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袁家,客厅。
袁又圆和林昔微坐在一起,袁父袁母坐在一起,他们四个共同坐在那张大的沙发上。
蓬才英那么大个儿一只,形单影只坐在旁边配套的单人沙发上,显得有那么点可怜。
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把同情心用在这里的兴致,包括蓬才英自己。
林昔微半眯着眼,打量着蓬才英说道:“蓬队长,现在可以告诉我,贵局的同事在临殉职前,都发生了什么吗?尤其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蓬才英在警局里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刑侦大队长,被林昔微这样打量着审问,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但他马上想到林昔微武道中人的身份,她背后袁家的支撑,还有……意外身亡死的憋屈的两个年轻后辈。
那一丝丝不快马上就被压了下去,蓬才英正色道:“当天在商场的两名犯人被捕之后,我们的审问工作就一直进行的不顺利。”
“我们软的硬的各种办法都试了,那俩人就像是锯嘴的葫芦,一个字儿都不说。”
“最后我们没有办法,就用了熬鹰式的审问办法。哦,各位可能不知道,这是我们这行一种审问办法。”
“说白了也简单,就是不让人睡觉。食物、水我们都不会短着他,就是无论怎么样都不让人睡觉。如果他打了瞌睡,也会马上把人弄醒。”
“这种办法其实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长时间缺少睡眠,会让人的防备降低到最低,意志力也会最大限度的削弱,是一种伤害性不大但是非常有效的办法。”
“但没想到,即使是在这种办法下,那两个犯人也依旧什么都没有说。最后……”
蓬才英没有说出口的是,最后反而是一轮又一轮,轮值进去审问的几个年轻的小同事精神最先有点波动。
林昔微盯着蓬才英,语速放的慢了一点,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晰:“我知道这么问会有点残酷,但是蓬队长,那两个人自爆当时,就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细节吗?”
蓬才英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和自己师父一样,点根烟狠狠嘬上一口:“他们都说了一句话。”
“一,切,终,将,归,于,神,土!”
袁又圆打了个寒战,袁父袁母面面相觑,这话,听着这么像那种非法集会洗脑的呢?
在场几人并没有发现,林昔微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瞳孔骤缩,甚至连嘴唇,都苍白了一些。
蓬才英苦笑:“这事情透着玄乎,那两个人一自爆,不仅带走了我们两位同事的生命,还有全部的线索。”
“唯一可以说的上异常,可能有追查价值的,又是这么一句神神鬼鬼的话。”
屋内安静了一会,林昔微率先开了口:“蓬队长应该知道,我前两天在京城,遭遇了刺杀。”
蓬才英当然知道这事,就是因为这,月城警局才发现了林昔微。
袁家三人却是头一回听说这事,袁又圆着急的抓住林昔微的手:“你没事吧?!”
林昔微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袁又圆想到林昔微的身手,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当时我气那个凶手没有职业道德,就打上楼去了。”
在场除了林昔微外的四个人闻言都是一囧。
林昔微继续说道:“我和他交了手,对方应该是职业的杀手。大概是国际上哪个组织的吧?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不是爆炸案背后的那股势力的人。”
袁又圆好奇的插话:“那就是这两件事是巧合咯?二者之间没有关系。”
“不,”林昔微摇头,“我们姑且称爆炸案背后的势力为A,杀手背后的势力为B。B豢养了许多的杀手,就像古代的杀手组织那样,收钱办事。A则是不知道有什么阴谋,上一次想要在月城布置一场爆炸,意外被我们撞破。”
“应当是A的人花钱请了B的杀手来对我下手,目的……大概是想探探我的底吧。”
袁又圆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更圆了:“他们在试探你?为什么?难道?”
蓬才英接过袁又圆的话,他眼神变得很有力度,钉在林昔微的身上:“他们想让你加入他们!”
林昔微没有否认蓬才英的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关于发生在警局的那场爆炸,或许你可以换个思路。”
蓬才英还在为那个所谓的A势力其实是想收用林昔微而震惊,听到林昔微这句话,脑子马上高速运转起来:“别的思路?”
林昔微点点头:“当时在警局,两个犯人表现的再怎么油盐不进,也改变不了的一点是,那是在警局里,场地是你们的,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的人。”
“他们体内都被植入了定量的炸药这是肯定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时机自爆?难道这炸药是定时的?那他们是怎么定的时间,确保炸药是在周围近距离有人时启动的呢?”
“如果不可能是定时的,那他们自爆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
“那句话啊!”
蓬才英的眼中“腾”地亮起两簇烈烈的小火苗,是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只觉得那句话诡异有深意,却没有想到,它可能根本就是引爆的那个“导火线”啊!
蓬才英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所以对方用的是声控的炸弹,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说出口令就会自爆!”
“这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案件!但是他们,很缺人。甚至在作案过程中,发现了有能力的人会想要收编。”
“或者换一种说法,”林昔微也站了起来,明明比蓬才英矮了不止一头,可是她在这时身上却迸发出了强大的气场,让蓬才英有种,主动权牢牢被她把握在手中自己只能服从顺应的感觉,“是我展露出来的古武身手打动了他们。我猜他们本身也不是普通人中的野心家这么简单。”
对方是谁,其实林昔微心里已经有数。
说来也是老冤家了,前世追杀了林昔微十来年,最后害得她身死的就是那伙人——红衣圣教会。
那是来自D国的一股庞大的恐怖势力,具体实力深不可测,几百年前曾经有一场时长二十年之久的世界大战,背后的推动者就是这伙人。
那次世界大战,全球四分之三的国家都卷入其中,大多半的国家每天都在经历着战火。
那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死人成堆。
当时红衣圣教会掌控了整个D国的政权,当时的教皇格吉尔亲自出任D国上将,带出了一支信念感极强,行事极其残酷的军队。
这只军队被后世成为,血粹卫军。
第九十二章
根据林昔微的猜测,红衣圣教会应该是掌握了一些西方神秘学的知识,更有可能的是,红衣圣教会中的人就有魔法师、占卜师之类的。
大概百来年前,华国还处于封建社会末期,在国际交往中处于弱势。当时很多国家的瑰宝流落到国外,这些遗失或者说,被抢走的东西中,有不少是东方玄门中的宝物,林昔微手中的天地造化钟,就是其中的一个。
大多数外国士兵以及商人也都是普通人,不会把这些东西往神秘学上靠拢,只看重物品的质地做工。黄金、宝石制成的器物更加受欢迎。
因此,样式古朴且仅是青铜制的天地造化钟并没有引起外国人的注意。
说来也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那时林昔微只是在D国旅游,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摊子上看到了天地造化钟。
林昔微本身很喜欢古典元素的东西,天地造化钟当时的样子虽然灰不溜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格外合林昔微的眼缘。
林昔微买下了它,半个月后,就在D国遭遇了人生中第一场刺杀。那一次她真的是运气极好,买好了票去看歌剧,临近场前十分钟正好发现来了姨妈,肚痛的不行。
林昔微在旁边的咖啡馆休息,叫了热咖啡缩在咖啡店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多小时后,歌剧表演结束,林昔微打算出门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下一场的票,结果外面突然就发生了刺杀。
死者也是个东方面孔的女孩,当天穿着和林昔微同颜色的衣服。
林昔微直觉不对,从那之后出行活动都比平时更谨慎,也有幸或意外、或有意地又避开了两三次祸事,这才确定自己是被人盯上了。
不过林昔微其实很感谢那些年的经历,东躲西藏,时不时就会经历生死的生活使她的处事能力得到很大的提升。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见识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
有一次林昔微为了躲过红衣圣教会的眼线,画了大浓妆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小酒馆跟人拼酒。
那是一个D国西北乡村的小酒馆,平时在那里喝酒的什么人都有。林昔微跟着拼酒的是一个长了一张胡子拉碴高鼻深目西方老头脸,却说着一口纯正华国东北话的老汉。
林昔微酒量虽然还凑合,但怎么也不至于能拼过一个天天什么正事都不干专门喝酒的老头。是她利用天地造化钟使了小手段,把酒水移进了空间。
那时候虽然还没有发掘出来天地造化钟真正的用法,但林昔微已经熟练的可以进出它里面的空间。
最后结果当然是林昔微赢了。
事后,林昔微估摸着红衣圣教会的眼线差不多已经去检查别的地方了,就想悄咪咪的溜走。
结果原本醉的死死的那个老头半睁着醉眼起来,往林昔微手里塞了几张纸,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拼酒,嗝,不错,丫头。好东西,嗝,给你,嗝,救命。”
对方前言不搭后语的,又明显是还醉着,林昔微匆忙应付了几句,接过他塞的东西就走了。
事后又经历几次事情,林昔微才知道当时那老人塞给她的是一种东方符箓。
老人一共给了林昔微五张符箓,有三张的效果是爆炸,一张符箓滴了血扔出去,就会变成一个足球大小的火球直射出去。还有两张符箓则是隐身,同样滴了血贴在人的身上,人就会隐身,可以持续一天一夜,也就是24个小时。
说起林昔微知道那句所谓的引爆口诀,还和这符箓有关。
那次林昔微被逼进一个破庙,她贴了隐身符藏在房梁之上。
搜查她的应该是几个红衣圣教会下面的小喽啰,对于神秘学的东西并不精通。他们遍查了庙里找不到林昔微,可明明又是亲眼看见林昔微跑进的这件寺庙。
他们倒也有几分聪明,猜测林昔微就是在现场,只不过施了类似于忍术的东西,让人们看不见她。
接下来发生的事林昔微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帮人竟然为了把她弄出来,自爆了。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认为林昔微就在这个房间中,他们随身没有带炸药,回去拿又怕林昔微跑掉,所以就分出三分之二的人,直接分布在房间的各处自爆。他们认为,这样林昔微肯定会受伤,从而显现出来。
当时眼睁睁看着几个大活人在下面炸成血水和肉块,林昔微伤没伤到,倒是一阵恶心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对这群人疯狂、偏执、以自伤为神圣牺牲的思维方式,林昔微有了深刻的体会。
甚至当时她都有个很不应景的想法——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留下一部分人“盯”着她别跑,另一部分人去取炸药或者武器啊!
那一次,林昔微也是听到每个人都说出了那句“一切终将归于神土”,然后那些被植入他们身体的炸弹就爆炸了。
所以今天听蓬才英这么一说,林昔微先前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所有的事情背后确实有一个庞大的势力支撑,而且还是她的老对头。
这一世天地造化钟是从前世跟着她来的,林昔微结合天地造化钟中的一些文献推断,这一世的有关天地造化钟的痕迹可能会消失——也就是对于很多原本知情的人来说,会忘记天地造化钟的存在,仿佛它从没在世界上存在。
林昔微隐隐觉得这个功能有点逆天,毕竟一件原本存在的东西,让所有人都以为它不存在——涉及了这么多人的记忆,时间和空间的轨迹,世界的规则与法理等等。
天地造化钟是怎么做到了,林昔微没有办法细究,不过这个功能却大大方便了她隐在暗处。
她可不想重来一世,又被红衣圣教会这个疯狗一般的组织给盯上。
话说回来,不想被它盯上是一回事,想办法把它揭露出来并消灭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昔微抬头,坚定地看着蓬才英:“现在我们不需要着急怎么找他们,他们自然会主动来找我。”
“但我不希望有警局的人跟着我盯着我,别说什么为了保护我的话。”
“真的出了什么事,蓬队长,我说句实在话,还不知道是我保护他们还是他们保护我呢!”
