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6章 内奸是他
安定城那家被封的客栈解封之事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坊间的议论纷纷而起。
有人说金佛找到了;有人说郡守大人抓不到贼人,所以不敢再拘着人不放;还有的人说,大月氏的使者们迫使郡守不得不放人……
薄郎君三人受邀去往郡守府的途中,耳朵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传闻。
“这些人每日没有事儿做么?怎么都爱说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话呢?”罗娇娇听不下去了,她真想捂住耳朵大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脸红心急的模样笑了。他觉得罗娇娇是个真性情中人,才会在意那些市井之间的八卦。
郡守府已然在望,姜钰赶着马车慢了下来。罗娇娇脸上的愤然之情尤在。
“下车吧!”薄郎君见马车已经停稳,便起身钻出了马车。
郡守府门前的侍卫看到了薄郎君的马车,便着人前去通报了。
薄郎君和罗娇娇下了马车刚站稳,刘乾一身羔裘衣出现在了府门口。大家彼此见礼,然后一齐入了府内。
刘乾在府里摆了宴席,以谢薄郎君的相助之恩。
当夜,薄郎君主仆三人留宿郡守府。郡守府的客房布置得很雅致。罗娇娇的屋子里有个大大的梳妆镜,还点了熏香。屋旁有个浴房,她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
一身舒爽的罗娇娇刚爬上床,姜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郎君唤你!”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歇下?”罗娇娇狐疑地披上衣服,系好腰带走出了房门。
薄郎君房间里的窗户透着烛火的光亮。罗娇娇看到了两个人影儿!
难不成他们又喝上了?罗娇娇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姜钰。
姜钰见罗娇娇来了,拉开了屋门让她进去。罗娇娇走进屋子里,看到刘乾坐在薄郎君的对面正在喝茶。
这么晚还喝茶,他就不怕睡不着觉?罗娇娇寻思着走到茶桌前向薄郎君和刘乾施礼。
“那尊金佛也被盗,左护法重伤昏迷!”薄郎君抬眼看向罗娇娇。她发现沐浴后的罗娇娇扑闪着大眼睛,脸儿红润润的,倒是有些令人惊艳。
“可知是何人所为?”罗娇娇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正是薄郎君设的一个局,目的是引出大月氏使者内部的奸细。
“贼人倒是捉到了,但也受了重伤!看他身上的物件,不似匈奴人,倒好像是乌孙人!金佛却下落不明。”刘乾叹了口气。
“乌孙人?”罗娇娇觉得有些意外。
“可还记得我先前在客栈遇到的那个贼人?没想到他又来了,应该是乌孙的大巫,前来寻他们的金佛。”刘乾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是他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他要金佛做什么?”罗娇娇也蹙起了眉头。
“这金佛本就是乌孙王族之圣物,但不知何故流失到了民间。”薄郎君淡淡地道。他看起来并不着急。
“接下来怎么办?”罗娇娇的眼睛看向了薄郎君。
“贼人必定是趁着大巫和左护法两败俱伤之际盗走了金佛。只要左护法醒来,那人便无所遁形了!”薄郎君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
“那左护法岂不是有危险?”罗娇娇见薄郎君和刘乾还有心思喝茶,暗自急得不行。
“我们就等着鱼儿上钩呢!”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那一脸焦急模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你们还坐在这里,就不怕人真的被杀了吗?”罗娇娇不解地道。
“我们若守在那里,贼人恐怕会起疑,而不会露面!”薄郎君看向门口。
“郎君!贼人正在逃!”姜钰说完,人已经追了去。
薄郎君和刘乾也同时起身奔出了屋子。待罗娇娇走出屋门时,众人已经不知去向,她只好返回屋中等待。
一个黑影接近了屋子。罗娇娇刚要去开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人的身影不像薄郎君三人!难道是……?罗娇娇不觉得一激灵,人已经闪身藏到了内室。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外室的动静。
屋子的门被轻轻拉开的声音传入了罗娇娇的耳内。但她却没有听到脚步声,便知此人的轻功了得。
“我的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按理说贼人是跑不掉的!”刘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既如此,这人应该还在府內!”薄郎君走进了屋里。
罗娇娇刚想出去说贼人就在屋内,却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她一掌打向那人。
那贼万万没料到屋内还藏一人,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结结实实地挨了罗娇娇一掌,人被逼退出了内室。
“谁?”薄郎君反应倒是奇快,出手去抓那贼人的肩胛骨。
贼人的身子一矮,反手撩剑上挑,迫使薄郎君收回手臂,后退两步站稳身形。
刘乾飞起一脚踢向那贼的持剑的手。贼人因被罗娇娇打伤胸口,气息不畅,脚下慢了一点,剑被刘乾踢飞出去。
贼人见对方人多,且个个身手不凡,所以一挥手射出了几枚金针暗器。
薄郎君和刘乾闪身躲过,屋里的火烛却被贼人的金针熄灭。
贼人夺门而出,罗娇娇闪身而出,一脚踢向他的后心。
那人反手一掌,挡住了罗娇娇的脚力,却止不住地向后“噔噔噔”地倒退三步。他刚转身欲逃,一柄锋利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之处。
贼人的面色大变,却不敢动弹半分。薄郎君和刘乾走出了屋门。
“诺顿!你为何要如此做?”刘乾缓缓开口道。
姜钰扯下了那贼人的面巾,果然是大月氏的使者诺顿。
“不知刘郡守以何罪名捕我?”诺顿神色坦然地道。
“阁下夜闯郡守府,所为何事?”
“左护法受了重伤,我放心不下,前来探望不可么?”
“那你为何不走大门,却要潜入府中?莫不是要来杀人灭口?”刘乾冷笑道。
“要杀他,我何必等到现在?”诺顿推开了姜钰的剑,走到了刘乾的面前。
“金佛在哪里?”刘乾质问诺顿。
“这是你的事儿!我要带走左护法!”诺顿目光灼灼地与刘乾对视。
“人未转醒之前,还需留在府里救治!”刘乾丝毫也不退让。
“那就别怪我在大汉天子面前告你的状了!”诺顿恨声道。
“你还是带着金佛快些到皇城完成你的使命!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薄郎君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笑的意味。
“金佛在安定被盗,这是不争的事实!”诺顿的脸上现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既为大月氏的王子,却又为何勾结匈奴?”薄郎君突然话锋一转。
“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我的身份?”诺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刘乾和罗娇娇也同时呆住了。诺顿真的是大月氏的王子?他为什么要背叛大月氏和匈奴勾结呢?
第0137章 公然拦截
刘乾放走了大月氏王子诺顿,使得罗娇娇大惑不解。
薄郎君告诉罗娇娇,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如此。
刘乾请薄郎君同他一道去皇城。薄郎君知道自己若不去,刘乾怕是活不成了。
罗娇娇要留下来寻找师傅,薄郎君不允。他说等金佛案子了结,他一定帮她寻到师傅!
姜钰见罗娇娇一脸不快地走出了薄郎君的屋子,遂跟着罗娇娇到了她的屋门外。
“我不会独自离开的!”罗娇娇站住了脚冲姜钰叫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姜钰见罗娇娇误解了他,赶忙解释。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罗娇娇掐着腰质问姜钰。
“郎君不让你留下来寻你师傅,是怕你遇到危险!”姜钰其实也很担心罗娇娇会不听薄郎君的话,一意孤行。
“行了!我知道了!”罗娇娇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用力拉上了房门。
姜钰在罗娇娇的屋门口站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守在她的屋门口。最后,他还是
决定相信罗娇娇的话,回到了薄郎君的屋门前。
罗娇娇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呆坐着。她也曾想过偷偷离开薄郎君去寻师傅。但是,她怕薄郎君生气,也怕他为了找她而误了刘乾的事儿。
罗娇娇知道金佛案非同小可,弄不好刘乾会因此送命!
处于两难境地的罗娇娇彻底失眠了。她辗转反侧,一直到天明。
坐在马车上的罗娇娇困倦地打着盹儿。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睡觉。
罗娇娇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儿瞅了一眼薄郎君,然后很快地闭上了。她实在是太困了,尤其是马车有节奏地晃动着,更让她陷入了沉睡之中。
薄郎君昨夜也未睡好。这次去皇城少不了要见吕后说清事情的真相,为刘乾洗脱罪名。他更要隐藏好自己的本相,继续以一个纨绔形象出现,这实非易事。
昏昏欲睡的薄郎君被突然停下来的马车惊醒。他眯起眼睛听着车外的动静。
“何方强盗,竟敢拦截郡守的车驾?”刘乾的贴身侍卫付吉在马上厉声喝问。
“醒醒!”
薄郎君使劲地晃了一下罗娇娇的肩膊将她唤醒。
“怎么了?”
罗娇娇张着小嘴,打了一个哈欠睁开了眼睛。
“下车!”
薄郎君微微掀开车窗,看到他们的马车此刻正停在林间小道上。他已经意识到这些拦路之人并非普通的劫匪。他们的马车轻装简从,并未携带货物,况且刘乾乘坐的是官家的马车。如果是真正的劫匪,必不会拦截他们,惹下这不必要的麻烦。
姜钰见薄郎君和罗娇娇钻出了马车,立刻跳下车要去拿马凳。
“嘘!”薄郎君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拉着罗娇娇轻轻地一纵,跃入了路边的林中。
姜钰则走到前面刘乾的马车旁窥视着那些拦路的劫匪。
“把金佛留下,我们不为难你们!”贼首在马上朗声道。
“金佛?”刘乾愣了一下,但他马上明白了这些人并非强盗。他钻出马车对那些盗贼厉喝:“此乃大汉疆土,你们匈奴人竟然敢在此公然拦截郡守的车驾,就不怕挑起战事?”
“我们只要金佛!”贼首一听自己的身份败露,不觉得一惊。
“金佛怎么可能在我这里?”刘乾皱起了眉头。
“定是诺顿小贼骗了我们!不过他们既然已经看破了我们的身份,那就留不得了!”贼首身边的白衣人低声道。
“没有金佛,就把命留下!上!”贼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数十人挥刀杀向刘乾的侍卫队。
“保护郡守!”刘乾的贴身侍卫持剑率侍卫队迎战。
刘乾见对方人数众多,不禁皱起了眉头。侍卫队的人数在减少,被贼人逼至马车前。
刘乾不得不拔出剑对敌。他身手不凡,一出手便杀了对方三人。
贼首大怒,飞身脱离马背,挺枪直取刘乾的咽喉。
刘乾被五人缠住打斗,眼见明晃晃的枪尖刺向自己,忙偏头躲过,他的后背却挨了一刀。要不是他身穿皮袄,恐怕已经伤及脊骨了!绕是如此,他也疼痛难当,手下的剑便没了力道。
贼首的枪挑飞了刘乾手里的剑,紧接着枪尖直取他的前胸。
“咣当”一声响,贼首只觉得自己的虎口阵痛,枪差点脱手而出。
姜钰的剑拨开了贼首的枪,救下了受了伤的刘乾。
罗娇娇飞身出了林子,将刘乾扶住。姜钰知道他们要想脱离险境,必须擒了贼首。
姜钰一剑快似一剑,将贼首打得几乎招架不住。
这时,贼首身边的白衣人从马上飞身而起,偷袭姜钰。
三枚银针从林子里射出,将白衣人逼落在地。
“好厉害的暗器功夫!”白衣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薄郎缓步走出了林子。他已经给刘乾处理好了伤口,让罗娇娇护着他躲在林子里歇息。
“你们就算杀了郡守,也阻止不了大月氏对大汉的示好!金佛只不过是个物件而已!”薄郎君的话使得刘乾皱起了眉头。他这是将匈奴人的注意力引向大月氏的使者诺顿。他扶着树干立了起来,却扯动了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走!”白衣人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刘乾只不过是一个代人受过的郡守,就算他进了皇城也逃不脱责罚。他们在此耗下去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匈奴人丢下了几具尸体,骑着马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你为何要这样说?”刘乾觉得自己还是看错了人。
“诺顿既然能够把你抬出来当挡箭牌,我们为什么不还回去呢?”薄郎君看着走出林子,脸上失了血色的刘乾不以为然地道。
“他若有事,双方的和谈便会受影响!”刘乾的语气里含着责怪的意味。
“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我还没活够呢!”薄郎君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咳咳!”刘乾听了薄郎君的话,瞬间气息不畅,咳嗽了起来。这下,他背上的伤口又被扯动,疼痛使得他额头见汗。
本以为自己遇到了知己的刘乾,此时被侍卫扶着上了马车,心里还在为薄郎君叹息:一定是薄姬将他给宠坏了!生得一副好皮囊,武功也不错,脑子也蛮灵光,就是这……嗐!
