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搜出一枚传国玉玺!
流寇大营内,士兵们正在清点战利品:黄金、白银、铜钱、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搬运出来。
至于盔甲、兵器、帐篷、锣鼓、杂物……更是多的堆积如山,都是流寇们四处劫掠来的。
聚义大厅内,秦锋坐在虎皮高脚椅上,正在翻看一本账册,这是王左桂留下来的,上面清楚记载着大营中的财物数目:
黄金五千四百八十两。
白银十八万八千六百五十四两。
铜钱一百四十四大箱。
……
其余如古玩字画、珠宝首饰、上等丝绸、名贵皮毛……数量都非常可观。
就是存粮太少了,精米、白面、高粱、粟米、糜子……全都加在一起,只有两万八千多石,之前流寇们有六万多人,就算是节省着用,这点粮食顶多够吃大半个月的。
没办法,大灾之年,庄稼欠收,就算是流寇们不断的四处劫掠,也弄不到多少粮食!
难怪王左桂急于诈降、偷袭,为的就是快一点打败天威军,而后集中全力攻破正宁城,唯有如此,才能得到城内的粮食,补充军需。
否则的话,时间一旦拖久了,大营中的存粮吃光,饥饿的流寇们肯定闹事,那个时候,王左桂就坐不稳大当家的位置了,甚至有可能被造反的手下人杀掉。
如此想来,王左桂的失败,缺粮是重要原因之一。
翻看完了账册,秦锋身体后仰,将双腿搭在桌案上,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而后闭目沉思起来,沉思什么?
当然是俘虏的问题了。
两场胜仗下来,共计俘虏了五万多名流寇,如何处置这些人,就成了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
五万多人,就是五万多张嘴,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营中存粮有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一旦粮食吃光了,这些人肯定会闹事的,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挖一个大坑,将五万俘虏全部坑杀掉,如此就不用担心闹事了,还能将粮食节省下来充做军需,一举两得!
如果俘虏的是异族人,秦锋肯定会那样做的,可如今俘虏的五万多人,全都是同根同种的炎黄子孙,大肆坑杀手足同胞,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秦锋打死都不会做的。
杀不得,放了呢?
同样不行!
这些俘虏一旦放掉,就会重新变成流寇,四处劫掠、危害极大!
杀不得,又放不得,那就只能进行安置了。
庆阳府南部的很多城镇都被战火毁掉了,百姓们死走逃亡、留下了大量的无主荒地,可以将五万俘虏打散,而后分别安置、授予田地,令其安居乐业。
当然了,要想让这五万多人安居乐业,光授予田地远远不够,还得给予口粮、衣物、耕牛、种子、农具……各种生活物资。
物资需求量极大,缴获的那些战利品远远不够用,故而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弄粮食、弄银子,唯有如此,才能妥善安置俘虏。
另外吗,普通流寇可以安置,流寇中的头目们就不行了,这些人有野心、有能力、还有号召力,一旦放到地方上,肯定会继续闹事的!
又杀不得,杀了这些头目,以后流寇们还敢投降吗?
杀不得、放不得、安置不得,那就只有流放了,地点就是白城子!
白城子一带要治河、挖渠、引水、种植红薯,正需要大量的人力,将这些流寇头目们流放过去,既可以利用劳动力、创造社会财富,又能进行监视、免的这些人再干坏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思路理清之后,秦锋取来笔墨纸砚,给三边总督杨鹤写了一封捷报:将自己大获全胜、全歼流寇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并将自己的安置计划写了进去。
同时请杨鹤挑选一些又清廉、又能干的官吏,派到庆阳府南部来,专门负责安置之事。
书信写完之后,连同王左桂、王左道兄弟的人头,一起快马加鞭送往固原城—总督府!
处理完了这件事,秦锋喝了几口水,正想休息一下,就见耗子领着几名士兵进来了,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锋哥,快来看看,我搜到好东西了!”
“什么东西?”
“呵呵,是皇冠和龙袍,听被俘虏的几个流寇头目说,这是王左桂为自己准备的,这小子野心真大,竟然想当皇帝,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一副歪瓜裂枣的样子,那有一点的帝王之相!”
“是谁给王左桂做的?”
“问过了,说是几个土裁缝制作的!”
说话间,耗子打开了箱子,里面果然有几套皇冠和龙袍,明黄色的、材质上乘,上绣五爪金龙……就是样子看着有点怪怪的,根本没有皇冠和龙袍的神圣威严感,反而更像是唱戏用的戏服,给人一种特别滑稽的感觉。
原来王左桂野心极大,认为乱世英雄起四方,自己肯定能像刘邦、朱元璋那样,扫平天下、登基称帝,于是命人抓了几个裁缝来,逼迫着给自己做皇冠和龙袍。
裁缝们为了活命,只能答应下来,问题是,几个民间土裁缝根本没见过皇冠和龙袍的样子,又如何制作呢?
好在其中一个裁缝喜欢看大戏,见过戏子穿戴的皇冠和龙袍,于是照猫画虎、硬着头皮做了几套出来。
做成之后,王左桂如获至宝,收藏在箱子当中,时常拿出来穿戴一番,过过假皇帝的瘾,顺便梦想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真皇帝,号令天下!
结果皇帝梦没做成,反而丢了项上人头。
“跳梁小丑,活该如此!”
“嗯,这是什么?”
翻开上面的几件龙袍,发现底下有一个小檀木盒子,六寸大小、极为精美,上面还挂着一把精致的黄金小锁。
里面是什么宝贝,竟然用黄金锁锁着?
在好奇心驱使下,秦锋拔出了逆鳞宝刀,只是轻轻一划,黄金锁就脱落了,而后打开檀木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枚玉玺。
其色纯白,四寸大小、上交五龙,其中一角损坏了,用黄金进行了修补,玉玺正面刻着八个小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侧面刻着六个字:大魏受汉传国玺。
另一侧面刻着四个字:天命石氏!
“这是……这是……嘶嘶!”
查看之后,一向稳如泰山的秦锋、都不禁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了,因为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东西的名字——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历史悠久,故事极多……
战国末期,秦王嬴政奋六世之余烈,兵吞六国、统一天下,成为了古往今来第一个皇帝,称始皇帝。
称帝之后,秦始皇命能工巧匠镌造了一枚玉玺,做为发布旨意之用,称之为‘天子玺",又名‘传国玺!"
据史书记载:此玺是用一块极品陕西—蓝田白玉雕琢而成的,方圆四寸、上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文,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
之后大秦灭亡,玉玺几经周转,落入了刘邦手中,成为了大汉帝国的玉玺!
又过了二百多年,王莽篡政、建立新朝,向太皇太后王政君索取玉玺,太皇太后一怒之下,将玉玺掷之于地,结果摔破了一角。
王莽心疼的要命,让工匠用黄金修补上,于是这枚传国玉玺又有了一个名字:金镶玉玺!
新国八载而亡,之后刘秀建立东汉,玉玺又归了姓刘的。
又过了二百多年,曹丕废献帝,代汉自立,国号大魏,为了证明老曹家政权的合法性,命人在传国玉玺的侧面刻下七个字:大魏受汉传国玺!
……
又过了几百年,南北朝时期,后赵皇帝-石勒得到了传国玉玺,本着别人能刻,我也能刻的精神,命人在玉玺侧面又刻了四个字:天命石氏,以证明自己才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
……
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儿皇帝石敬瑭以燕云十六州为代价,借契丹兵攻入洛阳城,后唐皇帝李从珂无力抵挡,又不愿意做契丹人的俘虏,于是携带妻子儿女,登上玄武楼***身亡了。
至此,传国玉玺下落不明。
有消息说,玉玺随李从珂一起被大火烧毁了。
还有消息说,玉玺没有烧毁,而是落入了契丹人手中,被带到了北方草原上,之后又在女真人、蒙古人手中流传。
再后来,朱元璋驱逐鞑虏,建立了大明帝国,文治武功、青史留名,称得上是千古一帝,可是朱元璋临死之前却称自己有三大遗憾之事:
第一是没能招降蒙元大将—王保保。
第二是没有擒获蒙元太子,未能斩草除根。
第三就是没能从蒙古人手中找回传国玉玺。
因为皇帝治理国家,如果手中没有传国玉玺,就会被世人讥讽为‘白版皇帝",意思是说,你这个皇帝是自封的,并没有获得上天的认可,没有足够的合法性!
这件事情,成了朱元璋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之后大明历代皇帝,都想方设法寻找过传国玉玺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第九十三章鬼手神刀!
大明十六代皇帝,苦寻了二百多年都没寻到的传国玉玺,竟然在大流寇头目—王左桂手中,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世间传言,传国玉玺最后落在了蒙古人手中,难道说,王家祖上是蒙古皇族,而后流传下来了?
或者,王家祖上在元朝的皇宫里当过官,趁乱偷了出来,而后流传下来?
又或者,这枚传国玉玺是假的?
传国玉玺还有假的吗?
当然有了!
后唐末帝—李从珂***身亡之后,传国玉玺下落不明,于是乎,一些野心家为了造反、割据、称霸,为了证明自己的政权的合法性,纷纷私下制作假传国玉玺。
比如五代十国时期的吴、楚、蜀、北汉、南汉几个政权,都号称自己获得了传国玉玺,其实都是私下伪造的。
北宋哲宗赵煦,为了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也制造过一枚假传国玉玺,还弄出了一场‘元符受玺"事件,轰动天下,可假的毕竟是假的,结果是贻笑大方。
想到这里,秦锋拿起了玉玺,反复端详了许久,结果还真发现了几处问题:
其一,根据史书记载,真传国玉玺是用一块极品陕西—蓝田白玉雕琢而成的,而自己手中这枚玉玺,虽然也是蓝田白玉雕刻的,材质上却只能说还算不错,距离极品二字则相差甚远。
其二,根据史书记载,真传国玉玺上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是秦丞相—李斯亲自用大篆字体书写,而后刻上去的。
自己手中这枚玉玺上,虽然也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刻的却不是大篆、而是小篆,二者在字形上略有区别。
一般人看不懂,秦锋学过一些书法,故而看的明白。
其三,传国玉玺使用了一千多年,盖过无数份圣旨,那怕玉质再是坚硬,也该出现一些细微的磨损才是。
这枚玉玺呢,竟然一点磨损都没有,而且刀工清晰,明显是新刻不久。
综上所述,这枚传国玉玺肯定是假的,估计和之前的皇冠、龙袍一样,都是王左桂找人伪造的。
话又说回来了,这枚传国玉玺虽然是假的,可是雕刻细腻、品相一流,绝非出自一般的工匠之手,而是绝顶高手制作的,如此能工巧匠,自己应该见一见才是。
“这枚玉玺是假的,而且新制成不久,耗子,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给王左桂刻制的这枚玉玺,如果能找到的话,将人带过来,我要见一见!”
“诺!”
耗子带兵打仗不行,可是头脑灵活、做事麻利,很快就将事情查清楚了,而后带来了两名男子,皆是三十岁左右,一个又矮又胖、一个又高又瘦,站在一起,相映成趣。
二人脸色苍白,浑身抖如筛糠,见到秦锋之后,立刻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们本是良民百姓,是被流寇们强行掠来的,我们从来没杀过人,更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这枚玉玺,是你们两个伪造的?”
“不是,不是……是、是王左桂逼着我们伪造的,我们不伪造的话,他就要将我们大卸八块、拉出去喂狗,还要杀了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帮他伪造了这枚玉玺……大人饶命啊!”
“呵呵,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你们都起来吧,不要害怕,本官不是找你们问罪的。”
秦锋将二人搀扶起来,好言安抚了一番,二人的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了。
接下来,秦锋请二人落座,略加盘问之后,将二人的出身来历弄清楚了。
矮胖子叫孟楷书,瘦高个叫焦金石,二人都是宁州城人氏,而且都是孤儿,从小一起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二人在河边救下了一位失足落水的老者。
老者是一位手艺人,精通书法、绘画、雕刻、锔瓷、熔铜……各种技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将焦、孟二人带回家中,收做弟子,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二人天资聪明,又能吃苦,很快就学会了师父的本领,而且各有所长。
孟楷书精通书法:大篆、小篆、行书、隶书、楷书、草书……全都造诣高深,而且善于模仿他人笔迹,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故而得了一个外号:鬼手!
焦金石善于雕刻,尤其是雕刻印章,金质、玉质、木质、骨质……各种材料皆可,刀法精湛,从无差错,同样得了一个外号:神刀!
二人合在一起,便是‘鬼手神刀",在宁州城内非常有名。
师父去世之后,二人开了一家古玩字画店,凭着精湛的本事,生意相当不错,而后各自娶妻生子,小日子过的美哒哒。
不想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多月之前,王左桂率领流寇大军攻破了宁州城。
破城之后,王左桂野心膨胀,竟然做起了皇帝梦,而要想当皇帝,不仅要有皇冠和龙袍,还得有玉玺才行。
于是在城内四处搜罗能工巧匠,结果就将孟楷书、焦金石找到了,而后用二人的妻子儿女做人质,逼迫二人伪造一枚玉玺。
二人没有办法,为了妻子儿女能够活命,只能违心的替王左桂刻制了一枚传国玉玺。
二人知道,私刻玉玺,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于是在刻制之时,二人偷偷做了一点手脚,将大篆改成了小篆,而且没有‘做旧",让假玉玺留下了破绽,以此减轻一点罪过。
……
问清二人的来历之后,秦锋的目光亮了起来,而后开口道:“焦先生善于刻印,不知可否出手,为本官刻制一枚私印呢?”
“小人愿为大人效劳,不过需要将小人的工具拿来。”
“没问题,来人啊,立刻将焦先生的工具取来。”
“诺!”
亲兵们答应一声,很快取来一个漂亮的黄花梨木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有十几柄大小不同的刻刀,还有很多的印胚,金、玉、铜、骨、石、木……各种材质,一应俱全。
“请大人挑选印胚,若是没有中意的,大人可以描述样式,小人重新制作一枚亦可。”
“呵呵,不必那么麻烦,这枚我看着就挺喜欢的。”
说话间,秦锋从箱子中挑出了一枚深黄色的石质印胚,呈正方形、两寸大小,上面的印钮是一条盘蛇,昂首曲身,狰狞威武!
蛇大为蛟,秦锋小名‘蛟郎",二者极为匹配,故而一眼就相中了这枚印胚。
“大人好眼力,这是寿山田黄石,光润莹亮、色如蜜蜡、美观漂亮,素有‘石中之帝"的美誉,乃是刻制印章的上品材料,不知大人想在上面刻什么字?”
“嗯,就刻上‘天道昭彰"四个字吧!”
私印,是个人的信物凭证,材质无规定,上面可以刻姓名、字号、鉴藏、闲文、吉语、花押等等,十分丰富。
天道昭彰:是指上天能主持公道,赏善罚恶、报应分明,属于一种吉语,刻在个人私印上面自然没问题了。
话又说回来了,天道茫茫、无影无形,是无法亲自赏善罚恶的,只有通过某个人来秉承天道的意志,在人世间赏善罚恶。
因此上,天道昭彰四个字,又可以解释为替天行道、代天行事。
问题是,什么人,才有资格代天行事呢,那就只有……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
趁着焦金石刻制印章的功夫,秦锋提起笔来,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一首魏武帝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秦锋写完之后,交给了孟楷书,令其进行模仿,想看看这位‘鬼手"究竟有几分真本领。
孟楷书接在手中,先仔细观摩了一会儿,而后闭目沉思……片刻之后,睁开眼睛,提笔在手,沾满墨汁,同样写了一首《短歌行》,与之前的那首并排摆在一起。
“大人请过目!”
“好、好,先生不亏是鬼手,这模仿出来的笔迹和真迹简直一模一样,让人难辨真伪,哈哈!”秦锋仔细查看之后,不禁双手挑大拇指称赞。
两幅字的笔画、笔锋、神韵具似,就像是印刷的复制品一样,完全看不出区别,如果将二者打乱顺序,让自己进行挑选,怕是都挑不出那一幅才是自己写的。
另一边,焦金石将田黄石印章刻好了,刻出来的‘天道昭彰"四个字,隽秀清晰、美观大气,堪称上上品!
收好了印章,秦锋又看了看焦、孟二人,目光更加明亮了。
二人的本领堪称巧夺天工,如果用到战场上,比如模仿敌军的笔迹,写几份假情报,或者下几道假命令,再配上假令牌、假令箭……其作用更胜万马千军啊!
如此人才,决不能放过,当收为己用才是。
而且自己身边都是一群厮杀汉,正缺少读过书、有学问的人帮着处理公务,焦、孟二人就挺合适的。
想到这里,秦锋开口道:“二位先生皆是身怀绝艺之人,如此埋没民间太可惜了,本官身边恰好缺少幕僚,不知二位先生肯屈尊否?”
