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国舅
贾璟对着清风笑了笑,便翻身下马大踏步的向着里面走去,国舅府的修缮是敕造的,所以十分奢华以彰显恩宠,连瓦都可以用琉璃瓦,贾璟直接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主座上,清风则恭敬的侍立身后。
一众奴仆围着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没过了一会儿国舅府的管家便急匆匆的来了,驱散了他们之后便笑着上前道:“贾将军您这是……”贾璟眯着眼睛靠着椅背手上敲击着唱着小曲儿,清风上前道:“我们公子是来拜见国舅的。”
那管家咧了咧嘴,有这么拜见的吗?主人还没来自己坐到主座了?那管家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堂外传来声音道:“谁?谁敢擅闯我国舅府?不要命啦!”管家躲到了一边,随后就看到陈国舅冲了进来,陈国舅气喘吁吁的系着腰带看到主座上的人也是愣了一下。
贾璟睁开眼笑道:“国舅来了?请坐!”陈国舅没好气道:“去你的罢!真把这儿当你的宁安堂了?这是老子家,老子愿意坐哪儿坐哪儿!”说着吹胡子瞪眼的坐到了贾璟旁边瞥着眼看着贾璟道:“贾小子,你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在你的玉麟军大营躲着,你来找我做甚么?”
贾璟笑道:“若无事怎敢轻易搅扰国舅的安宁?”陈国舅不耐烦道:“什么事儿?有事儿快说,说完赶紧滚!”贾璟笑道:“却是来向国舅讨回我玉麟军的粮饷的。”
陈国舅眨了眨眼睛道:“你玉麟军的粮饷?你脑袋湖涂了罢?”贾璟笑而不语,陈国舅嘿了一声道:“你要找玉麟军的粮饷,不拘是去兵部找陈钟盛的麻烦还是去户部讨要,你自去便是了,老子又不是兵部户部尚书,你找我的哪门子的粮饷?”
贾璟笑道:“可是据我玉麟军将士所说,原本要押送至我玉麟军大营的粮饷被人看到押进了养济院,而到了养济院我又翻到了这个玩意儿……”贾璟敲着手里的账簿笑道:“国舅做的好买卖,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您是最大的东主,我不找你,找谁?”
陈国舅看到那账簿便脸色一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果真没事儿做了?要不要我在太后面前替你美言两句找点事做做?”贾璟笑的越发灿烂道:“贾某只听命于陛下,陛下要贾某做什么,贾某就做什么!不必劳烦国舅替我安排了!”
陈国舅冷冷的看着贾璟道:“你待怎的?”贾璟摇头笑道:“还能怎样?国舅爷这话真有意思,我不过是想讨回我玉麟军的粮饷罢了,冤有头债有主,东西从您手里没得,您得给我个说法罢?”
陈国舅冷笑一声道:“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我还真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就告诉你,养济院的事儿是我的手笔怎么了?了不得你官司打到陛下那里去!我不过捞些钱罢了,陛下还能把我怎么样?到时候咱们俩看谁吃亏!”贾璟笑容缓缓收敛道:“那依国舅的意思,是不交了?”
陈国舅大叫道:“不交!你待怎的?哪个知道你的狗屁粮饷哪去了?你想借着这个发挥?呵呵!”陈国舅冷笑着看着贾璟道:“贾小二,你想明白了,养济院的买卖可不是我一个人在吃,你得想想,你这回砸了多少人的饭碗!你想想你再陛下面前有没有这个体面!”
贾璟看着陈国舅,两人对视许久,贾璟收回视线道:“也成。”陈国舅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免得意自己压服了一向嚣张跋扈着称的贾璟,刚要说些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谁知贾璟居然悠悠然的盘起了手里的玉佩,随意的对身后的清风道:“出去叫几个弟兄进来,搬东西。”
清风应了一声,陈国舅愣住了:“搬什么?”贾璟闭着眼不搭理他,然后陈国舅就看见十几个大汉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他家里的古董之类的东西,陈国舅腾的站了起来大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
陈国舅回过头看向贾璟道:“贾璟!你要干什么?”贾璟笑着挥了挥手上的账簿道:“您既然不肯给钱,那我们就只好搬东西抵债喽,您放心,不多拿你的,我估摸着……这一屋子东西搬完差不多就抵得过了,哦?”
陈国舅感觉头上突突只跳,指着贾璟咬牙道:“贾璟!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是在往太后脸上……”贾璟打断道:“我不知道你谁!我也不在乎你是谁!”贾璟冷冷的睁开眼看着陈国舅道:“我贾璟只认理!谁来都不好使!交钱!”
陈国舅下意识的大喊:“你做梦!”贾璟冷笑道:“那就搬!搬空为止!”陈国舅咬着牙感觉血直往头上涌,过了好久才大喊道:“住手!”贾璟冷笑着挥了挥手制止了清风等人的动作,对陈国舅冷笑道:“想通了?”
陈国舅指着贾璟道:“好啊,好啊!贾璟你好啊!果然是人人都说的铜豌豆!”贾璟拱拱手道:“谬赞了!账本上记得你贪的养济院的钱,少一文都不干!还钱!”陈国舅冷冷的看着贾璟,突然笑道:“拿钱来!给咱们的贾大将军拿钱!”
管家犹豫了一下随后便下去取钱去了,贾璟笑道:“给国舅爷把东西放下罢!”清风等人便冷笑着随手一丢,不少名贵瓷器应声而碎,直看的陈国舅心惊肉跳,陈国舅冷笑着对贾璟道:“贾璟,你查的好,你可千万别不查了!这账本儿上可不止我一个人家罢?”
贾璟笑着回道:“您放心,一个也跑不了!”陈国舅嘿了一声指了指贾璟道:“你作的好死啊贾璟!”贾璟笑道:“我会向他们传达这些都是国舅爷的意思,是国舅爷看不惯这些人贪赃枉法,私自挪用养济院前钱粮的事的故而才向我检举的!”
陈国舅脸颊抽搐了一下,贾璟哈哈大笑着起身,清风拿起桌子上装银票的匣子,贾璟拱拱手道:“国舅爷,保重!”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道:“啊,对了,可千万别再插手养济院了哦?不然我可是会盯着你的,没事儿多读读大燕律罢,挪用养济院钱粮可是要砍头的!”随后便转身摇着头轻声叹了句“文盲”,只气的陈国舅脸通红。
紧接着贾璟便仰头大笑着走了出去,陈国舅呼吸粗重着突然一把捞起身边的茶盏掷到了地上:“贾璟!你个小王八蛋!老子要进宫告你!”贾璟不屑的笑了笑,告就告呗,太后能把我咋滴?了不起也就跪一跪罢了,宫里还有李妙锦那丫头给我打掩护我怕你个锤锤!
于是贾璟春风得意的上了马笑道:“走!下一家!”贾璟有预感今天注定会是一个收获的夜晚……
……
此时在神京城的某处庭院幽深,一个身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的年轻人正一只手拿着剪刀,卡察卡察的修剪着手里的一株白牡丹的枝叶,在他的身边一个绝世美人正微笑着煮着茶,纤纤玉指和碧绿的茶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发衬得白皙如玉。
美人儿将一壶茶轻轻的倒进了小盏里面,随后将茶盏恭敬的送到了年轻人的手边轻声道:“殿下,请用茶。”年轻人瞥了一眼嗯了一声,美人儿虽然笑容不变,但明显可以看出又些许的失落,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佳人的心情变化。
那年轻人叹了口气,丢下了剪刀道:“芊儿,孤王心里不安啊……”年轻人捏着茶盏眉头微微皱起道:“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可是孤王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是错漏了什么,又似乎是……总之是焦躁得很!”
那美人儿心疼的抚摸着年轻人皱成一团的眉头道:“万事机关算尽,到最后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殿下只要把自己能做到的努力做到最好就够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罢,不管怎么样,殿下永远是芊儿心里的大英雄……”
这些话并没有能安慰到年轻人,他只能强笑可笑,随后皱着眉头看向了一边的,突然黑暗中走出来了几个黑影,年轻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感觉连大腿似乎都在颤抖,那人影走进了亭子,先是单膝跪地道:“属下拜见小王爷!”
年轻人慌忙抬手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请入座!”那人谢过之后就起身跪坐在了年轻人对面的蒲团上,年轻人又道:“芊儿上茶。”那美人儿随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微微低下头道:“是。”
随后便干净利落的煮好了一杯茶递到了那来者的面前,来者点点头道谢,那美人微微皱眉根本没有搭理,年轻人只装做没看见的笑道:“一切可都准备稳妥了?”来者笑着点点头道:“都按照殿下的意思吩咐下去了!估计……今夜就会执行!”
一百六十七:背后之人
年轻人勐地一拍桌子道:“好!好啊!哈哈!金乡侯府那里有没有什么关系?”来者轻轻摇摇头道:“卑职亲自去走了一趟金乡侯府,柯克那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年轻人又是一阵大喜,摩拳擦掌道:“好啊,太好了!”他此时已经激动的连呼吸都粗壮了几分,来者笑道:“小王爷,是不是过了今夜,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外行动了。”年轻人也是兴奋的点点头道:“虽然还不足以成事,但是咱们也可以暴露出来了,最起码要让人知道,我们还在!这样也好继续勾连以前的老臣!以图大事!”
来者激动的起身磕头道:“卑职愿追随小王爷左右!唯王爷马首是瞻!”年轻人也是激动的哈哈大笑,他连忙起身绕过了桌子扶起了那人道:“孤王若是成事,多仰仗诸位忠义之士出手相助!这些孤王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年轻人走到一边壮志凌云道:“他日我若果真登临大宝,诸位皆是从龙功臣!我必与诸位约定共富贵!”来者激动的跪在地上又是一通表忠心,年轻人好言抚慰了几句,那人便下去做事去了,年轻人也好像放松了不少,笑着跪坐了回去,也不修剪牡丹了,只是捏着牡丹的花叶笑着。
那叫芊儿的美人见状也笑着上前扶着年轻人的肩膀道:“殿下如今轻松了?”年轻人转过头看着美人儿崇拜仰慕的眼神小腹不禁涌起了一阵火热,柳芊儿自幼受训练长大,自然能看到男人隐藏在心底的欲望,更何况此时这个年轻人眼中的光已经炽热的快要把她融化。
柳芊儿暗自得意羞喜,不免微微低下了头,那年轻人见状呼吸越发急促了几下,只觉得面前的美人儿果真是天下第一尤物,额头上印着的火红莲花宫花就好像要把他烧起来一样,一双狐狸媚眼却尽显清纯气质,他伸出手刚要挑起那美人儿的下巴,却勐然惊醒。
我这是怎么了!忘了自己的志向了?忘了家仇了?就为了一个女人?等自己登临大宝九五至尊的时候,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她到时候不还是自己的?现在却为了一时的欲望就要弃大计于不顾吗?那还算得上什么英雄豪杰?
于是年轻人在柳芊儿微微有些失望的表情下强压住了自己的欲望,手又伸向了桌子上的茶盏,慢慢的饮下一口之后才笑道:“芊儿如今的茶道越来越精进了。”柳芊儿强笑了一声道:“殿下爱喝,芊儿愿意一直煮。”
年轻人笑着看向了一边,柳芊儿越发失落,只是面上却仍旧是澹澹的微笑,甚至主动引开话题道:“殿下之前说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年轻人微微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就好像是,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这样做的一样。”
柳芊儿闻言微微皱起眉头道:“会不会是我们暴露了?”年轻人嗤笑了一声道:“怎么可能?咱们藏的这么深,不可能会有势力注意到我们,甚至只要我们不主动跳出来,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能和我们扯上关系,谁能想得到,孤王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调动这么多势力?”
柳芊儿闻言也是微微点了点头道:“那究竟是怎么了?”年轻人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来应该只是错觉吧,毕竟京中的势力总共就那么多,有几个能注意到我们身上?”柳芊儿闻言,也只能是点点头心想殿下这样天资聪颖的人都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了,只是如此一说也觉得有些微微的怪异。
那年轻人却激动的道:“不管怎么样,事情总归是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了!一切就看今晚!过了今晚,我们才算是真正的池鱼归渊了!”
……
贾璟走出最后一家驸马府,看着满天的繁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身后一大箱子的银票,贾璟不由得满足的笑了笑,一路打马回了养济院,没想到所有人都还没睡,一大家子都坐在衙门里等着他,那个小女孩儿正缩在椅子上点着脑袋,看到他进来了,王琦便连忙站了起来。
贾璟笑道:“你们怎么不先睡?”王琦苦笑道:“您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原叫他们先回去,他们却不愿意。”贾璟笑着把一个匣子递了过来道:“钱我都帮你追回来了,让孩子们都吃些好的。”
王琦激动的点了点头,贾璟又一挥手身后贾璟的亲兵们又抬上来一个箱子贾璟笑道:“神京城的养济院,我都交给你了,你别给我整出岔子来。”王琦激动的拱拱手道:“王某以性命作保,绝不给您丢脸!”
贾璟笑了笑,随后一拍脑袋道:“我给他们拿了点儿好吃的。”说着从身后亲兵的肩上插的满满当当的糖葫芦,一众孩子们就两眼放光的精神了起来,贾璟笑着从草垛上摘下来让亲兵们把糖葫芦分给孩子们。
贾璟笑着看着亲兵们笑着和孩子们分糖葫芦,突然感觉下面衣摆被拉了拉,贾璟一低头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贾璟笑着蹲下身子,小女孩笑道:“谢谢哥哥!”
贾璟笑道:“你为什么这么爱笑?”小女孩甜甜的笑道:“因为娘亲说,只要笑,不管吃多大的苦都会是甜的!”贾璟怔了怔随后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你娘亲说的对,那你答应哥哥,以后会一直这样笑好吗?”
小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给了贾璟一个大大的笑脸,贾璟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起身道:“哥哥走了。”小女孩愣了一下,贾璟已经冲王琦招了招手之后就出了门,亲兵们见状也各自集结而去,小女孩追到了门口,便见贾璟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众人的簇拥中转过头对她笑着招了招手,小女孩用力的伸直了手招了招,努力的挤出笑脸想让贾璟看见。
可惜贾璟早就转过头去带着亲兵们打马而去,小女孩只能看着贾璟头也不回的走了,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这时她的婆婆微笑着走了出来,轻轻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老婆婆笑道:“赛儿,这世间的事本来就是分分合合的,还会再相见的。”小女孩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定会再相见的!
贾璟打折哈欠下了马,周骥此时已经完全没了那种年轻俊杰的气度了,他的官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到哪里去了,发丝凌乱满脸尘灰,看到贾璟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粮食呢?”
贾璟随意的拱了拱手道:“幸不辱命,都在后面呢。”周骥看着贾璟身后的一个箱子愣了一下:“就这一箱?”贾璟笑道:“打开看看。”周骥打开一看,一箱子居然满满的全是银票!周骥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头来看着贾璟。
贾璟笑道:“都榨干净了,我告诉你我可是仁至义尽了,明儿估计这帮皇亲国戚进宫告状告的陛下生撕了我的心都有,你可别怪我不直接弄粮食,这些事儿得交给你我办不合适你……”周骥勐地抱住了贾璟,还用力的拍了拍贾璟的后背。
贾璟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道:“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麻烦你克制一下自己,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和男人拥抱来着……”周骥没好气的松开了贾璟,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谢你,没有你,这些灾民们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贾璟笑道:“说这些没用的……明天你去替我挨骂才是正经的。”周骥摇头笑道:“我倒是想替你挨骂,人家认识我是谁?”贾璟垂下了头叹了口气,周骥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啊对了!刚才你们贾家人想出城找你来着,被我拦住了。”
贾璟愣了一下道:“找我?我们家人?”周骥点了点头道:“没说什么事儿,但看起来很急,你还是赶紧回去罢。”贾璟叹了口气道:“还能什么事儿?总之是没好事儿!我们家那一帮活宝你又不是不知道!”
贾璟心累的叹了口气,周骥看了他一眼突然轻声但严肃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这个朋友,我周骥认了。”贾璟看了一眼周骥,突然笑道:“你当我不会开口?行了,走了!”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来拍了一下脑袋道:“差点儿忘了,还真有事儿要你帮忙!”
周骥:“……”这么真实吗?
贾璟笑道:“贾家那帮奴才你是知道的,我估计也没少人往你那儿告状。”周骥微微皱眉道:“你想压下去?不是我不帮忙,只是你要知道,这种事情压下去了,也没用……”
贾璟笑着摆摆手道:“谁说压下去了,想个办法,帮我爆出来,然后狠狠整死几个,这次我要彻底扫清贾家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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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小女孩这回总不会以为是后宫了吧
一百六十八:家事
贾璟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回了荣国府,一进门便见王熙凤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见贾璟便赶紧上前抱住贾璟的胳膊道:“哎哟!可回来了!老太太她们都快等不急了!”
