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1章 醉翁之意
华灯初上,月色如水。
周府门前的灯笼似乎比以往的更加明亮。罗娇娇跟着薄郎君下了马车。她注意到了府门前的另外两辆豪华马车。
周府的管家笑容可掬地冲薄郎君和罗娇娇施礼,然后亲自引着他们进了庭院。
院里多了许多精致的灯笼和名贵的盆景,使得原本就很气派的周府增添了几分华丽色彩。
赏月宴设在周府的后园,那里有一水榭。水榭旁有一亭廊十分的宽敞。宴席就摆在亭廊之上。
罗娇娇紧跟在薄郎君的身侧,缓步走在通往宴席的小路上。
“那薄郎君本就是商贾之人,风流韵事向来不断!”赵都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薄郎君加快了步伐,而且他的脚步声加重了许多。
周太尉等人的目光齐齐地投到了薄郎君的身上。
周心祺见到了罗娇娇,心中不由得一惊:“她怎么来了?”
“呵!我说什么来着?他连自己的妾室都带来赴宴了!”赵都尉没想到薄郎君竟如此胆大,本来他是想向周太尉揭发此事的,现在只好改口了。
“见过太尉!各位!”薄郎君带着罗娇娇给众人行礼。
周太尉瞥了一眼薄郎君身边的罗娇娇正要发怒,周心祺却起身来到了罗娇娇的身边道:“妹子坐在我的身边吧!”
“多谢姐姐!”罗娇娇一副乖巧的模样,跟随周心祺走到几案后坐下了。
“你们相识?”周太尉讶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是!父亲!先前女儿还带她来周府玩耍过。她的脾性很合女儿的意!”周心祺这话倒是实在。
周太尉见自家的女儿都如此说,他自然不会再与薄郎君计较了。
赵都尉却在心里暗暗地骂道:“这个薄郎君不愧是奸商,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齐王刘襄瞥见薄郎君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罗娇娇,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薄郎君看到了齐王刘襄下首还坐了一人。自从他落座之后,那人始终手持茶盏低头不语。
观其衣着和气质,倒像个儒雅的读书人。他为何在此呢?莫非他也爱慕周心祺?
“今本太尉还宴请了学识渊博的祭酒吕修同大家结识,共赏明月!”周太尉见薄郎君望向吕修,便得意地开口道。他想让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薄郎君知难而退!
吕修虽文采出众,但在吕氏家族中却备受排挤。他今日受邀至太尉府,可谓是受宠若惊。当他看到在座的齐王和赵都尉时,便觉相形见绌,自卑之心油然而生。
周太尉话音刚落,吕修遂依礼起身向各位见礼。
“好个俊俏郎君!”薄郎君自认为自己的容貌上乘。可他看了吕修之颜之后,不由得嫉妒三分。
吕修身材匀称,肤质白皙,眉眼修长,鼻翼微挺,唇形十分的好看。他若是个女子,必定会迷倒一片少年郎!
“主子!酒菜已备好!”周府管家在亭廊下拱手请示。
“那还等什么?”周太尉的眼眸一瞪道。
“是!”
周府管家轻轻一抬手,一群若穿花之蝶般花季少女笑盈盈地用琉璃盏端来了美食。
酒菜齐备,五位身姿丰盈的女郎立在了太尉和四位郎君的身后侍候着。
酒过三巡,在座的郎君皆有醉意。
“这樱桃很甜!”薄郎君身后的侍婢用她那纤纤玉指捏起一个红樱桃送入薄郎君的口中。
“你吃了她的樱桃!她就是你的人了!”周太尉醉眼朦胧地指着薄郎君道。
“爹!您喝醉了!”周心祺忙出言阻止。
“多谢太尉好意!如此佳人,求之不得!”薄郎君居然笑纳了!这令还在品尝美食的罗娇娇气愤不已。她拿起一个酸梨塞入口中,却被酸得眉眼都挤到一处了。
吕修正好望向这边,看到了罗娇娇的囧状,不由得笑了起来。
“女儿!这样贪恋美色的主儿,不要也罢!”周太尉的确是醉了。
“虞卫何在?”周心祺低喝一声。
一个身着锦绣袍子的黑色身影闪身来到了周太尉的身边。他扶着摇摇晃晃的周太尉离席了。
薄郎君等人见了虞卫的身手,心下具是一惊。这周太尉府邸当真是深不可测!
“撤席!歌舞助兴,赏月!”周心祺朗声吩咐。她的这番气度倒是令在座的各位郎君折服。
茶香四溢,糕饼味甜。
罗娇娇见侍候薄郎君的侍婢在太尉走了之后安分了许多,便自顾自地品尝起糕饼来。
薄郎君端起茶盏,无意间瞥见吕修的目光一直看向罗娇娇,心中颇感不快。
“承蒙各位赏脸光顾,心祺谨以茶代酒敬各位!”周心祺端着茶盏环视在座的各位郎君道。
薄郎君等也端起茶盏微微饮了一口茶后起身离席。
罗娇娇这才知道宴席结束了。她起身向周心祺施礼告辞。周心祺却突然开口道:“妹妹不如今晚宿在这里可好?”
“我不习惯身边无人侍候!娇娇!”薄郎君借醉叫道。
“告辞!”
罗娇娇以为薄郎君真的醉了,所以赶紧跑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吕修手提酒壶醉醺醺地笑道。
“我相中的女人怎会有错?呵呵!”薄郎君搂着罗娇娇的肩膊向外而行。
周心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冷。她拿起了桌上的茶便要喝,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冷茶喝了会伤身!”齐王刘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周心祺的身旁。他关切地看着周心祺轻语。
“宴席已经散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周心祺放下了茶盏,看着面容年轻俊美的刘襄笑道。在她的眼里,刘襄就是个瓷娃娃。
“我的心意,难道小娘不知?”刘襄也喝了不少酒。周心祺心仪薄郎君,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却没想到她竟然能连他的妾室都能包容。
“心祺可不是个只在闺阁之中的绣花女!恐怕不适合您的身份!”周心祺委婉地拒绝了齐王刘襄的心意。
“我会等的!”齐王刘襄既然已经看出薄郎君的心在罗娇娇身上,那他绝不可能真心待周心祺。他还有机会,只不过需要等周心祺看清了为止。因为一个深陷在情局之中的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周心祺也不是不知道薄郎君的心不在她的身上,但她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情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身不由己,可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
第0062章 君子一言
八月十五夜里,皇城取消了宵禁。
薄郎君让姜钰赶着马车在前面走。他和罗娇娇在后面慢行。
明月皎皎,佳人窈窕。薄郎君的脸靠着罗娇娇的鬓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女儿香不禁心荡神摇。他有些后悔没有坐马车,不然兴许可以一亲芳泽。
姜钰的马车赶得并不快,只是薄郎君走得太慢了。
突然,几个黑衣人拦在了马车前。姜钰不得不勒住了马头。
那些黑衣人并不搭话,持刀砍向已经跃下马车的姜钰。
姜钰的剑已出鞘,刀光过处,血肉横飞。他已经手下留情,只因这里是皇城。
为首的黑衣人见姜钰的剑法高超,也不恋战。他的袖中飞出五枚晶亮的暗器直直地钉进了马车箱内,然后带人快速离开了。
薄郎君和罗娇娇已经到了马车旁。姜钰走过来拱手施礼道:“有人拦路偷袭!”
“必定是赵都尉的人!”薄郎君的酒醒了大半,人已经上了马车。
罗娇娇跟了进去,看到了马车后板上的五枚暗器。
暗器的方位正是人体的五大要穴的位置。如果薄郎君在马车上的话,那么他恐怕是避不开了。
罗娇娇看着弯腰立在马车箱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五枚暗器的薄郎君,心里替他暗暗地庆幸。她伸出手想取下那五枚暗器,却被薄郎君的低喝制止了!
“别动!有毒!”薄郎君从怀中掏出帕子,用力地取下了那五枚暗器。
薄郎君一手放下榻板,坐了下去。罗娇娇坐在了他的身边,看向他手里的暗器。
暗器只有寸把长,呈三棱形,尖部微微泛青,一看就是被淬了剧毒。
“这赵都尉也太恶毒了!”罗娇娇不由得到吸一口凉气。
“他是不置我于死地誓不罢休!”薄郎君包起了那些暗器放在了一旁。
“解药是不是没有希望了?”罗娇娇嚅喏地道。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就是我们的契机!”薄郎君眯起眼睛看向前面。
“那会不会太危险了?”罗娇娇心有余悸地看向薄郎君的脸。
“你不是刀山火海都要闯的么?”薄郎君扭头看着罗娇娇轻笑。
“可我不想你为此丢了性命!”罗娇娇眼神阴郁地看着薄郎君。
罗娇娇的眼睛很美,也很亮。薄郎君痴瞧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向前面。他的喉头动了一下,费力地抑制住自己体内的冲动。
“他还没那个本事!”薄郎君抿紧了唇。
“可是刚才你若在马车上,不就……”罗娇娇不忍说下去了。
“那些暗器只要不是射向你,就伤不了我!”薄郎君自信地道。
“怎么可能?”罗娇娇可不信。
“你要不要试一试?”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的肩,转头看向她的眼睛。
“才不要呢?伤了……”
罗娇娇的话还未说完,她的唇已经被薄郎君给吻住了。
一丝慌乱划过罗娇娇的心底。她想推开薄郎君,却觉得浑身无力。
“主子!到了!”
马车停在了东郎茶艺坊的门前。姜钰跳下马车轻声道。
薄郎君不得不抬起头,稳了稳心绪走出了马车。
罗娇娇拉着马车窗站了起来。她的脸色绯红,左手按着自己的唇闭了一会儿眼睛。
薄郎君已经进了茶艺坊。姜钰却还未见罗娇娇出来。
他们又闹别扭了?姜钰心下核计着,却觉得不对。他并未听到二人有任何的争吵。
梁娘子听说薄郎君回来了,便下楼来迎接。薄郎君将手里的用帕子包裹的暗器放在了梁娘子的手中。
“查清此暗器的出处!”
梁娘子见罗娇娇并未跟在薄郎君的身旁,心中也是诧异的很。
这时,罗娇娇提着裙摆迈进了茶艺坊内。她的脸上还留着潮红,见了梁娘子只是匆匆地略施一礼,便跑上了楼梯。
他们莫不是在马车里……?可是又不像!一向心思玲珑的梁娘子也猜不透薄郎君和罗娇娇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
姜钰走进茶艺坊,看到立在楼梯下回望身后的梁娘子依例行礼。
梁娘子回头看了一眼姜钰,他的脸色如常,正走上阶梯。
“郎君和夫人之间可是产生了龃龉?”
“属下不知!”
姜钰听闻梁娘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得不转身行礼回道。他的心里也正疑惑着呢!
罗娇娇在屋门口停下了脚步。她看到薄郎君正若有所思地坐在几案后喝茶。
奉茶的婢女见罗娇娇立在门口,忙施礼向外走去。
罗娇娇这才抬脚进了屋子里。她看了一眼薄郎君,然后快步走进了内室。
罗娇娇在铜盆里洁了面,刚要脱衣上床。薄郎君声音在外间响起。
“侍候我沐浴!”
这么晚了还要洗浴?罗娇娇又重新系好衣裙走出了内室。
薄郎君已经出了屋子,往浴房方向去了。罗娇娇和姜钰跟在了他的身后。
姜钰吩咐人送来了热水。薄郎君脱了外衣进入浴桶之内。
“夫人!请!”姜钰走出浴房对罗娇娇道。
罗娇娇的脸颊又红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推开了浴房的门。
“这么晚了还洗浴?”罗娇娇拢着薄郎君的长发放入水中。
“我这一身的酒气,你真的不介意?”薄郎君懒懒地道。
“我还是睡榻上吧!”罗娇娇觉得浴房里有些燥热。
“我不欺负你便是!”薄郎君闭上了眼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罗娇娇立刻接口道。
“君子?呵!”薄郎君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
自己虽然算不上恶人,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
罗娇娇的父亲那样的正人君子在朝堂上只剩下了受人排挤的份儿!要不是他的能力强,恐怕早就被踢出朝堂了!
也许只有在太平盛世,正人君子才有一席之地吧!薄郎君不免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浴后的薄郎君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浴房。罗娇娇忙得汗透衣衫,出门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薄郎君转身看到罗娇娇衣衫不整,有些地方还湿着,便摇摇头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照顾妥当?”
