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童年需要用一生治愈。
林昔微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父母双全，身体也都算康健，而且都很爱她。虽然在长大的过程中，她有过一些委屈，挨过一些打，甚至在年少不懂珍惜生命的时候，无数次差点被那些情绪左右犯下大错。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林昔微渐渐稀释掉了过去的痛苦。
离家颠簸十数年，几经生死一线，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生活都经历过后，再看少女时期的自己，也觉得自己那时候有点矫情了。
不是原谅，是算了。
因为她不愿意浸泡在怨恨里度过活着的时间。
也因为恩情终究大过伤害。
但是在这一刻，林昔微三十岁的灵魂，突然间和十五岁的灵魂产生了奇妙的共情。
眼前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之一，生她，养她，即便是委屈自己也会给她最舒适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林昔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陆尔曼的眼睛：“写作是我的爱好，也是我会坚持一生的东西。妈，我是有自己想法的，我要为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付出努力。我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学生，我有在努力学习的。”
陆尔曼不是个真的不明事理的人，不然也不会囿于对公婆的尊敬，这么多年所有不满自己咽下去。
林昔微还是希望能够努力的和她沟通，这也是她小时候就曾经一直努力做得。但可能因为她小时候在措辞上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态度和沟通技巧上也不够，所以每次都不尽人意。
陆尔曼此刻满脸满眼都带着愤怒的红，她的眼睛里，盛着十几岁时候的林昔微从来没有看懂过的情绪。
一半的舐犊情深，一半的蚀骨怨恨。
“你努力什么啊努力！你努力还会有时间写这垃圾玩意儿吗？！非得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看不起咱们一家人，你才满意是不是？！是不是？！”
陆尔曼一边说一边打，中间有一下由于用力过猛，苍蝇拍的塑料手柄直接弯折了一下，才又颤巍巍恢复原样。
陆尔曼干脆把苍蝇拍扔到一边，脱下脚上的拖鞋，一把拽过林昔微，拿着鞋底照着林昔微的脸就抽了起来。
这是陆尔曼的习惯，打林昔微的时候喜欢专门照着一个地方打。就像现在，拿着鞋底专抽林昔微的左脸，一下又一下。
林昔微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屈辱，只是平静的睁着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表情看着陆尔曼。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在打到第三十七下的时候，陆尔曼停了手。
她像是被林昔微清冷如冰水的目光，给兜头浇醒了。
陆尔曼愣愣地把拖鞋扔到一边，光着一只脚站在地上。
林昔微依旧是很平静的，说道：“我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凌晨一两点发起烧来。高烧，三十九度八。可是咱们家里没有备用的退烧药，那时候家周围的诊所都关了门，咱家当时还没有买车，半夜也打不到车，没办法去远的医院。”
“我烧的难受，怎么睡都睡不着，你就反复给我搓手心，土法子去热的。”
“你搓的时候，我真的感觉会舒服一点，能睡着了。可是你停下来，我就又会烧得难受醒过来，你就在继续给我搓。”
“整整一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到第二天天亮，我爸打到车送我去医院，你两只手手心都又红又肿了。”
“从那以后，家里一直都有备着的退烧药，后来，还凑钱买了车。”
“我一直知道，你是爱我的，和爸爸一样爱我。”
陆尔曼慢慢坐在沙发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昔微低头俯视着她的头顶，问道：“这封信是杂志社给我的回信吧？但是你今天应该不只收到了这封信，是不是奶奶他们来电话了？”
“他们是又要钱来了，还是又讽刺了一顿我是女孩，咱家是个绝户？”
“你想发泄，可以和我倾诉，我能理解你，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可是你为什么每次都选择打我这种方式？甚至为了自欺欺人每次都要找借口，费力气在我身上挑错处。”
“什么数学考试成绩没过一百一，什么我周末在家学习的时候多去了两次卫生间，什么我最近老是笑肯定在玩没认真学习……”
“你看，这就是你，你不敢反抗公公婆婆，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你是被所谓的孝道绑着捆着，受什么折磨都得忍着。所以你要拉我陪着你，让我也和你一样，被孝道绑着捆着，要我在精神上受加倍的折磨，你才会觉得你不是一个人，有人和你一起分担这份痛苦，是吗？”
陆尔曼猛地站起来，近乎疯狂地瞪着林昔微：“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爷爷奶奶在老家那里到处跟人说，说我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所有人都在戳我跟你爸的脊梁骨！”
“我跟你爸拼死拼活，给他们体面给他们钱！他们就这么对我！我为什么现在连过年都不愿意跟你们回老家？！因为那两个跟你留着一样血的人，我敬着养着的人，每回都把我当成保姆一样使唤！一年到头回去，大年三十我不是做饭打扫卫生，就是刷锅洗碗，你们所有人在屋里看电视，我呢？灶房里连个炉子都没有，我冻得手都要失去知觉了你知道吗？！”
“你爸呢？我有一次想跟你爷爷奶奶讲道理，刚开嘴开个头，你爸立马就冲我大发雷霆，当场拍桌子瞪眼地冲我吼‘滚！’”
“我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陆尔曼看着林昔微，眼睛里有破碎和绝望，“都毁了，我就是个笑话。林昔微，我这辈子就是叫你们林家人给毁的！”
“林昔微，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撒气，拿你发泄？这是你欠我的！”