“郎君既然救了他,还为何要那么说?”罗娇娇坐在薄郎君的身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皇城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薄郎君只说了一句,便闭着眼睛不再言语了。
“那你岂不是委屈了自己?”罗娇娇撅着嘴小声地嘟囔着,她的心里着实为薄郎君抱不平。
第0138章 富贵闲人
夜幕降临,并无星月。
郡守刘乾和薄郎君的马车先后停在了一处庄园外。
刘乾的侍卫付吉前去叩门。一位十一二岁的仆童提着灯笼打开了房门。
“我家郡守来访!”付吉冲那仆童拱手道。
那仆童探头看了看院门外的两辆马车,一句:“稍待!”,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内。
薄郎君端坐在车内,从小车窗看向庄园的围墙。
“什么人住在这里?就连郡守来了,还得通报才能进入?”罗娇娇透过薄郎君的肩颈,望向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白的院墙。
薄郎君并未吱声。他知道能住在庄园里的定是那些非富即贵之闲人。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庄园的门开了。那个小童提着灯笼走到了刘乾的马车旁道:“郎君有请!”
刘乾缓缓起身走下马车。他忍着背部伤口的剧痛站直了身子。
薄郎君见庄园的主人并未出来亲自迎接,心里颇有些不悦:“好大的架子!”
刘乾见薄郎君下了马车,遂与他一起随仆童进了园子。
罗娇娇亦趋步跟上。姜钰则赶着马车随元力去了后园安置车马。
罗娇娇无心观看庄园的夜景,只想着快点安歇,她的眼皮直打架,有些睁不开了。
“你不能进去!”罗娇娇被仆童拦在了门外。
罗娇娇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低头前行,并未看到他们已经到了一座屋子的门前。
屋内昏暗,似乎只燃了一根蜡烛。罗娇娇看不清屋内的陈设和状况。
“不得随意窥视!”仆童见罗娇娇向屋内张望,遂轻声提醒。
走在门廊内的薄郎君咳嗽了一声,罗娇娇这才收敛起自己的好奇心,端立在了门前。
“秋子君!醒醒!”刘乾见他的好友秋子君披散着发髻醉卧桌案前,便轻声呼唤。
一股浓烈的酒气,使得薄郎君止步不前。他不明白刘乾这样的人怎么会结交一个酒鬼。
秋子君微微张开醉眼说了一句:“你来了!坐!”
刘乾坐在了秋子君的身边。秋子君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的好友刘乾。
“受伤了!把手臂伸过来!”秋子君抚了一下自己额前垂落的发丝,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刘乾伸出的手臂之上。
“还好!把衣服脱了!我瞧瞧!”秋子君用向对待小孩子一般的口吻道。
刘乾动手宽衣,却因为伤痛半天也没将衣服脱下来。
“你是死人么?”秋子君转头瞪视着薄郎君。
薄郎君顿时气结,但他倒底没有发作,走到刘乾的身边没好气地将他的衣服快速地揭开脱下。他因为心中气儿不顺,下手便没了轻重,所以疼得刘乾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要不是看在你瘸了一只脚,本郎君非打你一顿不可!”秋子君指着薄郎君怒道。
“呵!我即使一只脚也不会输于你!”薄郎君冷笑一声,拂袖站起身来瞪视秋子君。
“别伤了和气!”刘乾忍住痛劝道。
郎君的脚怎么伤的?我怎么不知道呢?门外的罗娇娇疑惑地张大了眼睛。
“都没规矩!”守在门外的仆童咕哝了一句。
“把那个药箱拿过来!”秋子君指着门口架子上的药箱吩咐薄郎君。
“罗小娘!药箱!”薄郎君向门外唤道。
“我来!”仆童见罗娇娇要进屋子,忙拦住了她。
仆童提着药箱来到了秋子君的身边侍候着。秋子君起身走到了刘乾的身后,揭开他的伤口上的麻布点了点头道:“伤口处理的不错!”
“薄郎君和他的婢子帮忙抱扎的!”刘乾不想自己的好友秋子君和薄郎君二人针锋相对,所以接口道。
仆童从药箱里取了药粉递给了自己的主子。秋子君仔细地为刘乾清理伤口、上药,然后开始抱扎。
刘乾的右胳膊被吊在了胸前。秋子君为他穿衣系带,动作十分的轻柔、熟练。
莫不是他们有断袖之癖?薄郎君撇撇嘴,心下暗想。
“童儿!扶我起来!”秋子君闭了闭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
“醉成这样还能为人诊治,倒也难得!”薄郎君看着扶着仆童的肩,摇摇晃晃走出屋子的秋子君脱口而出。
“承蒙夸赞!等下的酒菜有你一份!”秋子君甩着袍袖出了屋门。
“坐!”刘乾看向立在身边的薄郎君。
薄郎君走到刘乾的身侧坐下了。他看着刘乾失了血色的脸,心里暗道:“也难为他坚持了这么久!”
刘乾疲倦地闭上眼睛休息。薄郎君的眼睛看向屋子里的陈设。
他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面前的这方矮桌外,其余都是沉香木所制,因而满室除了酒气,还透着淡淡的香味。
此人的气度不凡,定非等闲之辈!不过这名字却似乎耳生的很!莫非他并非朝堂官宦子弟?
“来!尝尝我的新厨艺!”秋子君端着两盘菜和一壶酒走了进来。
秋子君的发髻用一根带子束在脑后,薄郎君借助昏暗的火烛看清了他的脸。
这个男人居然长了一副女人相,鹅蛋形的脸上那一双凤眸透着点邪魅之气。
“盯着人看非君子所为!”秋子君瞥了一眼薄郎君嘲讽道。
“我非君子如何?”薄郎君勾了勾嘴唇,眼睛落到了秋子君放在桌子上的两盘菜肴之上。
一盘是常见的凉拌秋葵;另一盘却不知何菜?薄郎君居然不识!
“这是何物?”薄郎君瞪大眼睛看着盘内绿色被切成条状的瓜菜询问。
“还有你不识之物?”秋子君揶揄道。
“这是萝青!子君在自己的园子里培植的番外之品。”刘乾用左手把筷子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倒也没客气,夹了一根放到唇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秋子君跪坐在刘乾的对面,眼睛却看着薄郎君脸上的表情。
“酸甜爽脆,味道不错!”薄郎君将那根萝青条放入了口中。
“来!喝一杯!”秋子君满意地给薄郎君斟了一杯酒。
“你有伤在身,不喝也罢!”秋子君让仆童给刘乾盛了一碗粥。
薄郎君端起酒杯就嗅到了浓重的烈酒味道,因而只轻轻地抿了一口。
“怎么?不喜欢烈酒?”秋子君独自干了一杯,见薄郎君只喝了一口酒,遂心里不痛快至极。
“不胜酒力,还望见谅!”薄郎君抬眼看向秋子君颇为不满的凤眸里透出的点点寒光。
“这酒窖藏了二十余年!不想第一次启封,竟然无人相与痛饮,真是扫兴之至!”秋子君又喝了一杯。
“我陪子君喝一杯!”刘乾伸手去拿酒壶,却险些被秋子君的筷箸打到。
薄郎君见秋子君的出手速度,便知他的功力非同小可。
“他这么不识相,你为何还处处包容他?”秋子君责问刘乾。
“投缘吧!”刘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知道今日若没有薄郎君主仆三人,他必定已经遭了匈奴之人的毒手!
第0139章 天下第一
酒烈,人更烈。
薄郎君虽然小酌,并未开怀畅饮,但一杯下肚,已有醉意。
秋子君先前已醉酒,又连干三杯,任他酒量再大,也醉得凤眼通红,失了风度。
“他的心机远在你我之上,这种人不适合做朋友!”秋子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薄郎君叫道。
“运儿!子君醉了!快扶他去歇息。”刘乾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没醉!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只能有我一个朋友!”秋子君一把推开了前来扶他的仆童,抓住了刘乾的胳膊瞪着血红的眼睛叫嚷。
“朋友谈不上,只不过帮个忙而已!”薄郎君虽然也有醉意,但神智还算清醒。他慢慢地起身,缓缓地道。
“你居然瞧不起人!”秋子君猛地推开了刘乾,一掌击向薄郎君。
薄郎君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袭向自己的右肩,便下意识地躲闪。但是他的右脚崴了,还未痊愈,身子自然灵活度差了些。
刘乾见薄郎君堪堪躲过了秋子君的掌力,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料秋子君并未收手,左掌以迅疾之势抓向薄郎君的左肩。
薄郎君知道秋子君的力道奇大,若被他抓到,他的肩膊恐怕就要废了。
薄郎君见闪避不及,只好气运右手推开了秋子君的左掌。
罗娇娇见秋子君对薄郎君动了手。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一招拂云掌打向了秋子君的后心。
秋子君听得身后的掌风已至,身子一拧,右手抓向了罗娇娇的左肩。他的身法奇快,罗娇娇闪避不及,被拿住了。
“你为何会拂云掌?”秋子君眯着他的凤眸问罗娇娇。
“我师傅教的!”罗娇娇不敢与秋子君较劲儿,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一用力,自己的肩胛骨就废了。
“放开他!”薄郎君欺身而至,一招穿云掌击向秋子君的右肩。
“子君!松手!”刘乾的手捏住了秋子君的手腕。
“你的师傅可是山晨?”秋子君的身子一转,将罗娇娇抵在身前。薄郎君不得不硬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掌力。
“是!”罗娇娇觉得自己肩头的手劲儿松了。她身子一滑,人已经到了薄郎君的身侧。
“松手!”
秋子君见刘乾还抓着自己的手腕,猛地用力一甩。
刘乾没有防备,被秋子君力道带飞,重重地跌落在地。他后背的伤口顿时裂开,血染衣衫。
“给他上药!”秋子君脚步趔趄地出了房门。他的仆童追了出去。
罗娇娇赶忙去取药箱。薄郎君扶起了刘乾,心里纳闷他怎么会结交这样狂妄之人。
刘乾忍着伤口裂开的剧痛,苦笑着劝薄郎君不要责怪他的朋友。
“他倒底是何人?”薄郎君给秋子君重新上药、抱扎起来。
“你可知天下武功排名榜上第一的人?”刘乾的话让薄郎君大吃一惊。
“是他?”
刘乾看着薄郎君和罗娇娇吃惊的表情点点头。
“你师傅当年和他比试时,就在这个庄园里。论轻功,山晨略胜一筹。但内力和招式却输给了子君!用他的话来说,他和山晨打了个平手!因为山晨的轻功卓绝,秋子君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捉到你师傅。”刘乾坐在地上平复伤痛。
“所以说,他排了第一,我师傅排第二!”罗娇娇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她现在困意全无。
“是!当时你师父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十年后再比试一次!’然后飞身而去。”
“可是我记得师傅说排名第一的叫刘风信!”罗娇娇也坐在了地板上。
她的手不时地抚着自己的右肩。秋子君虽然没有伤她的筋骨,但是他的手劲儿还是使罗娇娇的皮肉遭了点罪,红肿疼痛是在所难免了。
“诸位请到琉璃轩安歇吧!”秋子君的仆童在门外施礼道。
薄郎君和罗娇娇扶起了刘乾,跟在仆童的身后去了琉璃轩。
琉璃轩内只有一软榻和一间卧房。薄郎君让刘乾去卧房安歇,他和罗娇娇则在软榻之上将就一宿。
“你的脚怎么样了?”罗娇娇看着躺下了的薄郎君问道。
“不碍事!快好了!”
薄郎君一直忍着脚踝的不适走路,这让罗娇娇很是心痛和自责。我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
罗娇娇给薄郎君脱了袜,拿出姜钰递给他的跌打损伤膏给薄郎君涂抹起来。
“这事儿让姜钰来吧!”薄郎君微微欠身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罗娇娇。
“以后受了伤不可以瞒着!不然我就告诉娘娘!”罗娇娇把薄姬搬了出来。
“他不会罚我!你和姜钰就不好说了!”薄郎君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姜钰端来了水盆。罗娇娇净了手,然后走到榻的另一头爬了上去。
薄郎君扭头看向正盖上被子的罗娇娇。罗娇娇的困意又上来了,她的头刚挨着枕头一会儿,人已经睡熟了。
睡得倒是快!薄郎君的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安稳。他在梦里与秋子君动起手来,却被人家捏碎了肩头,折了腿……
梦中惊醒了的薄郎君猛地坐了起来。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睡意全无。
内室的刘乾也做了噩梦,他起身走出内室,发现薄郎君坐在榻上出神。
薄郎君听得动静扭头一看,刘乾立在内室的门口。
“做梦被砍了头!”刘乾苦笑着走到了茶桌前。
薄郎君也披衣而起,坐在了刘乾的对面。他熟练地烹茶技艺,使得刘乾对他刮目相看。
难不成他真的是深藏不露?刘乾想起了秋子君的话。但是人喝醉了,看人还准么?