“我又不会做这些事儿!”罗娇娇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甚是狼狈,所以只是低声地咕哝了一句。
“哎!这样的夫人真不让人省心!”薄郎君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回走。
罗娇娇撅着嘴跟在他的身后,她的心里愤愤不平:“自己忙了大半天为了谁?”
第0063章 路遇杀手
一夜秋雨,落红满地。
罗娇娇早上起来,并没有看到薄郎君的身影,连一直守在门外的姜钰也不见了。
没人管束的罗娇娇觉得一身的轻松。她信步走到了街市上,踩着脚下松松软软的树叶,心里觉得很惬意。
清晨的空气透着新鲜,粥铺和面馆里坐满了吃早饭的人。
一位身穿粗布衣衫的老婆婆执着长把笤帚打扫着街面的落叶。
一匹快马从罗娇娇的身边飞驰而过,直奔街南而去。
扫地的老婆婆为了躲避马蹄而摔倒在街边。罗娇娇上前扶起了她,却没想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了她的腹部。
罗娇娇本能地推开了老婆婆,身形快速地向后移。
那老婆婆的身法更快,人已经到了罗娇娇的身前,匕首却已经触到了罗娇娇的肌肤。
“当啷”一声响,一块飞来的石头打落了老婆婆手里的匕首。罗娇娇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婆婆见刺杀未遂,正欲逃走,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庄青?”罗娇娇看清了来人正是梁娘子身边的侍卫庄青。
老婆婆不是庄青的对手,被擒住了。罗娇娇走上前来质问老婆婆,为何要害她性命。
庄青一把扯下老婆婆头上的假发髻,一张带走刀疤男子的脸呈现在了罗娇娇的面前。
“我们回去再说!”
庄青见对面一家面馆里有人探头张望,便押着那人往回走。
罗娇娇惊诧之余,跟在了庄青的身后。她实在是搞不懂是什么人想要她的命,而庄青又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她?
罗娇娇回到了茶艺坊,发现薄郎君和姜钰已经回来了。
薄郎君询问她去了哪里?衣服如何破损了?罗娇娇倒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薄郎君。
“以后不要随意外出!”薄郎君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外。
罗娇娇赶紧到内室去换衣服。她很庆幸那匕首只划破了她的衣衫。
“庄青抓的人也不知供出什么没有?我得去看看。”
罗娇娇念及于此,便走出了屋子下了楼。她去了后院,路过柴房时听到庄青说人已经断气了,她的心中不免一惊。
“埋了吧!”薄郎君的声音从柴房里响起。
“什么人?”守在柴房外的姜钰听到了罗娇娇的气息声。
“是我!”罗娇娇从树后转了出来,她的脸色有点儿发白。
柴房的门开了,薄郎君和梁娘子一同走了出来。
“还不回房去!”薄郎君瞪了罗娇娇一眼斥道。
罗娇娇瞥了一眼柴房,只见里面黑黑的没有一丝的光亮。她咬着唇往回走,却听到薄郎君小声吩咐:“处理干净!”
罗娇娇刚走到房门口,就被身后的薄郎君一把推了进去。
“你不会要灭口吧!”罗娇娇踉跄着转过身子怒视着薄郎君。
“接下来的事儿万分的凶险,你还要留在皇城么?”薄郎君逼近罗娇娇,他的神情冷峻至极。
“总要试一试的!”罗娇娇退到了几案前,差点被绊倒。
一只有力的大手勾住了她的腰肢,薄郎君的眼睛里透着复杂的神色,他的脸离她很近,呼气之声清晰可闻。
“我不想你有事!”薄郎君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
罗娇娇的心跳瞬间加速,艰难地推开了薄郎君,站直了身子。
“我若死了!也怨不得你!”
“我们还是回吧!”薄郎君闭了闭眼睛道。
“你知道解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罗娇娇突然激动起来,她的脸也因此而涨红了。
屋子里的空气中透着紧张的气氛,两个人无声地僵持着。
“郎君!赵府的请帖!”姜钰在门外轻声道。
“拿进来吧!”
薄郎君睁开眼睛走到了几案后,该来的总会来的!
姜钰将帖子送到了薄郎君的手里,人立在了一旁。
“姜钰!明日进了赵府后,我们分开搜索,解药可能存放之处便是赵家祠堂、赵都尉的卧室、密室或是赵府的药宅!”
“我去祠堂!”姜钰知道祠堂必定偏远一些,薄郎君和罗娇娇行动不如他方便。
“此事为何不交于坊里,您又何必亲自涉险?难道郎君信不过奴家?”梁娘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薄郎君抬眼注视着梁娘子许久不曾说一句话,他的神情清冷,唇抿得紧紧的。
“是奴家唐突了!奴家告罪!”梁娘子低下头跪在了薄郎君的面前。
“如若我们有失,不得援手!这是命令!”薄郎君终于开口道。
“奴家做不到!”梁娘子叩首。
“保全茶艺坊是你的职责!别忘了你的本分!”薄郎君的语气很重,也狠绝。
“是!奴家告退!”
罗娇娇听出了梁娘子的声音里带有哭音,也看到了她临关门时那刀子一般看向她的眼神。
“姜钰!届时,不可自乱阵脚!”薄郎君嘱咐姜钰。
“属下明白!”姜钰拱手退出了屋子。
罗娇娇此时才知他们明日之行会有多凶险。她想说我们不去了!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
赵都尉的帖子已下,如果他们不去,正好给了他杀人的借口。他们若去赴宴,还不知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呢!
薄郎君坐在几案后手握茶盏半天没动一下。罗娇娇亦是立在他的身后沉思。
姜钰来送晚饭时,屋子里才点了灯火。
“吃吧!总不能龙潭还未闯,先被吓倒!”薄郎君将筷子递向罗娇娇。
罗娇娇移步几案旁坐下了。她吃得很慢,却很得体。
薄郎君几次停箸注视着罗娇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她。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罗娇娇放下了碗筷,抬头看向薄郎君。
“你任性可不止这么一回!”
薄郎君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令罗娇娇不由得蹙起了小眉头。
“难道他不怕死?”
“我乏了!”薄郎君起身缓缓地走进了内室。
罗娇娇看着姜钰将残羹拾掇出去,她的心绪还是不宁。
罗娇娇去了浴房,想用水洗去她心中的烦闷。可就算她泡在浴桶里,也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郁结。
“自己去找死也就算了,偏偏还拉上他人陪葬!”梁娘子阴冷的声音从浴房的窗户外传来。
泡在浴桶里的罗娇娇听到梁娘子冰冷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的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泪还是水珠。她从来没怕过什么?但她怕他因自己的任性而死掉!
第0064章 宴无好宴
皇城的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流往来不息,车马穿梭其中。
薄郎君的马车正穿过东市,驶向皇城的横门。
赵都尉的宴会设在皇城郊外的私宅之中。这一来,打乱了薄郎君先前的计划。解药不可能在赵都尉的私宅里,他们此行似乎变得毫无意义。
薄郎君和姜钰前夜去探查了赵府,摸清了府里的门路和赵都尉的宅院情况。
赵都尉兄弟四人,分别住在府里的四角主宅。赵都尉住在东南隅。院落结构整齐,一目了然。
薄郎君倚在马车箱板上闭着眼睛浅寐。罗娇娇神情沮丧地坐在他的身边。外面的喧闹和叫卖声不绝于耳,却激不起罗娇娇半点兴致。
“也许这私宅才是他真正的办事所在!”薄郎君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你是说解药很有可能藏在他的私宅里?”罗娇娇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
“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薄郎君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已经驶出了皇城。
姜钰将马车驶向了东郊。他看到了齐王刘襄的马车在前面停着,便放慢了车速,将情况向薄郎君说明。
薄郎君让姜钰将马车停靠在路边,然后吩咐他前去查看情况。
“郎君!齐王刘襄的马车被袭已经损毁,他的侍卫身亡。”姜钰飞跑回来禀报。
薄郎君和罗娇娇听了并不吃惊。赵都尉对付齐王刘襄是迟早的事。
他们二人下了马车,走到了案发现场,看到刘襄坐在一块青石之上。那位侍卫的尸身就躺在他的脚下。
马已经倒地身亡。马车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马车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杀手的尸身。
“可否将马车借我一用?”刘襄缓缓起身向薄郎君施礼。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那侍卫的尸身点点头。
姜钰和刘襄将尸身抬上了马车。刘襄跃上马车说了句:“多谢!”然后他驱马掉头直奔皇城而去。
“走吧!”薄郎君叹了口气,带着罗娇娇二人步行前往赵都尉的私宅。
“公子!若没了马车,万一我们失手,恐怕很难脱身!”姜钰眼见得一所大宅院尽近在眼前,不由得提醒薄郎君。
“若被察觉,必不能生还!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鲁莽!”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心中一紧,脚下不觉得沉重起来。
赵都尉的私宅管家白丞看到薄郎君三人徒步而来,并未露出惊讶神色。
“请!”
薄郎君三人跟着一名小厮进了宅院。宅院树木高大茂密,屋宇隐现其中。
小厮引着三人沿着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向前而行。
转过一处假山,眼界突然开阔起来。一片碧色的草甸之上,鲜花夹道,芳香袭人。
薄郎君主仆三人穿过花道,来到了一座拱形石桥前。
“郎君可过桥往前走就能看到一处亭台楼阁。我家主子正恭候着呢!”那小厮停住脚步施礼道。
薄郎君瞅了那小厮半晌,然后拉着罗娇娇走上了石桥。
姜钰待薄郎君二人过了桥,才飞身上桥跟上。
那小厮看着姜钰矫捷的身手,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凶光。他是赵都尉请来的江湖杀手之一的云索箭。奉命守在此地,不能让薄郎君三人活着离开。
桥的另一边有二层楼阁。拾阶而上,满眼的雕栏画栋。
“郎君这边请!”
一着粉衣窄袖衫的靓丽女郎候在阁楼之上。她引着薄郎君三人穿过廊道,来到了楼台之上。
楼台之中宾客满座。薄郎君放眼望去,只识周心祺一人!
“这位戴面具的郎君怎么从来没见过?”
“莫不是面容毁了,所以戴面具遮丑?”
“他身边的女郎倒生得好生俊俏!”
薄郎君并不理会席间之人的闲言碎语。他寻了个方便出入的末席坐了下去。罗娇娇坐在了他的身边。姜钰立于其后。
赵都尉自然是瞧见了薄郎君三人已入席。他在路上伏了杀手,无论是薄郎君,还是齐王先经过,必定会折一人。
“这时辰也不早了!赵某把大家请来就是图个喜乐!开席吧!”赵都尉朗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队红衣女子靓妆而至。鼓声咚咚,乐声争鸣。
舞姬们身形摇曳,红影幢幢,顾盼生姿,煞是美艳。令观者如痴如醉,拍手叫好。
罗娇娇吃着果子,看得也是意兴阑珊。薄郎君只是端坐观看,并未动席间的酒菜。
“郎君!上下楼梯处均有人守着!此为孤楼,不易行动!”姜钰悄悄探查一番后对薄郎君耳语。
薄郎君不由得沉思起来。按理说这赵都尉不会知晓他们的意图,但他要害人也不会在酒水上做文章。毕竟宴会上死人,他也脱不了干系。那么他必有下文!
一曲舞罢,酒菜齐上。山珍海味,珍馐美酒摆满了桌案。
罗娇娇吃得倒是尽兴。她见薄郎君并未动筷,便疑惑地问道:“你怕他下毒?”
薄郎君轻轻地摇摇头,并未与罗娇娇搭话。罗娇娇这才放心地继续享用美食。
席间琴声悦耳,丝竹靡靡,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酒过三巡,赵都尉起身举杯道:“在座的宾客大都第一次光顾,干了这杯酒,下楼赏赏我这园子如何?”
