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6章 不改秉性
清晨,乌云并未散去,只有天边透着一抹光亮。
屋外的地面还有些潮湿,屋内也格外的阴冷。
冯跃吩咐门口的侍卫给薄郎君屋子里的两盆炭火加了火炭。
纵是如此,薄郎君还是披着貂绒斗篷坐在几案后看着栾冲刚刚送来的消息。
三皇子闽越国北部加紧训练兵马,而负责西部防线的吐蹇派人回了皇城。
“密切监视吐蹇的人,看看他到底与谁联络!另外指派两名隐卫中的高手看住冯跃的屋子,只要有人靠近,立刻捉了!”
薄郎君瞅了一眼栾冲,发现他的隐卫服换了新的。
“莫非他有了心爱之人?”
“主子和夫人也要小心!”
栾冲看到罗娇娇从内室走出,便转身离去了。
“栾冲的功夫见长!”
罗娇娇走到薄郎君的身边坐下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性子!”
薄郎君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与栾冲交手赢了他。三年后,栾冲再次与他比剑,却不分伯仲了。
“主子!邱国师来访!”
冯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薄郎君坐直了身子看向屋门外。
罗娇娇则起身走到了茶桌旁煮茶。
“见过国舅爷!夫人!”
邱景山给薄郎君夫妇行礼。
薄郎君依例还礼请邱景山落座。
“国师前来可是为了邢氏一事?”
薄郎君不等邱景山开口便问道。
“不错!内庭总管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在您去刑房之前约半盏茶的功夫,有人戴着兜帽由宫中老人付内侍陪着要问邢氏几句话。”
“那人自称是国舅爷您!守在刑房门前的内庭高手并不识得您,只认得付内侍,又不敢盘仔细问,所以铸成大错!”
邱景山解释了一番。
罗娇娇将茶奉上,然后问秋子君:
“那假冒之人可捉到了?付内侍呢?”
“付内侍上吊自尽了!假冒之人不知去向!”
邱景山叹了口气。
“国师可知二皇子与吐蹇的关系如何?”
薄郎君突然问道。
“二皇子年少之时曾经救过吐蹇一命!吐蹇自然是知恩图报,每年来都城都去二皇子的府邸探望。但自从吐蹇任西部主将之后,无诏不得回转都城,二人便鲜有往来了。”
邱景山自然知道薄郎君问话别有用意,所以措辞之间颇为谨慎,毕竟现在监国的是二皇子。
“原来他们二人之间竟有如此关系!”
薄郎君的心里对二皇子的怀疑有加重了几分。
“内庭总管与诸皇子和皇侄之间的关系如何?”
薄郎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望向邱景山。
“说不上他与谁更亲厚一些!不过他不喜欢昭启倒是人尽皆知。皇上因此还训斥过他两回。”
邱景山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少。
“他明知皇上有意立昭启为闽越国的储君,怎么还会如此呢?”
…
薄郎君的问题令秋子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如实道:
“他曾私下里举荐三皇子龙阂为储君。”
“为何?”
薄郎君颇为奇怪地看向秋子君。
“这个倒是不十分清楚!”
邱景山的心里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
“多谢!”
薄郎君端起了茶杯。
邱景山喝了口茶赞道:
“夫人好茶艺!”
“国师过奖了!”
罗娇娇嘴上谦虚着,心里可是高兴得紧。
“明日小年,王上吩咐微臣好生招待国舅爷夫妇!不如请二位到臣府上用宴如何?”
邱景山盛情相邀。
“那就有劳国师了!”
薄郎君无法推辞,只能应承了下来。
“臣明日在府中恭候国舅爷夫妇莅临!”
邱景山施礼告退了。
罗娇娇将邱景山送出屋门才回返。她见薄郎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十分的不解。
“夫君不愿意去邱府饮宴?”
“邢氏在我们的院子里看管。你我二人离开,不正给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大好的机会么?”
薄郎君将放在桌案上自己画的闽越国王族之间的关系图扔到了炭火盆之中。
“夫君是说闽越王有意调开我们?”
罗娇娇的脑子其实挺灵光的。
“他不想我们查下去,却又不能再提及,所以出此下策。”
“不查?那昭启不就白死了么?”
罗娇娇的眉目立了起来。
“他怕死更多的人!”
薄郎君叹了口气。
“作乱之人本就该死!”
罗娇娇撅起小嘴儿道。
“道理虽如此,但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他的骨肉!”
薄郎君揉了揉额头。换作是他,他也会如此行事的,因而他能理解闽越王此时的心境。
“不行!怎能让逝者枉死呢?又怎么能让作恶之人逍遥法外?”
罗娇娇的双眸直视薄郎君的眼睛。
本来已经打算放手的薄郎君看到罗娇娇如此模样,就如同看到了当年在朝堂之上与自己针锋相对,仗义执言的罗毅。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既然夫人执意要查下去,那么为夫也就奉陪到底!”
薄郎君拿起茶杯发现已经空了。
“这还差不多!”
罗娇娇给薄郎君添了茶水端了过来。
“夫人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薄郎君似乎在自言自语。
“不能改!父亲刚直不阿的秉性得有传承不是?”
罗娇娇一想起父亲,神情之间便有了思念之色。
“夫人言之有理,是夫君错了!”
薄郎君搂住了身边的罗娇娇。
“我真的很想念父亲!”
罗娇娇此时依偎在薄郎君的怀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豪气。
“你父亲是对的!”
薄郎君的心里掠过一丝惭愧之意。
冯跃提来了食盒,安放好了矮桌。
薄郎君与罗娇娇移步到矮桌旁坐下了。
…
冯跃见薄郎君示意他附耳,便走过去跪坐下来。
薄郎君与冯跃说了什么,罗娇娇居然一句也没听见。她不满地将食盒打开,弄得碗盘叮当乱响。
“去吧!”
薄郎君瞥了一眼罗娇娇并未在意她的举动。
冯跃施礼退出,然后关上了屋门。
“有些事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薄郎君拿起筷箸淡淡地道。
“谁稀罕呢?”
罗娇娇端起碗大吃了起来。
薄郎君看到罗娇娇那气嘟嘟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嘴角。
“吃好了!”
罗娇娇放下碗筷进内室去了。
“主子为何要瞒夫人?”
栾冲出现在了薄郎君的面前。
“明日去邱府赴宴,她若是知道我们的计划,定会让邱景山看出端倪!”
薄郎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巾帕擦了擦嘴角。
“你就不在意夫人生您的气么?”
栾冲抬眼看向了内室。
“怎么?出来就忘了规矩了么?”
薄郎君的眼中露出了厉色。
“不敢!是属下僭越了!”
栾冲慌忙单膝跪地施礼。
“明日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薄郎君愤然起身甩了甩袍袖也进内室去了。
栾冲紧张的面孔松弛了下来。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以后万不可以在主子面前造次。
第0857章 醉翁之意
闽越国师的府邸算不得门庭高大,却也十分的气派。
薄郎君的马车此时停在了国师府门前。
邱景山亲自出来迎接,以示尊重。
薄郎君夫妇随其进入府邸,才知其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邱景山不但是闽越国的国师,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当今的武林副盟主,各种往来应酬是少不了的了。
“后园的淑珍阁比较清雅,所以微臣将宴席设在此处。”
邱景山引着薄郎君夫妇来到了淑珍阁。
淑珍阁果然如其名,水榭门楼修葺的十分秀丽。
进得阁楼,楼内的陈设古朴典雅。
薄郎君却驻足于一盆枝桠横斜的红梅之前。
“此为火梅,是闽越国中梅之珍品,无人工雕琢的痕迹,自然生得如此。”
邱景山在心底暗暗地佩服薄郎君识货。
“实为珍品,薄某也是第一次见到!”
薄郎君淡淡地来了一句,却听得邱景山额头见汗。
“此梅是梅山派好友白髯道人所赠!国舅爷若是喜欢,回去时微臣送过去便是。”
“薄某虽算不得君子,但也不会夺人所爱!”
薄郎君转身前往通向楼上的楼梯。
两名侍候在楼梯旁的婢子赶紧低头施礼。
邱景山陪着薄郎君夫妇来到了二层阁楼之上。
这里采光较好,视野也开阔。
“见过国舅爷、夫人!”
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子向薄郎君夫妇施礼。
“这是贱内!”
邱景山将自己的夫人介绍给了薄郎君夫妇。
罗娇娇还礼后,与薄郎君一起落座。
邱景山拍了拍手,然后携夫人坐在了薄郎君夫妇的对面。
八名青衣婢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上了楼梯。
菜上齐了之后,邱景山亲自斟酒。
美味令人垂涎,罗娇娇却还得端着。
“国舅爷能光临寒舍,实乃邱某的荣幸!”
邱景山刚端起酒杯要敬薄郎君夫妇,就听得有人上楼的声音。
大家扭头一瞧,竟然是二皇子带着左赫来了。
“真是凑巧!国舅爷也在!”
二皇子与左赫给薄郎君夫妇施了一礼。
薄郎君坐着没动,罗娇娇倒是还了一礼。
“还不添碗筷过来?愣着做甚?”
一时间愣住了的邱景山回过神来冲那些侍候在侧的婢子们吩咐道。
“我二人来得有些唐突,国舅爷不会见怪吧!”
二皇子坐在了薄郎君的身边。
“怎会?客随主便!”
薄郎君并不在意有谁在侧。他本就是来应付闽越王设的局的。
邱景山赶紧给二皇子和左赫倒了酒。
“多谢!”
二皇子对邱景山还是敬重有加的。闽越王许多事情都仰仗国师,因而无论是朝臣们,还是皇宫贵族都对邱景山毕恭毕敬。
左赫经常来国师府与邱景山的儿子交往,因而他倒是熟客,并不显得拘束。
相反,邱景山的夫人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她并不经常抛头露面。
今日邱景山因国舅爷夫人罗娇娇也来赴宴,所以让夫人作陪。
罗娇娇宴会参加的多,别说多两个人,就是满屋子都是人,她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宴席之上,没有人顺一句话。罗娇娇不能开怀畅饮,更不能大口吃菜,因而这顿饭她吃得十分的不爽。
宴后,丝竹声起,舞姬们踏着乐曲徐徐地上了阁楼。
酒换成了茶。大家边品茶边看歌舞,心情倒是相当地愉悦。
巳时刚过,冯跃便急匆匆地上了阁楼二层。他给众人施礼后,来到了薄郎君的身边附耳低语了片刻。
“有人袭击了本国舅爷在王宫中的住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薄郎君放下酒杯拉着罗娇娇一起站起身来。
“竟有这等事?”
邱景山也是惊讶万分。
“正好左督骑在此,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二皇子与左赫也起身跟着薄郎君夫妇下了阁楼。
邱景山自然也跟在后头去往王宫薄郎君夫妇的住处。
薄郎君夫妇住的小院已经被王宫侍卫队围住了。
当值的侍卫长见薄郎君等人来了,忙率众行礼。
薄郎君冷冷地扫了一眼门前的侍卫们,然后笔直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显然是被清理过了,但从残留的斑斑血迹和地上摆放的两排尸体来看,这里必定是经历了一场酷战。
“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薄郎君也没想到有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王宫里大开杀戒。
“赶来相助的王宫侍卫十三人!贼人六人!”
冯跃如实禀报。
薄郎君一听倒是放下心来。隐卫的事儿,他不想被身后这些人知晓。
“贼人的身份可曾查清楚?”
二皇子转身问身后的王宫侍卫长。
“他们的身上并无任何可以辩识身份的东西!看武功路数,似乎是江湖之人!另外还有一队神秘人出现,也是他们帮忙打跑了那些试图劫杀邢氏的贼人!”
王宫侍卫长低头回禀。
“神秘人?可有看清他们的面容?”
二皇子急急地追问。
“不曾!他们都戴着黑色的面巾,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
王宫侍卫长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还在暗自庆幸有这些人的帮助才使得邢氏安然无恙。
“务必查清这些人的来历!”
二皇子的脸上现出忧虑之色。
“还有,前来劫杀邢氏之人也一并追查!”