“什么,幕僚……大人,您要招我们二人做幕僚?”
“不错,不知二位先生愿意吗?”
孟楷书、焦金石互相看了看,又使劲掐了掐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高兴的差一点蹦起来。
二人原以为着,是被带过来问罪斩首的,故而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没想到峰回路转,秦锋非但没有治罪,一番盘问之后,还请他们当幕僚。
何为幕僚?
官员们的公务繁忙,自己处理不过来的时候,往往会私人出资,聘请一些有学识、或者有特殊才能之人,帮助自己一起处理公务,这样的人便是幕僚,俗称‘师爷!"
幕僚不是正式官员,手中的权利却不小,能参与很多事务,更被主官视为心腹人,待遇优厚。
焦、孟二人之前是开古玩店的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就是见到了普通衙役,都得点头哈腰的,如今被守备大人看中,一下子变成了幕僚,如此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二人自然不会拒绝了,当即双膝跪地,叩头不止。
“多谢大人赏识,我们二人愿为大人效力,只是我们二人才疏学浅,只怕帮不了大忙!”
“呵呵,二位身怀绝艺,日后定会大有用途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秦锋将二人搀扶起来,又是一番安慰,还派人到大营当中,寻找二人的妻子儿女。
很快的,焦、孟二人的妻子儿女都找到了,双方见面之后,忍不住喜极而泣一番,这些就不必细说了。
接下来,摆设酒宴,热烈庆祝,天威军中又多了两位幕僚先生。
而在酒席宴间,互相闲谈之时,焦、孟二人又透露了一个信息,原来王左桂不仅私造了皇冠、龙袍、玉玺,还私造了文武百官的服饰,以及很多官印,就藏在库房当中。
此事不能忽视!
要知道,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太多了,清点起来十分麻烦,如果稀里糊涂的将那些私造的文武百官服饰、官印收了起来,再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而后给秦锋扣上一顶‘私藏禁物、意图谋反"的大帽子可就麻烦了。
因此上,酒宴结束之后,将焦、孟两家人安置妥当了,秦锋亲自到库房中仔细搜查,果然又搜出了几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私造的百官服饰、印章。
和之前私造的皇冠、龙袍一样,都是按照戏台上的样子缝制的,粗制滥造,极为滑稽。
另外吗,与官服一起搜出来的,还有一份封赏名单。
秦锋打开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弟王左道,冲锋陷阵、开国有功,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加封王左道为靠山王、九千岁,兼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
加封赵二愣子为镇国大将军,一等公爵。
加封孙二狗为保国大将军,一等公爵。
……
看到这里,秦锋不禁啼笑皆非。
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一要有野心、二要有能力、三要懂得隐忍,不能过早的暴露了自己,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王左桂倒好,连一块根据地都没有,只是聚集了数万草寇,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当皇帝、册封文武百官了,如此目光短浅,不败亡才是怪事呢。
对已经下了地府的王左桂,又狠狠鄙视一番之后,秦锋下令,将这些违禁之物一把火烧掉了事。
不想放下封赏名单之时,目光无意间在最后一页上看到了几行字:李自成,主动投奔,征战有功,加封昭勇校尉之职!
“李自成……嘶!”
第九十四章发现李自成!
一身甲胄任横行,满腹玄黄未易评,
惯向秋畦私窃谷,偏于夜月暗偷营,
双鳌恰是钢叉举,八股浑如宝剑擎,
只怕钓鳌人设饵,捉将沸釜送残生!
一首《螃蟹诗》,初看之时,只觉的豪情壮志、霸道非常!
可是细细品味,又给人一种壮志有余而才略不足,霸道狂放而欠缺格局的感觉,螃蟹狰狞威武、横行四方,可终究是难成大器,无法像真龙一样翻江倒海、飞腾九天!
这首《螃蟹诗》出自何人之手呢?
非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自成,少年时在宗族学堂中写作的。
……
李自成,原名鸿基,陕西米脂县—李继迁寨人氏,据说是西夏奠基者李继迁的后人,身上流有党项皇族血统,自幼喜欢舞枪弄棒,上过族学、粗通文墨,后因家境贫寒、难以支撑,只好中断学业,去给地主家放马牧羊为生。
再后来,父母相继病逝,李自成长大成人,娶民女韩金儿为妻,为了养家糊口,于是应募到了银川驿站当驿卒,负责传递公文。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为了节约财政开支,在全国范围内大量的精简驿站、裁撤驿卒,李自成丢了差事,只好返回家乡另谋出路。
丢了差事已经很郁闷了,更郁闷的是,李自成当驿卒期间,其妻韩金儿难忍寂寞、红杏出墙,与本地一名泼皮私通,给李自成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身为男人,别的事情可以忍,唯独绿帽子这种事决不能忍,李自成一怒之下,拔刀杀了女干夫***。
背负着两条人命,李自成在家乡无法立足,只好带着侄儿李过一起投了边军,想在军中闯出个前程,奈何边军腐败,上层军官克扣军饷、盗卖军粮乃是常事,底层士兵们困苦不堪,甚至有活活饿死者!
无奈之下,李自成、李过二人只好当了逃兵,而后和许多逃兵一样,投入到流寇大军中,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反大业……
在华夏历史人物当中,李自成的名气相当之大,可与人屠—黄巢相提并论,更被后世大量的小说、戏曲、影视作品提及,广泛流传,妇孺皆知。
秦锋穿越之前,特别喜欢阅读书籍(看野史,研究低俗小说,偶尔还看看小人书),故而对李自成的出身来历、生平故事还是大略上知道一些的。
至于李自成何时当的驿卒,何时丢的差事,何时杀的老婆、投的边军、再投流寇,以及如何从一名小头目,变成了大名鼎鼎的李闯王,其中具体细节、早已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怕是历史专家都未必清楚。
历史专家都不清楚的事,秦锋自然更不知道了,否则的话,秦锋早就有所行动,提前为天下‘除害"了。
虽然未能提前为天下除害,可是西北大乱以来,秦锋一直留意着高、李、张三大寇的消息,其中高迎祥已经聚众造反,成为了一支流寇队伍的大头目,如今活跃在西安府北部地区,不断的攻城掠地,其余二人则一直没有消息。
万没想到,今天无意之间,在王左桂留下的封赏名单上、见到了李自成的名字。
难道说,李自成投奔流寇,第一站就投在了王左桂的麾下?
如此说来,此时此刻,李自成就在这座大营之中,就在被俘的数万流寇之中?
想到这里,一向稳如泰山的秦锋都忍不住激动起来,甚至比刚才见到那枚假传国玉玺之时还要激动十倍不止,恨不得立刻将李自成找出来,而后……而后……怎么办?
立刻杀掉?
终生囚禁?
又或者,大胆一点,收为己用?
……
似乎都不太妥当,因为李自成这个人太复杂了,实在不好处理。
处理的事情,可以稍后再想,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人找到,控制起来。
问题是,大营内有数万流寇俘虏,若是一个一个的审问、甄别、排查,速度未免太慢了一点,如何才能快一点将人找到呢?
嗯,有办法了!
“来人啊,将一众流寇头目带过来,我要问话!”
“诺!”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亲兵们将俘虏的、投降的流寇头目们都带了过来,共计有五十多人。
来到聚义大厅中,流寇头目们立刻跪了下来,目光中都充满了恐惧之色,生怕是被拉过来治罪杀头的,要知道,杀降之事,在官军中可是屡见不鲜啊!
“你们不必害怕,本官将你们找了来,是想要打听一个人……李自成,你们谁知道这个人?”
……
“诸位弟兄,李自成是谁啊?”
“听着耳熟,有点印象,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赵二狗手下有个小头目就叫做李自成,打起仗来十分勇猛,记得上次攻打宁州城之时,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就是此人,大当家的……不是,王左桂还说要封赏他呢!”
流寇头目们议论纷纷,最后将目光集中在一个中年瘦子身上,此人名叫赵二狗,是流寇里的一个中层头目。
赵二狗连忙爬行几步,对着秦锋磕了几个头,而后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手下是有一个叫李自成的小头目,却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毕竟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哦,你手下那个李自成是那里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是米脂县—李继迁寨的人,今年二十四岁,身材魁梧,相貌刚毅,高颧骨、深眼窝、眼如鹰、鼻如蝎……以前在银川当过驿卒,还当过几天边军,后来混不下去了,就带着侄子投奔过来,被编在了小人麾下,小人见其精通骑射、勇猛过人,于是提拔他当了小队长,管理四十个人!”
“米脂县—李继迁寨的人,二十四岁,当过驿卒、当过边军,还有一个侄子,没错,就是此人……快说,李自成现在营中何处?”
“回大人的话,李自成不在大营当中。”
“什么,不在营中?”
“是,大营中粮草不足,怕是吃不了几天了,因此前天上午,小人派出十几队人马到附近的乡镇中抢……抢……不是……是征集粮草、补充军需,昨天下午,其他征集粮草的队伍都回来了,唯独李自成那一队不见踪影,也没有人回来报信,不知出了什么情况。”
“哦,你派李自成去哪里征集粮草了?”
“东南方向,距此八十余里的李桃村!”
好不容易查明了李自成的情况,人却不在大营当中,真是太可惜了。
另外吗,李自成带人前去征集粮草,为何没有回来,是没征集到粮草不敢回来复命,还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而且一天时间过去了,人还在李桃村吗?
还是亲自跑一趟吧,若能擒获此人,或可逆转乾坤!
想到这里,秦锋下令,将一众流寇头目关押回去,给予饭食、不准虐待。
而后带着熊大、熊二以及数百名亲兵,准备前往八十里外的李桃村,亲自捉拿李自成,那知秦锋刚要启程,却被韩山君、董天豹几人拦住了。
“大人,您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捉拿一个小流寇头目罢了,又何必亲自前往呢?”
“锋哥,你还是留在营中好好休息一下吧,捉拿那个李自成的事情,交给别人就是了。”
……
“此事重大,非我亲往不可,你们好生看守大营,严防俘虏们闹事,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行休息不迟……哈欠!”
自从开战以来,若问军中谁最辛苦,那就非秦锋莫属了,白天披坚执锐,亲自上阵浴血厮杀,晚上还要巡视营地、看望伤兵、谋划战事……根本得不到休息。
几天时间下来,人累的颇为憔悴,黑眼圈又大又深,韩山君、董天豹等人心疼不已,这才上前阻拦的。
如果是别的事,秦锋肯定会听从劝告的,因为自己的确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事关明末第一大反贼李自成,以及未来历史的走向,秦锋不敢怠慢了,那怕再是疲惫,也得亲自跑一趟才行。
因此拒绝了韩、董二人的劝阻,翻身骑上火龙驹,带着熊大、熊二以及数百亲兵出了大营,直奔李桃村而去……
有人问了,捉拿李自成这样的重要人物,秦锋为何不多带一些人马呢?
一则,天威军只有数千名士兵,如今看押着数万名俘虏,已经颇为吃力了,如果抽调太多的兵力出来,一旦俘虏们***,后果不堪设想。
二则,调动大军速度太慢,而且动静太大了,容易暴露行踪,一旦惊动了目标,令其逃窜,反而不好。
不如只带数百亲兵,以最快速度赶到李桃村,趁其不备,一举擒获,横竖李自成手下只有四十多人,不难对付!
现在担心的是,李自成一伙人还在不在李桃村,知不知道流寇大营的情况,会不会流窜到别的地方去了?
一旦流窜,茫茫人海,想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啊!
第九十五章李桃村!
正宁县东南八十里有一座天佑山,乃是横岭山脉的若干分支之一,山势陡峭、草木丰茂,景色极为优美。
李桃村就位于天佑山脚下,远离繁华、清静优雅,村子里有二百多户居民,平时皆以耕种为生。
为何叫李桃村呢?
皆因村子东头有一大片李子树,西头有一大片油桃树,每年三四月份,李花绽放、桃花争艳,景色美不胜收,故而取名李桃村!
……
再说秦锋,带领着数百亲兵从圣泉寺出发,快马加鞭、风驰电掣,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八十里外的李桃村附近。
却没有直接进村子,而是躲进了一片树林当中,隐蔽起来。
接下来,秦锋取出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李桃村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流寇们的踪迹:
村子不算大,只有两百多户人家,房屋排列的很整齐,就像是一副大棋盘,东侧紧靠着天佑山,其余三面则被一条河流环绕着,河面有六七丈宽,水流又深又急。
河上有一架木桥,是进出李桃村的唯一通道,桥面上的木材新旧不一,似乎刚刚维修过。
桥头边立有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平安桥!
秦锋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村子里非常安宁,居民们都在正常生活,并没有见到流寇们的踪迹,什么情况,莫非之前的情报有误,李自成一伙人根本没来这里,还是来过这里,又离开了?
不管来没来过,都得进村搜查一番。
想到这里,秦锋下令:“全都听好了,以最快速度占领这个村子,而后将里面的居民,全都集中到西边的空地上,进行审问,记住了,咱们是来追剿流寇的,不准伤害无辜百姓,不准抢劫财物、更不准调戏妇女,谁敢违背军令,杀无赦!”
“诺!”
“行动!”
“诺!”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亲兵冲出树林,通过平安桥、进入李桃村当中,迅速控制住了各处要害。
“官军来啦!”
“官军来啦!”
……
一下子涌进来数百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士兵,原本安宁的小村子瞬间沸腾了起来,大人喊、小孩哭、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好在秦锋下了死命令,士兵们没有伤人,只是将居民们驱赶出来,集中到了西边的空地上,男女老幼、大约有八九百人,全都带着深深的畏惧之色。
西北大乱以来,百姓们遭了大殃,经常受到劫掠,而下手劫掠的不止是流寇,还有纪律松弛的官军,后者的危害甚至比前者更大,以至于民间出现了一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剃!
匪就是指流寇,劫掠百姓就像用梳子梳头发一样,过后多少还有一些幸存者。
官兵则比流寇狠多了,劫掠百姓就像用剃刀剃头一样,一根毛都不会剩下。
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官兵,李桃村的村民们自然害怕了。
“村子里的人,都驱赶出来了吗?”
“回大人的话,全都驱赶出来了,并未发现流寇们的踪迹。”
“见鬼了,莫非真的情报有误?”
秦锋亲眼在王左桂的封赏名单上、看到了李自成的名字,又向流寇头目们进行了确定,按理来说,不会有错的,可为何一个流寇都没找到呢?
“谁是本地的族长?”
“草民陈学礼,拜见将军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是征税还是征粮,草民们一定尽力配合,还请将军大人手下留情,切莫杀戮村民!”
从人群中走出一名白发老者,估计有七十多岁了,手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来到秦锋面前,就准备下跪行礼。
秦锋不敢受老者大礼,连忙伸手搀扶住了:“老人家不必多礼,这里可是李桃村?”
“正是!”
“最近两天,可有一伙流寇来这里征集粮食?”
“没有,没有,草民们从未见过什么流寇!”
老族长连连否认,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可是举止神态之间,明显带着一丝慌乱。
很显然,没说实话!
“本官今日是来追剿流寇的,老人家如果知道情况,还请如实相告为好,否则的话,知情不报、视为通寇,一旦查出,满门抄斩、祸连全村,老人家可要想清楚了!”说话间,秦锋摸了摸腰间的逆鳞宝刀,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气!
这一招果然有用,老族长吓得瑟瑟发抖,眨了眨眼睛,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如实交代,前天的确来了一伙流寇,大概有四十多人,手中全都拿着刀枪,为首的是一名壮汉,大概二十四五岁,高颧骨、深眼窝,目光炯炯有神……开口就索要粮食,若是不给,他们就要血洗李桃村,草民们没有办法,为了活命,只好凑了四车粮食给他们,草民们并非有意资助流寇,实在是被逼无奈,还请大人恕罪!”
送粮食给流寇,乃是资匪之罪,按照大明律法是要严惩的,老族长正是担心这一点,之前才没敢说实话。
可惜撒谎的本事不高明,一开口就被看出破绽了。
秦锋何其聪明,知道老族长和村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故而没有追究这件事,当务之急,是查清李自成的下落。
“流寇们凶狠残暴,村民们为了活命,不得不交出粮食,此事情有可原,本官不会追究的,不过你们要老实交代,那些流寇得到粮食之后跑到那里去了?”