“好!游园!”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跟紧我!他要动手了!姜钰!你在暗处!”薄郎君趁乱冲姜钰道。
“是!郎君!”姜钰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薄郎君依旧端坐着并未起身。罗娇娇不解其意,以为他要等周心祺。
“周小娘可喜欢这种宴会?”赵都尉和周心祺皆坐着未动。
“皇城这样的宴席一年也有上百场!我不过是应付场合而已,哪有什么兴致?”周心祺倒是实话实说,她的眼睛看向了末席的薄郎君。
她以为薄郎君不会来,却没想到他不但来了,还带着罗娇娇。
“走吧!”薄郎君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拉起了身边的罗娇娇。
“你不等周小娘一起?”罗娇娇起身跟在了薄郎君的身侧问道。
“等她作甚?”薄郎君被罗娇娇问得愣了一下。
罗娇娇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赵都尉见薄郎君和罗娇娇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心下不禁骂道:“真是鬼得很!”
人群之中自然有赵都尉所请的杀手。他们虽然不会在下楼时动手,但也可以充做宾客跟着薄郎君。现在可倒好,薄郎君和罗娇娇落到了最后,他们只能相机行事了。
第0065章 杀机四伏
赵都尉的私宅很大,树木丛生,怪石、假山随处可见。
罗娇娇跟着薄郎君下了阁楼,来到了一处林子里。
“我们到林子里做什么?”罗娇娇疑惑地看着身边的薄郎君。
“嘘!别说话!小心!”薄郎君一把将罗娇娇拉到身后,一柄锋利的剑已经刺来。
罗娇娇见状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想拉开薄郎君,却已经来不及了。
可令她奇怪的是,那人的剑突然掉落在地,人也扑倒身亡了!这是什么情况?罗娇娇彻底蒙圈了。
“我们出去吧!”薄郎君刚才心里也捏着一把汗。他拉着罗娇娇刚走出林子,一片刀光迎面而来。
薄郎君闪身躲过刀锋,以极快的身法欺身到那人面前掐住了他的脖颈。
那人的眼睛鼓胀,还没来得及收回刀就被薄郎君拧断了脖颈。
“走!”薄郎君沿着林子拉着罗娇娇急奔。
“我们去哪儿?”
罗娇娇的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人从一处假山持刀砍下。但是他们猛然跌落在地,摔得惨不忍睹。
树林深处现出一座塔楼。薄郎君携着罗娇娇直奔塔楼而去。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罗娇娇跟着薄郎君进到了塔内。
“这是宅子的最高处!”薄郎君带着罗娇娇顺着楼梯爬上了塔顶。
风吹起了罗娇娇的长发,令她看起来很美。薄郎君痴望了她片刻,然后举目四望。
赵都尉府宅尽收眼底。罗娇娇这才知道薄郎君的用意。
“那处院落的楼阁比较高大、华丽,我们去那里一探究竟!”
薄郎君额前的那缕头发被风吹起。罗娇娇转头凝视着他戴着蓝色镂花面具的脸和他那睿智的目光,不由得嘴角漾起了一抹微笑。
“我带着这面具是不是很滑稽?”薄郎君看到罗娇娇的笑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很好看!”罗娇娇的脸不由得一红,转身顺着楼梯向塔下奔去。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飞奔的身影,嘴角微微地勾了勾,一股喜悦从心底涌起:她是喜欢我的!
薄郎君和罗娇娇出现在了去往赵都尉住的院落的石子路上。他们看到了前面有几个身穿华服的郎君正说笑着前行。
薄郎君和罗娇娇尾随着他们,倒是一路相安无事。
只是赵都尉住的院落有人把守着,不让人靠近,这使得薄郎君不得不和罗娇娇分开行事。
薄郎君负责引开那些杀手的注意力,罗娇娇则从墙翻入赵都尉的住所暗中查找解药。
薄郎君和姜钰两人互相配合,明里暗里地将赵都尉雇的杀手灭了个差不多,然后两个人也潜入了他住的院子里。
罗娇娇将赵都尉院内的几间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解药。她正在书房里翻找时,一个侍婢出现在门口。
“你在做什么?”
“我……”罗娇娇转身看到那侍婢惊疑的目光不由得心下一凉。
“你要找什么?”那婢女竟然一步步地逼近罗娇娇。
按理说,罗娇娇应该立刻杀了她,可是她却下不了手。
那婢女走到了罗娇娇的身前,一抬手露出了袖中藏着的匕首。她以极快的速度持匕首刺向罗娇娇的胸口。
有人比她更快,薄郎君的手已经从身后扼住了她的咽喉。
那婢女还妄想反手用匕首刺薄郎君,却被罗娇娇打落了。
“说!你家主子的解药通常都放在哪里?”薄郎君在那婢女的耳边低喝。
“解药?”那女子的喉咙在薄郎君松动手劲之时咕哝了一句。
“就是毒杀代王妃的解药!”罗娇娇急不可耐地追问。
“曼刹罗?”
“解药在哪里?”薄郎君听到那婢女说出代王妃所中之毒,便知她的身份非比寻常。
“莫说此毒无解药,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那婢女惨然一笑道。
“怎么会没有解药?”罗娇娇听了悲声道。
“此毒产自西域,送来时只一颗!难不成我们还备下解药救人不成?”
“郎君!有人来了!”姜钰见赵都尉带着周心祺向这边走来,忙飞身上了屋顶。
薄郎君的手一较劲儿,那婢女已经魂归天外了。
罗娇娇和薄郎君翻后窗而出,向院外飞奔而去。不料,院墙外的树上射下了三支毒镖,直取奔跑在后的罗娇娇的后心。
“当心!”姜钰从屋顶飞身上树,一剑刺下发射毒镖之人。
薄郎君听到姜钰的惊呼,心知不妙,将罗娇娇一把拉开。三支毒镖遂射向薄郎君。
薄郎君躲过两支毒镖,另外一支射入了他的左臂之上。
与此同时,赵都尉和周心祺发现了一婢女死在书房。
“婉璧!”赵都尉扶起她的贴身婢女失声唤道。
姜钰的呼声传入赵都尉和周心祺的耳朵里。他们二人飞身跑到屋外,却不见一个人影,只看到院墙下一具死尸!
“这是怎么回事?”周心祺惊诧万分地看向赵都尉。
“来人!将所有出口都封锁住!不许任何一人离开!”赵都尉失了心爱的女人,眼睛都急红了。
前来参加宴席的所有人都被赵都尉的护卫们赶到了他住所前的空地上。薄郎君主仆三人也在其中。
赵都尉和他的护卫长查验了那位跌落树下的尸首,发现他是镖王李三。
镖王李三的飞镖例无虚发。他有个特点,每次杀人都用三镖。他曾扬言:“只要有人能躲过他的三镖,便能活命。他绝不再发镖。”可是他的镖下并未有过活口,薄郎君也为了救罗娇娇而中了一镖。
姜钰和罗娇娇扶着薄郎君跑到林中时,薄郎君已经面色铁青了。
“镖中有毒!”姜钰拔下毒镖绝望地叫道。
“我有解药!”罗娇娇想起了上次去代郡山,老郎在中临走时送给她的解毒丸。
薄郎君服下了那颗解毒丸,渐渐地缓了过来。
罗娇娇也为他吸出了伤口的毒血,所以他才能勉强独自行走。
当赵都尉的护卫将所有参加宴会的宾客集中起来时,薄郎君带着罗娇娇和姜钰也跟了过去。
罗娇娇虽然不知薄郎君为何不带着他们逃走,但她知道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我宅中的婢女婉璧和请来的镖王李三等人被杀了!凶手就在你们当中!镖王李三通常只发三镖!而我的护卫只找到了两枚镖。也就是说,你们之中受伤之人就是凶手!”
赵都尉的话使得罗娇娇大惊失色。这要是脱衣验伤的话,薄郎君不就露馅了吗?
第0066章 闯宅救人
一十七具男尸和一具如花女尸直挺挺地陈列在赵都尉院门前的空地上。
胆小的一些郎君们以袖掩面,不敢直视地上的尸体。
刚才还心存不满的人现在都闭上了嘴巴。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都尉的私宅一下子会死这么多人!
赵都尉面色阴寒至极。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薄郎君。他倒真的希望他不在人群之中,那么就可以坐实了他的罪名,这些人就不会枉死了!
薄郎君虽然混在人群之中,可他那张戴着面具的脸还是那么的醒目。不过幸亏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否则他那因伤而苍白的脸恐怕连护卫都躲不过。
罗娇娇紧紧地搂着薄郎君的胳膊,好让他靠着自己站得舒服些。他要不是为了救自己,怎么可能中了毒镖?
赵都尉看到了薄郎君那张戴着蓝色镂花面具的脸,恨得牙根直痒痒。
“查验!”赵都尉恶声喝道。
“是!”护卫长亲自带人逐个看了起来。
薄郎君的外袍是黑底绣红螺纹图案的名贵料子。李三的暗器是极细的棱形梭镖,正射在薄郎君胳膊上的红螺纹丝线缝隙里。
姜钰拔下飞镖之后,发现薄郎君的外袍并未损坏,所以那些护卫们没有在薄郎君的身上发现伤口的痕迹。
护卫们的禀报并未使赵都尉相信,但也动摇了他的判断。薄郎君在他的眼中只是个奸商,并不会武功。而他所请的这些高手在江湖上都不是泛泛之辈。
“会武功的都站出来!”赵都尉的话使得罗娇娇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
罗娇娇跟随姜钰同一些会些功夫的将门子弟和家仆都走了出来。
“让他们一一脱衣验伤!”赵都尉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你们敢站出来,就说明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在这里只不过是脱下衣服验看伤口而已!如若到了公堂之上,大家恐怕要被关到真正的凶犯落网才能出来吧!”
周心祺的一番话说得不无道理,那些会武的大都是郎君们带出来的护卫,只有两人是将门之后。
“把女的带到东厢房,男的去西厢房!”赵都尉瞥了一眼罗娇娇。
女儿家会武的有三人!周心祺和院中一婢女一起将罗娇娇三人带到东厢房脱衣查看。
罗娇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另外两位女子可是满心的不乐意。
“这算什么事儿嘛!”其中的一个女子不忿地嚷道。
当赵都尉听说所有被查验之人的身上并无伤痕,他的脸色阴沉的如同阴雨天的乌云一般颜色。
“都尉!李三的镖上有毒!中镖之人断无可能站在这里!”赵都尉的护卫长低声禀报。
“席中的宾客可都在?”赵都尉扫了一眼白管家。
“小人刚才清点了一下,一个不少!”白管家拭了拭额头的汗回道。私宅里死了那么多的人,他的责罚肯定少不了!
“要不,我们报官吧!”周心祺看着地上的一排尸首,心里也有些打怵!
赵都尉心里有鬼,哪里敢报官?地上死的都是江湖高手,若真的追究起来,他在宴会上请这些人的目的不就昭然若揭了吗?况且齐王刘襄也是在赴宴会途中被他派的人所截杀。
“大家都是我请来的客人!怎能说报官就报官呢?我们慢慢盘查,将个人的行踪和证人一一列出,还怕不水落石出?”赵都尉转了转眼珠子道。
想不到这个赵都尉居然挺有头脑的!薄郎君一时间没有了对策,心下不由得急了起来。他的伤口隐隐作痛,气息不免重了许多。
罗娇娇扶着薄郎君,担心地望着他的眼睛。她用眼神询问薄郎君该怎么办?
“不好了!官兵闯进来了!”一个府宅里的护卫急匆匆跑来禀报。
“官兵?”赵都尉惊疑地抬头望去。
齐王刘襄手持银枪,带着府兵大踏步走了过来。副将刘升手里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送薄郎君三人过石桥的云索箭。
“不知齐王驾到!有失远迎!”赵都尉心里虽惊,但脸上却带着讪笑迎了过去。
众人转身看向一身白色武服的齐王。他为何带兵前来呢?
薄郎君见齐王刘襄带兵来了,他的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想不到你这也死人了!”齐王刘襄看着地上的尸首撇了撇嘴道。他的眼睛转向了薄郎君三人。
“怎么?您没来参加宴会,莫不是也遇到了歹人?”赵都尉故意惊问道。
“是啊!那些歹人杀了我的贴身侍卫!还险些要了本王的命!”齐王刘襄的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啊!”前来赴宴的郎君们不由得惊呼起来。
“这么说,这凶徒……”周心祺蹙着眉头看向刘襄。
“凶手八成是逃了!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家各自散了吧!免得再给歹人以可乘之机!”齐王刘襄一语双关,使得赵都尉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薄郎君三人随着人流向赵都尉私宅外走去。周心祺远远地望了一眼。
“本王送周小娘一程吧!”齐王刘襄看向了周心祺。
“有劳!”周心祺跟着齐王的人马走了。
赵都尉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七窍生烟。他让白管家出亡故之人的抚恤费,否则就要了他的命!