邱景山皱了一下眉头补充道。
“是!”
王宫侍卫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若要追查这些在王宫中如履平地的毫无踪迹可查的高手们谈何容易?
但事情发生在王宫之中,他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邢氏可安全?”
薄郎君板着一张脸看向了身边的冯跃。
“一切安好!她无恙!”
冯跃的话令薄郎君夫妇的心安稳了许多。
二皇子和邱景山等人走了之后,院门外的侍卫们却留下了。
他们是奉命保护国舅爷夫妇的安全。
“现在夫君可以将实情说给我听了吧!”
罗娇娇跟着薄郎君走进屋内撅着嘴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让邢氏扮作普通宫婢,暂时随你师傅去了月灵公主住的宫殿而已。”
薄郎君撩起长袍坐在了几案之后。
“亏你想的出!有我师傅的保护,邢氏当然无恙!”
罗娇娇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山晨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既然邢氏无恙,那么要如何谢师傅呢?”
山晨一手拎着酒葫芦走了进来。邢氏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邢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实情么?”
薄郎君看向了山晨身后的邢氏逼问道。
第0858章 审出端倪
邢氏浑身一震,赶忙跪伏在地叩首。
“吓唬一妇人做甚?”
山晨不悦地坐在了侧案之后。
“你既然与昭启服得是一样的毒,为何就不思量一下他怎么就突然死了,而你却还活着呢?”
薄郎君的话使得邢氏痛哭失声。
“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啊!”
“服用同样的毒?为什么?”
罗娇娇不解地望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邢氏。
“给她毒药的人一定告诉她此药不会致命,只能使人虚弱无力而已。她当然不肯相信,所以每日自己先服食,感觉无恙之后才给她的夫君昭启服用。”
薄郎君神色复杂地看向因惊讶而停止哭泣的邢氏。
“您是如何知晓的?”
“太医说你体内中了两种毒时,我便已经猜到了。”
薄郎君淡淡地道。
“为何奴家中了两种毒还有救,而他却……”
邢氏一提起昭启,她的心就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恐怕你的所作所为早被他人知晓了!那人定是用了某种能催发昭启体内毒素的药物,令其毒发身亡!”
薄郎君抿紧了唇,眼里的目光也变得清冷起来。在他看来,这个邢氏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你那么爱昭启,怎么舍得下毒害他呢?”
罗娇娇的话使得邢氏用力捶打起自己的胸口来。
“人是我害的!让我去死吧!”
“内庭总管与你到底是何关系?那慢性毒药也是他给你的吧!”
薄郎君的话连坐在一旁听审的山晨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罗娇娇更是惊得差点将手里的茶舀掉在地上。幸亏她反应快,又一把抓住了。
邢氏更是错愕不已。此事天知地知,她知总管知,面前的国舅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说吧!是谁给你的另一种促使昭启体内的毒发作的药?你只要如实说了,本国舅爷可以不予揭露内庭总管让你给昭启服用慢性毒药的事。”
薄郎君解除了邢氏的顾虑。
“那日,一名女官提着食盒来到了景阳殿,说是来送皇上赏赐给各宫的糕点。午后,夫君吃了一块那糕点。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毒发身亡了!”
说到这里,邢氏的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下了。
“你可还记得那女官的模样?”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追问。
“她在膳食局当差!但奴家并不晓得她的名字。”
邢氏面呈难色。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带着邢氏去挨个辨认一下不就行了?”
罗娇娇突然插了一嘴。
“恐怕我们一到膳食局,那女官就活不成了!”
薄郎君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罗娇娇的目光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侍候笔墨!”
薄郎君展开了一块绢帛。
“嗯!”
罗娇娇快速起身来到了薄郎君的身畔给他研墨。
邢氏看明白了薄郎君的用意,便将那女官的模样说了出来。
“呵!好漂亮的小娘子!”
罗娇娇看着薄郎君的女官模样惊叹出声。
“你看看是不是她?”
薄郎君放下了笔,将那绘好的女官样貌展示给邢氏。
“对!就是她!不过她本人比您画的稍稍瘦了一点!”
邢氏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薄郎君又重新画了一张,然后命冯跃将邢氏带到他的屋子里继续看管起来。
“栾冲!出来吧!”
薄郎君沉声唤道。
“属下在!请主子吩咐!”
栾冲及时现身施礼道。
“这个女官在膳食局。你去暗中探查一番,务必将此女带来见我。”
薄郎君将重新画好的那张画像递给了栾冲。
栾冲接过画像看了一眼,然后还给了薄郎君抽身离去。
亲眼目睹的薄郎君审问邢氏的过程,山晨不得不佩服其的睿智。
“月灵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
薄郎君接过罗娇娇递给他的茶抿了一口道。
“已经好多了!她目前正在她的母后那里探视。”
山晨斜着身子,单肘支撑着地面喝着她那酒葫芦里的酒。
“冯跃给山师傅的酒葫芦装满!”
薄郎君吩咐门外的冯跃。
“是!”
冯跃走到了山晨的面前躬身施礼。
“小子!可要上好的酒哦!”
山晨晃了晃自己的酒葫芦,然后一口喝干了。
“一定给您最好的陈年佳酿!”
冯跃恭敬地接过酒葫芦退出了门外。
“师傅!辛苦您了!”
罗娇娇给山晨斟了杯茶。
山晨坐起身来正要品茗,就见月灵公主在她的侍婢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只得放下茶杯直了直腰身。
“见过国舅爷!夫人!”
月灵公主盈盈施礼道。
“坐!看来公主恢复的不错!”
薄郎君见月灵公主那姣好的脸颊上透着红晕,便知她的病已无大碍了。
“都是驸马爷的功劳!”
月灵公主走到山晨的身边坐下了。
山晨不自然地向一旁挪了挪身子。
“那是!我师傅要是照顾起他心爱的人来,可是没说的!”
罗娇娇俏皮地笑道。
“徒儿!不得胡吣!”
山晨皱了一下眉头。
“好了!不说了!今个儿你们就在我们这儿吃个便饭怎么样?”
罗娇娇说的时候,眼睛瞟向了薄郎君。
薄郎君也正有此意,毕竟他欠了山晨的人情。
“那就叨扰了!”
月灵公主这几日在卧榻之上得到了山晨悉心的照料,让她看到了一代侠士柔情的一面。她与山晨虽然婚前有约定,但毕竟已结为夫妇。
山晨对她若即若离,让她感到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因而想趁着在一起的时日里与他多亲近一些。
山晨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但碍着自己徒儿的面上没有吱声。
冯跃拿着薄郎君亲自书写的菜单去了闽越国王宫的御膳房。
御膳房的总管看了看道:
“得费些功夫!”
“不打紧!时辰还早!我家主子说了,只要菜肴做得好,他定重赏!”
冯跃将一块上好的玉佩放到了御膳房总管的手中。
“一定尽心尽力!”
御膳房总管见四处无人,便将那玉佩纳入袖笼之中。
这些价值不菲的玉佩只不过是姜玉给冯跃准备打点王宫里的贵人和下人们的小礼物儿子。在他们随身携带的箱笼里还有两大盒呢!
冯跃不是姜玉,他可仔细得紧。不是重要的人和事,他可舍不得将那些玉佩送人。
御膳房总管每年收售下属们的贿赂也不少,但像冯跃给他的这上品货色的玉佩还不多见,因而他亲自督促御膳房的厨子们做好每道菜。
薄郎君品尝了他亲自点的菜品,觉得还说得过去,于是重赏了那些厨子。
月灵公主也觉得今日的菜肴很美味,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起来。
难不成这些御厨平日里偷懒了不成?
第859章 救走更好
月儿透过云层露了脸。
薄郎君立在窗前仰望着那若隐若现的银盘。
罗娇娇坐在茶桌旁拄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道:
“我师傅若是有了孩儿,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不会有孩子!”
薄郎君淡淡地口来了一句。
“为什么?”
罗娇娇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了薄郎君的身边追问。
“他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孩子!”
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的肩膊。
“怎么会这样?”
罗娇娇眨了眨她那漂亮的眸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沉默了一会儿,罗娇娇接着问薄郎君:
“若是你,会么?”
“会!世家子弟通常不会把婚姻看得太重。”
薄郎君说得倒是实话。
“不理你了!”
罗娇娇转身气嘟嘟地去了内室。
薄郎君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回望着内室的门苦笑了一下。
“主子!查到了!那名女官名唤巧珠,负责看管给各宫主子送夜宵的宫婢。”
栾冲出现在了薄郎君的身旁施礼道。
“人呢?”
薄郎君走到了几案后坐下了。
“带进来!”
栾冲低声唤道。
两名隐卫押着那名叫巧珠的宫婢进了屋子里。
冯跃已经将邱景山派来的两名侍卫支去做事了,所以守门的只有他一个。
被点了穴道的巧珠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恐惧地盯着面前的薄郎君。
“见了国舅爷还不跪下?”
栾冲在巧珠的身边低声呵斥。
“国舅爷?就是那个来查昭启皇子被毒死的案子么?”
巧珠的双腿一软,人已跪伏在地。
“说吧!免得受皮肉之苦!你捱不过的!”
薄郎君看着面前这位生得明眸皓齿,肤质细腻的巧珠在心里叹了口气。
栾冲解开了巧珠被封的穴道。
“奴婢不知国舅爷所言何意?”
巧珠既然做了这祸及九族的杀头之罪,又怎么会轻易地认了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栾冲,带走问话!无论用何手段,定要让她说出实情!”
薄郎君也知巧珠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但没办法,谁叫她做了呢?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栾冲和他带来的两个隐卫将人带走了。
“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罗娇娇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听到了薄郎君的吩咐,有些于心不忍。
“她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时,就应该知道后果不是么?”
薄郎君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暗淡。
“是二皇子柏罕所为吧!”
罗娇娇跪坐在薄郎君的身边替他捶肩捏背。
“未必!昭启死了,对他的确最有利。皇后的嫌疑若是除了,那么大家所怀疑之人就非他莫属了!”
薄郎君的眼睛眯了起来。
“除他之外,就剩下三皇子龙阂和四皇子重冉了!龙阂握有兵权。他要夺位,直接打过来便是。重冉似乎心不在朝野之上!”
罗娇娇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没有人不想当闽越王!尤其是皇族之人!成者王侯,败者为冦!争,也许事成!不争,也未必能活得好!”
薄郎君对皇室的内斗再熟悉不过了。
“夫君的意思是他们都参与其中?怪不得闽越王不希望我们再查下去。”
罗娇娇不禁皱起了小眉头。
“现在知道了?”
薄郎君将罗娇娇搂在了怀里。
“怎么办?”
罗娇娇也不禁犯了难!
“还查下去么?”
薄郎君低头看着罗娇娇那向上翘着的长睫毛轻声询问。
“查!怎么不查?只是最后该怎么办?”
罗娇娇坐直了身子直视薄郎君的眼睛。
“那还不简单?谋害昭启之人罪不可恕!其余之人交由闽越王发落便是!”
薄郎君笑着拉起罗娇娇走进了内室。
屋外的冯跃走进来熄了烛火,然后羡慕地看了一眼内室。他越来越想念留在平城薄府的瑶哥了。
瑶哥需要留下来照顾的小文吉,所以薄郎君没有带她出来。
当时,冯跃也觉得瑶哥留在府里安全些,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闽越国待这么久。
远在千里之外的瑶哥也很想罗娇娇和冯跃。她觉得府里没有了他们,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虽然她与小文吉住进了姜玉夫妇的院子里,可她除了晚上哄小文吉睡觉之外,正日里都没有个可以说话之人。
月似乎拢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得不真切。
冯跃坐在门廊的席子上望着月儿想着心事。
突然,他看到院外对面的殿宇冒出了烟火,急忙起身敲了三下房门。
薄郎君搂着罗娇娇刚入睡,就听到了一重两轻的敲门声。
“醒醒!有情况!”
薄郎君唤醒了脸上潮红还未退的罗娇娇。
“怎么啦?”
罗娇娇翻身坐起。薄郎君赶紧给她披上衣服。
薄郎君夫妇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停当,然后来到了门前。
冯跃拉开房门施了一礼,随后指着对面的烟火道:
“怕是走水了!”