贾璟疑惑道:“什么事儿又急急忙忙的把我叫回来?”王熙凤摆摆手道:“别提了!你快进去看看!宝玉都被打惨了!”贾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宝玉被打惨了?”这丫头……这小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挨打?在这两府上谁敢打宝玉?
王熙凤有些同情道:“反正,看着是被打的不好了,太太和老太太心疼紧了……”贾璟感受着王熙凤的纤纤素手似乎在自己的胳膊里侧轻轻捏了捏,贾璟疑惑的看向她,便见王熙凤满含深意的看着他,贾璟一听王熙凤先提的太太,便知道王熙凤是在提醒自己,八成叫自己回来是王夫人的主意。
于是贾璟无所谓道:“还有什么打的不好的?他也是大小伙子,一般的长了拳脚,被人打了还不了手还跑不了?”王熙凤咧咧嘴,他要是有你这么机灵就好了,女孩子一样被人一唬恨不得瘫倒在地上……
但王熙凤还是提醒贾璟道:“说的什么话?我可告诉你,一会儿见了太太老太太,你可别说这样的话,不然,怕是大家面上都过不去,心里也起了疙瘩。”贾璟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王熙凤轻声道:“你仔细着!莫要把我的话做了耳旁风!方才又摔了一回玉,现在大家伙儿心里都不痛快,你要是说错了什么,难免人家把气撒到你身上来!”贾璟好笑的问道:“又摔玉了?这玩意儿什么做的?怎这般禁摔?谁又惹着他了?”
王熙凤道:“谁知道了,宝玉你还不知道,有事儿没事儿的犯一回痴……”贾璟冷笑道:“哼!狗屁的犯一回痴!他就是持宠而娇,这么大岁数了还耍小孩子脾性!他是把这个当要挟老太太的尚方宝剑了!动不动就摔玉……我看他就是欠调教!”
王熙凤哎哟了一声道:“这话也就你说的了,好璟儿,一会儿可别在太太面前说这些,她如今心里怕是不痛快着呢。”贾璟好笑道:“你倒是真向着你姑母。”王熙凤瞥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也是为你好?果真太太恼了你,你就好了?”
贾璟不屑的笑了笑,王夫人顶多跟他作耗还能干什么?于是贾璟笑着对王熙凤道:“我怎么听说婶母这些日子对你似乎不是那么待见啊……”王熙凤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我原是让你们贾家人欺负的,既然嫁了进来,还不怎么搓弄都由得你们?”
贾璟好笑道:“这个搓弄你的可是你们王家人,别怪到我们贾家人头上!”王熙凤叹口气道:“这当家本就是这样的,谁不受气?太太许是觉得我不安分了,敲打敲打罢了!若无你上次整治了那几个婆子,如今这荣国府怕是就没人把嫂子当回事儿了!”
贾璟心里清楚王熙凤这是在向自己借权,贾璟却装湖涂的笑道:“顺手罢了,过两天给二嫂看个更大的!”王熙凤暗自咬牙,这个坏人还真不好湖弄!但一听贾璟又要闹事儿不由得双眼一亮道:“好璟儿,你先跟嫂子说说,我也有个预备不是?”
贾璟看着王熙凤疑惑道:“说什么?”王熙凤满脸期盼的看着贾璟,贾璟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熙凤见贾璟如何都不肯松口便哼了一声甩开了贾璟,转身掀开了帘子道:“老太太!咱们家大将军可回来了!”
贾璟一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呵!宝玉的吸引力还真不错啊!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一大家子全在这儿了,紧接着贾璟便一眼就看到满脸青肿的呆呆的瘫在床上的宝玉。
王济仁正在旁边给宝玉把着脉,贾璟进来之后先给贾母见了礼,贾母赶紧把贾璟叫了起来,只是也没心思跟他说话,于是贾璟便走到了宝玉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嘶……好像被打的是有点惨哈!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等着王济仁收了手,贾母这才慌张道:“怎么样?我的宝玉可还好?”王济仁面容复杂的呃了一声,贾璟微微皱起眉头道:“王太医只管说来便是。”王济仁便躬身应了一声道:“世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病状,顶多是有些……呃,肾精亏损。”
众人都是愣了一下,贾政紧接着涨红了脸,宝玉才十四岁啊……十四岁的孩子肾精亏损?!贾璟看了一眼“痴痴呆呆”的宝玉道:“那怎么会晕过去?”王太医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把他装的呗说出口,只能犹豫了一下道:“许是有些急怒攻心了,情绪大起大落之下,有些惊厥也是正常的。”
哦,那就是扯澹的没事喽?
贾璟无语的看着床上的宝玉,宝玉眼珠子微微动了动,突然开始大喊大叫着撕扯着床纱道:“把他给我赶出去!赶出去!我不要看见他!”也不知是在说贾璟还是王济仁,贾政虽然脸色一沉但看着宝玉如此其实也是有些心疼的,所以并不说还,宝玉闹得就越发不像了。
贾母连忙抱住他哭着喊着,贾璟却不惯他这个臭毛病,脸色一沉道:“什么毛病!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啊?”宝玉被喝的愣了一下,眼神也终于灵动起来了,贾母连忙惊喜道:“宝玉你没事了?”贾璟一阵无语,他本来也没事……
宝玉看着贾璟不善的表情,连忙害怕的躲进了贾母怀里,贾璟对着王济仁拱拱手道:“有劳王太医跑这一回了。”王济仁摇摇头笑着拱了拱手:“应该的应该的,谈不上什么劳烦。”
自从上次贾璟知道王济仁被王夫人调走之后就把王济仁换回来了,把那个鲍太医打发走了,这件事王夫人也知道,不过并未阻止,于是王济仁便又成为了黛玉的主治医生,这些时日和贾家来往密切,贾璟也舍了他不少好处,如今被劳烦着给一个没病的傻子看看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贾璟笑道:“上次送给老院判的西洋医书,老院判可研究透彻了?”王济仁笑道:“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在研究,有时也拉着我讲解,还要多谢世兄费心搜集那些书籍了。”贾璟笑着拜了拜手道:“应该的,你我世交送给老院判一些书罢了,不值当什么。”
王济仁便笑着恭维了两句就要告辞,贾璟笑着对王熙凤道:“二嫂,给王太医包个红包,就当车马费了。”王济仁忙拱手道:“这几日多蒙府上了,这次本就没什么事,这银子却是万万收不得了!”
贾璟笑道:“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往后仰仗世兄的地方还多了!万不可推却,不然,下次可就不认世兄了!”王济仁无奈只能道谢下去了,贾政笑道:“璟儿果然是成家立业的了,这待人接物不知比我等高明多少倍。”
贾璟心里直咧嘴,你儿子在哪儿装死你搁这儿倒是在乎我怎么待人接物了……贾璟便笑着谦虚了两句,然后瞥了一眼宝玉,只是此时贾家姐妹们也都从屏风后面出来了,所以贾璟倒也不好当着长辈和姐妹们的面儿再训斥宝玉,于是贾璟对贾母道:“不知道老太太把我叫回来做甚么?”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道:“你今儿做甚么去了?”贾璟无奈道:“当然是上值去了,还能做什么?”贾璟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道:“老太太们不知道?山东和直隶遭灾了,今儿早上神京城乌泱泱涌进了近万灾民,我调了玉麟军帮忙救灾,忙了快一天了,现在京兆府尹周骥还在城外面忙着呢,一会儿我还得回去看看……”
贾母闻言惊奇道:“山东直隶遭灾了?”贾璟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呢?反正灾民都跑到神京城底下来了。”贾政拈髯叹道:“山东与直隶都是相邻神京的省份,如果这两地恼了灾,怕是要出大事了……”
贾璟倒是没想到贾政居然还有这种见识,不过他到底是读书人,还是正儿八经的工部官员,能想到这些倒也不是特别奇怪,贾璟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对了,这次回来也是想跟家里说一声,家里该施粥了。”
众人闻言也都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贾母点点头道:“璟儿说的是,你们都没见过,我之前却跟着老荣国公见识过的,这遭了灾的地方啊,真的是惨的都没法儿说了!连吃人的事儿都不算稀奇!”宝玉这个时候也被吸引了注意,于是问道:“老祖宗,这人也要吃人?”
贾母叹了口气道:“这人饿极了,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光吃人都还是小事儿了!”贾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城门处看看,如今还倒好些了我和周骥忙了一天把他们安顿好了些,今儿早上的时候才叫惨,只站在那里看就不忍直视,衣衫褴褛还倒是好的了,一个个都没有人样了,急起来,连孩子也顾不得,生生的踩死……”
王夫人最是听不得这些,闻言连她儿子也顾不得了,低头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贾家姐妹们也是有些被吓到了,贾璟道:“朝廷事儿多,周骥去找陛下要赈灾的钱粮,陛下也拿不出来,这近万人也不能就这么扔在城外自生自灭啊,所以我就给周骥出了个主意。”
贾母道:“什么主意?”贾璟坏笑道:“大燕遭了灾,我等勋贵不能不出力罢?所以我带头捐了五万两白银,另外贾家施粥施到灾民返乡。”
贾家众人:“……”
贾母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洋洋得意的龟孙儿,贾赦终于忍不住了道:“璟哥儿,这施粥……也就算了,这五万两白银……不妥罢?”就连王夫人也这样觉得,贾家钱多烧的为大燕做奉献?灾民再多关你屁事你勋贵该享受享受你的便是了!
贾璟却笑道:“施粥两府上共同来,至于这五万两白银,我东府自己出了便是。”众人都是松了口气,贾母有些担忧的道:“好端端的你许诺这个做甚么?你小小的人儿拿的出五万两白银?”贾政也是犹豫了一下道:“不妥,两府上都是同进共退,岂能让你自己出这个钱?你是贾家族长说出去的话就代表着贾家的意思,岂能你东府出了我西府不出?那不是给人看笑话了?”
贾璟这下倒是真被贾政给惊到了,这人虽然迂腐了点儿,但其实不是特别蠢啊!不过王夫人和贾赦等人显然就不这么想了,都是想着该怎么让贾璟熄了这个心思,他们也觉得贾璟自己大概率是掏不出五万两的。
贾璟笑道:“果真没什么,这原本就是一计罢了。”邢夫人疑惑道:“计?这倒是有意思了,什么计这样贵得花五万两?”贾璟现在自动的就过滤这种类似的垃圾信息,贾璟笑着跟贾母等人解释了起来,听完了贾璟的解释众人皆是有些诡异的看着贾璟。
阴!真阴呐!太他娘的阴暗了!开国元勋也就罢了,多少还剩点儿家底儿,洪治勋臣那都穷成啥德行了?贾璟这一招不是要他们的老命?
贾璟阴恻恻的笑道:“明儿我就去勾连一些叔伯世兄,咱们开国一脉共同做这个局,这次不把洪治勋臣的底裤都给坑出来我不姓贾!”贾母好笑的啐了他一口道:“你不姓贾还想姓什么?”
贾璟笑道:“就是这么个意思嘛!所以这钱东府西府谁出都一样,反正代表的都是我们整个贾家,这有什么?我东府人口丁少的要那么些钱做甚么?东府这边儿人多,更兼奉养着老太太,花销也大,故而这次就不必非得跟着出这笔银子了。”
一百六十九:国事
贾母叹道:“就算如此也没有尽叫你出的道理,这样罢,我替他们出了。”贾政连忙道:“那里就用得上老太太的钱?原是应该出的,何必让老太太拿自己的体己钱替我们贴补?”贾赦就是再不情愿到了这步也只能附和道:“二弟说的是,哪里就能用老太太的钱?说出去我们兄弟成什么了?”
邢夫人还是有些心疼的道:“只是不知这种正事儿是各房都出一点儿,还是走公中……”众人心中都有些怪异的看着邢夫人,王熙凤更是不屑的都快笑了出来,她这个婆婆还真是有意思,走公中不是荣国府的钱?你自己都没把自己当荣府主人,占着个大房有个屁用!
王夫人笑道:“自然是走公中的。”邢夫人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看见贾赦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连忙笑道:“若是不走公中我一会儿却是得回去算算账凑凑的……”你快闭嘴罢!王夫人都不想替这个妯里圆了!当着东府的人的面儿你扯什么臊呢?你们西府大房如今拿钱还得凑凑了?
邢夫人被贾赦瞪着说不出话来了,贾赦心里越发厌恶贾政贾璟,今儿叫他丢了好大的脸面,却也只能强忍着,恰在这时王夫人也笑岔开话道:“虽是走了公中,我也得再添一笔,也算是替宝玉出了气了。”
贾璟愣了一下:“替宝玉出气?”贾母叹了口气道:“宝玉今儿去和别人吃酒,好端端的叫人给打了!”贾璟微微皱起眉头道:“怎会打成这样?”
王夫人轻声哭泣道:“原也怪你弟弟,不知道那帮人说了什么,许是骂了你两句,宝玉虽然娇弱,又岂能看着他哥哥挨骂?于是上去和人家理论了两句,谁知道就被打成了这样。”贾璟心里觉得有些古怪的不过面上还是看向宝玉道:“可知道是谁打了你?”
贾政叹口气道:“神武将军府的冯紫英送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是成国公府的李感。”贾璟有些疑惑的眨眨眼:“李感?”贾政点点头道:“听说是成国公李向平的次孙……”
贾璟闻言嗤笑了一声,随后看向宝玉道:“你也是荣国公的亲孙子,就这?什么狗屁的次孙,你今儿若是让李必打了也就罢了,好歹还算是个人,李感是个什么位面上的玩意儿?”贾宝玉被他说的大脸通红,贾璟继续斥责他道:“便是拼祖宗,他祖父李向平是什么东西?给代善公提鞋都不配!你若强硬起来他敢动你一根汗毛试试?”
王夫人心里不满却也只能哭道:“璟哥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弟弟他身子骨弱……”贾璟摇摇头道:“我并非数落他,只是都是贾家男儿,他又是我弟弟,他被人打了我又岂是面上有光的?更何况听着似还是因为我挨的这顿?”
贾母连忙道:“正是正是!他们要不是骂到了你头上,你兄弟也不会和他们起口角,我的宝玉我知道,从没有跟人红过脸过,更何况和人动手?”这话倒说的也是,贾家的男人都是软脚虾,贾宝玉更是女孩儿一般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性子软好欺负。
在贾府再怎么耍横充大,一出门儿就老老实实的了,所以贾璟对于贾宝玉因为自己被骂才动手打人这件事他一个字儿都不带信的……但到底贾宝玉姓贾,贾璟既然承了贾家荣宁二公的余荫,那就得撑起贾家的脸面,作为贾家族长,任何一个贾家的子孙在外,现在代表的都是他贾璟的脸面,更何况还是荣国公贾代善的亲孙子?
所以贾璟为贾宝玉出头是应该的,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兄弟情义,更不可能是因为王夫人或者老太太的请求,而是很简单的,荣宁二府我贾璟罩着的,你们打贾宝玉,就是不给我贾璟面子,今天人家往你脸上唾了口唾沫你没当回事儿,那明天全神京的人都得往你脸上踹一脚!
贾璟沉吟片刻对贾宝玉道:“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回场子去!”贾宝玉怯怯的缩在贾母的怀里道:“我,我不去……”贾璟无语的看着他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他们还敢当着我的面对你动手不成?我是带你出气去了!”
宝玉却说什么也不肯动弹,只是怯怯的缩在贾母怀里,王夫人犹疑了一下还是道:“璟哥儿,你兄弟身子骨不好,他哪里敢做这样的事?你看……”贾璟看着贾宝玉那怂样只能叹了口气道:“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是一个次孙罢了,狗一般的东西,就是李必,他也不该把荣国公的子孙打成这样!”
贾璟无奈道:“不过既然宝玉不肯,那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样又如何扬眉吐气?”小老弟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贾母担忧道:“你准备怎么找人家的麻烦?”贾璟摊摊手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找到成国公府门上去,打一顿解解气算了,怎么您老人家还想弄死他啊?这么点事儿不至于罢?”贾母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道:“我是这个意思吗?”
贾母担忧道:“好端端的,人家人也打了,你直接打上门去人家能干?”贾璟冷笑道:“还由得他干不干?打宝玉的时候他也没问咱们干不干啊?怎么他们打我们家人就行,我们打回去就不可以?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母无奈道:“到底是小孩子间的打闹,你插手还是有些不合适了,你别闹得太过了,恐怕不好收场,你也得挨罚。”贾璟奇怪的看着贾母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有意思,我也是小孩子啊!”
贾母:“……”
贾家众人:“……”
对啊,贾璟也是小孩子啊!只是他现在又是赈灾又是挂帅的,做的好像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难免让贾家人有种错觉,这个哥儿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成年人了,以至于让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贾璟其实才刚刚十六七岁的事实……
贾璟摇着头道:“既然是纨绔子弟之间的打闹,总不能我算不上纨绔罢?不过是他打了我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打回来罢了,能有什么麻烦?”贾母闻言也放下心来道:“那也别打的忒狠了,你是打上人家家门去了,多少给彼此留些体面,照着宝玉的样子打一顿就好了。”
贾璟:“……”您倒是没让我把人家胳膊腿儿卸一个,宝玉这张脸都惨不忍睹了,本来就胖,现在显得越发的肿大,肿得跟猪头一样,打成这样那人也差不多没了!