白管家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他跪在地上欲哭无泪。这一辈子的积蓄恐怕都得搭上了!
薄郎君三人的马车停在路边。齐王的一个侍卫在看守着。
薄郎君自报家门,然后才得以上了马车。姜钰上了马车后,就打马往回急赶。薄郎君体内的余毒未清,得赶紧回去医治。
“帮我把面具取下!”薄郎君倚坐在车后板上虚弱地道。
罗娇娇解下了薄郎君的面具,这才看到他满脸是汗,遂心痛地拿过他手中的帕子给他轻轻地擦拭起来。
“我怎么一和你在一起,就会受伤?”薄郎君手捂着伤口调笑起罗娇娇来。他看不得罗娇娇眼神里的阴郁表情。
“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忘贫嘴!”罗娇娇把帕子塞进薄郎君都怀里,然后给他重新带好面具。
“活着就好!只是这胳膊恐怕要需过些时日才能好了!”
薄郎君的胳膊现在根本不敢动。车子的每一下颠簸都使他得强忍着疼痛,才不至于失态。
“都是我不好!”罗娇娇难过地低下了头。
“我是想寻了解药让代王不再忧心!”薄郎君为了不让罗娇娇内疚,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第0067章 脾气极差
东郎茶艺坊的梁娘子听说薄郎君中了镖毒,便亲自带着郎中来到了他的床前。
薄郎君瞥了一眼郎中,然后抬头看向梁娘子。
“苗郎中是自己人!”梁娘子当然晓得薄郎君的用意。
“还愣着做什么?”薄郎君的左胳膊动不了,转头望向杵在床旁的罗娇娇。
罗娇娇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薄郎君气恼地抬起了右手臂道:“帮我把衣服脱下!”
郎中已经打开了药箱等在一旁了。罗娇娇手忙脚乱地帮薄郎君脱了衣衫。
“中衣也得褪掉!”苗郎中见罗娇娇停了手,便开口道。
梁娘子知趣地走出了内室,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罗娇娇给薄郎君脱衣服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
薄郎君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还带着些许暧昧,这让梁娘子嫉妒得发狂。
罗娇娇红着脸为薄郎君脱下中衣,然后转身想走。
“夫人需得搭把手!”苗郎中解开了薄郎君的内衣带子,发现薄郎君的伤口在左上臂。衣袖和伤口已经粘连了。
罗娇娇转过头一看薄郎君袒露着胸膛,赶紧闭上了眼睛。
“把内衣给他脱下来!”苗郎中将一块干净的麻布浸了水润湿着粘连伤口处的衣袖。
脸“呼呼”发热的罗娇娇不得不帮着薄郎君脱下内衣。
“嘶!”
薄郎君的伤口被罗娇娇扯下衣袖时弄疼了。他忍不住轻呼。
罗娇娇神情一滞,抓着带血的内衣拔腿就要走开,却被薄郎君一把抓住了手臂。
“我伤得这么重,娘子需得陪在身边!”
“来!抬着他的胳膊!”
苗郎中把薄郎君的左臂放在了罗娇娇的手上,然后兀自嘟囔着:“这漂亮的女人大都不中用!”
薄郎君听了不禁笑着望向一脸囧样的罗娇娇。罗娇娇有苦难言,只能闭着眼睛不予理睬。
“这伤需得月余方能痊愈!每日上药一次,切记!”苗郎中给薄郎君涂了解毒药膏,包扎好后,嘱咐罗娇娇。
“多谢郎中!”罗娇娇看着郎中出去了,便道:“我去唤姜钰进来!”
“他还得去抓汤药!你在柜子里给我拿件内衣!”薄郎君吩咐道。
罗娇娇只好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软麻内衣给薄郎君穿上了。
“我可以进来了吗?”梁娘子送走了苗郎中,然后折了回来。
薄郎君一把将罗娇娇拉入怀中。罗娇娇想挣扎起身,却被薄郎君的眼神止住了。
梁娘子走进来看到了薄郎君和罗娇娇的亲昵状,忙垂下眼睑问道:“可需要奴家做什么?”
“饮食注意一下即可!还有,我受伤一事不能让外面的任何人知晓!那个郎中可靠么?”
“他是坊里的老人,不会乱说话的!告退!”梁娘子施了一礼急匆匆地退了出去。她见不得薄郎君和罗娇娇恩爱的样子。
“放手!”
罗娇娇见梁娘子走了,薄郎君依旧搂着她不放,便有些急了。
薄郎君这才撒开手臂,放开了罗娇娇。罗娇娇这才走出内室,得以透了一口气。
姜钰煎了药走进屋内,看到脸色微微泛红的罗娇娇坐在茶桌前练习煮茶。
“方姑子的茶道很厉害!夫人何不去请教一二?”
“对呀!”罗娇娇放下手中的茶舀站起身来。
“这是郎君的汤药!”姜钰将药碗放在了茶桌之上,拱手退了出去。
薄郎君躺在床上假寐。罗娇娇端着药碗走进了内室。
“起来吃药!”罗娇娇端着药碗走到床前。
薄郎君这才睁开眼睛,单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给!”罗娇娇把药碗放在薄郎君的右手上就要走。
“站住!”薄郎君有些气闷地喝道。
“我去找方子君学茶艺,回来给你煮茶喝!”罗娇娇回过头来冲薄郎君笑了一下。
“先侍候我把药喝了再去!”薄郎君将药碗伸到罗娇娇的面前。
“噢!我忘了!”罗娇娇不好意思地接过药碗坐在了床边。
“你离那么远不累么?”薄郎君喝了一口罗娇娇递过来的一勺汤药问道。
罗娇娇坐近了些,看着薄郎君晶亮的眸子和浓密的睫毛不由得呼吸不畅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用汤匙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了薄郎君的嘴边。
薄郎君的唇是暗红色的,唇形分明。他徐徐地将汤药吸吮到口中却不觉得苦。罗娇娇的羞涩状尽收他的眼底,一抹不可名状的兴奋情绪在薄郎君体内荡涤。
“药有些苦!取个梅子来!”薄郎君接过罗娇娇递给他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罗娇娇端着药碗出去了。她将茶桌上的那盘梅子端进了内室。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那如皎月一般明亮的眼眸,用手指了指床头柜。
罗娇娇将梅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取了一粒放入薄郎君的口中。
薄郎君抓住了罗娇娇的手腕,凝视着她的美眸。
罗娇娇的心里一阵慌乱,猛地推开了薄郎君跑出了内室。
薄郎君差点被含在口中的梅子卡到,咳个不停。
“拿水来!”薄郎君低吼一声。
罗娇娇打开房门把姜钰拉进了屋子里。她倒了一杯水,让姜钰送进去。
姜钰不明所以然地看着罗娇娇。罗娇娇推着他进了内室,她自己却溜出了房门。
方子君正在自己的雅室里烹茶。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夫人?”
“娇娇想学习茶艺,不知方娘子可以教我吗?”罗娇娇直接问道。
“郎君的茶艺不亚于我!夫人何必舍近求远呢?”方子君给罗娇娇斟了一杯刚煮好的茶。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罗娇娇的理由倒是很充分。
“既如此,子君献丑了!”方子君开始从茶的品类开始讲起。
罗娇娇听得打起了瞌睡。方子君摇摇头笑了。怪不得她不肯跟郎君学习茶道,就她这性子,郎君怎么忍受得了?
罗娇娇听不到方子君的声音,便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就到这儿吧!”方子君知道自己再讲下去也无用了。
“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叨扰!”罗娇娇如释重负地起身施礼离去了。她边走还边自嘲地道:“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吗?”
“哎!姜钰!你的额头怎么了?”罗娇娇走回屋门口,看到立在门前的姜钰一脸的委屈状,额头还红肿着呢!
“没事儿!夫人可要当心一点儿,郎君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脾气有些大!”姜钰好心地知会罗娇娇。
罗娇娇在门口怔了一会儿才推开屋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
薄郎君赤着脚,穿着内衣,挂着胳膊立在内室的门口。他的眼睛如深潭一般望不见底,神情间满含着怨怼的神色。
第0068章 郎君吃醋
“嫁人?呵!”薄郎君的心里不舒服至极,他的脸色也极难看。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正在给薄郎君宽衣解带的罗娇娇猛地看到薄郎君凶巴巴的眼神,不禁吓了一跳。她的手一抖,扯动了薄郎君的伤臂。
“啊哧!”薄郎君忍不住轻呼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罗娇娇赶紧解释道。
薄郎君忍着怒气看着罗娇娇一圈一圈地解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
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略微还有一些红肿。罗娇娇用手沾了药膏涂抹在薄郎君的伤口处。
薄郎君的心里被罗娇娇弄得痒痒的,他的火气已经去了三分。
别的女人对薄郎君来说都是不屑一顾的,唯有这罗娇娇令他牵肠挂肚,舍命守护。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给他绑伤的麻布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太好看!您将就一下吧!”罗娇娇给薄郎君穿上了衣服,然后扶他躺下了。
薄郎君往里挪了挪,然后示意罗娇娇躺下陪他。
“这大白天的我不困!”罗娇娇给薄郎君拉上了帘幔。
“那就守在这里,不许离开!”薄郎君的手指握成了拳。
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好了!罗娇娇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暗想。
可不曾想薄郎君还未睡着,罗娇娇倒是趴在床边睡熟了。
薄郎君见帐外没了动静,便轻轻地拉开帘幔。他看到了罗娇娇一动不动地趴着,真是哭笑不得。哪有主子还未睡着,侍候的先睡的道理?
门外有了动静,薄郎君放下了手。床幔慢慢地合拢了。
姜钰的手里拿着齐王刘襄的请柬走进了内室。他看到了守在郎君床边睡着了的罗娇娇,不由得摇摇头。
“有事么?”薄郎君知道进来之人是姜钰。他对他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是极熟悉不过的。
“齐王刘襄邀请您晚间过府饮宴!”姜钰小声地回禀。
“知道了!退下吧!”薄郎君轻轻地叹了口气。
齐王刘襄不可能不追查他自己被刺杀之事。现在他已经追查到自己头上了!就算赵都尉是刺杀他的主谋,但他绝不可能连自己人都杀!这件事是瞒不过齐王的。
去!自己胳膊上的伤恐怕就得露馅!不去,就等于不打自招!
“罗小娘!”薄郎君起身唤道。
“怎么了?”罗娇娇睡眼朦胧地拉开了窗幔问道。
“让姜钰把老郎中去疤痕的膏药拿来!”薄郎君烦躁地吩咐着。
“是!”罗娇娇绑好了帘幔走出了内室。
姜钰将膏药给了罗娇娇。罗娇娇重新解开了薄郎君的衣襟给他涂抹了膏药。
“还有别的法子掩盖伤痕吗?”薄郎君知道就算是神丹妙药也不可能将自己胳膊上的疤痕立刻清除干净。
“有!刺青!”罗娇娇咬着嘴唇道。
“不行!那该有多痛?”薄郎君摇了摇头。他可再也不想活受罪了!
“你就那么怕疼?”罗娇娇张大了眼睛。
“怕!所以我一直被阿姊呵护得很好。”薄郎君自打小长这么大以来,受的两次伤都是拜罗娇娇所赐。
“那就不要把伤示人!”