蓬才英没有在这种事上抬杠,林昔微在两次事件中展现出来的身手,和在刚才交谈时表现出的能力和智慧,他知道她说的这是事实。
第九十三章
关于后续合作的细节,林昔微和蓬才英又商量了半个小时。
虽然是等着对方找上门来,但是对方真的找上门来之后,该怎么应对等等后续的细节都需要完善。
蓬才英内心默默感慨,武道中人,果然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看林昔微只是个十多岁的高中生,但是说话做事还是缜密的思维,都不比在社会上打拼了十年二十年的老江湖差。
最后蓬才英走了,袁家人留林昔微吃午饭。
林昔微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袁家却一直在想办法护着自己,也想和他们相处亲近,自然应了下来。
林昔微主动去厨房帮着袁母做饭,不过最后还是被赶出来玩儿了:“看你这孩子,来阿姨这里吃饭呢,进什么厨房呢!小圆子,你带着小昔去玩,看电视或者玩什么都行。”
中午一顿饭是宾主尽欢,林昔微也对袁家以及武道有了初步的了解。
袁又圆的父母名叫袁年,是如今的古武四大家之一。这里的四大家不是指家族,而是指四个人。就像是袁年,要是搁在早些年行走江湖,就可以尊称一声袁大家。
但是每一代的四大家,却是都出于袁、祝、温、子非四姓,因为古武讲究薪火相传血脉相连,大多数情况都是父传子,母传女。
近代以来,对于传男传女没有了那么多讲究,除非这功法本身限定更适合男性或者女性练,否则一般就是上一任大家,在自己的子女中选择一个资质最好的,倾囊相授。
四姓家族中除了大家之外的族人,也几乎人人习武,但是修习的就不像各族的大家那么全面、细致、系统。
袁年江湖上有个诨号,叫作“砂掌弥陀”,练得是一对掌法。
袁又圆的母亲名叫祝梅,是四姓中祝家的人,不过并不是这一代的大家。
袁又圆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年都是开武馆的,到了袁年祝梅这一代,两人都兼职着武术教练,但也有其他的门市生意,不知内情的外人只会觉得这一家人和和善善,日子也都过得红火。
林昔微原本还担心他们问自己为什么会古武,以及师承来历之类。结果一顿饭吃完,袁家人都只是和她唠家常,完全没有问这些的意思。
吃完饭袁又圆送林昔微走的时候,林昔微一贯的谨慎作祟,忍不住旁敲侧击的问起。
袁又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虽然机灵但毕竟没有林昔微十来年磨练出来的城府,再加上她难得遇到年龄差不多的同道中人,很想和林昔微交这个朋友,于是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说了。
原来在武道中,并不是所有人的都会在外活动。有些人可能真的终其一生就在深山老林里头住着,专心研究武学,来往的亲朋都是武道中人,除了买东西几乎不和外界有交集。
总之,即使都是修习古武的,也有许多人是互相没有听说过的。
而打探师门来历、武功路数,这在武道乃是忌讳。除非这个人自己主动谈起,否则追问人家这些事都可以被认作挑衅。
林昔微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以后她在外行走以武道中人的身份就很方便,也不用担心一暴露身手就引来过分猜忌。
离开了袁家,林昔微也没有直接回家。难得出门,她打算去买点日用品和文具再回去。
上次出事的那家商场之前停工了半个月,说是整顿装修。之后再开业,里面比之前美观了很多,卖的东西也更加多样化,想来是商场的老板担心上次的事情影响商场的名声,所以下的功夫。
所幸这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林昔微去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人流量比之前还多了至少三成。
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们胆子大,还是说人都有猎奇心理。
林昔微自己上下逛了一圈,买了一袋子的笔和笔芯,付款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居然还是熟人——就是上次配合她们的萧菁,她弟弟就是那个拆弹专家萧鲁。
萧菁也认出了林昔微,她对林昔微的印象尤其深刻,当时所有人都那么慌乱,只有这个小姑娘临危不惧,在第一时间做出合理的安排,听说还帮着抓了犯人。
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林昔微眼角余光一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林昔微皱眉,随即歉然地和萧菁说道:“抱歉,萧阿姨,我好像看到一个朋友,我这就先走了。”
萧菁连连摆手:“有事就去忙,有事就去忙。”
林昔微点了点头,就朝着看到的那边追了过去。
她刚才看到的人,是白如若。
林昔微最近一直都和李若柠联系着,知道白如若还是一直住在若柠家里。按照她俩要好的程度,肯定是干什么都在一起的。
可是刚刚却只有白如若一个人,而且她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倒像是去找什么人的。
林昔微深知这家伙就是个人型的大杀器,偏偏这人暴露心性还是在前世后期。如今林昔微成功从唐心羽手中护下了李若柠,白如若也就没有做出手刃所有伤害李若柠的人的壮举。
现在在别人眼里,这女孩恐怕就是个长相斯文,话少但是气质干净没有攻击力的普通人。
可是谁知道这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呢?
反倒是她和李若柠待在一起的时候,林昔微还能放心一点。
林昔微追过去的时候,白如若正进了一家装潢称秦时风格的饭店。那家饭店开在商场里,手艺好环境棒,就是价格比一般饭店要贵上至少一倍,所以即使商场里人那么多,这饭店的人流量从来不会太大。
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林昔微在饭店门口犹豫了几秒钟,原本想要跟进去,这会儿却又想到,只是因为一点猜忌就这么追人追到店里面好像不大好。
干脆还是出去给若柠打个电话,问问白如若这两天的情况,顺便看看她知不知道白如若出来干什么吧。
结果林昔微刚要走,饭店里面出来了个人,走到林昔微跟前说道:“林小姐,我们大当家请您进去一叙。”
大当家?温言?
林昔微微笑:“麻烦带路吧。”
她林昔微这个身份和温言没有直接的交集,上次搪塞糊弄周禾那番话,温言后来肯定是知道了的。
不管他相信了几分,她只管死守着自己只是“和林照月从小认识但相处很少的妹妹”这个人设就可以了。
进了门口,穿过古味十足的走廊,终于进了一个包厢。
林昔微进门,正对上白如若那双颜色极浅,显得不像是人类的眸子。
林昔微:“……???”
第九十四章
林昔微满心疑惑,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发问。
温言穿着一身剪裁得当、质地很好的米色唐装,和煦地招呼林昔微入座:“林小姐,请。”
他对林照月也是称呼林小姐,林昔微听着竟然有点不得劲儿。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温言再怎么厉害,也顶多猜出来林照月和她关系匪浅,甚至就是她假扮的,绝对猜不到天地造化钟和她重生上面。
林昔微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大大方方坐到温言对面。
这里虽然是包厢,但不是那种特别大的桌子,这里面和整家饭店一样,走主题风,细节很精致。
这里不是那种饭店包厢里常见的大桌,而是有点像古人用的那种木头的矮桌,人过去可以直接坐在地上。
当然,这个房间地板上都是铺了一层软软的毯子的,所有进来的人包括林昔微都在门口脱了鞋子。
小桌不大,最多坐下四个人,现在则是坐了温言、林昔微和白如若三个。
林昔微坐下之后,温言主动解释起了他和白如若的关系:“林小姐是不是好奇念卿怎么在这?”
“……念卿?”林昔微微愣,这是说的白如若?
她看向白如若,却见这人就像是没看见她进来也不认识她一样,正在低头默默吃东西,一个眼神半片余光都没给她。
温言微笑解释:“小孩子跟家里闹别扭,改了名字。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温念卿。”
林昔微一脸惊奇的看看温言,又看看白如若。这兄妹俩虽然都是不闹腾的性子,但是天差地别好么?!
温言那简直是千年狐狸成了精,日复一日温文尔雅的,但其实掌控着月城乃至华国最大的地下势力佛千会。
白如若呢?要不是有前世的“丰功伟绩”加成,林昔微恐怕只会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点毛病,自己不说话也不听人说话,除了和李若柠有点沟通之外,其他时候好像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是兄妹?
若柠知道白如若这个名字是假的吗?
可能林昔微当下的神色太不加掩饰,白如若突然抬头看着她说道:“她知道,我不会,骗她。”
好家伙!
林昔微直接好家伙!
这会儿她能相信这两人是兄妹了——全都是人型辨谎机微表情解读仪,她在他们面前每回表情没控制住,他们就能立马猜到她的想法,准的仿佛读心术。
林昔微收敛心神,微笑着看着两人说道:“先前看她一直住在若柠家里,还以为她亲人并不在这边。”
温言垂眸,动作优雅地摆弄着身前的杯盏:“我与念卿并非同母,念卿小时候还没回到温家,和她母亲一同住在你那位朋友的隔壁。”
这说的是若柠了。
林昔微点点头,附和道:“令妹和我的朋友关系很好,就也算我的朋友。”这话客气居多,想来温言也听出来了,但并没有不满。
林昔微喝了口水,说道:“你们兄妹难得相聚,我就不打扰了。”
温言出声阻止:“林小姐稍等,我这里有些东西要麻烦您转交。”
林昔微挑眉看向温言,就见他从旁边拿出几张纸,递了过来:“这份赠与合同,码放转交给您的那位朋友。”
语毕,他忽然一笑:“林小姐应当知道我说的是您哪位朋友吧。”
林昔微:“那位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我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如大当家下次见面自己交给她?”
林昔微知道他说的是林照月。
温言摇摇头,手又往前一递。
林昔微见他坚持,这才仿佛推脱不了似的拿过那份合同。她翻看了一下,居然是一处正在建设的影视基地的股份转让合同。
那处影视基地就在京郊,现在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正在建设。这份合同,就是把整个影视基地0.5%的股份转让出来。
别小看着0.5%,未来十几年包括以后,影视行业都是最容易赚钱的行业之一。虽然这股份只有0.5%,但林昔微粗粗估算,每年的收入最起码也得七位数了。
最让林昔微惊讶的是,转让对象姓名那里全都是空白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原本内心十分笃定的林昔微,心里头有点敲起了鼓。她没有掩藏,惊疑不定地看着温言:“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温言低头抿了口茶,抬眸的时候依旧是满脸和煦:“林小姐不用紧张,只是,穷尽我佛千会之力,挖地三尺都找不出来的人——恐怕,不是真实存在的吧?”
林昔微皱眉看着温言,表现得完全合乎一个好姐妹身份被揭穿之后的表现:“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温言继续说道:“照月小姐对佛千会有恩,温某人并无恶意。不过既然猜到了照月小姐的名字是假的,这股份我又是真心赠与,当然就要拿出诚意。”
“这合同劳烦林小姐转交给照月小姐,转让对象姓名一处,照月小姐可依着自己的想法填上。”
可怕。
这个人太可怕了。
林昔微咬着嘴唇,一边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犹疑,一边对这个人的智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再和这人打交道,一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旁边,一直在默默吃东西,全程没什么存在感的白如若放下筷子,看样子是吃饱了。
她抽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看向林昔微和温言两人,她视线停在温言身上,冷冰冰吐出几个字:“阴谋,无耻,无聊。”
林昔微:“……”
温言:“……”
林昔微突然有点可怜温言这个当哥哥的了。
白如若起身,走到门口,停下看着林昔微:“走了,你,和我一起。”
林昔微忙走到白如若身边,客气地和温言说道:“多谢大当家今天的招待。”虽然她什么都没吃。
“下次照月姐姐来的时候,我会把合同交给她的。不过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没关系,林照月不喜欢,林昔微还是很喜欢的。
温言不再阻拦,林昔微和白如若一同离开。
温言看着打开再次合上的门,若有所思: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林照月就是捏造出来的身份。不光是名字,恐怕连脸也是。而林昔微一定和林照月关系匪浅,抛开林照月不谈,这个林昔微本身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身高体态、骨骼状态都差了很多,温言几乎要怀疑林昔微就是林照月。
商场外,白如若一言不发就要往李若柠家去,林昔微伸手拦住:“诶,你自己家在这边,为什么一直住若柠家?”