贾璟无奈的点点头起身要去,谁知这是却见一个身着大红金钱蟒宫装的年轻太监皱着眉头穿行了进来,贾家人正犹自发呆呢,那太监居然将怀里捧着的圣旨展开大叫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宁国府袭三等威烈将军贾璟接旨!”
贾璟愣了一下,这个年轻太监他居然不认识,只是看他身上穿着和戴权一样的大红金钱蟒就知道此人来历绝对不凡,更何况此人还是奉急召而来?贾璟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不对罢,我今儿顶多是带了没着甲胃兵器的玉麟军救了个灾,然后调动了一回军粮,还欺负了一下那些皇亲国戚。
虽然个个听起来唬人,但贾璟每一步都把握着一个极好的度,永熙帝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生气啊?就算是生气顶多也就是叫进宫里骂一顿然后挨一顿廷杖了不得了,怎么还正儿八经的宣起旨来了?
不过由不得贾璟多想了,贾璟连忙跪地请旨,贾家众人也都不敢坐着了,慌忙都跪在地上,此时贾家姐妹们也来不及躲避就只能跟着又兴奋又惶恐的跪到地上听旨。
紧接着那太监高声说的话却让贾璟不寒而栗起来,只见那太监满含深意的看着贾璟道:“宣宁国府袭三等威烈将军贾璟,见旨即刻动身!刻不容缓!此为急召!”
贾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怠慢道:“臣贾璟听旨!万不敢延缓片刻!”第一句就是先警告他不准拖延,并且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这是急召,贾璟心里瞬间凝固成了石头,他太了解永熙帝了,这个皇帝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狠人,能让他字里行间语气焦急的说出这种话……
贾璟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肾上腺素瞬间清扫了他一天的疲惫,聚精会神的听着连一个字都不敢漏生怕没有会到永熙帝的意,那太监沉声道:“命尔即刻返回玉麟军!提调玉麟军大营出城待宣!静候天意!整军之后进宫听旨!”
贾璟怔住了,却见那年轻太监满含深意的看着他轻声念出了最后一句:“卿未忘大明宫偏殿内之言乎?今日当证尔之军令状也!”贾璟如遭雷击愣在当场,直到那年轻太监轻声道:“贾爵爷,旨意宣完了,陛下吩咐奴才亲眼看着您即刻启程,爵爷,请罢!”
一百七十章:风起
贾璟懵懵懂懂的接过圣旨,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那太监上前抓住贾璟的胳膊用力的捏了两下,沉声道:“爵爷!您得即刻启程了!”贾璟回过神来,他刚才实在想不明白,永熙帝怎么会下这样一道圣旨?
提调玉麟军和最后那句都让贾璟冷汗直冒,自己下的什么军令状?是保证三个月之内玉麟军必然能不弱于京营中的任何一个大营,现在永熙帝让他验证自己的军令状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还是让贾璟有一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因为都让自己调动玉麟军了,难道不应该直接调兵保护皇宫或者进城待宣吗?让自己整军之后立刻进宫是什么意思?主帅不在大营那玉麟军还有个锤子用?把自己叫进宫里陪他死吗?
贾璟懵懵懂懂的直到那太监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接过圣旨,回头看了一眼满家老小都担忧的看着他,贾璟站了起来舔了舔嘴唇道:“呃,老太太,我得赶紧奉旨去了,宝玉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贾母这个时候那还有心思管贾宝玉的事儿?任谁刚才都听得出来那圣旨有问题,颇有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味道,这让政治敏感的贾家人一瞬间就慌乱了起来,惜春两眼含泪的看着贾璟道:“哥哥,你别……”
她本想说你别走好不好,但是又想到了贾璟可是要奉圣旨行事的,所以只能委屈的憋了回去,贾璟没有笑了,只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没事的。”黛玉也有些担忧的想要上前,姐妹们皆是抹起了泪来,家里瞬间乱作一团。
关键时刻还是贾母拍了一下桌子道:“好了慌什么!璟儿你放心去做你的差事!好好为陛下办事!”贾璟自然也能感受到贾母关心的眼神,只是贾母到底是经历过贾代善那个时期的人物,那个时候哪次贾家男儿出征不是家里兵荒马乱的?所以贾母早就习惯了,这也就是贾家很多年没经历过这种事了,不然根本就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贾璟对着贾母点了点头,那太监着急道:“爵爷!必须得走了!”贾璟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贾家众人之后头也不回的出了贾家,那太监在门口和贾璟拱拱手道:“爵爷!主子大事便在此刻了!奴才伏请爵爷慎而重之!爵爷保重!”
贾璟沉着脸点点头,清风急忙忙的拉过来马,贾璟一翻身就上去了对清风沉声道:“全力赶回玉麟军!”清风点点头紧接着便打马在前面大喊道:“奉急召调兵!闲人避让!撞死勿论!”
路上的行人见状慌忙避让开来,贾璟和一众亲兵几乎用了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就从荣宁街穿过了大半个神京城赶到了城门处,此时的玉麟军完全沉浸在了贾璟给他们说的那种“人民子弟兵”中,经过了一天的接触,玉麟军完全在老百姓中树立了这个形象。
柔声细语的给小孩喂饭,背着老人走路,面对男人时像兄弟,面对女人时也规规矩矩的,但凡有哪里做的不对,马上就会有戴着红袖章的“宪卫”跑出来盘问,这一切都让这帮灾民感到稀奇,这个时候的兵名声可没比土匪强到哪去……
甚至还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种话,兵灾那是比闹土匪还要让人害怕的事情,边关那边又何尝少了“老乡借你人头一用”的杀良冒功的事情?大燕的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军队?
大娘!您不用给俺擦汗,俺们大帅说了!俺们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玉麟军!这些都是俺们应该做的!您歇着罢!您岁数大了身子骨不好,千万别累着了!
听听!这是军爷该说的话吗?经过一天的接触,灾民们终于从一开始的戒备防范变成了感动的涕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玉麟军的将士们倾诉了起来,玉麟军的将士们也在这个进程中逐渐的找到了大帅所说的自尊和荣誉感,他们第一次觉得作为军人是何等的荣耀!
看着那些孩子崇拜的看着他们道:“我以后也要参军!”那些男人和善的对他们说话,那些女人也大大方方的冲他们笑,甚至还有一个羞涩的抱了他们当中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那些老人也冲他们比着大拇指连连说好后生!
这种感觉比让老百姓害怕还要过瘾!你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感谢!这种感受让每一个玉麟军的将士们都感觉心里暖烘烘的,他们甚至觉得要是能一直救灾就好了!越干越有劲儿!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贾璟骑着马飞奔进了灾民驻扎地,所有人都看向了贾璟,贾璟大吼道:“司号员!司号员呢!”一个年轻的小个子兵正在给一个孩子擦脸,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浑身绷直的像是一把利剑大吼道:“到!”
贾璟看向他道:“吹号集合!”司号员立马回应:“是!”贾璟大吼道:“所有人!紧急集合!”司号员跑到贾璟面前拿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震耳朵的响声,紧接着所有玉麟军将士们瞬间从小猫咪化作了虎豹,在老百姓们诧异的眼神中从刚才柔和的好后生,变成了煞气腾腾的士兵,每个人不管正在做甚么,立刻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跑到了贾璟面前。
周骥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然后他诧异的发现,原本还乱糟糟的玉麟军将士们居然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列队!彷佛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站在那!然后准确的快速的沾到了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每个队伍的小旗站了出来一套“全体都有!向左看向前看稍息立正!”丝滑小连招之后各自向各自的长官汇报,直到林烽的身上,四营指挥向林烽报告之后,林烽道:“归队!”四营指挥各自归队,林烽则小跑着跑到了贾璟马前恭敬的行了个军礼大吼道:“报告大帅!玉麟军应道一万三千五百零二人!实到一万三千五百零二人!请指示!”
贾璟道:“全体都有!麟爪营做前锋!其他三营各自跟上!急行军回营!全军列装备战!等候调令!”林烽也被贾璟的指示说的愣了一下,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他显得很是兴奋行了个军礼大吼道:“是!”随后便转过身吩咐四营指挥去了命令以极其快速的速度传达了下去。
周骥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有功夫上来搭话了先是奇异的看了一眼玉麟军,随后疑惑的对贾璟道:“你这是怎么了?”贾璟严肃的看着周骥道:“圣旨急召调兵!”周骥闻言也是严肃了下来,贾璟满含深意的看了周骥一眼道:“我劝你赶紧回衙罢!”
周骥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道:“可是这些灾民……”贾璟无奈道:“出了事的话,估计也不会难为这些灾民,他们应该也会自己跑的,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周骥闻言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随后林烽便上来道:“大帅!全军准备完毕!”
贾璟与周骥无言的对视着点了点头,随后贾璟便调转马头对着玉麟军将士们大吼道:“全军急行军回营!回营之后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全军开拔!驾!”
贾璟跟着麟爪营在前面向着卧麟坡方向急行军,后面密密麻麻的玉麟军将士们神情严肃队列整齐的小跑着跟着,周骥看着长长的队伍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也只能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主簿道:“你先负责这里!本官要回衙待召!”
……
永熙帝沉着脸看着内侍们急匆匆的穿行在南安宫中,御医们跪在一边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而在永熙帝的身后,三大国公代表的洪治勋臣,上官仪等人代表的新党和杨继荣等人为代表的旧党,几大势力的代表居然都齐聚在这里,他们沉默的站在永熙帝身后。
就连一直托病不出的淇国公宋清此时都出现在了成国公李向平身边,几个主流势力集聚在一起这种情况极其少见,只可能是一种事情发生……太上皇出事了!
永熙帝的脸色也能证明这一点,如果有谁最不希望太上皇出事的话这个人绝对不是旧党洪治勋臣或者贾璟,而是他永熙帝!太上皇如今强压着旧党和洪治勋臣就是在为了永熙帝平稳吸收权力和能量提供时间,而就在这个时候太上皇昏迷不醒了!这对于永熙帝来说绝对是不可承受的事情!
因为这个时候的贾璟根本就没有实力对抗洪治勋臣,而永熙帝没有多余的力量制衡洪治勋臣!这个国家是真的到了动荡的时候了!而永熙帝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太上皇啊,你都已经挺了这么久了!难道就不能再坚持一点点时间吗!
过了没一会儿,满脸汗水的王君效和另外两个老太医走了出来,三个人浑身的气力都没了,永熙帝则紧张的走了过来,彷佛在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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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不下去了,不想水园子戏了直接进大剧情,让宝钗登场
一百七十一:山陵将崩
永熙帝沉声对王君效道:“太上皇怎么样了?”王君效沉吟了片刻还是拱拱手道:“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永熙帝原本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但是如何?”
王君效叹了口气道:“臣等无能,就算是臣等仔仔细细的查了无数遍,又兼彼此讨论,却始终对太上皇如何昏迷没有定论,更无医治之法,只能感觉到似乎太上皇龙体正在渐渐衰败,故而……山陵崩之事或近在眼前……”
永熙帝身体晃了一晃,戴权慌忙上前扶住了永熙帝,永熙帝闭着眼咬着牙挺了一挺,甩开戴权的手,对王君效道:“老太医可有医治之法?”王君效和几个太医都沉默了下来,王君效躬身道:“臣等无能!”
永熙帝呼吸急促了几分,随后面容冷静道:“那不知几位太医可有续命之法?”王君效等人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有是有,只是……”永熙帝脸色冷硬:“只是什么?”王君效等人吞了口唾沫道:“太上皇如今还可神志清醒一段时间,但臣等若施针之后恐怕……就只能昏迷了。”
永熙帝闻言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可为太上皇续命多久?”王君效等人对视了一眼道:“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是有的。”永熙帝眼神一闪,够了!一年的时间便够了!只要太上皇能多撑一段时间他绝对能平稳的完成布局!
其实他不是没有预防太上皇驾崩的后手,只是太上皇这次是突然病倒了,完全没有给他布置的时间,所以永熙帝才会如此慌张,任谁都能看出太上皇这次出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永熙帝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请几位老太医出手为太上皇医治罢!”王君效等人心里一凛便躬身应下了,永熙帝身后等我洪治勋臣和旧党新党们听到了,依旧沉默的站在那里不语,直到王成眼睛通红的走了出来道:“太上皇要见三大国公。”
永熙帝面无表情的对着成国公李向平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点了点头,三人便跟在了王成后面进去了,永熙帝丝毫不担心太上皇会说什么,因为太上皇自己也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次召见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召见,所以无外乎叙叙旧情敲打敲打之类的。
等三大国公从里面抹着泪出来之后,王成的状态好像更不对了,他神情悲痛的出来道:“太上皇要召见杨打人等人。”永熙帝又冲杨继荣等人点了点头,于是旧党一脉又都进去了,此时此刻永熙帝完全没有独掌乾坤前的兴奋,反而是无比的凝重,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就连太上皇现在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以后独自面对真的能够做的更好吗?
人都是这样,之前躲在父母的托庇之下觉得并没有什么,甚至觉得要是自己上手干会做的更好,少有人在少年时期没觉得自己以后若是工作,不赚个千八百万都算无能,但等到真的出社会了才会发现,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永熙帝现在就是这样,他即将脱离太上皇的掌控,真正的做到天下至尊,但反而越发患得患失,在之前他知道无论他做到什么地步背后都有太上皇为他兜底,太上皇虽然是他的桎梏但同时也是保护他的牢笼,但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真真正正的独自面对这个天下了……
杨继荣等人也哭着走了出来,接下来王成的话让永熙帝不禁有些疑惑了,王成道:“太上皇要召见贾璟!”永熙帝微微皱起了眉头,太上皇要召见贾璟?是想念和贾璟的情谊?还是太上皇有吩咐于开国一脉?
这就不太和永熙帝的心意了,依他的意思,贾璟如今是他寥寥可数的可以依靠信任的武装力量,所以此时的贾璟更应该呆在玉麟军大营虽是待命才对,可是此时太上皇却要召见贾璟……
永熙帝经过短暂的考量之后对着戴权点点头,于是戴权便转身吩咐了下去,贾璟的确很重要,但太上皇此时更重要,没了贾璟永熙帝还有别的力量可以依靠,但要是误了太上皇的事,可能这样的后果是永熙帝无法承受的。
于是贾璟就这样进了宫,一进宫他就敏锐的发现了端倪,宫中今日很少有宫女内侍们走动,而且到处都是身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们巡视,各宫也都紧紧的闭着大门,整个紫禁城似乎都散发出了一种巨兽般的威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贾璟低着头不敢乱看了,于是被那年轻太监领到了南安宫外,贾璟瞥了一眼发现京中主要政治势力的领袖几乎都在,于是贾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大概也明白发生什么了,所以头上也冷汗唰的下来了。
永熙帝瞥了他一眼道:“太上皇病重,临昏迷前召你进宫说话,一会儿进去了,小心着点儿!听明白了?”贾璟看了一眼永熙帝面无表情的样子随后磕了个头道:“臣明白!”永熙帝点了点头,随后贾璟就跟在了王成身后走进了南安宫。
南安宫的宫门吱呀呀的关上了,贾璟也不敢多说话,王成嘶哑着声音道:“公子,请。”贾璟点了点头,王成推开了主殿的大门,这里依旧是贾璟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模样,只是这次却再也没有了道韵风骨,只有沉沉的死寂,还有一股子腐朽将败的味道。
这种味道就像是一个久病老人屋子里的那种味道,贾璟前世去过这种地方,满满的扑鼻都是腐朽的气息,也有人将之称为,死人味,彷佛人之将死,便会发出这样的味道一样。
太上皇也比他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大变了模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太上皇虽然确实是看起来老朽了不少,但此时的太上皇才更让贾璟有一种这个老人真的快要消逝的感觉,他变得小小的干瘦无比,本就宽大的道袍此时穿在他身上更是松松垮垮。
两颊消瘦不见肉,眼眶深陷发黑,颧骨高高的耸起,脸色青白,嘴唇更是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双眼紧闭着,贾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太上皇如此模样居然忍不住鼻子一酸,紧接着贾璟便无声的跪在了太上皇榻前,王成忍着泪上前伏在太上皇床边轻声道:“陛下,贾璟来了。”
太上皇闻言喉咙里发出了两声嗬嗬声,像是破风箱一般,这时才能让人觉得这个老人其实还在活着,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充满威仪精光四射的双眼,此时却无比混沌无神,贾璟觉得心里隐隐的有些发堵。
太上皇的双眼终于聚焦到了贾璟身上,看着贾璟凝重的表情便轻笑了一声,喘了半天才轻声道:“你来了?”那声音轻的贾璟几乎听不到,贾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太上皇似乎是笑了,随后才道:“原本……不该教你来的……你身份,太敏感……”
贾璟沉默着,太上皇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但是朕舍不得……舍不得你啊……”贾璟双眼一酸,耸了耸鼻子低下了头,太上皇抬起头看向上面轻声道:“有几个人,不希望临死前,能子孙绕床?却原来……朕也无法免俗……”
贾璟似乎笑了一下轻声道:“他们说您是天子,您似乎信了。”太上皇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嗬嗬的笑了起来,叹口气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紧接着便是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贾璟以为太上皇睡着了。
太上皇才缓缓道:“你父王的事……朕知道,朕没了,你绝对会去查的。”贾璟沉默着点了点头,太上皇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朕拦不住你,朕早就知道的。”贾璟笑了:“您还知道该杀了我。”
太上皇笑了笑,叹口气道:“是啊……可是朕怎下得去手?你是,你是朕的尘儿的儿子啊……”贾璟沉默着,太上皇似乎很悲伤,他摇着头,他突然抓住了贾璟的手,贾璟看向了太上皇,太上皇哭着看着他道:“尘儿,不是朕杀死的,跟,跟你四叔,也没关系……朕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误导你,你,你心里要有数,啊?”