“回大人的话,流寇们得到粮食之后,在村子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赶着四辆牛车离开,那知经过村口木桥之时,木桥突然从中间塌陷了,结果有两辆运粮的牛车掉了下去,押车的流寇也掉下去十多个。
天气干旱,河水不深,故而没有淹死人,落水的流寇们爬了上来,将两头牛拉了上来,两车粮食也捞了上来,放在河岸边的空地上晾晒。
可是木桥塌了,车辆无法通行,又没有别的通道出村,于是流寇们又回到了村子里,四处搜集木料,还强迫草民们一起帮着修桥,修了整整一天,木桥才修好了一半,领头的壮汉见状,就让自己的侄子骑上一匹马,回大营去报信,说明情况,自己则带着流寇们继续修桥。
直到今天上午,木桥快要修好之时,壮汉的侄子突然回来了,神色还有点慌张,在壮汉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壮汉听完之后,让草民们暂且回去休息,过半个时辰再回来继续修桥,草民们不敢不从,回去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回来之后惊讶的发现,那些流寇全都不见了,而几车粮食还留在原地,草民们就将粮食运了回来……”
老族长口才不错,将事情经过讲述的很清楚,秦锋一边认真听,一边进行脑补,大致弄清了情况。
流寇中领头的壮汉肯定就是李自成,他的侄子叫李过,人送绰号:一只虎,也是明末的着名风云人物之一。
叔侄二人弄到了粮食之后,本想返回圣泉寺大营中,不想木桥断了无法通行,于是让李过回去报信、说明一下迟迟未归的原因,李自成则带人留下继续修桥。
从路程上推算,李过骑马回到圣泉寺之时,正是天威军大获全胜、进占流寇大营的时候,于是乎,李过见势不妙,立刻原路返回李桃村,将兵败的情况告诉了李自成。
叔侄二人略加商议,认为此地不可久留,于是带领手下流寇们逃之夭夭了,而逃跑的时间,就在两个时辰之前。
流寇们没有几匹马,大部分人都是步行的,两个时辰,应该跑不了多远,或许还可以追到的。
“将人马分散开来,搜寻那一伙流寇的下落,搜到之后,立刻回来禀报。”
“诺!”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数百名亲兵分散开来,或三四人一组、或五六人一组,奔赴四面八方,寻找李自成、李过叔侄以及那些流寇的下落……
秦锋则带着五十名亲兵,留在李桃村内等候消息,无论哪个方向发现了流寇们的行踪,立刻前往,一举歼灭!
至于村民们,各回各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亲兵们陆续回来了……
“启禀大人,卑职等人往正东方向搜查了数十里,不见流寇们的踪迹。”
“大人,正南方向,不见流寇们的踪迹。”
“大人,东南方向,不见流寇们的踪迹。”
……
亲兵们一队队的回来了,可带回的全都是扑空的消息,李自成、李过叔侄带着那些流寇逃到那里去了?
他们没有几匹马,按理来说跑不了太远才是,怎么搜查不到呢?
正当秦锋心急如焚之时,又有一名亲兵纵马飞奔了回来:“启禀大人,东北方向四十里,在一座破庙当中,发现了一伙流寇!”
“哦,有多少人?”
“大概四十人左右,正在破庙中埋锅造饭,看样子是准备在那里过夜了,熊副哨长带领两名弟兄留下监视,让属下回来报信。”
“好,你负责头前带路……其余将士紧随其后,前往破庙、歼灭流寇!”
“诺!”
第九十六章改名字!
熊大、熊二以前在深山中打猎为生,久而久之,练就了一门绝技:看地上的脚印,就能判断出野兽的种类、大小、数量、经过时间、行走方向……而后进行追踪、从无失误。
这门绝技,可以追踪野兽,同样可以追踪敌人。
在出发之前,二人在木桥周围转悠了几圈,发现正北方向有一些新鲜的脚印,很可能是流寇们留下来的,于是带着一些亲兵追了过去。
结果追着追着上了大道,地上的脚印变多了,其中有流寇们留下的,也有行人们留下来的,混在一起、难以区分,而且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没办法,只能分兵追击了。
其中熊二带着三名亲兵往东北方向搜索,一口气追出去四十多里,结果找到了一个小山村,里面有三十几户村民,正在嚎啕大哭、情况凄惨。
询问得知,刚刚来了一伙流寇,大约有四十多人,将村民们的财物、粮食、牲畜抢走了一大半,而后离开了。
熊二等人立刻展开搜索,结果在附近一座破庙中发现了那伙流寇,正在埋锅造饭,并准备在破庙中过夜。
流寇们有四十多人,熊二只带了三个亲兵,众寡悬殊、难以力敌,于是自己带两名亲兵留下监视,让另一名亲兵回来报信。
人数基本对的上,很可能是李自成带领的那一伙流寇。
秦锋不敢怠慢了,亲自挑选了五十名亲兵,快马加鞭,直奔东北方向而去,其余亲兵留在李桃村、等候尚未归队者。
……
四十多里路程,快马加鞭之下,半个时辰就到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相距一里地左右,秦锋等人下了马,而后在夜色掩护下,悄悄的徒步前进,很快在一片树林中找到了熊二等人。
“熊二,情况如何了?”
“回大人的话,那伙流寇正在破庙中吃喝,并未离开。”
“好!”
借着明亮的月光,秦锋仔细查看,不远处果然有一座破庙,规模不大,只有几间正殿、两排厢房而已,里面有火光闪动,还有流寇们的喧哗声传出。
而且流寇们的警惕性不强,只安排了两个人在庙门口站岗,而这两个人还是无精打采的、根本没有认真警戒!
“四面包围,发起突袭,能生擒的尽量生擒,若有负隅顽抗的,那就格杀勿论,切莫走脱了一人!”
“诺!”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亲兵们悄悄的包围了破庙,摸过去,解决了两个站岗的流寇,而后发起了进攻……
“官兵来啦……官兵来啦!”
“听好了,投降者免死,抗拒者格杀勿论!”
“投降,我们投降!”
流寇们正在吃饭,一点防备都没有,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结果没做什么抵抗,就乖乖的举手投降了,连一个死伤的都没有。
突袭如此顺利,秦锋反而皱了眉头,李自成、李过都是勇武之人,为何不带领流寇们反抗一下呢,莫非抓错人了?
“你们当中,谁是头领?”
“回大人的话,没有头领!”
“没有头领?”
“是,原来的头领走了,新头领还没选出来,故而没有头领!”
“你们原来的头领叫什么,又去了那里?”
“原来的头领叫李自成,去投奔不沾泥—张孟存了。”
……
一番审问之下,事情水落石出了,人没有抓错,这一伙流寇正是李自成的手下。
昨天上午,得知圣泉寺大营已被官军占领、王左桂兄弟全部丧命,李自成大吃一惊,认为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于是带领几十名手下迅速离开了李桃村,以免官军前来追剿。
可是离开李桃村之后,下一步,去那里安身为好,一众流寇们发生了争执。
李自成想去延安府西北部,投靠另一位流寇大头目:不沾泥—张孟存,继续造反大业。
其余流寇则认为,与张孟存毫无关系,前去投奔,人家未必收留,而且路途太远了,一路上危险重重,只怕还没走到地方就丧命了,不如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落草为寇算了,能混一天是一天!
意见不同,发生了争执,结果是各奔东西。
李自成坚持认为当小草寇没出息,要干就干大事业,于是和侄子李过各骑一匹马,启程去投奔张孟存了。
其余流寇则留下来,从小村子里抢了一些牲畜、粮食,而后躲在破庙中吃喝,顺便商量着推举一位新头领,结果新头领还没推举出来,就全都当了俘虏。
两次奇袭、两次扑空,连李自成的影子都没见到,秦锋不是一般的郁闷,郁闷归郁闷,却不打算继续追下去了。
一则,李自成叔侄二人是骑马跑路的,按照时间计算,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而且行踪不明,想要追上二人只怕比大海捞针还难。
二则,一场大战下来,俘虏了数万流寇,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自己无法长时间的离开。
三则,李自成去投奔不沾泥—张孟存了,既然知道了具体下落,下一次,自己一定能生擒此獠!
想到这里,秦锋下令:“弟兄们,收拾一下,返回李桃村!”
“大人,这些流寇怎么处理?”
“刚才劫掠山村之时,这些流寇有没有杀害村民、祸害妇女?”
“回大人的话,这些流寇只是抢了一些粮食、牲畜,没有干伤天害理之事!”
“哼,算他们还有一点良心,既然如此,死罪可免,一并带回去吧……剩下的粮食、牲畜全部归还给村民们,再赔偿一些银两!”
“诺!”
处置妥当之后,秦锋带领亲兵们回到了李桃村,汇合其余亲兵,准备返回大营。
不过离开之前,又将老族长找了来。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个地方的名字不太好,我准备改一改!”
“啊,改名字?”
“不错,改名字!”
李自成这次能够逃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村口的木桥塌了,耽误了返回大营的时间,否则早就和其余流寇一样当了俘虏。
好好一座木桥,为何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李自成要返回大营之时塌了呢?
秦锋认为,和这里的地名有直接关系,天佑山、李桃村、平安桥……这些加在一起,不就是‘老天爷保佑李自成逃之夭夭,平安脱险"的意思吗?
人生在世,一靠命、二靠运、三靠风水、四靠名字。
李自成这次就是运气好,来到了风水宝地,名字与之暗合,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因此上,要想抓住李自成,必须改名字、换风水,败其气运……可是改什么名字好呢?
有了!
“听好了,本官决定了,从此以后,这座山改名:天威山,这个村改名:荡寇村,村口的木桥改名:太平桥!”
“是,是,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另外吗,这次本官带兵前来追剿流寇,不慎惊扰了村民们,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锭金子就当作补偿吧!”说话间,秦锋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金元宝,十两重的,交给了老族长。
“不敢,不敢,小老儿万万不敢接受!”
“拿着吧,你若不收下,本官难以安心!”
“是,是,如此小老儿替本村的村民们,多谢大人的恩赏,并恭祝大人步步高升、公侯万代!”
西北大乱以来,一旦有官兵路过村子,无不是要钱、要粮、要女人……如果不给,那就强抢,比之流寇还要凶残数倍。
如秦锋这般,非但不祸害村民,还给村民补偿的事情,老村长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当即接过金子,双膝跪地、叩头不止,同时暗下决心,明天就召集村民们,正式将山、村、桥的名字全都改了,并将此事通知周围的村子,从此以后,再没有天佑山、李桃村、平安桥,只有天威山、荡寇村、太平桥!
……
补偿过村民们之后,秦锋带领亲兵们回到了大营中,而后二话不说、倒头就睡。
连日征战,殚精竭虑,着实是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秦锋才和周公挥手告别,重新睁开了眼睛,而后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热水澡,又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元气满满,正准备巡视一下营地,看看俘虏们的安置情况,不想帐下亲兵小跑着进来了:“启禀大人,正宁知州前来拜访!”
“哦,孙知州来了,好,大开营门,随我列队迎接!”
“诺!”
知州是从五品,守备是正五品,后者高过前者半级,大明朝虽然重文轻武,可如今在战争状态下,武将的地位无形中上升了很多。
按理来说,下级官员前来拜访,秦锋是不必出迎的,可是这次情况特殊,来的不是一般人。
正宁知州:孙铨,四十二岁,北直隶—保定府—高阳县人氏,好读书、有才学,天启元年高中进士,被朝廷授予山东高苑县知县之职,在职期间,爱民如子、政绩突出,崇祯元年被提拔为庆阳府—正宁州知州。
……
以上简历,或许没什么,下面一句则极为重要:孙铨的父亲、就是前帝师—兵部尚书、辽东经略—孙承宗!
第九十七章正宁州的耕地哪里去了?
孙承宗是谁?
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
孙承宗,字稚绳,北直隶保定府—高阳县人氏,天资卓越、文武兼备,万历三十二年春闱大考,一举金榜题名,高中第二名榜眼,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后升任太子中允、太子詹事……兵部侍郎、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并被尊称为‘孙阁老!"
因为才学出众、文武兼备,孙承宗还先后担任了明光宗朱常洛、明熹宗朱由校两位皇帝的老师,深得君心,荣宠无双!
天启元年,女真大军攻掠辽东,连克铁岭、抚顺、沈阳、辽阳……诸多重镇,辽东经略袁应泰兵败自杀,消息传到了京师,文武百官惶恐万分,却拿不出任何对策,更无人敢去接替辽东经略这一职务。
关键时刻,孙承宗挺身而出,主动前往辽东督师。
来到辽东之后,孙承宗大刀阔斧、整顿军备,招练兵马十一万、开疆扩土四百里、屯田五千顷……提拔了袁崇焕、赵率教、马世龙等一大批优秀的军事人才,并一手主持了关、宁、锦防线的设计和修筑,成功的阻挡住了女真人的进攻,稳定了辽东局势。
不客气的说,若无孙承宗在,只怕女真人早就杀进山海关、直捣北京城了!
……
天启五年,因为遭受到权阉魏忠贤的妒忌和排挤,孙承宗被迫辞官回乡,虽然失去了官位,可提起这位大名鼎鼎的孙阁老,天下文武官员、军民人等,无不倍加敬重!
另外吗,孙承宗、杨鹤都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二人不仅是同年,更是至交好友,经常有书信往来。
孙铨是孙承宗的长子,秦锋是杨鹤一手提拔的心腹、亲如子侄一般,如今前者登门拜访,后者自当亲自迎接,这是一个礼数问题,更是对孙承宗、杨鹤二人的尊敬!
书归正传。
大营门口,秦锋见到了正宁知州—孙铨,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穿着一件淡青色官服,因为浆洗的次数太多,已经有些发白了,袖口、领口、膝盖位置还有明显的补缀痕迹。
流寇造反以来,庆阳府南部的城池大部分都被攻陷了,正宁城并非军事要塞、没有重兵驻扎,也没有天险可以依靠,却能硬扛数万流寇的围攻一月有余,始终坚守不失,从这位孙知州的一身旧官服上,似乎可以找到答案:一名公正廉洁、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才是最坚固的城防!
孙铨身后跟着上百名衙役、民夫,驱赶着几十头牛、数百只羊,还有十几大车的美酒,是城内的百姓们拼凑出来、犒劳大军之用的。
“正宁知州—孙铨,见过秦大人!”
“孙大人,客气了!”
“流寇围困,日夜猛攻,正宁城危在旦夕,幸亏秦大人出兵救援,以少胜多、大败流寇,正宁城这才转危为安,下官仅代表城内数万百姓、多谢秦大人相救之恩,并有薄礼奉上,还请笑纳!”
“保境安民,军人职责,秦某救援来迟,以至于百姓们饱受流寇荼毒之苦,理应赔罪才是,何敢谈功劳二字!”
“秦大人用兵如神,兼且高风亮节,真是令人钦佩!”
孙铨不是胡乱吹捧,而是有感而发的,要知道,流寇大军围城以来,自己将城内百姓们全都组织了起来,一边拼命抵抗,一边不断求援、希望援兵早一点抵达。
数天之前,得知援兵将至,自己着实高兴了一阵子,随即又得知,援兵只有六七千人、且由一位十九岁的小将统领,瞬间心凉大半,认为之前白高兴了,如此援军,有等于无啊!
万没想到,这位十九岁的小将、带领着六七千人,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将数万流寇全部歼灭了,还斩杀了王左桂、王左道两名大流寇头目。
消息传来,自己和百姓们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立刻爬上城头观看,看到流寇大营被分割包围,流寇们高举双手、成群结队的出来投降,这才真正相信了。
接下来,敲锣打鼓,大肆庆祝,又拼凑了一些牛羊、美酒,送来犒劳大军!
来之前,自己还猜测过,这位神勇异常、打败了数万流寇的小将长什么模样,是不是身高丈二、腰阔十围,目似铜铃、牙如短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见到秦锋之后,才知道大错特错了,非但不是凶神恶煞,反而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而且彬彬有礼、谈吐文雅,举手抬足之间,更带有一股莫名的魅力,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如此人物,必成大器!
……
“孙大人,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到中军大帐内落座!”
“好,请!”
牛羊、美酒由辎重营的士兵们负责接收,秦、孙二人则并肩而行,一起进了中军大帐,而后分宾主落座,有亲兵送上了茶水。
接下来,二人一边品茶、一边交谈,先是谈了几句闲话,而后迅速转入正题,谈论起了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安置数万俘虏的流寇。
其实安置流寇并不难,只要解决两个问题既可,一是土地、二是钱粮。
因为灾荒、战乱的缘故,庆阳府南部地区的人口数量锐减,并出现了大量的无主荒地,故而第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关键是第二个问题。
秦锋计算过,安置五万多名流寇,至少需要二十万石粮食、十五万两银子,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何筹措?
上面调拨,指望不上!
三边总督杨鹤上任以来,天天都在为钱粮的事情发愁,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两半花,想从他老人家身上榨油水,只怕比压沙求油都难!
因此上,这一大笔钱粮只能自行筹措了,而受战乱波及较少、又繁华富庶的正宁州便是首选之地。
想到这里,秦锋开口道:“孙大人,庆阳府下辖的六县二州当中,以正宁州的面积最大、产粮最多、最为富庶繁华了,可否筹措一些钱粮,用来安置俘虏的数万流寇呢?”