“我生了你，也是因为你，我这辈子都毁了。我连跳出这个泥潭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你，欠我的。”
林昔微闭了闭眼，她只是一个小辈。而这场对陆尔曼的精神凌迟，早在林昔微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拉开了帷幕。
陆尔曼说得对，这个家对于她来讲，就是个泥潭，是地狱，是深渊，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陆尔曼心理上的创伤，还有漫长岁月里泥泞积淀的厌恶和憎恨，与林昔微那说不上美好的童年一样，都是已经存在且无法逆转的。
即使重新回到十五年前，林昔微依旧对陆尔曼在这个封建压抑的家里已经受到的创伤，无能无力。
林昔微下定决心，正待开口。
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既然你觉得在这个家里生活是那么痛苦的事，陆尔曼，我们离婚吧。”
第三十二章
林昔微转头看过去，林温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他的脸上笼着一层寒霜，几步走到林昔微的身边，视线停在林昔微身上被打出来的条条红痕上……少顷，他又看向陆尔曼。
林温茂的眼神无比地坚定，声音冷静决绝：“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我才下定决心。”
“你总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你……现在，我把你的人生还给你。陆尔曼，我们离婚吧。”
陆尔曼擦干眼泪，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林温茂，不像是看自己朝夕相处十多年的丈夫，倒像是什么恨之入骨的仇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不是有林昔微，要不是有她！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我不需要。”林昔微轻叹了口气，“你总觉得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不肯和爸爸分开。但其实你们两个现在这样在一起，三天两头在我面前吵架打架，隔三岔五你再打我撒气……你以为这样对我的伤害会比你们离婚小？我倒宁愿你和他分开，这是真心话。”
陆尔曼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和林温茂结婚十六年，认识十八年。
最初几年她也是真心爱这个男人，所以愿意嫁给他，愿意给他生育女儿。心高气傲如她，也会在公婆面前从不顶嘴，要钱给钱要力出力。可是在林温茂一次次无条件站在父母那边，甚至不知多少回帮着那对无理取闹的老人吼她骂她的时候，陆尔曼再滚烫的心，也早就凉透了。
近十年的时间，她都是撑着“要让自己的孩子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这个信念，咬着牙一天天熬着过日子。
可是现在，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就这么，这么轻易地抛弃了她。
陆尔曼那双像是被水洗过的眼睛里，刻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的漠然恨意。
陆尔曼的脾气，林昔微是最了解不过的了，她性格偏激，想法很容易就七拐八拐，绕到一个全天下人都对她充满恶意的角度。
这种有点被害妄想症似的逻辑，便是被林昔微爷爷奶奶那对没理也要狡出七分道理的老两口给磋磨出来的。
林昔微走过去，握住陆尔曼的手：“妈！你看着我，我和爸爸不是不要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你这种‘保护’，对我来说其实没有起到实际的作用的。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了，我也不怕别人觉得我是离异家庭的小孩。我长大了的妈妈，你可以去追求你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我想让你活得开心点，你明白吗？”
陆尔曼听到林昔微这些话，鼻子又是一酸。但是刚才，她已经掉了太多的眼泪，这会儿竟然只觉得酸涩，但哭不出来了。
她终于看到了林昔微那明显肿起来的一侧脸颊，上面一道道，甚至还能看出来鞋底抽出来的印子轮廓。
陆尔曼的心，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
***
林昔微现在在大人们眼里，就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虽然那天的事，陆尔曼和林温茂要离婚这事算是在她这过了明路，但是后续不管是陆尔曼还是林温茂都没有再在她面前提起这回事。
陆尔曼和林温茂没声张地，背着老家亲戚去办了手续。
林温茂原本是想把房子给陆尔曼，但是陆尔曼说她之后要离开这个城市，再加上林昔微地抚养权也是在林温茂手上，所以最后她要了家里的存款，房子则留给了林温茂和林昔微。
这一切两人都办理的极为迅速，前后也就两天功夫。
家里属于陆尔曼的痕迹完全的消失了——她是趁着林昔微上学不在家的时候走的，可能，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昔微吧。
其实林昔微反倒没有什么感觉，前世她成年之后，陆尔曼也是和林温茂离了婚的。
林昔微看得明白，她的爸妈其实早就不适合在一起了。
不可否认，林温茂是个好父亲，但他也真的不是个好丈夫。两个人能够早点分开，过各自的生活，也是好事。
林昔微完全没事儿人似的回到学校，正好上回突击的那场测试也出成绩了。
李若柠兴奋地跑过来告知林昔微这个消息：“小昔，出成绩啦！成绩单班主任一会上课的时候说，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林昔微弯了弯嘴角：“就那样呗，会的都写了。”
这倒是大实话，这回的考试林昔微有预感，成绩不会太理想。毕竟她回来重新开始学习满打满算才半个月，许多的知识以及用法思路都还在恢复期，比不过真十五岁的自己，实属正常。
不过也有进步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林昔微对于自己什么是会的什么是不会的，都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她平时自己做模拟测试卷，做完在对答案之前，都会大概估一下分数。而每次的估分，和最终的真是得分误差上下绝对不超过一分。