“请!”薄郎君将煮好的茶舀了一碗放在了刘乾的面前。
刘乾光嗅着这茶香,便知薄郎君的茶艺不凡。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唇齿留香。
“好茶!”刘乾赞道。
“你是夸我这茶好呢?还是他的茶艺好?”秋子君款步走了进来。他一身皂香气,很明显是刚沐浴完毕。
“都好!”刘乾看向薄郎君。
薄郎君会意,给秋子君斟了一碗茶。秋子君坐下喝了茶,然后眼波一转看向了刘乾。
“为何去皇城?”
刘乾并未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金佛失窃案的始末道出。
“真是可恶至极!为何不杀了诺顿那小子?”秋子君气愤至极,捏碎了手里的茶碗。
“他死了,你的至交恐怕就活不成了!”薄郎君抬眼看向榻上的罗娇娇。罗娇娇睡得很沉,并未醒来。
“那你还祸水东引?”秋子君责问薄郎君。
“当时的情形下,我只能出此下策!”薄郎君又给秋子君斟了一碗茶。
“那你就不怕匈奴人杀了诺顿?”秋子君的手按住了茶碗,眼光凌厉地看向薄郎君。
“诺顿并不像你想的那般软弱!他的功夫不弱,脑子更是不一般!我想此时匈奴人并未追上他!”薄郎君端起茶碗悠闲地品着。
“何以见得?”刘乾不解地望着薄郎君。
“在官道之上,匈奴人不敢明着动手。他们也不会聚在一处!诺顿不给匈奴人金佛,并未违反他们之间的约定。”
“匈奴人要金佛做什么?”罗娇娇从软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道。
第0140章 完成使命
金佛是乌孙王族的圣物,匈奴要对付大汉或大月氏,必然要和乌孙搞好关系。
这一层,罗娇娇当然看不透。匈奴人一方面破坏大月氏向大汉示好,另一方面想用金佛结交乌孙。
“你是想逼诺顿完成他使者的职责?”刘乾突然明白了薄郎君的用意。
“如能这样更好!”薄郎君知道自己无法隐瞒刘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
“金佛在哪里?”秋子君眯着眼睛看向薄郎君。
“诺顿的手里有两尊!”薄郎君如实告知。
“我随你们一起入皇城!”秋子君不想失去他的这个朋友。
“好!”刘乾觉得自己的心安稳了许多。
皇城的城墙古老而坚固。罗娇娇第一次觉得城墙很高。她透过马车窗望着那高耸的城墙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
两辆马车进了城,薄郎君等人的心情遂低沉起来,只有罗娇娇被喧闹的街道上的那些亮眼的东西所吸引。
刘乾依例带着薄郎君等人住进了馆驿,并向丞相递送了文书,详细报了大月氏使者们在安定郡的所做所为。
薄郎君让姜钰秘密去了东郎茶艺坊,从而得知诺顿和匈奴等人已经与昨日分别进了城。
诺顿住进了皇家别院。匈奴人分成两批,在东街永嘉和长兴客栈落脚。
薄郎君将诺顿和匈奴人的落脚点告知了秋子君和刘乾。
刘乾这才知道薄郎君并非无能之人,而是为了隐藏自己。他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薄郎君的所为是为何?
当夜,皇家别院的诺顿被行刺,但有高人相救,并无性命之忧。行刺之人也被当场活捉,押入大牢候审。
秋子君带了两尊金佛回到了馆驿。薄郎君让他再跑一趟,赶在官兵围捕匈奴人之时,将金佛送到他们所住的客栈里。
“有劳了!”刘乾见秋子君日夜为他奔波出力,他的心里感激不尽。
“你无事便好!”秋子君闪身出来馆驿。
一个时辰之后,姜钰回来禀报:“官兵在东街的永嘉和长兴客栈抓捕了许多匈奴人,只有三名武功高强的逃了。”
“官兵可曾搜到金佛?”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问姜钰。
“搜到了!秋子君让我传话,说他先回庄园去了。”姜钰拱手施礼。
“难为他了!”刘乾的眼睛里满是歉意之色。
翌日朝堂之上,大月氏使者诺顿说他在安定郡失了金佛,并将郡守刘乾无能,并未捉住贼人,反而对他无礼之事说出。
吕后已通过丞相的奏本知晓了内幕,但她不动声色地传安定郡守刘乾和薄郎君上殿。
刘乾并未说其他,只是说自己无能,未捉到贼人,请求吕后降罪。
吕后却问薄郎君为何去了安定郡?薄郎君说代王妃母子中毒,代王听说西域有解毒方子,便让他寻解药,顺便了解西域风土人情和经贸。
朝堂之上的众臣公虽然觉得此事有些荒唐,但代王重仁义的形象却留在了大家的心里。
“做得好!大丈夫不但要心有国,还要有家!”吕后不但不怪罪代王,还大加赞赏他对妻子的情深义重。
“不知两国之事可大于家事?”诺顿觉得女人当政简直就是个笑话。
“金佛已经在昨夜刺杀你的匈奴人的落脚点找到了。我大汉愿与大月氏缔结友好之盟。薄昭!你既然来了,这封国书就由你同诺顿王子一起回大月氏递送吧!他的安危也由你和刘乾一并负责!刘乾!你可愿意将功补过?”吕后的目光威严地扫过跪伏在地的刘乾。
“多谢太后!”刘乾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来。
薄郎君和刘乾出了大殿,走下台阶时,两个人才互视而笑了。
罗娇娇在馆驿等得心焦。她喝了一通茶,吃了半盘糕点,最后干脆走出屋门看向馆驿那条进出的石子路。
就在罗娇娇望眼欲穿的时候,薄郎君和刘乾的身影出现在了那条石子路上。
“郎君!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罗娇娇欢喜地跑去迎接。
“你这婢子似乎与她人不太一样!”刘乾见罗娇娇跑得娇喘吁吁的望着薄郎君,却并不行礼,不由得说道。
“还不给刘郡守行礼?”薄郎君微微一笑看向罗娇娇。
罗娇娇这才想起该有的礼数,忙恭敬地施礼。
“罢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计较一个婢子的失礼之处?”刘乾笑着摆摆手。
晌午时,刘乾在馆驿附近的一家酒楼宴请薄郎君。
薄郎君在宴席上说护送诺顿回大月氏的事儿并不轻松。匈奴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果诺顿死在大汉,那么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刘乾却说,有你这样足智多谋的人,一定可以把诺顿完好无损地送回大月氏。
薄郎君饮了点酒,话也就多了起来。他说除非请秋子君同行,否则此行未必能得偿所愿。
“他能为我破了一次例,我已经感激涕零了,怎么好再让他走这一遭呢?”刘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他甘愿与我们一起去大月氏。”薄郎君想再喝一杯,却被罗娇娇按住了酒杯。
“什么法子?”刘乾看向了罗娇娇按着薄郎君酒杯的手。
“想知道么?”薄郎君也低下头瞅着罗娇娇白白嫩嫩的小手笑了一下。
罗娇娇想了想,拿开了手。薄郎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起身就走。
“哎!法子呢?”刘乾的好奇心也被提起,追着薄郎君走了出去。
“对呀?什么法子呢?”罗娇娇也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撵到了酒楼外面。
酒楼的账是姜钰去柜台结的。刘乾走得匆忙,忘记了这码事儿。
薄郎君上了自己的马车。刘乾也跟了上去。罗娇娇也飞快地钻了进去。元力愣愣地立了半晌,直到姜钰驾着马车走了好远,他才跳上马车跟上。
坐在马车里的薄郎君闭着眼睛不说话。挤在他右边的刘乾示意罗娇娇问问。
“郎君!倒底什么法子?快说嘛!别憋着了!”罗娇娇拉着薄郎君的手晃着。
“我说了,你可别恼!”薄郎君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罗娇娇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罗娇娇一时间蒙住了。
“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刘乾已经猜到了薄郎君心里的小算盘。
“什么主意?”罗娇娇偏过头看向刘乾。
“你师傅和秋子君有个十年比武之约!”刘乾没有瞒着罗娇娇。
“我师傅?对呀!他也要去西域!”罗娇娇脱口道。她并没有怪薄郎君拿她的师傅当诱饵,而是想只要能找到他,怎么都行!
第0141章 郎君出手
皇家别院的门前停着一辆豪华的双拉马车。马车上赫然坐着大月氏的王子诺顿。
身穿大月氏服饰的诺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月氏王将这重任交给他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对此次大汉之行充满期待和憧憬。可是他刚踏入大汉国土,因独自游玩而被匈奴人所俘。
匈奴人见金佛不在他的手上,便商议要杀了他。幸亏他机灵,说金佛在左护法那里,他可以帮他们把金佛弄到手。
如今左护法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匈奴人被抓捕,却跑了最厉害的三个人。他还能平安回到大月氏吗?
一阵马蹄声传入心事重重的诺顿耳畔。他转头看向右边的街市,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奔他而来。
“大汉朝难道无人了吗?怎么会派这么两个人来护送他回大月氏?况且他还得罪了他们二人。他们会不计前嫌,真心护送自己吗?”诺顿一时间心乱如麻。
马车停在了两位御林军的面前。车上下来两位身穿黑色斗篷之人。
“他们怎么这身装扮呢?不对!快拦住他们!”诺顿大声疾呼。
御林军一愣神的功夫,那两位黑衣人已经出了手。
诺顿见自己马车前的御林军被杀,左护法带人正拼死拦截他们,让他快跑!他遂飞身下了马车沿着右边那条路奔逃!
薄郎君和刘乾的马车赶往皇家别院。正坐在车上寻思着等会见了诺顿该怎么开口的薄郎君被突然停下的马车晃得差点坐不稳。
“姜钰!”薄郎君一把抓住了几乎栽倒在车板上的罗娇娇低喝。
“诺顿!”姜钰顾不得薄郎君的恼怒,一把扶住了差点撞上自己马车的诺顿。
“有人追杀我!”诺顿气喘吁吁地回望。
“别怕!”姜钰抽剑向来人刺去。
来人的身法极其的灵活,姜钰的剑落了空。那人并不与姜钰缠斗,飞身踢向诺顿。
诺顿用尽全力接了那人的一脚,却被反作用力震退三步。
那人抽出腰鞭甩向诺顿。诺顿飞身上了马车顶。
姜钰一剑刺向那人的后心。那人回手一鞭缠住了姜钰的剑。
姜钰将内力运至握剑之手,猛地往回一带,那人冷不防地跌到了姜钰的怀里。
面巾滑落,一张娇媚的脸呈现在姜钰的面前。姜钰没想到对手是个女人,一时间愣住了。
待他回过神来时,女子已经跃上车顶将诺顿逼落车下。
诺顿跌得不轻,爬起来刚想跑,那女子已然到了他的身后伸出了手。诺顿自知无法逃脱,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姜钰待要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啊!”
一声娇呼,使得诺顿惊愕地睁开了眼睛。那女子的手上竟然扎了三根银针。
诺顿瞥见了马车窗里薄郎君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和他那深邃得让人看不透的双眸。
姜钰的剑也到了,没想到那女子竟然闪身马前用力打了马一掌。
马儿吃痛狂奔。姜钰顾不得捉那女子,将诺顿推给了已经下车走过来的刘乾。
薄郎君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了车窗棱,右手抓着罗娇娇的胳膊。
罗娇娇有一瞬间差点被甩出了马车,只因她的胳膊被薄郎君拽着才得以有惊无险。但她已经骇得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别怕!抓紧我!”薄郎君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姜钰拔足飞奔,拼命追赶马两匹已经失控的马儿。
幸亏焉耆马识途,一直沿着道路奔跑。最后竟然将马车带回了馆驿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薄郎君和罗娇娇浑身几乎散了架。姜钰则累得快吐血了。
马匹受了伤的马儿拼命地站直了腿。薄郎君和罗娇娇刚下马车,那匹马便跪地起不来了。
“主子!”姜钰一手插着腰,喘息不已。
馆驿里的侍卫走过来查看情况。薄郎君让侍卫找郎中将马匹医治一下。
罗娇娇拢好了发髻,扶着姜钰跟随薄郎君进了馆驿。
姜钰喝了一碗热水,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就去查寻刘乾和诺顿王子的情况了。
“您就别怪姜钰了,好吗?”罗娇娇给薄郎君重新梳理了发髻,换了衣衫。
“如果诺顿王子有失,你和姜钰就先躲起来!让他别犯傻!”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心里一惊。
“好!”罗娇娇咬着嘴唇答应了。她的心里却在想,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找师傅救你的!
“你们没事儿吧!”刘乾带着诺顿等人来到了薄郎君的屋子门前。
“还好!贼人捉到了么?”薄郎君见诺顿没事儿,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被他们给跑了!”