话一出口,林昔微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不知分寸干涉别人的熊孩子。不过想到白如若和温言的关系,以及温言的黑道背景,出于为若柠的安全考虑,还是这么问了。
第九十五章
白如若难得没有面无表情地无视人,她盯着林昔微的眼睛,就连说话都变得连贯了:“我的名字是白如若。”
不知道是因为她不习惯连着说一句话,还是因为某种别的情绪,这句话语气竟然有些重。
林昔微眨眨眼,抬起拦着白如若的手:“OK,想叫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但是如果你背后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势力或者人,最好自己把尾巴扫干净。”
“你也不想若柠因为你出事吧?”
林昔微说到最后,白如若的眼神几乎是凶悍的凝起,明明是那么素净到苍白的面孔,这一刻却仿佛冒着黑色的缕缕戾气:“我看谁敢!”
林昔微不再多说,摆摆手和白如若道了别。
回到家里,林昔微又把温言给的赠与合同拿出了,细细看了一遍。
这个温言,肚子里弯弯绕虽然多,但是利益给的也毫不手软。
京郊摄影基地那一片的地皮,不出林昔微所料的话,就是陆雪意的事情,陆家给佛千会的答谢。
毕竟前世,京郊摄影基地的所属权,可是陆家的。
原本这种商业上的事情林昔微不一定会关注到,但凑巧的是,前世陆家就是因为这块地皮遭了难。
当时电视上都在播,说查出来陆家在建设过程中偷工减料,导致后来拍摄的时候,有一个剧组的摄影棚出了事故,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最后陆家不光赔偿了巨额的经济损失,手里的这块地皮,也几经周转,最后被另外几家的人瓜分了。
越是大的蛋糕,越容易遭人觊觎,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背后势力,最后就不要碰。
这一世,陆家为了感谢佛千会在帮陆雪意翻案时出的力,居然把这块地皮直接给了佛千会。佛千会家大业大,人脉遍布黑白两道,自然不会有别的势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林昔微兀自感慨了一会儿,找出一支黑色中性水笔,毫不客气地在合同转让对象上填了自己的大名。
担心这样会在佛千会面前暴露?
说的好像林昔微不写自己的名字,佛千会就不知道她和“林照月”关系匪浅了似的。
只要林昔微别脑瘫到去大马路上使用天地造化钟,佛千会多半不会知道真相。
何况林昔微也想通了,就算真的有奇人异士识破了,也没有什么。
当下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谁还没几个小马甲了?只要她够强,对待对手的时候不轻敌,也就没什么大碍。
说到变强,林昔微现在习武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加上天地造化钟的时差,她现在差不多相当于普通人习武四五年的底子。
林昔微可以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
之前练习各种基础的内功、拳法、剑术等等,林昔微可以明显体会到随着练习,自己身体素质的增强,武力值的提高。
林昔微在“午”字空间中,和虚拟人像对打的时候,每一次也都可以感觉到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现在,林昔微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她还是会固定的拿出一定比例的时间练习,但是练完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十年如一日坚持晨跑的人,再一次晨跑完时候的感觉。
有舒爽,也有淡淡地疲惫,但是仅限于此了。
林昔微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好好写书、多多赚钱、给许为初砸资源把哥哥捧成国际巨星。
她又没有称霸世界这种中二少年梦,要那么高的武艺干什么?
但是红衣圣教会的出现改变了林昔微的想法。
这一世或许红衣圣教会不会再知道天地造化钟的存在,也不会因此追杀她。但是这样一个危险的、至少盘踞了几百年的组织,林昔微做不到视而不见。
尤其是对方滥杀无辜都滥杀到她家门口了,种种行径,林昔微就是看不惯!
哪怕当做出前世的一口气也好,圣母心发作也好,这个神神鬼鬼的红衣圣教会,林昔微打定了。
进入到了“午”字空间,林昔微徘徊在书架前。
这个房间里据天地造化钟自己介绍,是收藏尽天下武学,全部以书册的形式存在。
但是其实这个房间的空间并不大,书架也就这么几个。之前林昔微对古武一窍不通,也不觉得不对,现在再看,其实这些书架上全部都是比较基础初级的武学典籍啊!
来回转了两圈,林昔微停在书架前,长叹了口气:“这里的书我要么是学过了,要么是不适合我。要是有更深层一点的武学典籍就好了。”
这里完全是和林昔微绑定的空间,也是她最放松的地方,因此这句话其实只是林昔微放松状态下,把心里话直接嘴上说出来的一句牢骚。
但是下一瞬间,那些书架像是听懂了林昔微的话一样,竟然开始轻微地抖动。
大概十来秒钟之后,书架上满满的书,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林昔微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就见变得空空如也的书架,像是幻灯片放映的一侧推进效果一样,全新的一排排书籍从书架的侧面出现,迅速推进填满了整个书架。
全新的书籍填满了书架,林昔微还是感觉像在做梦。
她快走两步,到了书架前,随手取下一本书,翻看起来。
这本书名叫《庖丁刀法》,乍一看好像是教人怎么做饭的,其实翻看细看就会发现,其实这是一本十分精妙的刀法。
《庖丁刀法》不仅轻灵精妙、杀伤力极强,而且它还联系人的经脉、各种身体构造原理,林昔微仅仅是粗粗读了几页,就可以感觉脑袋发胀。
这是其中的武学层次远超林昔微现在的水平,她的精力跟不上所致。
“想不到,你居然能听懂我说话?”林昔微试探地对书架说道。
她想到更高层次一点的功法,一说出口这就有了。
林昔微几乎有种错觉——难道天地造化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又被林昔微压了下去。
这个天地造化钟的存在虽然奇妙,但是林昔微隐约可以想通,这是前人异士中的大能,对空间和时间有所感悟,并巧妙的结合到了炼制器物当中。
但是各种金银铜铁之类的元素炼制的物件,最后怎么可能生出自己的意识来?
这毕竟是一个现实的世界,或许存在神学,存在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可以称之为奇迹乃至神迹的东西。
但是林昔微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神的存在。
纵使有,也是披着神皮的其他玩意儿罢了。
林昔微这个人,佛的时候是真的佛,但她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什么命运。
她只信自己。
第九十六章
林昔微选定了几本感兴趣的功法,除了最先拿出来的那本《庖丁刀法》之外,还有内功心法《斗转星移》、剑法《落英》以及轻功《惊鸿》。
现在正值寒假,林昔微重新制定了时间分配计划。
之前上学的时候,她大多数的精力还是在学业上,大概有五成时间学习,三成时间写作,剩下只有两成是用来练习古武。
现在林昔微刚刚写完了《逐日》,写作可以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休息一下。虽然还是要分一点时间预习下学期的功课,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空出来的。
整个寒假,林昔微就在白天在自己卧室预习功课,写写下一本书的大纲,晚上进入“午”字空间,利用它和“酉”字空间链接的功能,一次性修习十天的古武。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寒假结束的前一天,林昔微突然想起来一件之前一直忘了的事。
她找到和异·鱼文化集团签的合同,按照上面留的联系方式给异打了电话。
“异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预习功课一时间忘记了。咱们合同上写的,《逐日》剧组是已经开始筹备了吗?”
电话那边,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听。明明他是在正常说话,却给人一种仿佛在听什么乐器奏乐的感觉,那音色低醇中正,只听他说话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是的,林小姐。而且作为我们的首席编剧,您在剧制上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提出来。”
林昔微倒并没有这个所谓的“首席编剧”的名头惶恐,她前世亲自操刀编剧的惊艳十分丰富,一开始是只限于自己的小说,后来因为她写的剧本拍出来效果都很不错,一些其他的小说或者创意也是由她来改编剧本的。
更何况《逐日》是她亲自写的,林昔微有这个自信,现在的《逐日》,完全就可以直接拿去当投入使用的剧本。
林昔微坐在书桌前拿出一支笔,无意识地在面前的草稿纸上划拉着说道:“关于演员的选择定了吗?”
电话那边,异听到林昔微这么说,直接问道:“林小姐心中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直接告诉我。”
林昔微笑了,也干脆:“异总,虽然和您接触不多,但看得出来您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墨离这个角色,我希望由许为初出演。”
毕竟这个角色,林昔微当初几乎是比照着许为初写出来的,虽然故事里面肯定有再加工的地方,但是外形、气质等等,许为初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关于许为初的演技,我可以打包……”
想到这一世的许为初还没有展现出自己演戏方面的天赋,林昔微就想再解释几句。
结果还没等那个“票”字儿说完,就听电话那边,如大提琴声般悠扬醇厚的男声已经给了答复:“好。”
林昔微卡了个嗑儿,有点奇怪:“异总就不怕我选错人?”
“这是林小姐的作品,您应当比我更珍视它。”异说道。
林昔微沉默,这个神秘的异,这句话说的倒是正中红心。
林昔微是不可能拿自己的作品开玩笑的,哪怕是在前世,林昔微最初暗中推给许为初的角色,其实并不都是戏份很重的角色。
但是那些角色都是层次非常丰富,一旦演好了特别吸粉的小角色。
一方面,林昔微希望许为初留下更多经典的、能被人记住的角色,另外一方面,许为初再有天赋也需要实战的磨练,那些角色,就是林昔微给他的磨刀石。
前世,许为初二度翻火,成为顶流的转折点是《埃里尼斯》这部剧,其中的角色同样是林昔微针对许为初量身打造的。
《埃里尼斯》这本书前世是林昔微的处女作,它出的很早,但是剧本却是后来改的。当时林昔微已经拥有了丰富的经验,台词和人物的层次感上略加修饰,就塑造出来了一个特别符合时下审美,又不乏创新的角色。
毕竟有太多演配角出彩的人,出演主角之后被外界指“演配角会压主角,演主角又撑不起来整部剧”。
许为初有天赋有演技也有比别人更胜几倍的努力,林昔微要做的,就是他的“运势”,让他有更大的几率获得市场的认可。
林昔微有时候也会自嘲,坐着粉丝的冷板凳,操着经纪人的心。
没办法,谁让她是许为初的事业粉呢?
在前世十八岁的林昔微骤然面对父母的离婚,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是许为初的笑温暖了她。
在二十三岁的林昔微差点因为多年投稿不中而放弃写作梦想的时候,是许为初的大火,让她觉得梦想这种东西还是要再坚持一下,万一,下一刻就是光了呢?
在后来林昔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追杀逃亡时,她飘零异国他乡,每一刻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和至交好友人生惨淡断了联系,对血脉至亲因为担心连累他们性命,而不能联系不能见面。
那时候的林昔微是怎样的身心俱疲?