“到时候恐怕就身不由己了!齐王刘襄已经下了帖子,今晚这鸿门宴就要开唱了!”薄郎君抿紧了唇看着自己胳膊上已经收敛得很好的伤口。
“那就让他捉到凶手!”罗娇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是说……”
“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想茶艺坊门口一定会有赵都尉的人守着!”罗娇娇笃定地道。
“这件事吩咐姜钰去办!快为我更衣!”薄郎君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罗娇娇麻利地给薄郎君装扮停当,然后陪着他一起去往齐王刘襄的府邸。赶车送他们去齐王刘襄府邸的人是庄青。
齐王刘襄在府中后园的角亭里设宴。他只邀请了薄郎君一人。
罗娇娇立在薄郎君的身后。薄郎君的左手拢在袖中,右手举杯与齐王共饮。
罗娇娇担心地看着薄郎君。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是不易饮酒的。罗娇娇嗅到酒的味道很烈,这分明就是齐王故意为之。
“郎君的手指纤长,比女子的手还滑嫩。本王很好奇它是否握得住刀剑呢?”齐王刘襄的俊面突然罩上了一层寒霜。
“也曾为了自保而舞弄过刀剑,只是鄙人的身子骨儿弱,实在不是习武的料!偶尔练练,也只是花架子而已,好看不中用!”薄郎君的手保养得再好,也难免会有练剑的茧痕。
“哦?”齐王趁薄郎君夹菜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手。
薄郎君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腕部一痛落了筷箸。
“得罪了!”齐王拉过薄郎君的手看了起来。
薄郎君的手白皙细腻,虎口处略有轻微的粗糙之感。
“把你的手伸过来!”齐王刘襄抬头看向罗娇娇。
罗娇娇愣了一下,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她的虎口处有明显的茧皮。
“看来我是误会郎君了!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的花架子!”齐王刘襄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报!”齐王刘襄府中的刘副将急匆匆地走到了他的主子面前施礼。
“说!”刘襄坐正了身子盯着自己的副将刘升。
“有刺客入园,被我等击杀,但他的肩部有镖王李三毒镖射过的痕迹。”
“走!我们去看看!”齐王起身瞅了一眼薄郎君。
薄郎君和罗娇娇只好跟在了齐王的身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庭院,发现看守刺客的两名侍卫倒地不醒,刺客的尸首却不翼而飞。
“主子!他们中了迷烟!都是属下看管不利,请责罚!”
“先带他们下去问话!”齐王刘襄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草民不打扰王爷了!”薄郎君施礼欲走。
“你不觉得此事颇蹊跷么?”齐王刘襄目光灼灼地看向薄郎君。
“草民看不出!”薄郎君依旧躬身施礼。
“就好像有人故意转移视线,让我的人看到那伤口,然后毁尸灭迹!因为那伤口恐怕是新伤,若仔细查验,必会露馅!你说,谁会做这种事呢?”
“草民愚钝!”薄郎君有些冷汗津津了!这齐王的心思如此缜密,恐怕日后会是个很强大的对手!
“这皇城之中,我能看得上眼的只有郎君,不如今晚我们抵足共眠如何?”齐王的意思说得够明白了,我要验看你的身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薄郎君深施一礼。
“想不到齐王居然有这种断袖之癖!”周心祺适时地从一处假山之后转了出来。
第0069章 赴鸿门宴
“嫁人?呵!”薄郎君的心里不舒服至极,他的脸色也极难看。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正在给薄郎君宽衣解带的罗娇娇猛地看到薄郎君凶巴巴的眼神,不禁吓了一跳。她的手一抖,扯动了薄郎君的伤臂。
“啊哧!”薄郎君忍不住轻呼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罗娇娇赶紧解释道。
薄郎君忍着怒气看着罗娇娇一圈一圈地解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
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略微还有一些红肿。罗娇娇用手沾了药膏涂抹在薄郎君的伤口处。
薄郎君的心里被罗娇娇弄得痒痒的,他的火气已经去了三分。
别的女人对薄郎君来说都是不屑一顾的,唯有这罗娇娇令他牵肠挂肚,舍命守护。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给他绑伤的麻布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太好看!您将就一下吧!”罗娇娇给薄郎君穿上了衣服,然后扶他躺下了。
薄郎君往里挪了挪,然后示意罗娇娇躺下陪他。
“这大白天的我不困!”罗娇娇给薄郎君拉上了帘幔。
“那就守在这里,不许离开!”薄郎君的手指握成了拳。
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好了!罗娇娇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暗想。
可不曾想薄郎君还未睡着,罗娇娇倒是趴在床边睡熟了。
薄郎君见帐外没了动静,便轻轻地拉开帘幔。他看到了罗娇娇一动不动地趴着,真是哭笑不得。哪有主子还未睡着,侍候的先睡的道理?
门外有了动静,薄郎君放下了手。床幔慢慢地合拢了。
姜钰的手里拿着齐王刘襄的请柬走进了内室。他看到了守在郎君床边睡着了的罗娇娇,不由得摇摇头。
“有事么?”薄郎君知道进来之人是姜钰。他对他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是极熟悉不过的。
“齐王刘襄邀请您晚间过府饮宴!”姜钰小声地回禀。
“知道了!退下吧!”薄郎君轻轻地叹了口气。
齐王刘襄不可能不追查他自己被刺杀之事。现在他已经追查到自己头上了!就算赵都尉是刺杀他的主谋,但他绝不可能连自己人都杀!这件事是瞒不过齐王的。
去!自己胳膊上的伤恐怕就得露馅!不去,就等于不打自招!
“罗小娘!”薄郎君起身唤道。
“怎么了?”罗娇娇睡眼朦胧地拉开了窗幔问道。
“让姜钰把老郎中去疤痕的膏药拿来!”薄郎君烦躁地吩咐着。
“是!”罗娇娇绑好了帘幔走出了内室。
姜钰将膏药给了罗娇娇。罗娇娇重新解开了薄郎君的衣襟给他涂抹了膏药。
“还有别的法子掩盖伤痕吗?”薄郎君知道就算是神丹妙药也不可能将自己胳膊上的疤痕立刻清除干净。
“有!刺青!”罗娇娇咬着嘴唇道。
“不行!那该有多痛?”薄郎君摇了摇头。他可再也不想活受罪了!
“你就那么怕疼?”罗娇娇张大了眼睛。
“怕!所以我一直被阿姊呵护得很好。”薄郎君自打小长这么大以来,受的两次伤都是拜罗娇娇所赐。
“那就不要把伤示人!”
“到时候恐怕就身不由己了!齐王刘襄已经下了帖子,今晚这鸿门宴就要开唱了!”薄郎君抿紧了唇看着自己胳膊上已经收敛得很好的伤口。
“那就让他捉到凶手!”罗娇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是说……”
“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想茶艺坊门口一定会有赵都尉的人守着!”罗娇娇笃定地道。
“这件事吩咐姜钰去办!快为我更衣!”薄郎君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罗娇娇麻利地给薄郎君装扮停当,然后陪着他一起去往齐王刘襄的府邸。赶车送他们去齐王刘襄府邸的人是庄青。
齐王刘襄在府中后园的角亭里设宴。他只邀请了薄郎君一人。
罗娇娇立在薄郎君的身后。薄郎君的左手拢在袖中,右手举杯与齐王共饮。
罗娇娇担心地看着薄郎君。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是不易饮酒的。罗娇娇嗅到酒的味道很烈,这分明就是齐王故意为之。
“郎君的手指纤长,比女子的手还滑嫩。本王很好奇它是否握得住刀剑呢?”齐王刘襄的俊面突然罩上了一层寒霜。
“也曾为了自保而舞弄过刀剑,只是鄙人的身子骨儿弱,实在不是习武的料!偶尔练练,也只是花架子而已,好看不中用!”薄郎君的手保养得再好,也难免会有练剑的茧痕。
“哦?”齐王趁薄郎君夹菜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手。
薄郎君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腕部一痛落了筷箸。
“得罪了!”齐王拉过薄郎君的手看了起来。
薄郎君的手白皙细腻,虎口处略有轻微的粗糙之感。
“把你的手伸过来!”齐王刘襄抬头看向罗娇娇。
罗娇娇愣了一下,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她的虎口处有明显的茧皮。
“看来我是误会郎君了!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的花架子!”齐王刘襄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报!”齐王刘襄府中的刘副将急匆匆地走到了他的主子面前施礼。
“说!”刘襄坐正了身子盯着自己的副将刘升。
“有刺客入园,被我等击杀,但他的肩部有镖王李三毒镖射过的痕迹。”
“走!我们去看看!”齐王起身瞅了一眼薄郎君。
薄郎君和罗娇娇只好跟在了齐王的身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庭院,发现看守刺客的两名侍卫倒地不醒,刺客的尸首却不翼而飞。
“主子!他们中了迷烟!都是属下看管不利,请责罚!”
“先带他们下去问话!”齐王刘襄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草民不打扰王爷了!”薄郎君施礼欲走。
“你不觉得此事颇蹊跷么?”齐王刘襄目光灼灼地看向薄郎君。
“草民看不出!”薄郎君依旧躬身施礼。
“就好像有人故意转移视线,让我的人看到那伤口,然后毁尸灭迹!因为那伤口恐怕是新伤,若仔细查验,必会露馅!你说,谁会做这种事呢?”
“草民愚钝!”薄郎君有些冷汗津津了!这齐王的心思如此缜密,恐怕日后会是个很强大的对手!
“这皇城之中,我能看得上眼的只有郎君,不如今晚我们抵足共眠如何?”齐王的意思说得够明白了,我要验看你的身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薄郎君深施一礼。
“想不到齐王居然有这种断袖之癖!”周心祺适时地从一处假山之后转了出来。
第0070章 几番试探
“周小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齐王刘襄惊疑地望向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周心祺。
“闲来无事,想看看我的郎君们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周心祺走近了齐王。
“见过周娘子!”薄郎君将身子转向周心祺施礼。
“你这么多礼,不如弃商从儒好了!”周心祺跟着姜钰已经偷看、偷听多时了。她见不得薄郎君对齐王唯唯诺诺的样子。
“城郊刺杀案虽然未报官,但本王已命人私下追查。此案疑点重重,所以本王不得不以非常手段加以求证!”齐王刘襄赶紧解释道。
“你怀疑是他派人刺杀你的?”周心祺冷笑一声。
“那到不是!只是都尉府死伤十数高手,非常人所能办到。”
“你不追究刺杀你的人,却多管闲事,恩将仇报!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想公报私仇!”周心祺的心里也怀疑薄郎君,所以才有了这套说辞。只因她爱慕薄郎君,不想他被齐王所欺辱。
“刺杀我的人都是些江湖高手!虽然一切矛头都指向都尉府,但是我却没有足够的人证和物证!”齐王刘襄概叹不已。
“所以你就只能欺负一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了?我们走!”周心祺的话使得齐王刘襄汗颜。
“也许他并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刘襄看着被周心祺带走的薄郎君,心里如打翻了的调料铺子五味杂陈。
“那些人是不是你派人杀的?”周心祺一迈出齐王府就开口问道。
“不是!草民并无那样的能耐!”薄郎君矢口否认。
“姜钰的本事不小啊!”周心祺上了薄郎君的马车。
“在外行商,当然得有个护卫之人!”薄郎君也钻进了马车。
罗娇娇坐在了姜钰的身边。她向四处看去,却没有看到庄青的影子。
“你真的就只是个商人?”坐在薄郎君身边的周心祺继续探问。
“齐王恐怕已经查过了吧!周小娘要不要也亲自查查在下的身份?”薄郎君的语气冷淡至极。
“我爹爹自会查的!”周心祺可是心气儿极高的主儿!她是不会轻易低头的,哪怕真的是她错了!
“主子!太尉府到了!”姜钰将马车停在了周府门前。
“若不是你做的,梁娘子又何必将你的行踪知会于我?”周心祺说完,人已经钻出了马车。
薄郎君定定地坐在马车里未动。罗娇娇将周心祺送到了府门口。
“妹妹可真的了解他?”周心祺拉住了罗娇娇的手,一脸担心地问道。
“我既然真心喜欢他,就不会在意他是什么人!况且他虽然是商贾之人,但心思并不坏!”罗娇娇自然是要帮着薄郎君的。她和他早就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了!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周心祺走近府门时喃喃自语。
罗娇娇回到马车里,看到薄郎君闭着眼睛端坐着。
“她既能深得太尉的喜爱,必然不是肤浅如我之人!”罗娇娇的话使得薄郎君睁开了眼睛。他刚才已经听到罗娇娇与周小娘的对话了。
“你既然那么喜欢我,为何还要帮着我讨周小娘的欢心?”薄郎君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眼前的罗娇娇了。
“你偷听?”罗娇娇闻听薄郎君的话音,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我一直都坐在这里!难不成你要我把耳朵堵起来?”薄郎君的话传到马车外,引得姜钰一声轻笑。
“你堵上耳朵!”薄郎君冲着车外的姜钰下令。
“是!”姜钰赶紧用特制的耳塞堵了耳孔。
“我只不过是为了你所谓的大业!再说没有她的帮忙,我们要回到代国恐怕不易!”罗娇娇避重就轻地敷衍道。
“也是!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也不至于把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薄郎君的话语有些伤感,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亮。
罗娇娇想说不是那样的,但她倒底没有说出口。他有他的政治抱负,自己给不了他实现愿望的帮助,那就不要再和他牵扯不清了。
“郎君!有刺客!”