“你看管好邢氏!”
薄郎君说完,带着罗娇娇走出院门去查看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子!属下失职!邢氏不见了!”
冯跃回到了自己的屋舍之内,发现被锁在屋子里的邢氏不见了踪影。他简单查看了一下窗户,并未看到任何异常之处。
“看来这纵火之人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好趁机将邢氏救出!”
薄郎君闻听冯跃的禀报并未现出吃惊之色。
“我们赶紧让侍卫们去追查吧!”
罗娇娇倒是急了起来。
“不必!邢氏既然已经供出了巧珠,她便无用了。她在我们这儿,还得有人看着,被救走了更好!”
薄郎君的话令罗娇娇听了有些讶然。
“您真的打算放过内庭总管?”
“我既已许诺了邢氏,自当说话算话!”
薄郎君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他虽然没有杀死昭启的心思,可若不是他先下了慢性毒药,别人也不会想到利用这一点轻而易举地杀了昭启。”
罗娇娇认为内庭总管罪不可恕。
“没有他下药,昭启也活不成!因为想谋害昭启的人,无论如何也会将他害死!”
薄郎君自然看得通透。
“夫君就不想知道内庭总管背后之人是谁么?”
罗娇娇的脑海里已经有了答案。
“有些人行事,未必会知会他认定的主子!”
薄郎君的话里有话。
“夫君是说内庭总管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事先并未与任何人商量?”
罗娇娇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不可思议。
“真相到底如何?还需一一查证!”
薄郎君做事依靠的是有凭有据,绝不会凭主观臆断!
第0860章 都有嫌疑
闽越国内庭总管看起来实权在握,又是闽越王身边的红人,实则却连一间像样的宅子都不曾拥有。
他住的小跨院也只不过是一进两间的小院落。
院内倒被拾掇的干净,连井台都光亮得一尘不染。
躲在厢房暗室里的邢氏正在低声啜泣。她已经将自己招了的事儿告诉了将她救出的内庭总管元泰。
元泰是邢氏的表兄。邢氏之所以能侍奉皇后,又被大皇子昭启纳为妾氏,全都仰仗她的这位表兄。但他们的表兄妹关系并无任何人知晓。
昭启皇子的母妃是闽越王的原配,只可惜在生产时去了。他在王后的身边长大,从小就十分的懂事,生性仁厚。
在他及笄之后,就一直独自居住在了丰明殿,每日协助闽越王打理政务。
他虽然不及三皇子和四皇子聪慧,却很是勤勉,处理政务绝少出错。他的品行端正,也让人挑不出任何的不是之处。
元泰一开始还是看好这位将来最有可能成为闽越王的大皇子的。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涉及皇族秘辛之事,诸如试图谋害闽越王而被贬入明月庵的闽越国王之妹淑华公主。昭启王子竟为她长跪闽越王的御书房外一天一夜为其求情。
还有月心公主谋害月灵公主之事,昭启也顾念亲情而暗地里向闽越王为月心公主求情。
当闽越王要将月心公主下嫁给穆庆时,昭启王子竟然请王上成全月心和侍卫长。
一个罔顾礼法,将亲情凌驾于国之法度之上的王子使得闽越王对其有些失望。
身为内庭总管的元泰也深知这样的人一旦成为储君,那么闽越国的以后将会不堪设想。
当闽越王询问他对昭启成为储君有何看法时,他直言不讳。
可众臣公们不知就里,三年来都不停地上书向闽越王推举昭启为储君。
一直暗中让邢氏给昭启喂食慢性毒药使其身子越来越虚弱的元泰还犹豫着要不要采取极端手段阻止,却有人急不可耐地先他一步要了昭启王子的命。
现如今,邢氏却将他供了出来。虽然他早就做好了事发被诛的准备,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恼怒万分。
“国舅爷已经应承不会将您做的事揭发出来!这一切后果就让妹子来承担吧!”
邢氏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红肿的眼睛道。
“糊涂!就算他肯放过为兄,我这内庭总管也做到头了!”
元泰无奈地坐在了几案后捶了捶头。
他本就是一个内侍,出了王宫如何讨生活呢?
“都是妹子的错,您送我回去吧!”
邢氏的眼神空洞无神,样子看起来有点骇人。
“不必了!他既然未派人来追查,也就是信守承诺之人。你安心住着就是,为兄就算出宫,也会带上你的!”
事已至此,元泰也别无他法,只能安慰邢氏不要做傻事。
这事儿要是在平城,薄郎君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邢氏,毕竟她是亲手下毒给昭启王子的罪魁祸首。
可如今自己身在闽越国,人手不足只是其一。目前更主要的是稳住局面,将置昭启王子于死地而后快之人绳之于法。
按如今的形势来看,闽越王的另外三位皇子和两位子侄都有嫌疑。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
栾冲一出现就跪地请罪,这让薄郎君的心陡地一沉。
“人死了?”
“是!不过她已供出驱使她下毒的人是二皇子的乳娘吴氏。吴氏答应她在二皇子上位后许她妃位。”
栾冲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盯住吴氏!谁对她下手,谁就是指使之人!别再失手了!”
薄郎君忍着怒意吩咐栾冲。
“是!”
栾冲觉得针芒在背,冷汗津津。
“巧珠死了,就算我们知道幕后主使之人也无法将他绳之于法!”
罗娇娇蹙着眉尖拿着笔在锦帛上乱画起来。
“没人知晓她死了不是么?”
薄郎君握住了罗娇娇执笔的右手在锦帛上写了四个大字:
“请君入瓮!”
“他们若是按兵不动呢?”
罗娇娇抬头看向薄郎君那犹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般深邃的眸子问道。
“谁能沉得住气,就做得这闽越国的储君之位!”
薄郎君突然一展双眉峰,他的眸子也变得清亮起来。
“幕后主使做不得!”
罗娇娇摇摇头表示反对!
“若是连我也查不出,他便做得!”
薄郎君若有所思地道。
“夫君肯定能查出来,是吧!”
罗娇娇还真怕薄郎君也查不出,因而拉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脸,一副期盼的模样。
“为夫尽力就是!”
薄郎君还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闽越王的侍卫们就守在院门外,与其说是来保护他们的,实则却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夫人!为夫要悄悄地去一趟闽越国的北大营会一会那三皇子龙阂!这里的一切就靠夫人了!”
薄郎君看了看将要黑了的天空,然后对给他奉茶的罗娇娇道。
“您放心地去吧!这里有我撑着!”
罗娇娇知道此事需得瞒住闽越国王宫里的所有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还是应承了下来。
“我会在临走时将此事告知你师傅,让他在必要时出手相助与你。”
薄郎君按着罗娇娇的肩起身去内室换衣服去了。
栾冲现身给罗娇娇行礼。罗娇娇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薄郎君。
“夫人放心,有隐卫在,主子必不会有事!”
栾冲再施一礼。
“走吧!”
薄郎君一身夜行衣打扮地走出内室,并将手里的衣服包裹递给了栾冲。
“这个带着!”
罗娇娇解下钱袋给薄郎君挂在了腰间。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薄郎君走到后窗时,回头对前来相送的罗娇娇嘱咐着。
“放心!他们进不了这屋子半步!”
罗娇娇勉强地笑了一下。
当薄郎君和栾冲越后窗而出时,罗娇娇的心忽然觉得空落落起来。
“主子不会有事的!”
冯跃在罗娇娇身后安慰她道。
“嗯!不过这次不一样!他去的是训练有素的军营!”
罗娇娇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夫人早些歇息,门外有我守着!”
冯跃施礼后退出了屋子,然后拉上了房门。
罗娇娇走进内室,望着那张垂着月白色幔帐若隐若现的乌木大床出了一会儿神。
“不行!我得做点准备!万一有人闯进内室,看到床上空空如也,届时怕是我想瞒也瞒不住了。”
第0861章 身份被疑
闽越国的北大营是掌管通往北边各交通要塞的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也是个肥差,几乎控制了闽越国与外界的大部分贸易往来。
所以,三皇子根本不用考虑军备军需情况。
他们既是汉王朝的附属国,就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战事,只需对付一些打劫过路客商的劫匪而已。
薄郎君原以为这支队伍的人不会太多,毕竟他们的职责只是护卫闽越国的商贸利益。
待他和隐卫到了秘密地摸查之后才发现三皇子的麾下居然有五万兵马之多。
“看来这个三皇子颇得民心!”
薄郎君在心里暗暗地赞叹。
“主子何时去见闽越三皇子龙阂?”
栾冲必须提前知晓薄郎君的行动,他好做周密的安排。
“明日寅时三刻!”
薄郎君还想看看三皇子军队的操练情况。
栾冲让人在三皇子所在营帐附近小城里的客栈订好了客房。他陪薄郎君登高查看了三皇子军队布防之后,亲自赶马车来到了“常来”客栈下榻。
客房虽然不十分的豪,却也看得上眼。
薄郎君用完饭菜之后,沐浴更衣歇下了。
看似薄郎君一人入住,其实栾冲就坐卧在屋子的房梁之上。
躺在床上的薄郎君在思考如何能进得军营与三皇子近距离接触。他不想泄露身份,除非万不得已。
清晨,薄郎君与戴上了面具的栾冲一起来到了北大营的营帐之外。
负责守卫的兵士喝问来者何人?
薄郎君拿出闽越王给他的令牌说自己是闽越王派来巡查使。
三皇子龙阂听说他的父王派人来了,立即在主将的军帐里召见。
薄郎君与栾冲缓步走进了营帐之中。
看着脸生的薄郎君,三皇子龙阂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以往他的父亲派人来巡视北营的人,他大都识得,并且巡查之人每次前来,都有内庭总管元泰陪同在侧。
“怎么?三殿下好像不欢迎在下?”
薄郎君给三皇子龙阂施了一礼。
“请坐!不知您如何称呼?”
三皇子龙阂聪明绝顶,自然要问个清楚。
“下官杨子阑出自武林,不久前才蒙国师举荐,有幸被王上提拔重用!”
薄郎君用了以前经商时的化名。
“原来是国师看重的人!失敬!”
三皇子龙阂也知晓国师身兼武林副盟主之职,虽然他心里还有疑虑,可毕竟来人的腰间挂着父亲的令牌。
闽越王有三块王令。一块主管朝政,现在二皇子柏罕手中。
一块主管军令,轻易不示人。而另一块就是闽越王给薄郎君的通用令牌,以方便他查案,行使便宜之权。
“下官初来北营,见守卫森严,军士们个个神百倍,足见殿下治军有方。接下来,本巡查使还要四处看看,不会影响殿下的军务吧!”
薄郎君边说边仔细端详了面前的这位三皇子一番。
龙阂生得七分像美貌的闽越王后,面如满月,眼睛大而有神,鼻翼高挺,唇薄而有型。
“怎会?”
三皇子龙阂也在打量坐在侧案的薄郎君。
想不到武林之中竟有如此俊仪之人!
“巡查使远道而来,先请去营帐休息一番如何?”
立在三皇子龙阂身侧的左云躬身施礼道。
“也好!”
薄郎君的确有些疲累了。跟着栾冲连夜施展轻功离开了王宫,又躲过守卫城门的兵士翻墙而出城。
接着提气急奔至十里亭才坐上马车,赶夜路到达北大营。他们潜入营区巡查了一番。
而后,栾冲又带他爬上了北大营附近的山岗俯瞰。
这一番折腾下来,薄郎君的腿脚已经有些酸软了。
左云的提议正合了薄郎君的意。他缓缓起身跟着一名军士去了一座空的军帐之内歇息去了。
薄郎君和栾冲走后,三皇子龙阂问左云怎么看?
左云说出了疑点,王上怎么会将王令给一个刚提拔上来的巡查使呢?每次巡查使前来,都是拿着王上亲的手令,在内庭总管的陪同下前来军营。
“莫不是我父王病重,无法写手令?”
三皇子不无担忧地道。
“那为何派遣不相识之人前来巡查?”
左云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难道父王对我有疑?”