上课铃响，班主任进门之后也不多废话，直接就开始念成绩。
“关鸣晨，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一名，总分六百八十九。李若柠，班级第二名，年级第九名，总分六百六十五……林昔微，班级第六名，年级三十七名，总分六百三十二。”
念到这里，班主任停了下来，抬头看了林昔微一眼，说道：“虽然已经通过了提前批的考试，但不要因为一次发挥好，就给自己退后的借口。”
按照林昔微一贯的成绩来说，这确实是退步了不少的。她原本年级名次基本徘徊在二十多名，绝对不会掉出前三十。现在顶着已经通过提前批考试的光环，却只能考出还不如之前的成绩，难免让人失望。
如果是原来的林昔微，可能会觉得很丢人，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觉得旁人在背地里会笑她。
但是重来一次，林昔微看的明白自己的定位——一个小透明罢了。她性格低调，成绩不拔尖，这时候的外表也就凑凑合合，综合下来，班上除了李若柠其实很少有人对她有印象。
甚至同班同学，到初三还有不少连她名字都叫不出来。
其实人在出了丑的时候很容易误以为，别人在看自己笑话，从而尴尬窘迫。但其实别人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亲近在意的人要关注，哪来那么多精力注意一个本就不熟悉的人呢？
第三十三章
下课的时候李若柠又抱着两盒酸奶跑来找林昔微，东拉西扯说着俏皮话。
林昔微抱肩眯眼看着李若柠，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
那天林昔微原本想拉着李若柠来家里一块学习，结果正碰见陆尔曼发脾气。虽然事后，林昔微并没有说自己爸妈的事情，但是李若柠这几天莫名其妙老是围着她转，变着法哄她开心。
李若柠支支吾吾一会，实在不是个能藏住话的性子，干脆直接说了：“小昔，你和我说实话，你妈是不是又打你了。”
林昔微一梗，想起来自己前世的时候，初中时期和李若柠形影不离，她知道自己家里的一些事也不足为奇。
但重来一次，挨了几下打这种事，林昔微当真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这也就是打人的是陆尔曼，换做别人她绝对会想办法加倍奉还。
但是陆尔曼……这边事情解决了就好，但愿她以后换个城市，能生活的开心一点。
只不过林昔微回来一场，这刚过了半个月，没想到就又和陆尔曼分开了，多少有点感慨。
林昔微沉默的这几秒钟，李若柠那边已经脑补出了一个世纪的狗血大片，心疼的不行不行，她上前半步抱着林昔微的胳膊：
“小昔，你有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跟我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想帮上你。”
林昔微弯了下嘴角，拍了下李若柠抱着她胳膊的手：“你想多了，我没事。”
她把胳膊从李若柠怀里抽出来，开始整理发下来的各科试卷，末了从桌前书立中抽出一本厚厚的错题本。本子被她花俏地扔转了半圈，重新落回她手里，动作竟然透着点天真意气的潇洒。
林昔微冲李若柠眨眨眼：“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有时候换个角度想问题能让自己活得开心点，何乐不为？”
李若柠这才放下心来，弯身轻敲了林昔微的额头：“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看了林昔微桌前的试卷和错题本，很是识趣，“行，那你赶紧学习吧~我不打扰你啦！”
李若柠这两天一直担心林昔微再出现之前那种，抑抑的状态，所以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找她，现在看她真不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会去学习。
可惜林昔微最终想趁课间整理错题的愿望还是破灭了。
看着气势汹汹来问罪的高大身影，林昔微连座位都没起来，往后一倚：“干什么？”
杜宇成绩单往林昔微桌前一拍，咬牙切齿：“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给我传答案，看你干的好事！一共九科，你特么起码让我有一科及格啊！”
林昔微抬眼瞄了杜宇气急败坏的样子一眼，心情奇异的舒畅起来，她拿起成绩单，看了几眼说道：“语文这不是差一分就及格了嘛！”
说完放下成绩单，林昔微抬起头来，不躲不闪地直视着杜宇指责的眼神：“别那样看着我，太凶了，会被同学误会你欺负女生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有点中二的英雄气概，纵使调皮捣蛋，十个里面倒有九个会把“不打女生”挂在嘴上。
果然，林昔微说完，杜宇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气势一下子泄了三分。
哪知林昔微紧接着就用一种明面上茫然，实际眼底写满“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看着杜宇说道：
“再说了，这可都是你自己答得题，考多少分也都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杜宇眼角青筋直跳，一时间真有种把眼前这人暴揍一顿的冲动。可是不知道是碍于所谓的面子不能打女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作祟，杜宇又只能咬牙把这口气咽下去。
一时间，居然有点体会到了自家老爹每次恨不得打死自己，又不能真地下死手那种憋屈感。
林昔微弯着嘴角，这回笑得格外情真意切：“欸，同学，我还要整理错题呢！没什么事就从这站着了吧？你挡着我光了。”
直到回了自己座位，杜宇都难以置信，他是疯了吗？明明是去质问去找林昔微麻烦的，怎么让她说完自己气的不行，最后还她一句话自己就乖乖回来了？
什么挡她光了的狗屁理由，他怎么就真地回来了？
这边杜宇还在怀疑人生，那边林昔微迎来了本次课间的第三位访客。
任命的放下笔，林昔微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又怎么了，大学霸？”
关鸣晨视线落在林昔微身前摆着的试卷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林昔微接着说道：“这回考试你也看到了，我这实力是真的还不行。学霸大人，您想讨论学习问题，要不换个人？”
关鸣晨视线挪到林昔微脸上，在她被头发遮住了大半的左脸停留了一瞬，然后才看向林昔微的眼睛：“我是想说，你有没有不会的题目，我可以给你讲。”