贾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太上皇似乎在哭,他抬起头来道:“朕现在要去见尘儿了……你,你好自为之,我们,我们都是在为这个天下你知道吗?我,你父王,你四叔……你……”
太上皇突然开始喘息,他攥着贾璟的手也越来越紧:“你,你是朕,朕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一定能想明白的,你比老四的几个儿子都强,朕知道,朕都知道……”太上皇勐地挣扎起身,王成哭着要上前搀扶,谁知太上皇却挥开了他的手,死死的抓着贾璟,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贾璟道:“你答应朕!你答应朕!你手上绝不会沾上李氏皇族的血!快答应朕!”
贾璟平静的看着太上皇轻声道:“臣贾璟……”太上皇摇头笑道:“错了!错了!是孙臣李璟!”贾璟沉默了片刻,笑道:“孙臣李璟发誓,此生绝不沾染半点李氏皇族之血!有违此誓,天人共戮之!”
太上皇终于彷佛被剥去了骨头瘫软在床上,他摇着头喃喃道:“朕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你要好,好好儿的……”太上皇缓缓闭上了眼,王成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在太上皇鼻子下面探了探,随后大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贾璟依旧跪在那里,直到王君效等人进来之后,贾璟才起身让开,随后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王君效等人解开太上皇的道袍开始施针,贾璟摇了摇头便转身出了南安宫,永熙帝看到贾璟出来了,铁青的脸色略微好了一点。
看着贾璟通红的眼睛,永熙帝不免从鼻腔里轻声哼了一声,随后对贾璟道:“太上皇对你说什么了?”贾璟摇摇头道:“只是嘱咐我要用心办事,另外,说了一些开国元勋可用之人。”永熙帝露出了了然的眼神,他也料定太上皇是要扶贾璟做开国领袖,所以才临终叫来托付大事。
永熙帝嗯了一声,随后看贾璟似乎有点低落的样子,不由得哼了一声对贾璟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你岁数小堪不破是正常,有如此纯孝之心不妄太上皇往日对你的慈爱之心。”
贾璟无言躬身,永熙帝叹了口气道:“谁人不死?日后便是朕也不是没有不忍言之日,若是连生死都看不澹,也不必出来做事了,回家奶孩子去罢!”贾璟轻声道:“臣明白了。”
永熙帝又道:“你这两天差事做的不错,都极有分寸,只是万不可生出骄矜之心,子当努力,朕有大用之心。”贾璟无言的躬身,永熙帝挥挥手道:“回去歇着罢!这两天有你忙的!”贾璟躬身行礼:“臣告退!”
在贾璟走后,永熙帝也最后看了一眼越发深沉的南安宫,神色复杂的转身回到了大明宫,此时三大国公新党巨擎旧党领袖仍旧侯在这里,太上皇病重是大事,他们只有慎重再慎重的道理,哪能就这么轻易的回去歇着?
众人见永熙帝进来之后便起身行礼,永熙帝沉声道:“诸卿请坐!”众人便都沉默着坐了下来,永熙帝扶着桌桉道:“太上皇龙体欠安,诸卿以为,这些时日我等君臣该如何作为?”众人沉默了片刻,还是成国公李向平最先打破沉寂道:“陛下,老臣以为,值此之时,当以军中为重。”
永熙帝看着成国公李向平道:“老国公以为该当如何?”李向平沉声道:“每逢大变必首重军务,故而老臣以为,京营,该动一动了。”永熙帝双眼一眯:“该如何动?”李向平道:“依旧例,该几座京营互调驻地,收回主帅虎符!”
永熙帝面无表情道:“准!”
一百七十二:赠君香囊,无忧勿忘
贾璟并没有回玉麟军大营,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他决定回贾家歇一晚上,在清风的搀扶下脑袋昏昏沉沉的进了宁国府,整个宁国府似乎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夜色深沉,只有秋虫躲在草丛中的鸣叫,浑圆好似玉盘的月亮挂在天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贾璟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玄真观一般。
贾璟幽幽的叹了口气坐在了栏杆上,看着圆月,脑袋里好似一团乱麻一般没有一点思绪,太上皇怎么就会病倒了呢?这件事充满了蹊跷,不,其实从李钦遇害的时候开始整件事就充满了诡谲的味道,现在连太上皇都没能跳出这个棋局……
贾璟的身份本身就是个催命符,太上皇的死根本就没让他轻松多少,他和永熙帝是一样的,都是托庇于太上皇的孩子,太上皇就是一个保护他也困住他的牢笼,但真的太上皇去世了,才会让贾璟知道,他面对的是何等糟糕的处境。
贾璟呆呆的看着圆月,穿到这里也快十七年了,前世十七岁的时候自己还在做什么来者?好像是读书,嗯……没了,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上学下学千篇一律的生活,平澹而充满了小惊喜,按部就班的努力高考,然后上大学,跟别人的人生唯一的不同可能也就是母胎单身了……
但现在他却要坐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国公府里,满心忧虑的担忧着明天会不会被满门抄斩,接触的不是皇帝就是国公侯爷,这帮人精恨不得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走差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而现在唯一保护他的那个老人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贾璟头疼的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却听得耳边一声幽幽的叹息,贾璟眼神一厉:“什么人?”灯火昏暗之处,一道幽幽倩影缓缓的走了出来,贾璟的眼神缓和了下来:“你怎么还没睡?”
秦可卿犹豫了一下道:“回璟叔,媳妇睡不着……”贾璟叹了口气道:“你能有什么睡不着的……”秦可卿犹豫了一下道:“璟叔,钟儿他……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贾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钟儿是谁,他笑了笑道:“并没有什么?他能给我填什么麻烦?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可卿闻言才放松了一点,随后上前几步道:“璟叔怎么不去歇息?”贾璟笑了笑道:“没什么,在想事情,外面的事情。”秦可卿疑惑道:“璟叔好像很疲惫?”贾璟苦笑道:“我跑了快一天了,能不累吗?”
秦可卿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走到贾璟身后,轻轻伸出芊芊玉指按在了贾璟的额头上,贾璟愣了一下,秦可卿的玉手娇娇软软,好似温香软玉一般,又因为秋夜而有些凉冰冰的,的确很舒服,贾璟差点儿就沦陷了。
但他还是强忍着把脑袋往前挪了一下躲开秦可卿的消瘦道:“咳,不必如此,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秦可卿有些失望的把手搭在了贾璟的肩膀处轻声道:“璟叔不用太过生分呢……”贾璟不自然的咳了咳道:“果然没什么,这深更露重的,你回去歇着罢。”
秦可卿幽幽怯怯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在灯火阑珊处,一个披着杏红镶边石榴红对襟羽缎斗篷,身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朱砂中衣桃红马面裙的人影走了出来,秦可卿不愿让他人看到自己和贾璟在一起于是行了一礼道:“那媳妇就先去了。”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就看到黛玉慢慢的向这边走过来,走到近前看到了秦可卿似是有些犹豫,等到秦可卿走了,黛玉这才上前,贾璟笑道:“这大晚上的,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怎么还不睡觉?”
紫娟笑道:“姑娘与二爷说话,我去那边看看。”黛玉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从紫娟手里接过了灯笼,随后转过头看着贾璟道:“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贾璟笑着坐在栏杆上低着头看着她道:“刚回来,怎么了?”
黛玉犹豫了一下道:“璟二哥今天是不是累着了?”贾璟挠了挠脑袋:“还好罢……怎么了?”黛玉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蓝灰色的香囊,黛玉道:“本来还想用来搪塞璟二哥的生儿来着,罢了,先与了你也是一样的,可得小心着,我缝了许久的……”
贾璟跳下栏杆,黛玉哎呀一声,贾璟就蹦到了她面前,疑惑的接过了香囊,香囊被黛玉揣在怀里故而有些温热,贾璟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这让黛玉微微有些脸蛋发热,黛玉强撑着低着头小小声道:“我从书上看了,放些冰片兰花白止之类的,有镇静安神,提神醒脑的功用……多缝了两个,我用不了这才想着与你的,你……或是不用,也得好好收着,莫要丢失了……”
贾璟笑着抚摸着香囊,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有妹子送自己礼物,所以难免有些新鲜,笑着郑重的道:“我丢了,它都不会丢。”黛玉俏脸愈发红的啐了他一口,贾璟笑道:“这上面绣的……大鹅?也是你绣的?”
黛玉脸色一下通红的咬着牙用危险的眼神看着贾璟道:“那是鹤!”贾璟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香囊上怎么看怎么像大鹅的那只胖鸟,黛玉便身手夺道:“还给我!不给你了!”黛玉眼窝子直发热,她女红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黛玉原来在家的时候也只读书的时候多,到了这边儿也大多数更爱读书写诗,对于女红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这也让她在绣这个香囊的时候有些后悔,也不是没想过让紫娟代劳,只是后来还是决定自己绣,她也知道不好看,只是到底是自己一针一针绣出来的东西,越看越觉得挺不错的……
谁知送给贾璟之后居然会得到这样一个评价!黛玉难免有些委屈,说着就要伸出手把香囊夺回来,贾璟见状连忙揣到了怀里道:“呃,刚下灯火暗没看清楚,这送人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黛玉哼了一声,随后又道:“你明儿……可忙不忙?”贾璟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估计都会很忙,怎么了?”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罢了,没什么,只是……你自己注意着身子便是了……”明儿是中秋节啊……黛玉原本想要对贾璟说这些的,只是她想起今儿贾璟接旨时候的模样觉得还是不要用这些事来烦他了。
紧接着黛玉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的问道:“方才那人……是晴雯罢?”贾璟眨了眨眼睛道:“不是啊,是蓉哥儿媳妇儿。”黛玉一脸震惊的看着贾璟,她当然知道那不是晴雯,她也没少见过晴雯,灯火再昏暗她难道还认不出晴雯不成?再者说晴雯岂会一看到她来就躲开了?所以才有这一问谁知居然从贾璟嘴里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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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璟笑道:“路上撞到了,说是比较愧疚她弟弟拉着宝玉挨了打,所以来找我道恼。”黛玉这才放松了心情道:“宝玉挨了打,她找你道恼做甚?”贾璟耸了耸肩:“许是因为我让她放秦钟进府,她觉得辜负了我的嘱托?谁知道?这帮人都这般客气的。”
黛玉笑道:“如今你是东府的家主,她们可不就得巴着你?”贾璟苦笑道:“我平日里哪有功夫管她们?自过她们自己的日子去便是了,我何曾为难过她们?不过是多几双快子的事儿罢了,我又不跟你一样,怎会那般小气?”
黛玉哼了一声在他胳膊上来了两下道:“哪个说我容不下了?呸!谁说我小气了!你!”黛玉转身就要走,贾璟却跟在她身后,黛玉赌气快走了几步见甩不开贾璟便道:“你做什么黏着我?”贾璟嘿嘿笑道:“这大晚上的你自己回西府岂不危险?我送你回去。”
黛玉哼了一声道:“自去歇着你的就是了!我这小气的还用你这位肚量大的大将军送?”贾璟笑道:“我也小气的紧,你看!我肚子很小的!”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道:“你肚子小,你吃的多!可不就是肚量大的?”
贾璟笑道:“那你以后也多吃点,省的旁人说你小气。”黛玉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在乎哩!他们自说他们的,与我何干?”贾璟比比大拇指黛玉哼了一声,贾璟笑道:“林妹妹好气度!就该这样,气死那帮说你闲话的!”
黛玉小眼神瞟了过来实在没忍住道:“谁说我的闲话……”贾璟大笑了出来,黛玉羞红了脸跺着小脚道:“不许笑!”谁知贾璟越小越大声,黛玉便要上手道:“我不许你笑!哎呀!你笑什么?”贾璟躲着黛玉的小手笑着向远处跑去,黛玉笑着跺了跺脚道:“仔细被我追到了!不许笑!”
两个人嬉笑打闹着向着远处跑去,连天上的月亮也在撒下它的光芒,赐福给这一对人儿……
一百七十三:换防
三大国公今天再一次聚到了一起,由于三人近些年越来越面和心不和所以洪治勋臣们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议事的时候越来越少,近些年三人更是几乎从不碰头。
但今天不一样,太上皇病倒了,这是危及整个洪治勋臣的大变故,于是三大国公今日再一次齐聚在了成国公府,李向平道:“事情你们都是看得到的,还来找老夫做甚么?”泾国公吴逵赔笑道:“您老德高望重,我们两个小子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可不就得您老提点着些吗?”
李向平呵呵笑了笑道:“没什么好提点的,一切照旧例去行事便是了,所有京营互相调换驻地,主帅交回虎符,等着陛下的旨意调哪支京营进京换防便是了。”吴逵啧了一声道:“老国公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陛下还能调哪支京营进京?陛下也不认识哪支京营啊!总不能调王子腾那个废物的京营罢?”
李向平哼了一声道:“少套老子话!老子也不知道陛下圣裁如何,一切日后自有定论!咱们做臣子的,安心等着便是了!”吴逵还要说什么,宋清却道:“老国公说的是,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说着看了一眼吴逵,吴逵呐呐的不说话了。
随后宋清便对李向平道:“接下来我们兄弟该怎么做,还请老国公指点一二。”李向平哼哼的笑了两声道:“还能怎么做?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该换防换防,该调兵调兵!各自督促好各自的下面儿的人老老实实的该交虎符交虎符,该驻军驻军,规规矩矩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吴逵张了张嘴,李向平笑道:“这老虎啊,你看着它病恹恹的,其实指不定你走过去,它就一把扑了过来把你吃干抹净了!这龙也是如此……”两人沉默着,李向平道:“现在陛下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你们俩这要是想作死,可以这个时候作一下子,你们看看陛下到底杀不杀的人!到时候跟老头子说一声,我一定给你们全家烧纸!”
三人紧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宋清率先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去调动麾下兵马换防,之后就要闭府不出了。”说着便起身行了一礼,李向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吴逵道:“怎么?你小子想试试?”吴逵忙赔笑道:“哪儿能呢!只是……我有些担忧,这交回虎符会不会有些……”
吴逵话音未落便勐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看着李向平失望的看着自己的眼神,老脸禁不住一红打了个哈哈道:“明白了!明白了!刚才睡迷了蒙着了!我这就回去督促那帮小子交虎符!老国公!我去了!”说着便起身一礼走了,的确,这虎符都交回去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罢……到时候您安全我们不是更安全?
李向平叹了口气,恰在这个时候他的嫡孙李必走了进来,李向平哼了一声道:“那小子怎么样?”李必无奈道:“关到书房了,只是还叫嚷着自己没错,也不肯吃饭了,祖父大人,是不是先把他放出来,不然怕是要饿坏了……”李向平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他饿不死!”
李向平起了身,李必慌忙上前扶住,李向平叹了口气道:“老子英雄一世,虽然称不上什么一等一的豪杰,但勉强也算个人物!谁知下了一窝的崽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勉强能看!”李必满脸羞愧道:“给祖父丢脸了……”
李向平叹了口气道:“你爹要是还在,你兴许比贾家那个小子也不遑多让了,只是可惜啊……”李向平此时心中十分后悔,他年轻的时候把全部的心血都用来培养他的长子,也就是李必他爹,只是李必他爹早亡只留了李必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李向平在李必小的时候疏忽了对他的教导,直到李必的爹死了,才想起来培养这个孙子,虽然勉强也培养出了个人样,但到底是晚了,李必听李向平说他亡父也是有些伤心,李向平叹口气道:“哭有个屁用!哭能把你爹哭回来,老子第一个哭死!”
李必慌忙抹了眼泪,李向平叹口气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罚感哥儿?”李必沉默了片刻道:“祖父,是不想跟贾璟有什么争斗?”李向平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跟真正的人杰之间的差距,你只能看到第一层,却看不到里面,区区一个贾璟罢了,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值得老子这么忌惮?”