三皇子龙阂也收到了远在王城的探子送回的消息。他当然不信是自己的母后毒害了他的兄长昭启。他很相信父亲不会对他的母后怎样!
可薄郎君到来令他心生疑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来人的身份有假!”
左云沉思半晌道。
“令牌岂能做得了假?”
三皇子龙阂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既然是武林中人,偷盗令牌自然不在话下!”
左云的话令三皇子怔了一下。
“若如你所说,他们偷了令牌来我北营意欲何为呢?”
三皇子龙阂觉得左云所言不大可能。
“怕是他们的目标是殿下您!所以,属下建议让龙卫前来守护您!”
左云躬身行礼请示。
“按你的意思办吧!”
三皇子龙阂点了点头。
龙卫是三皇子龙阂在江湖上网罗的一些绝顶高手。
他们平日里在山中切磋武艺,由他的护卫统领亲自带队训练。
目前北大营的一举一动都在隐卫的监视之下,所以薄郎君很快便知晓了三皇子龙卫们的训练之地。
“看来他们对我们的来意还是有所疑!不过也好,有龙卫护着他,应当不会有事!”
薄郎君对这位三皇子的印象不错。
“要不要把我们的隐卫撤下?”
栾冲怕龙卫和他的隐卫们起了冲突,造成不必要不要伤亡。
“撤了吧!留个身手好的传递消息便是!”
薄郎君也知栾冲的顾虑,因而吩咐道。
“是!”
栾冲闪身出了营帐,看看四下没人便施展轻功遁去。
“禀三殿下!跟随巡查使的侍卫身手了得。他如今不知去向!”
左云派去监视薄郎君二人的探子在营帐外单膝跪地禀报。
“看来我们得派人回去向国师问清楚状况了!”
三皇子龙阂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
“左统领携龙卫长前来求见三殿下!”
“来得正好!快进来!”
三皇子龙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左统领和龙卫长进了帐后给三皇子行大礼。
“不必多礼!快请起!”
“多谢三殿下!不知三殿下唤我等有何重要任务?”
左统领起身探问道。
“龙卫长!您派一名身手好的,识得武林邱副盟主的龙卫回一趟王城,向他询问王上可有派遣使者前来北营巡查!”
三皇子龙阂看向自己的龙卫长。
“你们带其余的龙卫秘密护佑在三殿下左右,确保他的安全!”
左云接着下令。
“属下领命!”
左统领和龙卫长躬身领命。
第0862章 路上受阻
年关将至,闽越国王宫里头也开始了修缮屋宇,打扫尘埃。
罗娇娇坐在屋顶望着那些忙碌的宫人们的身影发呆。
突然一个黑影飞掠而来,停在了罗娇娇的身边躬身施礼,然后递给她一个消息筒。
罗娇娇以为是薄郎君给她的报平安的信件,打开一看才知道是让她知会一下国师邱景山配合他查案。若是三皇子龙阂的人前去询问,就说他是他举荐给闽越王的人。这次他奉旨巡查北大营,
也是王命所在。
“可是我若去了国师府,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呢?”
罗娇娇跃下屋脊,边进屋边在心里核计着。
“对了!让师傅来坐镇,保管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罗娇娇换了身衣服,然后吩咐冯跃去寻自己的师傅山晨回来,说是她有要事请他帮忙。
冯跃去了月灵公主的殿内,
看到山晨正坐在几案后看公主画的刺绣纹样。
月灵公主见年节将至,
就想给她的母后做一件长袍。她让驸马山晨在她画的图样里挑选一种纹样来装点袍服。
山晨见月灵公主忙着剪裁衣裳,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替她遴选纹样。
“山大侠,
国舅爷夫人请您去一趟!”
冯跃恭敬地施礼道。
山晨正愁无法脱身,冯跃的传话令他很是高兴。
月灵公主听说罗娇娇找驸马有要事,也不好阻拦,只能让山晨走了。
罗娇娇见师傅山晨来了,笑着迎出了屋门。
“唤为师来所为何事?”
山晨走到罗娇娇的面前问道。
“进屋说!冯跃!关门!”
罗娇娇拉着她的师傅山晨的衣袖进了屋子里。
“关门不太好吧!”
山晨嗅着罗娇娇发髻上的清香不觉红了脸。
“薄郎君去北大营的事儿,师傅应当知晓对吧!”
罗娇娇可没功夫与师傅扯皮。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嗯!你那夫君临行前去了我屋子里。说吧,需要帮什么忙?”
山晨知道罗娇娇找他来必有要事。
“我得去趟国师府,您替我看着这屋子,千万别让人进来,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夫君去了北大营的事儿!”
罗娇娇压低了嗓音。
“这个简单!你去吧!”
山晨坐在了薄郎君的几案后拿起了一册书简看了起来。
“那我走了!拜托了!”
罗娇娇转身走了出房门。
“把你的通行令牌借给我一用!”
罗娇娇向冯跃伸出了小白手。
冯跃解下腰间的令牌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罗娇娇。
“把门守住了!”
罗娇娇拿着令牌走向宫门方向。
她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就有人将她离开王宫的消息禀报给了月心公主。
月心公主记恨罗娇娇帮着月灵公主对付她,因而一直在暗中密切监视着罗娇娇的一举一动。
“可知她去了哪里?”
月心公主还住在她原来的殿里。
“奴婢已让人跟着她了!”
前来禀报的婢子小心翼翼地回道。她是月心公主的旧人,因而仍为其所用。
“嗯!做得不错!这个簪子赏你了!”
月心公主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下了一支金簪递给跪在她脚下的那个婢子的手里。
“多谢公主!”
那婢子欢喜地接过簪子俯首连连磕头。
“行了!去吧!”
月心公主冲那婢子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那婢子紧握着月心公主赏赐给她的簪子退了出去。她正边走边看着那亮眼的金簪时,差点撞上了驸马穆庆。
“奴婢该死!”
那婢子连忙退到一旁跪下俯地叩首。
“探得了什么消息?”
穆庆识得那婢子是月心公主的探子,因而探问道。
“国舅爷夫人离开了王宫。”
那婢子不敢欺瞒驸马穆庆,只好如实回话。
这罗小娘出宫所为何事呢?
穆庆因薄郎君夫妇硬给他娶了月心公主而心生结缔,
所以他对罗娇娇出宫之事也挺上心。
于是,他吩咐他的贴身侍卫暗中跟着那婢子,以图得到有关罗娇娇的可靠消息。
罗娇娇出了宫门就直奔邱景山的府邸而去,却不料半路遇到了一群无赖,缠了她半天。
等罗娇娇赶到国师府时,三皇子龙阂的人已经进府了。
邱景山彼时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一些宫内事物。他听自己的侍卫禀报说北大营来人了,便让那人进了他的书房。
那人正是三皇子龙阂派来国师府查证薄郎君的一位身手不凡的龙卫。
他将三皇子的意思说给了邱景山听。邱景山已经猜到了假传圣旨的人是薄郎君,于是他对那人道:
“请转告三殿下,好生待客!”
那名龙卫听了邱景山的话后微愣了一会儿,然后施礼退出了邱景山的书房。
当罗娇娇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国师府门前时,那名龙卫已离开了。
“夫人怎么来了?快请坐!”
邱景山热情地招呼罗娇娇落座。
罗娇娇坐下之后,就将薄郎君的意思说给了国师邱景山听。
邱景山告诉罗娇娇,三皇子的人已经来过了,刚离开不久。
“您是如何答复的?”
罗娇娇顿时紧张了起来。
“夫人不必心急,老夫已经猜到了去北大营巡查的是国舅爷。”
邱景山见罗娇娇的脸色变了,立刻安慰她道。
“那您……”
罗娇娇一眼不眨地看着邱景山。
“自然是不会揭穿国舅爷!夫人请用茶!”
邱景山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虽然没有明着揭露薄郎君的身份,可是在给三皇子的答复中已经做了暗示。
他如此行事实在是老练至极。因为他知道闽越王最看中的皇子便是龙阂。
昭启死了,龙阂很可被立为储君。
薄郎君得罪不起,
龙阂同样也得罪不得!
“那阿娇就替夫君就谢过国师了!”
罗娇娇起身给邱景山施了一礼,
然后告辞而去。
她边往皇宫走,
边回想着来时遇到一群无赖之事。她越想越觉得蹊跷,这群无赖虽然嘴上不干不净,却并未对她动手动脚。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让他们阻我去国师府,好让三皇子的人先见到国师?
罗娇娇越想越心焦,脚下也越走越快。
山晨见罗娇娇很快就回来了,他的心里才稍安了下来。
罗娇娇闷闷不乐的样子令山晨有些吃惊。他深知罗娇娇的性子,能让她沉默下来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发生什么事了?说给师傅听听!”
山晨不得不开口问明缘由。
罗娇娇将自己前去国师府半路遇到一群无赖的事告诉了山晨,并讲了她的疑惑。
“这么看来,的确是有人故意阻止你去国师府,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0863章 奸滑至极
“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我们的动向却不揭穿,只是在暗中使绊呢?”
罗娇娇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利益相关之人呗!”
山晨也在琢磨此人是谁?他对闽越国的王公大臣们并不熟悉,所以一时间想不出谁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利益相关之人?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让夫君不被揭穿身份。那么阻止我的人就是想帮三皇子!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向三皇子的人说明呢?”
罗娇娇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王公贵族的肠子皆比寻常人多几道弯,只有他们自己能猜得透!徒儿不必再想了,反正事儿已经替他做了!剩下的就让他自个儿解决吧!”
山晨本就不爱操这个心,因而为劝他的徒弟罗娇娇别再伤脑筋儿了。
“嗯!”
罗娇娇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看着她的师傅山晨走出了殿门。
守在门外的冯跃见山晨出来了,忙躬身行礼。
“我去西厢房睡会儿,别让他人来搅我清梦!”
山晨拍了一下冯跃的肩膊去了西边的屋子。
师傅怎么不去月灵公主那里歇息呢?难不成真的像夫君所言,他根本不喜欢月灵公主?
罗娇娇在屋里听得真切,心里不由得犯了核计。她此时觉得脑子里很乱,理不出一点儿头绪。
“算了!不想了!还是去睡觉吧!夫君夫君应该应付得来!”
打了一个哈欠的罗娇娇走进了内室。
薄郎君坐在营帐里看着隐卫长栾冲送来的消息。
隐卫探听到了三皇子的龙卫去王城带回来的传话。
“这个邱景山当真奸滑至极!”
薄郎君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三皇子听到了龙卫的禀报之后,怔了一下。
“莫非此人很受父王的信任,连国师也对他敬重有加?”
“殿下打算如何行事?”
左云不由得探问。
“既然此人的身份没有问题那就随他去吧!”
三皇子并未悟出邱景山之意。左云的心中虽然还有疑虑,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薄郎君在北大营待了三天。隐卫长栾冲一直陪伴在侧。他们把北大营的一切情况都摸透了,却并未发现三皇子有任何不妥言行。
营中有一人擅长丹青。他见薄郎君气度不凡,便偷偷将他画了下来。
与那人一起同住的一个兵士是二皇子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探子。他将消息传回给二皇子。二皇子这才知晓薄郎君去了北大营。
就在薄郎君打算离开北大营回闽越国王宫时,栾冲捉了一名正在打算放信鸽的兵士。
薄郎君亲自问话,才得知这个兵士是北大营鸽房的人。
“你这个信件是打算送进闽越王宫里的吧!”
“是!”
那名兵士低着头道。
“说吧!如果没有鸽房,你们打算如何跟宫外的人取得联系。”
薄郎君继续追问。
“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负责收放鸽子!”
“扯谎!”
薄郎君的声音里透着厉色,吓得那名兵士匍匐于地,浑身如筛糠般地抖动着。
“他的确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是鸽房之人!”
左云走进了薄郎君的营帐之内略施一礼道。
“哦?”
这回轮到薄郎君吃惊起来。栾冲已经截获了那名士兵发出去的信件,说的是这边已经对薄郎君起了疑心。
薄郎君虽然没有看过三皇子的笔迹,也知道这潦草的字绝非其所写,因而他判断出通信之人是这位士兵,从而断定他撤了谎。
“说!你是谁的人?”