是那个在屏幕前后都那么努力的许为初,还有他那可以治愈一切笑容,支撑着林昔微的最后一口精神气儿,让她还有力气和那帮强大又残酷的人周旋。
林昔微郑重地和异说道:“你放心,结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异依旧是的绅士、礼貌、体贴到有些恭谨的态度:“好的,剧组其他人员是器物安排好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挂了电话之后,林昔微有一种异是在听命于她的错觉。
但是人家一个那么大公司的老板,怎么可能听她的?
异·鱼文化集团可是从林昔微前世记忆里就有的。
虽然这一世很多东西都和林昔微的记忆不同了,但其实大方向还是一致的。除了少数身边人比如若柠,是因为林昔微自己改变的之外,其实也就只有许为初参加选秀之后的发展轨迹有变化。
想到自家哥哥也是重生的人,林昔微又有点头疼——这一世自己这么早就发表了《埃里尼斯》,又写了前世不存在的《逐日》,许为初应该也猜到了吧?
《逐日》还要等待异·鱼文化集团组建剧组和各种东西,至于林昔微自己当下要做的是:
学习(*/ω\*)
没错,随着寒假的结束,林昔微即将开始新的一学期。
想到平面几何、立体几何,还有各种神来之笔的辅助线,林昔微简直有种躲到天地造化钟里面猫起来不出来的冲动。
还能怎么办呢?身为苦哈哈的高中生,学呗!
第九十七章
第二天,一进学校林昔微就觉得气氛不对。
打她迈进校门,来来往往的学生就有不少人在打量着她,林昔微一看回去,那些人又都立马假装看向别处。
今天早上是林温茂开车送林昔微来的,所以这会儿她也没有李若柠她们陪着,就她自己。
林昔微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每次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再化上精致的妆容出门时,也会收获一些惊艳的目光。
但林昔微有自知之明,她虽然还算好看,但也绝对没到多么倾国倾城的地步。出门走在大街上,十个人里有四五个觉得她好看多看几眼,已经是极限。
所以像今天这种,几乎每个人都在暗暗观察打量她的情况,林昔微还是第一次遇到。
林昔微就当没看见那些探究和打量,淡定地朝自己班走过去。
但还是有一些窃窃私语飘进了林昔微的耳朵里,没办法,听力太好。
“快看,就是她!”
“那个在全国什么比赛上拿了奖的高一生?”
“可不是么?!而且,兰晴你知道吧!她这学期转走了,转走之前放话说要这个林昔微好看呢!”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兰晴不是那个校花吗?”
“害!兰晴不是喜欢关鸣晨嘛,听说关鸣晨把兰晴给拒绝了。听兰晴那个意思,关鸣晨拒绝她是因为这个林昔微呢!”
……
林昔微内心的小人儿在扶额叹气: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跟关学神,那是再纯洁不过的革命友谊好吗!?
如果搁在前世,对真实年龄十几岁的林昔微来说,天天关鸣晨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晃,会不会有什么少女萌动的不好说。
但是现在,她,林昔微,可是一个顶着十六岁壳子其实内在已经三十岁多的老阿姨好吗!?
终于走到了自己班门前,林昔微松了口气,哪知道刚一推开教室门,就看到袁又圆那张写满了看好戏的小圆脸。
林昔微:……就,挺想来上那么一拳的。
林昔微冲着袁又圆露出一个职业假笑,直接绕过她往教室后面她自己座位走过去。
袁又圆不是专门在这里堵林昔微,她还没那么无聊。只是她座位就在教室第一排,一来学校就听见这一堆八卦,那能不好奇吗?
林昔微参加比赛的事袁又圆有听说过,但林昔微得奖之后并没有张扬,像袁又圆这种热爱动漫、同人等等二次元的真·中二·少女,又不怎么关注“葵花杯”这种正式赛事,所以并不知道林昔微拿了这么大的奖。
至于和关鸣晨的八卦,上次林昔微是和李若柠一起撞破的兰晴告白,袁又圆对真整个事情也都不知情。
再加上一个真真假假的“关鸣晨因为林昔微所以拒绝兰晴”,袁又圆同学的八卦雷达这一下子就打开了。
看到林昔微绕过了她的位置就想走,袁又圆兴冲冲一把拉住林昔微的袖子:“小昔小昔~,你,你有没有想要和我这个好朋友分享的事情呀?!”
袁又圆眨巴眨巴圆圆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林昔微。
林昔微回头,给了袁又圆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她居高临下的眼神好像长了刀子,划在袁又圆拉着林昔微袖子的手上。
袁又圆忍不住手一哆嗦,就放开了林昔微。
袁又圆小声嘀咕着:“完了完了,这家伙不会生气了吧。”
林昔微收回正要迈出的步子,又一次回头看了袁又圆一眼,抛下一句:“谣言止于智者。”就非常潇洒地走掉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万幸的是关鸣晨正在雷打不动的埋头学习,林昔微来了他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总算还有一个正常的。
林昔微做好,开始整理书桌和课本。
一个寒假不用这桌子,应该已经落了一层灰,林昔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桌子上有灰,那凳子上……
内心的小人深深叹了口气,林昔微掏出一张纸巾来擦桌子,认认真真擦完一遍,顺道看了一眼纸巾擦桌子那一面。
居然还是白白的?
林昔微对着白白的纸巾思考现在的空气那么好了吗都没有灰尘的,旁边关鸣晨好像是正好看书看完一节,他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直接很自然地出声解释道:
“我已经擦过了。”
林昔微:“ ̄□ ̄||”
关鸣晨继续说道:“桌子和凳子我都擦了,我来的早,顺手而已,不用谢。”
说完,他站起身来,拿着水杯就往外走,看样子好像是要去接水:“需要带水吗?”关鸣晨指着林昔微放在书桌上的杯子问。
“不用啦,”林昔微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书,一边说道,“那个杯子都一个寒假没用了,我得刷一刷才能用,不麻烦你了。”
哪知道关鸣晨还是拿起了林昔微的水杯,说的话却十分气人:“我看起来低智到连刷杯子都不会了吗?”
林昔微:“……倒也没有。”
关鸣晨只留给林昔微一个高傲的背影,林昔微无奈:这个孩子是不是到青春期了?明明是在帮她,却搞得好像在讽刺人。
明明初中的时候,还是个真诚善良的小白兔,有点别扭但偶尔都能感动到她那种。
怎么一上高中,这脾气越来越奇怪,毒舌属性也越来越明显了呢?
上午第一节课就是班会。这也是学校考虑到刚一开学估计第一节课学生都学不进去,干脆用这一节课的时间说一下新学期班级上的一些安排,比如值日排班之类的。
林昔微可有可无的听着,其实暗中运转了一节课的内功心法——和学神同桌的好处就在这里,关鸣晨上课时间除了极少的情况,是不会和林昔微说话的。
像这种不需要听的课,林昔微默默运转功法加深内功,也不用担心旁边的人打搅她。
第一节课一下课,袁又圆就跑到林昔微旁边拉她往外走,李若柠也站在她旁边。
袁又圆:“小昔小昔,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啦!”
袁又圆这个人为人是很好的,就有一点,实在是,太!吵!了!
李若柠跟袁又圆一比,都能算是个文静的美少女了。
林昔微无奈,还是跟着她们出了教室,来到外面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一处小亭子。
“说吧,”林昔微对袁又圆说道,“你最好真的有什么事~”
袁又圆也不怵林昔微这个样子,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道:“你们知道吗?那个校花兰晴,是真的和关学神告白了!”
林昔微:看来就是古武世家的少女,也还是少女。
袁又圆看看林昔微,又看看李若柠,垮了脸:“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第九十八章
李若柠掐着腰,脸上写满了“就这?”说道:“兰晴告白的时候,我和小昔都在场啊!我俩早就知道了!”
“什么!”袁又圆这一下子蹦了起来,激动地脸都红了,“哇你们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啊!天啊这么大八卦!”
李若柠撇撇嘴:“其实也没什么,你想想学校不就那几个男神女神,兰晴那个眼睛都长到天上去的样子,除了关鸣晨还有谁能入她的眼?”
“对哦,”袁又圆掰着手指头数,“咱们学校虽然长得好看的男生也不少,但真的特别帅的也就那么俩仨,除了关鸣晨之外,就属普通班那个校霸杜什么的了。”
“杜宇。”李若柠顺嘴接到。
“对对,杜宇。”袁又圆接着说道,“可是这个杜宇呢,据说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是个体育生,成天和校外的一帮混混在一起玩。之前我远远看到过一眼,高是真的高,笑起来也挺迷人的小哥儿。就是依着兰晴那个高傲的性子,肯定看不上这种明显没什么前途的小混混啊!”
袁又圆八卦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李若柠:“你怎么知道他叫杜宇?平时你和林小昔说起来帅哥美女,一个赛一个的不感冒,怎么今儿连我都不清楚的事你居然知道?”
林昔微想到遥远的往事,心里一“咯噔”,她偷偷瞄了一眼李若柠的神色,但表面上很快瞪向袁又圆:“你胡思乱想什么?杜宇是我和若柠初中同班同学,我们当然认识了。”
李若柠却非常坦然地开口说道:“杜宇是我初中的时候喜欢的人。”
袁又圆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她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多八卦。
那个校霸杜宇,居然和若柠有这样一段往事吗?
李若柠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或者伤心,只是非常坦然地说道:“我那个时候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就对他有那种特别的感觉。其实后来冷静下来想,那种感觉好像也不是真的心动,就是朦朦胧胧的,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
林昔微心中明白,其实就是正常十三四、十四五的少年少女,刚开始对异性有一个模糊概念的时候,其实很容易对身边还不错的异性产生的朦胧好感。
那个时候班上男生最出彩儿的就是关鸣晨和杜宇,李若柠又不吃关鸣晨这一挂,久而久之就对杜宇有了异样的关注。
十几岁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以为这就是喜欢,也把这所谓的“喜欢”看的太重。活泼洒脱如李若柠,前世也因为一步踏错,遗憾终生。
袁又圆吃瓜吃了个满足,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林昔微:“说了这么久,好像从来不知道林小昔的八卦啊!”
李若柠“切”了一声:“不是有传关鸣晨是因为小昔拒绝那个什么兰晴吗?”
“可是小昔自己明显对关学神没什么啊!我认识你们这也有半年了吧?好像从来没看见林小昔对什么男生感兴趣诶!”袁又圆不死心的问。
李若柠:“半年怎么了,我和小昔认识这么多年了,不也没看见她对哪个男生感兴趣?啊对,除了那个,许什么,那个明星。”
林昔微微笑:“追星女孩,不需要这些世俗的欲望。”
李若柠和袁又圆同时:“(ˉ▽ ̄~)切~~”
三人说着闲话,打打闹闹开开心心回了教室。
作为苦哈哈的高中生,校园生活当然不可能只有以上这些没正形的。
事实上,除了上午第一节课是班会之外,第二三四节课全都是主科,数学、英语、语文。
语文英语这一类的科目,林昔微是不担心的,或者说,其实除了数学之外的科目林昔微都不担心。
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她数学是真的差劲,也是真的拉分。
在尖子生的庞大队伍里,语文英语大家普遍都不会太差,大家平均都可以达到一百三上下(满分一百五)。
理综的物理、化学、生物这几科,一个尖子生和一个普通生是会差很多。理综三百分满分,尖子生最差也能拿到二百四十,普通生可能连二百都上不了,如果这几科当中有明显的短板,甚至理综三科加起来只有一百出头也是可能的。
也就是说,一个尖子生和一个普通生之间,单是理综这一个大科,就能拉出百十来分的差距。
但是尖子生之间,却很难拉开这种差距。你物理比我高十分,我化学生物比你各高五分,来回也就抵了。
但凡到了这个层次的学生,肯定都是认真学习的孩子。高中的课内知识说到底就是各个科目的基础,又不是到了科研的难度。一般以上智商的孩子,只要认真学了起码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分数可以拿到。
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很难拉开差距。
这个时候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出头儿?