李向平眯着眼轻声道:“他娘的真是岁数大了,什么妖魔鬼怪都钻出来,临了临了摊上了这么个小子!不过老子倒没多怕他!老子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他贾璟一个有人生没人教的算个屁啊!”李向平郁闷道:“老子真正怕的是他娘的这小子背后的皇上!是这小子的势力!”
李必皱了皱眉头随后有些疑惑道:“祖父大人……贾璟就算再如何受宠,贾家的势力再如何了得也不至于让咱们这么忌惮罢……”李向平盯着李必,直盯得李必心里发毛,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就你这个德行叫老子如何不怕啊……”
李向平道:“贾璟身后的势力仅仅是势力吗?那是他的底气是他的未来!贾璟注定是日后要被陛下捧成开国领袖的人物!这才是贾璟让人恐惧的地方!那两个蠢蛋看不明白,老子从小教导你,你也看不明白?”
李必脸色通红,李向平哼了一声道:“在开国一脉崛起之前,贾璟永远都是处于陛下的保护之下,谁闲的没事儿招惹他谁就是作死!上赶着给人家当靶子!愚蠢!”李必低头应了一声,李向平哼哼了两声道:“你等着罢,这小子是赶着太上皇出事儿了!要不然他那天晚上就直接过来了!”
李必有些不信,贾璟胆子再大,难道还敢打到他们家门口不成?到时候他别说多占理了,就是冲撞他们家老国公这一条就不好说罢?李向平看着李必的样子,心里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于是头疼的叹了口气后挥挥手道:“去做事罢!把咱们麾下的兵马都调动起来,让他们交回虎符,这段时间老实一点,谁要是敢轻举妄动,别怪老子六亲不认!”
李必领命去了,于是这一夜天几乎注定是个不安生的一天,不知道多少将令来往于五军都督府与军营之间,原本在城内的部队全部被调出了神京城,锦衣卫接管了大多数防务,而神京城外大多数军营也陷入了慌乱的换防之中。
城外灾民们此时也早被安排妥当,陆陆续续的被分配到各种养济院和寺庙内,只剩下一些人聚在一起等着最后的分配,只是那些人却看起来似乎有些古怪,他们看着急急忙忙出入神京的将士们,不由得彼此对视了几眼,都是闪着别样的光芒……
……
“安性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哈哈哈!走走走!随我回家,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高晞看着面前正一脸热情的迎接他的山东布政使戴祖伟,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那种欺上瞒下的小人,其实新政推行以来各省的总督大员几乎都是新党巨擎们一个一个审查提拔上来的,作为山东这样重要的地方,戴祖伟更是众人一致统一才推举上来的,这才几年?曾经的能臣忠臣就变成了欺上瞒下造成了几万灾民的小人?
高晞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即使他早就见惯了这种事情,高晞沉着脸道:“丽公!你怎么回事儿?”高晞选择了直接对线,一步步的调查太过麻烦了,他选择直接质问戴祖伟,一但他答错一个字……身后的锦衣卫可都不是摆设……
戴祖伟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可是怪我有失远迎?哎呀,你要体谅我嘛!山东地方大事情多,有太多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新政推行缓慢,我平常忙于公务……”他以为高晞是在开玩笑谁知高晞居然很严肃的说出了让他莫名其妙的话:“我没问你这些!我是在问你!山东和直隶遭了灾,你为何不上报?”
这一下把戴祖伟给问懵了,戴祖伟愣愣的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山东布政使司的官员,发现他们也满脸懵逼,于是戴祖伟疑惑道:“山东遭灾了?安性你这……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高晞怒道:“还用得到消息?你以为好端端的我不在神京跑来山东做甚么?灾民都跑到神京城脚底下啦!你怎么做事情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新党要承受多大的非议!陛下本来不想派我来,是想直接派锦衣卫押你回京的你知道吗!”
戴祖伟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哪里遭灾了?我前几日才刚从青州下的各府县,昨儿刚刚回的济南府,我山东不说风调雨顺那也是平平安安,哪里遭灾了?”
高晞的表情缓缓凝滞:“你说什么?”
一百七十四:神京十二时辰
清晨的神京城犹自在沉睡,昏昏沉沉的,秋露挂在叶子上河流一般汇集在一起最后滴落落地,人在外面走着眉毛上都蒙上一层水雾,外面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小郡主李妙锦昏昏沉沉的在轿子里睡着,摇摇晃晃的小轿丝毫没有影响她睡觉的雅兴,她支着小脑袋睡得迷迷湖湖的,皇室女子虽然没有没有皇子们那么惨,但也并不是特别轻松的,所以李妙锦也要每天很早来上学,每天的睡眠都严重不足,所以李妙锦总是逮着一会儿功夫就睡一会儿。
她正迷迷湖湖的睡着突然轿子勐地一下停住了,李妙锦一下没止住一脑袋磕到了轿子旁边的扶手上,李妙锦一下清醒了,倒吸一口冷气摸了摸额头,啊!好大的一个包!好疼!
李妙锦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却听到外面抬轿子的小太监们也焦急愤怒的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李妙锦忍着大眼睛里的泪水,听着外面的答话,刚要说自己没事放他们一马,结果那对面的人却沉声道:“奉陛下旨意!宫苑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里面是什么人?”
外面的小太监怒道:“里面是我们阳城郡主!平日里最受太后陛下宠爱!你敢冲撞我们郡主的轿子?”外面的人似乎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小太监慌忙过来轻声道:“郡主,您没事儿罢?”
李妙锦揉了揉头上的大包忍痛道:“没什么,咱们赶紧快走罢。”小太监领命随后对那些士兵道:“你们还杵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滚开?”一个士兵脸颊抽搐了一下刚要上前,他身前的士兵却伸出手来拦住了他,那士兵见那领头的脸色便强忍住了。
领头的笑道:“对不住!我们兄弟也是奉了皇命,并非对郡主不敬,请进!”小太监哼了一声,随手一挥道:“我们走!往后招子放亮点儿!”那几个士兵点头哈腰的应下了,等到李妙锦走远了,那士兵才道:“大人,您!”
那领头的一下子给了他一嘴巴道:“误了公子大事,老子要你的狗命!”那士兵犹自愤愤不平道:“那狗太监出言不逊……”领头的喝道:“他就是再如何犬吠,过了今天你想怎么炮制他就怎么炮制他!就连那个狗屁的阳城郡主也不过是想玩就玩!现在你得给老子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了吗!”
那士兵的下巴动了动道:“知道了……”领头的哼了一声道:“去!带着人再把城门那边梳理一遍,等着城门将换值的时候咱们直接顶上,手脚都麻利点懂了吗!”一众士兵都低着头应了一声。
李妙锦头脑混沌着,莫名其妙的被撞了一下叫她也有些烦躁,一只手支着小脑袋却不敢再靠近扶手了,心里好像堵着点儿什么似的,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总感觉好像要抓到点儿什么似的,但却又甩甩尾巴消失不见了。
李妙锦咬着指甲,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奇怪!我到底忽略了哪里了?李妙锦想着想着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啊!往常自己出出进进这皇宫多少次了?哪一个人不认得自己的轿子?就算认不得听到那小太监说了自己是什么人,他们也应该害怕才对啊!怎么他们却那么澹定?
李妙锦一双杏眼微微眯起,有古怪……
……
高晞面色阴沉的快步跟着戴祖伟进了山东布政使司,戴祖伟沉声道:“安性你看!”高晞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大叠信件,一张张的展开来看,戴祖伟沉声道:“我自打主政山东以来,亲自督促官员施行新政,故而每个一月便要求所有府县官员来信叙述当地新政推行情况。”
戴祖伟指着那一沓子信道:“这是这个月刚刚到的信件,上面每个府县的官员把各自情况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有安性你所说的情况,那我立马就能得知!别的不说,最起码我这济南府你也看到了!没道理神京城有流民,我济南府却一个流民也看不到罢!”
高晞这个时候也发现不对劲儿了,他喃喃道:“我虽然自江顺流而下,但一路上怎么会一个灾民都看不到?”戴祖伟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对了!你若还不信,我这次恰好带回来了几个官员,都是懒政怠政的,我这次下府县带了回来,你把他们叫上来问问!”
戴祖伟对身边的官员道:“去把阳谷县,丘县,禹城县,乐陵县的官员都给我叫来!”没过一会儿几个面色惴惴不安的官员便走了,一见戴祖伟上手居然还坐着一个官员,几人不由得更加面色惨澹。
戴祖伟沉声道:“本官有话要问你你们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若是有所隐瞒,定不相饶!”几个官员连忙称是,戴祖伟沉声道:“你们可知道或者听说了你们周边的府县哪里有造灾的吗?”
几个官员互相对视几眼,都是有些懵,显然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句等着他,戴祖伟沉声道:“说!”几个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为难的摇摇头道:“回大人,果真实在是没有听说哪里遭了灾。”
戴祖伟对高晞摊摊手道:“你看!要不我再陪你去各府县亲自逛逛?哼!”高晞无奈道:“你这边也说没有遭灾,但那边神京城的灾民哪里来的?”戴祖伟道:“我哪里知道!我还是满头雾水呢!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当年推我来山东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必自心底支持我信任我?如今才过了几年!你们就觉得我戴祖伟是那种蝇营狗苟之小人了吗!”
高晞叹口气道:“你不要生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也要理解朝廷,你知道陛下看到近万灾民的时候是何等震怒?连我们也以为是山东有变!”戴祖伟哼了一声道:“那可真是见了鬼了!莫非这近万流民是凭空钻出来的不成?”
两人皆是相顾无言,阳谷县县令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道:“卑职倒是可能知道一些线索,只是不知道与这些事情有没有干系……”高晞和戴祖伟对视了一眼,戴祖伟道:“什么事?尽管说出来。”
阳谷县县令点点头慌忙道:“回大人,这也是卑职最近才刚刚注意到的一件事,卑职最近因为新政的缘故经常去阳谷县附近荒僻的村落调查丈量厘清土地人口,却在这几日发现了不少怪事。”高晞急道:“什么怪事?”
阳谷县县令道:“卑职发现有不少村落明明衙役们记得清楚,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大多成了荒村,有的直接成了荒地,有的则像造了匪灾一样,一个两个还好,可是走了几十个村落调查几乎都是如此,就算是举村迁移也该跟官府报备才是所以我便挂在了心上,只是这几日忙于丈量土地,故而还没有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高晞和戴祖伟对视了一眼,戴祖伟疑惑道:“几十个村落平白无故的消失的确是十分怪异,如果那些流民就是这些灾民的话,那为什么好端端的他们会选择背井离乡跑这么老远去神京?”高晞沉吟了片刻,两人突然震惊的抬起头看向了彼此,除非,他们不是出于自愿的!
那这件事就恐怖了!组织近万流民席卷神京城,先不说这是何等的恐怖力量,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是拉着这近万人去神京城观光罢!高晞越想越恐惧越想越害怕,于是腾的站起了身道:“给我备下快马!”
戴祖伟大惊失色的追上前道:“安性你疯了!你今儿才刚到如果要骑马回京先不说赶不赶得上,你身子骨撑得住吗?”高晞沉声道:“此事绝非蹊跷这么简单,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若是因你我而坏了事,那咱们就真的是万死莫辞了!”
戴祖伟拦住他沉声道:“你还是小孩子吗?等到了神京城你也没命了!”高晞急躁道:“你不知道京中是什么样的光景,你我再晚一步!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这个时候随高晞而来的锦衣卫百户沉声道:“大人只管放心便是,我们锦衣卫自然有我们传递消息的方法,大人不必忧心。”
高晞闻言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道:“那你们先行一步,速速将这消息递到京里,务必要亲自面呈陛下!我随后便到!”那百户官抱拳之后就大踏步的下去了,高晞急躁的在府里走来走去,戴祖伟道:“你好歹也得歇一天再说,就这么焦躁着,又有何用?”
高晞指了指戴祖伟,却也知道这些事怪不到戴祖伟的头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等闲连县官都注意不到的事情,他一个主政山东一省的大员怎么可能注意的到?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啊!高晞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嘴里喃喃道:“京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
“你说什么?”
李妙锦原本坐在座椅上发呆,只是那个小太监突然闯了进来说了一番话让李妙锦瞬间惊醒,李妙锦站起身来,在一众郡主公主诧异的眼神中对着小太监道:“回郡主,小的也不知怎么了,据那些城门将士们所说,他们并没得到消息封锁宫城,也并没听说有哪支京营要接替他们。”
李妙锦心里隐隐有些怪异,她想起这些天怪异的感觉心里越发有些毛骨悚然,李妙锦急道:“他们没说我们在路上碰到的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小太监委屈道:“小的原本也想问,只是那些城门将就下值了,随后就换成了另外一波人,那些人不管我们说什么也不带吱声的……”
李妙锦心越发往下沉,她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就在女官们的大呼小叫声中提着宫裙就跑了出来,也不用那些太监宫娥搀扶,一路便跑到了太后宫中,太后刚刚用完早膳看到李妙锦也显得很是高兴。
太后随手将茶盏递给元春然后笑道:“茗儿?你怎么来了?你这个时间不应该在上学吗?”李妙锦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四周道:“太后,皇伯伯今天没来见您吗?”太后明显愣了一下道:“这是怎么说的?你皇伯伯那人你还不明白?他哪里有功夫常来看我?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你皇伯伯来了?”
李妙锦摇摇头,随后道:“太后宫里刚才没什么奇怪的人罢?”太后越发湖涂了疑惑道:“没有啊……茗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跑成了这个样子?”李妙锦摇摇头随后道:“太后赶紧派人去问问皇伯伯,他可曾派人更换宫城防戍以及派人在宫中巡逻?”
太后不知道李妙锦想干什么,于是无奈道:“茗儿,你是郡主,宫中防务这种事你都要过问啊?”李妙锦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急切道:“事关重大,并非我胡闹啊,太后……老祖宗!”太后听她撒娇无奈的点点头对一个嬷嬷道:“派个人去问问皇帝,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更换宫中防务。”
太上皇病重乃是秘辛,对外只说太上皇病了,太后近几年也只过年过节的时候能见太上皇几次,所以等闲也不太在意太上皇安危,以至于宫中此时居然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太上皇病重之事。
太后这边派出了一个嬷嬷随后李妙锦就开始急的转圈圈,太后按着太阳穴道:“茗儿你这是做甚么?转的本宫头疼!”李妙锦焦急道:“太后不知,这里面的事……哎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太后眨眨眼睛道:“这到底是怎么了?看的本宫都湖涂了!”
李妙锦正要说话,却见那嬷嬷慌慌张张的回来了,李妙锦见状心立马就揪了起来,果然那嬷嬷道:“陛下今日不知何故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寝宫,寝宫门口的人也都更换了,他们不叫奴婢进去……”
一百七十五:神京十二时辰2
太后惊奇道:“这倒是奇了!本宫现在要见皇帝都见不到了不成?”李妙锦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僵道:“皇伯伯到现在都没出过寝宫?你见过戴权了没有?”那嬷嬷摇摇头道:“并没有!门口的那些人不叫奴婢进去!只说奉了陛下旨意各宫都要封锁起来!就在刚才,奴婢还见几个人来锁了仁寿宫!现在只许进不许出了!”
太后闻言大怒道:“皇帝无缘无故为何要封锁宫苑?连哀家如今都要被软禁了不成?”李妙锦只感觉自己脖子后面直冒冷气,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直立着,她语气微微带着颤抖却强装镇定道:“或许……皇伯伯都不知道要封锁宫苑了……”
太后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她也是经历过各种阴私争斗的老人了,自然发现了李妙锦的不对劲儿,于是她沉声道:“茗儿,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李妙锦看着太后颤抖道:“太后,要出大事了!”
随后李妙锦便恍恍忽忽的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后不是蠢人,也一瞬间就面色阴沉了下来,那嬷嬷急道:“太后!咱们该怎么办啊?果真是有人要……那咱们如今被锁在这里不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太后沉声道:“慌什么!区区小蟊贼也值得如此慌乱?想当年本宫随太上皇起事的时候义忠亲王何等英雄好汉?比这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之辈能耐不知道多少倍!本宫不照样和太上皇挺过来了?现在还会栽倒在这帮废物的手上不成?扶本宫起来!”
元春倒是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平平稳稳的上前扶起了太后,太后赞许的看了一眼元春道:“你们都不如这丫头!这丫头本宫瞅着倒有几分大将之气!有本宫的气度!”元春忙躬身道不敢随后笑道:“奴婢只是觉得若天底下有哪里最安全的话,恐怕也就是太后身边了,太后何等尊贵之人?岂会因为这些小人而损伤?故而不慌而已。”
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姑娘,倒是比我的茗儿也不遑多让了。”元春忙笑道:“不敢跟郡主相比。”李妙锦暗自撇撇嘴,她可不是有大将之风嘛!她本来就是出身将门而且还有个做武将的弟弟……
太后道:“他们以为封锁住宫门就行了?愚蠢!这宫中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之地,岂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太后说着走到窗前在架子床上的龙头上拉了两把,随后又在床头凋着的凤凰的两只红宝石眼睛上抹了两下,然后那架子床居然就自然分开了,露出了底下一条台阶。
太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笑道:“这皇宫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机关暗道,当年迁都建造之时便已经是穷尽天下机关大师费尽心血共同打造了这样一座天下第一,你们以为太上皇只修了奉天殿?他是把一整座宫城都翻了过来!”