林昔微微微挑眉，眼中流露出一点探究，但这些都被掩藏在了厚厚的刘海之后。
“这么好啊，学霸大人。”林昔微有点狐疑，但是转念想到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加上前世从始至终关鸣晨都和自己几乎没有交集，更没有对自己表示过什么别样的兴趣，也就打消了刚才匪夷所思的念头。
关鸣晨欸！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关鸣晨怎么可能对她……
关鸣晨拿起林昔微的试卷，说道：“我先看一看你卷子，你先学别的。等到放学你留一会儿，我给你分析试卷。”
说完不给林昔微拒绝的机会，直接会自己座位了。
林昔微也开始怀疑人生了：难道今天自己开了什么团宠特效？
怎么这一个个的都来找她？
算了，随他们去吧。关鸣晨要讲题也随他，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有什么目的也不会真的影响到她。
再说了，关鸣晨那绝对是学霸中的学霸，在成绩上绝对是可以封神的。这一点可能初中同班的同学还没有那么深的感受，但是前世高中也和关鸣晨同年级的林昔微很清楚——即使是到了群英荟萃的月城一中，关鸣晨高中三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名。
他的笔记，当年那都是学生之间千金难求的稀罕东西。
现在这么个学神主动要指点她，她拒绝才是脑子瓦特掉了。
第三十四章
林昔微今天原本是没有打算在学校自习的，但因为关鸣晨突然说要给她开小灶，补习完最后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说起来刚才关鸣晨讲题的时候那个淡定里还带点嫌弃的态度，也进一步打消了林昔微的怀疑。
有一说一，学神大人的基础是真的强，解题思路也特别清晰，往往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虽然只是几个小时的学习，林昔微却有一种受到了很大启发的感觉。
李若柠因为担心林昔微自己走夜路，也在学校陪着她自习。林昔微当时脑子里闪过点什么，但是马上就被关鸣晨的讲解和题目本身吸引了注意，没抓住脑中那稍纵即逝的想法。
等到和李若柠走在回家路上，被凉飕飕的夜风一吹，林昔微瞬间神清气爽起来，也想起来刚才被自己忽略掉的念头是什么。
前世的关鸣晨，好像是喜欢若柠的？
起码在后来发了癫的唐心羽口中，李若柠是“抢走”了她喜欢的和喜欢她的两个人。
林昔微后知后觉的警惕起来，最近看若柠好像对杜宇不怎么在意了，可别转头又和关鸣晨扯上什么关系！那样到时候唐心羽那个疯丫头不是还得找上若柠？
林昔微后悔起来，刚才就该让若柠先走的。
正想着，突然有人摇她的胳膊：“小昔！你在想什么呢？”
林昔微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若柠：“什么？”
李若柠无语望天，见林昔微一脸茫然的样子，只能没脾气的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我说，你上次不是说投稿了吗？有没有回信啊！”
说完，有点不开心的嘀咕道：“小昔，你今天怎么回事呀！我刚这一路跟你说话都不怎么理我，问你问题也不理我。”
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李若柠平时也不是好脾气的，只是对闺蜜额外温柔几分而已，今天这情况难免小脾气就有点上来了。
林昔微拉过李若柠的手，非常明智的立马原地认错：“对不起，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没听到你说的话。”
她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李若柠那一点点的不满立马烟消云散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事啦~”
林昔微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上次投的文通过了，杂志社给我回信了。”
“真的！？”李若柠杏眼圆睁，满满的惊喜，看样子比林昔微本人还要兴奋，“真的吗小昔？！你这也太棒了吧！！”
林昔微笑了笑，没告诉李若柠上次陆尔曼打她也是因为发现了杂志社的回信。她被若柠这样纯粹不加掩饰的高兴感染到，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等我拿到稿费，请你去吃大餐。”林昔微认真承诺。
李若柠哈哈一笑：“那还用你说？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啊！”
李若柠拉着林昔微的手臂，两人挽着手，亲亲密密开开心心一路回到家去。
因为天有一点晚了，分开之后，林昔微偷偷跟在李若柠身后送了她一段，直到看她安全到她家楼底下才离开。
回到家发现林温茂居然在家，还给她留了饭。
看着林温茂笑呵呵叫她吃饭，然后自己走回房间的背影，林昔微心里犯上一点酸意。
其实这个时候，爸爸已经开始衰老了。
虽然时间重来了一次，但是她依旧会慢慢长大，终有一天会离开他的身边。而他依旧会是那个年复一年在火车站张望着等她的爸爸。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爱是为了分离，那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
所以虽然为人父母的，性格上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他们给她的爱也并不一定是她想要的样子，但她依旧没有办法把对他们的感情割舍放弃。
林昔微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拿出那天收到的信封。
这是杂志社的回信，林昔微之前因为陆尔曼的事情，加上学习上一些着急处理的问题，只是匆匆打开看了眼开头，知道自己的小说是过了稿的。
但是后面具体的内容一直还没来得及仔细读，直到这会儿终于是抽出来一点时间。
信件是写在那种经典的白底红条的信纸上，用的是黑色的钢笔，字迹大刀阔斧行云流水，内容也很清晰。
通篇下来主要就是说了三个事情。
第一个是表示对来稿的感谢，以及说明稿子是通过了的。
第二个是因为作品是长篇，所以会以在杂志上连载的形式发表。杂志每周一期，每期上会连载差不多一万字的内容，希望林昔微能够根据这个情况做好章节的区分。
第三个是关于稿费。《奇异故事会》上面的文，是按照每千字80-120元给稿费。其中前三次发表，会按照每千字80元发放，从第四次开始，按照每千字120元发放。
之后杂志会根据小说受欢迎的程度，决定后续的宣传等等。