“唉,秦大人,正宁州面积大、产粮多、富庶繁华不假,可要想筹措钱粮,只怕比登天还难啊!”
“哦,此话怎讲?”
“秦大人可知正宁州有多少耕地、每年又有多少税收?”
“不知,还请赐教!”
“实不相瞒,正宁州的土地鱼鳞册子上,共有耕地三十七万八千四百五十八亩,按照一亩耕地征收税粮一斗、银一分二厘(辽饷)计算,每年理应征得税粮三万七千八百四十五石八斗、税银两千八百三十八两四钱三分五厘,因为灾荒、战乱的缘故,百姓们大量的死走逃亡,农耕生产遭到了破坏,每年实际征收上来的钱粮,尚且不足定额的一半,连上交国家藩库都不够用,那里还有剩余的钱粮用来安置流寇啊!”
“哦,税收竟然如此之少!”
为了打败流寇,秦锋曾经研究过正宁州一带的地形,面积广阔、地势平坦,而且得到了充分的开发,到处都是肥沃的耕地,数量估计在一百五十万亩左右,而官府的土地鱼鳞册上、只有三十七万多亩耕地,不足实际数量的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三的耕地那去了呢?
略加思索,秦锋心中有了答案。
“孙大人,正宁州境内的士绅数量比较多吧?”
“不错,正宁州一带文风昌盛,故而士绅数量极多!”
士:指的是通过科举获得功名而有入仕可能的进士、举人,秀才等群体。
绅:指的是正在做官、或者已经离任的官僚群体。
二者合称士绅,而大明朝对士绅群体极为优待,并给予了不当差、不纳粮、不交税……等诸多特权!
比如一名读书人,考中了秀才,就可以免除八十亩地的赋税,考中举人、可以免除四百亩地的赋税,考中进士、可以免除两千亩地的赋税。
做到四品官的,再免两千亩地的赋税,若是做到二品官以上的,再免一万亩地赋税,而且官员致仕以后,依旧享受这一特权!
而在享受免税特权的时候,士绅们往往进行暗箱操作,实际上获得的免税田地数量,是国家规定数量的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除了士绅,女干商、地主、豪强……都在想方设法的逃税,投靠、隐匿、涂改账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正宁州四分之三的耕地,就是这样变没了的,而正宁州的情况就是整个大明王朝的缩影,纳税的耕地越来越少,朝廷的开支却越来越大,钱粮从何而来?
只能从那些没有特权的平民百姓身上榨取了。
百姓们只拥有少量的耕地,却承担着沉重的赋税,再加上贪官污吏的层层剥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有的被活活逼死,有的不想死,于是就当了流寇,造朝廷的反!
流寇举旗造反,朝廷出兵镇压,需要大量的钱粮做为军费开支,钱粮从何而来呢?
只能是继续压榨老百姓,结果迫使更多的老百姓变成了流寇,从而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直到万民皆反、推翻朝廷!
“孙大人,士绅们大肆兼并土地,致使税赋锐减,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沦为流寇,此事对江山社稷危害极大,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为何不管一管呢?”
“唉,土地兼并,危害极大,下官何尝不想管一管,奈何此事太难办了,下官有心无力啊!”
“明白,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若得罪于巨室,则政令难行,步步维艰,孙大人亦不容易啊!”
“秦大人,您真是下官的知己!”
秦锋一番话,正说到孙铨的心坎上了,崇祯元年,自己来到正宁城上任之后,就发现本地的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对国家和百姓的危害极大,于是想了很多办法,试图扭转这一情况,奈何皆以失败告终了。
没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
自己虽然是朝廷命官,执掌一州的行政大权,可具体推行政令之时,却处处受到本地士绅、豪强们的掣肘,结果什么事都做不成。
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洁身自好、独善其身了。
“秦大人,这筹措钱粮之事,非是下官有意推脱,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无妨的,此事的确难办,再另想办法吧!”
……
“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便打扰,告辞了!”
“好,孙大人慢走!”
接下来,秦、孙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后者起身告辞,前者出门相送,一直送出了大营,而后回到中军帐,找来了好兄弟耗子。
“锋哥,什么事?”
“挑选二十名机灵、识字的士兵,全都换上平民服饰,明天陪我进一趟正宁城!”
“锋哥,进正宁城做什么?”
“踩踩盘子,看看城内有多少家士绅、豪强,大户,谁家里的钱粮数量最多!”
“啊,踩盘子,你是要?”
“不错,替天行道,杀富济贫!”
第九十八章进城踩盘子(上)!
正宁城始建于大明洪武九年,本是一座长宽不足一里、周长不足四里的小县城。
因为周围土地肥沃、盛产粮食、交通便利,正宁城很快繁荣了起来,并成为了庆阳府南部一带的粮食交易中心,做粮食生意的商铺、商队、商人比比皆是,城内的人口数量更是不断增加。
成化十三年,朝廷下旨:将正宁县升级为正宁州,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对正宁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面积增加了八倍有余,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城!
“咚—咚—咚!”
清晨,寅时五刻,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正宁城四门同时打开,已经等候多时的人流开始进进出出,其中又以搬家者的数量最多了。
正宁城被流寇大军围困了一月有余,城内的居民们非常恐慌,认为城区就是一***棺材,一旦攻破、无处躲藏,还是搬到城外安全一起,遇到危险之时可以逃跑。
城外的居民们同样恐慌,认为四下空旷、毫无遮挡,还是搬到城内安全一些,有高大的城墙可以阻挡流寇。
于是乎,戏剧的一幕出现了,城内的人拼命往外跑,城外的人拼命往里跑,过上几天,感觉不对劲了,又搬回原来的地方,反反复复,一个劲儿的折腾!
可笑吗?
或许吧!
生逢乱世,人命如草,如此反复折腾,不过是寻求一点点安全感罢了,既可笑、更可怜!
……
进城的人流中有一伙青年人,大约二十多个,都穿着粗布衣服,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推着车子,上面装满了木耳、蘑菇、山药……各种山货。
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立刻被守城的士兵们拦住了。
“站住,那里人,进城做什么?”
“回军爷们的话:我们是八十里外罗家山的山民,最近采集了一些山货,进城换几串铜钱,再买一些油盐酱醋!”
“有本地里长开具的路引吗?”
“没有!”
“知州大人有令:非常时期,严加盘查,凡是没有路引者,一律不准进城,以免贼人混入其中!”
“几位军爷,行行好吧,我们远路而来,进一趟城不容易啊!”
说话间,其中一个年轻人摸出十几枚铜钱,塞到了负责盘查的士兵手中。
收了好处,士兵的态度大变,不再坚持查看路引了,只是简单的搜了一下身,发现一行人没有携带利刃,小车上装的的确都是山货,于是挥手放行了。
不想一行人进城之后,并没有前往买卖货物的市场,而是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当中,并围拢在一名年轻人周围。
“大人!”
“嗯,按照计划,分组行动,三天时间之内,一定要将城内的士绅、豪强、大户人家的数量、姓名、性格爱好、名声好坏、资产多少……各种情况全部摸清楚,不得有误!”
“诺!”
随着一声令下,一行人迅速行动起来,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组,以贩卖山货物做掩护,到城内各处打探消息去了。
只有两个人没走,非是旁人,正是秦锋和耗子。
要想安置数万流寇,需要大量的钱粮,正常途径又根本筹集不到,只好用点非常手段了,而这次乔装改扮进城,就是踩盘子来了。
“锋哥,咱们去哪?”
“听说正宁城内粮食铺子多,如今这年头,做粮食生意的肯定是大户人家,咱们看看去!”
“好!”
二人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向行人略加打探,很快就找到了正宁城内最大的一家粮食铺子—刘记粮店,位于南门内大街上,前面是十二间房子的巨大门脸,后面是占地上百亩的大院子,隔着高高的围墙,都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粮仓,足有上百座之多。
因为时间尚早,刘记粮店还没有开门营业,可是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人龙,都是来买粮食的老百姓。
正宁州一带的土地兼并十分严重,而失去土地的百姓们,只能通过别的方式谋生,比如开店铺、当手工业者,或者卖苦力,再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粮食吃,而粮价高低则由大地主、大商人们一手掌控着,想卖多少银子就卖多少银子!
秦锋、耗子混入了买粮食的人群当中,观察周围的情况,探查有用信息。
片刻之后,刘记粮店的门板打开了,从中走出一名胖掌柜的,还有二十多名伙计,并挂出了一块白木牌子,上面用墨字写着今天的粮食价格:精米一千文一斗、糙米七百文一斗、小麦六百文一斗……黍、豆、糜子、谷子等杂粮五百文一斗。
木牌上还写着: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有钱请进、无钱莫入!
“老天爷啊,粮食又涨价了,比昨天足足涨了一成,杂粮都五百文一斗了,还让不让老百姓活命啊?”
“之前流寇大军围城,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涨价还有情可原,如今官军打了大胜仗、将王左桂那伙子流寇都剿灭干净了,道路畅通无阻,粮食怎么还不断涨价啊?”
“刘大头一家子真黑心,这是吃老百姓的肉、喝老百姓的血,把人往绝路上逼啊,再这样逼下去,没有活路了,老子也去当流寇,总比活活饿死的强!”
“嘘,小声点,别让官差们听见,找你的麻烦!”
……
看到粮食又涨价了,排队的百姓们一阵大哗,有人唉声叹气、有人顿足捶胸,还有人不断的低声咒骂。
可是骂归骂,却没有一个人离开的。
没办法,人必须得吃饭,那怕粮价再高,也得硬着头皮买!
至于钱财方面,能熬一天是一天吧,那天熬不住了,要么上吊、跳井、抹脖子,那么就去当流寇,举旗造反!
……
秦锋、耗子混在人群当中,看着如此高昂的粮价,又对视了一眼,彼此目光中都充满了震惊之色,要知道,万历四十八年的时候,在西北地区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精米。
到了天启年间,受战争、灾荒的影响,粮食开始涨价,一两银子只能买一石精米了。
到了崇祯元年,西北大旱、粮食严重减产,价格突飞猛涨,有的地方涨了三四倍、有的地方涨了五六倍、有的地方甚至涨了十倍以上。
问题是,正宁州一带土地肥沃、河流纵横、灌溉便利,受旱灾的影响并不大,粮食减产也不太严重,于情于理,粮价都不该涨的太离谱才是。
事实上,正宁城内的粮食价格,都可以和那些重灾区比肩了,这非常不合常理,显然是有人在故意的囤积粮食、哄抬粮价,进而谋取暴利!
大灾之年,干这种事,无异于草菅人命,真是缺八辈子德了!
接下来,百姓们开始排队买粮食,粮店的伙计们一边接待、一边不停的报价:
“收碎银一块,重一两八钱二分,成色一般、折价两成,合一两二钱一分……买糜子二斗二升一合。”
“收碎银一块,重二两八钱八分,成色极差、折价三成半,合一两九钱一分……买黍子三斗八升二合。”
……
大明朝以白银为主要货币,因为没有统一的标准,故而铸造出来的银锭成色杂乱、大小不一,进行商品交易之时,必须进行称重、估色、折价才行,这本来是正常的事情。
可刘记粮店未免太黑了一点,明明是上好的雪花白银,硬说成是杂银,而后拼命的折价……至于杂银,就折价折的更狠了。
价格高、折价狠也就罢了,关键是出售的粮食里还掺杂着大量的沙子、草根、木屑、老鼠屎……看着都让人恶心,吃起来是什么滋味,简直不敢想象。
这样的东西,与其说是粮食,不如说是牲口饲料更妥当一些。
面对这种情况,买粮的百姓们除了唉声叹气,就没有别的表示了,显然是经历的太多,已经习以为常了。
很快的,队伍前面轮到了一位老者,大约六十岁出头,身材佝偻、满脸皱纹,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服,手中拿着个破布口袋,身边还跟着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六七岁左右,齿白唇红、眉清目秀,标准的小美人胚子一枚,就是身体太瘦弱了一些,明显的营养不良!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青衣伙计,看着破衣烂衫的老者,目光中满是轻蔑之色:“老家伙,有多少银子,买什么粮食?”
“您看看,这个值多少银子,全部买糜子!”
说话间,老者掏出一对银手镯子,颜色雪白、雕工细致,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青衣伙计接在手中,却使劲的撇了撇嘴,而后放在一杆戥子上称重:“破旧白银手镯一对,重二两一钱二分,质地下乘,折价三成。”
“啊,您可看好了,这是我孙女周岁之时,老汉花了不少积蓄,专门请人打造的,用的是上等雪花白银,足足有二两八钱八分重!”
“呸,我说二两一钱二分重、就是二两一钱二分重,我说是质地下乘、那就是质地下乘,你到底买不买粮食,不买就滚,活该饿死你个老东西!”
“唉,买、买!
“二两一钱二分,折价三成,合银一两四钱五分,可买糜子二斗九升!”
说话间,伙计拿出了木制升斗,量了二斗九升的糜子,倒入了老者的破布口袋中,倒的时候,还故意抖了几下手,结果木斗里本就不满的粮食又洒落了一些。
看着洒落的粮食,老者不敢争论什么,只能长叹一声,而后一手拎着粮食口袋、一手拉着小女孩准备离开,不想又有情况发生了。
只见刘记粮店的那位胖掌柜走了出来,指挥着两名伙计,将原来的价格牌子摘下来,又换上了一块新的,上面清楚写着:精米一千一百文一斗,糙米七百七十文一斗,小麦六百六十文一斗……黍、豆、糜子、谷子等杂粮五百五十文一斗!
第九十九章进城踩盘子(中)!
“老天爷啊,粮食又涨价了,如此高的价格,还让不让平民百姓活命了?”
“别发牢骚了,赶紧买粮食吧,现在不买的话,只怕一会儿还要涨价呢!”
……
转眼之间,粮价又上涨了一成,面对如此情况,百姓们又是一阵大哗,尤其是那些还没有买到粮食的人,顿足捶胸、满脸沮丧,后悔没有早一点过来排队,如今同样的银子,能买到的粮食更少了。
已经买到粮食的人,则是暗自庆幸不已,其中就包括用银镯子换粮食的老汉,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一手拎着粮袋、一手牵着小女孩准备离开,不想被粮店伙计伸手拦住了:“老东西,先别走!”
“老汉已经结过账了,还有什么事?”
“老东西,眼睛瞎了吗,没看到粮食又涨价了,你那点银子不够了,赶快再补一成银子。”
“啊,可是老汉刚才买粮食的时候,价格还没有涨,那有事后再补银子的道理?”
“呸,老东西,睁大你的一双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刘记粮店、是刘员外开的买卖,在正宁城这块地方,刘员外的话就是最大的道理,快点补一成银子,否则休想拿走粮食!”
“大灾之年,生活困苦,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您就行行好,放老汉离开吧!”
“呸,没有银子,那就将粮食留下!”
粮店伙计蛮横不讲理,强迫已经买完粮食的老汉补交银子,后者实在拿不出银子了,只能一边苦苦哀求、一边紧攥着粮袋不撒手。
粮店伙计则不依不饶,非要扣下来一部分粮食不可。
双方争执之际,从粮店后面走出一名华服男子,大约三十岁出头,身材细长、獐头鼠目,留着两撇小胡子,再配上一身灰褐色的长袍,活像是黄鼠狼成精了。
看到‘黄鼠狼"之后,粮店伙计连忙躬身行礼:“小人见过三公子!”
“嗯,出什么事了,吵吵闹闹的?”
“回三公子的话,这老东西买粮食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涨价,小人让他按照新价格付账,这老东西死活不肯,故而吵了起来。”
……
“天地良心,明明是老汉买完了粮食之后,粮食才涨价的,事后补银子,你还讲不讲道理了……咳咳!”
听完了双方的陈述,‘黄鼠狼"没急着表态,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老汉身边的漂亮小姑娘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这才对满腹委屈的老汉说道:“你是东街口上卖豆腐的董老汉吧,住的地方离我们刘府只有一街之隔!”
“正是小老儿,看在多年邻里的份上,还请三公子主持公道,还老汉一个清白!”
“好说,好说,区区几斗粮食而已,何必斤斤计较呢,本公子做主,不必补差价了,你直接拿走就是,对了,这个是你的孙女吧,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正是老汉的孙女,名叫小婉,今年六岁了!”
“嗯,相貌不错,是个小美人胚子,听说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你们爷孙二人相依为命,真是可怜啊,好了,你们走吧!”
“多谢三公子,多谢三公子!”