姜钰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罗娇娇赶紧扶着薄郎君下了马车。
刺客的人数很多,任罗娇娇的轻功再好,也无法带走薄郎君,幸亏刺客似乎并不想取薄郎君三人的性命,只是围着他们搏击。
薄郎君看着对面持刀之人挥刀砍向他,罗娇娇被两名武功高强的刺客绊住了。姜钰也被围得铁桶一般。
“啊!”薄郎君的左臂挨刀,失声跌倒在地。
砍他的刺客似乎愣了一下。这时,一队官兵在一位青衫人的引路下向这边跑来。
“撤!”刺客的头目见巡城的官兵来了,带着他们的人快速地撤走了。
“郎君!”罗娇娇扶起了已经昏厥过去的薄郎君的头急声唤道。
姜钰撕开薄郎的衣袖,往伤口上撒止血的药粉,然后他撕下自己的一缕麻布内衣给主子包扎了起来。
巡城的官兵头儿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四下追寻刺客去了。
引官兵前来捉拿刺客的正是庄青。他和姜钰一起把薄郎君弄进了马车里。
坐在薄郎君身边的罗娇娇心痛地落泪了。要不是自己执意来皇城寻求解药,薄郎君就不会接二连三地涉险,更不会受伤!
“哭什么?我又没死!”
罗娇娇的眼泪滴到了薄郎君的脸上。薄郎君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罗娇娇梨花带雨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安慰她,却因伤痛而皱起了眉头。
“很痛是吧!都是我不好!”罗娇娇自责地哭道。
“别哭了!你一哭,我的伤就更痛了!”薄郎君是心痛加伤痛,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不哭了!”罗娇娇用手背擦干了泪水。
“扶我坐起来!”薄郎君虚弱地伸出了手臂。
“郎君还是躺着别动的好!若再扯动伤口,失血过多就不知何时再能醒来了!”庄青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正要扶薄郎君起身的罗娇娇赶紧收回了手臂。薄郎君只好忍着剧痛闭上了眼睛。
马车刚进到东郎茶艺坊的后院里,梁娘子就带着人抬着担架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薄郎君抬到担架上。梁娘子带着苗郎中去了后园的一间雅室里给薄郎君诊治。
罗娇娇褪去薄郎君的衣衫时发现他胳膊上的新伤完全与旧伤重合。苗郎中见了也愣住了。
“快救治!”姜钰在一旁催促道。
苗郎中颤抖着双手给薄郎君处理伤口。他不知道刀剑为什么就这么不长眼,非要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割开,这可是比在伤口上撒盐还要痛百倍啊!
罗娇娇可是明白了薄郎君的用意,她的心如刀绞般地难受了起来。
这皇城里的水太深了,她决定等薄郎君的伤势略微好转一些就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0071章 显露爱意
晨曦透过窗户照进了薄郎君的屋子里。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罗娇娇盖着薄衿被蜷缩在自己床边的脚踏板上。
姜钰倚坐在床柱之上,他的一只手臂搁在床凳之上。
姜钰已经习惯了夜里值宿,他为何如此地困倦?莫非自己已经昏睡了几天?薄郎君想支起胳膊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他因为突然用力而咳嗽起来。
“主子!”姜钰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来,欣喜地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薄郎君。
“好吵!”罗娇娇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嘘!我渴了!”薄郎君觉得自己口舌发干。
姜钰赶紧去到外间煮茶。
薄郎君凝视着踏板上熟睡的罗娇娇,觉得她安静的时候还挺漂亮的。
“郎君!茶!”姜钰将煮好的茶端到了床边。不曾想罗娇娇突然坐了起来,碰翻了茶碗,烫了姜钰的手。
“对不起!郎君醒了?”罗娇娇一骨碌爬了起来,眼里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姜钰顾不得手痛,又端了一杯茶送到了薄郎君的床边。
罗娇娇接过茶杯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从姜钰的怀里搜出药膏涂抹在他的手指头上。
“嗯哈!”
薄郎君故意咳嗽一声。姜钰赶紧抽回手,走出了内室。罗娇娇这才扶起薄郎君,给他喂了茶水。
“我们还是赶紧回代国吧!”罗娇娇忍不住说道。
“不行!”薄郎君的语气坚决,给人感觉没得商量。
“为什么?”罗娇娇急了。
“你不怕死!我怕!”薄郎君瞅了罗娇娇一眼。
“可是留在这里更危险!”罗娇娇还是不肯放弃。
“回去你就死定了!”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不再言语了。
薄姬只有这一个幼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多年以来,他们相依为命,荣辱与共。
薄郎君对薄姬来说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重要。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从不让他吃一丁点儿苦。
薄姬心地善良,很少为难下人。可是为了薄郎君,她差点杖杀了一个侍候他的宫婢。
那个宫婢为了能到薄郎君身边侍候,竟然用了下作的手段,在他的茶水里放了情药。此事败露后,薄姬吩咐将那名宫婢杖杀。还是代王求情,才免了那宫婢一死,发配到了浣衣局。后来,薄郎君听说那个宫婢疯了。
薄姬曾因为此事发了狠话,谁要是让自己的幼弟少了一根头发,就自己领死吧!
现在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阿姊追究下来,罗娇娇焉有命在?
罗娇娇不明其意,但她也是个聪明人。薄郎君的话里话外已经暗示了他的伤不能让薄姬和代王知晓。
姜钰端来温水给薄郎君净面。薄郎君吩咐姜钰准备热水,他要沐浴。
罗娇娇和姜钰说郎中吩咐过了,他的伤口不宜沾水。
“只要我这只胳膊不碰水就可以了!”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和姜钰顿时哑口无言。
罗娇娇和姜钰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罗娇娇负责护着他的那只受伤的胳膊不碰到水,姜钰负责给薄郎君洗浴。
半个时辰后,薄郎君如愿以偿地坐在了浴桶里。罗娇娇用自己的手按住了薄郎君的伤口。她还不停地嘱咐姜钰动作轻点,别把水溅出来。
姜钰发现自己主子的眼睛一直盯着罗娇娇覆在他伤口上的那只白嫩的小手。最后,他竟然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只小手之上,说这样更保险些。
罗娇娇红着脸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薄郎君的那只骨指均匀,且修长的手出了一会儿神。
姜钰给薄郎君洗好头发就出去了。任谁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子郎情妾意的模样。
“姜钰呢?”罗娇娇好半天才发现姜钰不见了。
“他好像挺喜欢你的!”薄郎君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酸味十足的样子。
“别瞎扯!”罗娇娇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薄郎君的伤口。
“啊!”薄郎君疼得额头冒汗。
“不是!我……”罗娇娇慌得赶紧用手帕给薄郎君擦拭额头的汗。
“有你在,我的伤恐怕难以痊愈!”薄郎君说着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呀!”罗娇娇囧得转过身去。
薄郎君费力地穿上了内衣裤。罗娇娇这才转身帮他穿外衣裙。
薄郎君穿戴整齐地照了照镜子。他发现自己披散着发髻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你的伤不能碰着了,要不奴家今晚就睡在外间的榻上吧!”罗娇娇给薄郎君系好了腰带,然后探问道。
昨夜,罗娇娇以薄郎君的伤为由,试着向梁娘子要了一套被褥。梁娘子很快就让自己的婢女将被褥送来了。
梁娘子的心思,罗娇娇早就看透了。但是她看不透薄郎君对梁娘子倒底有没有情分。
“我说过,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薄郎君突然间就恼了起来。罗娇娇见了只好作罢。她扶着薄郎君回到房中时,发现那套多余的被褥已经不见了。
姜钰提来了食盒。罗娇娇打开一看,就是白粥和青菜瓜。
“一点儿荤腥都没有,怎么吃啊!”罗娇娇鼓起腮帮,撅起了小嘴。
“姜钰!等下我和你一道儿吃!”罗娇娇端起碗侍候薄郎君吃饭。
“没出息!”薄郎君吃好饭,擦了擦嘴角道。
罗娇娇并不在意薄郎君的揶揄。她将碗碟收拾到食盒里提给了姜钰,然后等在门口要和他一起用饭。
姜钰听说罗娇娇要和自己一起吃饭,就领了两份伙食。
罗娇娇和姜钰将屋中的矮桌搬到了门外,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大吃起来。
薄郎君无聊地翻看着梁娘子遣人送来的账簿。账簿上的那些曾经让薄郎君感兴趣的数字,现在已经提不起他的注意力了。他的眼睛不时地瞟向门外。
身穿粉褂的罗娇娇不但不显得俗气,反而更增添了她的娇媚,让薄郎君看着眼热心动。
吃饱了的罗娇娇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然后她走进屋子伸了个懒腰。
“吃好了就帮我看看这些账簿!我累了!”薄郎君起身走进了内室。
“这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罗娇娇皱着眉头翻看着,不时地咕哝一句。
薄郎君坐在内室的床上听着罗娇娇发牢骚,心里倒是偷乐了一回。
罗娇娇好不容易坚持看完账簿。她站起身来捶了捶自己的腰身,随手点燃了放在书架旁角架上的熏香,然后打着哈欠进了内室。那熏香是昨日芙儿给她的,说是有助于郎君休息。
薄郎君示意罗娇娇去床里面睡。罗娇娇看了看薄郎君受伤的左臂,只好硬着头皮从他的身上爬了过去。
一向难以入眠的薄郎君很快地睡熟了。罗娇娇眼皮也开始打架了。她起身去放幔帐,突然发现窗户上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
第0072章 被人算计
睡了一宿好觉的薄郎君一早醒来,发现躺在身边的罗娇娇不见了。
“姜钰!”
薄郎君嗅到了室内有一丝熏香的味道,他的眼皮不安地跳了起来。
“主子!”姜钰听见薄郎君的呼唤,连忙快步走进了内室施礼。他没有看到罗娇娇,心下觉得奇怪。昨夜自己并没有看到罗娇娇出去啊!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习惯么?”薄郎君观察着姜钰反应,心下略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昨晚罗小娘洗浴归来,手里捧着一炉香。说是给郎君安神用的!”姜钰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相告!
“你去坊外守着,遇到前来送信之人务必盯住了!你今儿要是不把人给捞出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薄郎君撂下了狠话。
“你是说罗小娘……”姜钰不由得心下一激灵,眼睛暼向了屋子的窗户。窗户是虚掩着的,姜钰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拔腿走出了内室。
天是极好的,风也不是很凉。姜钰躲在暗处,远远地监视着自家的茶坊。这种事儿前所未有。
茶坊右面的铺子里进了两个人,又出去了两位。
寅时一刻,一个下人由北街而来。他在坊前略微停了一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然后与门房说了几句话,递上了一个竹筒。
那人转身离去时,却不曾从来的方向回去,而是折向西,进入了西大街。
姜钰远远地瞟着那人,穿过街巷直接出了城。
城外拴着一匹马,那人翻身上马,向东郊疾驰而去。
姜钰无奈,直得拔腿在林间飞奔跟着。薄郎君的话音尤在耳畔。其实他就算不那么说,自己也会拼死解救罗小娘的!