左云看似风神朗般的人儿,问话的语调却凶得很。
“左幕僚说笑了!小的听不懂您的话!”
那名兵士虽然害怕得很,却依旧不肯招认。
“来人!请负责鸽房的总管前来!”
左云向帐外喊道。
“不必了!我说!”
那名兵士一把拉住了左云的长襟,颤抖着跪坐了起来。
“左幕僚请坐!”
薄郎君示意左云坐下听审。
“属下站着就好!”
左云已经隐约猜出了薄郎君的身份。
“说吧!”
薄郎君的眼睛瞅了一下那名兵士,缓和了语调。
“禀国舅爷,小的是二皇子派来的。”
尽管薄郎君押左云的那里有准备,但试过左云布防事物的兵士派的人吓得要命!
“胡说!分明是你混进了军营还想狡辩!来人,押下去仔细审问!”
在听清了那兵士答语之后,内心暗暗吃惊的左云厉声喝道。
那兵士被押下去了,左云的眼光却在薄郎君的面前直晃。
“既然左幕僚已经识破本国舅爷的身份,还不行礼?”
罗娇娇的话音刚落,左云已经躬身给他施礼了。
“本国舅爷也该走了!烦请左幕僚知会一下你家的王爷!”
薄郎君端起茶杯向左云辞行。
“国舅爷何不再多待几日,好让我家殿下尽尽地主之谊!”
左云躬身施礼。
“不了!”
薄郎君起身走向了营帐门口。
栾冲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等候在宫门外。
两日之后,薄郎君回到了闽越国的王宫之内。
罗娇娇见薄郎君回来了,忙笑着给他更衣。
薄郎君搂着罗娇娇的肩膊言语暧昧地道:
“等我!”
“唰”地一下,罗娇娇的脸变得赤红。
薄郎君去了浴房。冯跃已经命人开了两口大锅灶。
不消一刻,姜玉带人提着滚热的水来到了浴房之中。
薄郎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喝了三道茶,身上的汗也已逐渐地干了。
冯跃带着人将浴桶清理干净,然后倒上热水,慢慢地调节水温。
薄郎君进了浴桶,泡在温热的水之中,觉得身上的疲劳一扫而空。
半个时辰之后,薄郎君回转到了屋中。
他嗅到了满室的茶香,顿时神清气爽。
罗娇娇奉上了茶,然后跪坐在薄郎君的身后旁若无人地给薄郎君拿捏肩背。
“有劳夫人了!”
薄郎君诚意十足地赞道。
“夫君才辛苦了!不过奴家有一事不明。”
罗娇娇把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讲给薄郎君听。
“定是左山王的手笔!他既帮了三皇子,又不使自己陷入险境!不过亏他想出那馊主意,给夫人添堵!”
薄郎君一语道破了玄机所在,令罗娇娇茅塞顿开。
“还是夫君厉害!”
罗娇娇由衷地叹道。
“要不要为夫替您向左山王讨回公道?”
薄郎君边说边抱起罗娇娇走进了内室。
“夫君当真不怕左山王?”
“他怕本国舅才是真的!”
第0864章 早晚的事
还有几日便是年了,闽越国的王宫里布置得很喜庆。
“我想孩子了!”
罗娇娇坐在茶桌后双手拄着下巴幽幽地道。
“难得夫人还惦记着家,为夫就勉为其难地让阿娇早日回去吧!”
一早就立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刚送来的盆花的薄郎君转身徐徐走到几案后坐下了。
“真的?太好了!”
罗娇娇听了薄郎君的话觉得不爽,但她听说可以早日回去,便不再计较了。
接下来,闽越王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膳食局的巧珠是谋害昭启王子的人,也知晓了她已被前来查此案的国舅爷抓捕审讯。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闽越王和几位闽越王子及其有势力的王族们的耳朵里。
国师邱景山急匆匆地走进了薄郎君夫妇居住的小院里。
“国师可是来让我们赶紧离开闽越国的?”
立在屋门口的薄郎君与邱景山互相见礼之后问道。
“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邱景山一脸急切的神情。
“恐怕现在已经走不得了!”
薄郎君故意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国舅爷的人为何那么不小心,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泄露了出去?”
邱景山探问道。
“自是被有心之人探得了消息,然后故意散播了出去。”
薄郎君假装无奈地摊开了手臂。
“若国舅爷夫夫妇信得过老夫,就去国师府躲一躲如何?”
邱景山不是皇族之人,他只为闽越国的安定做打算。
薄郎君是当今薄太后的心尖上的人儿。皇上又是个仁孝之人。若是薄郎君在闽越国出了事儿,皇上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以来,闽越必定遭殃!
“若此事还有转寰余地,国师可愿意助本国舅爷一臂之力?”
薄郎君见邱景山急得团团转,便知他的确是心系国政之人。
“国舅爷请说!只要用得着微臣的,定当鼎力相助!”
邱景山听说事情还有转机,立刻走到侧案之后坐下倾听薄郎君有何良策。
薄郎君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邱景山立刻起身道:
“一切依国舅爷的意思行事!微臣这就去见王上!”
“冯跃!送国师!”
薄郎君满意地吩咐冯跃。
“闽越王能答应么?”
罗娇娇不无担忧地从内室走出来问薄郎君。
“他不是个糊涂之人!”
薄郎君笃定地道。
果然,在两个时辰之后,闽越王宣布三日后的朝会之上审结昭启王子被毒杀一案,届时也会昭告闽越储君人选。
三位王子和有官职的王侄儿们都接到了闽越王的旨意,让他们全都列席朝会,不得缺席一人!
二皇子柏罕接了旨意之后,他沉吟良久提笔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三皇子龙阂与左云皆收到了王命,立刻安顿好北大营的军务,然后坐马车赶往王城。
四皇子重冉接旨后久跪不起。
“都是母妃无用,连累孩儿了!”
罗夫人从帷帐之后转了出来,轻轻地扶起了自己的儿子。
“儿臣本无意储君之位!母妃不必自责!”
重冉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位子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却又遥不可及。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骑在你父王身上玩耍的情形么?”
罗夫人在重冉的搀扶下坐在了茶桌旁。
“不记得了!”
重冉的心痛了一下。自打他记事儿起,父王就很少来看望他和他的母妃。
母妃的宫殿地处偏远,平日里他们的吃穿用度都不如冷宫里的那位。
大了之后,他的才情逐渐得到了父王的关注,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若是母妃做错了什么?你千万不要记恨好吗?”
罗夫人手抚额头,闭着眼睛,神情间有些凄然。
“母妃此话何意?”
重冉的心突然地紧缩了一下。
“我的儿长大了,母亲真的舍不得你!”
“母妃!您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快告诉儿臣!我们一起去面对!”
重冉已经隐约觉得母亲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此事事关生死!他急得用力抓住了母亲的手。
“没事儿!母妃只是觉得如今我们闽越的局势越来越对我们母子不利!”
罗夫人擦了擦已经溢出眼角的泪痕。
“朝局如何,与我们母子无关!儿臣只想与母妃相依为命,苟且度日,别无他求。”
四皇子重冉将母亲拥在了怀里。他感受到了母亲在无声的啜泣,便拥紧了她那羸弱的身躯。
南方冬日越接近年关,天气越寒凉。
四皇子的屋舍里虽然放置着两盆炭火,但依旧不能使他们母子的身心暖和起来。
“母妃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也好让母妃安心!”
罗夫人轻轻地推开了儿子的双臂,心有不舍地转身离去。
帘幔飘飘,佳人远去。
四皇子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无力地坐在了地板之上欲哭无泪。
愿来世出生于帝王之家罢!
“夫君!好像起风了!”
罗娇娇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对坐在几案后悠闲地品茗的薄郎君道。
“嗯!这场风雨是避免不见了!”
“主子!西部大营的兵马已开始集结!”
栾冲传来了消息。
“看来有些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薄郎君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如果我们不逼得这么紧,也许大家会相安无事!”
罗娇娇的心情此时十分的复杂。
“有些事迟早会发生!我们只不过提前了这些事的时辰而已!”
薄郎君见罗娇娇一副颇为内疚的模样,遂出言安慰于她。
“话虽如此,可我的心里还是不安稳。”
罗娇娇拄着下巴继续看着窗外那晃动不止的树影。
门突然被拉开了,山晨那结实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师傅!您怎么来了?”
罗娇娇忙起身问道。
“怎么?不需要为师帮忙么?”
山晨注视了罗娇娇良久,然后走到她的对面坐下了。
“当然!有师傅的帮忙,我们就不会有事了!”
罗娇娇扭头看向薄郎君。
薄郎君仍然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在品茶。他虽然不喜欢山晨,但此时的确还需他的协助。
“师傅请喝茶!”
罗娇娇给山晨斟了一杯茶。
山晨其实在外面立了很久。以他以往的性子,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最不喜欢参与朝堂之间的争斗,尤其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徒儿。
身子冷透了的山晨喝了一杯热茶觉得跟舒服,可薄郎君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捏碎了茶杯。
第0865章 大殿主审
雨后的王宫越发地显得清冷。
罗娇娇心情沉郁地踏着青石板的路径走在薄郎君的身边。
内庭总管就在他们的身边陪同着。
去往议政殿的路并不近。薄郎君一行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达大殿的门前。
殿门外的侍卫们看到了内庭总管,齐齐向他施礼。
薄郎君夫妇来得并不算早。他们进大殿之后发现殿内已经站满了那些王公大臣。诸皇子也都到齐了,只有象征着王权的闽越王的宝座是空的。
内庭总管将薄郎君请到了宝座之下的台阶上。
大家质疑的目光齐聚薄郎君的身上。而薄郎君的眼神有意无意间掠过了两个人的脸。
国师向薄郎君微微颔首。山晨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薄郎君,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好。昨日薄郎君的话着实让他余气未消。
他本来是一番好意前去相助,可薄郎君却说他既然饮了他的茶,就合当该替他做事!
若不是罗娇娇在一旁,他定会当场与薄郎君拳脚相向。
“既然大家都来了!本国舅爷就替闽越王处理昭启王子被害一案。”
薄郎君的话音刚落,掌管闽越庭尉之职的索何便站出来质问道:
“王上还未到,国舅爷是否心急了些?”
薄郎君并未理会索庭尉,而是看向身边的内庭总管元泰。
元泰向众皇子和臣公们施了一礼道:
“王上龙体欠安,吩咐一切听凭国舅爷裁决,另外还请国舅爷定下闽越王储的人选。”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闽越国朝堂平素里也是这般地聒噪么?”
薄郎君不悦地扫视了一圈大殿里的众臣公,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国舅爷的储君人选可定下了?”
闽越国的曹相急急地问道。他作为闽越国的丞相,居然连未来储君之人是谁尚不知情,心内不免急躁。
“已定!请王后上殿!”
薄郎君的话令众臣公的目光都落在了三皇子龙阂的身上。
三皇子龙阂虽然面无表情地站立于朝堂之上,心里却颇感震动。
一般来说,执掌兵权之人几乎与王位继承人无缘。可薄郎君却将那还在囚禁的自己的母后请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王后尚在软禁之中,国舅爷此举怕是不妥吧!”
站在最前列的二皇子柏罕向薄郎君施礼道。
“本国舅爷已查明昭启被害一案与王后并无半点关系!”
薄郎君冷眼瞧着二皇子柏罕。
若柏罕未不是毒害昭启的幕后指使之人,他必会要求证人和嫌犯上大殿求证。
也就是说柏罕的反应直接关系到他的清白。
“是本皇子唐突了!”
二皇子柏罕只是歉然地再施一礼,然后垂下眼睑肃然而立。
薄郎君的心里已有了计较。这时,王后盛装来到了大殿之上。
众臣公和诸王子一并依例行礼。
“众臣公不必多礼!承蒙国舅爷为本后洗清嫌疑,请受一拜!”
王后走到薄郎君的面前盈盈施礼。
“王后请!”
薄郎君请闽越王后入座。
王后落座之后,薄郎君的目光落在了二皇子柏罕的脸上。
“经本王查证,给昭启王子下毒的有两拨人!”