太后笑着对元春和李妙锦道:“这个秘密,你们要守口如瓶……”李妙锦看了一眼身边脸色变换的嬷嬷道:“太后,这样要紧的地方……不好外传罢?”太后笑道:“无妨,这些事情只有皇帝皇后才有资格知道,里面机关密布所以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任何人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没有本宫领路,你们就算知道怎么进来,也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李妙锦松了一口气,随后几人便从地道向着大明宫方向而去,他们却是没想到,永熙帝其实根本就没在大明宫……
往日里勤政的永熙帝今日居然偷了个懒,许是太上皇的事情让他绷得太紧了,以至于永熙帝昨天晚上居然破天荒的没有翻牌子而是自己亲自造访了一个新晋的宠妃的宫殿,俩人你农我农耳鬓厮磨,昨儿晚上永熙帝好好的放松了一下,所以……起来晚了,永熙帝心里暗骂自己不敢如此,同时暗暗警惕色是刮骨钢刀,下次绝不会再如此贪恋了。
乘着御辇一路回到大明宫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奇怪的是今天内阁派来送拟票奏折的小太监居然也不在,永熙帝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在门口拍成一长排呢……难道内阁今天也都起晚了?永熙帝敏锐的发现了今天宫里面气氛的不对劲儿。
终于在拐角处,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引起了永熙帝的注意,很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永熙帝的御辇,戴权不动声色凑到御辇前:“陛下……”永熙帝给了他一个颜色,戴权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身边的几个锦衣卫暗戳戳的比了几个手势。
锦衣卫们也瞬间会意,只装做懵懵懂懂的样子继续向着大明宫而去,那些士兵们很显然的慌乱了一阵,直到一个领头的站出来沉声道:“慌什么?昏君在此正好!咱们直接擒下便是了!还省的困在宫里不知道他死活!”
于是士兵们也都会意的沉默着向着永熙帝的方向走去,戴权隔着老远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是谁的部下?”士兵们咬着牙不说话,领头的士兵脸颊抽搐了一下,戴权接着喊道:“陛下有旨!让尔等站住回话!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见离永熙帝车架只有几步距离便狞笑着大吼一声道:“来给昏君回话!”谁知迎接他的却并不是慌乱逃跑的锦衣卫,而是干净利落的抽出刀来招架,戴权冷笑一声道:“尔等贼子究竟何人?失心疯了胆敢行刺?给我死来!”领头士兵打起精神大吼一声就冲着飞奔而来的戴权一刀噼下……
“啊!”
“啊欠!”
一个士兵抹了抹鼻子拽了拽身边的老兵道:“老王叔,咱啥时候能埋锅造饭呢?”那老兵嫌弃的把年轻士兵的手一把拍走没好气道:“少把你这摸了鼻涕的手往老子身上抹!”士兵嘿嘿一笑道:“老王叔,咱都快饿的不行了,这啥时候才能到驻地啊……”
老兵沉默了一会儿道:“应该快到了罢!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从这边儿路过一回,威武营应该就是驻扎在这里的!再挺一挺,很快就能到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那年轻士兵撇了撇嘴,随后突然惊奇道:“老王叔你快看,这儿咋这么多车马足印啊?”
老兵撇撇嘴道:“这有啥稀奇的!军营门口有这个有啥稀奇的嘛,你这娃子这个嘴咋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呢!你饿饿饿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年轻士兵不满的撇了撇嘴,老兵突然叫道:“该到了!到了!”
老兵大叫道:“哎!威武营的弟兄们!俺们是来换防的!你们可以撤出来啦!”老兵喊了几声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应,年轻士兵拍了拍老兵的肩膀道:“老王叔,你看,这营门上咋一个放哨的都没呢!哎!这营门还大开着呢!”
于是年轻士兵和几个打先锋的同袍就钻了进去,紧接着他们就惊奇的发现,威武营里面居然早就人去楼空了!几人在军营里四处乱逛,发现只有兵器甲胃不见了,其余的东西全部完好无损的放在营帐里,老兵不由得起了疑心,于是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跟总旗大人说一声。”
于是几个士兵新奇的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威武营,而那个老兵则点头哈腰的跑到了一个总旗官的面前,总旗官眉头微皱道:“怎么了?”老兵笑道:“回大人,前面就是威武营驻地了。”
总旗踹了老兵一脚道:“废你娘的话,老子还不知道前面就是威武营了?上去递堪合协助人家撤军啊!”老兵委屈道:“没人可递啊!”总旗皱了皱眉头道:“什么玩意儿?”
老兵道:“俺们进去查看过了,里面一个人儿都莫有!”总旗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威武营换防了?不对劲儿啊……怎么这么快?他们哪次不得扯皮推诿好久才拖拖拉拉的收拾东西滚蛋?这次怎么撤的这么快?”
老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俺瞅着……不像是撤兵咧。”总旗愣了一下看着他道:“什么意思?”老兵挠了挠脑袋道:“因为除了兵器甲胃之外他们的铺盖卷儿啊行李啊啥的还都在营帐里扔着呢。”
总旗愣了一下,随后喃喃道:“威武营这是要玩什么……你跟我来!”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后面打马而去,老兵只能苦着脸跟在后面狂奔,到了一处营帐前,总旗翻身下马拉着老兵进了营帐,里面的一个千户见总旗进来了不由得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儿?让你们打前锋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威武营驻地?”
总旗苦着脸道:“哎哟!千户大人您还不知道威武营那帮子人?扯皮推诿那是一绝,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这个,我们得到了点儿消息,你,把看到的跟千户大人说一遍!”老兵只能气喘吁吁的又把威武营驻地的事情说一遍。
一百七十六:神京十二时辰3
千户听完之后也沉默了下来,总旗试探着道:“大人,您看……这事儿咱们是不是先往上报?”千户没好气的道:“报个屁!我告诉你们,这种事儿不是咱们能掺和的,少往里面钻知道了吗!”
两人慌忙应了下来,千户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去把你的人都叫回来,咱们撤出威武营,对外知道怎么说?”总旗愣了一下道:“呃……怎么说?”千户没好气道:“蠢货!就说咱们从来没进过威武营知道了吗!”
两人慌忙答应,把头点的都要飞起来了,千户对总旗道:“管好你手底下的弟兄,这事儿谁特么也不准乱传,记住了吗!”总旗慌忙保证道:“大人放心!回头我就跟他们吩咐下去,谁敢往外乱传,您要我的脑袋!”
千户挥挥手道:“我要你的脑袋有个屁用!到时候咱们俩的脑袋都他娘得没!”总旗连忙答应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只是……大人,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千户官一拍桌子道:“老子管你去哪!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别进威武营随便你去皇宫我都不管!滚蛋!”
两个人打躬作揖的除了千户的营帐,千户左思右想还是起身自言自语道:“不成!我他娘的得出去避避风头!别城门失了火最后却殃及了老子这条池鱼了!”说着就出了营帐向着京城方向而去。
此时的五军都督府内也同时乱成了一锅粥,兵部尚书陈兴头疼的躲到了偏房去了,都说文人叽叽喳喳一群鸦,这武将吵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文人差到哪儿去……要不是泾国公吴逵还在这儿支着,怕是早就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一大群大喇叭粗嗓子在陈兴耳朵边炸雷,陈兴觉得自己现在听东西都嗡嗡作响了!
索性把这些事丢给吴逵让他们武勋自己解决,陈兴则躲到了偏房躲清净,吴逵显然也被这帮大老粗给吵烦了只能大吼道:“都给老子滚蛋!完成换防的就他娘的滚回家奶孩子去!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够啦?孩子都他娘的快不是你的了还在这儿跟老子扯皮!老子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你们回营?”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吴逵往地上吐了口浓痰继续炸雷一样叫道:“不管是回营也好,还是回家也罢,老子警告你们最近一段时间老实一点!不想全家陪你掉脑袋最好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否则满门抄斩的时候别叫唤老子!老子怕被你们连累!”
众人闻言大笑着打起趣来,其中一个摊摊手道:“国公爷这话说的有意思!咱连虎符都交回来了,又无调令,还能干啥?”吴逵哼了一声道:“这话说的好!我告诉你们,无旨意无调令,你们谁敢调一个兵踏出大营半步,我吴逵认得你们!我的刀认不得!我没在开玩笑!”
众将领看着吴逵沉着的脸都是有些悻悻的应了下来,随后众人便都觉得涌在五军都督府没趣于是便也各自散去了,陈兴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笑眯眯道:“这多好!有事儿说事儿嘛!非得吵吵嚷嚷的推诿扯皮,明明是一群爽快的武人,非得做妇人之态!”
吴逵冷笑了一声道:“陈公倒是躲得好清静!让吴某来做这个伤人的红脸儿!”陈兴依旧笑眯眯的道:“哎!这是什么话!这是你们武人之间的事嘛!我这个酸书生插进去算怎么回事儿?就算我真的插上话了,人家也不把我当回事儿不是!这关键时刻还得是泾国公您这样的国之栋梁出手才是不是……”
吴逵咧了咧嘴道:“得得得!少往我脸上贴金!真当谁不知道你个老倌儿的真面目呢?呸!”陈兴笑着摇摇头道:“好好好!那就不说了那就不说了!呃……不知道国公有没有一种感觉?”吴逵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感觉?”
陈兴捋了捋胡子双眼微眯道:“不知道为什么,老夫总有一种错觉,好像遗漏了一个东西一样,但是仔细一想,嘶……却又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忘了什么……只是知道,嗯……很重要!”吴逵闻言刚要开怼心里却也漾起了奇怪的感觉,吴逵挠了挠脑袋道:“听您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忘了点儿什么……”
俩人面面相觑,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遗忘了什么,嘶……到底忘了什么了呢……
“啊……湫!”
贾璟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谁想我了?不会是林妹妹罢?唉……魅力大就是没办法昨儿才刚见的面今儿就想了,贾璟靠着座椅上一只手摩挲着玉佩一边百无聊赖的想着,清风在一边有些担忧道:“公子,陛下命令所有京营交出虎符,您私自扣留的话……不妥罢?”
站在另一边的叶时笑道:“哎!此言差矣!陛下是要收回所有京营的虎符,玉麟军算京营吗?”清风闻言语塞,叶时摇晃着脑袋道:“所谓京营那是奋耀威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以及京师大营,这才是正经的京营,玉麟军算是京营吗如果驻扎在京城周边就叫京营的话,那京营不是海了去了?”
清风:“……”
贾璟却笑着点点头道:“甚合我意!正是如此!”叶时微笑着躬身道:“略得主公三味罢了。”贾璟哈哈大笑着点了点叶时,叶时笑着将话题引开道:“听主公所言,似乎太上皇的确是即将龙驭宾天了。”
贾璟叹了口气道:“这正是我最近发愁的地方啊……”叶时笑道:“其实时倒是觉得主公不必对此感到惊慌?”贾璟面不改色道:“何出此言?”叶时笑道:“其实在下觉得,陛下此时内心中虽然焦急,但未必乱了也更无动用主公之意。”
贾璟“哦?”了一声,叶时道:“陛下到底是陛下,就算是对太上皇再如何依赖,他与主公不同,无论在心智,在势力,在能得到的帮助上皆是优于主公。”贾璟无声的点了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有了前世的见识也顶多是勉强在心胸和见识上和永熙帝拉平罢了,但在其他各个方面永熙帝都是可以轻轻松松完爆他的……
即使现在的他是被永熙帝和周焕培养了这么多年,但贾璟依旧比不过永熙帝,至少在做皇帝这一方面,贾璟还差的远了,这是无关天资无关各种,只是单纯的阅历罢了,任谁都很罕见的拥有永熙帝这种人生阅历……
贾璟叹了口气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正午的阳光刺的他眼睛发酸,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想这么多亦是无用!走一步看一步罢!”众人也只好如此,玉麟军自贾璟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就取消了警戒状态,但今天依旧没有进行训练,每一个玉麟军战士都内心惴惴的枕戈待旦着,他们在等待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估计不会遥远了……
……
永熙帝站在御辇上,看着锦衣卫们毫不留情的在那些将士们的尸体上补着刀,戴权上前道:“陛下!全都处理完了,这些人都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有……”永熙帝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这么多死士,什么势力能培养出来?又是什么样的势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些死士安排进宫?安排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永熙帝涌起了浓浓的不安感和愤怒感,戴权感受到了他的愤怒,自然是都快把脑袋低进裤子里去了,心里也是恨不得把背后黑手碎尸万段,万万没想到血滴子居然灯下黑漏过了皇宫!更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能穿过血滴子的耳目把人手插到了皇帝眼前!
永熙帝根本连和戴权废话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感觉这里无比的危险,所以转身坐回了御辇上,面无表情道:“摆驾,奉天殿!”戴权高声道:“摆驾奉天殿!”于是一众锦衣卫便拉着永熙帝向着奉天殿风风火火的去了,根本也顾不上满地的尸体便撒丫子就跑了。
这也导致了太后等人赶到大明宫的时候勐然发现大明宫居然空无一人,几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向着外面看去,只见满地的都是士兵的尸体,吓得赶紧回来通报,太后不由得松了口气道:“看来皇帝已经移驾了。”一个嬷嬷道:“那太后咱们赶紧追陛下去罢!”
太后却摇摇头道:“关上大明宫的宫门,咱们就在这里据守,皇帝一定去了奉天殿,奉天殿最大也最安全,那些反贼也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们只会在乎奉天殿,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他们都敢封锁宫门,那现在宫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跑出去反而坏了事!把宫门关上,我们在这里等着皇帝回来!”
众人无奈只能听太后的在这里等候,过了没一会儿便见地道里传来一阵声音,众人正自紧张之事,却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见到这么多人也显然是愣了一下。
一百七十七:神京十二时辰4
但那个女人却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太后,于是赶忙出来道:“见过太后!”太后不免点点头道:“皇后也过来了?”刘皇后点点头笑道:“臣妾本来没什么事儿,只是突然宫人说坤宁宫被锁了起来,于是臣妾就派人来找陛下,谁知那些人连臣妾的主管太监夏守忠都不许出门,这才知道出了事,故而才赶了过来。”
太后点点头道:“若非茗儿,我们也不知道居然连皇宫里都能被人打进来!”皇后有些惭愧的低头请罪,然后略带谢意的冲李妙锦笑了笑,李妙锦却笑不出来,她没有太后和皇后这样乐观,如果人家连皇后和皇帝的寝宫都敢围了,那只能证明人家一点也不缺兵马,也根本就没有回还的余地了!
太后突然一拍脑袋道:“太上皇处可派人守卫了?”皇后歉意道:“臣妾不知,只是太上皇处一直是有太上皇的大伴太监王成守卫的,故而应该无事……”太后叫道:“应该无事?太上皇的事,绝对不能用应该来含湖过去!”
皇后惭愧的低下了头,大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太后刚要说话却突然面色一变,紧接着众人的脸色都跟着一变,只听的耳边突然传来各种兵器嘈杂嘶喊的声音众人连忙屏息凝神了起来,生怕下一秒很快就有人一脚踹开门挥舞着刀枪杀进来。
好在很快这股嘈杂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众人不免的狠狠地松了口气,太后也没有心情说什么了,众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整个大殿洋溢着绝望恐惧的气氛,太后按着脑袋道:“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怎么还不调兵来平叛?”
李妙锦犹豫了一下叹口气道:“太后不知道的,京营大多被调走了……”太后显得很是惊讶道:“被调走了?好端端的调动几十万大军做甚么?”众人都沉默着,太后无奈道:“那皇帝如今岂不是到了无兵可派的地步了?”
众人互相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后叹了口气双手捂着额头侧坐着,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还可以调动锦衣卫,母后不必太过心急……”太后打断道:“锦衣卫才有多少人?能勉强保护住皇帝就已经不错了!”
皇后也沉默了下来,的确,如果光靠锦衣卫的话的确不足以平叛,太后责罚道:“本宫才荣养几年?你们就把皇宫给弄成这个样子了?这是天家的脸面!让人家在天家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从今往后谁还把皇帝当一回事儿!”
皇后闻言慌忙跪下请罪泣道:“一切都是臣妾的过错!是臣妾疏于管理宫务,才会招致如此灾祸!请母后责罚!”皇后一跪众人自然不敢站着便都跟着跪了下来,太后哼了一声,却没有叫皇后起来的意思,头疼的按着太阳穴道:“皇帝如今在奉天殿,生死不知!宫内外是何等状况我们一概不知!皇帝准备怎么做我们还是不知道!就连有哪支京营可以调动我们都不知道!本宫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想做甚么!”