罗娇娇的确遭遇了暗算。她昨夜守着郎君的身边时,屋子的窗户有一道黑影掠过。
好奇心很重的罗娇娇轻轻地下了床,走到窗户前推开了窗。
一只飞镖迎面而至。罗娇娇一把抓住了飞镖。
对面屋顶人影一闪,罗娇娇飞身跃出了窗子直追那人。她却不曾发觉有两道人影一直尾随着她。
罗娇娇追到了西街的一条弄巷,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不好!罗娇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她想得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怕人趁机潜入屋内谋害郎君。因为她在薄郎君屋内点了安神香,歹人要是……
罗娇娇拔腿就要奔回茶艺坊,但她的去路已经被人截断了。
“这真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踏来!”一个络腮胡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罗娇娇虽然心里有些慌,但她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我兄弟镖王李三是不是你杀的?”络腮胡子义愤填膺地叫道。
“大哥!跟她废什么话,拿下便是!”罗娇娇的身后传来了恶语。
“我一介女流之辈,如何敌得过镖王?”罗娇娇心虚地分辩道。镖王李三虽然不是她所杀,但杀他的一定是他们的人。
“大哥!先捉了人再做计较!”罗娇娇身后之人突然发难。
江湖榜上排名第四的便是浑天手李霸刀。他虽然年仅三十出头,却蓄有络腮胡。罗娇娇听师傅提及过此人,力大无比,单掌可劈山石。
罗娇娇回身和袭击她的人过招,却发现那人贼眉鼠眼。
“滚地鼠解冲?”罗娇娇惊得脱口而出。
“别伤了她!”浑天手李霸刀闻听罗娇娇喊出了滚地鼠的名号,便知她必有来头。
罗娇娇把剑入鞘不打了。她深知自己不是二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还不如束手就擒,免得自己皮肉遭殃。
李霸刀和解冲将罗娇娇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们倒也没为难罗娇娇,而是询问罗娇娇为何知道他们的名号。
罗娇娇报出了师门,他们二人说就算日后被山晨所杀,也得报了兄弟被杀之仇!
江湖恩怨从来就是说不清楚的!罗娇娇不再言语了。
“大哥!武林大会在即,我们既然接了武林盟主的帖子,就没有不去的道理!这个女娃就送到赵都尉那里去好了!他定会为李三讨个公道!”滚地鼠解冲想得这个法子也是为了避免日后被山晨所追杀。
“就依你的吧!明日一早我们把人送到赵都尉的私宅,也算全了义!”李霸刀喝了一碗酒道。
“人不是我杀的!”罗娇娇知道自己如果被送给赵都尉,断然没有活路了!
“用你可以引出真凶!”解冲说出了赵都尉的原话。他说完便要摘了罗娇娇的面纱。
“哎!别坏了规矩!”李霸刀的话使得解冲缩回了手。
江湖上凡是戴了面纱之人,必是不想他人看到其真面目,所以当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要看,就必先杀了再看!
罗娇娇在天明开城门之际被李霸刀二人送到了赵都尉的私宅。他们二人也随后离开了。
赵都尉私宅的护卫长立刻遣人进城知会赵都尉。
赵都尉需得交接了防务后,方才能回家处理私事。因此他在寅时派人去东郎茶艺坊送信,好引薄郎君去自己的私宅一并解决掉,不留后患。
赵都尉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他在半路遇到了周心祺。
周心祺收到了薄郎君的亲笔信,让她务必在赵都尉换防后拖住他半个时辰。
虽然周心祺不知薄郎君是何用意,但他能在清晨遣人飞箭传书给自己,必然是相信她一定会帮他的。这份信任就足以值得周心祺为他做任何事情。
赵都尉私宅此时戒备森严。府里的护卫长在后院的一座空屋前徘徊着。屋子里的罗娇娇被捆在梁柱上。两个持刀护卫就守在她的身边。
这个时辰,赵都尉应该到了!可是他的护卫长却仍旧没见到人。
“唰!”一道白光闪过,护卫长慌忙后退拔刀大喊:“来了!捉住他!”
姜钰一剑快似一剑地刺向护卫长,使得手持弓箭的护卫们不敢放箭。
屋里的罗娇娇听到动静,心急如焚。这时,那两个守着罗娇娇的护卫被石子儿击中要穴,顿时倒地毙命。
捆着罗娇娇的绳子已经被砍断。罗娇娇仔细一看,来救她之人是庄青。
“面巾!”
庄青见罗娇娇随自己跃窗而出,忙出言相警。他们坊中的规矩就是,谁在做任务时露了相,必死无疑。
罗娇娇戴好面巾,跟着庄青绕到了前门。庄青问罗娇娇都有谁看过她的脸。罗娇娇说除了屋子里的两个,就剩下那个护卫长了。
庄青闻言捡起两个石块握在了手里。他要司机杀了那个护卫长。
“你现在不能杀他,不然姜钰就死定了!”罗娇娇已经看清了现在的局势,拼命阻拦庄青。
“他死你活!”庄青知道罗娇娇在薄郎君心中的分量。
“我不一定会死!”罗娇娇拉走了庄青。庄青半信半疑地带着罗娇娇一起飞上了墙头。他临跳下之前,扔了一块石子在姜钰的脚下。
姜钰和那护卫长一抬头,看到罗娇娇跟着庄青跳下了院墙。
罗娇娇得救了?姜钰心里一喜,趁护卫长一愣神之际,一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快射死他们!”护卫长在倒地之前喊道。
第0073章 惩罚芙儿
姜钰和罗娇娇来过赵都尉的私宅,所以他们对出府的路径很熟悉。二人带着庄青一路杀了出去。
当赵都尉快马加鞭回到私宅时,只看到自己的护卫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立在一旁前来救治的郎中见到赵都尉,吓得腿儿一软就跪下了。
赵都尉哪里有功夫搭理他,直接走到护卫长的尸体前查看。他发现尸体上有一道贯穿腹部的伤口,才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直哆嗦的郎中。
“你平时见过的死人也不少!怎么这次却怕成这样?啊?”赵都尉看到此时的情景,便知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定是跑了的!他的怒火全都发在了郎中的身上。
“那一剑并不会致命!可是就在小人救治之时,一根针要了他的命!”郎中以头触地涕泪横流。
“可看清发暗器之人?”赵都尉听了也觉得胆寒。能以针为暗器之人,其内力之强可想而知。
“没看清!只看到一个黑影消失在墙头!”郎中擦了擦眼睛抬起了头。
赵都尉回头看了看那面墙,然后吩咐其他护卫守好宅子,他则带人即刻返皇城。
没有人不怕死!赵都尉更是惜命如金!他可不想把小命丢在城郊。
罗娇娇三人赶回了茶艺坊。他们从后院马厩那道门进入了坊内。
“郎君去了哪里?”罗娇娇一进屋就直奔内室。
姜钰和庄青听说薄郎君不见了,心下也着实惊慌起来。
梁娘子听说罗娇娇被姜钰和庄青给救回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带着贴身侍婢芙儿一同来到了薄郎君的屋内。
梁娘子见薄郎君的床铺空空如也,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她没想到罗娇娇对薄郎君真的如此重要,她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你们都在!正好!”薄郎君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梁娘子的心一抖,不禁扶了一下芙儿的肩。
芙儿只觉得今日梁娘子的手凉得紧,那凉气儿透过她的衣服传到了她的身上。
“郎君!”罗娇娇喜不自胜地跑出了内室。
薄郎君的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他坐在几案后如同一尊冰雕,唬得已经跑到了他身前的罗娇娇顿住了脚步。
姜钰和庄青见状赶紧跪下了。梁娘子和芙儿也相继跪伏在地。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罗娇娇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压抑起来。
原来他们这么怕他?罗娇娇转了转眼珠子暗想。
“芙儿!是你把香炉给了夫人吧!”薄郎君薄唇微启,声音清冷至极。
“是!夫人说郎君睡眠浅,所以小人就给了她一炉香。”芙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事儿和香有什么关系呢?罗娇娇不觉得可怜起芙儿来了。
“她不知规矩,难道你也不懂?”薄郎君冷笑一声,使得芙儿怕得要死!
“她……”
“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授意,昨晚的事儿你担不起!”薄郎君打断了梁娘子的话。
“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您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芙儿给薄郎君叩头。
“不就一炉香!至于嘛!”罗娇娇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闭嘴!你个蠢女人!”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觉得刺耳。她还要辩驳,却见姜钰抬起头冲她直眨眼睛。
“啥意思?”罗娇娇盯着姜钰弄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认罚就好!姜钰!给我打!”薄郎君狠狠地低吼。
“是!”姜钰从腰间解下鞭绳,猛地抽向芙儿。
“姜钰!别打了!你会打死她的!”
芙儿的后背已经血迹斑斑了。罗娇娇不明白为什么梁娘子跪坐一旁闭眼不语。
“你再叫,连你一块儿打!”薄郎君的脸色铁青,使得罗娇娇噤了声。
可是这么打下去,芙儿肯定是受不住的!罗娇娇突然跑到姜钰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钰注视了一会儿罗娇娇,然后看向了薄郎君。
“不许停手!”薄郎君猛地拍了一下几案。
“想不到你的心肠如此之狠!”罗娇娇转身指着薄郎君叫道。
“噗!”薄郎君吐了一口血,人也晕了过去。
“郎君!”姜钰扔了鞭子奔向了薄郎君。罗娇娇也疾步冲到了薄郎君的身前。
“庄青!请苗郎中!”梁娘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流出了一滴泪。我欠你一条命,他日必定奉还!梁娘子看向正在和姜钰一起扶着薄郎君进屋的罗娇娇,心下暗自许诺。
梁娘子一手策划了借刀杀人的计划。她想让赵都尉亲手杀了罗娇娇。因为她知道赵都尉请的江湖高手就埋伏在坊外。
江湖事江湖了,这个规矩谁都懂。赵都尉府上死了那么多的江湖人士,这件事就算官府不追查,那些活着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赵都尉必定会挑唆江湖人士对付薄郎君。牺牲一个罗娇娇在梁娘子的眼里不算什么?只要能保住郎君,她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香是她让芙儿送的,人也是她引出的!她只要做了这两件事,罗娇娇就必死无疑了!可她低估了罗娇娇在薄郎君心中的分量。他竟不惜亲自出马营救罗娇娇,这令梁娘子始料未及。
薄郎君知道梁娘子的用意,她这么做既保全了他,又能除了她的情敌。所以于公,梁娘子没有错!薄郎君只能惩罚她的婢子来警示她不要再动他的人!可偏偏罗娇娇傻得冒烟,不但一直袒护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还骂他是狠人!他被她气得吐了血,就像上次被她父亲气得吐血一样!
这对父女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克星!薄郎君缓过一口气在心里叹道。
苗郎中给薄郎君诊了脉,告诫他在伤完全复原之前不可再动内力!否则余毒再起,就很难根除了!
梁娘子已经派人将芙儿送回房中了。她引着苗郎中去给芙儿诊治。
苗郎中说这也下手太重了!再打一会儿就没命了!
芙儿说她不痛,让梁娘子不必为她忧心。梁娘子亲自给她涂药膏,说以后再也不让她参与坊中的事了。
“娘子!您就放过夫人吧!她是个好人!”芙儿恳求道。
“好!”梁娘子的手一滞,芙儿疼得轻哼了一声。梁娘子赶紧抬起了手指,给她轻轻地吹了吹后背的伤痕。
罗娇娇撅着嘴坐在薄郎君的床边听着他的训斥。
薄郎君不想罗娇娇失了本心,就没有把这次事件的原委告知她。他只是嘱咐罗娇娇,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还有就是要以他的安危为几任,不能擅自多管闲事!
罗娇娇为了薄郎君不再吐血伤身,只好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的唠叨。她真的想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
“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笨女人!”罗娇娇的异常安静令薄郎君很是奇怪。他的话刚说完,嘴巴就被罗娇娇的手给捏住了。
薄郎君瞪视着罗娇娇,她却别过头不看他。她的手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捏着他的唇,让他竟将抬起的右手慢慢地放下了。
第0074章 错怪郎君
华灯初上,窗外的夜色很美。
皇城夜晚的灯火在宵禁之时相继熄灭,可是这天上的星火却依旧闪亮。
薄郎君喝了汤药昏昏地睡去了。罗娇娇关好了窗户,来到屋门口坐在了姜钰的身边。
“娘娘很爱他吗?她会因为他受了伤而责罚我们吗?”罗娇娇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地问了出来,她的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
“会!说不定我们会因此掉了脑袋!这就是郎君迟迟不肯回去的缘由。”姜钰跟了薄郎君多年,有关他的一切他都知道。
“那他还把芙儿打得那么惨?”罗娇娇忽然莫名地烦躁起来,她将她的裙摆扯得都快起毛了。
“芙儿犯了坊规,按理说是死罪!”姜钰知道薄郎君并未告诉罗娇娇实情,所以他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给他熏香是为了他更好地睡觉,犯哪门子死罪了?”罗娇娇的声音高了起来。姜钰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不懂!这香可以使人入睡,也可以让人一睡不醒!”姜钰收了手,费力地给罗娇娇解释着。
“你是说,有人可以利用香来害人?”罗娇娇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对!”