董老汉连连道谢之后,一手拎着粮袋、一手拉着小孙女,离开了刘记粮店,返回自己家中。
望着离去的两道身影,‘黄鼠狼"阴笑了几声,目光中满是女干诈,猥琐之色,而后唤过那名伙计,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而后带着其他三名伙计,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刘记粮店。
而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同样有两道身影飞快的离开了。
……
再说董家爷孙二人,一个年纪老、一个年纪小,腿脚都不太快,只能背着粮食慢慢的走,不想路过一条无人的偏僻小巷之时,突然被四道身影拦住了道路,正是刘记粮店的那四名伙计。
不仅拦住了道路,还将董家爷孙围在中间,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女干笑,吓的董老汉惊恐不已,连忙将小孙女和粮食护在了怀中,而后开口道:“你们要干什么,刚才三公子已经说了,让老汉拿着粮食离开,不必补银子了。”
“放心吧,老东西,我们不是找你要银子的,而是找你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谈什么生意?”
“是这样,如今正是灾荒年,粮食紧缺的厉害,你一个孤老头子养个孩子不容易,没准那天就活活饿死了,我家三公子菩萨心肠、看你实在太可怜了,决定花十两银子买下这孩子。
如此一来,你有了银子,可以多买一些粮食活命,这孩子以后跟了三公子,肯定不会受委屈的,不仅天天都有饱饭吃,还能穿绫罗、裹绸缎、擦脂抹粉,过上大小姐一般的好日子,岂不是两全其美嘛,嘿嘿!”
“不行,不行,老汉就是活活饿死,也决不卖孙女,别以为老汉不知道,你们趁着闹灾荒,低价买来穷人家的女孩子,而后都送到青楼里当花娘了!”
“哼,当花娘怎么了,天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高床暖枕,还有大把的银子赚,不比活活饿死强多了嘛!
我家三公子说了,你孙女的相貌不错,送到群芳院去,让鸨母好好调教一番,学习吹拉弹唱和伺候男人的本事,以后肯定能当头牌姑娘,赚很多银子,哈哈!”
本以为粮店伙计的心肠就够黑了,没想到那位三公子的心肠更黑,前者只是想讹点钱财,后者却惦记上了人家的漂亮小孙女。
群芳院,是正宁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女孩子一旦送到那里,就等于掉进了虎狼窝中,下场可想而知。
“小婉,咱们快走!”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将老东西废了、小丫头带走,十两银子咱们四个分掉,足够去群芳院快活一次了,嘿嘿!”
……
“畜牲,老汉跟你们拼了!”
“不要打我爷爷,呜呜!”
四名伙计冲了过来,就要强行抢走小女孩,董老汉为了保护孙女,拼命抵抗着,可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如何是四个彪形大汉的对手,眼看就要遭受毒手……正当此时,两道身影冲进了小巷当中,拦住了四名准备行凶的伙计,非是旁人,正是秦锋、耗子。
二人一直躲在人群中,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看那位三公子放董家爷孙离开,又唤来伙计低声耳语,脸上满是龌龊之色,就知道这家伙没憋什么好主意,于是悄悄尾随过来,关键时刻救下了董家爷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殴打老人、抢夺孩子,你们眼中还有王法二字吗?”
“王法,哼,在正宁城这块地面上,刘家的话就是王法,劝你们两个少管闲事,否则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哦,如果我们非管不可呢?”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断他们的两条腿、再打掉满嘴牙齿,看他们以后还管不管闲事了!”
说话间,四名伙计冲了过来,他们本是泼皮无赖出身,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平时没少欺负老百姓,可惜今天遇到硬岔子了。
秦锋的武艺何其精湛,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四名伙计全打趴下了,而且出手颇重,四个人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痛的满地打滚!
接下来,秦锋提起了那个黑心伙计,这货两条胳膊全断了,痛的满头冷汗,可是嘴巴依旧很硬:“小子,我们都是刘府的人,打伤了我们,刘员外、刘三公子肯定会找你算账的,你小子死定了,你全家人都死定了!”
“呵呵,他们若有本事,尽管来找我就是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收拾收拾你!”
“啊,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要打断我的两条腿、再打掉我的满嘴牙吗,今天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尝一尝断腿、掉牙的滋味!”
“不、不行,你……呜呜……啪啪!”
秦锋抡起了巴掌,狠抽黑心伙计的耳光,每一记耳光抽下去,就有几颗带血的牙齿飞出来。
连着抽了十几记耳光之后,黑心伙计的脸颊肿成了大猪头,至于嘴里的牙齿,则是一颗都没有剩下,不断喷出血沫子……还有两条腿都被秦锋踹断了,并在关节处用力碾了几下,造成粉碎性骨折,以后就算是医治好了,也得拄一辈子的拐杖!
如此狠辣的手段,吓的其余三名伙计乖乖的趴在地上,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怒了这位煞星,引来同样的下场。
收拾完了黑心伙计,秦锋转身对董老汉说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汉没事,多谢恩公出手搭救,今天要不是遇到了您,老汉和孙女怕是就要遭毒手了,恩公在上,请受老汉和孙女一拜!”
“老人家不必多礼,小妹妹快快起来!”
董老汉拉着孙女就要下跪磕头,秦锋连忙搀扶住了。
“老人家,那位刘三公子已经盯上你们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家里怕是回不去了,不知您有什么打算,可有躲藏之处,若是没有的话,不如跟我走吧!”
“跟您走?”
“不错,我可以妥善安置你们,保证你们不受到刘家的侵害!”
“如此就一切仰仗恩公了!”
董老汉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依靠秦锋了,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秦锋抱起了小女孩,耗子过来搀扶着董老汉,而后迅速离开了小巷子,穿过几条街道,出了正宁城,直奔大营……
第一百章进城踩盘子(下)!
董老汉今年六十六岁了,一直以卖豆腐为生,天天推着木头小车,走大街、过小巷,那里人多去那里,接触过的人数不胜数,久而久之,别的本事没练出来,看人的眼力却练出了几分。
秦锋年纪不大,却是相貌端正、仪表不凡,浑身上下更充斥着一股子英武之气,如此人物,绝非作女干犯科之徒。
基于这一点,董老汉才敢带着小孙女跟着秦锋走,并乖乖的服从安排。
至于秦锋的身份,董老汉同样做过猜测:不是江湖豪杰,就是军伍中人,否则不会有这般强悍的身手,以及狠辣的作风!
事实证明,董老汉的眼力不错,看人很是精准。
可是董老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位救命恩人不仅是一位军人,更是一位正五品的守备官,手下执掌着千军万马,并在不久之前,打败了数万流寇大军,拯救了整个正宁城。
来到大营当中,知道秦锋的真实身份之后,董老汉惊的目瞪口呆,连忙下跪行礼:“草民董弘义叩……叩……叩见守备大人,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小宛快点下来,可不敢再让大人抱着了!”
“小宛不要下来,大哥哥的身上好温暖、抱着好舒服!”
小姑娘只有六岁,还不懂守备官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今天遇到危险之时,是秦锋突然出现、打倒了几个坏人,救下了自己和爷爷,还一路上还抱着自己,十分舒服,故而对秦锋极为依恋,用两只小手使劲儿抱着秦锋的脖子不肯下来。
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秦锋也很喜欢,横竖不重,抱着就抱着吧,于是一直抱进了中军大帐,而后命人准备饭菜。
清炖羊肉、胡辣羊蹄、四喜丸子、香酥鸭、羊杂汤、白面馍……大营中的火头军们手艺不错,几样西北地方菜做的是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都流口水。
在一桌子美食的诱惑下,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秦锋的怀中,而后坐在小板凳上,左手羊蹄子、右手白面馍,吃的是不亦乐乎,干瘪的小肚子很快就鼓了起来。
董老汉就不行了,战战兢兢的坐在板凳上,手中拿着筷子,却迟迟不敢夹菜吃,只是一个劲儿的啃馒头,还不是偷看秦锋几眼,目光中满是畏惧之色。
“老人家不必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中一样,随便吃喝就是了,来,喝杯酒、压压惊!”
“是、是,多谢大人!
知道董老汉紧张害怕,秦锋好言安抚了一番,还亲自给倒了一大碗美酒,前者喝了酒、稳了稳心神,这才慢慢的吃喝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祖孙二人全都吃饱了,秦锋命人撤下残羹剩饭,换上了茶水,而后一边品茶、一边问道:“老人家,您是正宁城本地人吗?”
“回大人的话,老汉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正宁城!”
“哦,如此说来,您对正宁城一带的情况肯定很熟悉了,我想打探一些事情,不知老人家可否赐教?”
“大人请问便是,只要是老汉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好,那您先说一说,正宁城内的刘家父子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专横霸道、欺负百姓呢?”
“唉,刘家父子,那可是正宁城内一大祸害,可把本地的百姓们欺负苦了,至于刘家的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
董老汉家和刘家只隔了一条街,故而前者知道后者的很多事情,当即慢慢的讲解起来:
刘家同样是本地户,祖上是卖布头的小商贩,因为会做生意,慢慢的积攒了一些钱财,而后开始供家中子弟读书,希望借此飞黄腾达、改换门庭。
功夫不负有心人,永乐年间,刘家出了一个聪明子弟,读书读的好,参加科举、高中进士,还当上了县太爷,而后步步高升、荣华富贵、三妻四妾……还在家乡盖上了大宅院,置办了数千亩良田,还开设了不少店铺,日进斗金!
之后二百多年里,刘家的运气相当好,先后出了两位进士、四位举人、十三位秀才……与此同时,刘家的财富、土地越来越多,成为了正宁城内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
而随着财富的增多,刘家人的品德却不断下降,一代不如一代,早没了诗书传家的风范!
刘家这一代的家主,叫做刘长隆,因其相貌怪异,头大如斗,故而得了一个‘刘大头"的绰号。
刘大头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只知吃喝玩乐,从不好好读书,结果混到了四十多岁,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只好托关系、花银子,在国子监中弄了一个‘纳粟监生"的名额,而后又花大价钱买了一个员外郎的散官,用来装点门面。
别看刘大头读书不成,敛财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而且是坑蒙拐骗偷、阴损毒辣馊……各种缺德手段层出不穷,被其坑害者不计其数!
尤其是最近几年,趁着闹灾荒之际,刘大头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们手中大肆收购土地,甚至是强买强卖,还闹出过人命!
如今正宁州的土地,有七成半在士绅们手中,而士绅们的土地,又有一半在刘大头手中,乃是本地当中无愧的第一大地主,家中亭台楼阁、金银成山、骡马成群、使奴唤婢……小日子过的别提多舒服了!
刘大头已经很不是东西了,生了五个儿子,更加不是东西。
长子刘少仁,在城内开了十几家赌场,引诱百姓们前来赌博,而后暗中设局、来者必输,不知多少人输的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甚至输掉了妻子儿女,输掉了性命!
次子刘少智,在城内开了十几家青楼,四处拐骗良家女子,强迫她们倚门卖笑、出卖身体,稍有不从,立刻棍棒相加,被活活打死者不在少数。
三子刘少礼,主要经营粮店生意,欺行霸市、以次充好不说,还趁着灾荒之年,大肆的囤积粮食、哄抬粮价,大赚不义之财,根本不管百姓们的死活。
四子刘少义,纠集了一帮子地痞无赖,四处放印子钱,而后强行逼债,不少人被逼的家破人亡!
五子刘少信,在衙门里谋了个捕头的职务,整天带着一群捕快,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向善良人家勒索钱财!
……
董老汉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刘家父子干的那些坏事讲了一个大概,累的是口干舌燥、气喘吁吁,连喝了三碗茶水才平息了一些。
秦锋认真听着、牢记心中,而后开口问道:“刘家父子作恶多端,本地官府就不加以惩治吗?”
“唉,刘家父子女干诈狡猾,做坏事很少留下把柄,想要惩治他们又谈何容易啊;比如现在的孙知州,上任正宁州以来,就调查过刘家父子的罪行,试图依法治罪,可是调查过程中,处处受阻、步步难行,加上刘家父子的背后靠山出手干预,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哦,刘家父子还有靠山,是谁?”
“大人知道秦王府吧?”
“知道!”
秦锋点点头,这在西北地区,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明太祖朱元璋‘内功深厚",共计生了十六个女儿、二十六个儿子,其中第二子名叫朱樉,至正十六年出生,洪武三年被封为秦王,封地为西安城。
秦王之位世袭罔替,至今已经传到了第十五代,现任秦王叫做朱存极,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难道说,刘家父子和秦王府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大人有所不知,刘大头除了五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生的是百媚千娇、花容月貌,刘大头为了寻找靠山,在自家女儿十六岁之时,四处运作、打点关系,再加上大量的陪嫁,终于将其嫁给了秦王府中一位长使做了第八房小妾!
这位长使叫做段云流,据说是一个足智多谋、长袖善舞之人,深得这一代秦王千岁的宠信,并掌管着王府中很多事务,在西北一带,大小官员见了这位段长史都得给几分薄面,而有了秦王府的长史做靠山,刘家父子更加有恃无恐了,根本不畏惧官府,官府亦对之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老人家,您再给我说一说,正宁城内别的事情吧!”
“大人想打听什么事?”
“正宁城内的大户人家有多少,家产有多少,在民间的口碑好坏又如何?”
“正宁城内的大户嘛,起码有四五十家之多,只怕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啊,恕草民冒昧的问一句,大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哦,大灾之年,饥民遍地,我打听这些大户人家,是想让他们捐献一些钱粮,以便救济灾民之用!”
“原来如此,救济灾民是大好事,功德无量,可要想让那些大户人家捐献钱粮,只怕就不太容易了,那些大户人家,大都是铁公鸡、铜羊羔、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
“老人家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这些大户人家乖乖的捐献钱粮……不过今天太晚了一点,您和婉儿先休息吧,明天再继续讲!”
正宁城内的大户人家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且天色已经晚了,于是秦锋安排董家爷孙二人在大营内住下,命亲兵们妥善照顾、不得慢待!
第二天,请董老汉继续讲,秦锋继续听,因为信息量太大了,担心记不住,又找来了孟楷书、焦金石两位师爷,手执笔墨,进行记录。
就这样,一人讲、一人听,两人记,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才将正宁城内大户人家的情况摸清楚了,共计是四十九家,姓名、住址、来历、品德、关系……无不详细。
与此同时,那二十名亲兵陆续回来了,收集了许多正宁城内大户人家们的信息,将之和董老汉讲的互相对照,基本一致!
接下来,秦锋亲自动手,将正宁城内这四十九家大户,分成了三个等级:
第一等:共计十二家,排在首位的就是刘家,平日里抢男霸女、无恶不作,而且都闹出过人命案子,在正宁城内民愤极大!
第二等:共计二十九家,平日里鱼肉百姓、做了不少坏事,但是没有闹出过人命,民愤不算太大。
第三等:共计八家,平时从不欺负百姓,还在闹饥荒的时候,开设粥棚、救济穷人,在民间的口碑比较好!
分完等级之后,秦锋开始准备请柬了。
第一百零一章查抄刘家!
‘呈送某某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虽未谋面、神交已久,今略备薄酒,乞劳动玉趾,明日正当午时,至余营中小酌一番,并有大事商议,万勿推却、静待光临!"
同样的请柬,秦锋亲自书写了四十九份,而且每一份请柬下面都签了名字,还加盖了白城子守备官大印,以示郑重。
接下来,秦锋找来了好兄弟耗子。
“锋哥,有何吩咐?”
“耗子,你辛苦一趟,将这七十九份请柬分送出去,请正宁城内的四十九家大户,明天中午来营中赴宴,再吩咐火头军们,准备好举行宴会的应用之物!”
“锋哥,送请柬容易,只怕这些大户不肯来啊!”
秦锋是榆林镇的军官、和正宁城内的大户们素无交集,前者请后者赴宴,且有大事商议,商议什么?
自然是筹措钱粮,安置数万流寇之事了!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惜财如命,想让这些人捐献钱粮,简直比从铁公鸡身上拔毛还难,因此耗子断定,这些大户不会前来赴宴的。
“放心吧,若是这些人肯来、那是他们的造化,若是不肯来、那就是他们的劫数,总之一句话,无论这些人来与不来,我都有办法对付,你只管送请柬就是了,另外吗,送请柬的时候,一定要告诉那些大户们,这些请柬是我亲自书写的!”
说话间,秦锋习惯性的拍了拍肚子,小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笑。
看到这一幕,耗子瞬间明白,这位好兄弟又要阴人了,不禁替正宁城内的大户们默哀了片刻,而后起身送请柬去了。
四十九份请柬,很快送了出去,并在正宁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收到请柬的大户们,立刻聚集起来商议对策,其中少数人认为:秦锋率军打败流寇,拯救了被围困的正宁城,于情于理都该前往赴宴,捐献一些钱粮、帮着安置流寇。
大多数人认为:安置流寇乃是国家之事,万没有私人掏腰包的道理,何况大灾之年,大户人家亦不富裕,平白拿出大量的银子和粮食,比割身上的肉都疼,故而这宴会还是不去为好。
正宁城内的大户们互相往来、关系密切,自当共同进退。
既然大多数人都不赞同赴宴,原本赞同赴宴的少数人,也只能无奈的改变了主意。
于是乎,集体决定:拒绝赴宴!