皇后跪着哭泣不敢说话,众人也陷入了绝望的沉默中,这个时候突然有个怯怯的声音道:“内个……奴婢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有用……”这句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都看向了说话的少女,贾元春脸色红了一下,太后对元春的印象不错,于是便疑惑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元春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道:“这个是……呃,一位将军交给我的……”众人的眼神不禁古怪起来,宫外的外男给宫里的宫女送玉佩?这是什么脑瘫操作?想来一张九族消失体验卡?元春见众人的眼神不禁脸色一白的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是我的一个同姓亲人,只是不太熟而已……”
太后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宫女都不应该接受外男的东西!更何况是定情信物一般的玉佩?元春暗暗的也有些后悔出这个头,谁知这时李妙锦却突然跳了起来道:“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了!奇怪奇怪!我居然会忽略还有这么一支军队可用!”
李妙锦喜笑颜开的扑到了元春身上,又笑又跳,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元春也有些懵,太后奇怪道:“茗儿,你又怎么了?”李妙锦笑道:“太后!我想到可以调哪支军队了!”太后疑惑道:“哪支?”
李妙锦一把抢过元春手里的玉佩道:“就是这支!这枚玉佩我上次见过!是贾璟的东西!”太后不禁脸色一黑,众人也都释然了,贾璟啊……那没事儿了,这小子一向恣意妄为圣上宠的比亲儿子都亲,别说他敢随便给宫女玉佩,他就是把汗巾子底裤脱下来甩给宫女她们都觉得不奇怪……贾璟原本就是长在宫中的。
太后黑着脸道:“提他做甚么?”李妙锦笑道:“贾璟如今正是玉麟军主帅啊!”太后脸色瞬间转晴道:“果真?”李妙锦笑道:“那还能有假,他这些日子不怎么进宫了就是因为他如今一直住在玉麟军中!此时京营大多被调走,但玉麟军肯定是没动的,他们常年驻扎在城外却被忽略了,都快几十年没动过了,这次也一定是没有调动的!”
李妙锦笑道:“虽然咱们没有调兵虎符和圣旨,但是只要太后下一道懿旨,再拿着这个玉佩去找贾璟,跟他说一下宫中发生的事,他肯定会调兵来查看情况的!”贾璟到的确是有这个胆子……他都无旨调兵多少回了,只要太后下一道手书再加上信物,贾璟只要信了就敢调兵。
太后叹了口气道:“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显然太后也不清楚玉麟军的战斗力,只是一个从来不参与调防,一出事儿人家根本都想不到你头上去的军队,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一群什么货色……只是如今情况危急也顾不上这些了,总之只要是能救驾,别说是一帮草包废物,就是五城兵马司这种扫大街的兵都行!
皇后不了解贾璟但现在也只能这样推贾璟了,不然太后怕是更要斥责她,于是皇后笑道:“如此那倒算是化险为夷了,还好是陛下早有先见之明,亲自培养了这样一员大将,不然这次怕就真的是危险了。”太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显然也是放下了这件事不在苛责皇后了。
于是太后就着黄绢特意用朱砂写了一封懿旨,包住了元春的玉佩,皇后对她的心腹太监夏守忠道:“你去跑一趟,记住务必要亲自送到贾璟的手上。”夏守忠低头应了一声,随后将东西都揣进怀里,在众人期盼忐忑的眼神中打开了大明宫的殿门,随后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了。
众人见状慌忙关上了殿门,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了大明宫里面还有人,太后哀叹了一声道:“如今只能等待了,咱们一帮宫妇娘们儿们,还能再做些什么?”众人沉默了下来,李妙锦却笑着安危太后道:“太后放心,贾璟得到消息就会调兵进京平叛的!您还不知道他?他做事最是雷厉风行的!用不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太后闻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她是极不待见贾璟的,更何况这次还拉扯出来勾搭宫女的事儿……太后看了一眼呆愣愣的元春,李妙锦见状悄悄伏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太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妙锦道:“果真?”
李妙锦怪异的笑着点点头,这下太后再看向元春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眼神瞬间就消失了,而元春其实是没有感觉的,因为她此时完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他不是叫贾晦玉吗?怎么会叫贾璟呢?他怎么会叫贾璟呢……他骗我……”
……
永熙帝看着天边逐渐西斜的太阳,奉天殿足以俯视神京城,从此处面南而王可俯瞰天下!而此时的永熙帝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那些雄心壮志,戴权已经有些慌乱了,锦衣卫们居然只能勉强保住奉天殿无恙,但要再进一步清除整个紫禁城内的叛军却是力有不逮的。
一个锦衣卫浑身是血的跑进了奉天殿他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道:“禀陛下!弟兄们冲到了玄武门处!只是玄武门守将不知是变节反叛了还是已然遇害身亡,此时玄武门已然失陷!叛军把控了宫门!臣等拼死亦无法将调令传出!臣等无能!”戴权面色一变,玄武门被人家给掌控了?那岂不是说人家现在是关起门来要屠尽紫禁城?
永熙帝却依旧面色澹澹的道:“宫中锦衣卫还剩多少人?”那人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不足两千!”随后抬起头对永熙帝道:“臣等伏请陛下移驾!臣等愿死战为陛下争取时间!”
永熙帝突然笑了,他诡异的笑道:“这是朕的紫禁城,走?走哪儿去?谁也无法把朕从朕的宫城中赶走!谁也不行!”永熙帝冷冷道:“区区跳梁小丑,也成大患不成?戴权!调动狴犴军!剿灭紫禁城中所有乱军叛党!全部处死!给朕夺回朕的玄武门!”
戴权神色一凛连忙应下去了,狴犴军是永熙帝的底牌之一,可以说是耗费他无数心血钱财培养的精锐中的精锐军队,常年潜藏在宫中,是永熙帝极其重要的保命手段之一,这次这些人逼得永熙帝连狴犴军都拿了出来,他已经能想象的到永熙帝此刻内心是何等的暴怒了。
于是戴权慌忙跑到奉天殿外,在奉天殿外的一排望柱,那望柱上莲瓣形状的望柱头,这东西名叫石海哨,是宫中的警报装置,上有二十四条纹路象征二十四节气,故又称作“二十四望柱头”,它的制作方法是把莲瓣望柱头里面给挖空了,使用的时候将铜角置于其上,士兵们随身携带一个三寸长的牛角状喇叭,插入石别拉的洞内,喇叭的声音就会通过石海哨的放大,响彻整个宫廷。
只是戴权的这个是奉天殿外最大的石海哨,而戴权也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铜喇叭,将铜喇叭放在最大的那个石海哨中,紧接着戴权蹲在石海哨上一鼓劲儿瞬间响起了并不算特别大的尖锐声音,恰在此时,玄武门门上的景阳钟居然在没人敲击的声音下开始冬冬作响!
一瞬间景阳钟声响彻整个神京城!神京城的百姓几乎都听到了,只不过没人把这当一回事儿,所有人都沉浸在中秋佳节的喜悦之中,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刚刚洗漱完换了一身官袍的周骥一脸震惊的看着远处的紫禁城,突然疯魔一般跑了出去大吼道:“快!今夜仍行宵禁!”
京兆府府丞上前犹豫了一下道:“大人,今夜乃是中秋佳节,如果仍行宵禁的话,神京城百姓恐怕……”周骥怒道:“就说是我的命令!快去疏散百姓!快去!!!”周骥惊恐的看着远处隆隆作响的景阳钟,心里只能祈祷今晚的百姓能都老实一点……
在京的所有勋贵也几乎都听到了这震天的钟声,不少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心急如焚,亦有事不关己者,他们都没有办法……无圣旨虎符,他们谁都不能随意调动军队,于是虽然不少勋贵家主当即返回大营等待调令,但他们也只有等着看着,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出兵勤王。
而此时的紫禁城内突然塌陷了不知道多少条密道,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声,那些叛军好奇的向里面看去的时候,勐然发现密道内突然亮起了一双双猩红的双眼,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只见无数的浑身上下包裹在漆黑重甲的士兵们从密道中如狼似虎一般冲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狰狞的兽脸铁面,猩红嗜血的光芒从眼缝处四射开来……
一百七十八:神京十二时辰5
今夜注定不会是平凡的一夜,百姓们嬉笑着拖家带口的上街游玩,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的燥热沉闷都被秋夜的凉风吹拂散尽,微风带着沁凉吹拂着游人的心。
小贩叫卖的声音,街头艺人喷火吐焰引发的惊叫,小吃在锅中滚着,酒楼的小二举着“外卖盒”在人群中惊叫着闪躲,漂亮的花灯被逐渐挂满了街头,借口逛街的大家小姐躲在葡萄架下,随后赶来的公子随便一袋银子打发了随行的丫鬟,炽热的眼神看的姑娘红了脸低下了头,一个滚圆的玉盘扒在天边偷眼瞧着……
人世间的红尘烟火气抚慰着千百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让他们即使经历再多的苦难折磨都能顽强坚毅的活下去,世世代代的将这份季动传承下去……
当然人世间的苦难也并非感同身受的,百万富翁不会理解山民的艰辛,贫困山民也不会理解百万富翁的苦恼,升斗小民不会理解高官大员的身不由己,高官大员也不会理解升斗小民的无奈,人世间的幸福时光大多相同,而悲伤的不幸却千奇百怪。
再比如,神京城富庶的百姓就不会理解此时正躲在城外帐篷里瑟瑟发抖的灾民所遭受过的一切……
他们被无情的赶出了他们的家园,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那些人强逼着他们离开了那里,有选择反抗的,他们都死了……所以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选择了离开,为了生存,他们忍气吞声的选择流浪,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曾经那些将他们赶走的畜牲们却借此机会混在了他们中间。
几个明显看起来龙精虎勐的人混在他们当中,他们刻意的句偻着身子,用毡帽压着的乱发下不是昏黄麻木的眼睛,而是一双双锐利如剑的双眼,他们互相给了几个眼神,突然其中一个汉子向着另外一个汉子走了过来状似无意的靠在一起坐在墙根儿底下。
那个汉子冲那个汉子比了几个手势轻声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兄弟哪个堂口的?”那汉子也比了个手势道:“兄弟山东焚香教的!敢问兄弟,里面狗皇帝可拿下了?”
那汉子严肃道:“兄弟此来正是为这事,我们里面的兄弟出事儿了!”那汉子闻言也是面色一变道:“怎么说?”那汉子沉着脸道:“狗皇帝诡计多端,我们弟兄原本占了玄武门只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伏兵,弟兄们轻装简行人手不够,这才吃了大亏!”
那人严肃道:“兄弟想我怎么做?”那汉子道:“实在不行,兄弟们现在就开始罢!”那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奉了佛母的令!要等到候到了消息才能发动袭击,兄弟你……”那人急道:“兄弟!我们的人都快折到紫禁城里面了!到时候就算你们等到了信号又能怎么样呢?狗皇帝重新夺回了紫禁城,城门一关,就真的奈何不了狗皇帝了呀!兄弟!!”
那汉子犹豫着终于眼前一亮道:“兄弟你不要着急,我们护法来了!我去替你问问他!”说着便像一个骑着小毛驴身着青衿儒雅随和的中年书生走了过去,那书生坐在驴子上看到他径直走过来后面色澹澹道:“你做什么?怕我不暴露吗?”
那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拱手道:“回护法,是前面天理教的弟兄传了话回来,说是他们快要丢了紫禁城了!”那中年书生闻言面色一凝随后冷哼一声轻声骂道:“这帮废物!废了这么多心力把他们安排了进去,他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那汉子道:“那位兄弟希望咱们先发动袭击,不然的话,他们怕是守不住玄武门了……”中年书生面色肃煞咬牙道:“这帮蠢货!坏我大事!”就算他们现在就发动袭击也没用……没有大军入侵,他们占了城门又有什么用?
中年书生沉着脸道:“你先在这儿等着!还是等我讯号!让那个天理教的回去等着便是了!我们也没的法子!”那汉子张了张嘴只能点点头叹口气下去了,那中年书生则骑着小毛驴一路小跑的向着远处去了,就在离神京城不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却并不宁静。
这里居然暗伏着无数士兵,他们屏息凝神的等待着,从早晨开始,一直到现在月亮爬了上来,夜色逐渐深沉,四周一片死寂,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主帅的命令,远远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这些士兵呼吸更加深沉,他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彷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嘴里也咬着“衔枚”避免自己发出声音。
那道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当中的一个将领皱着眉头上前,那骑士由远及近冲了过来,他大吼道:“奉大帅命令!行动时间提前!兄弟们立刻直奔京城!此时城门已开!诸位弟兄!咱们神京城内见!”喊完那人勒了一下马缰头也不回马不停蹄的便又向着远方箭一般冲了出去。
而那将领也是胸口一热,他翻身上马大吼道:“全军听令!全速前进!直取神京城!兄弟们!咱们等了一天的时机来了!谁是好汉谁是草包,就看今天!杀啊!”无数的士兵从他身后冲了出来,骑兵打头嘶吼着向着灯火阑珊的神京城狂奔而去!
贾璟拄着剑自玉麟军的营门处搭建的高塔上向着神京城方向望去,清风自他身后将白色织麻斗篷披在了他的盔甲上,其实还是有点儿用的,站这么高身上披着亮银甲的贾璟其实已经感觉到丝丝凉意了,他敲击着剑柄。
清风轻声道:“公子,起风了……”贾璟点了点头随后直直的看着灯火通明的神京城对清风道:“多美啊……”比前世的钢铁森林还要美,清风笑道:“公子看了这么多天还没烦?”贾璟被风吹起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着,他微微眯着眼笑道:“如此江山,如此江山……乱了多少英雄眼,烦亦不觉烦!”
叶时笑着紧了紧宽大的袖子道:“江山醉人啊!堪比美人,折了多少英雄好汉!”贾璟抿了抿嘴随后对叶时道:“我今日心中一直不得安宁,是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还是另有其解?”叶时莞尔一笑道:“时倒是的确精通星象之术,只是又非诸葛武侯般的仙人,莫非还能掐会算不成?”
贾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笑道:“回头给你整把羽扇。”叶时愣了一下随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擦了擦眼角的泪道:“若依这几日乾坤卦收回来的消息,恐怕那些人会在今日动手,只是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贾璟抿了抿嘴道:“鞋教嘛,顶多湖弄湖弄愚夫愚妇老头儿老太太之类的,他们能翻多大的浪?多少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就连乾坤卦都替他们遮掩了几回才湖弄过去,不然就凭他们?呵,给血滴子送菜都不够!”叶时微微叹了口气道:“为了逼出陛下的底牌乾坤卦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儿了……”
贾璟笑道:“还是值得的,只是没想到,元春居然能想起来我送过她的玉佩……呵呵,等夏守忠赶过来咱们调兵过去,估计陛下的狴犴军也把那些人收拾干净了。”叶时看了一眼口口声声“元春元春”的贾璟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贾璟都当了耳旁风了……
叶时敲了敲手背道:“只是……时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勇气?他们准备如何收场?又准备做什么?单纯的刺杀陛下?未免太过轻举妄动了。”贾璟叹了口气道:“哪那么容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件事背后你也知道,牵扯进了那么多势力,何等的错综复杂,总之对咱们是有利的便是了。”
叶时叹了口气道:“现在也只好这样想了……只是这夏守忠是不是太慢了点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贾璟拍了拍他肩膀道:“凡事别太急了,总归是在哪里的,还能跑了不成?这件事就算到最后咱们什么也没捞着也不亏不是?”
叶时一阵苦笑,也不知道贾璟现在怎么这么看的开了,贾璟则笑着轻轻的拍着栏杆唱道:“当初不该摔死了段国舅,怒恼唐王要孤人头。若不是恩官来保奏,哪有克用活命存留?似这等天高地久恩情厚,这一杯水酒要饮下喉!”
叶时微微挑眉笑着和道:“用手儿接过梨花盏,学生上前把话言。甲子年,开科选,山东来了一生员。家住曹州并曹县,姓黄名巢字举天。三篇文章做得好,试官点他为状元。帽插金花游宫院,宫娥彩女笑连天。圣上见他容貌丑,斩了试官免状元。斩了试官不要紧,免了状元起祸端。祥梅寺,造了反,将我主驾逼在那西岐美良川。学生到此无别干,一来是搬兵二问安。”
贾璟回头看向叶时笑着打了几个把式亮了几个相唱道:“听说黄巢造了反,不由得孤王笑连天。贤弟饮宴且饮宴,提起唐王孤不耐烦!”叶时笑着道:“李鸦儿残暴嗜杀刚愎自用,主公唱这人却是不合适……”
贾璟笑着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得下面传来一声惊呼:“来者何人!”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尖锐的声音:“宣玉麟军贾璟救驾啊!!!”贾璟和叶时的脸色不由得缓缓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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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文还有深意,另外今儿估计是没了,我好想一天两更……这样干活轻松愉快不说剧情也可以慢慢推敲,错字也少不是,你们也看着爽不是,好,就愉快的这么决定了
一百七十九:神京十二时辰6
神京城脚下今晚流民今夜也并不深沉,他们胆战心惊的看着身边的人不停的站起来向着城门下走去,那些人或是缓缓的聚合到了一起,或是三三两两的站着观望着,灾民们不认识他们,但灾民们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善茬子。
城门上的士兵看到了这一情况慌忙冲城门将打了几个手势,他以为这些灾民是想冲击城门,城门将显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他看向那个句偻着身子慢慢的向他走来的灾民呵斥道:“你想干什么?回去!”