薄郎君的话刚说完,众臣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次,薄郎君并未阻止大家的议论。他待议论之声减弱之后,提高声音道:
“给昭启王子下慢性毒的邢氏业已招供。她背后的指使之人只是想使昭启王子的身子虚弱下去而无法理政,并无害他性命之意。”
“纵是如此,这也是大逆不道的罪行,是不可原宥的!国舅爷应当将其交由庭尉府审理!”
索庭尉又站了出来,并义正言辞地道。
“索庭尉是认为本国舅爷审理不了此案了么。为何本国舅没来之时,索庭尉不彻查此案呢?怕是担心得罪某人而项上人头不保吧!”
薄郎君眯起了眼睛,丝毫也不留情面。
“这倒不是!国舅爷莫要误会!”
索庭尉赶紧缩回了身子,不敢再言一词。
“敢问国舅爷!邢氏何在?背后主使之人又是何人?”
宁言官出列相询。
“邢氏被人劫走!背后之人也逃了!”
薄郎君的话令立在他身侧的内庭总管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薄郎君指正于他,并且下令搜捕自己的后庭院落,那么邢氏和自己将必死无疑。
作为回报,内庭总管元泰自然在接下来的事情上会鼎力相助薄郎君。这就是薄郎君不追究他的最终目的。
在闽越国的朝堂之上,没有人脉的支持,薄郎君想做局是难上加难的!
现在有了国师邱景山和内庭总管元泰的相助,再加上驸马山晨的援手,薄郎君的心里已然有了底气。
“嫌犯兼人证都逃了,此案还能审清么?”
月心公主突然冒出来一句。
“朝政之事,请舍妹慎言!”
二皇子柏罕看了月心公主一眼。
“难不成闽越的朝堂之上只能说顺耳之言么?”
驸马穆庆冷笑道。
月心公主见平日里对她冷淡至极的驸马却在朝堂之上维护于她,心里颇为窃喜。
“呈证词!”
薄郎君冷冷地看向月心公主。月心公主的眼神与之相碰,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忙闭口不言了。她并不傻,且善于察言观色。现在朝堂的局势变幻莫测,明哲保身才是她目前该做的。
冯跃双手端着装有邢氏和巧珠的证词的木匣走进了闽越国的议政大殿。
众臣公的目光都落在了冯跃手中的托盘之上。
当内庭总管元泰将两份供词念出来时,一位宫婢慌里慌张地奔进大殿之内。
“二殿下!吴娘子自尽了!”
那婢子跪伏在了二皇子柏罕的脚下。
“怎么这么巧?”
穆庆又一声冷笑,激得二皇子柏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吴氏畏罪自尽,此案该当如何?还请国舅爷示下。”
内庭总管元泰不但一句话就给吴氏定了罪,还让二皇子柏罕无从为其辩解。他这是在还薄郎君的人情。
薄郎君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不愧为闽越王身边的红人!”
“不好了!嫌犯巧珠在殿外被贼人一箭穿心!”
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进殿禀报。
“何人如此大胆?这可如何是好?”
曹相脸上露出了惶惑之色,心中可谓是幸灾乐祸。
“巧珠不是早就死了吗?”
罗娇娇在心里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第0866章 全权处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朝臣们又按耐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
二皇子柏罕此时也驻足望着殿门口正抬着的巧珠尸体进殿的侍卫们。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具蒙着白色麻布的尸身。
“国舅爷!此案还审得下去么?”
曹相问出了朝堂之上每个人的心声。
“不急!”
薄郎君的抬眼看向殿门外。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快走!”
栾冲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令立在薄郎君身边的罗娇娇好奇地抻长了脖颈。
“二皇兄!这不是您的贴身侍卫么?”
四皇子重冉惊讶地道。
“主子!射杀巧珠的凶手捉住了!”
栾冲拖着那名侍卫跪在了薄郎君的面前。
“二皇子可还有话说?”
薄郎君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逼视着二皇子柏罕。
“大胆奴才!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柏罕突然拔剑刺向离他不远的侍卫。
栾冲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大殿之上动手杀人,因而在他发觉不妙的时候想阻止二皇子或是拉开那名侍卫已是不可能的了。
眼看着那名侍卫就要命丧剑下,却有个极快的身影拉着那侍卫躲了过去。
待大家看清救人的是月灵公主的驸马山晨时,都对他的身手之快而交口称赞。
“真不愧是武林盟主,天下武功第一人!”
薄郎君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给山晨的任务就是在大殿上看住二皇子柏罕,却也没想到柏罕敢当众直接杀人灭口!
“你还要对这样的主子忠心么?只要你说出实情,本国舅爷就饶了你的族人!”
薄郎君对那位狼狈地跪在地上发髻凌乱,脸色苍白的侍卫当场许诺。
“二殿下和西大营的主帅吐蹇今日起兵!”
那侍卫知自己犯得是诛九族的大罪,因而如实招了。
二皇子柏罕突然狂笑起来。
吐蹇也拔剑在手,立在了二皇子柏罕的身侧。
殿内的众臣公皆呆若木鸡。
笑声戛然而止,二皇子柏罕的目光看向了三皇子龙阂。
“三弟!您可想好了?”
今晨二皇子柏罕在三皇子重冉进宫之时,亲自前去迎接。他对重冉说,闽越国之事由他们自己解决。无论谁为储君,定不会为难手足兄弟。眼下只要联手除了国舅爷,他们的家事可以关起门来自行决断。父皇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不能明着说而已。
“二皇兄!国家安定,民生富足才是立国之本。打天下时,我闽越并未出一兵一卒。闽越国偏安一隅,得蒙圣恩而管理一方已是荣幸之至。国舅爷如今奉旨查案,三弟只能立于公理一侧!”
龙阂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三弟!为兄愿将储君之位拱手相让!您不考虑一下么?西大营的兵马此时已兵临城下,您难道还要与他们一起陪葬么?”
二皇子柏罕的言辞极为恳切,仿佛出自肺腑一般。
“重冉只想问一句,长兄昭启是不是你主使人害死的!”
三皇子龙阂的眼中露出了悲戚之色。
能暗中谋害兄长之人,怎么可能真心将储君之位让出?
“四弟!你不劝劝他么?”
二皇子柏罕并未回答三皇子龙阂的质问,而是看向了怔立在一旁的四皇子重冉。
“我么?”
重冉似乎在喃喃自语。
“你不想知道毒死长兄昭启的毒从何而来么?”
二皇子阴笑一声,令四皇子重冉浑身一震。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母妃拉着他的手那依依不舍的一幕。
“此事四殿下毫不知情!那毒是我给的!”
四皇子的母妃罗夫人身穿白色麻衣长袍从侧廊缓缓走到了大殿之上。
“臣妾有罪!请王后处罚!”
罗夫人那纤弱的身子盈盈跪了下来。
“您为何要如此行事?”
王后蹙着眉头看向罗夫人。
“只想为重冉谋个后路!”
罗夫人叩首道。
“此时反悔,于重冉有何益处?”
二皇子柏罕狠狠地诘问罗夫人。
“不想一错再错!毁了我儿的清誉!”
罗夫人颤声惭悔。
“母妃!你好糊涂!”
三皇子跪在了母亲的身边扶起了她的身子。
“报!城下来了两路人马!”
一传令兵被人带进了大殿。
“一路是西大营的兵马;另一路是左山王的兵马,可对?”
薄郎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正是!”
传令兵惊异地抬了一下头。
“左山王?”
二皇子柏罕和西大营主帅吐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左山王的兵马是闽越国三路兵马中最强悍的一支。
“我儿柏罕可知错?”
闽越王在容夫人的搀扶下从左偏殿走进议政殿,然后坐在了宝座之上。
皇后与众人呆滞了一下,然后一齐施礼恭迎。
“免礼!”
闽越王的眼睛依旧看着殿上脸色阴沉的二皇子柏罕。
“孩儿知错了!还请父王开恩!”
二皇子柏罕审时度势之下,不得不低头认错。
“国舅爷可还信守承诺?”
闽越王沙哑着嗓音问道。
“当然!”
薄郎君此前答应闽越王,无论是谁谋害了昭启王子,只要他是皇族之人,就交由王上私下处理。
“还不谢过国舅爷?”
闽越王见薄郎君信守承诺,赶紧让自己的二儿子谢恩。
二皇子柏罕这才知道自己入了人家设的肱中。悔恨、恼怒已然无济于事,他只好跪下给薄郎君叩首。
“二皇子柏罕因觊觎储君之位而行不义之事,四皇子的母妃参与其中,故而本国舅爷只能选三皇子龙阂为储君人选,不知闽越王意下如何?”
薄郎君环视众臣公后,看向了闽越王。
闽越王一直偏爱三皇子龙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薄郎君的提议正应了他的心思,因而他清了清喉咙道:
“就依国舅爷之意,拟立三皇子龙阂为闽越国储君。本王即刻上书圣上,请求准允!”
“皇上已让本国舅爷全权处理,就不用上书了!直接拟旨吧!”
薄郎君的话惊得二皇子瞪大了眼睛抬起头仰视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何苦为他人做了嫁衣!”
薄郎君垂眸瞧着二皇子那惊异的目光揶揄地轻语。
二皇子柏罕闻言悔不当初。他瘫坐在地闭上了眼睛。
闽越王当庭写下了立储诏书。三皇子龙阂成为了闽越国储君。
二皇子柏罕被永久幽禁宫中兴德殿内,无诏不得出殿门半步。
四皇子因母妃失德而被贬之西南小城。他涕泪交加地跪伏在地请求携母同行。
闽越王感其孝悌之心而准允了。
昭启王子葬入闽越国皇陵,追封东阳王。其幼子封浏阳王,待弱冠之年再携母琴氏去往封地。
第0867章 多要糖果
平城,薄府。
朱门上的铜锭程亮,四盏随风摇曳的红色宫灯显得格外的喜庆。
身披黑色貂绒长袍的姜玉携夫人和两个孩子来到了府门外望向那条通往街市的石子路。
“娘亲!国舅爷今个儿会回来吗?”
姜佐倾扯了扯抱着薄文吉的母亲的衣裙,仰着可爱的小脸稚气地问道。
“会赶回来的!”
姜玉弯腰抱起了儿子,给他正了正貂绒帽。
“我娘亲会给文吉买糖果吗?”
小文吉毕竟还小,只想着那甜甜的糖果儿。
“会的!”
贾青環给怀里的小文吉拉了拉衣领。
“太好了!我和兄长有糖果吃了!”
小文吉拍着小胖手笑得很开心。
天儿虽然不太冷,可站得久了未免有些寒凉。
“不会有事耽搁了吧!”
贾青環用自己的斗篷包裹住了怀里的小文吉问姜玉。
“不会!”
姜玉很清楚薄郎君的性子。他所说出的话必定算数。
薄郎君的马车此时已经进了平城。
坐在马车里的罗娇娇搓了搓手看向小车窗外。
“夫君!吃碗热乎的牛肉面再回去可好?”
罗娇娇远远地就嗅到了牛肉面的香味儿,忍不住嘴馋了起来。
“孩子恐怕也等在门口,别冻坏了!”
薄郎君关上了马车窗道。
“嗯!也是!”
罗娇娇吸了吸鼻子,将身子倚靠在了薄郎君的身上。
薄郎君抬手搂住了妻子的肩膊,他的眼里透出了温情的光亮。
孩子该长高了些吧!
“娘亲!”
小文吉见自己的母亲罗娇娇从马车里钻出来,立刻张着手臂唤道。
“文吉!”
罗娇娇不等马车停稳就一跃而下,唬了冯跃一大跳。
“还是这般毛燥的性子!”
薄郎君待车挺稳后,缓缓地走下了马车。
“想没想娘亲?”
罗娇娇从贾青環的手里抱过小文吉亲了亲问道。
“想了!糖果呢?”
小文吉低头用手去摸罗娇娇的手寻找糖果。
“在车后箱里,娘亲抱你去取。”
罗娇娇抱着儿子就要去马车箱后给他拿糖果。
“要守薄府的规矩,别把儿子带坏了!”