另外和信件一起寄来的还有两页一式两份打印好的合同，是关于这本小说的签约协议。
林昔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合同，还是比较公允的。
如果她的文在市场上足够受欢迎，杂志社也会负责联系出版。之后小说的影视游戏等版权还是在林昔微自己手里，出版的版权则签给他们杂志社，以后出版会再给林昔微额外的稿费，还有卖书之后的分成。
就有一点比较难，林昔微临签字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还没有成年啊！
前世林昔微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就已经工作了，也不清楚具体的未成年人如果发表文章还是怎么走这个流程。
不过大概其还是知道，肯定是需要监护人的帮助的，只是那样合同可能再用杂志社寄来的这一份就不太合适了。
林昔微干脆直接拿起来信纸和合同去旁边卧室找林温茂。
“爸，我有个事跟你……”林昔微进门话开了个头就卡住了，无它，这房间里实在是，太呛了。
林温茂没想到林昔微会突然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打开窗户，顺手把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林昔微抿抿嘴，说道：“你为什么又抽烟了？”
林温茂以前年轻的时候是抽烟的，但是后来在陆尔曼的要求下戒了烟，林昔微有记忆以来就几乎没见过林温茂抽烟。
林昔微突然感觉有点茫然，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前世林温茂和陆尔曼离婚之后，是否又重新开始吸烟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早就不和他一起生活了。
林昔微抬头看着林温茂：“爸，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抽了。”
停了停，她语气有点低落，继续说道：“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要健健康康的啊！”
第三十五章
林昔微非常有身为未成年人的自觉，关于小说签约的事情，直接把来龙去脉和林温茂说完，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
林温茂倒是很乐得忙活这些事情——女儿出息，他能帮上忙当然开心。
而且在这个家庭刚刚出现巨大变故的阶段，林温茂被自己的工作和林昔微小说的事情占据了绝大多数精力，没有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反倒过的更充实。
林昔微依旧继续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日子：白天上课，晚上进天地天地造化钟，复习中考功课和练武交替。每隔几天，就进入“卯”字空间泡泡药浴，美容养颜。
转眼就到了五月二十号，距离林昔微重生回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
现在林昔微已经基本恢复了前世初三时候的状态，而且因为这段时间高强度集中注意力的训练，综合状态比前世甚至还能更好些。
意外之喜是，李若柠受林昔微这股拼劲儿的影响，也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学习上。起码就林昔微观察到的，李若柠已经至少一个多月没有再说起过杜宇了，就连眼神都几乎不会额外放在杜宇的身上。
两天前，学校又举行了一次很正式的测试，也是中考前的最后一次年级大排名的考试。
今天正是这场考试出成绩的日子。
楼道里林昔微上次提到的那个小厅里，有一块不大的小黑板。每个学期的期中期末考，以及像中考前这种比较正式的模拟考，都会把年级前一百名公布在这里。
不过年级的前十名是用粉笔写在黑板上，名字十分显眼。而从十一名到一百名，则是会把打印的成绩单贴在黑板上，年级前十名名字的下方。
前世林昔微的成绩倒是每次都可以上成绩单，但是因为成绩实在是太稳定了，稳定到林昔微后来都懒得去看——反正基本是二十名出头，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
至于上一次，考的也不咋地，而且班主任公布了成绩之后，林昔微更是没有那个必要跑去小黑板看成绩。
这回不一样，班主任还没有在班上公布成绩。李若柠拉着林昔微，兴冲冲地挤进了看成绩的人群中。
林昔微对自己的成绩有大概的估算，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前世初三的掌握程度。加上这回考试发挥的还可以，折算下来应该在年级二十左右。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打破自己以前的记录，进到前二十名。
林昔微甫一进人群，视线就从第十一名的人名往下搜寻，一直到第二十名，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有点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林昔微正要往下继续找下去，就听若柠用快要震破她耳膜的兴奋声音说道：“小昔！你第七名！”
林昔微下意识的捂了下朝着李若柠那一侧的耳朵，然后才反应过来，呆呆地把视线挪到成绩单上方，那用粉笔写的十个人名上。
从最后一个人名往前数，倒数第三个，是她。
林昔微沉默着，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感到喜悦，而是又从头开始数了一遍。
第一名关鸣晨，没错。
从关鸣晨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
第七个，是她，林昔微的名字。
林昔微侧头看向李若柠：“我这……”
李若柠简直比林昔微本人还要亢奋十倍，她尖叫一声，抱住林昔微的脖子：“小昔小昔！你真是太棒啦！”
林昔微又想捂耳朵了。
林昔微回到班上，一路好几个同学恭喜她进步。尴尬的是，因为这一世林昔微基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少数剩余的时间也是想着怎么让若柠避祸，所以这几个同学林昔微并不知道名字。
回到座位坐定之后，总算来了个认识的。
关鸣晨站在林昔微书桌前，学神那张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有点高冷，一张嘴却又是认真到严肃刻板的小书呆子了：“恭喜。”
林昔微仰着头看着关鸣晨，眼神熠熠，带着很真诚的感谢：“多亏了你这段时间的帮忙。”