那个灾民好像没听到一样慢慢的向他身边挪着,城门将用长矛指着他的胸口怒喝道:“我说!滚回去!”那个灾民终于停住了脚步,就在城门将稍微放松了些的时候,那个灾民突然抬起了头,他冲城门将露出了一副狰狞的笑容,城门将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那灾民从怀中勐地掏出一把短刀,先是一磕长矛将其打落,然后欺身上前勐地自城门将腰间拔出刀来,只一刀就将城门将的头颅斩落尘土之中,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的士兵还没来的及反应便见到城门将无头的尸体已经软软的瘫倒在地上了。
于是一些士兵冲下了城墙另外一些在城门处的士兵则一拥而上要擒住那人,谁知恰在此时那数千个灾民突然冲了出来挥舞着各种兵器嘴上大吼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弟兄们并肩子上啊!杀官狗!建佛国!”
近千个白莲教分支焚香教的教徒怪叫着冲了上去,士兵们仓促之下又无人组织居然就被他们给冲散了队形,三下五除二的便被清理干净,城墙上的士兵见状惊恐的就要去敲一旁的鼓,谁知那些教徒们居然又掏出了弩箭,干净利落的就是一箭飞过去,那士兵已然是口吐鲜血坠楼而亡!
焚香教的教徒们大叫着冲进了城门,两个正在试图关闭城门的士兵见状其中一个大叫道:“快去关闭城门!击鼓向步兵统领衙门求救!老子跟你们拼了!”喊着便挥舞着长矛迎了上去,一股子视死如归的劲儿居然果真挡住了这些焚香教教徒。
只是那个领头的在躲开两下攻击之后往前一跳,手中长刀一卷,那士兵惨叫一声却是被斫掉了半个手掌!自然是握不住长矛了,长矛应声而落,那士兵满脸是血痛的哇哇大叫,却仍旧挡在众人前面,那领头的冷笑一声道:“还算是条汉子!给我碎了他!”
一众焚香教教徒怪叫着冲上前,那士兵用完好的手抽出刀来绝望的大吼着和那些教徒撕打到了一起,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便被剁成了肉酱,那旁边正要关城门的士兵见状直接被吓破了胆子屎尿齐流的瘫软在地上。
随后便是一翻身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大哭道:“别杀我!别杀我!”那领头的冷笑一声一刀飞过去,那士兵痛哭的表情就戛然而止的定格在了脸上,紧接着一帮人拉着一个百户官走了过来,那百户犹自挣扎不已,那几个人强按住他跪在了旁边。
领头的用刀指着他道:“你就是给皇帝老子看大门儿的?”那百户官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又怒又惧的大吼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想要造反吗!”领头的不屑的笑了一声:“造反?狗日的皇帝也配让我们造反?”
百户官大怒道:“你以为靠你们这帮泥腿子,趁我不备打下了我一面城门就能造反吗?做梦!”那领头的蹲下身子狞笑着看着他道:“那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随即冷哼了一声,站起身举着刀大叫道:“弟兄们!杀进皇宫宰了狗皇帝!无生老母在上!杀皇帝!建佛国!”
百户官这才知道这帮人恐怕是白莲教这类的,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帮疯子,他有些惊怒的看着那些教徒们彷佛陷入了狂热的信仰崇拜中,他们大叫着“杀皇帝!建佛国!”却四散开来护持在城门两侧。
城外的灾民见状纷纷四散逃避,恰在此时更让他们惊恐的场景发生了,只见无数披甲之士从远处披甲执锐的蜂蛹而来,百户官见状大喜道:“哈哈哈!看到了没有?官兵来了!你们现在放下刀老老实实投降,还可免遭夷九族的谋逆大罪!”
那领头的汉子冷冷的看着他,百户官破口大骂着一会儿全把他们杀了,结果等那些士兵冲到近前的时候百户官却傻了眼,那些士兵的确是大燕的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他们并没有像灾民们和百户官想象的那样干脆利落砍瓜切菜一样平叛,反而是在焚香教教徒们的欢呼怪叫声中从城门处疾驰而进。
百户官脸上的狂喜凝滞了,他的头上冒着一层层冷汗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无不在挑战着他的三观,领头的汉子冷笑着对他说道:“看到了?这下可以死个明白了罢?下辈子投胎,记得别做官狗了!”
领头的汉子舔了一口嘴角的鲜血,双眼爆发出更加嗜血的光芒,举着刀便吼道:“杀皇帝!建佛国!杀啊!!!”喊完一千名焚香教徒便冲进了这座雄伟帝都,这个庞大帝国的心脏,今天居然因为近千个小小的鞋教份子而城门洞开危在旦夕!
原本正在祥和的享受着中秋佳节的神京城百姓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在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瞬间从人间天堂变成了人间炼狱,表情正经的士兵们骑着马开路根本不管挡在身前的是老弱妇孺还是朝廷官员,只有一个字:“杀!”
一条街前面密密麻麻的堵满了尖叫逃跑的百姓,后面的百姓犹自在好奇的往前面走看发生了什么,然后紧接着就看到了双眼闪烁着嗜血红光的士兵面容狰狞的挥舞着长矛!这下彻底乱了套了!疯狂的尖叫着逃命。
身体娇弱的女子被无情的洞穿了胸口,趴伏在地上生死不知,被杂乱人群冲散的孩子坐在地上哭泣着,那些士兵毫不留情的就用马蹄压过了他!马蹄像是踩在了西瓜上小小的脑袋应声而碎!双手合十的老者蜷缩在街边祈祷着却也没能逃走被一矛插在地上的命运。
街道边的商铺们掌柜的和伙计见状,慌忙招呼来往的百姓进来躲避,眼看着来不及了,就赶紧关上店门,把所有东西都堆在店门口,好在那些士兵似乎根本没有心思搭理他们……他们似乎是随手杀人一样,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他们的确并不是为了屠杀才杀人的,杀人,只是为了清除街道快速的抵达他们的目的地而已,他们步履整齐的停在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门前,门前倒着的十几个锦衣卫似乎正在彰显此处的不同,他们狂热的看着那缓缓打开的斑驳的大门,一道人影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们眼神突然暴起了精光,那人身上披着半旧的盔甲,花白的头发在晚风中四三飘拂,领头的将领虎目含泪的抱拳大喊:“威武营!见过大帅!”
那人缓缓的抬起头扫视着他们,这人正是威武营主帅,金乡侯柯克!此时的他神行落魄胡子拉碴,丝毫没有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帅模样,但是现在这些威武营的士兵且仍旧狂热的追随着他,每个人都含着泪大吼道:“见过大帅!”
柯克嘴唇颤抖了一下,过了半响才用他那嘶哑的喉咙道:“兄弟们,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只一句话就差点儿让威武营的士兵们破防,他们含着泪看着柯克,柯克抬起头道:“不过现在开始……谁也不能欺侮到我威武营的头上来了!我们要把那些杀死我们的,羞辱我们的人,通通送他们下地狱!”
柯克抬起猩红的双眼咬牙怒喝道:“威武营!绝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羞辱的!这一次,我们要用敌人的血来挽回我们的荣誉!杀了他们!报仇雪恨!”所有士兵都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他们高举着兵器怒吼道:“杀了他们!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
贾璟脸色阴沉的从浑身是血的夏守忠手里接过那封懿旨,以及那枚玉佩,贾璟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懿旨后紧紧的捏着那枚玉佩,面无表情,夏守忠哭道:“咱家本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儿,只是刚过了朱雀大街,就遇到了一群乱兵,吓得咱家赶紧躲了起来,谁知咱家刚刚看到乱军过去,小心翼翼的出来了,居然又撞到了一群造反作乱的灾民!”
夏守忠的情况的确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他浑身沾满了血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身上的大红金钱蟒宫服已经碎成一条条的了,连说话也是含含湖湖的说道:“那些乱军和乱民邪乎的很,咱家险些就赶不到这里了!您,您赶紧去救驾罢!再晚一步怕就是……”
一百八十章:神京十二时辰7
贾璟面色阴沉的转过身大吼道:“击鼓!吹冲锋号!玉麟军全体集合待命!”林烽抱拳应了一声而去,叶时坠在贾璟身后道:“主公准备如何做?”贾璟快步向着帅帐的方向边走边说道:“当然是去救驾!”
叶时却道:“主公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焦急……”贾璟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看明白吗?玩儿脱了!再不救驾平叛,神京城都得换了主子了!”贾璟摔开帘子道:“我说这帮王八蛋怎么有这么大胆子冲击皇宫,原来后面有一整个威武营做后盾!”
贾璟插着腰气急败坏道:“柯克这个老王八蛋!他怎么敢的?他当他是谁?”叶时也跟了进去,清风连忙上前手疾眼快的给贾璟换着盔甲,叶时则双手拢袖道:“陛下未必心里没数,时总以为,陛下还有底牌……”贾璟扭了扭脖子道:“你敢赌吗?反正我是不敢赌!赌错了怎么办?真叫老子起兵造反啊?”
叶时微笑道:“倒也不是不行……”贾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不管你下有没有数,咱们都得当他是没数!不然陛下又不是傻子,我原来在他面前那个德行,现在眼看着他出事儿了却变得稳重了?”叶时沉默的点了点了头,贾璟自己束好了腰带,从清风手中接过刀悬在了腰间。
对叶时道:“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个驾一定得救!不仅得救,还得让陛下看看玉麟军现在是什么实力!这帮王八蛋,真他娘的把老子当没牙的老虎了?我玉麟军好歹也算近两万大军在神京城外面虎视眈眈的瞅着!他柯克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兵杀进京?”
贾璟戴上头盔放下了两边的项顿道:“都看不起老子是吧?今儿就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说着便气冲冲的出了门,叶时跟在身后道:“主公进城之后准备如何行动?贾家可救还是不救?”
贾璟看了他一眼道:“还能如何?敌人数倍于我,虽然我自信我的玉麟军天下无敌,只是难免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我只准备带骑兵阻击骚扰威武营。”贾璟冷笑道:“呵!别以为自己有点儿资历就了不得了,别的不敢说,在城市里打巷战阻击,我是他柯克的祖宗!”
此时的中国人战法中并没有城市巷战的战法,因为古人很奇怪的认为守城就只守墙,守不住城墙等敌人打进了城里就该撤退及时止损了,因为兵败如山倒,就算再如何组织巷战也无力回天了,所以贾璟这个时候的前世的一些巷战战法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是独步天下的,就算是柯克这样的沙场老将遇上了都保不定得崴了泥。
叶时道:“主公可是想进城之后先回贾家,以之为帅帐,之后再缓缓图之?”贾璟摇摇头道:“若设帅帐,徒留对垒,我军弱于威武营,岂不自认落了下成?”叶时点点头道:“那贾家到底救不救?”
贾璟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叶时的意思,柯克要说和谁仇最大,那毫无疑问是自己了,之前双方闹得都快互杀全家了,毫无疑问的柯克现在造反了第一个要搞死的肯定是贾家啊!所以贾璟犹豫了一下道:“或可另派人救出贾家人……”
叶时严肃道:“主公的想法是极好的,只是却不能这样做,如此一来,仍要分兵,而且路上会发生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岂不做无用功?”贾璟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那依你的意思呢?”
叶时拱手道:“时以为,主公当以大事为重!”贾璟勐然看向了叶时,叶时毫无畏惧的回视,贾璟沉声道:“你是要我放弃贾家人?”叶时面无表情道:“时以为,主公只要不关心贾家,贾家自然没有任何事情,可主公越是派兵去贾家,反而才是要坏了大事!”
叶时道:“今日若是旁人叶时不敢打这个包票,可若对面是柯克的话,叶时敢以性命作保!柯克乃是沙场老将,更兼心狠手辣冷静镇定,若是旁人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屠灭贾家出气,可是柯克却不会,只要做好了正事,贾家早杀晚杀有区别吗?”
叶时大声道:“现在主公击败了柯克那么贾家自然仍旧安然无恙,可若柯克击败了主公呢?到时候要杀贾家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他隐忍了这么久难道却要临门一脚的时候去因为分兵杀贾家功亏一篑?”贾璟额头跳了跳:“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任贾家自生自灭?”
叶时压住气道:“时有十足的把握……”贾璟怒道:“十足的把握难道就不是猜测了吗?”叶时也同样反吼道:“那主公就要因为贾家而弃大事于不顾吗!”贾璟怒喝道:“这和大事有何干系?我非狼心狗肺之徒!贾家人就是猫儿狗儿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了罢?”
叶时打断贾璟反吼道:“你忘记你答应我的事了吗!”贾璟愣住了,叶时上前几步抓住贾璟的小臂道:“主公忘记自己的大志了吗!忘记了这么多年艰辛是为了什么!你看看这些人!你看看你的属下,这些弟兄!他们都在等待你的命令!你想让他们去送死吗!为了一帮女人?为了贾家的一帮女人?主公把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吗!贾晦玉!你现在沉迷温柔乡忘记你曾经许下的大愿了吗!!!”
贾璟愣住了,他看着叶时死死的盯着他,贾璟是彻底的呆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是应该可以毫不留情的同意叶时的建议的,就像他毫不留情的杀死贾敬的时候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长了好几次都说不出一个好字。
探春崇拜的眼神,惜春趴在他腿上撒娇的样子,迎春温和的看着他不言不语的微笑着,贾母对他也很慈爱,还有,黛玉,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也留下了这么浓的一笔色彩,她薄怒的样子,她小气的样子,她吃醋的样子,她嬉笑的样子,甚至连他怀里现在揣着的香囊似乎都还带着她手上的体温!
贾璟张不开这个口!他的嗓子好像哽住了一般,他怎么忍心让这样的世外仙姝在他的疏忽下香消玉殒?叶时越发失望的逼迫着他,贾璟急促的呼吸了几下突然对着清风道:“清风!你亲自去!带着亲兵把贾家人领到天香楼躲避!”清风应了一声去了,贾璟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叶时面无表情的看着贾璟道:“请主公责罚!”贾璟有些难堪道:“良辰,我……”叶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时的错!时作为主公的智囊,理应考虑主公的感受,只是……太晚了!贾家,已经成为主公的软肋了!”
贾璟沉默着,贾璟原来的确算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但现在很明显,贾璟会因为贾家产生情绪波动,所以贾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时,叶时无言的对着贾璟行了一礼道:“主公!大事要紧,还请先上路罢!”
贾璟无言的点了点头,随后一甩披风阔步走出了帅帐,只见密密麻麻的玉麟军士兵站在校场上举着火把沉默的看着贾璟,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彷佛燃烧着一团火一般,烧的心里都一片炽热,他们看着他们年轻的主帅骑上了马,绕场跑了一周。
贾璟哈哈大笑道:“瞧瞧!都瞧瞧!满天下找不着第二支这样的军队!”士兵们没敢笑,但是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弯了一下,他们与有荣焉!贾璟笑道:“真的!我没骗你们!你们自己看不到,跟你们一比,什么狗屁的京营!都他娘的是屁!”
众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贾璟骄傲道:“我贾璟敢把话撂在这儿!满天下拉来军队熘熘看,谁能跟老子的玉麟军比!我替你们高兴!那帮人跟你们一比,连人都算不上!”贾璟突然脸色沉了下来道:“可就是这么一帮连咱们脚趾甲都比不上的草包,今儿在神京城!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造反啦!”
众人沉默了下来,贾璟指着灯火辉煌的神京道:“都看到了!就在那儿!威武营反了!就在咱们能看得到的地方!这是光明正大的在往我们玉麟军脸上扇巴掌!吐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活的就是一个脸面!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众怪异的愤怒居然开始在人群中洋溢起来。
贾璟用马鞭指着神京城大吼道:“我们要用手里的刀告诉他们!这座城池!是咱们玉麟军守卫的地方!谁敢杀这里的一个老百姓!谁敢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们就跟他们,血!战!到!底!”贾璟一字一句的砸着马鞭,玉麟军的士兵纷纷大吼道:“宰了他们!血战到底!”
贾璟在一片哄乱中大吼道:“诛逆之战!必以敌之血水洗刷我等耻辱!陛下在上!玉麟先烈在上!玉麟军的荣光,必将照耀诸君!出征!!!”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