大月氏的右护法也受了伤。羽林卫队赶到时,使团的人就剩下他和一个女侍了。
姜钰请来的馆驿的郎中给右护法诊治。诺顿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现在由我们负责护送你回大月氏,你必须要和我们同心,听从我们的安排!”薄郎君耐着性子说道。
“一切听你们的!”左护法倒是个直率的人。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今日你为什么那么晚出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诺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位女子不是一般人!”薄郎君抿紧了唇。
“何以见得?”诺顿抬起了头,他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她戴着只有匈奴公主才可以佩戴的项圈!”薄郎君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那又如何?她竟然敢在大汉皇城刺杀大月氏的使者,这个罪名就足以抓捕她!”诺顿对薄郎君没有杀了那个欲置他于死地的匈奴公主而心生不满。
“杀了她,大汉和匈奴必然重燃战火,百姓就会遭殃!”薄郎君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刘乾觉得薄郎君和诺顿再说下去就会恼了,因而出言道。
“将他们引至庄园,一网打尽!”薄郎君的目光中透着坚定的神色。
“只是他不喜别人打扰他的恬淡生活!”刘乾面现难色。
“你已经打扰他了!”薄郎君抿紧了唇。
“我们何时出发?”刘乾怔了半晌道。
“一个时辰之后,我的马如果无事,便可启程。”薄郎君起身进了内室休息。
罗娇娇给大家斟了茶。刘乾端起来又放下了。他不想再去打搅自己的好友,又无法说服薄郎君,因而心中烦闷。
诺顿倒是安下心来喝茶。他已经弄明白了一点,薄郎君等人定会尽全力护自己回大月氏。
姜钰走进屋子,向各位施礼,却没看到自己的主子。
“郎君在屋子里歇息呢!”罗娇娇指了指内室悄声道。
“说吧!”薄郎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匹马可以赶路,但是不能快跑!郎中嘱咐按时涂药!”姜钰把郎中的话说了出来。
“换一匹马,钱我出!”诺顿皱着眉头道。
“不必!出发吧!”薄郎君根本不领情。
第0142章 触目惊心
夜幕下的庄园格外的寂静。园门前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嘚嘚”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三辆马车停在了庄园的门口。
元力跳下马车去叩门,开门的却是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
“主人吩咐过了,让两位郎君进去说话!”
刘乾和薄郎君下了马车,向老人家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进吧!”老人和蔼地道。
薄郎君和刘乾走进了秋子君的屋子。秋子君坐在他的书案后翻阅着书简。
“子君!”刘乾上前施礼唤道。
薄郎君也跟着施了一礼,然后他立在了一旁瞅着秋子君桌案上的书简,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来!你看看这大月氏倒底在什么地方?”秋子君拉着刘乾的手,让他看那部关于大月氏的书简。
刘乾看了一会儿也弄不准具体的方位。这时,薄郎君开口道:“诺顿不会走错路!”
“有备无患!过来瞅瞅!”秋子君一只手按着书简瞅着,另一只手向薄郎君招手。
薄郎君走过去一看,那上面的图模糊不清。不过他看过西域各地的地图,所以他一下就指出了大月氏的大概位置。
秋子君拿了一块牛皮放在薄郎君面前,又递给他一支笔。
薄郎君看着书简,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将西域各部分都画了出来,并添上了标注。
“不错!”秋子君满意地点点头。
“你与我们一道去?”刘乾疑惑地问道。
“我不去,你回不来怎么办?”秋子君的话使得刘乾感动得差点落泪。
薄郎君也被他的话打动了。他没想到秋子君这么重情重义!他和刘乾什么都没说,也不用说了。
“他们是否可以进园子里住一宿?”刘乾探问道。
“不可以!我们马上出发!”秋子君拒绝的很干脆。
“走夜路?”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毛,抿紧了唇。他没想到这个秋子君居然有怪癖,不让陌生人进他的园子。
“身子娇贵的人还出来做什么?”秋子君的话使得薄郎君顿时气结。
“匈奴和乌孙人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走夜路!”刘乾勉强找了一个不使两人吵起来的理由。
“吃的你总有吧?”薄郎君觉得腹中饥饿,忍着气问道。
“没有多余的!不过还够你俩食用!远儿!”秋子君开始收拾自己需要带的东西。
远儿端上来一碟菜包子,放在了矮桌之上。他看着薄郎君那嫌弃的眼神撇了撇嘴道:“郎君亲手做的,别人还吃不到呢?”
刘乾拉着薄郎君坐在了矮桌旁。他拿起一个递给了薄郎君。薄郎君只好接过来瞅着。
饥肠辘辘的刘乾吃得蛮香的,一盘包子只剩下了三个。他待要再拿,才发现所剩不多,这才住了手。
“很美味!”刘乾见薄郎君根本没吃,便示意他尝一尝。
“我带着车上食用吧!”薄郎君从怀里拿出手帕,包上四个包子提在了手里。他要将包子拿给罗娇娇吃。
“嗯!她可以吃!”秋子君没来由的一句,使得薄郎君脸上一红。他怎么可能听不出秋子君的话意?
这饿着肚子赶夜路,滋味很不好受。薄郎君见罗娇娇狼吞虎咽地吃得只剩下一个包子,还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真的好吃!”罗娇娇掰开包子,把其中的一半放到了薄郎君的手里,然后她把另一半送到车外,塞到了姜钰的口中。
薄郎君看着包子里绿绿的菜心,嗅着那清香味儿抿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薄郎君小口地吃了起来,不过半个包子入腹,他觉得自己更饿了。
“姜钰!寻个酒楼!”薄郎君第一次体会饥饿的感觉,因此无法忍受。
这一路越走越人烟稀少,况且夜里酒楼都关门了。
姜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亮着灯的馆子停下了马车。
馆子里只有一个醉汉在喝酒。柜台后的老板正在打盹儿。
“老板!来一份臊子肉和……”
“打烊了!明天再来吧!”被惊醒的老板捏了捏鼻翼,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给你双倍的价钱!”姜钰把钱币放在了柜台上。
“您要上什么?尽管吩咐!”老板见了钱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有好的都打包来一份!”姜钰看着这只有几张桌椅的馆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得嘞!”老板亲自去了后厨。姜钰也跟了去。他怕厨子糊弄,做出的东西薄郎君吃不下。
厨子夜里被叫醒做菜,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姜钰偷偷塞给了他钱币,才使得他铆足了劲儿地做起来。
姜钰边看着厨子做菜,边在一旁吃着臊子肉和刚烙好的薄饼。
厨子足足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完工。姜钰提着两个食盒上了马车,递进了车厢内。
薄郎君只吃了一碗米粥,几片牛肉和一点儿青菜就放下了筷子。
“来!刚烙好薄饼,很香的!”罗娇娇用手撕开了一半饼送到了薄郎君的唇边。
薄郎君轻轻地咬了一口,说了一句:“不错!”
“那就多吃一点儿!”罗娇娇怕薄郎君回去饿瘦了,自己和姜钰被罚。
薄郎君摇摇头,推开了罗娇娇的手臂说:“你多吃点!嗯!”
罗娇娇独自一人开始大吃起来,只留下了那盘牛肉和几张薄饼。
“嗯!太美味了!”罗娇娇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薄郎君瞧着罗娇娇那张嘴角粘着饼渣的可爱小脸,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姜钰听得车内没了动静儿,便想打马快些赶路,好追上刘乾等人的马车。但他忽然想起那匹曾被匈奴公主打伤了的马,又放下了鞭子。
吃饱喝足的罗娇娇很快就倚靠着薄郎君睡熟了。
薄郎君拿出手帕给罗娇娇擦了擦嘴角的饼渣。罗娇娇的嘴巴动了动,咕哝了一句让人听不清的话,样子十分的可爱。
马车突然停住了。薄郎君没有听到姜钰的声音,不由得心里一凝。他悄悄地走出了马车,眼前的景象令他浑身发冷。
薄郎君认得诺顿的马车。那倒毙的四匹马身上的箭簇之密让人触目惊心。地上倒卧着横七竖八地的尸体,因天黑和血渍而辨不清样貌。
姜钰正在逐一检视着死尸,最后他松了一口气。
“主子!他们可能都还活着!”
“箭上可有毒?”薄郎君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没有!”姜钰笃定地道。
“这就好!我们去寻人!”
薄郎君刚想钻进马车,却一回身撞到了正钻出来的罗娇娇。他用身体挡住了罗娇娇的视线,搂着她进了马车箱。
“怎么了?”罗娇娇并不傻。她落座后看向薄郎君那张有些清冷的脸庞。
“他们被人袭击了!我们这就去寻!”
第0143章 姜钰被捉
姜钰拉着马辔头缓慢前行。他走一走,停一停,然后查看路面和路边草丛里的痕迹。
“主子!他们应该是往山上去了!”姜钰在车外拱手道。
“带上药箱!”薄郎君和罗娇娇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罗娇娇的手里提着装着肉片和薄饼的小食盒。
姜钰卸下了马,然后藏好了车子。他提着药箱,率先走上了山路。
薄郎君扶着罗娇娇的肩慢行。上次因爬山走远路而脚下磨出水泡的事儿还让他记忆犹新。
山不算陡峭,但似乎总也走不到头。薄郎君停下脚步问姜钰:“你确定他们还在前面?”
“是!主子!他们中有人受了伤!这血腥味儿并未消失,属下不会弄错!”姜钰当然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善于长途跋涉,但如果诺顿出了事儿,那可是会连累他的,所以他并未停下脚步。
“我坐在这儿休息一下!你沿途留下标记即可!”薄郎君实在是不愿意再走了。他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歇息起来。
“你护好郎君!若有危险,点燃即可!”姜钰从怀里摸出两只信号筒递给了罗娇娇。
“放心吧!我在,他在!”罗娇娇不以为然地道。
“去吧!”
薄郎君知道姜钰在担心什么!诺顿等人既然能逃上山,定是身后有追击的人。
姜钰提着药箱走了。没了脚步声的林子里安静的出奇。
汗渐渐消了的薄郎君感到身上开始发凉起来。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看着蒙蒙亮起来的天空说道:“走吧!”
“嗯!”罗娇娇从树干上跃了下来,打开食盒道:“吃点东西再走!”
薄郎君用两根细长的、象牙白般的手指捏起两片牛肉片放到了口中。
罗娇娇则大口地咬着薄饼,饼渣落到了衣服和地上。
薄郎君替罗娇娇掸了掸衣领,为她掖好发丝,他的眼睛落到了那根白玉簪上。
“吃好了!”罗娇娇拍了拍手,抹了一把嘴唇,将剩下的两张薄饼和一些牛肉片放在了巾帕里包好,然后塞进了怀中。
薄郎君和罗娇娇开始寻找姜钰留下的记号。他们看到了姜钰手里提的那个药箱滚落在路边。药箱盖子已经裂开,里面的药瓶有的滚落在外。
“姜……”
罗娇娇见此情形,便知姜钰一定是遇到袭击,匆忙之下扔了药箱应战。她刚要呼喊姜钰的名字,却被薄郎君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薄郎君在罗娇娇耳边低语。
罗娇娇蹲下身子将药箱收拾好,然后提着跟在了薄郎君的身后。
薄郎君走进了林子里。罗娇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山路了,但是她没有问,只是放轻了脚步,紧张地注意着林子里的一切。
姜钰不知去向,甚至不知生死。这使得罗娇娇的心里倍感压抑。他们失去了姜钰的记号,只能盲目地顺着山路在林子里前行,以免迷了路。
“我们这么走,会找到他们吗?”罗娇娇见薄郎君停下脚步休息,忍不住悄声问道。
“不知道!但是姜钰既然遇袭,说明诺顿等人还在山上!”薄郎君的心情不佳,他的语调有些低沉。
“姜钰不会有事的!”罗娇娇轻轻劝慰薄郎君。
薄郎君的心里却很沉重。他们走了这么远,也没看到姜钰的记号,这说明他即使没死,也一定是被抓了。
“还有吃的么?”薄郎君又饿又渴,想起了罗娇娇包起来的肉片。
罗娇娇从怀里拿出了手帕包着的肉片和薄饼。
薄郎君终于皱着眉头吃了肉片和饼。罗娇娇看着薄郎君那如吃药般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痛起他来。
“快吃!好去救人!”薄郎君看着罗娇娇手里握着半张饼看着他,遂催促道。
“嗯!”罗娇娇不知怎地,眼里居然有了泪水。
“不许哭!姜钰不会死的!”薄郎君咳嗽了起来。他被好像被饼给噎着了!
罗娇娇给薄郎君拍了拍后背,看着他止住了咳问道:“怎么救?”