她眨眨眼，转而有点俏皮：“没给你这个师父丢脸吧？”
关鸣晨这段时间真的在学习上给了她很大帮助，林昔微现在对于他已经彻底没有了芥蒂，只当一个纯粹的，帮了她忙的同学去感谢。
关鸣晨摇摇头，说道：“是你自己学的，也是你自己考的试，不需要谢我。”
他顶着一张清秀隽逸的脸，青涩但已经可以窥见些许将来长成之后的风采。可是却每每说话都透着近乎笨拙的真挚，让林昔微这个一开始带着恶感对他的人，都一再耐下心来，最终一步步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林昔微突然有点好奇，问道：“你喜欢若柠吗？”
她的语气太自然，就仿佛说的内容不是问对面这个男孩喜欢的对象，而是在和他借上节课的数学笔记或者别的什么学习资料，一如这些日子以来她经常做的那样。
关鸣晨瞪大眼睛，说道：“当然不是，你，你怎么会这么问？！”
林昔微仔细观察着，确定关鸣晨绝对没有一丝那种心思被揭穿的羞囧。彻底打消疑虑之余，她也有点好奇。
看这样子，关鸣晨对若柠完全没那个意思。若柠呢，前世是眼睛里面只有杜宇一个人的，更不可能主动对关鸣晨有什么想法。
那唐心羽是发什么疯？难道是，有误会？
林昔微突然说道：“学霸，问你个事呗~”
她压低声音，凑近关鸣晨身前：“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帮着我？”
关鸣晨原本是站着的，他一开始见林昔微又是压低声音又是凑过来的，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下意识也弯腰配合的凑近了一些。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有点过于近了，又听到林昔微问话的内容，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
因为动作略猛，还引来林昔微奇怪的眼神。关鸣晨清清嗓子，垂着眸子：“你很认真，而且你的认真和别人的认真不一样。”
“咱们班其实有不少很努力的同学，但其实说到底，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学习的。或者是因为临近的考试，或者是因为中考，其实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明白其实一次的得失不是最重要的，有真正的收获才是。”
第三十六章
关鸣晨最开始注意到林昔微，是提前批考试出成绩。
说实话，林昔微过往两年多在班上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关鸣晨是直到那次提前批考试出成绩，才把她这个人和名字对上号。
关鸣晨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同龄人初学时要花二十分钟才能背过的诗，他读一遍就能背过。别人学数学公式，遇到稍微拐个弯的题目就会掉到坑里，做不对答案。可是他学完定义，很多时候自己就能把公式推理出来，做题的时候举一反三更是很轻易就能做到。
时间久了，关鸣晨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就应该和他们不一样。就像家里大人说的那样，别看现在同学们都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但将来做什么的都会有。
会有出人头地的，会有碌碌无为的，也说不准会有潦倒落魄的。
想通了这些，再看这些同龄人的许多行为时，关鸣晨常在心底暗哧“幼稚”。
这种想法他不会说出来，但相处上就很难和周围的人交心。
也许真的和少数同学暗中说他的那样，他这个人，太高傲，看不上他们这些成绩普通的同学。
但他们有一点说错了，关鸣晨高傲没错，但看不上他们不是因为单纯的成绩。而是看着这些同龄人，把大好的青春用在玩乐上，觉得可惜，更看不上他们这种犯傻而不自知的态度。
提前批考试通过的名单公布之后，关鸣晨注意到了林昔微这个人的存在。回想这个女生之前一贯的做法，也算安静刻苦，不算太傻。
而且从这次成绩的爆发来看，资质也很不错。
后来那次英语课，林昔微随口说出了很多的长难词，那是关鸣晨头一回对她刮目相看。
背几个单词没什么难的，但是那些词很多是老师还没有要求掌握的。
关鸣晨想着，林昔微随口就能说出来这些词的拼写，并且对意思那么清楚，说明这个人在学习上是有自己的主见的，不是盲目的跟着老师的节奏走。
这才是他正眼看她的真正原因。
林昔微不知道关鸣晨这短短的时间，脑子里就把这两个月以来，对她观感的心路历程回忆了个遍。
她听了关鸣晨的话，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恐怕前世关鸣晨对李若柠，真的是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不过是因为在学习上可能某些地方比较相投，就被唐心羽这个疯子当成暧昧，发酵吃醋。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关鸣晨回答完之后，反问道。
林昔微“呵呵”干笑两声，说道：“好奇呗。”
“好了，学霸师父，您的时间宝贵，别从小的这儿继续耽搁了，快回去学习吧！”林昔微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学习资料，就差把“老子有事您快麻溜走人”写在脸上了。
关鸣晨无语，合着就他一个人从这剖析内心，人家压根就是随口一问啊！
送走了关鸣晨，林昔微其实今天不是很想学习。从上回月考到这回考试，中间这一个半月时间她可是学的拼死拼活。
把每天晚上在天地造化钟里面呆的时间，她学了可不止一个半月了，就算有练练功夫换脑子，可也实在无聊。
这时已经到了上课时间，不过各科目都是讲卷子。
讲台上，英语老师正在分析这回考试班级同学们的阅读理解得失分。
林昔微运转内息，霎时脸白如纸。她举起手来，在老师看过来之后，虚弱的说道：“老师，我不太舒服，可不可以去趟医务室。”
英语老师看她一只手捂着肚子，疼的脸都白了的弱鸡样儿，一下子就信了十分。
再加上林昔微这回英语考的不错，一百二十分满分她得了一百一十八，那两分还是减在作文上，英语老师对这个学生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更不会怀疑她会诈病逃课。
当下，老师就很大度的准了：“快点去吧，你这看着挺严重的，要不找个同学陪着你。”
说完，英语老师的目光就落在李若柠的身上。没等老师张嘴，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老师老师，我陪她去医务室吧。”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声音过去，发现出声的竟然是杜宇！