有过在高中重重考场上厮杀经验的考生会告诉你,是均衡!
你有没有满分的科目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短板的科目。(当然,关鸣晨这种几乎科科满分的怪物不在常理范围内。)
即使你英语拿了满分,但你数学只得了一百出头,那这就和别人一下子有了至少二三十分的差距,而你英语比别人多的,可能只是五分十分。
林昔微现在就有面临这种窘境的风险。上个学期的期中和期末,虽然她最后综合成绩都不错,都在年纪前几,但是已经逐步显现出来这种偏科的弱势。
林昔微现在语文英语基本可以维持在一百四以上,理综几科也差不多能到二百八,唯独数学,上学期期末竟然只考了一百二十九!
全班的平均分都是一百二十七点多啊,林昔微这个班级第二名,数学居然只有一百二十九。
而且林昔微以及那些老师们都清楚,高一的数学,还是高中数学里面最简单的一部分。
所以虽然林昔微现在在班上成绩仅次于关鸣晨,但其实好多老师都并不看好数学偏科严重的林昔微。
其实数学不好这个问题,林昔微从前世就有了。
那个时候她高一数学基本维持在一百二十左右,到了高三,最惨的时候只能徘徊在九十上下这个及格线上。
不过那个时候她其他科目成绩也是平平,所以算不上偏科。
说起来这一世林昔微数学其实已经有了一点起色,不过放到尖子班还是不够看就是了。
林昔微深觉她和数学八字不合,什么“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她只能从一道道题目里看到形形色色的,一团乱麻。
林昔微无奈地想:难不成该找个数学家教补一补?
第九十九章
为了最大限度的给弱科更多学习时间,林昔微在其他科目的课内时间都在最大限度的提高自己的效率。
比如英语老师讲了单词,林昔微会一边听一边默记拼写,讲了课文,林昔微就会在老师讲解翻译课文内容的时候在脑子里一遍遍默读,以她现在的记忆力,基本上可以达到当堂课上,老师讲完她课文就背下来了。
但是下课之后所有时间,林昔微用在学习上的就只有数学了。
经过了平面几何一天的折磨,林昔微终于等来了放学的铃声。和数学比起来,连回家晚上练武也变得有趣多了o(╯□╰)o
林昔微匆匆收拾着书包,李若柠这货从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就收拾好了,这会儿正站在教室最前面催她:“林小昔,你给我快一点!”
“等等,等等~”林昔微最后把数学笔记塞进了书包,嘀咕着,“李若柠,不就是买个奶茶吗?至于这么着急嘛!”
嘀咕归嘀咕,林昔微还是麻利儿的收视好就要往门口小跑:要是晚了害得李若柠买不上最喜欢的那家奶茶,估计这货又得念叨好几天。
哪知道关鸣晨突然叫住了林昔微:“林,林昔微,你等一下。”
林昔微回头,看向关鸣晨,就见他递过来一个黑皮的笔记本:“数学笔记。”
林昔微眼睛微微睁大,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关鸣晨一眼。
门口,李若柠的催促声继续传来。林昔微顾不上多想,一把抓过关鸣晨递过来的笔记本,匆匆说道:“谢啦学神,明天还你。”
李若柠特别喜欢的这家奶茶店,是前段时间刚开业的。刚开业的时候搞活动,买一赠一,还有小礼品。
李若柠原本是看上了他家送的小礼品,一个十分精美的蓝胖子钥匙链。结果买了他家奶茶之后,就一下子爱上了这家的味道。
上学期最夸张的时候,李若柠连续一个月每天都至少来买一杯。
后来还是李若柠家里,觉得李若柠这样喝下去身体恐怕会出问题,限制了她的零花钱,李若柠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改成了每周喝两三次。
这家店确实办的不错,味道好,分量足,包装好看,还隔三差五就有活动,各种层出不穷的小礼品。
林昔微她们明明是一放学就往这里赶,到的时候店门口还是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林昔微打眼一瞧,她们前边得有将近三十个人,就算店家效率高,两分钟一杯,她们也得等个半个小时了。
李若柠抱着书包,鼓着腮帮子,老老实实站在那排队。林昔微一看她这幅样子,老阿姨的怜爱心瞬间爆棚。
“若柠,你去那边逛逛玩玩吧,我在这给你排队。”林昔微主动提出,“你看前边,好多人都这样干呢。”林昔微往前一指。
这家店因为生意好,每次排队的人都特别多,所以林昔微说的这种情况特别多。帮人带奶茶的,帮人排队的都很多。
李若柠这下不好意思起来:“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再说奶茶是我要喝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排队呢?”
林昔微正要再劝,排着的队伍前面突然有一阵小小的骚动。
半晌,这动静渐渐停止,林昔微和前面的人打听着才知道,刚才奶茶店的店长在里面宣布,以后不允许有那种代人排队的情况了。
因为有的女生一个人排队,一买买三五十杯奶茶,导致后边的人等的太久。次数多了,就有很多顾客投诉。
奶茶店内部商量了一下,干脆规定了,每个人不能买超过五杯奶茶,而且不能有代人排队的情况。
林昔微没想到这么巧,她刚提议完,店里刚好公布这条规定:“我这嘴是开了光吗?”
李若柠笑了半天,说道:“正好啊,本来嘛,就是我想喝这家奶茶,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排队?”
原本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又出了变故。
原来是队伍前面有一个女生,在店长宣布这条新规定之前就已经在排队了,而且她是替另外好几个人排的队。
店长宣布完过了一会儿,女生替着排队的那几个人来了,就想往队伍里面插。
后面老老实实自己排队的人们,本来就对这种行为很不满,今天店长又刚好宣布了新规定,这一下子就争执了起来。
替人排队那个女生长得十分瘦小,剪着厚厚的刘海,戴着一副几乎有瓶盖儿薄厚的黑框眼镜,身上就穿着月城一中的校服。
她替着排队的那几个女生倒都是清一色儿的大高个,平均身高得有一米七。其中有两个女生穿着明显自己改过的,修身款的月城一中校服,另外几个女生却都穿着自己的衣服,个人特色十分鲜明。
李若柠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凑到林昔微耳边,悄声说道:“那几个女生应该都是我们学校体育队的,我没记错的话,还是篮球队。”
林昔微惊讶:“我们学校还有篮球队呢?”
“害!”李若柠像是想起来什么很不高兴的东西,语气里透着对这个篮球队的不喜,“其实正儿八经打篮球,女生不得身高一七五往上嘛!她们几个啊,其实就都是小混混,还是家里很有钱有势那种。”
月城一中的尖子班是严格卡成绩才能进的,但是普通班的学生来源却有三种。
第一种是在中考的时候成绩达到了分数线,正常考入的。第二种的中考分数没有达到分数线,但也没有差太多,基本低于分数线五十分以内的学生,多交几千到几万不等的学费,就可以正常入学。
这两种学生差不多在普通班占比百分之八十到九十,基本入学之后,这部分学生除了成绩参差不匀之外,大家彼此之间差不多。
最特殊的就是这第三种学生,中考成绩远低于分数线。这部分学生除了要缴纳堪称巨额的学费之外,也不能作为正常的文化生进入,而是作为特长生。
这个特长可以是体育,也可以是美术,音乐等等。
学校的本意呢,这部分学生将来是要参加体考或者艺考的,高考成绩就不会作为大数据计入学校总的成绩。另外,对于这群在学习成绩上实在拾不起个个儿来的学生,要是能发掘出来他们的特长,将来也不失为一条好的路子。
但是也因此,外界看来学风极佳,综合成绩每次都是全城第一的月城一中,其实私下风评以及校内实际的氛围,其实并没有那么太平。
就连林昔微这个从来不关注这些事的人,都隐约听说过学校这帮艺考生的一些“壮举”。
第一百章
听到李若柠说那些人是学校的体育生,林昔微看向那个帮着她们排队的瘦小女生,心中有了猜测。
李若柠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感叹地说道:“那个替她们排队的女生应该不是她们那一帮的人。”
确实,那个女生就差把“我是乖学生”和“我很好欺负”写在脸上了。
这时候站在林昔微和李若柠前面的人应该是听到了李若柠的话,回过头来说道:“可不?!那个替人排队的女生叫何欣,是九班的第一。涂思思那帮人最爱欺负她了。”
“哦对,涂思思就是何欣帮着排队的那几个人里的一个。”女生说完,一脸不忍心的转回了头。
“涂思思是谁?”林昔微问李若柠,“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李若柠也摸不着头脑,实在是她们身在尖子班,即使交友广泛如李若柠,也不可能做到普通班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
这时候前面那个女生干脆转过身来,凑到林昔微她们这儿:“涂思思你们都不知道?那看来你们还算幸运的,起码她还没欺负到你们头上。”
“哦对了,说了这么多,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尚蕾,是九班的。”
“这个涂思思啊,可是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主儿。之前有好几回,在食堂有人不小心碰着她或者怎么的,都被她当场一顿教训,那个惨啊!”
“后来大家都知道远着她,不敢挤着她,你猜怎么着,她后来有一回愣是非得说一个人长得丑脏了她的眼睛,也是一顿打。”
“咱们学校本来是没有女生篮球队的,结果就因为涂思思想打篮球,追着体育老师给加的这个队。体育老师实在拗不过,就说要是这个队能赢了别的学校的女子篮球队,就同意。”
“你猜怎么着?涂思思直接带着校外的人,去把对手那个队的人都打伤了!到了比赛那一天,对方一个能上场的都没有,裁判没招儿,最后只能判了涂思思她们赢。”
“其实这些也还好,可是这人特别爱琢磨人。但凡是被涂思思那帮人盯上了,什么撕你课本、往你凳子上倒红墨水、往你书桌里塞死老鼠……全都不在话下。”
“这个何欣啊,因为是九班的第一,被涂思思盯上了,让她考试的时候给自己传答案。何欣害怕涂思思,倒是给传了。”
“结果传纸条的时候被老师给抓了,学校通报了涂思思跟何欣。这还是上学期期中考试时候的事儿呢,一直到现在,涂思思都一直变着法儿的折磨何欣,啧啧。”
尚蕾大概本身就很八卦,在班上又迫于涂思思的淫威不敢说什么,这一碰到对这事好奇的陌生人,居然噼里啪啦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林昔微看得分明,尚蕾在提到何欣被涂思思盯上的时候,语气眼神虽然有怜悯,但更多的居然是侥幸,以及独属于旁观者的轻快。
恐怕这个姑娘心底还在庆幸,有这么一个人分去涂思思大多数的火力,让她们其他人能够幸免?
林昔微和李若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这就是赤果果的校园霸凌啊?!
李若柠果断说道:“这个叫何欣的一直受欺负太可怜了,就没人能管得了涂思思吗?不能这样,我们得去告诉老师!”