“找到捉他的人!”薄郎君从袖袋里摸出了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是说……”罗娇娇呆住了。
“对!我出去引他们出来,你暗中跟着救人!”薄郎君用力扔了手里的帕子就往林子外走去。
“我去!我是女子,兴许他们不会杀我!”罗娇娇一把拽住了薄郎君。
“不行!”薄郎君甩了一下袍袖,却没有挣脱开罗娇娇抓着他的手。
“就算我知道了你们被关在哪里,也未必救得出!而你就不同了!你一定会救出我们的!”罗娇娇固执地不松手。
薄郎君迟疑了一下,最终同意了罗娇娇去诱敌。
罗娇娇把怀里还剩的两张饼放到了薄郎君的怀里,然后她点着脚亲了一下他的唇,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林子。
薄郎君呆愣地伸出右手,却已经不见了罗娇娇。
“姜钰!”罗娇娇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薄郎君顺着声音寻去。
在一处半山腰的洞穴里。秋子君正在用叶子做的杯子喂他的好友刘乾喝水。
刘乾旧伤未愈,为了保护诺顿,肩部又中了流箭。虽然秋子君已经用山里的药草为他止了血,但他失血过多才睁开眼。他喝了秋子君喂给他的山泉,感觉自己好多了。
“子君!有人在喊姜钰!”刘乾的耳目聪明,听到了山谷的回音。
“我听到了!”秋子君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巾帕洗干净递于刘乾。
“去看看吧!他们应该是来寻我们的!别都折了!”刘乾擦了擦脸和眼睛道。
“麻烦!”秋子君瞥了一眼还都昏迷不醒的诺顿等人,把一柄剑放在了刘乾的手里。
“没事儿!他们找不到这里的!”刘乾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微笑。他觉得自己的左半部的身子好像失去了知觉。
“如果匈奴人来了!你藏起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们!”秋子君剑指地上的诺顿等人。
“我听你的!”刘乾把着剑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藏好!”秋子君真的放不下他的好友,但他知道薄郎君三人定是遇到了危险,不然罗娇娇不会不顾一切地呼喊。
罗娇娇的喊声引来了匈奴人。为首的正是那日劫道的贼首。
“你们把姜钰怎么样了?”罗娇娇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贼首问道。
“你若肯跟我们走,就能见到他了!哈哈!哈!”贼首后面的一个汉子大笑起来。
“好!我跟你们去见他!”罗娇娇抬腿走向匈奴人。
林子里的薄郎君抿着薄唇,拳头握得紧紧的,心里替罗娇娇捏了一把汗。
“呵!小美人!你真的肯跟我们走?”贼首的眼睛开始放光。
薄郎君的手按在了树上,紧张地五指抓起了树皮。
“当然!我哥被你们抓去了!我不能离开他!”罗娇娇走到了贼首的身边笑道。
“我若让你见到你哥,怎么谢我?”贼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嫩得出水的娇俏小美人,恨不能马上就把她吃干抹净。
“条件你开!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过我得先见到我哥!”罗娇娇算是豁出去了。
“好!走!”
第0144章 计救姜钰
罗娇娇被一伙匈奴人簇拥着前行,就像一只羊羔入了狼群一般的景象。
薄郎君远远地跟随着他们,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罗娇娇那娇小的身影,就连林子里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他也没有察觉。
匈奴人潜藏在一处背山的林子里。那位匈奴的公主烤了一只山鸡。她撕下一只鸡腿去喂给姜钰吃。
姜钰别开了头,死活不食。他的腹部突然一痛,刚张开的嘴巴被那只鸡腿堵住了。
“姜钰!”
罗娇娇见姜钰还还活着,高兴地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在危险之中了。
“笨!快跑啊!”
薄郎君在林子深处看到了匈奴公主喂姜钰吃鸡腿,就知道她喜欢上了他。
“你喜欢他?”匈奴公主见罗娇娇看见姜钰的欢喜样子,不由得醋意大发,她的手抓住了腰间的长鞭。
“他是我哥!你放了他吧!”罗娇娇转身看向匈奴公主。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匈奴公主的脸上飞起了红云。
“什么条件?”罗娇娇愣愣地问道。
“只要他答应做匈奴的驸马,我就放了你们!”匈奴公主看着姜钰一脸焦急,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笑了。
“那我劝劝他!”罗娇娇当然不傻!她要拖延时间,好让薄郎君想办法救她和姜钰。
“行!”匈奴公主坐在了火堆旁继续烤她的野味儿。
罗娇娇拿出了姜钰口中的鸡腿说了一句:“不吃可惜了!吃啊!”
姜钰倔强地摇摇头。罗娇娇冲他眨了眨眼睛说:“快吃!这是公主对你的心意,别辜负了!”
姜钰在罗娇娇的逼迫下咬了一块鸡腿肉吃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如果娶了公主,那就是驸马爷了!我也能沾沾光!”罗娇娇瞥了一眼低头偷乐的匈奴公主。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走开!”罗娇娇冲那群立在一旁看着她傻笑的匈奴人叫道。
公主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抬头瞪了贼首一眼。
“看什么看!走!”贼首转身向他的手下吼了一句,然后带着他们走了。
罗娇娇看了看捆着姜钰的绳子,居然是环环相扣的死结。就算她手里有刀剑,也不可能一下子挑开所有的结。
对了!火折子!罗娇娇灵机一动,想到了用火烧绳子的法子。
她用身体挡住了匈奴公主的视线,然后摸出了火折子。
一根,两根,三根……火有时燎到了姜钰的肌肤,他也一声不吭地扛着。
“公主!你就不怕这小娘子放走了他?还是你有意让她救走人?”那个白衣人出现了。
“沐耳挞!请你说话放尊重些!”匈奴公主的语气里隐含着怒意。
“瞧!让我说中了不是?不然你恼什么?”白衣人似乎根本不怕他们的公主。
“要我的侍卫去匈奴当驸马,还得我点头才行!”薄郎君淡定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郎君?”罗娇娇的手一抖,火折子烧了她自己的手。
匈奴公主和白衣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薄郎君。
“你是不答应喽?”
匈奴公主记得自己手背上的疤痕就是拜他所赐!她的心里恼怒得很,因而语调也高昂了许多。
匈奴公主背后的山林里有了响动。姜钰身上的绳索已断开。他悄无声息地遁入林中。
罗娇娇紧张地注视着薄郎君。薄郎君的嘴角微微上扬道:“男女之事讲求个你情我愿,这是其一;公主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这是其二;公主此次前来意欲破坏大月氏和大汉的和睦友好,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呵!我看你是自己找死!”匈奴公主闻言恼羞成怒,抽出长鞭“啪”地甩了一记响亮的空响。
“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人多势众,恕我不奉陪!”薄郎君站着没动,他的目光看向罗娇娇。
“你觉得你跑得了?就算你跑了!他们呢?”匈奴公主鞭指罗娇娇和曾绑着姜钰的那棵树。
人呢?匈奴公主见姜钰和罗娇娇都不见了踪影,心下大惊,不由得呆了一下。
“放箭!”沐耳挞拉着匈奴公主退到一旁叫道。
箭虽然从林子里射出,但却没有预想的多。这使得薄郎君从容离去。
“姜钰!走!”
罗娇娇知道姜钰是去解决林子里隐藏的弓箭手了。她寻了进去,看到了姜钰。
姜钰和罗娇娇一起奔向林子外。沐耳挞见两个人飞纵到对面的林子里,忙大指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大叫:“在那里!放箭!”
流箭无眼,最易伤人。
罗娇娇听得耳边“嗖”的一声,忙推开了姜钰。
姜钰站稳身形回头一看,又一支羽箭直奔罗娇娇的后心而去。他情急之下,一脚勾倒罗娇娇,那支羽箭射入了前面的树上,尾羽还在不停地震颤。
“好险!”罗娇娇跌倒在姜钰的身上,抬头看着那羽箭笑道。
姜钰躺在草地上扶着罗娇娇的双肩,心儿一阵狂跳。
“你们在做什么?”薄郎君一偏头一手抓住了一支羽箭,指着趴在姜钰身上的罗娇娇质问道。
“躲箭!”罗娇娇面色从容地爬了起来。
姜钰却已经面红耳赤,一副不安的模样。这令薄郎君见了很是气愤。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忍下了。他让罗娇娇和姜钰随他躲在粗壮的树后。这样,那些流箭便不会伤到他们。
“随我来!”
“秋子君?”
罗娇娇听出了秋子君的声音。她再转身时,他已经走出很远了。
薄郎君带着罗娇娇和姜钰跟在了秋子君的身后,向林子的深处走去。
山洞里的刘乾虚弱地几次都差点昏睡过去,但他以顽强的自制力坚持着。
“子君!”刘乾只唤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难为你了!”秋子君蹲下身子将刘乾抱在了怀里。
薄郎君和姜钰则去看诺顿等人。诺顿的身上中了八支箭,有一支差点穿胸而过。也是他命大,那支箭偏了那么一点点。
“这些箭必须尽快拔出!”薄郎君皱着眉头道。
“得人醒了才行!”秋子君将刘乾放好?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姜钰去附近打野味和捡拾柴草了。罗娇娇扶着薄郎君坐在洞口的石头上。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月亮也隐入云间,四周陷入黑暗之中。
姜钰点燃了篝火,烤熟了兔肉分给大家食用。
薄郎君只吃了一点点。他实在是觉得无法下咽。姜钰取了干净的泉水给他饮用。
喝了泉水的薄郎君感到浑身舒爽了许多。吃饱了的罗娇娇正用帕子蘸水润着诺顿等人的唇。
元力最先醒来。他为了护住刘乾,替他中了三箭。
“郡守呢?”
“他没事儿!你吃点!”罗娇娇取了烤架上的兔肉给元力吃。
“先喝点水吧!”姜钰用叶子杯装着水给元力喝下。
“谢谢!”元力忍着伤痛开始食用兔肉。
“你的箭得拔出来,不然会送命的!”秋子君将捣烂的药草放在了元力身旁的石头上。
“拔吧!”元力咬住了罗娇娇塞进他嘴里的帕子。
三支羽箭被拔出,殷红的血从元力的伤口处涌出,罗娇娇转头不忍再看。
“这药草虽有止血功效,却不及药粉的效用!”秋子君的话使得罗娇娇想起了她藏在林子里的药箱。
第0145章 合力救人
春寒料峭,山风阴凉。
元力在夜半发起了高热,说起了胡话。本来打算天亮了再去寻药箱的罗娇娇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
一直闭眼端坐在火堆旁的薄郎君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找药箱!”罗娇娇走出了山洞。
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罗娇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远山和密林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找寻。
“藏在哪里了?”姜钰走过来问罗娇娇。
“就在你被袭击的地方往上走的林子里,可是我不记得路了!”罗娇娇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小手。
“走!”
姜钰倒是记得路径。他带着罗娇娇走进了林子。
罗娇娇跟在姜钰的身后前行。她发现姜钰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便好奇地问他以前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六岁的时候跟随父亲为躲避仇家的追杀而在山里待了一年。”姜钰不愿意提及往事,但罗娇娇问了,他便说了出来。
“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罗娇娇见姜钰放慢了脚步,便知此事在他心中的分量。
“不碍事!前面就是我被袭击的地方!”姜钰指着林子外的山路道。
“我们顺着路往上走,就能找得到!我把药箱放在一块大石头的下面了!”罗娇娇回忆着自己藏药箱时的情景来。
两个人顺着山路飞快地在林子里穿行。罗娇娇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块大石头兴奋地叫道:“就在那里!”
“当心!”
姜钰一把拉住罗娇娇往后一带,他的剑已出鞘。
一条黑色的蛇被姜钰的剑拦腰斩断,落到地上还不停地蠕动着,令人胆寒。
“谢谢你!”罗娇娇吓得浑身冰冷,抓着姜钰的胳膊不撒手。
“没事儿了!”姜钰拉着罗娇娇来到了大石下取出了药箱。
当罗娇娇和姜钰赶回山洞时,诺顿也睁开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罗娇娇给元力喂了退高热的药丸。秋子君让她拿出最好的止血药粉。他要给诺顿拔出身上的箭。
“他不会疼死吧!”罗娇娇看着诺顿身上的八支羽箭担心地问薄郎君。
“先给他喂些水!再给他服用补气血的药丸。”薄郎君坐在火堆旁也没觉得暖和,尽管姜钰把两个火堆燃得很旺。
诺顿喝了一些水后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拔了这些箭,你就不会死!”罗娇娇给他喂了补气血的药丸,嘱咐他一定要挺住。
“嗯!我会坚持住的!我还不想死!”诺顿点点头。
秋子君注视着诺顿身上的那些箭许久,然后在他的嘴里塞了帕子开始拔箭。
罗娇娇一开始还蹲在诺顿的身边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可是后来她实在看不得诺顿那痛得几乎变了形的脸,就走开了。
诺顿在胸口那支羽箭被拔出之后昏了过去。秋子君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才使得他一度停止跳动的心脏又恢复了。
姜钰绕是胆大,也有些冒汗了。这人中了八支箭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左护法和那位护着诺顿而快被射成筛子的女侍醒来了。
秋子君忙得是满头大汗,才算把他们二人身上的羽箭都一一拔出。
女侍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罗娇娇给她喂了水,脱下自己的狐皮袄盖在了她的身上,鼓励她坚持下去。
左护法的左腿被箭射中,身上多处被刀剑砍伤,可想而知那场袭击是多么的惨烈。
罗娇娇想象不出秋子君是如何将他们从匈奴人的手中救出的。
秋子君去山洞旁的小溪里洗净了手。他接过姜钰递给他的巾帕擦了擦,然后问道:“为什么跟着他?”