话又说回来了,秦锋毕竟是正五品的守备官,亲自写下请柬、让心腹人送上门来,礼节上可谓客气到家了……面对这种情况,纵然是不去赴宴,也得找个理由、说声抱歉,如此面子上才能过得去。
因此上,四十九位大户返回家中,拿出笔墨纸砚,各自写了一份回函,内容基本相同,大概意思就是:
秦大人的请柬,本人已经收到了,深感荣幸、非常高兴,本想明日前去赴宴的,奈何家中出现了急事(自己生病啦、孩子生病啦、夫人生病啦、父母生病啦……选房亲戚来了、大姨妈来了、二姨妈来了)故而不能前去赴宴,深表遗憾、敬请原谅!
写完之后,本人签名、盖章,以示郑重,而后让家丁负责递送。
很快的,四十九份回函全都送到了大营中,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八千多两银子和四千多石粮食。
原来四十九家大户当中,有八家是赞成赴宴的,奈何少数服从多数,不得不改变了注意,于是八位家主私下一商议,认为还是表示一下为好,于是凑了八千多两银子和四千多石粮食送了来。
……
“呵呵,本想跟你们好说好商量的,奈何你们不给面子,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大开杀戒了……来人啊,将两位师爷请来!”
“诺!”
收到四十九份回函之后,秦锋对着正宁城方向一阵冷笑,而后将孟楷书、焦金石两位师爷请了来,与其耳语了一番。
听完之后,孟、焦二人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服从命令,拿着那些回函离开了,一则,秦锋对二人有活命之恩,更是二人的东主,东主有命令,当幕僚的必须服从。
二则,秦锋要做的事情,虽然不太道德,却能救活无数穷苦人的性命,应该帮助一下!
紧接着,秦锋又找来了耗子,同样耳语了一番,后者点点头,奉命行事去了。
长话短说。
八天之后,一切准备妥当,行动开始。
……
“咚——咚咚!”
清晨时分,天威军大营当中,突然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战鼓声,连绵不绝、振聋发聩。
听到鼓声之后,士兵们迅速披挂整齐、手持兵器,以队、排、哨、营为单位,在大营中间的空地上列队,犹如刀切斧剁一般的整齐!
紧接着,秦锋出现了,头戴凤珠点金盔、身穿金漆文山甲、手持逆鳞宝刀,脸色冷如寒霜,浑身杀气腾腾!
熊大、熊二身穿重甲,手中各持一根镔铁狼牙棒,紧紧追随其后,同样是杀气腾腾的。
看到这一幕,列队的士兵们难免有些疑惑,庆阳府一带的流寇已经剿灭干净了了,自家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莫非又有流寇大军杀来了,为何没听到任何消息呢?
另一边,秦锋登上高台,开始向士兵们讲话:弟兄们,本官得到了可靠情报,正宁城内藏有一股流寇余孽,正在私下活动、密谋造反,事态紧急,必须立刻出兵,将这些流寇余孽一网打尽……马勇、马武听令!”
“属下在!”
“你们两个带领骑兵营,控制住正宁城四门,并封锁交通要道,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若是有人强闯,格杀勿论!”
“诺!”
“韩山君、董天豹听令!”
“属下在!”
“你们带领本部人马,随我一起进正宁城,捉拿叛逆,为国除害,若是遇到抵抗,同样格杀勿论!”
“诺!”
“其余人等,留守大营,随时听候命令!”
“诺!”
军令下达,行动开始,马家兄弟带领骑兵率先冲出了大营,直奔正宁城而去,很快来到了城门口,遇到了城门守军。
“你们要干什么?”
“奉守备大人军令,进城捉拿流寇余孽,尔等速速闪开,否则与流寇余孽同罪、格杀勿论!”
……
“头,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闪开、快闪开啊!”
正宁城内的守军人数不多,而且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看到大量骑兵冲了过来,不禁惊慌失措起来,怎么办,抵抗吗?
没那勇气、更没那本事,天威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人人以一当十,凭着数千人就消灭了数万流寇,和这样的军队交手,那不是自己找死嘛!
何况天威军进城,是为了捉拿流寇余孽,理由非常充足,既然如此,又何必抵抗呢,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因此上,城内守军没做任何抵抗,乖乖的让出了道路,马家兄弟带领着骑兵营,非常容易的控制了四座城门,以及附近的交通要道!
紧接着,另外两营人马开进了正宁城,而后兵分两路:
韩山君带领一营人马,将刘家父子经营的粮店、赌场、青楼……全部查抄,一个不漏。
秦锋、董天豹带领另一营人马,直奔刘家大院,并将其团团包围了起来。
刘家大院位于城东,占地足有百亩大小,前后四重院落,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小桥流水、美景如画,比之一般的公侯府邸都不逊色多少。
如此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得到家丁禀告之后,在五个儿子的簇拥下,正宁城第一大地主、第一大财主、第一大祸害刘大头走了出来。
刘大头今年五十三岁,身高不足五尺,腰围超过五尺,四肢短小、头大如斗,走路摇摇晃晃的,就像是一个大肉球在滚动,来到大门口,正和秦锋打了个对脸。
“在下员外郎—刘长隆,敢问阁下何人,为何包围我家宅院?”
“我乃秦锋,今日带兵进城,是为了捉拿流寇余孽!”
“哦,原来阁下就是秦大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只是秦大人捉拿流寇余孽,为何包围我刘家宅院呢?”
“呵呵,很简单,因为流寇余孽就在刘家宅院之中!”
“什么,我家宅院中有流寇余孽,是谁?”
“呵呵,就是你们父子六人,来人、拿下!”
“我是员外郎、有官职在身之人,我女婿是秦王府的长史……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呜呜!”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冲了过来,不容分说、将刘家父子六人按倒地上,用绳索牢牢的捆了起来,并用破布塞住了嘴巴,而后冲进了刘家宅院中,将四重院落全部占领。
刘家虽然有不少的家丁、护院,可这些人平时欺负老百姓还行,真对上全副武装的士兵,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全都吓麻了爪子,别说反抗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都乖乖的蹲在了地上,任凭处置。
宅院里的其他人,也都集中在了一起,严加看管。
眼见这般情况,刘家父子有些害怕了,之前见秦锋带兵前来,还以为是之前不肯赴宴的事,得罪了秦锋,故而上门寻衅,想要勒索一些财物。
那样的话,倒好解决,大不了破财免灾就是了,可是看现在这架势,根本不是上门寻衅,而是要抄家灭门啊!
第一百零二章‘铁证如山!’
依仗权势,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刘家父子,竟然被官军抓捕起来了……消息传出,立刻在正宁城内引起了巨大轰动!
百姓们纷纷跑来观看,里三层、外三层,人群多到了拥挤不动的地步,同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谁这么大胆子,敢把刘员外和他的五个儿子捆了起来,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看到没有,那个坐骑火龙驹的青年人,就是他带兵包围了刘家宅院、捆了刘家父子,此人是谁啊?”
“你个呆娃子,连咱们正宁城的大救星都不认识,真是白长了一对眼珠子!”
“正宁城的大救星,莫非他就是统领天威军、大败流寇的秦大人,难怪敢绑刘家父子,这下有好戏看了,真希望秦大人拔刀宰了刘家父子,为咱们正宁城的百姓们除掉一大祸害,那样的话,我给秦大人立长生牌位、天天上香磕头!”
“说的对,秦大人真宰了刘家父子的话,我也给他立长生牌位,天天上香,绝不食言!”
……
“闪开,快闪开,知州大人来了,让一条通道出来!”
正当百姓们议论纷纷,一心期待着秦锋能为民除害之时,大街上跑来了一大队皂衣衙役,还抬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原来是知州—孙铨得知消息,前来查看情况了。
围观的百姓太多了,衙役们又是喊、又是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出了一条通道,将轿子抬了进去。
下轿之后,知州—孙铨立刻来到秦锋面前,拱手行礼:“下官见过秦大人!”
“孙大人!”
“下官敢问秦大人,为何无故带兵进城,还包围了刘家宅院,抓了刘家父子六人呢?”
“非是无故,而是事出有因,本官已经查明了,刘家父子私下勾结流寇、意图谋反,这才带兵进城围了刘家宅院,将刘家父子六人抓了起来,事出紧急,没来的及通知孙大人一声,还请见谅!”
“谋反,这怎么可能?”
刘家父子欺负百姓、作恶多端不假,可要说他们勾结流寇、意图谋反,孙铨就不太相信了。
西北大旱、赤地千里,大量的穷苦百姓吃不上饭,实在没有活路了,这才不得不起兵造反!
刘家则不同了,乃是本地的首富,金银成屋、粮米成仓、骡马成群、妻妾成堆,小日子过的舒服极了……刘家父子意图谋反,完全没有理由啊!
“呜!——呜呜!”
与此同时,被捆成了粽子的刘家父子六人,拼命的呜咽起来,明显有话要说。
孙铨见状,让手下衙役上前,将刘家父子口中的破布掏了出来,父子六人喘了几口粗气,而后叫喊了起来:“冤枉、冤枉啊,我们没有勾结流寇,更没有意图谋反,还请孙大人为我们做主!”
“姓秦的,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们父子意图谋反,我们要去告你,告你一个诬陷好人之罪!”
……
“哈哈,若是无凭无据,本官岂会轻易出兵抓人,本官既然出兵抓人了,那就肯定有真凭实据!”
“哦,秦大人,您有刘家父子造反的证据?”
“当然有了,而且是人证、物证俱全,孙大人先看看这个吧!”
说话间,秦锋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交到了孙铨手中,后者打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封书信,是刘大头写给流寇大头目—王左桂的效忠书,其文如下。
‘草民刘义隆,诚惶诚恐,顿首上言: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昔日蒙元暴虐、国运告终,布衣朱氏崛起于淮右之地,建国大明,统治万民,至今二百六十余年,其运亦将告终!
天启驾崩、崇祯继位以来,天灾不断,四方扰攘,朝***败,贪官横行,以至于苍生涂炭,民不聊生,城邑之内、十室九空,原野之上、白骨累累!
今大王亲自披坚执锐,起义兵、诛无道,上合天意,下符民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草民刘长隆不才,愿率膝下五子,共同辅助大王,同举义旗、共谋大事,直捣燕京、推翻明廷,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建新朝于华夏之地!
顿首,再拜!"
书信下面有刘大头的署名,还加盖了私人印章,皆清晰可见!
……
看完书信之后,知州-孙铨脸色大变,开口问道:“秦大人,这封书信从何而来?”
“这是昨天晚上,我查看王左桂留下的东西之时,无意间从一个檀木盒子的夹层中找到的,看过之后,才知道刘家父子暗中勾结流寇、意图谋反;事关重大,不敢草率,我又连夜提审了几位流寇头目,据其交代,却有此事,我这才率兵进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刘家父子六人一举擒获!”
说话间,秦锋挥了挥手,士兵们带上来三个人,都是王左桂麾下的大头目,后来被抓了俘虏,他们分别是:显道神—崔二熊、鬼见愁—孙二狗、草上飞—赵小川。
三人来到近前,立刻跪在地上,秦锋问道:“你们三个如实交代,刘大头是否暗中勾结王左桂,意图谋反?”
“回两位大人的话,确有此事,上个月初四的晚上,刘长隆派第三子刘少礼、就是跪在那边那个长的像黄鼠狼的家伙,悄悄的从城内溜了出来,而后到圣泉寺大营中送书信,向王左桂投诚效忠,还说什么大明朝就要完蛋了,乱世英雄起四方,刘家人要当开国功臣,要拼一世的荣华富贵……当时小人在场,听的一清二楚!”
“当时小人也在场,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刘少礼还说了,刘长隆已经暗中联络了十一家大户,集结了上千名家丁、护院,还在家中准备了大量的兵器、铠甲,只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就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正宁城,还说要砍下孙大人的脑袋,送给王左桂作为见面礼!”
“王左桂还答应了,拿下正宁城之后,就正式登基称帝,到时候加封刘长隆为左丞相,五个儿子都加封侯爵!”
……
三名流寇头目你一言、我一语,将刘家父子勾结王左桂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还当场指认了刘少礼,显然是见过此人的。
听完三人的叙述,又重新看了一遍书信,知州—孙铨的脸色变的阴晴不定,显然已经相信了几分,而后目视刘家父子:“刘员外、刘三公子,此事你们父子二人如何解释?”
“孙大人,几名流寇头目之言不可信,他们肯定是受了别人的唆使,血口喷人、诬陷老夫,还请知州大人明鉴啊!”
“孙大人,我父亲从没有谋反之心,我更没有给流寇头目-王左桂送过书信,皆是子虚乌有,那封信一定是假的,是别人伪造的、诬陷我们父子,还请大人当场检验笔迹、印章,还我们父子一个清白!”
……
听了刘家父子的话,孙铨微微点了点头,几名流寇头目的话,的确不可深信,至于伪造书信的事情,古往今来更是数不胜数!
比如东汉末年的赤壁大战中,东吴水军大都督周瑜,就是利用一封伪造的书信,让曹操糊里糊涂的杀了蔡瑁、张允两员精通水战的大将,这才导致惨败的。
同样的,会不会有人伪造书信、陷害刘家父子造反呢?
想到这里,孙铨看了看秦锋:“秦大人,此事的确有些可疑,您看是不是验一验这封书信呢?”
“嗯,验一验也好,免得有人说我无凭无据、栽赃陷害,为了显示公正,此事就由孙大人负责吧!”
“好,此事就由下官负责……来人啊,将书院里的王、宋两位老先生一并请来!”
“诺!”
随着一声令下,衙役们闻风而动,很快请来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都是书院中的教书先生,个个学富五车、精通书法!
“刘员外,你的私人印章何在,家中可有亲手笔迹?”
“回孙大人的话,老夫的书房中有几本账册,上面都是老夫的亲笔,至于私印,就在身上,请大人取出就是了!”
“好,来人啊,立刻到刘员外的书房中取账册来!”
“诺!”
两名衙役撒腿如飞,到刘大头的书房中抱来了几本厚厚的账册,另有一名衙役上前,从刘大头的怀中掏出了一枚印章,是上品鸡血石材质的,两寸大小、雕工细腻,上面刻有‘刘长隆印"四个篆文!
接下来,知州—孙铨和两位老先生一起拿着那封书信,和账册、印章进行对比。
“两位老先生以为如何?”
“笔迹无错,确是出自一人之手!”
“印章无错,这个更加做不了假!”
“嗯,本官看法相同!”
检验之后,三个人得出了一致结论,这封信的确出自刘大头之手!
“刘长隆,本官与两位老先生认真对比过了,这封书信是真的,对此你做何解释?”
“什么,真的,这绝不可能!”
“哼,不信的话,你们父子几人亲自看一看!”
说话间,孙铨将书信、账册、印章放在了刘家父子面前。
父子六人,十二只眼睛,瞪的比牛泡都大,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而后全都傻眼了,真的是一模一样。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字迹或许可以模仿,而雕刻的印章是无法做假的!
因为雕刻印章之时,刀锋会在上面留下细微的纹路,而纹路的大小、深浅、形状都是随机生成的,毫无规律可言,亦无法仿制!
换而言之,同一名工匠,用同一柄刻刀,用相同的材料,也无法刻出两枚完全一样的印章!
……
字迹和印章没有问题,证明这封书信是真的,这就意味着刘家父子勾结流寇,意图谋反的罪名坐实了。
按照大明律法:谋逆者,不分主从,一律凌迟处死,家中十六岁以上男子,斩首示众,十六岁以下男子,以及女眷、家丁、奴婢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家产全部充公!
第一百零三章无可反驳!
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钱财,女人,刘大头没少了栽赃陷害别人,甚至有点上瘾,每当看到被陷害者百口莫辩,又气又恼又无奈的样子,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变态的快感!
现如今,同样的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被人栽赃的滋味如此痛苦!
痛苦归痛苦,为了活命,为了洗刷冤屈,刘大头还是大喊了起来:冤枉啊,孙大人,老夫比窦娥还要冤枉啊!
书信是真的,你还敢喊冤?
孙大人,这封书信上的字迹,绝非老夫亲笔,而是别人模仿的,还有上面的印章,虽然是老夫的私印不假,估计是有人偷了印章,而后私自盖上去的,以此定罪,老夫不服!
哦,那你要怎样?
之前那几名流寇头目诬陷老夫,说老夫家中私藏了大量的兵器,盔甲,以备谋反之用,还请大人下令,让人搜查刘家宅院,若是搜出了兵器,铠甲,老夫再无话可说,若是搜不出来,还请大人还老夫一个清白!