英语老师无语，差点当场翻个白眼过去。虽然林昔微没有直说，但看那个样子她也能猜到，多半是女孩儿家痛经，这个杜宇跟着凑什么热闹！
英语老师正要回绝，杜宇已经从座位上窜了出去，人出了教室门口，往里扒头催促林昔微：“快点啊林昔微，你不是不舒服吗？”
英语老师有点生气：“你给我回来！胡闹什么？”
杜宇在成绩上一贯是破罐子破摔的，平时虽然明着不会特别下老师们的面子，但是不写作业逃课打架都是家常便饭。
这会儿他当然不会被英语老师的斥责吓住，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我这是帮助同学啊！林昔微她看着这么难受，你再找个女孩子陪着她，万一半路上林昔微晕倒了走不动了，这俩人不是在半路上哪都去不了了嘛！”
这时候，课堂已经耽误了好几分钟地时间，面对杜宇这种棘手的学生，英语老师一时间也为难起来——总不能随他胡搅蛮缠下去，这一节课有限的时间，还一个班的同学等着呢！还上不上课，讲不讲卷子了？！
林昔微原本就是想浑水摸鱼偷个懒，没想到让英语老师陷入这种僵局，暗骂杜宇这个人多事，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罢了，她还怕了他不成？谁吃亏还不见得呢！
“老师，杜宇说的有道理，就让他跟我去吧！”林昔微站了起来，往教室外面走着，脸色苍白的样子，让一路上的同学都对她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这件事深信不疑。
他们却没有发现，“身体很不舒服”的林昔微，脚下速度比之正常同学还要麻利上几分。
林昔微面向杜宇走过去，她背对着英语老师和同学，给了杜宇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杜宇接收到她的死亡视线，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但是脸上表情依旧是假模假样一本正经的。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路出了教学楼。
林昔微站定，内息慢慢调整过来，控制着脸色没有立马恢复，但是比之前在班上那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好了很多。
她仰头看着杜宇，说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第三十七章
杜宇上下打量着林昔微，啧啧称奇：“原来你还会装病啊！好学生~”
林昔微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面上依旧冷冷静静盯着杜宇。
许是林昔微的眼神太有杀伤力，也许是杜宇那出走的良心半道折回，他总算是解释了几句：“得！今儿这事算是我欠你个人情，上回考试你不是还坑了我一把嘛？咱们就算是抵消了成不？”
林昔微：呵呵
杜宇双手合十连连告饶：“我是真的有事儿！本来想着赶紧把你送去医务室我再撤，不过看你这样子也没啥事，兄弟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真的不再看林昔微，一边挥着手，一边匆匆忙忙地就跑向校门地方向。
林昔微原本借故出来就是散心，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她见杜宇这一番作态，反而被激起了好奇心，直接不远不近跟在了杜宇后面。
林昔微修习《五畜戏》和《太极内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一直没能实战过，但就日常比较明显她的体质有了很大的提高。
前世初中地时候林昔微中考体育，八百米跑了四分十一秒，就这还是她初三专门练了一段时间的成果。要知道就她那四肢不怎么发达的小身板，刚开始掐点计时的时候，八百米愣是能跑到五分多钟！
后来整个初三一年的时间，林昔微尽量每周都去练个两三次，长此以往，最终也只是跑到了四分十一秒罢了。
可是如今，同样是十五岁的她的身体，林昔微上回试了下，居然轻轻松松就跑出了三分四十秒的成绩！
关键是，她跑的时候并没有用尽全力，本来只是很久没跑了稍微试试水，结果连她自己都惊倒了。而给她掐表的李若柠更是目瞪口呆，事后不停追问她是不是背着她下了狠功夫了练习。
之后林昔微有自己测验过自己的体质，基本方方面面，耐力，弹跳，灵敏，平衡等等各个方面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再加上《五畜戏》当中一招一式之间，练得久了就会对于使力用力别有心得，结合前世林昔微后来学得一些实用防身小招式，威力倍增。
而《太极内息》则是在最大程度上增强了林昔微的耐力。
同样的运动量，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做完后可能会筋疲力竭全身无力，但是林昔微现在这个“力竭”的临界点却比之有了很大的变化。
林昔微仗着自己比普通人轻盈敏捷许多，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杜宇的后面。
他跑出学校之后，就变跑为走，不过依旧是着急忙慌的样子。看他这态度这架势，林昔微心中渐渐有了猜测。
等到杜宇最终停在一个小胡同口，胡同里走出个苗条姣好的少女，看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走进了胡同，林昔微心中暗道果然。
除了唐心羽，还有谁能让吊儿郎当的杜宇这么上心呢？
林昔微就要跟上去，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样子可不合适！
她四处看了看，路边有个那种收费的公厕——就是那种小时候大街上会出现的，外面刷着白漆，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在中间收费的小屋子交上五毛钱就能上的公厕。
林昔微掏了掏衣服口袋，还好，因为前世逃亡时任何情况都有可能遇到，所以林昔微一直有随身带一些现金的习惯。
这个习惯在她重生之后依旧保持着，尤其是前些天开始拿稿费之后，林昔微现在绝对是同龄人里的“小富婆”。
快速掏钱，找了个公厕里面靠边的小隔间，林昔微走了进去快速换成林照月的样子，不过这次却是穿了一身运动服。
林昔微没有直接进那条小胡同，而是先假装从胡同口经过，往里面张望——只可惜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再说杜宇这边。