薄郎君从罗娇娇的怀里抱走了儿子,低声道。
“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吃个糖果而已。”
罗娇娇撅起小嘴儿跟在了薄郎君的身后。
姜玉已经放下了怀里的儿子,带着妻子一起给薄郎君夫妇施礼。
小文吉还是怕薄郎君的,他在父亲怀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的脸。
姜玉吩咐人帮着冯跃卸下了车上的物品。
闽越王等人送的礼品装了满满一大箱。
冯跃抱着着罗娇娇给府里人买的东西的箱子走进了府内。
他无法给贾青環行礼,只好说了一声:
“嫂夫人好!”
“不必多礼!快去吧!”
贾青環抱起了儿子冲冯跃点了点头。
冯跃在薄郎君的书房门前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的背影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的脚下也不免加快了速度。
“怎么好像瘦了许多呢?这么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冯跃看着瑶哥那瘦弱的小身板不禁心疼起来。
“回来了!”
瑶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扭头笑了。
“嗯!容我先把箱子送进去。”
冯跃恨不能立刻将瑶哥拥在怀里,怎奈他抱着个箱子无法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父亲!我可以去拿糖果了吗?”
小文吉看着冯跃将箱子放到地上时,忍不住咂着手指头问薄郎君。
“只吃一块!莫要伤了牙齿!”
薄郎君放开了手臂。
“嗯!”
小文吉撒开小腿一直跑到了箱子前。
冯跃给小文吉拿了一颗糖果,可是他却不肯走,还伸着手要。
冯跃不得已看向了薄郎君。
“今儿是年三十,就让孩子多吃一块吧!”
罗娇娇给薄郎君端了一杯茶过去。
薄郎君没有吱声,冯跃这才又给了小文吉一块糖果。
“佐倾!给!”
小文吉一眼看到门口的姜佐倾,便欢快地跑过去将手里的一块糖果给了他。
原来孩子多要一块是给姜佐倾!
薄郎君微蹙的眉头总算舒展了开来。
他最不喜欢言而无信之人,因而儿子还要一块糖果时,他的心里生了不悦之意。我要不是罗娇娇在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冯跃再给他一块的。
但儿子不是给自己要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今夜守岁,薄郎君让姜玉夫妇一起围坐在他的书房里。
“太后可好?”
薄郎君想起了她的阿姊薄姬,便问随口询问姜玉。
据宫里的眼线回报,太后在皇上面前提及让您携夫人和小少爷一起回皇城过年节之事。
皇上知您赶不回去,便安慰太后说您有公干在身,无法分身回皇城。
太后听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给太后和皇上的年礼都送到了吧!”
薄郎君一想到他的阿姊薄姬挂念他的情形,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年前就办妥了!”
姜玉还想说太后不缺金银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想给薄郎君添堵。
小文吉在罗娇娇的怀里睡着了。罗娇娇也打了一个哈欠。
薄郎君让罗娇娇带着儿子去睡觉,还说有他守夜就够了。
罗娇娇就等薄郎君这句话呢!她可不能一宿不睡觉。
“要不夫人也带孩子去睡吧!”
姜玉搂着坐在他身前的儿子,看着正在用火钳子拨弄炭火的贾青環道。
“奴家可以的!”
贾青環在贾府的时候,通常都是她陪着她的兄长贾谊守夜。
“儿子也不困!”
小佐倾懂事儿地仰头看着他的父亲姜玉。
“好!我们一起守夜!”
姜玉宠溺地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
“冯跃!外面寒凉,你们也进来吧!”
薄郎君冲门外唤道。
冯跃想说不敢,但他看到瑶哥那冷兮兮的样子就只好同她一起进了书房。
瑶哥见罗娇娇不在茶桌旁,便走过去煮茶。
冯跃则立在门内静静地瞅着瑶哥。
“父亲得去巡夜!你去母亲那里吧!”
姜玉起身将儿子送到贾青環的身边,然后他给薄郎君施了一礼,退出了房门。
没过一盏茶桌旁功夫,姜玉就返回了薄郎君的书房。
“出什么事了?”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询问道。他知道姜玉若是没事儿的话,巡查薄府一圈怎么地也得两柱香的功夫。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必定是有什么事儿了。
“暗楼的魏诀来了!这是他的拜帖和礼单!”
姜玉恭敬地递上了魏诀的拜帖和礼单。
“有请!”
薄郎君将手里的礼单放在了几案上道。
魏诀缓步走进了薄郎君的书房。
第0868章 收编暗楼
“魏诀见过国舅爷!”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魏诀显得格外的俊朗,绕是对自己的容貌自负至极的薄郎君也不免心生醋意。
“坐!”
薄郎君微微颔首。
“魏诀冒昧而来,还请国舅爷见谅。”
魏诀坐下后拱手道。
“不必多礼!请用茶!”
瑶哥儿见客来了,忙进到书房给主子和魏诀斟了茶。
薄郎君抬手示意瑶哥儿退下。待冯跃关了门,他才开口询问暗楼的情况。
魏诀说自打六爷死了之后,五爷收敛了许多。四爷还是只管经商,年底倒是给楼里交了许多财帛,令众人不再轻视于他。
“暗杀的勾当毕竟令江湖不耻,不如换换门面如何?”
薄郎君啜了一口茶道。
“魏某也有此意。不过暗楼势力庞大,为求快财未必都愿意回归正道,即使让他们改做生意,恐怕也是霸市的主儿多!”
魏诀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这事儿需要好生筹谋,魏先生可愿意在薄府多逗留几日?”
薄郎君想彻底改变暗楼的性质,就得与魏诀好好地琢磨一番。
“国舅爷盛意,魏诀自当从命!”
魏诀端起茶杯敬了敬薄郎君,然后抿了口茶道。
“姜玉!给魏先生安排在雅苑,好生相待!”
薄郎君向书房门外唤道。
“那就叨扰了!”
魏诀起身随姜玉去了雅苑。
赵白听说魏诀来了,便去了书房门口候着。他戴着隐卫的纱帽,所以魏诀并未认出他来。
魏诀随姜玉来到了雅苑,看到院内红梅绽放,与亭台楼阁相映得彰,不免心生喜欢。
姜玉给魏诀留了两名侍卫,让他有事随时使唤。
魏诀谢过姜玉,信步庭院欣赏红梅。
“魏兄!”
赵白在姜玉走后换了衣衫来见魏诀。
“楼主!”
魏诀见到赵白大喜过望。他以为赵白早已离开了薄府,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辛苦了!不要再唤我楼主了,你我二人还是兄弟相称吧!”
赵白在薄府已经养好了身子。
“不可!魏诀不敢僭越!”
魏诀比赵白大两岁,因而坚决不同意赵白的提议。
赵白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叫楼主了。
“楼主今后有何打算?”
魏诀见赵白的气色不错,便知他的身子调养得很好。
“待罪之身只能隐居山野,不问世事罢了!”
赵白苦笑着走进了雅苑的阁楼之内。
阁楼内有火墙,因而让赵白二人感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国舅爷的财力不容小觑!”
魏诀感慨地叹道。
“此人绝非常人,你我无法与之比肩。”
赵白坐在茶桌旁开始煮茶。
“如今魏诀暗让楼想走上正途,楼主可愿意?”
魏诀在赵白的对面坐下了。
“虽说不易,但对楼里的兄弟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白自是不反对的。
“楼主在薄府等魏诀将此事促成之后,我们一起隐居山野,泛舟湖上可好?”
魏诀也想歇歇了。
“那赵白就在此地等魏兄!不见不散!”
赵白给魏诀斟了一杯茶。
魏诀端起茶杯与赵白互敬之后饮了些许,然后放下茶杯与其相视而笑。
赵白的一举一动皆被薄郎君的隐卫禀报给了主子。
“幸而赵白曾是楼主,否则换个人的话不知要费本郎君多少心思了!”
薄郎君感叹道。
“如果当初暗楼老楼主将其位传给魏诀呢?”
罗娇娇从内室走出来反问薄郎君。
“他么?那将是个强劲的对手。他不会让暗楼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薄郎君眯起了眼睛。
“可他不是一直在辅佐赵白嘛?”
罗娇娇不赞同薄郎君的说法。
“赵白虽然看起来不太主事,但实际上他才是暗楼一切事物的拿主意者。”
“许峰与赵白不同。他虽然坐上了楼主的位子,却处处依赖魏诀。魏诀善于审时度势,因而他来了。”
薄郎君耐着性子给罗娇娇讲解。
“他若不来呢?暗楼继续做下去不行吗?”
罗娇娇还是弄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为什么要帮暗楼?吴王为什么要分裂暗楼?”
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眨了眨眼睛不再吱声了。
要么除掉,要么收为己用,这是薄郎君的一贯做法,罗娇娇岂能不知?
吴王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岂能善罢甘休呢?
暗楼虽然体系庞大,根基深厚,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朝廷相抗衡。尤其是面对薄郎君与吴王这样的对手,暗楼丝毫也没有胜算。
既然薄郎君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魏诀怎能舍弃呢?暗楼改邪归正,总比被剿灭了好吧!
“主子!宴席已备好,属下吩咐冯跃前去请魏诀。请主子与夫人移步宴客厅用膳。”
姜玉在门外施礼道。
薄郎君和罗娇娇同时起身。两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披上了貂绒斗篷。
姜玉将薄郎君夫妇引入小宴客厅内。
宴客厅的门前放置着两盆红梅。
灯火掩映下的梅花散发着淡淡地清香。
薄郎君夫妇进到小宴客厅里刚坐定,冯跃就带着魏诀来了。
魏诀与薄郎君见礼之后,他坐在了罗娇娇对面的席位上。
开席之后,薄郎君端起酒杯与薄郎君对饮。
酒至半酣,薄郎君与魏诀自然而然地谈论起了暗楼转型之事。
薄郎君的隐卫需要新的人手,魏诀答应从暗楼各部选一些愿意做薄府隐卫的精英前来参加选拔。
其余的一部分扩充四爷的经商队伍;另一部分由许峰集结起来编成平城的防备营。
不喜欢为薄府做事的,皆可发钱币自行离去。
魏诀见了薄郎君的气度,不免心生赞许之色。
宴席散了之后,薄郎君请魏诀花费一点儿时间写出暗楼在各地的名册。
魏诀与赵白在薄府的雅苑之内相谈甚欢,彼此更加深了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
三日后,薄郎君收到了魏诀写给他的暗楼各部管理者的名册。
薄郎君翻看了后,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好庞大的集团组织!”
薄郎君有了这些人员的名单之后,吩咐栾冲带着隐卫前去查探,摸清那些暗楼各部组织的实际情况。
魏诀与赵白依依惜别后离开了薄府,回皇城去了。
自此后数月,暗楼内部都在悄然转变更替。
一日栾冲来报,隐卫队已经充实不少人手,正在加紧训练新人。
薄郎君听了甚感欣慰。
隐卫的人选全凭栾冲选拔裁夺。这些人不但要求武功极高,而且还要有听令而行的觉悟。
隐卫每年有年休月余。其供养金很高,不低于暗楼各部的平均收入水平。因而,那些加入隐卫的暗楼高手们也颇觉得窃喜。
第0869章 郎君请旨
吴王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暗楼和薄府的动向。他万万没想到暗楼会弃暗投明,走上正途。
“不能让他们这么太平!”
因暗楼之事折损了大量人手的吴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御案叫道。
“王上!有何吩咐?”
吴王的贴身侍卫钟岐听到殿内有响动,忙进殿施礼道。
“你只需这般做即可!”
吴王压低了嗓音对钟岐耳语片刻。
薄府的眼线极力侧耳倾听也无法听清,只能将消息如实传递给了薄郎君。
“让隐卫盯死吴王的人!”
薄郎君沉声嘱咐栾冲。
“是!”