好,就照你说的办,来人啊,搜查刘家宅院,看看到底有没有兵器和盔甲!
诺!
大搜查开始了,为了避嫌,秦锋手下的士兵没有参与,全部由知州—孙铨手下的衙役负责!
刘家宅院前后四重,再加上左右跨院,共有大小房屋三百多间,其余如花园,假山,池塘,马厩……一应俱全!
在知州—孙铨的亲自监督下,衙役们挨个院子的搜查起来,每一间房屋、每一块地砖、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甚至连茅房都搜查了一遍,并不断将搜查的结果禀报回来:
“启禀大人,第一重院落中没有发现兵器和盔甲,只有铁尺八柄、棍棒二十根、短刀四把!”
“大人,第二重院落中没有!”
“大人,第三重院落中没有!”
……
衙役们一番搜查下来,只搜出了一些棍棒、铁尺、短刀,都是刘家家丁们护院用的,而且数量不多,靠这些东西起兵造反,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另一边,刘家父子长出了一口气,只要搜不出兵器和铠甲,仅凭着一封书信和几名流寇头目的口供,是无法定谋反大罪的,如此这件事情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只要有了回旋余地,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以刘家的势力和人脉关系,就能想办法洗脱嫌疑,进而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是谁在暗中陷害我们刘家,待到找出此人之后,老夫一定让他人头落地、死无全尸!"暗暗发誓的同时,刘大头将仇恨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秦锋身上。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是刘大头常年干坏事,坏事干多了、直觉就特别灵敏,而灵敏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一定跟秦锋有关系!
而事情的关键,就在那封书信上,究竟是谁模仿了自己的笔迹,上面盖的印章又是怎么回事?
私人印章、非常重要,平时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睡觉时则放在枕头底下,绝对没有失窃过,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没给任何人写过信、没有动用过私人印章……不对,好像用了一次,就是几天之前,收到了秦锋的亲笔请柬,出于礼节问题,自己亲手写了一份回函,还盖了私人印章,莫非……
正当刘大头冥思苦想,隐约有了一点头绪之时,一名衙役飞奔了过来:“启禀知州大人,小的们在第四重院子的东北角上,发现了一座地下暗室,里面藏着大量的兵器和盔甲!”
“走,本官要亲眼查看!”
得到禀报之后,知州-孙铨立刻和众人前往查看,顺便将刘家父子一起带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第四重院落的东北角上有一排房子,是存放杂物之用,衙役们检查到这里之时,发现地砖虚空,敲起来发出咚咚的声响,于是掀开了地砖、发现下面有一个不小的地下暗室,藏着几十只大木箱子,打开之后,里面装满了刀枪、弓箭、盔甲……甚至还有几十只火铳,以及十几桶火药。
不仅如此,衙役们还在暗室中找到一个铁盒子,上面挂着铜锁,用铁锤将铜锁砸落,打开铁盒子,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封书信,是王左桂写给刘大头的,主要内容是:对刘家父子主动投靠的事情大大赞扬了一番,并催促刘家父子早一点举事,里应外合、拿下正宁城,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还有一份盟单,上面有正宁城内十一家大户的署名、印章……相约立誓,和刘家父子一起起兵,拿下正宁城、投靠王左桂,推翻大明朝。
“乱臣贼子,好一群乱臣贼子!”
亲自检验了几十箱兵器,又看过书信、盟单之后,知州孙铨是又怒又怕又庆幸,怒的是:刘家和这十一家大户平时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投靠流寇、推翻朝廷,做什么开国功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怕的是:流寇大军围城之时,自己带领全城百姓日夜坚守、拼死抵抗,却没想过城内有人勾结流寇、意图谋反。
如果那个时候,刘家和十一家大户起兵造反,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后果不堪设想啊!
庆幸的是:秦锋带兵救援及时,打败了流寇大军,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出现,而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揪出了这些乱臣贼子!
……
再看刘家父子,嘴巴大张,舌头吐出老长,已经是完全傻眼了,自家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器和盔甲呢,这下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该死的老东西,你和老三这个小王八蛋为什么要勾结流寇、意图谋反,你们两个猪油蒙心了嘛,真是糊涂啊!”
“老东西,你和老三这个小王八蛋意图谋反也就罢了,为何不告诉我们一声,连自家人都瞒着,你们未免太黑心、太缺德了吧,这下把咱们全家人都坑苦了,我恨死你们两个了,呜呜!”
……
“没有,老子没有勾结流寇、更没有谋反,这是诬……诬……咯咯……噗通!”
铁证如山,无可反驳,到了这一步,不光是知州-孙铨等人认定了刘家父子意图谋反,就连刘少仁、刘少智、刘少义、刘少信四人,都认定了自家老爹和老三刘少礼一起谋反,对着二人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什么老东西、老畜生、小王八蛋……各种污言秽语全出来了。
刘大头想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勾结流寇、更没想过造反,可到了这一步,根本就解释不清楚了,又急又气之下、双眼一番,顿时晕了过去!
眼看老爹晕了过去,兄弟四人又将矛头对准了刘少礼,身体被绳索捆绑着没法动手,于是四人就用脚踢、用头撞、用牙齿咬,发泄满腔的怒火……刘少礼被咬急眼了,于是张开嘴反咬四人。
一时间,刘家兄弟几个互相撕咬、满嘴是血,乱叫不止,就像是一群疯狗在打架,场面混乱不堪!
……
另一边,知州孙铨来到了秦锋面前,拱手深施一礼:“若非秦大人出手,将这些乱臣贼子揪了出来,日后必成大祸,下官替正宁州的百姓们多谢秦大人!”
“秦某身为朝廷命官,缉拿乱贼、保境安民,乃是职责所在,孙大人不必太客气了,当务之急,是立刻将这份盟单上的贼子们都抓起来,否则这些人知道了刘家的事情,一旦狗急跳墙、闹出乱子,可就不好收拾了!”
“秦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此事太棘手了,下官手下的衙役们怕是办不好,还请秦大人手下将士来办吧!”
“没问题……来人啊,将盟单上的十一家贼子全抓起来,不准放走一个!”
“诺!”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盟单上的十一家大户全抓了起来,并对家产进行了查抄。
莫名其妙被抓,十一家大户自然是不断喊冤了,可当看到盟单上的署名、印章之后,顿时集体傻了眼,而后便将满腔的怒火发到了刘家人头上。
“刘大头,你个老王八蛋,你自己勾结流寇、意图谋反,干嘛拉我们一起下水,冤枉啊,我们是冤枉的!”
“刘大头,你诬陷好人、你不得好死,老子就是变成鬼也饶不了你!”
……
“没有,不是我,真不是我……噗噗!”
之前刘大头气晕了过去,如今刚刚苏醒过来,又遭到了十一家大户的谩骂和围攻,又气又恼又无法解释,结果是气上加气、伤及心脉,一连喷出两口鲜血,又一次晕了过去!
接下来,秦锋下令,将刘家父子和一干参与谋反的人,全部带回了军营中、详细审问,还有抄出来的金银、珠宝、粮食、房契、地契……一并带了回去!
与此同时,刘家和其他十一家大户勾结流寇、意图谋反,结果被官军抓获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正宁州。
得知此事,百姓们敲锣打鼓、大肆庆祝,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呢!
而其余的大户们,尤其是和被抓的十二家有姻亲关系、平时往来密切者,则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安,生怕受到这件事的牵连,那可就麻烦了。
正当这些大户们惶恐不安之际,又集体收到了秦锋的第二次邀请,到大营中赴宴!
第一百零四章秦锋第二次请客!
崇祯三年四月初八,上午时分,圣泉寺大营!
“孙员外到,并奉上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
“赵员外到,并奉上珍珠十颗、锦缎五十匹!”
“李员外到,并奉上白玉花瓶一对、纯金如意一柄!”
……
秦锋第一次请客,正宁城内的大户们无一人前来赴宴,相当的不给面子。
如今秦锋第二次请客,情况截然相反,受邀的大户们全都早早的跑来了,没有一个敢借故推辞的,而且都带来了丰厚的礼物,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宴会在中军大帐内举行,共计是三十七位大户,其中八位名声比较好的、被安排在了贵宾席上,其余二十九位坐在普通席位上,采取分餐制、一人一个小桌子。
做为东道主,秦锋自然是坐在主位上了,眼看着客人们已经到齐了,当即宣布宴会开始。
接下来,火头兵们端上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每人面前放一份,分别是:一盘粗面饼子,是用很少的粗粮,加上大量的麸皮、草根、树皮、野菜制成,颜色又黑又黄,别说吃了,看一眼都觉得牙碜。
一盆野菜汤,是用纯野菜熬制的,里面没有一滴油水,也没有任何调味品,连最粗糙的海盐都没放一粒,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
面对这样的饭菜,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大户们全都呆愣住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人吃的吗,自家看门狗的伙食,都比这个强上十倍不止吧?
再看主位上的秦锋,拿起了粗面饼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一口气连吃了六个,又喝了大半盆野菜汤,这才停下来,而后用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视着一众大户们:“今日本官设宴,邀请诸位前来,特意准备了美味佳肴,诸位却迟迟不动筷子,莫非是不喜欢吗?”
“不敢、不敢,秦大人准备的美味佳肴,我等岂有不喜欢之理!”
“呵呵,如今西北地区的平民百姓们,十之八九吃的就是这样的饭菜,咱们今天也算是与民同乐了,既然诸位喜欢,那就不要客气了,快点吃吧,否则就是不给本官面子!”
“是、是,快点吃,大家一起吃……咳咳!”
面对秦锋如刀般的目光,一众大户们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起来,粗面饼子进入口中,又苦又涩又硌牙,根本就咽不下去,又不敢吐出来,怎么办?
只能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再用另一只手按住喉咙,而后使劲往下顺……费了九牛二虎八个骆驼的力气,好不容易顺下去了,刮的喉咙生痛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反胃、向上冒酸水,其中滋味,生不如死!
一众大户们何曾受过这个罪,不禁在心中大骂秦锋,不过很快的,大户们就不骂了,因为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相比,吃几个粗面饼子实在不算什么。
“今日设宴,诸位能够前来,本官非常高兴,为了表示谢意,本官特意准备了一个精彩节目,希望诸位能够喜欢!”
“秦大人,您太客气了!”
“哈哈,没什么,一点小节目罢了……来人啊,带上来!”
“诺!”
随着秦锋一声令下,亲兵们在中军大帐的前面、迅速整理出了一块空地,还摆上了一大排木墩子。
而后上来一队刽子手,人人身穿红衣红裤、头上戴着红头巾,怀中抱一口鬼头大刀,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紧接着,亲兵们拖上来六个又脏又臭、奄奄一息的家伙,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仔细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在正宁城内横行霸道多年的刘家父子,全都五花大绑着,口中还塞了破布团!
“呜!——呜呜!”
看到成排的木墩子和刽子手,本来已经半死不活的刘家父子,立刻拼命挣扎起来,不断发出哀求的呜咽声,目光中满是惊恐之色。
可惜一点用都没有,亲兵们紧紧抓住刘家父子六人,将头部强行按在了木墩子上!
“启禀大人,谋反重犯刘家父子六人已经带到,验明正身、准确无误,如何处置?”
“斩!”
“诺!”
随着一声令下,刽子手们高高举起鬼头大刀,随即狠狠的落下……人头滚落,鲜血喷出七八尺远,无头的尸身倒在地上、还不时抽搐几下!
刘家父子死了!
多年以来,在正宁州一带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刘家父子死了,而且是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大户们,无不是汗毛竖立、遍体生寒,有几个胆子小的,更是吓得手脚颤抖不止,裤子里一片潮湿!
要知道,刘家可是官宦世家,祖上出过好几位大官,如今家中虽然没人做官了,可是和官场中人关系密切,还有秦王府的长史做女婿,靠山极硬!
虽然被抓了起来,可在一众大户们看来,只要刘家父子通融一下关系,纵然是‘勾结流寇、意图谋反"这样的大罪,亦未必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平安无事,继续在正宁州一带横行霸道、逍遥快活!
实在不行,就多花点银子,找几个死囚顶替,而后改名换姓、到别的地方继续逍遥去,大户人家犯了死罪,经常用这一招脱困的,几乎百试百灵。
万没想到,秦锋竟然直接杀了刘家父子,而且是当众斩首,没有一点犹豫的。
这位守备大人,真是心狠手辣、胆大包天,他就不怕遭到报复吗?
……
一众大户们的内心受到了极大震撼,而这种震撼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亲兵们又拖上来十一个人,正是那参与谋反的十一家大户家主!
虽然没有刘家的势力大、靠山硬,可这十一家也不是平凡之辈,在官场上都有广泛的人脉,若是一般人,绝不敢动他们的。
可惜秦锋不是一般人,连刘家父子都杀了,还在乎这十一根烂葱吗,当即下令斩首!
刀光闪过、又是十一颗人头落地,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还没结束!
亲兵们又拖上来一大群人,共计是一百八十八人,都是刘家和十一家大户手下的亲戚、恶奴、打手。
这些人为虎作伥、欺凌百姓,手上都有人命案子,在正宁城内的民愤极大!
除恶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因此秦锋下令,全部斩首,一个不留!
转瞬之间,又是一百八十八颗人头落地,鲜血不断喷涌,在中军大帐前汇成了一条小溪,流出很远很远……
……
有人问了,秦锋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守备官、有权利这样大开杀戒吗?
按理说是没有的,因为谋反属于重罪,位列十恶不赦之一,而这个级别的犯人被抓住之后,地方官员是没有权利处决的,而是要将犯人戴上刑具、关入木笼囚车当中,连同证据、卷宗一起押送到总督府衙门。
总督府审理之后,确定无误了,再将犯人、证据、卷宗一起押送到京城,交由刑部复核,再由都察院进行参核、再由大理寺审允,三个部门都没有意见了,再送给皇上亲自勾决。
皇上御笔勾决之后,将批文下发到刑部,刑部再将犯人押送刑场,午时三刻、验明正身之后,才能当众行刑,处决犯人!
整个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一年时间,如果中途出现了问题,需要复审的话,拖上三年五载也是常有的事。
问题是,西北大乱,流寇造反,地方行政体系遭到了严重破坏,根本没法走流程了。
而且造反的人太多了,若是抓住一个犯人,就打囚车、装木笼,千里迢迢的押送京城……地方上没这个能力,京城那边也审理不过来。
没办法,事急从权,为了早一点平定流寇之乱,朝廷只能将生杀大权下放,由地方官员自行处决,杀完犯人之后,向上面报备一下就行了,有时候不报备,上面也不会过问的,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根本过问不过来!
而秦锋就是利用这个机会,才大开杀戒的!
至于杀完人之后,可能引来的麻烦,秦锋早有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再说那些大户们,看过血淋淋的杀戮之后,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如果说,之前对秦锋是三分畏惧、七分仇恨,如今则变成了十分畏惧,不敢仇恨了,甚至不敢多看秦锋一眼,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这就是人世间的法则!
第一百零五章要钱、要粮、要耕地!
顷刻之间,二百多颗人头落地,如此血腥的杀戮,将在场的大户们吓的瑟瑟发抖、浑身汗毛竖立,看向秦锋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之色,就像是小羊羔看到了大灰狼一般!
秦锋却是气定神闲、谈笑自若,仿佛刚刚杀的不是二百多个人,而是二百多只蚂蚁。
“刘长隆等人私通流寇、意图谋反,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本官按照大明律法将其全部处决了,诸位以为如何?”
……
“这些个乱臣贼子,早就该杀掉了,大人今日之举,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
“谋反大罪,按律应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如今大人只是将刘长隆等人斩首,真是便宜这些家伙了!”
“大人真是慈悲为怀、菩萨心肠,我等心悦诚服、深为敬佩,高山仰止、五体投地……(省略若干字)”
正宁城内的这些大户们,别的本事不得而知,打溜须、拍马屁、捧臭脚的本事却是一个赛着一个的厉害,各种阿谀奉承的话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直拍的秦锋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比洗个热水澡、再来个异性按摩都舒服十倍。
当然了,舒服归舒服,该办的正经事秦锋是不会忘记的,更加不会手下留情,当即抬起手来,制止了大户们的溜须之词,而后开口道:“之前本官率领将士们舍死忘生、浴血奋战,打败了王左桂、王左道兄弟,并俘虏了数万流寇,如今皆关押在大营当中。
流寇人数太多了,既不能杀、亦不能放,唯有妥善安置,令其弃恶从善,才是长治久安之道,还有正宁州本地的百姓们,生活困苦、急需救济,而二者都需要大量的粮食、银子、土地,正宁州的税收有限,实在无法承担这笔开支,而在座诸位都是本地大户,人人家财丰厚,还望能够慷慨解囊、资助一二!”
