俊人竟然要娶了那苦命的hua娘,顿时喧哗一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哪里还怀疑这个人为何刚才没有现,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
眼前此人相貌自当是绝品一等,再看身上衣服款式用料都是难得良品,身左扈从更是武艺强横。好一个潇洒倜傥的郎君,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风流士子。
人群之中看着热闹的大姑娘小媳fù顿时双眼冒火,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转而看向那俊俏郎君却是温柔如水。
月芷却不管场内之人的目光,习惯xìng逃避的心里也完全将扶苏炯炯有神的目光忽略掉。双眸如水看着hua娘,脸上带着温人心脾的笑容。
hua娘此时纵然自诩聪慧也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了,九霄青天和九幽地狱的距离实在太过近了。刚刚还如在地狱的hua娘此时却突然被一个品貌俱全的美男子表白,悲伤的心绪还未彻底释放,幸福便已经过来敲门。突如其来的月芷让hua娘措手不及,直起身来,心中如同一团火在燃烧,手脚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不过一看到月芷脸上的温暖的眼眸,竟很快便平静了jīdang的心情。
乖巧作一福礼,hua娘已然迅从失措的状态脱离了出来。声音脆脆却带些沙哑道:“难道郎君就不怕妾身已非完璧让郎君失了颜面?听得郎君这番话,hua娘自是喜不自胜,可也不希望
这残破之躯污了郎君。”
月芷却是收敛了笑容,眼神轻蔑看了看李连和鱼访的面容。道:“余却以为,世间女儿都如清水,只觉那男儿身一身污垢。身上垢臭尚能以清水洗去净洁,可心中若是满是污垢,能有甚么去洗干净?你是个极好的女子,却眼光不行看上了一个有勇无断之人。我愿娶你为妻,却不是正妻,而是平妻。不然,只怕与你也是不安。”
月芷的声音压低着,喉咙不知怎的竟然稍稍凸起,声音也是颇富磁xìng,听着雄浑。只觉得这郎君的声音真是掷地有声,听得一众男子都是面色烫。
hua娘听得心神摇曳,却更是觉得自己一介山野村姑配不上这等世间奇男子。不安道:“hua娘只不过一介山野村姑,还是名节有损的女子……”
hua娘话音还未说完,却被另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扶苏起身绕过桌案,站与堂中面对两人。左右武士都是齐齐一动,堂上隐秘之处更有几个小孔悄然打开,一支支弩箭透着小孔而出,正对月芷樊篱两人。
扶苏摆摆手,让shì卫无需大动干戈。身子刚好和月芷、hua娘成三角而立。扶苏心中有些恶趣味地想了想,撇去这些胡思1uan想的念头。对月芷道:“门g……兄可真是令我分外挂念。”
不提在场之人的惊诧莫名。就是月芷也是一阵头大,虽说对这个狠心人恨得咬牙切齿可不能真就这么当众之下去给咬一口吧。就若是像上次扶苏婚礼那般狠狠一巴掌打过去,扶苏未必就不会将手抓住然后来个拥入怀中。要知道,扶苏的武艺月芷还是知道根底的。
更何况……眼下,月芷是个男人啊。难道还要以为他月芷和扶苏是个断背山不成?
月芷一阵头皮麻,心中万千碎碎念下已然让扶苏遭受了百般折磨。可睁开眼,还是能看到扶苏脸上似有坏笑的俊秀面容。
两个美男子竟然是旧识,又一个爆炸xìng新闻让众人燃起了八卦之火。至于其余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李连和鱼访更是直接掐掉了原本的心思。李连虽说不想娶,可原本还有一层纳妾的心思在。可眼下一看对手竟是门g氏子弟,心知自己碰上去只不过一个比jī蛋稍大些的鸭蛋而已,顿时灭了心思。另个一个鱼访原本还瞅着聂窜郡丞老爹以势压人,再回头体面些将hua娘纳入房中,要知道hua娘虽说只占得灵秀非常,却是个极讨人喜欢的女子,更何况鱼访那隐秘之中还是分外不甘心的啊。可眼下听得扶苏这称呼,顿时神马心念都没有了。
天下间,梦氏族人,能与扶苏来往的,能有几人?当然是越鱼家李家这等地方豪强的顶级将门门g氏。门g氏一门两上卿,门g恬门g毅都是一代豪杰,朝堂之上地位举足轻重。且不提门g恬这华夏第一勇士帐下三十万大军,单单是门g毅这等天子近人,上卿大将也足够所有人心中震撼了。再一琢磨,门g恬只有一独女不知所踪。而门g毅却多子嗣,咸阳距离陇西又近,这身份轻而易举便出了来。
两个大佬消化着这等重磅消息,堂中两个人却浑然不知道这些消息引的剧烈bo动。
扶苏既然开了口,月芷当然没有沉默不语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来了陇西这般大动作,小弟自当过来为兄长助阵。只不过刚刚到了,却还现了世间还有如此奇女子。心怀感慨,却也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不知兄长能否netg人之美?”说着美目流光溢彩,看着扶苏,带着深藏的窃笑。
扶苏轻轻一口气呼出,似要呼出什么浊气。脑海转来转去,在月芷和hua娘的身上左右jiao替,眼中异色顿生。心中好一阵古怪,许是扶苏初哥不再的缘故,脑海之中竟然生出两个女子两具白huahuayou人不已的身子jiao叠坐股的样子。一阵心中痒,更多的却是分外荒谬和奇异的心思。
说完,月芷便是美目眸光异彩,看着扶苏,带着深藏的窃笑。
此时却听hua娘开口道:“hua娘名节尽毁,清白已失。怎能配得上门g朗……”
hua娘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扶苏一口打断:“什么名节尽,清白已失?我怎么不知道?”
月芷听得酸意盎然,此时却也愣住了。hua娘声音也是有些结巴透着羞意:“hua娘被力士强入鱼府,浑身,浑身都被那鱼访给mo了干净。哪里还有甚么清白名节?”
扶苏跟着一众人强忍着笑,摇摇头道:“错了,却是错了。此时,还是容鱼郡丞解释吧。”
鱼朴此时老眼已然睁开,面带亲和的笑容看着众人。年岁虽然不小,可声音依旧洪亮,道:“老夫年岁也过了半百,国朝征伐天下。能够如老夫这般活到半百的还真是不多。活了大半辈子,却没教出一个能不给陇西丢脸的儿子,实在惭愧。hua娘小娘子被力士掳如府中之时,我便已然知晓。于是亲自去将人领了出来,所幸,hua小娘子的清白及时保住,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老夫今日在此,便向hua小娘子道歉,补偿之时,定然不少。当然,hua小娘子名节清白依旧仍在。”
最后一句,鱼朴说的格外洪亮。洪亮的声音隔着老远堂外围了数层的人也能清晰听到。
扶苏笑容依旧,瞥向李连苍白的脸上已然多了一份漠视,至于鱼访,则是一直处于懊恼和幸灾乐祸的冰火jiao加的滋味中。
hua娘瞪圆着眼睛,娇羞着被月芷霸道地揽入怀中。月芷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扶苏,转身离去。目标却是李家府上。
李则是看了看面色苍白瘫软在地上的李五郎,吩咐左右吩咐几个亲卫照看李连。自己则连忙追上月芷。
此时,一名老吏已然奔跑在前往鱼府养心堂的路上。
扶苏用一场漂亮的官司让百姓刮目相看,初步树立了自己的威望。而随着扶苏一步踏入和门g家子弟的现身。
一场漩涡凝聚狄道城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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