林昔微没有拒绝,虽然她心里知道这很有可能行不通——涂思思这么嚣张的做派,学校里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就算闹到老师那里,涂思思表面上认个错,也就这样了。
涂思思又不是那种不敢在老师面前留坏印象的好学生,害怕这点儿事捅到老师那里去吗?
到最后,恐怕一句“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涂思思让何欣帮她作弊,最后出了事明明何欣这个被迫传答案的人都被学校处罚了,可是涂思思还是怀恨在心。
那今天这事,何欣帮着涂思思她们排队,最后买不上奶茶了,涂思思她们会不会拿何欣出气?
刚才队伍里有几个人表示了不满,但是涂思思这几个人一向是凶惯了,那几个不愿意的人应该是互相通了气儿,这会已经知道了涂思思她们的“丰功伟绩”。
大家心中怎样不提,面上是都一个接一个的沉默下来。
涂思思几人露出满意的神情,为首的涂思思笑得张扬,嘴上却说的好像很生气:“何欣,这点儿事都办不好,还学霸呢?我看你就是个垃圾!”
“涂姐看在同班的份上,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涂思思竟然扬手直接给了何欣一个耳光!
在场的人除了几个九班的,都看傻了。毕竟耳闻不如眼见,以前只是听说涂思思不好惹,但也没想到这人不仅不讲理,下手还那么狠啊!
何欣原本就长得特别瘦小,在那么多人面前被骂被打,整个人好像更加缩水了。而身高至少一七五的涂思思站在何欣面前,简直就像一座小山。
还是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小山。
何欣的头几乎吹到了胸前,即使没有露出脸来,在场的人都能猜到一二分她的窘迫和无助。
李若柠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大喝一声:“住手!”
她冲到涂思思那帮人跟前,大声说道:“够了!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谁也不比谁高贵。你这样动不动就打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刚才林昔微原本是有机会拉住李若柠的,但是不知为何,最后一刻她竟然迟疑了。
就这一个迟疑的功夫,李若柠已经冲了过去。
跟她们八卦了前因后果的尚蕾这时候早就埋进了人群,恨不得变成一直鹌鹑:要是早知道这两个姑娘这么虎,她哪敢和她们说这些啊?这要是让涂思思她们知道了是她说的她们的事,以后不会改成针对她吧?!
尚蕾越想越害怕,连奶茶也不打算买了,直接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前面,偷偷溜走。
涂思思一脸无所谓的低头打量着李若柠,语气不善:“你又是哪根葱,老娘的事你也敢管?”
李若柠身高差不多一米六出头,虽然比异常瘦小的何欣高一些,但是在涂思思面前依旧矮了十多公分。
但是李若柠现在内心充满了对何欣的同情,还有对涂思思她们的不齿,见涂思思这样问,也丝毫没有退缩:“怎么,问了我的名字,连我一起针对,也对我校园暴力吗?!”
李若柠目光清正坚定,涂思思在这样的注视下,竟然心中也敲了下鼓。
但涂思思是谁,又怎么会被人一句话吓到。,她扬起手来:“老娘还就真连你一块教训……”
话没说完,涂思思扬起的手蓦地被人抓住。明明只是被抓住手腕,涂思思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利的痛呼声险些刺穿人的耳膜。
寒冰一样的声音,穿过涂思思的震耳魔音,传入在场的人耳中:
“教训她?凭你也配!”
第一百零一章
林昔微抓着涂思思手腕的动作看起来寻常,但其实她大拇指正按在涂思思手腕的穴道上,只需使上三分力道,涂思思的痛感就有十分。
林昔微只想震慑,无意为难这群小孩子,就算以涂思思为首的这群女生恶名昭著,也要查明这些事情确实都如尚蕾所说才行。
相比于只拼着一腔热血就往上撞,林昔微更加赞同谋定而后动的做法。
因此涂思思痛呼出声,林昔微只停了十几秒钟,就甩开了涂思思的手:“同班同学替你排队,你没有感谢。奶茶店老板临时改规矩,你却对帮你排队的同学大加打骂。我这位朋友虽然冲动了点,但说的话也都是在理的,你又上手就想打人。”
“涂思思,盗亦有道,就算你混得是外面的黑道,黑道上的规矩也不是这样的吧。”
林昔微长相气质本就不俗,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语气温和中有点循循善诱的味道。涂思思那几个人怎么想的不好说,周围众人却都窃窃私语的附和起来。
“是这么个道理。”
“涂思思她们天天搞得自己好像很厉害,说是将外面社会那一套,可是社会上也不是她们这样不讲道理的嘛!”
“嘘~别让涂思思听见,你就惨了!”
“切~这么多人都在说她,难道她们几个人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打了吗?”
……
刚才林昔微那一甩手,力道用的十分巧妙,涂思思趔趄了两步由后边人扶着这才站稳,可她一条手臂还是麻麻的,半天发凉没有知觉。
林昔微刚才在她手腕穴道上那一下,相当于点了涂思思的麻穴,对她的身体不会有大碍,但是手臂却要再过半个小时血液才能流通顺畅。
涂思思倒也不傻,脸色变换几许,大概也猜到林昔微不是她今天能惹的起的,但还是气不过,临走前放了狠话:“你给我等着,等我找来外面真正厉害的人,看你还会不会那么嚣张!”
嚣张?
林昔微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感觉,居然还不错?
“说的就是你!有本事留下名字来!”涂思思瞪着林昔微。
林昔微勾唇一笑:“林昔微,月城一中,高一一班。”
林昔微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安静,就连涂思思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你,你是尖子班的?还是一班的?”
整个月城一中都知道,一、二、三、四这四个班是尖子班,当初中考前月城一中组织提前批考试,从各个乡镇、县市还有市里的小学招进来的最拔尖儿的那一群人。
后面中考成绩极其优异的,也可以进入这四个班。
可以说,月城一中的这四个班,成绩是唯一的标准。
普通班尚且是你多交钱就可以上,甚至可以选班的,但是尖子班?想都别想!
那么说吧,月城一中之所以这些年能保持着这么超然的地位,和他们每年高考漂亮的成绩直接挂钩。
只有保证这批尖子生的水平,才能保证月城一中在月城,乃至整个省内教育界的地位。
而且这一班到四班并不是平行班,而是当时把尖子生的成绩从第一名排到最后一名。然后第一名到第五十名是一班,第五十一名到第一百名是二班,以此类推。
周围人看林昔微和李若柠的目光,这一下子夹杂了许多敬畏进去。
对于高中生来说,不管自己本身是不是乖学生那一挂,也不管爱不爱学习,看待同龄人中成绩好的学生总会带着一层不明觉厉的滤镜。
像何欣那样虽然在普通班是第一,但是一方面大家互相都知道自己这波人本来就是被筛选过得,另一方面在大环境是比较松散的时候,那个专注于学习的学生反而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异类。
再加上何欣自己性格也不是多么善于交际,她受着这么明显这么严重的校园暴力,周围人竟然没有会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的。
“书呆子就该待在你们教室里好好看你们的书,出来管我们的事干什么?!”涂思思不满地大声说道。
“哟!这是干什么呢?”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声音突然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涂思思惊喜地望过去:“林哥!快过来!你看这帮人趁你不在都怎么欺负我呢!”
林昔微循声看过去,一眼认出来人,暗叹一声:世界真小!
来人竟然是林七。
就是那个曾经被唐心羽当成依仗,还找人打了林温茂的林七。
当时林昔微一方面为了做局引得温言注意,一方面为了给林温茂出气,还化作林照月的样子上门狠狠教训了林七。
记得之前这个林七还是个佛千会的小头头,说话办事自有城府,怎么这次一看居然那么……轻浮?
林昔微蹙眉,正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眼前这人——毕竟,林七也是正儿八经混社会的,她又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使出全力出手。
没想到,林七走近,甫一看清林昔微的脸,那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还有些轻浮调笑的眼神,一下子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人也一下子站的溜儿直。
“林,林小姐,这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一片来了?这,我这边也没什么准备,您看您来这边的事我需不需要和周哥说一声?”
林昔微确定没有以自己真实的身份和林七打过交道,看这意思,林七却对她很熟悉?
林昔微是上次化身林照月去揍他的时候,是警告过林七不许动林温茂,但这也不足以让林七这般态度啊!
见林昔微表情没有丝毫动容,难辨喜怒,林七有点谄媚地继续说道:“林小姐,您看上回您父亲的事呢,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您和周哥的关系,办了糊涂事儿。您放心,上边已经狠狠罚过我了!您要是还不解气,您再打我一顿也成!”
原来,上次林七不仅被林昔微一顿教训恐吓,回去在帮会里也被打了棍子,还降了级。原本还是一片小头目的他,一下子回到解放前。虽然还没有被佛千会逐出,但已经只是会里最基层的了。
林七也不是那不懂事的愤青,当初能混到那个份儿上,他是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只不过当时林家父女看起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头百姓,林七哪能想到,这林家女儿居然是佛千会二当家当成妹妹的人物呢?
他们下面这些人只是接到了命令,以后整个佛千会上下的成员,见了林昔微都要客客气气。她要是有什么事,他们也要尽量去帮着做。
大家都以为这事如表面上和下面的弟兄所说,是因为二当家周禾认了林昔微做妹妹。
但其实,却是温言知道林照月或者林昔微卖他们陆家的人情,白得了少说九位数的利益,能不对人家功臣客客气气吗?
第一百零二章
林七的态度惊到了涂思思,她是林七在唐心羽入狱之后,新认识的一个小妹妹。
不得不说,这个林七口味十分专一,专爱这样刺儿头的学生妹。他和涂思思认识之后,俩人也没有确定什么恋爱关系,还正处于朦胧暧昧的阶段。
这个时间段的男人最是乖觉,林七几乎是对涂思思有求必应。再加上林七现在虽然在佛千会里大不如前,但还是正是的成员,比起外面没有正式“编制”,瞎混的真·小混混,还是有实力的多。
涂思思原本就仗着长相家世都不错,性格格外张扬,一向得理不饶人。后来有了林七这个靠山,青春期的小姑娘嘛,难免觉得自己牛~哄哄。
涂思思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中那么厉害的“林哥”,居然会对一个书呆子这么,卑躬屈膝。
“林哥?!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丫头就是一个书呆子,怎么可能跟你那些兄弟有关系?!”
涂思思眼里,林七是真的有本事的人,认识的也都是真正的,道上的人物。
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怎么可能跟那些厉害的人物有关系呢?!
林七这会儿只恨自己眼瘸,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不懂人眼色的货,他生怕自己在林昔微那里着了恼,当下毫不迟疑,顺手就给了涂思思一个耳光。
这一下响声清脆,涂思思白嫩的脸颊几乎马上就起了红色的指印。
林七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这位是我们周哥的妹妹,就是在我们那帮兄弟中间大家也是捧着宠着的,轮得着你这个贱人说三道四?”