栾冲领命闪身出了薄郎君的书房。
薄郎君已经预料到了吴王对暗楼的变化必定会有所动作,因而传令监视吴王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探听消息。
可吴王毕竟老奸巨猾。他当然知道自己宫里的人并非都可靠,所以行事格外谨慎,让薄府的眼线也无法探听到确切的消息。
吴国王宫里的高手如云。薄府的隐卫们虽然个个身手了得,也不敢靠近在守卫森严的吴王大殿。他们只能潜伏在暗处,密切注视着钟岐等人的行踪。
令薄府隐卫们感到奇怪的是,钟岐最近几天并无异常动作,只是与平常一样在当值时入宫听差。休沐时回府休息,偶尔到常去的舞坊观赏歌舞。
他在此期间并未与任何人有过攀谈和密切接触。
薄郎君一连几日未接到监视吴王的隐卫传回消息,心下便知不妙。
果不其然,魏玦传来密信称:
“吴国、楚国和赵国境内的暗楼在转行做生意时,被抓了不少人。”
“这个吴王太过分了!”
薄郎君拍案而起。
“他们怎么知道哪些做生意的是暗楼的人?”
罗娇娇还是有些不解。
“暗楼的人在暗时,他们无从查起。从暗转明,就有迹可循了。暗楼的人平日里干得都是杀人见血的勾当,做生日也必定尺寸不让。稍有不如意,他们便会大打出手,以至于招来祸端。”
薄郎君锁紧了眉头。
“暗楼的人既然能做杀人不见血的行当而不被捉,那他们肯定不是毫无头脑之人!”
罗娇娇的话也不无道理。
“吴王用的必是'引蛇出洞'的法子!”
薄郎君的眼睛里蕴含着怒火。
“怎么救人?”
罗娇娇深知如此以来,暗楼的人必定会质疑他们的楼主所做的决定的正确性。
“怕是难!冯跃,让姜玉速来书房议事!”
薄郎君缓缓地坐下了身子。
能致使薄郎君动怒的人并不多,所以说吴王这一招算是厉害至极了。
姜玉听冯跃说薄郎君在书房震怒,急忙快步赶来了。
“主子!夫人!”
姜玉给薄郎君和罗娇娇施礼。
“火速知会魏玦,让他传令在吴、赵和楚三国的暗楼之人暂时做好隐蔽,必要时可以撤出。此时万不可公然对抗官府,否则这三国被捉的暗楼之人将必死无疑!”
薄郎君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是!属下这就立刻飞鸽传书!”
姜玉施礼退出了薄郎君的书房,然后快步前往鸽房传书给魏玦。
吴王正在宫中为自己的计谋成功而设宴庆祝。
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们用极尽华美的词藻赞美着吴王。
吴王一时间觉得飘飘然不知所以了。他举杯与心腹大臣们痛饮,不知不觉间烂醉如泥。
在薄府隐卫的暗中干预下,钟岐再前去捉人时总是慢了一步。当他带着兵士去所查之地时,十有八九是人去楼空。
定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钟岐放弃了抓捕,立刻进宫去禀报吴王,好让他拿主意。他没想到吴王醉的人事不省,只能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吴国的尚相耳目消息精通。他赶到宫中想劝阻吴王不要如此行事,也没有见到他那酒醉不醒的王上。
“钟岐!放了这次所抓捕之人。”
尚相对正在门口吴王寝殿门前徘徊不止的侍卫长钟岐道。
“见过丞相!恕钟岐不能从命!此事是王上亲自下令缉捕,不得王令属下怎敢放人?还请丞相大人体谅!”
钟岐为难地给尚相施礼。
“嗐!”
尚相叹息一声,继而拂袖而去。
薄府的眼线将尚相与钟岐的对话原原本本地传了回去。
正在给皇上写信函的薄郎君接过姜玉递给他的消息筒,然后取出帛条看了起来。
“想不到吴国还有如此深明大义之人!”
薄郎君不无感叹地道。
“吴王恐怕不待见这样的人吧!”
罗娇娇拿起那帛条仔细地看了看。
“可惜了这样的人竟在吴国为官!”
薄郎君叹息之后,继续写给皇上的信函。他想求得旨意,赦免那些在吴国的暗楼之人。
皇上接到薄郎君的信函之后犹豫不决。
暗楼之名皇上也有所耳闻,按他的意思就是这个杀手组织留不得。
薄郎君在信函之中的陈情,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阐明。
皇上满面愁容地去了太后的寝殿。
薄姬见皇上的颜色,心知他又遇到了难题。她先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斟了一杯茶,然后问询他有何难解之事。
皇上把薄郎君的信函给薄姬看了。
薄郎君看完之后对皇上说了一句:
“坊间都传闻您是个仁厚的皇上,救人还是杀人只在您的一念之间。”
“可他们都是双手沾满血的杀手哪!”
皇上摊开了自己的双手叹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皇上!”
薄姬继续劝说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自己的幼弟笃定她会竭力劝说皇上的。
“母后说得有理!这件事容孤再想想!”
皇上茶水也没喝一口就走了。
慎夫人坐在梳妆镜前望着自己那越发成熟的身子出神。
突然,她窥视到铜镜里多了一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待她回头仔细一看,发现立在她身后的竟是皇上,忙施礼恭迎。
“爱姬不必多礼!”
皇上看到了慎夫人那张靓丽的容颜时,心中的烦闷顿时消散了许多。
慎夫人给皇上宽衣解带。皇上拥着慎夫人一起上了床榻。
善于察言观色的慎夫人发现皇上今夜的兴致并不高,便问他有何心事。
皇上将薄郎君来信之事悉数告知。
“此事奴家不该多嘴,只是觉得既然那些人愿意放下屠刀,那么皇上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慎夫人也收到了薄郎君的亲笔信笺,让她在皇上的耳边吹吹风。
“女人的心都是软的么?”
皇上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娘舅!赦免一群杀手,这样的旨意您让朕如何下呢?”
第0870章 亲自出马
薄郎君迟迟等不到皇上的旨意,心知如此下去那些被吴、楚、赵三国抓捕的暗楼之人命危矣。
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平城,一辆精致的马车出了城门,径直奔向南路官道。
“夫君!我们先去哪儿?”
坐在马车里的罗娇娇见薄郎君一直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便出言询问。
“赵国!赵王虽然与吴国结盟,但其生性胆小,不会为难我们。”
薄郎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罗娇娇对赵王的印象不错!她与薄郎君上次去赵国的时候,赵王一直对他们礼遇有加。因而,她觉得薄郎君的话很有道理。
赵国的王宫里正举行盛大的宫宴。
赵王的小儿子满月,王公贵族们纷纷送上贺礼。
王太后设宴答谢众人,宴席上歌舞助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赵王一脸喜庆地逗弄着身边王后怀里的小王子。
这时,内庭总管悄声走过来对赵王附耳低语。
“国舅爷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赵王听说薄郎君夫妇来了赵国,一脸的惊讶之色。他放下酒杯,起身亲自前去相迎。
薄郎君与罗娇娇此时正走在赵国王宫的廊道之上。他们远远地听到了鼓乐之声不绝于耳,便知赵国宫内正在设宴。
“国舅爷与夫人屈尊来鄙国,实乃幸事!”
赵王与薄郎君夫妇见礼。
“薄某贸然而来,实属唐突,王上莫要见怪才是!”
薄郎君携罗娇娇还礼道。
“怎会?国舅爷和夫人来得正是时候!犬子时逢满月,请二位移步宴客厅饮宴如何?”
吴王满面红光地盛情相邀。
薄郎君不喜参加此类宫宴,但碍于赵王的情面不得不随其而行。
赵王带着薄郎君夫妇刚走进宴客大厅,内庭总管立刻高声道:
“国舅爷夫妇前来贺喜!”
坐在宴席之上的王宫贵族们颇感惊讶地一齐向薄郎君夫妇行礼。
薄郎君落座之后,吩咐身后的姜玉再多准备一份厚礼送与王后和小王子作为满月贺礼。
冯跃按薄郎君的意思去添置了一份厚礼。
内庭总管将薄郎君的礼单给赵王过目。
赵王与王后看过之后,觉得礼物过于厚重。他们惊喜之余,一起举杯敬薄郎君和罗娇娇。
薄郎君夫妇端起酒杯与赵王夫妇同干了一杯。
宴席过后,薄郎君夫妇被安排在了宫中款待宾客最好的迎宾阁内。
薄郎君夫妇沐浴更衣之后,赵王夫妇前来答谢。
大家互相施礼之后,分宾主坐下说话。
薄郎君直接道明了来意,赵王这才知其意而沉默不语。
他若是放了已抓获的暗楼之人,便是毁了与吴国的盟约。
“薄某已经向皇上请旨赦免这些商人!还望王上勿任意处置!”
薄郎君也知若让赵王即刻放了那些暗楼的人是强人所难,因而只是要求他别把人提前给杀了。
“既然国舅爷已经请旨,并前来知会了本王,那就按您的意思办好了!只待旨意一到,本王立刻放人!”
赵王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如此甚好!”
薄郎君满意地颔首。
赵王夫妇离去之后,薄郎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让栾冲带领隐卫将吴国的探子给收拾了,所以他来赵国之事暂时并未传到吴国。
休息了一整夜的薄郎君晨起时觉得疲劳全消。他与罗娇娇用过早膳之后,去向赵王辞行。
赵王并未挽留他们,只是送了一些回礼。他不想薄郎君夫妇来赵国之事泄露出去,让吴王无端地指责于他。
薄郎君夫妇坐马车前往楚国。
马车到了楚国之后,薄郎君夫妇用了经商时的文牒进了都城。
“我们为什么不去楚王宫?”
罗娇娇见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前,便询问薄郎君缘由。
“楚王不是赵王!他虽然不能公然与本郎君作对,但绝不会与我们达成协议。”
“那可怎么办?”
罗娇娇蹙着小眉头看向薄郎君。
“先住客栈再说吧!”
薄郎君起身钻出了马车。罗娇娇赶紧跟着下了车。
客房依旧是最豪华的。罗娇娇现在不问也知道这家客栈必定是薄郎君的产业。
薄郎君倚靠在榻上看书。罗娇娇则打着哈欠无聊地挑着灯芯。
“夫人若是疲累了,就先去歇息吧!”
薄郎君在等消息,所以不能早睡。
“不累!”
罗娇娇自然明白薄郎君在等栾冲的消息。她很想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因而强打精神陪着薄郎君一起等。
栾冲终于来了!可是罗娇娇缺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见过主子!据可靠消息,暗楼被抓了一百二十八人,分别关在三个地方。”
栾冲施礼禀报。
“弄清楚关押地的看守情况和牢房的布局!”
薄郎君下了指令。
“是!”
栾冲瞅了一眼趴在几案上熟睡的罗娇娇,然后施礼而去。
薄郎君轻轻地唤醒了罗娇娇,扶着她进了内室。
第二日晌午,冯跃拿着消息筒走进了薄郎君夫妇的屋子里。
薄郎君看了那竹筒里帛条上的消息后,让姜玉把客栈老板唤进客房。
客栈老板是个身材中等的年轻人。他一进屋子便给薄郎君施了一礼。
“我们在楚国都城内的人手有多少?”
薄郎君直接问道。
“大约百余人!”
客栈老板毕恭毕敬地回禀。
“城内可有其他藏身之地?”
薄郎君审视着面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客栈老板。
“城南有个武山。山里有许多洞穴,可以藏人。”
客栈老板低着头谨慎地作答。
“你去安排一下,明晚我们行动!”
薄郎君将自己写画好的绢帛递给了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打开看了一眼,不觉得怔了一下。
“怎么?有难处么?”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抿紧了唇。
“没有!属下这就去布置好一切!”
客栈老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呢?他出了薄郎君夫妇屋子,面色沉重地下楼去了。
“会不会为难他了呢?”
罗娇娇知道在楚国都城劫牢狱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别看他的年纪小,名头可是响当当!据说他的实力能让半个楚国都城陷落!”
薄郎君的话让罗娇娇惊讶地张大见嘴巴。
“不可能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小凤!”
薄郎君一字一顿地道。
“他怎么跟了夫君呢?”
罗娇娇听师傅山晨提起过这个半个江湖人的李小凤。
他的厉害之处就是不但人脉广,而且有实力。
江湖和官府都买他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