“没有他的母亲相救,我早就死了!”姜钰转身进了山洞里。
薄郎君依旧坐在火堆旁烤着火。姜钰往火堆里添了柴,使得火燃得更旺一些。
“休息一会儿吧!”薄郎君看了一眼姜钰说道。
姜钰坐在了薄郎君的身边,倚着大石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秋子君不喜欢自己的主子。他觉得薄郎君除了武功以外,任何方面都不输于秋子君。
罗娇娇打了个喷嚏,薄郎君这才发现她将她的狐袄盖在了诺顿的婢子身上。
“过来!”
薄郎君的嗓子有些喑哑。罗娇娇用叶子杯装了水给他饮用。
“自己有手有脚,非得他人侍候着么?”秋子君看不惯薄郎君心安理得被人服侍的样子。
“习惯了!”薄郎君说得倒是实话。
“如果哪一天没了富贵日子和他们,你会怎么样?”秋子君将一根树枝扔到了火堆里,激起了一串串火苗。
薄郎君的身子后微仰,躲避着那跳跃着窜向他的火苗。
“他们不会离开我的!”薄郎君抿紧了嘴唇。他也不喜秋子君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样子。
“世事无常!”秋子君摸了摸身边沉睡着的刘乾的额头。
薄郎君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罗娇娇,心里有一瞬间慌得不行。他真的怕有一天她会离开自己,于是用手搂住了她的肩膊。
“我不冷!”
罗娇娇见薄郎君不顾大家的异样目光将她搂着,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
“你若不能真心娶她,就趁早放手!不然他的师傅可不会放过你!”
秋子君的话又戳中了薄郎君的痛处。他不但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罗娇娇的心里也是一阵难过,用力推开了薄郎君说:“我去拾点柴草!”
“我同你去!”姜钰起身和罗娇娇一起走出了山洞。
“你倒不如成全了他们!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离开你了!”
秋子君见薄郎君一副心痛难耐的样子,他觉得惬意的很。哼!想跟我抢朋友,门儿都没有!
“子君!少说两句!”刘乾睁开眼睛缓缓地开口道。
“你饿了吧!吃这个!”秋子君拿着兔肉走向了刘乾。
“我给你上药吧!”薄郎君提着药箱走到了刘乾的面前。
“好!”刘乾的伤口疼得厉害,顾不得吃什么兔肉了。
秋子君看着薄郎君动作轻柔地给刘乾涂抹着药翁给他的不留疤痕的药膏,呶了呶嘴问道:“你给他涂得是什么?”
“止痛又不留疤痕的膏药!没见过吧!”薄郎君勾了勾唇道。
“给我看看!”秋子君还没见过这种药膏,遂伸手要瞅瞅里面都是什么配方。他平时闲着没事儿,也喜欢钻研药理。
“就带了这一瓶,可别弄坏了!”
薄郎君将手里的药瓶抛给了秋子君。他的力道很大,若秋子君用力去接,瓶子有可能会因受力过大而碎掉。
秋子君岂能不知这一层?他袍袖一展一收间,药瓶已安然落入了他的袖中。
“好功夫!”薄郎君不由得赞叹道。
“知道就好!”
秋子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别轻易惹我,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薄郎君却微微一笑,替刘乾系上了衣带。秋子君的眼睛使劲儿地剜了一眼薄郎君,然后拿出袖中的药瓶研究去了。
第0146章 急搬救兵
山野风起,树摇得“哗啦啦”直响。
罗娇娇和姜钰捡拾着柴草,顺带打了些野味。
山洞里充斥着烤肉的香味。姜钰把野鸡腿都留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却只吃了一点儿,剩下的给了罗娇娇。
罗娇娇喂给了诺顿的女侍一些烤肉。女侍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她的身子虽然依旧很虚弱,但是已经有了些许力气。
诺顿倒是吃了许多。他可不想把命留在这里。他要使自己的伤尽快地好起来,好回到大月氏去向他的父王复命。
“待在山里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应该早些赶到安定郡!”薄郎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得倒是轻巧!先不说匈奴人正在满山地寻我们!就说他们伤成这样,走得了么?”秋子君白了一眼薄郎君,然后低下头继续琢磨那瓶能收敛伤口和祛疤痕的药膏。
“那就让官兵来收拾匈奴人!”薄郎君面色凝重地看向了刘乾。
“这是我的印信!你拿着去安定调派一千兵马来抓捕匈奴人。”刘乾吃力地从怀中掏出了他的印信。
姜钰将那印信接过来送给薄郎君。薄郎君接过印信看了一眼,然后放到怀里对姜钰说:“你留下来帮助照顾他们!我们走!”
薄郎君起身走向洞外。罗娇娇赶紧跟了上去。
“等等!”姜钰追到外面,将自己的钱袋解下递给了罗娇娇。
“等我们回来!”罗娇娇接过钱袋,系在了腰带之上。
罗娇娇曾跟着姜钰回去取药箱,所以她依稀记得那条路。她带着薄郎君回到了来时的那条山路上。
薄郎君和罗娇娇沿着山路在林子里穿梭前行。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薄郎君的脚一直没好利索,因而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我给你擦药膏!”罗娇娇见薄郎君坐在矮树干上脱了那只崴了的脚上的靴子,才想起了他的伤。
薄郎君低头看着蹲在自己的脚边给自己擦药的罗娇娇皱着眉头的样子笑道:“已经好多了!”
“都怪我忘了你的脚伤!”罗娇娇自责地嘟起了小嘴儿。
“我这点伤痛和他们比不算什么!”薄郎君安慰着给自己穿靴子的罗娇娇。
“不许这么说!伤无论轻重都得治!”罗娇娇将药膏盖好放入了怀里。
“来!休息一下!”薄郎君拉着罗娇娇的胳膊,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罗娇娇头倚着薄郎君的身子,脸儿红红的,心儿乱跳。
“真好!”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的肩,闭着眼睛感受着林子里静谧和温馨。
一阵风刮过树梢,惊飞了鸟雀。鸟儿扑扇着羽翅高飞,然后盘旋落下。
罗娇娇瞅着那些鸟儿的起起落落,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它们怎么就不飞走呢?
“走吧!”
薄郎君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脚松快多了。
罗娇娇扶着薄郎君向前行。她走得并不快,怕走快了,他的脚会痛。
马车完好无损,那两匹焉耆马还在附近没有跑走。
罗娇娇和薄郎君一起将马车从灌木丛里推了出来,然后给马儿套上了辔头。
薄郎君赶着马车向安定郡行驶。罗娇娇起初还坐在薄郎君的身边陪着他说说话儿。可是时间一长,她就困倦了。
薄郎君让她去马车里睡觉,等到了安定郡再喊她起来。
罗娇娇躺在马车里很快就睡熟了。薄郎君赶着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他的那身装扮引起了不少过路人的回望。
夜幕降临了。薄郎君驾着马车到了安定城下却进不去,因为城门已经关了。
薄郎君只好调转马头,赶着车去了城郊的一家客栈。
马车赶进了客栈后院停了下来。薄郎君这才唤醒罗娇娇住进了客栈。他们在客栈睡了一宿,第二日清晨去了郡守府。
郡守府的管家见了薄郎君手里的印信,赶紧吩咐人去请向都尉。
向都尉来到郡守府问明情况,遂点一千人马跟随薄郎君的马车前往那座不知名的山中抓捕匈奴贼人。
匈奴公主听到属下禀报,有一队兵马正往山上而来。她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分散下山,然后在安定郡集结!”匈奴公主下了令。
薄郎君和向都尉带着兵马来到了匈奴人待过的营地,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跑得倒快!”薄郎君看着刚刚熄灭的篝火抿紧了唇。
“不知郡守何在?”向都尉冲薄郎君施礼询问。
薄郎君和罗娇娇引着兵马来到了刘乾等人藏身的山洞。
“郡守!”向都尉走进山洞冲刘乾施礼。
“扶我起来!”刘乾向姜钰伸出了胳膊。姜钰扶起了刘乾。
薄郎君走进洞中,将印信还给了刘乾。刘乾让向都尉派人用树枝和藤条制作了担架,抬着诺顿等人下山。
山下留守的兵士抓捕了一部分下山的匈奴人,将他们捆绑起来等候向都尉发落。
刘乾被兵士们抬下山,看到那些被俘虏了的匈奴人,便和向都尉一起审问起他们来。
刘乾在被俘的匈奴人口中得知匈奴公主带人去了安定郡。他立刻让兵士们抬着诺顿等人加急赶路。
薄郎君让刘乾坐他的马车。刘乾拒绝了他的好意,继续坐着担架前行。
秋子君骑在马上守护在刘乾的身边寸步不离。
午后,刘乾带着兵马进了安定城。薄郎君一行住进了郡守府。
薄郎君建议大家住在一处,这样可以互相照应,不至于顾此失彼。
刘乾让府內的侍卫们在一处大的屋子里搭了地铺,他和大家一样睡在地铺上。
尽管郡守府內加派了兵士把守,夜里还是遭了匈奴人的袭击,死伤无数。
幸而大家换了住处,匈奴人并不知情,只是往刘乾的卧室里和几间客房里下箭雨。
秋子君带着姜钰等人杀了一些在高处放箭的匈奴的弓箭手,伤了匈奴公主和贼首。匈奴人见府外来了兵士,赶紧撤走了。
刘乾见府中的兵士和侍卫死伤过半,心中甚是恼怒。他让向都尉带着兵士们在城里搜捕匈奴人。
姜钰也去和向都尉一起寻找匈奴公主等人的下落。
罗娇娇帮着郎中们给受伤的诺顿等人换药、喂药,她忙得不亦乐乎。
薄郎君坐在自己的地铺上静静地望着罗娇娇。罗娇娇的热情、友善,不辞辛劳地为大家忙碌,使得薄郎君和受伤的诺顿等人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友爱。
诺顿的女侍在罗娇娇的关心、鼓励和悉心照料下终于从死神的魔爪下逃脱出来。她的伤势在郎中的诊治下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她已经可以慢慢地坐起来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薄郎君看到诺顿等人都躺在铺子上睡午觉。他心痛地唤着正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的罗娇娇。
“嗯!”
罗娇娇跑到薄郎君都地铺上坐了下来。她轻轻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望着诺顿等人安静地睡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主子!”姜钰走进屋子拱手道。
“有匈奴人的消息了?”薄郎君都声音不大,大家却都听得到。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姜钰。
第0147章 又给逃了
化整为零,是游牧民族的特点。
匈奴人以放牧和狩猎为基本的生活方式。他们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和居无定所的生活,野外生存能力较强。
姜钰发现了两个匈奴人穿着汉人的服饰,住在贫民巷。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赶回来禀报。
“必须诱使他们聚集起来,再能一举剿灭!”薄郎君此时的眼眸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愿闻其详!”刘乾早就憋着一股气,恨不能将匈奴人赶尽杀绝!
“放出风去!诺顿重伤昏迷,急欲寻找医术高超的郎中!只要能救活他,不惜重金!”薄郎君看向了安定郡守刘乾。
“还不照办?”刘乾看着身边的两名贴身侍卫吩咐道。
“是!”一位侍卫赶忙前去传话了。
“属下也去盯着那两个匈奴人!”姜钰施礼后,转身而去。
“你的这个侍卫不简单!”刘乾望着姜钰的背影赞道。
“是比他的主子强多了!”秋子君突然冒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薄郎君已经习惯了他的针锋相对,遂也不再生气,就当没听到。
“强将手下无弱兵!”诺顿倒是看得通透。
“贪生怕死之辈,最好禁声!”秋子君毫不客气地白了诺顿一眼。
诺顿被秋子君抢白,他的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只是不想死!”罗娇娇帮诺顿说了一句话。
“违背父令,出卖国体,破坏两国邦交,死有余辜!”秋子君正气凛然地道。
诺顿听了,不禁后背冷汗津津。他闭着眼睛不再吭声了。
午后的郡守府热闹了起来,前来给诺顿看病的郎中络绎不绝。
秋子君躺在客房的床上冒充诺顿等候着匈奴人上钩。他在郎中诊脉之时,闭了经脉。郎中们看完之后都摇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夜幕降临了。姜钰前来禀报薄郎君,说是那两个匈奴人去了街上不久就往西郊的城隍庙方向而去。
“集结兵力,包围城隍庙,捉拿匈奴公主!”
坐在薄郎君身边的刘乾听了姜钰的禀报立刻下令。然后,他转头看向了薄郎君。
“此次去捉拿的是武功高强的匈奴公主和她身边的两个得力干将,所以非秋子君不可!”薄郎君郑重其事地道。
“我去请他相助!”