林七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生气之下,说的话更是格外难听。
林昔微皱眉,不想再跟这几个人纠缠,当下冷声道:“够了,不必这样。”
她看向旁边一直呆愣愣好像吓傻了的何欣,说道:“你叫何欣是吧?你过来,我问你,这个涂思思之前在学校都对你做过些什么?你如实说。”
林昔微跟九班这些人,不管是尚蕾、涂思思还是何欣,都是第一次见。虽然眼看着涂思思各种做派很不讨喜,但还是不能听尚蕾一面之词,正好何欣也在这里,干脆大家把话说明白。
何欣瘦瘦小小一个,林昔微一问,她竟然发起抖来,声音带着哭腔:“涂思思,她最开始只是让我给她写作业,后来是给她们所有人写作业。后来,后来考试,她让我给她传答案,我照做了,可我没想到老师会发现。”
“老师通报了我和涂思思的事儿,我回家被爸妈打了一顿。涂思思她怪我没办好事情,就,就开始……”
何欣那张一直藏在镜框和刘海儿后面,苍白麻木的脸憋得通红,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
这下子,就连林七这个见风使舵不着调的都有点不是滋味,讪讪地说道:“这,我寻思小女生之间的事儿,顶多是点小矛盾。这思思是我的人,我当然不能让她做吃亏那个。就是没成想,事儿居然成这个样子嘛。”
林昔微不想打理这人,她盯着还在愤愤不平,不肯相信自己林哥居然会害怕一个女高中生的涂思思:“你,和何欣道歉。”
“什么?!”涂思思气得脸都要变形了,“我给这个小蹄子道歉?!”
涂思思的脸上那个巴掌印还是鲜红的,林昔微只觉得这个人可怜又可恨。
“对,你也听林七说了。我要是想让你以后在一中过和何欣一样的日子,甚至比她更惨,我也是做得到的。”
“你跟何欣道歉,以后也不许再让我知道你欺负任何同学!否则,呵呵,我也不打你,就找人把你眉毛头发还有眼睫毛都剃了,看你以后还出不出门!”
涂思思一个哆嗦。
林昔微要是威胁打她或者怎样,她还一肚子气没准顶上几句。
可林昔微拿这个威胁她,只能说一句,夺笋啊!
林昔微:没办法,剃人头发无耻,但有用啊!
尤其是对唐心羽和涂思思这样,天天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流血不流泪的小太妹,一治一个准儿!
最后,涂思思还是满脸不情愿的和何欣道了歉,最后是被林七拖着走的。
周围人吃瓜吃了个满足,继续排队买奶茶。
何欣留在最后,声音小小的跟林昔微道了谢。旁边李若柠这时候正同情心爆棚,看着那么瘦小,简直像是营养不良的何欣,说话都温柔了不少:“何欣,你家在哪?你别怕,我们送你回家。”
林昔微:……我可没同意啊喂!
最后李若柠也没有买奶茶,硬是拉着林昔微一起送何欣回家。
林昔微和李若柠撇嘴:“我还要回家补数学笔记呢,还有数学作业,你不知道,我做数学作业至少要你们两倍的时间!”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对好朋友自然的情绪流露,不加掩饰。
李若柠一摊手:“那要不我自己送?”
林昔微:“那不行,你那么弱鸡,半路碰见坏人被人打了怎么办?”
何欣一开始以为林昔微是真的嫌她麻烦,还主动说自己回去就行。结果被林昔微和李若柠一顿教育,何欣这才隐约看明白,林昔微和李若柠,那就是为了斗嘴而斗嘴,其实两个人都是再善良不过的小姑娘。
最后,林昔微看着眼前“欣欣理发店”的牌子,还有上面眼熟的还珠格格古装剧照。
就,挺突然的。
这不是很久之前,陆尔曼带她来理发的那家店吗?
林昔微问何欣:“这家店是你家的?”
何欣点点头:“我妈开的店。”
行吧,没想到老板娘那样泼辣爽利的人,居然生出何欣这样,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女儿啊!
等等,何欣,何静……
联想之前那次,何静在老板娘店里打架,还有和老板娘说话一点也不见外的语态。
“何静是你什么人?”林昔微幽幽的问。
“是我堂姐。”何欣奇怪地看向林昔微,“你认识我堂姐?”自家堂姐那个脾气做派,怎么也不像能交到林昔微这样朋友的啊!
林昔微:得!还真是一家子的啊!
“你跟你妈还有姐姐,嗯,不太一样。”林昔微看了何欣一样,迈进了“欣欣理发店”。
老板娘还记得林昔微,很热情的招呼她,还问怎么最近都没见陆尔曼来店里。
林昔微客气地应了,然后就正色说了何欣在学校遇到的问题。
她原本只是想看一眼何欣家里什么情况,居然任由孩子这么受欺负。
没想到何欣居然是理发店老板娘的女儿,联想老板娘那个脾气,林昔微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板娘急性子,何欣闷葫芦,再赶上敏感别扭的青春期,这两边能沟通得了才怪了。
果然,林昔微把事情明明白白说完,老板娘当场气极,要不是她们几个拉着,恐怕直接就找到学校去了。
临走前,老板娘真心诚意谢了林昔微,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关注何欣和同学的相处。
林昔微拉着李若柠走了,店里,何欣那双藏在厚厚镜片下面,常年压抑甚至偶尔已经麻木的眼睛里,盯着林昔微的背影,映出了小小的光彩。
第一百零三章
林昔微晚上回到家里,掏出了放学时关鸣晨给她的笔记。
说实在话,林昔微没对这笔记抱有太大期望。
大家可能以为,越是成绩好的学生笔记就记得越好,但其实不是这样。
尤其是像关鸣晨这样水平的学生,正常来说他上课只需要把老师让记得经典题型以及难点写下来。至于大多数的简单常见的题目,对人家来说可能充其量就“2+2”等于几的难度,人家为什么要费时间去写?
林昔微上课的时候笔记记得并不全,因为像数学这种科目,最健康的听课状态其实是老师在上面讲,你在下面对老师的思路都能听懂,同时还有一些自己的思考,自动带入不同的数值或者思考这道题是否有其他解答方法,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当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的学生很少就是了。
林昔微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数学方面并没有天赋,也是做不到上面说的。她只能在上课的时候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像拍照乃至录像一样,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住。
但林昔微也不是全能的,没有办法兼顾听课和记笔记,所以每天上完课回到家,林昔微都会预留至少半个小时时间,回忆着上课内容,把自己的数学笔记补充完整。
就补充笔记来说,这么看林昔微也用不到其他人帮助,不过放学那会儿林昔微着急走,关鸣晨好意主动借笔记,林昔微也就接了。
正好,一会儿也可以对比她的记忆比较一下,万一她有没有注意的细节,又刚好是关鸣晨笔记上写了的呢?
林昔微先像往常一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回忆老师上课说的话、黑板上写的字,一边认认真真重新写了笔记。
结束之后,林昔微才打开关鸣晨的笔记本,打算对照一下。
这一看,林昔微惊了。
原本以为只会有重难点,顶多再记几句公式口诀的笔记上,竟然写了密密麻麻的十几页。
不仅数学老师讲的每一道题上面都有写,就连数学老师没有写甚至没有讲,要靠学生自己领会的细微步骤以及这么想的理由,关鸣晨的笔记里都写的清清楚楚!
林昔微心头拂过一丝怅惘和无奈,但马上她就调整好状态——这东西可对她太有用了!
林昔微全身心投入到这份笔记的讲解中,每一步都认真的进行演算。因为现在是在自己家里,时间充裕,遇到觉得迷惑的地方,林昔微也有时间深入思考。
就这样,林昔微终于把这部分笔记吃透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中间林温茂回来做好了饭,叫林昔微吃饭她都没有听到,直到把题目全都弄明白,林昔微才恍然发觉饥肠辘辘,走出卧室找吃的。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这两个小时,那就是:酣畅淋漓。
林昔微很少能从数学上得到这样强烈的爽感,不得不说,关鸣晨在学习方面真的是一个天才——他居然比老师更知道,该在什么地方作出提示,又该在什么地方留白让林昔微自己思考。
林昔微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身体中处处郁结的病人,自己学还有听老师讲就像笼统的喝药,有收效但甚微。
关鸣晨却像是用一只无形的手,也没有多大力气的,却每一下都正好拨开了困住她的结节,让她一下子四肢百骸都通畅无匹。
林温茂见林昔微终于出来吃饭,赶紧把厨房里一直在热的饭菜端上桌,他脸上写满担心说着埋怨:“小昔啊,不是爸爸说你,这不管干什么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啊!你这不按点儿吃饭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好啦好啦,”林昔微连连讨饶,“我错了,今天有几个题目实在是,就差一点点就写完弄明白了,我这不是想都写完再吃饭嘛!爸爸你下次自己先吃就好,不要等我啦!”
“下次?!”林温茂瞪着眼睛看林昔微,“你还敢有下次呢?!”