……
“没问题,我等一定慷慨解囊,帮助大人安置流寇、救济百姓,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粮食、银子、土地呢?”
其实来营中赴宴之前,一众大户们就做好了挨宰的心理准备,就不知这位秦大人的刀子快不快、要割多大一块肉?
“诸位愿意慷慨解囊,本官这里先行谢过了,至于需要的数目吗……这样吧,在座共计是三十七位,每位捐出四千两白银、三千石粮食、以及三千亩耕地,如何?”
“嘶!”
听完了秦锋的报价,在场的大户们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位秦大人的刀子未免太快了一点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割肉了,而是剜肉剔骨、掏心挖肺……四千两银子还好说,关键是耕地和粮食。
要知道,西北一带的耕地,平均价格是八两银子一亩,而正宁州一带土地肥沃、灌溉便利,都是上等良田,价格翻倍,要十五两银子一亩,三千亩耕地,价值四万五千两银子。
而西北地区的粮价,受灾荒和战乱的影响,即便是最便宜的粗粮,也要五两银子一石,三千石粮食,价值一万五千两银子。
想到要一下子捐出这么多耕地、粮食、银子,一众大户们全都心痛的要命,有心商量一下,能不能少捐一些,可是看看大帐门口满地的尸首,再看看秦锋如刀一般的目光,谁也没有开口的勇气,生怕惹怒了这位阎王爷,引来杀身之祸!
“每位捐四千两银子、三千石粮食、三千亩耕地,三天之内,送到本官的大营中来,诸位有问题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当面提出来?”
“没……没有问题,三天之内,我等一定将银子、粮食、地契送来,大人放心就是了!”
“好,诸位如此慷慨,本官感激不尽,这样吧,本官让人重摆酒宴,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不必了,不必了,大人公务繁忙,我等不便过多打扰,告辞、告辞!”
“既然如此,孙员外、宋员外等人留一下,其余各位请自便吧!”
……
大户们纷纷告辞离去,一个个跑的比受惊的兔子都快,只有贵宾席上的八家大户,被秦锋留了下来。
这八个人不知为何被留下,吓的是冷汗直流、浑身哆嗦,秦锋连忙安抚道:“诸位不必紧张,秦某请诸位留下来,是有一笔生意商谈!”
“谈生意?”
“不错,来人啊、拿上来!”
随着秦锋一声吩咐,亲兵端上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数百份的房契、地契、商契。
之前查抄刘家和十一家大户,不仅抄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粮食……还抄出了不少的院落、商铺、酒楼、客栈之类的不动产。
这些不动产秦锋留之无用,准备以低价处理给这八家大户:一则,多换一些钱粮,用来安置流寇、救济灾民。
二则,这八家大户的名声不错、没有欺压百姓的恶行,而且之前主动捐献过钱粮,如今将这些不动产处理给他们,算是还一个人情!
待秦锋将情况讲明之后,八家大户大喜过望,连连拱手行礼:“多谢秦大人关照、我等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有道是积善因、得善果,这是你们自己修来的福气,秦某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还望你们能保持本心、多多帮助穷苦百姓才是!”
“一定,一定!”
……
商谈结束之后,八家大户高兴的告辞离去,秦锋亲自送到营门口,这才返回中军大帐,而后命人将刘大头等人的尸首用草席子卷起来,用牛车拉到附近的乱葬岗中,掩埋了事!
自此以后,这片乱葬岗子当中,又多了二百多条冤魂!
冤魂?
没错,就是冤魂!
因为刘大头等人是被冤枉死的,什么私通流寇、意图谋反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而这一切都是秦锋设下的圈套。
事情比较复杂,还得从头说起。
安置流寇、救济灾民,需要大量的粮食和银子,而正宁州一带土地兼并严重,税收少的可怜,根本无法满足需求,无奈之下,只好将主意打到了那些拥有大量土地和财富的大户们头上。
于是秦锋亲自书写请柬,邀请正宁城内的四十九家大户来自己的大营中赴宴,商谈捐献钱粮之事,并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大户们肯来,那就采取怀柔手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争取商谈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如果大户们不肯来,那就采取强硬手段,率兵进城、大开杀戒,强行没收大户们的家产。
结果以刘家为首的大户们吝啬成性,无一人前来营中赴宴,迫不得已,秦锋只好采用强硬手段了,具体来说,就是诬陷经常欺压百姓、民愤极大的以刘大头为首的十二家大户们私通流寇、意图谋反,进而抓捕起来、没收全部财产,并为正宁州的百姓们除害,而要想达成这一目的,需要分成几步走:
第一步:以刘大头为首的大户们虽然没来赴宴,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纷纷写下了亲笔回函,并在上面盖了印章,而后送到了大营中。
秦锋收到回函之后,立刻找来了孟楷书、焦金石两位师爷,让二人模仿刘大头的笔迹,伪造了一封私通王左桂的书信。
笔迹可以模仿,印章怎么办呢?
好办,孟、焦二人号称鬼手神刀,不仅善于模仿他人笔迹,还有一手绝活,那就是拼接纸张!
取两张材质相同的纸,将拼接部分加水浸湿,各自搓掉一半厚度,其中一张搓正面、另一张搓反面,而后将二者拼接在一起,用纸浆填充缝隙,再用特殊方法进行粘合,就能完美的合而为一,对着太阳光都看不出缝隙来。
就是用这种方法,孟、焦二人将伪造书信的上半部分,和带有署名、印章的回函的下半部分截下来,而后拼接在了一起,造出了一封足够以假乱真的谋反书信!
之后的那份盟单,也是用这种办法造出来的。
第二步,秦锋找来了三位流寇头目,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让三人帮忙做伪证,就说亲眼看到了刘少礼潜入流寇大营中,替刘大头和王左桂传递书信,准备里应外合,拿下正宁城!
三名头目为了活命,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第三步,光凭着口供、书信,还不足以置刘家父子等人于死地,于是秦锋又安排了一记杀手锏,就是在刘家宅院中私藏兵器、铠甲!
董老汉家和刘家相邻,中间只隔了一条街道,而董老汉和孙女居住大营当中,家里是空的。
让耗子带上几个人,潜入董老汉家中,偷偷的挖了一条地道、直接通到了刘家宅院当中,而后弄出一个地下暗室。
与此同时,秦锋以各种理由,天天带着大队亲兵进城,趁机将大量的兵器、盔甲带进城,而后通过地道、藏到了刘家宅院当中,事情办妥之后,再将地道封填上,不留痕迹!
第四步,秦锋带兵进城,以‘私通流寇、意图谋反"为名,将刘家父子和十一家大户全部抓捕起来,将其家产全部抄没!
接下来,请其余的大户们前来赴宴,并在宴会之上,将刘家父子等人全部斩首,以此逼迫大户们捐出银子、粮食、耕地!
……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将刘家父子等人活活坑死,简直比窦娥都冤!
话又说回来了,刘家父子等人横行霸道、作恶多端,被其坑害死的平民百姓不计其数,而秦锋以恶制恶、以暴除暴,替正宁州的百姓们报仇雪恨,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家父子等人死的就一点都不冤枉了。
第一百零六章玉面人屠!
秦锋在大营当中,将恶贯满盈的刘家父子及其手下一干恶奴全部斩首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了;正宁州的百姓们得知之后,纷纷涌上街头,敲锣打鼓、热烈庆祝,比过大年还要高兴十倍不止!
尤其是受过刘家父子迫害的百姓们,更是激动的涕泪横流,不断叫喊着‘苍天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话语。
为了表示对秦锋的感激之情,正宁州的百姓们纷纷在家中立起了长生牌位,早晚上香、虔诚叩首,替这位大恩人祈求福寿!
更有一些好事之徒,给秦锋取了一个又响亮又霸气的绰号:玉面人屠!
玉面,是说秦锋相貌英俊、玉树临风,乃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人屠,是指秦锋有一副屠夫心肠、又狠又毒,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快的,‘玉面人屠"这个绰号在正宁州一带传播开了,并成为了大人们吓唬小孩的用语之一,而且是百试百灵。
可惜人们不知道,秦锋不仅有凶狠的一面,还有温柔的一面。
……
中午时分,圣泉寺大营门口,秦锋正在和董家祖孙二人告别。
“大哥哥,小宛舍不得离开你,呜呜!”
“小宛乖乖的,不要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放心吧,以后有了空闲大哥哥会去看你的!”
“真的?”
“真的!”
“那咱们拉勾!”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从刘家的四名恶奴手中救下了董家祖孙二人之后,为了避免他们再受到伤害,秦锋将二人带回了大营中,安置起来、妥善照顾。
董老汉的小孙女叫小宛,今年只有六岁,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秦锋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闲暇之余,经常和小姑娘一起玩耍,过过当哥哥的瘾!
一段时间下来,二人已经是如胶似漆、简直比亲兄妹还要亲近几分了。
话又说回来了,董家祖孙是平民百姓,无法长期待在军营中,如今刘家父子和一干恶奴已经被斩首了,安全隐患消除,秦锋思来想去,决定送董家祖孙二人回家,过太平日子去。
分别之际,小姑娘依依不舍、哭的是梨花带雨,秦锋安慰了许久,又是拉勾勾、又是做保证,这才将小姑娘哄好了,而后又让人拉过来两辆骡车,车上装着三千斤粮食、三十匹布料、一百斤精盐……若干生活用品,还有三百两银子,一并交给了董老汉,做为生活之用。
其实以秦锋的能力,完全可以多给一些财物的,不过董家祖孙一老一小、无权无势,如果一下子拥有了太多的财物,只怕会引来灾祸的,那样等于害了二人!
因此上,只给了适当的财物,祖孙二人省着点、足够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还有两辆骡车,一并送给了董老汉,以后租出去,可以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老人家,些许财物,不成敬意!”
“大人救了老汉和小宛的性命,并带回大营中、照顾了这么长时间,老汉已是感激不尽了,岂敢再要大人的财物呢,不可、万万不可!”
“呵呵,老人家不必客气,带着这两车财物,回家安心过日子吧,将小宛好好的养大成人,以后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前来找我,若是找不到我,就去榆林镇—白城子,报上我的姓名,自然会有人帮助你们的!”
“是,老汉记住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老汉回家之后,一定为您立一块长生牌位,日日上香、虔诚祈祷,保佑大人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
董老汉千恩万谢之后,带着小孙女坐上骡车,在两名亲兵的互送下,离开大营,返回家中。
那知刚走出不到百步远,小姑娘突然跳下车,飞快的跑了过来,将一件东西塞到了秦锋手中,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这才返回车上,和董老汉一起回家去了……
待祖孙二人离开之后,秦锋翻开手掌看了看,原来是一把长命锁,核桃大小、黄铜材质,正面刻有‘长命百岁"四个字,周围是一圈漂亮的莲花纹。
背面另有一行小字:董小宛,天启四年七月初七—卯时三刻出生。
董小宛……念到这个名字,不禁让秦锋想起了明末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其中一位也叫董小宛,而且二人的年龄似乎差不多大。
不过嘛,一个成名于东南,一个生活在西北,两地相距数千里之遥,没有任何交集,二者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另外吗,如今的秦淮八艳,还只是一群不足金钗之年的少女,要在十年以后,才渐渐的崭露头角、名扬天下!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倒是想到秦淮河溿走一走,见见这八位奇女子:不让须眉柳如是、红颜祸水陈圆圆、性格刚烈李香君、姿色动人董小宛、精通文史顾横波、恪守节操寇白门、书画双绝汴玉京、挥金如土马湘兰……若能与其中几人结为知己,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嘿嘿!
一顾花间如是闻折柳,词巧诗灵舞长袖;
两看桃李香扇君归尘,华庭昔日琵琶声;
三观云鬓锦裳自是洁,终伴青灯古佛卷;
四惜小宛琴泠梦一宿,风月何曾把人留……
收好了长命锁,秦锋哼着小调,返回中军大帐,刚刚坐下,就见孟楷书、焦金石两位师爷找了来,后者还拿着一本账册:“启禀大人,三十七家大户已经将银子、粮食、地契都送来了,我们二人进行了统计,共计是白银十四万八千两、粮食十一万一千石、耕地十一万一千亩,而且都是不错的上等田。”
“嗯,很好,刘大头等十二家的家产清点完了吗?”
“已经清点完了,共计是黄金五千四百五十三两、白银三十七万八千八百五十两、粮食三十二万六千四百三十石、耕地五十六万两千余亩……这是详细账册,还请大人亲自过目。”
秦锋接过账册,仔细查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几口气,这次从正宁州的一众大户们身上弄到了这些多的财物,由此可见,大明朝的土地兼并何其严重、贫富差距何其之大!
社会财富如此分配不公,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们不造反才是怪事呢!
至于弄来的这么多财物,还有之前缴获的大量战利品,秦锋已经想好了分配方法:
全部的耕地和四成的金银、粮食,交给知州—孙铨,用来安置流寇、救济百姓。
孙铨的性格软弱了一点,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干吏,但是两袖清风、勤政爱民,称的上是一位廉吏,肯定能很好的完成这项任务。
再分出四成金银、粮食,上交三边总督府,杨总督上任以来,为了救济灾民,几乎天天都在为钱粮的事情发愁,愁的头发白了一大半,如今自己弄到这么多钱粮,于情于理,也该帮杨总督分分忧才是。
余下的两成金银和粮食,则用来犒赏士兵、抚恤伤亡、补充军需……打仗对财物的消耗非常大,自己决不能亏待了天威军的将士们!
安排已定,开始执行,好不容易聚敛来的大量财物,又飞快的花了出去,这倒是应了一句话:财来如山崩海啸,财去如大海决堤……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这么玩!
安置流寇、救济百姓的事情,自有知州—孙铨负责,至于秦锋,则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西北战局上,不断收集消息、关注局势变化!
而通过收集消息,秦锋敏锐的感觉到,天威军怕是又有大战要打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三边总督杨鹤下达了一道军令:让秦锋带领本部人马火速北上,救援被流寇大军围困的雷大鹏部。
雷大鹏部怎么被流寇大军包围了呢?
说来话长。
之前定下的平乱策略是:秦锋带领本部人马,负责牵制住乱世王—王左桂、争世王—王左道带领的这一支流寇!
雷大鹏带领本部人马,负责牵制住不沾泥—张存孟带领的这一支流寇。
再由老将军—尤世威带领主力人马,进攻盘踞在延安府东北部地区的王嘉胤、王自用带领的流寇,将其消灭之后,再进攻另外两支流寇大军……从而实现各个击破的目的。
战事开始之后,尤老将军带领的主力人马进展顺利,连着打了几个大胜仗,收复了十几个州县,并将王嘉胤、王自用带领的流寇大军压缩到了府谷、保德州一带,予以歼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二王见势不妙,一边带领流寇们拼命抵抗,一边派人向距离比较近的不沾泥—张存孟求援。
张存孟虽然是草莽出身,脑子却是不笨,深知唇亡齿寒、互为表里的道理,收到求援信之后,立刻带领本部人马大举东进,前去救援二王。
如果让这两股流寇汇合一起,老将军—尤世威部就会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困境当中,战局肯定会发生不利的变化。
幸好雷大鹏比较机警,带领本部人马抢先一步占领了重镇安定城,扼守住了交通要道,挡住了张存孟部东进的道路。
而张存孟为了继续东进,指挥流寇大军包围了安定城,日夜猛攻不休……雷大鹏手下人马不多,纵然拼命厮杀,亦渐渐的支撑不住了,只好派人突围向三边总督府求援。
总督杨鹤收到了求援信之后,这才给秦锋下令,带领天威军火速北上,救援被围困在安定城内的雷大鹏部!
收到军令之后,秦锋不敢怠慢了,立刻召集了韩山君、董天豹、熊家兄弟、马家兄弟……一起商议对策。
“榆林镇总兵姜让一直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且暗中没少给咱们挖坑,雷大鹏是姜让的义子,如今被流寇大军包围了,咱们何必救他,不如按兵不动!”
“没错,咱们按兵不动,让流寇大军将雷大鹏部吃掉,如此就等于卸掉了姜让一条臂膀,替咱们出口恶气!”
“军令如山,如果咱们不出兵的话,总督大人那里只怕不好交代,依我之见,咱们可以出兵,不过要慢慢的走,拖延时间,等咱们赶到安定城之时,雷大鹏部早就被流寇们吃干净了,如此既报了仇,又不违背军令,可谓是两全其美!”
“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大人,咱们就这么办吧?”
……
军事会议上,一众将领全都反对救援,并提出了‘慢慢走、拖时间"的策略。
秦锋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而后下令:全军准备,明日出发,前去救援雷大鹏部……不过行军速度不要太快,每天推进三十里既可!
第二天,天威军启程出发,离开了正宁州,前往安定城,果然是压住速度,缓缓而行。
秦锋这次,真的要见死不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