姜钰表情复杂地看向罗娇娇。你不就是一个受害者吗?
“这个规矩总之不合理!他不是醒来了吗?那就证明芙儿没有错!”罗娇娇还是觉得薄郎君不该惩罚芙儿。
“那是不是我死了,才能定她的罪?”薄郎君拉开了房门看着坐在姜钰身边的罗娇娇低声质问道。
“郎君!”姜钰赶紧转身跪地行礼。
“你偷听?”罗娇娇起身指着薄郎君,露出一脸不忿的样子。
“我的夫人私会下属也是死罪!”
薄郎君用手抓住了罗娇娇的小手把她拉进了屋子里。姜钰赶紧起身关上了屋门。
“我可不是你薄郎君的夫人!”罗娇娇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杨子澜的夫人也要守妇道!”薄郎君将罗娇娇拉近了自己。
“别忘了我们是假夫妻!”罗娇娇贴在薄郎君的耳边轻声道。
“你也别忘了,只要我是杨子澜,你就是我的妾室!”薄郎君的手搂住了罗娇娇的腰。
“放手!你受伤了,可不是我的对手!”罗娇娇推了一下薄郎君,却没有推开,心下一急,便威胁薄郎君。
“要不你试试?”薄郎君轻哼一声,将罗娇娇搂得更紧了。
罗娇娇把右手放在了薄郎君左臂的伤口处。眼睛似笑非笑地眨了眨。
“好你个狠毒的小妇人!”薄郎君松了手笑骂道。
“跟你比差远了!”罗娇娇话里有话,使得薄郎君恨得牙根直痒痒。
“你信不信哪天你再遇难,我绝不会再救你!”薄郎君甩着衣袖进了内室。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受伤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罗娇娇见薄郎君真的又生气了,赶紧跑进去认错。
“算你有良心!睡觉吧!”薄郎君伸起了右臂。
罗娇娇给薄郎君脱了外衣就将他推坐在了床上。
“往里挪挪!快躺下!”罗娇娇也折腾一天了,她实在是乏了。
薄郎君刚躺下身子,被子就蒙住了他的半边脸。他微微皱起眉,扭头看向罗娇娇。罗娇娇已经背对着他蒙着头睡了。
“也不怕睡着了闷死!”薄郎君用手想将罗娇娇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一拉,却没有拉动。
罗娇娇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她耳朵听见了薄郎君的话,但就是不想动。
薄郎君无奈地躺正了身子。他左臂的伤口依旧很疼,但不及他的心痛。他不顾自己的伤痛独自出城到赵都尉的私宅,射杀了那位看到了罗娇娇面孔的护卫长,不就是为了能保全她的性命么?可她还怪他对参与此事,差点要了她的命的婢子惩戒重了。
薄郎君越想越气闷,更甭提睡觉了,可偏偏罗娇娇还一翻身压住了他受伤的左臂。
“醒醒!”薄郎君咬着嘴唇用手推了推罗娇娇。
“别闹!睡觉!”罗娇娇的眼睛睁开一道缝儿,抹了薄郎君一眼,然后翻身继续她的美梦。
“啊哧!”薄郎君试着抬起自己的左臂,却因剧痛而出了声。
“你的伤疼得厉害了吗?”罗娇娇突然惊醒,瞪大眼睛坐了起来。
“你到里面睡!”薄郎君的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床内侧。
“噢!”罗娇娇从薄郎君的身上爬了过去。
薄郎君将自己的身子向外挪了挪,然后叹了口气道:“睡吧!”
“嗯!”
罗娇娇拽了被子盖在身上闭了眼。薄郎君侧目看了罗娇娇一眼,没想到她突然睁开眼睛道:“我刚才是不是压到你的胳膊了?”
“没有!”薄郎君合上了眼皮,闭紧了嘴巴。
“真的?”罗娇娇支起身子看着薄郎君的脸问道。
薄郎君只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但他知道罗娇娇在审视着他的脸,使得他的心骤然跳得厉害起来。
这眉毛长得也太有型了,就像刻意修理过一般!罗娇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别乱动!”薄郎君抬起右手抓住了罗娇娇的小手,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罗娇娇挣脱了手,红着脸躺下了。薄郎君放下手臂时,却不小心将手搁在了罗娇娇的左手上。他们二人同时张大了眼睛,然后又一同闭上了。
罗娇娇想把手挪开,但被他抓得紧了些。她的心跳加速,脸开始“呼呼”地发热起来。她不知怎地,竟然喜欢被他一直握着手的感觉。但少女的羞怯使得她用力抽出了手,翻身侧卧而眠。
薄郎君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求之不得,弃而不甘,这种心境下的薄郎君如何睡得着。
睡不安稳的又何止薄郎君一人?周心祺虽然帮了薄郎君,但她心知此事必定得罪了赵都尉。
赵都尉是个张扬跋扈,睚眦必报的狠人。赵姬亡故后,她的儿子厉王便由吕后抚养,赵氏家族也依附了吕氏作威作福。
赵都尉现下不敢把自己怎么样,那是因为她的爹爹是太尉。但是他绝对会把他的怨恨转嫁到薄郎君身上,这才是周心祺最担心的事儿。
薄郎君此时也正躺在床上斟酌着如何向周心祺解释自己请她帮忙的事。这事儿他必须给周心祺一个交代。
“都是这个笨女人惹得祸!”薄郎君扭头看向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女人暗道。
这时,罗娇娇突然反转身子,把脸朝向了薄郎君。她那微微拢起的眉峰和轻轻颤动的睫毛,让人感受到了她睡梦中不安的心绪。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薄郎君的心转瞬间柔软了下来。
第0075章 兵来将挡
皇城一年一度的赏菊会就要到了。今年的赏菊会由朱虚侯刘章操办。
西街的花市便是每年赏菊会的举办地。花农们也乐得有这样的盛会来照顾他们的生计,因此各家花圃都尽量按照要求来布置。
赏菊会虽主张臣民同乐,但在开市的第一天是要持花券进入的,这明显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赏菊会共九日,因此皇城的百姓们倒也不与官家争这一日的短长,他们其实也不愿意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达官贵人们一同赏花。
周心祺前一日差人送来了五张花券。薄郎君坐在几案后看着花券出神。
“呵!哪来的这些花?”罗娇娇端着给薄郎君煎的药走进了屋子里。
薄郎君的胳膊好了许多,刀口已经愈合。但他习惯了罗娇娇喂他吃药。
罗娇娇分心于搁在几案上的绢花,所以薄郎君不得不抓住她的手将勺里的汤药送入口中。
“这些花是做什么用的?”罗娇娇一手擎着药碗,一手拿起了一朵绢花仔细瞅了起来。
薄郎君干脆拿过罗娇娇手里的药碗,一口喝净了碗里的汤药。
“别扯坏了!那是赏菊会的入门花券!”薄郎君放下药碗嘱咐罗娇娇。
“赏菊会?”罗娇娇好奇地问道。
“一年一度!皇城臣民同乐!”薄郎君给罗娇娇解释着。
“菊花有什么好看的?还全民同乐!”罗娇娇撇了撇嘴,放下了手里的花券。
“怎么?你不想去?”薄郎君觉得以罗娇娇的性子,应该是个爱凑热闹之人。
“真不知道你们是去看人,还是看花!”罗娇娇拿起药碗起身向外走。
“不光是看花!”薄郎君不知怎地很希望罗娇娇能和他同去。
姜钰接过罗娇娇手里的药碗小声说:“还有花舞、赛花魁、诗会和赏菊宴。”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罗娇娇走回薄郎君身旁坐了下去。她又拿起一朵花券想了想说:“赵都尉明天会不会趁花会出手?”
“不会!在这种场合惹事,那是嫌命太长!”
原来她是顾虑这个!薄郎君的眼里有了笑意。
“郎君!有人来坊里闹事!”姜钰在门外禀报。
“走!下去看看!”薄郎君拿起面具戴在了脸上。
茶艺坊一楼花厅内,梁娘子带人正与闯进坊内的人对峙。
带头来闹事的正是赵都尉请的江湖高手云索箭。他纠集了一些不明真相的江湖人前来为死去的镖王李三等人讨个说法。
“是你?”薄郎君识得云索箭。他就是那个扮做下人在赵都尉府给薄郎君引路的人。
“就是他!”
云索箭看到薄郎君遂高声道。他身后的七个武林人士齐齐拔出了刀剑。庄青等护卫也亮出了兵器。
“究竟是何事?”薄郎君抿着唇不悦地问道。
“你为何要杀了镖王李三?”云索箭身后了鹤子张动问。
“我一个商贾之流,连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打不过,如何能杀了镖王?你们倒也真看得起我!”薄郎君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不行!不等于你身边的人不行!”云索箭嘿嘿一笑,然后看向姜钰。
“我听赵都尉说镖王的暗器只找到了两枚,另一枚在凶手身上!如果我的护卫杀了镖王,为何赵都尉着人查验时,他的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莫不是你急功近利,想拿下我们去向赵都尉邀功请赏?”
薄郎君的话使得云索箭身后江湖人士们的脸上都起了疑云。他们一起看向云索箭。
“别信他的鬼话!先捉了人再说!”云索箭解下腰间的梭镖就要动手。
“我想这些江湖豪杰一定是上了你的当!你确定他们会帮你?”薄郎君冷笑一声,看向正要出手的云索箭。
云索箭回身看去,那些江湖人士们的刀剑都回了鞘。
“你们……”
还没等云索箭的话说下去,那些江湖人士们都拱手告辞而去。
“嗨!”云索箭无奈地拖着他的梭镖也走了。
“为什么不教训他一下?”梁娘子挑了一下眉头看向薄郎君。
“这厅里的家什坏了哪一件也比他的命值钱!”薄郎君转身上楼了。罗娇娇和姜钰也跟了去。
“什么时候把钱看得这么重要了?难不成是受了身边人的影响?”梁娘子蹙起了眉头看着跟在薄郎君身后的罗娇娇。
罗娇娇一进屋门,立刻问道:“为什么放过他?”
“他只不过是赵都尉放出来的一条狗!我们要是真的和他们动起手来,官兵不消一刻便会到!那时候可就不是一个花厅遭殃了!”
薄郎君坐在了茶桌旁开始煮茶。罗娇娇眨了眨眼睛,跑进内室打开了窗户。
街上果然有两队兵士走过。他们路过茶艺坊门前时,还停下来向里张望了一下。
“这个赵都尉太阴险了!”罗娇娇鼓着腮帮子回到了外室,坐在了薄郎君的对面。
“皇城表面上看起来繁华似锦,一片祥和。这里面的水可不是谁都能趟得起的!”薄郎君的手娴熟地洗茶、淬茶,他的眼睑低垂,目光始终没离开过他手里的茶具。
“那赵都尉又岂能善罢甘休?”罗娇娇不由得忧心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薄郎君说得很是轻巧,仿佛对付赵都尉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真的不怕?”罗娇娇接过薄郎君递给她的茶闪着晶亮的眼眸问道。
薄郎君摘下面具,用一根修长的手指微微撩起他额前的发丝,轻轻地吹了吹茶杯口的热气抿了一口茶。然后,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罗娇娇,却被她亮亮的水剪眸子所吸引。
“干嘛这么看着我?”罗娇娇见薄郎君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的眼眸,心底不由得划过一丝慌乱,两片红云飞上了面颊。
“你的茶快凉了!”薄郎君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桌上,极力掩饰着自己不稳的心绪。
罗娇娇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妄图浇灭躁动的情火。
“喝茶不能牛饮,需慢酌细品!”薄郎君给罗娇娇添了茶水。
罗娇娇的脸儿更红了。她抹下眼睑,嘟起了小嘴儿。
“茶艺最磨炼心性!”薄郎君熄了炉火,放下了手中的茶舀。
“那我还是喝茶好了!我可不想改变自己的心性!”罗娇娇端起茶杯,专注地看着杯口的氤氲之气。
薄郎君闻言怔了一下。但凡女子都希望通过学习茶艺而使自己的心性有所改变,唯独这个罗娇娇与众不同。
“性子温顺些不好么?”薄郎君的眸子暗了下来。
“你为什么骑马不选温顺的?”罗娇娇反问一句。
“呵!咳咳!你……”薄郎君被罗娇娇的话给呛到了。
罗娇娇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些不当。我怎么能把自己比喻成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