林昔微暗悔说错了话,赶紧又是一阵道歉,林温茂本来就是因为担心林昔微,当然不是真的怪她。
父女俩坐下来其乐融融吃着饭,与此同时,京郊摄影基地,许为初却还在拍着戏。
许为初今天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因为正好有连着的四场大戏,估计结束要到晚上十一二点了。
这会儿第三场大戏刚刚结束,许为初坐在旁边自备的椅子上,小邱赶紧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许为初不喜欢喝外面甜腻的饮料,拍戏以来,他倒是请剧组的人喝过几次奶茶,甜品也买过几次,但他自己几乎是从来没吃过的。
已经跟了许为初半年多的小邱,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他的口味,每次拍戏都会提前给他泡好茶,拍戏间隙的时候让许为初润润嗓子。
小邱虽然本身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天性在衣食方面粗心,但是做助理这么久也知道好多敬业的艺人容易得胃病之类的,这会儿就很担心。
“许哥,今天晚上估计得到凌晨呢,我准备了巧克力和面包,您看要不要稍微吃点,别一会身体撑不住了。”
不是小邱不想让许为初吃饭,只是在整个剧组都在赶着认真拍戏的时候,许为初在旁边吃东西,还吃的是正经饭,这就有点不太好看。
但要是担心艺人低血糖,垫吧点糖或者面包,大家大多数情况还是能理解的。
“没事,不用了。”其实许为初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饿和累,前世在军部,什么样艰苦的条件他没经历过?而且他一直都在坚持用炼体术锻炼,两顿饭不吃而已,对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但身在现在的环境,许为初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地自己“什么都可以”或者对自己的付出一味沉默,当下说道:“戏是最重要的,我饿着,大家不也都一样?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先把戏拍好,拍完。”
“说得好!”有点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五六十岁,头发和大胡子都花白的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边。
这人是这部戏的导演,柯平。
柯平导演是业内出了名的严格,他的戏质量步步精良,选演员从来不看出品方的面子,都是他自己一锤定音。
这既得益于柯平显赫的家世,也更因为他自己的能力和圈中地位。
柯平是个凡事都以戏为先的性格,最喜欢不怕吃苦还有灵性的后辈。
许为初拍戏这一段时间以来,表现出来的出色天赋已经给柯平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如今,柯平又“意外”听到许为初的话,对这个年轻人更加满意。早前因为许为初是流量明星而不怎么好的初印象,也早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第一百零四章
许为初现在在拍的这部戏名叫《黎明之前》,是今年华国的一部献礼剧。
戏还没有拍完,播出的档期早就留了出来。等到今年暑假档的时候,会在晚上八点到十点的黄金档,在央视的电视剧频道播出。
《黎明之前》主要讲的是在百十来年前,那个从封建社会到近代社会转变的懵懂期,社会上一些伟大的先锋人物的故事。
这部戏的男主角叫安幼禹,是华国封建社会时期,最后一次科举考试的探花郎。科举考试是汇集了全国读书人的考试,探花郎搁在现在理解,就是全国第三名的成绩,安幼禹的优秀可见一斑。
但是当时的社会,封建王朝已经濒临崩溃,西方列强虎视眈眈,从军事到经济再到科技,各个方面都碾压并欺凌着华国。
安幼禹科举考中之后,在封建社会得到了一个从六品的官位。这对于新科考中的官员来说是个不错的起点,但是安幼禹却在这个位置上更加清楚地看明白了当时朝廷的腐败。
安幼禹只做了三个月的官,就辞职回了家。为了维持生计,安幼禹在当地的一所学校教书,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思考华国的未来。
安幼禹教了六年的书,期间对于国势有了自己的很多思考,对于华国在当下的历史洪流中,该当如何自处,又该当如何改变,安幼禹都逐渐有了更加成熟的想法。
他最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成为了华国近代史上浓墨重彩的人物。
真实的历史当然不会像我们上面寥寥几句一样,那么太平那么轻易。
安幼禹和他的家人在这个过程中,都几经磨难,甚至安幼禹最为钟爱的长子和发妻,全都因为他的革命事业而牺牲。
许为初在这部戏中扮演的,就是安幼禹那位因为革命事业献身的长子,安在新。
当时因为已经临近近代社会,西方的照相机等东西已经传入。历史上真实的安在新,其实是有老照片流传下来的,再结合当时许多人对他的评价——眉深目朗,器宇轩昂。
作为青史留名的人物,安在新的照片出现在历史课本中的时候,就有不少中学生被惊艳到。
再加上这个人果决聪慧、敢于为革命事业献身的勇气,其实在拍戏之初,柯平对安在新这个角色是最慎重期待也最大的。
因为历史上安在新英年早逝时也不过十九岁,再加上这个人形象中独有的少年意气,柯平肯定是要在新人当中挑出演安在新的演员的。
许为初此前已经在另外两部戏中有过客串的经验,都有不俗的表现,试镜时候的表现——柯平也不得不承认,许为初是来试镜的人中,表现最好的一个。
因此出品方最后建议用许为初时候,柯平难得没有否决。
出品方的意图也好理解,一部戏,尤其还是这种讲历史的献礼剧,收视率什么的其实是不会太高。不是戏不精彩,是大多数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沉重的题材。
为了吸引年轻人这个观众群体,达到拍这部戏的初衷——也就是让一代代人不忘先人们的伟大付出,从而珍惜现在的和平生活,出品方是乐意吸纳一些形象正面的流量明星进来的。
毕竟流量,意味着自带观众。
这部分因为自己爱豆被吸引来的观众,肯定最后会有一部分因为这部戏的剧情喜欢这个戏本身。
这些道理柯平都懂,但出于一个导演,还是一个几乎很少用流量明星的导演立场,开拍初期的时候,柯平对许为初的态度也是很冷淡的。
一直站在剧组旁边的夏萍之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因为周围没有别人,她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就在这时,远处的许为初竟然看了过来。
夏萍之一凛,不及收回自己不太合适的表情,却见许为初远远地,慢慢地,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他,知道。
而且他不怕她知道他的心计。
夏萍之这回内心的震动比刚才更深,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原来许为初是这样一个能力、手腕、城府兼备人!更关键的是,他敢于给予同伴信任,不怕在合作伙伴面前适当的展露自己做戏的一面,这样一个人,偏偏又对自己那么狠,逼自己那么紧!
夏萍之有一个念头:这样都不火的话,那真是天理难容了!
场务和摄影等剧组人员准备就位,那边有人叫许为初:“许老师!咱们下场戏准备就绪了,您这边?”
许为初早就收回了投到夏萍之那边的视线,他把手中的杯子递给小邱,毫不迟疑地起身,声音却平缓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我没问题,现在开始就可以。”
既然夏萍之是合作伙伴,两人这半年的工作也都非常顺畅愉快,那许为初也不介意夏萍之知道他的行事。
话说回来,他这么做在柯平导演那里博好感,导演当真一点都不会察觉吗?
当然不是!
但是他认真揣摩角色,台词背的滚瓜乱熟,尊重剧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这些也都是真的啊!
相信以柯平的阅历,是不会介怀他这一点“阳谋”的。
一个彻底执拗孤傲,不通世情的人,就算有背景,又怎么可能在影视圈混到真正顶尖的位置?
许为初现在演的这是今天最后一场大戏。
安在新被封建王庭属下的军阀捕获,对方把安在新关进牢里,每天只给他半碗污水,一点点剩饭剩菜。
同时,隔三差五的刑讯也折磨着安在新。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原本应该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却被关在牢狱之中,遍体鳞伤,骨瘦林柴。
今天晚上这最后一场戏,就是安在新又一次被逼问他父亲的下落,而他拒绝说出安幼禹下落,结果被恼羞成怒的军阀打碎了膝盖骨。
从此,这个曾经从小被安幼禹文韬武略培养长大,身手足以以一敌十的少年,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柯平坐在摄影机监控器后,对着手上的麦克说道:“OK预备——action!”
场中,灯光暗淡,气氛渗人。
潮湿的地面上,许多看不出是什么的脏污,还有乱爬的蟑螂和老鼠,都让人轻易就可以看出,这里的可怖。
一双油光蹭亮的军靴,一步步踩在这地面上,那脚步声好像催命的符音,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好像踩在人的心尖。
牢房最里面的审讯室,一个已经看不出来本身面目,只能勉强看出人形的人被绑在架子上。
他垂着头,周遭可怕的一切没有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不止没有声音,就连呼吸,他好像也是没有的。
第一百零五章
穿着考究军靴的军官终于走到了刑讯房,他慢条斯理的在刑讯房门口,带上手套,拿小桶装了一桶的盐水。
军官单手拎着桶,漫步一般走到那个难辨人形的人跟前,扬手,整整一桶的盐水就泼到了人的身上。
那个人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起来。他的声带里发出非常低的,让人听着就能明白这个人有多痛苦的声音,完全听不出音节,好像野兽被活剖时才会有的悲鸣。
“安大少爷,今天这开胃菜,如何?”军官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不知道欣赏的是对方的惨态,还是坚强的意志。
“呸!”这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正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安在新,他声带受损,说话声音已经几乎都是气音儿,“不过如此。”
安在新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军官,他冷笑着,眼中的愤怒好像要化作实质的怒火,把眼前碍眼硌人的家伙焚烧毁灭:“好!好!好!我得说不愧是安先生的儿子吗?听说安先生平生最骄傲的就是长子,更是曾经跟人放言,长子安在新将来一定比他这个父亲更为了不起。若有朝一日能够集结兵马挥师北上,长子安在新,堪为大将!”
军官口中的“安先生”就是安幼禹,但他的这声“先生”当然全无尊敬,只有嘲讽。
毕竟在当时封建王庭看来,安幼禹的新思想就是痴人说梦,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不成气候。
安在新听着对方的话,那句“堪为大将”,终究是让他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
落在这帮人的手中,他早就没有想着自己还能生还了。
只是曾经豪情万丈的理想,终究只能陪着自己,变成一培黄土了。
下一刻,满脸愤恨的军官掏出腰间别的枪,对准许为初的双膝,“碰、碰”两枪。
刑讯房中,只有枪声余响的嗡鸣。
双腿膝盖骨被打的粉碎的安在新,这一次,咬紧牙关,一声没出。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强忍着疼痛,慢慢闭上眼睛。
遗憾的脆弱感一闪而过,最后他睁眼时,依旧满眼坚定,如寒星,胜冰凌。
我以我血荐轩辕,寄意寒星荃不察!
“卡!”柯平喊了结束,在场的人们如梦初醒。
大家彼此之间互看,这才发现对方脸上都是泪水。
现在其实有很多这种题材和这个时期的电影和电视剧,类似的剧情也不在少数。
但是许为初演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染力。他哭时,你也会肝肠寸断,他笑时,你就会感觉雨晴初霁,万物明朗如辉。
这场戏由许为初演来,安在新那种即使粉身碎骨也全然不怕,对于革命和理想的坚守让人动容。再想到这个少年在剧情中前期的意气风发,每个人心中有种不发言表的殇痛。
我们能够出生并成长在一个相对太平的年代,年幼的孩子们可以健康长大,成年的百姓们能劳有所得,安居乐业……这一切,都是前人拼着血和命,为我们换来的啊!
而这些前人中,有很多可能如安在新一般,其实自己就还是很年轻甚至还有更年幼的孩子。
是他们的不能好好长大,换来了更多孩子的能够好好长大啊!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许为初演的这场戏,会让他们想到这么多,想得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好!好!好!”柯平和刚才那个军官一样,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但是他说的语气却充满了惊叹和满意,“小许啊!你可真是天生的演员!所谓祖师爷赏饭吃,大概就是小许你这样的了!”
柯平这一言盛赞,不仅肯定了许为初的演技,也铺平了许为初演戏方面的前路。
以柯平在圈内的地位,以后绝对不敢有导演在许为初演技上有所诟病。
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真的敢,最后吃亏的也肯定不是许为初——他,可是连柯平导演都赞称“祖师爷赏饭吃”的演戏天才!
谁要是在这方面诋毁许为初,完全就可以被解读为和柯平对着干啊!
小邱在旁边激动地差点一蹦三尺高:他们家许哥,就一个字,牛!!
相比之下,许为初就表现的非常淡定。旁边工作人员已经赶紧上来帮着他解开绳索,许为初慢慢站好,脸上一片温文,除了有点疲惫之外,完全看不出刚才演过一场这样的大戏。
“柯导谬赞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许为初一边朝着监控器走过去,一边说道,“我可以看看刚才那一条吗?我觉得有两个细节我处理的还是不太好。”
***
第二天,林昔微一到学校,就把关鸣晨的笔记双手奉上:“大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关鸣晨:“……??”
林昔微把他的笔记双手放在他桌子上,兴奋地说道:“学神,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你写的那些思路我看到了,真的是,我该怎么说,好多我平时怎么想也想不通要耽误很长时间的地方,都一下子就明白了!”
关鸣晨见平时情绪一直都很稳定的林昔微难得这么语无伦次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你那个数学,大概也只有我能救得了。”
这话别人说来估计会让人觉得自大,但是关鸣晨说来,只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林昔微想起了另一码事。
林昔微之前就有想过请家教的事,但她自己的问题自己知道,这不是多背公式或者多做题就能解决的。
林昔微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关鸣晨好像真的对她数学上做题的时候会疑惑的点一猜一个准。
换一个人,大概不会给她这么大的帮助。
林昔微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请关鸣晨专门补课,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
可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人家关鸣晨自己也是学生,家里又不缺钱,没有道理长时间花时间给她补习啊!
可就在这时,关鸣晨居然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你,想不想我给你补习数学。”
林昔微的眼睛“腾”地一下亮起来小火苗,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关鸣晨:“可以吗?这,这会耽误你自己学习吗?”
关鸣晨勾了勾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竟然看起来很好:“可以,但是……你要请我吃饭。”
林昔微满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大神!学神!以后您就是我哥,但凡差遣,毕不推辞!”
林昔微激动的,文不文白不白的胡咧咧起来,只觉得满心都在放烟花,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也一下子松快了。
看着林昔微这么高兴,关鸣晨也高兴,只是他的愉悦不怎么外露。
察觉到嘴角的笑意就要压不住了,关鸣晨垂头开始从书桌里收拾下节课的课本。
可是,从来不懂心动为何物的林昔微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和心有灵犀?
不过是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时,细微到了极致的观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