刘乾还没等站起身来,他的好友秋子君已经走了进来。
“府里也不能大意!你的脚不方便,就留下!你的侍卫得随我去捉人!”秋子君示意刘乾不必起身。
“可以!姜钰!一切小心!”薄郎君知道匈奴人狡诈,所以叮嘱姜钰。
“是!”姜钰跟着秋子君和向都尉带兵马去往西郊城隍庙捉拿匈奴公主等人。
“你府里可有密室?”薄郎君突然问刘乾。
“有!你的意思是……”刘乾皱起了眉头。
“”为防万一,请郡守和他们一起进密室躲避!薄郎君神色凝重地看着刘乾。
“好!元力!扶诺顿起身!”刘乾扶着桌案站了起来。
罗娇娇和右护法扶着勉强能起身的女侍一起跟着大家去了刘乾的密室。
“左护法!”
诺顿看到了密室的床上躺着的赫然是左护法。他推开元力,踉跄着奔到了左护法的床边跪下了。
“对不起!”诺顿颤抖地握住了左护法的手。
左护法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诺顿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来。
“都是你!要不是你想偷走金佛,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诺顿一拳打向坐在床脚的乌孙大巫师。
“不可!”刘乾抬手抓住了诺顿的拳头,然后看着诺顿满含泪水的眼睛摇摇头。
“金佛本就是我皇族之物!我们只不过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乌孙大巫师睁开眼睛怼了一句。
“你不是乌孙的大巫师?”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问道。
“如何见得?他穿的就是乌孙大巫师的服饰!”刘乾吃惊地问薄郎君。
“我是乌孙炎!”乌孙炎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他知道救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
“乌孙三王子乌孙炎?”薄郎君吃惊不小。这安定郡一下子来了外邦的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真是个稀罕事儿。
“看来你对乌孙了解甚深!不知阁下是……”乌孙炎抬眼看向了薄郎君。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不知郡守打算怎么办?”薄郎君觉得这乌孙炎也是个大麻烦!如果他的身份被人识破,少不了也会被匈奴人利用。
“只能一块儿送回去了!”刘乾也觉得这乌孙炎令他头痛。
“您们暂且留在密室之中!罗小娘!我们出去看看!”薄郎君带着罗娇娇出了密室,回到了前院。
“我们去哪儿?”罗娇娇见薄郎君往府门外走去,急忙相询。
“外面安全些,看得也清楚!”
薄郎君带着罗娇娇去了郡守府对面的酒楼。他们选择的二楼包间正好对着郡守府的大门。
夜色渐浓,郡守府的门前点了灯火。
罗娇娇已经吃饱喝足了。她双手捧着茶杯,眼睛看向了窗外。
薄郎君没有吃多少东西。他的眼里一直盯着郡守府。
“他们去了西郊的城隍庙。如果姜钰他们围住他们厮杀的话,不会这么快返回来的!”罗娇娇喝了一口茶后,看向了薄郎君。
“来了!”薄郎君看到两个身形灵活的黑衣人翻墙进入了郡守府。
“走!”薄郎君迅速起身走出了酒楼的包间。罗娇娇连忙跟了上去。
郡守府已经设下了埋伏。刚跳下院墙的匈奴公主和白衣沐耳挞就被府里的侍卫围住了。
匈奴公主和沐耳挞仗着武功高强硬闯郡守府。他们刚到刘乾的卧房前,就被一排羽箭射的不得不后退。
匈奴公主左臂中箭。她和沐耳挞边打边退,来到了院墙边。
“束手就擒吧!”薄郎君和罗娇娇走了过来。
“休想!”匈奴公主抛下了烟雾弹,然后她与沐耳挞飞身上了院墙。
“放箭!”薄郎君拉着罗娇娇捂着口鼻向后退去。
沐耳挞搂着匈奴公主的腰身跃下院墙。他们刚要趁夜离开,就听得一声低喝:“哪里走!”
“右护法?”罗娇娇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薄郎君拉着罗娇娇的手跑出了郡守府。匈奴公主和沐耳挞已经与右护法打在了一处。府门口的侍卫过去帮忙。
薄郎君和罗娇娇赶来了。匈奴公主的鞭子舞得“啪啪”直响。一名侍卫被她的鞭子缠住了脚踝甩了出去,然后摔落在地身亡。
薄郎君用脚挑起地上的剑抓在了手里。他用剑缠住了匈奴公主的鞭梢用力扯住。
罗娇娇飞身跃到了被薄郎君两人扯直的长鞭之上,然后一脚踢向匈奴公主的面门。
薄郎君猛地一发力,迫使匈奴公主的身子向前移动。
眼看着罗娇娇的脚就要踢到匈奴公主的面门之上了。沐耳挞在一旁瞥见,飞出手里的刀砍断了鞭子。
罗娇娇失了力道,身子就要跌落地上。薄郎君用他手中的鞭子卷住了罗娇娇的腰身,猛地一拉,罗娇娇借力站稳了身形。
而断了鞭子的匈奴公主“噔噔”后退数步。沐耳挞一掌逼退了腿脚不利索的右护法,拉着匈奴公主飞奔而去。
“别追了!”薄郎君一把抓住了罗娇娇的胳膊摇摇头。他的脚没好,所以不放心罗娇娇一人去追。
“嗐!太可惜了!又让他们给跑了!”罗娇娇顿足叹息。
“他们跑不了的!我们迟早会捉住他们!”薄郎君目光灼灼地看向匈奴公主二人逃窜的方向抿紧了嘴唇。
第0148章 坏我好事
安定城西隍庙前此时正刀光剑影,拼杀之声不绝于耳。
匈奴贼首武功不及秋子君的三层,很快便尸横当场。
姜钰捉了两个匈奴人追问他们公主的下落,却只得到沉默的回应。
匈奴人几乎全部被官兵覆灭。向都尉带兵士清理和掩埋尸首。秋子君与姜钰匆匆地赶回了郡守府。
薄郎君和罗娇娇正在院中看着侍卫们收拾庭院里的尸首和落在地上的羽箭。这时,秋子君和姜钰二人疾步走了来。
“怎么就你们两个?”秋子君瞥了一眼地上停放的尸首不安地问道。
“他们在密室里!”
薄郎君没有捉到匈奴公主和沐耳挞,情绪有些低落。秋子君以为他的好友刘乾又受了伤,不禁怒道:“不是让你好好地护着他们么?”
“我们没事儿!”
刘乾徐徐走了过来。他的贴身侍卫元力扶着诺顿跟在后面。
“没事儿就好!”秋子君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将薄郎君留下护着刘乾,心里着实没底儿。所以他在城隍庙与匈奴人交手之时,丝毫也没留情。他当时没看到匈奴公主和沐耳挞,就知他们一定是去了郡守府,因而他速战速决,杀了贼首赶了回来。
“让子君担心了!”刘乾给秋子君施礼。
“走!我们喝酒去!”秋子君知道自己错怪了薄郎君。但是他却没有道歉的意思,拉着刘乾的手就走。
“他不能喝酒!”薄郎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如果有人愿意代劳,我也不介意!”秋子君笑着说。
“您不能与他喝酒!”罗娇娇劝着薄郎君。
“没事儿!”薄郎君点了一下罗娇娇的额头,随着秋子君和刘乾去了客厅。
郡守府的管家赶紧去准备酒菜。元力扶着诺顿去了客房歇息。右护法趋步跟了去,保护大月氏王子是他的职责所在。
秋子君见薄郎君跟了来,心下里很是满意。他扶着刘乾落座后,看向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薄郎君。
“你喝不过我的!”秋子君傲然地道。
“知道!你若以大欺小,我无话可说!”
薄郎君的话不软不硬,使得秋子君瞪视了他半晌无言以对。毕竟他自己年长薄郎君十几岁,人家说的不无道理。
“匈奴公主逃了!她必不会善罢甘休!安定郡恐怕从此不得安宁!”刘乾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正是他心中不安的事儿。
“杀她不是,不杀她也不是,这倒是挺棘手的一件事儿!”薄郎君接过罗娇娇煮好的茶抿了一口。
“此女心狠手辣,不可留!”秋子君神色凛然地道。
“战火重燃,生灵涂炭。这想必也不是你所要的结果!”薄郎君不同意杀了匈奴公主。
“那就捉了她!”秋子君的话正和薄郎君的心意。
“那就有劳子君了!”刘乾向秋子君拱手道。
秋子君这时才觉得自己好像中了薄郎君的圈套。
“要捉匈奴公主,还需借用一人!”秋子君的话使得薄郎君沉默了。
“属下愿意做诱饵!”姜钰在门外拱手请命。他不想主子为难,只好委屈自己了。
薄郎君也不好再说什么!酒菜上来之后,他喝上了闷酒。
“我不会让他死的!”秋子君见薄郎君自顾自地低头喝着,便说了一句。
“多谢!请!”薄郎君端起酒杯敬秋子君。
“呵!敢情他早就等着我这话了!”秋子君端起酒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一饮而尽。
刘乾需要喝汤药,所以他不易饮酒,只能作陪。
罗娇娇在一旁看着薄郎君与秋子君开怀畅饮,心中很是担心他喝醉伤了身子。
“郡守!全城搜捕,并未发现匈奴公主的踪迹。”向都尉迈着大步走进了客厅向刘乾施礼禀报。
“看来我得去拿人了!你等我回来再喝!”秋子君起身将杯中酒喝干,凤眸一闪,冲薄郎君笑道。
薄郎君并未说话,只是举起酒杯示意他就坐在这里等他凯旋归来。
姜钰跟着秋子君一道去设计匈奴公主了。罗娇娇一脸担心地问薄郎君:“他不会有事吧!”
“匈奴公主应该不会杀他!”薄郎君伸手去拿酒壶。
“郎君得说话算话,等秋郎君回来一起喝!”罗娇娇拿走了酒壶。
“上醒酒汤!”刘乾也知薄郎君喝不过秋子君,因而让下人上醒酒汤给他解酒。
薄郎君借着酒意让罗娇娇喂他喝醒酒汤。罗娇娇红色脸儿看向刘乾。
刘乾一手拄着头假寐,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他已经看出了薄郎君喜欢罗娇娇,只是心里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纳了她呢?
罗娇娇将醒酒汤捧到薄郎君的唇边。薄郎君轻轻地吸吮着汤汁,眼睛却一直看着罗娇娇低垂的眼睑。罗娇娇那微微上翘的眼睫毛偶尔张开一下,露出了一抹羞怯的神情,让薄郎君着实心生欢喜。
“郎君真的要等秋郎君回来继续饮酒?”罗娇娇放下汤碗轻声问道。
薄郎君只是醉眼朦胧地瞅着罗娇娇微笑,并不搭话。
“你去歇息吧!我等着就好!”刘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人喝醉了,怎么就变了样儿呢?
“走!回屋睡觉!”
薄郎君猛地站了起来,却没站稳,趔趄了一下。罗娇娇一把扶住了他。
薄郎君顺势将身子靠在了罗娇娇的身上往外就走。
“帮忙搭把手!”罗娇娇被薄郎君压得快喘不过气来。她看着廊下的侍卫唤道。
一个侍卫快步走过来帮忙,却被薄郎君一把给推开了。
“太重了!”
罗娇娇好不容易将薄郎君送到了客房里。两人一进门,罗娇娇突然被绊倒了,跌进了薄郎君的怀里。
薄郎君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娇嫩的唇瓣,忍不住吻了下去。
罗娇娇想挣扎着起身,反而被搂得更紧了。她的身子软了下去,薄郎君兴奋的不能自已。
“我和你的侍卫在拼命!你却在这儿快活!人捉到了!还不去问话?”秋子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罗娇娇羞红了脸,用力推开了因醉酒而意乱情迷的薄郎君。
“娇娇!别走!”薄郎君见罗娇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喘息着坐了起来。
“来!”秋子君冲薄郎君伸出了手。
“为什么坏我好事?”
“好让你活得更久些!虽然你有时候很令人讨厌!”秋子君拉起了薄郎君道。
“我对她是认真的!”薄郎君的确是醉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跟秋子君说这话。
“算了吧!你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婢子为妻!”秋子君当然知道薄郎君的身份。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皇族的婚姻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而是国事!他虽然不能和皇子们相提并论,但他的婚姻也绝对不可能草率而为!
第0149章 酒不醉人
花不迷人人皆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罗娇娇脸色酡红地立在院子里的树下。风吹乱了她额头的发髻,更吹乱了她那彷徨不定的心。
“你还好吧!”
姜钰的声音在罗娇娇的身后响起。罗娇娇并未回头看姜钰。她怕他看到自己现在的囧样。
“嗯!”
罗娇娇一动不动地站着,任衣袂随风舞动。姜钰静静地为罗娇娇挡着身后的风。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个了。
他们就这样静默地立在院子里许久,罗娇娇才开口道:“我们去看看郎君吧!他恐怕是醉了的!”
“好!”
姜钰木然地转身同罗娇娇一起来到了客厅外。
薄郎君醉得一塌糊涂。秋子君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乾看到罗娇娇走了进来,忙敦促她扶薄郎君回房安歇。
“姜钰!”
罗娇娇见薄郎君死活不肯起身,便向外唤道。
姜钰进来给刘乾施了一礼,然后用力扶起了薄郎君。
罗娇娇帮着扶着薄郎君的胳膊,与姜钰一起把他送回了客房。
薄郎君一直醉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坐在床凳上守着薄郎君的罗娇娇见他睁开了眼睛,便冲门外喊道:“姜钰!醒酒汤!”
“什么时辰了?”薄郎君坐了起来。他觉得头有些痛,便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罗娇娇拧干了巾帕给他洁面。薄郎君拿过巾帕道:“我自己来吧!”
姜钰端来了醒酒汤。罗娇娇接过来送到了床边。
薄郎君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罗娇娇给他穿上了鞋子。他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吩咐要沐浴。
姜钰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罗娇娇扶着薄郎君走到隔壁的浴房。
“姜钰!”
薄郎君让姜钰侍候他沐浴。罗娇娇退出了浴房,关上了房门。
“主子没把她怎么样吧?”姜钰忍不住探问。
“不知!”薄郎君半天憋出两个字来。
姜钰一时间愣住了。闭着眼睛泡在温热水里的薄郎君半天没见姜钰给自己洗头,不禁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姜钰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他不是将巾帕掉入水里,就是给薄郎君梳洗头发时拽痛了他的头皮。
“你们没有可能!”薄郎君从来没见姜钰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安好便好!”姜钰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如你娶了那匈奴公主怎么样?她对你可是情有独钟。”薄郎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主子莫要取笑!”姜钰刚给薄郎君挽好的发髻,因手一抖又松开了。他只好重新来梳理。
“她着实令人头痛!”薄郎君起身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形象,颇觉满意。
“我们真的带着她去大月氏?”姜钰一提起匈奴公主就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抟着眉头问道。
“有她在,匈奴人便会投鼠忌器!”薄郎君拍了一下姜钰的肩头笑了笑,然后走出了浴房。
罗娇娇立在门外等候着薄郎君。她看到换了一身蓝色羔羊皮外套的薄郎君呆了呆。
“郡守等我用午饭?”
薄郎君白皙的面庞透着淡淡的红晕,仿佛皇城初春刚刚绽放的桃花一般鲜艳的颜色。那一湾秋水般的眼眸,没了往日的深沉,只透着清亮。
“是!”罗娇娇回过神来行礼,只觉得脸儿发烧,心儿乱跳。
“走吧!”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的表情,满意地勾了勾唇。
“这边!”姜钰见罗娇娇低着头走错了方向,忙出言提醒!至于吗?姜钰仔细看了看薄郎君的背影,发现他的主子的身形的确与众不同。
薄郎君一进客厅,秋子君和刘乾也定定地瞅着他。
怪不得罗小娘会被他迷住!秋子君心底的嫉妒之火又燃了起来。他怎么可以比自己更好看呢?
自诩容貌不差的秋子君的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酒杯。酒杯里映出了他那迷人的凤眸。他却第一次嫌弃自己的眼睛太妖冶了。
薄郎君施礼后坐下了。刘乾举起酒杯庆祝他们如愿以偿地捉到了匈奴公主,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往大月氏了。
“可惜跑了沐耳挞!”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给他斟满酒的杯子幽幽地道。
“还不是为了保全你的侍卫!”秋子君夹了一块子菜塞入口中。
“多谢!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薄郎君端起了酒杯。
“不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秋子君一仰脖干了杯中酒。
“他是我的人!他的命,我说了算!”薄郎君也将杯里的酒尽数倒入口中。
“放心!我不会让他赔上自己的命还我的!”
秋子君见薄郎君那紧张的样子,倒是觉得薄郎君还有几分人性!看来他还没有被权利、金钱和政治利益完全腐化!
刘乾的伤好了许多。他虽然不能动武,但是行动倒是自如了许多。
诺顿的伤势较重,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因此他们的行程得拖后。
刘乾已经上书朝廷,将他们回安定途中被匈奴人袭击受伤之事禀明。
几天后批文下到了安定郡守府。元力将批文呈给了正在茶室与薄郎君和秋子君品茗的刘乾。
刘乾看了批文,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他告诉薄郎君和秋子君,他们可以自己定下送使者回大月氏的日程安排。
薄郎君听了心下松了口气。如果大家带着伤前往大月氏,途中万一有变,他和刘乾无法向朝中交代。
刘乾每日需处理一些郡中的公务。薄郎君就被秋子君缠着整日与他喝酒和下厨。
薄郎君对厨艺一窍不通,只能给秋子君打打下手。不过他生性聪慧过人,看了几次秋子君做饭菜,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罗娇娇常常坐在小厨房门口的木墩上打盹。秋子君只许薄郎君一人和他在厨房里忙活,不准下人进入。
薄郎君只是帮着递东西,其他的事儿他一概不伸手,连凉水都不肯碰一下。
“我先前也和你一个样!成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后来去了庄园,觉得那样的日子实在没劲儿,就遣散了仆从,留了一个管家和小童侍候着。凡事自己亲力亲为,倒觉得日子过得踏实有趣起来。”
秋子君瞥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后的薄郎君淡淡地道。
“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薄郎君不屑地看着秋子君将煮好的菜盛了出来。
“境遇变了,心境就不同了,人的生活习性也将会随之改变!”秋子君将饭菜放在两个托盘之上,他和薄郎君一人托着一只前往客厅。
罗娇娇提着装着碗碟、筷箸的食盒跟在他们的身后。姜钰则给他们抱着酒坛子。
薄郎君觉得这几日自己的酒量见长。他已经能和秋子君喝上一个时辰了。
他端着酒杯在想:“如果阿姊若是知道自己每日喝这么多的酒,会是怎样的表情?她恐怕再也不会放自己远行了!”
罗娇娇已经不再管薄郎君了。她知道有些时候,他也是常常身不由己。
第0150章 显露实力
好武之人,每日必勤加练习,从不懈怠。
姜钰从三更练到五更才收手。他刚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就觉得身后有掌风袭来。
什么人在背后偷袭?事先自己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姜钰闪动身形,堪堪躲过。
“还不错!”
姜钰刚想要对来人动手,就听出了是秋子君的声音。
“原来是秋郎君!”姜钰拱手施礼。
“你的功夫不错!就是这掌力推出之时,爆发力不足!应该这样!”秋子君刚才看了姜钰练的拳法有破绽,遂给他指点一二。
姜钰看了秋子君给他演示的掌法,心中有所领悟。他试了一试,居然功法又进了一层。
“多谢!”姜钰深施一礼。
“那个罗小娘怎么不见她练功呢?”秋子君喝了一口酒叫道。
罗娇娇刚起床梳洗完毕。她听到了秋子君的声音,便打开门走了出来。
“你师傅都教了你什么?”秋子君见罗娇娇出来了,随口问道。
“我师傅会的可多着呢!他教我了天外飞花剑法、拂云掌和阴阳双剑!”罗娇娇掰着手指头说着。
“他的武学繁杂,因而不精!不然这天下第一的称号非他莫属!”秋子君又猛灌了一大口酒。
“安定郡到大月氏路途遥远,危机重重!不如你用这段时间好好地调教他们一番,省得到时候他们连累于你!”薄郎君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我也调教调教你如何?”秋子君举着酒壶笑道。
“我就免了!有他们二人保护,我应该无碍!”
薄郎君精着嘞!他不想挨打,更怕自己的皮肉遭罪。
“你如此懒散,能有如此功力也实属不易!调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你得陪练!”秋子君又饮了一大口酒。
“你想如何?”薄郎君不解其意。
“让他们二人与你对战!”秋子君一脸的狡黠之色。
薄郎君顿时心生不快!但是他为了姜钰和罗娇娇的武功能有所精进,只好答应了下来。
秋子君其实就是想看看薄郎君的武功套路和实力。
姜钰曾陪薄郎君练过。他自以为与薄郎君的功夫不差上下。但是当他用全力与薄郎君真正交手的时候,才知道他的主子隐藏了平时功法。
真想不到这个薄郎君的功夫不但不弱,还不可小觑!秋子君也着实暗暗地吃了一惊。
姜钰很快地败下阵来。秋子君针对薄郎君的武功套路,给姜钰讲解着如何用他自身的功法对付对手。
薄郎君在一旁看着秋子君给姜钰讲解和演示。他的武学悟性极高,很快领悟了秋子君所讲的实战要领和秘诀。姜钰再次和他对阵时,还是没能赢得了他。
秋子君让罗娇娇和姜钰同时和薄郎君对打。罗娇娇的身法灵活多变,姜钰的拳法狠绝。
一开始的时候,薄郎君应付得很吃力。可是打了一会儿之后,薄郎君熟悉了他们二人的功法,变被动为主动,一掌打翻了姜钰。
罗娇娇一看姜钰倒了,她也就收了手。秋子君给罗娇娇讲她在拳脚功夫上存在的一些问题。
罗娇娇听了后,茅塞顿开,功法大增。她独自一人与薄郎君对决。薄郎君也不得不惊讶于罗娇娇的领悟能力。
“想不到你的武功造诣如此深厚!”刘乾走过来道。
薄郎君住了手,然后向刘乾施礼。刘乾还礼后看向秋子君笑道:“看来这武功榜上应该多了一位新秀!”
“不是一位!而是三位!这山晨的眼光不错!怪不得他肯收罗小娘为徒!这丫头的武学天分很高,将来的成就定不在我和他师傅之下!”秋子君感叹道。
“你别把她捧上了天!”薄郎君在姜钰端过来的铜盆里洁了面。
“如果你肯拜我为师,那么你就不用担心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输给她!”秋子君表情很认真地说。
“我的功夫足以自保!多谢厚爱!”薄郎君可不想被秋子君呼来唤去的,他那自傲的心性绝对无法忍受。
“小子!还挺倔!哼!我要是不把你拿下,就不是秋子君!”秋子君真是看好了薄郎君这个徒弟,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无论自身的资质、心计、胆识和悟性,薄郎君都是上上人选。
虽然说勤能补拙,但永远达不到武学的巅峰。这一点,秋子君再清楚不过了。薄郎君在自己指点姜钰和罗娇娇时侧耳倾听的样子是瞒不过他的。
既然如此,我就先引你上道!秋子君在心里暗自核计着。
薄郎君一连几日被秋子君逼着与姜钰和罗娇娇交手,着实累得不轻。不过他的功夫也见长,心下的怨气倒是消减了许多。
半月后,浑身酸痛的薄郎君终于禁受不住了。他一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起来。
姜钰和罗娇娇练了半天也不见薄郎君出来,遂要进屋去看看。
“今天都歇了吧!”秋子君也知道薄郎君娇贵惯了。他能坚持这许多天,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姜钰打来温水给罗娇娇洗脸。罗娇娇却端到了屋子里去给薄郎君洁面。
薄郎君听到罗娇娇的脚步声才坐了起来。他接过罗娇娇递给他的巾帕温了温脸和手,然后披上衣服,掀开幔帐站了起来。
“今儿不用练了!秋郎君给我们放假!”罗娇娇帮着薄郎君穿戴整齐,然后端着盆走出了内室,唤姜钰给他梳头。
薄郎君的心情大好,脸上自然也显露出来。他要带罗娇娇出去走走,逛逛集市。
罗娇娇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最喜欢去集市购物。上次姜钰给她的钱币还剩了许多,她带在身上跟着薄郎君走出了郡守府。
立春已过,天气逐渐转暖。街市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罗娇娇东看看、西瞅瞅,觉得什么都好。最后,她相中了一顶浅栗色的纱帽。
“好看吗?”罗娇娇把纱帽戴在了头上给薄郎君看。
“不错!”薄郎君的眼神落到了纱帽上的两朵白玉般的花儿上。
“给!”罗娇娇欢喜地付了钱币,戴着纱帽继续逛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巫戏锣鼓之声。罗娇娇一手扶着纱帽,一手提着裙摆奔向前方。她挤进了人流之中,把薄郎君抛在了后头。
薄郎君苦笑着摇摇头,慢慢地朝前走去。罗娇娇渐渐地淡出了他的视线。
薄郎君刚走近戏台附近,一股白色的烟雾从台上喷了下来,引起人群的涌动。
待烟雾散去,台上的表演巫戏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众人也都在诧异声中渐渐地散去了。
罗小娘呢?薄郎君的眼睛四下寻觅起来。一个戴着纱帽的女子出现在远处。薄郎君疾步追了上去,用手拉住了那女子的手唤道:“罗小娘!”
“谁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掀开了兜帽嚷叫。
“对不起!认错人了!”薄郎君连忙施礼道歉。然后,他茫然四顾,哪里还有罗娇娇的踪影?
不好!薄郎君想起了巫戏喷出的那股白色烟雾来。他的心陡地一沉,马上意识到罗娇娇遇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