他在学校接到唐心羽的短信之后，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到了之后连数落唐心羽都顾不上，头疼的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唐心羽这回和学校里面一个小姑娘闹别扭闹得很大。准确来说，是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唐心羽。
那个和唐心羽起冲突的姑娘不是什么善茬，本身就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小太妹，很是看不惯在学校里面装好学生的唐心羽，一来二去，俩人从言语摩擦发展到了你拌我一脚，我踩你一下，再到后来就成了双双约架。
唐心羽和杜宇说，那个姑娘本身就是在外面混的，还不知道要找多少人来。唐心羽就想多找些人，给包括杜宇在内和她相熟的男生基本都通了气。
虽然唐心羽说的是：“谁有时间谁就过来。”但这种情况，杜宇不来又怎么可能放心？
唐心羽对面的姑娘虽然化着浓妆，但身板极其瘦弱，她旁边跟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那男生脸长得一般，但身材在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称得上魁梧。
唐心羽这边除了杜宇，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在，看那头上七彩斑斓的颜色就知道，基本都是这条街混的。
这么看下来，对面那姑娘只叫来了一个男生，双方人数差别悬殊，这架，基本是不可能打起来了。
杜宇人站在这，脑子里却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也不知道小尾巴有没有去医务室，她出来之后看起来脸色还是很不好，可能……多少也有些真的不舒服吧？
这时候，唐心羽已经冷笑着和对面的女生呛了起来：“何静，我可真是高看你了，平时看你拽的二五八万的，我还以为你能叫来多少人呢！到头来不就你男朋友一个来了？”
唐心羽说到这里，好笑被戳中了什么笑点，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她这一说完，连带着她这边的几个男生，也都笑了起来。
何静啐了一口，满脸鄙夷：“唐心羽，以多欺少算个屁的本事？老娘跟你约架是要一对一正经跟你打一架，谁特么跟你比谁叫来的人多了？”
唐心羽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看白痴一样看着何静：“单挑？那你把他叫来干什么？”说着扫了眼何静旁边的大块头。
何静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他是老娘男朋友，当然是老娘去哪他去哪，跟打不打架又有什么关系的？”
唐心羽噎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把话题捞了回来：“别整那些废话，你就说今天这场你服不服？”
何静的脾气，不客气地说那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怎么可能跟唐心羽这个她本来就讨厌的人服一句软？
第三十八章
果然，何静不仅是不服，撸袖子上去干架之前还不忘扭头跟她男朋友招呼了一句：“这是我和唐心羽的恩怨，她找不找帮手不关我的事，反正老娘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今天这一架，你不许上手！”
那大块头的男生原本状态颇为神游天外，听到何静这话，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态度上好歹表现出来些纠结的说道：“哦。”
论起来打架，何静那是身经百战，薅头发扇耳光抓人咬人，怎一句“无所不用其极”可以形容得了的！
再加上唐心羽这边，不仅是杜宇，就连另外那几个混混都没有出手——毕竟几个男生，在对方只有何静一个女孩子的情况下，又没有唐心羽的直接求助，都不好意思动手。
没一会儿，唐心羽就被搞的狼狈异常。
她的头发散了一半，胳膊上前后好几道抓痕，左边脸颊也红红的，是被何静抓到一个间隙给结实扇了一巴掌。
何静情况比唐心羽好一点，但是眼角却是很明显的有一块红肿，脸颊上和胳膊上也多多少少带着伤。
杜宇一言难尽地看了唐心羽一眼，确认她伤得不重，这才把视线投向对面的何静：“行了，不管你们在学校是怎么结下的梁子，这也差不多抵了。”
他看向唐心羽：“你一个女孩子，别整这些打架的玩意儿！这也算是消了气，这事就这么着吧！”
唐心羽尖叫一声，回身就给了杜宇一耳光：“你看不见我挨打了吗？！什么叫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废物！”
杜宇完全没料到唐心羽这一出，实实在在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少年心底火气儿“蹭”地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下意识就抬起手来：“你！”
杜宇那张一贯阳光可亲的脸上，眼睛愤怒地瞪圆，俩鼻孔简直都在往外冒火星子，一副下一秒就要重重发作眼前人的架势。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种情况唐心羽却是脸上写满有恃无恐：“你要打我吗？你打我啊！有本事你打啊！”
杜宇像是想到什么，艰难地把愤怒压下去，却也不再看唐心羽一眼，冷着脸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唐心羽在面对除了杜宇之外，那几个被她叫来的男生时，语气就缓和了许多。
她像是没怎么把自己身上这点伤放在心上，对着何静，用玩笑的口气说道：“你惹我一场，总不能让你一点苦头都不吃，就囫囵个儿地从这里走出去！”
“何静，你自己选吧，要么跪下来给我道歉。要么老老实实过来让我抽上两百个嘴巴子。”
何静：“去你大爷的，你让我选我就得选？！你又是哪家的天皇老子？自己封的吗？”
唐心羽被气得眉角抽抽，好歹没当场又蹦去跟何静撕扯。
理智在的时候，唐心羽还算有几分聪明，视线从自己叫来的几个人身上扫过，然后又看向何静，示意的意味非常明显：
“何静，你没有别的选择。今天我想让你怎么着，你就得怎么着！”
人多势众，有时候是实打实管用。
虽然这几个男生没有特别原因，不太会真地打一个女生。但起码今天这个小胡同，没有唐心羽意愿的话，何静是真出不去了。
何静爆了句粗口，低声说道：“两百个嘴巴子，你丫也不怕手废了！”
唐心羽冷冷一笑：“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姐姐今天人多，一人打上二十个也够了！”
“得！”何静往前迈步，气势如虹，“打就打！今儿老娘认栽，可不是服了你了！”
等回头出了这个胡同，老娘非得逮着个机会好好修理你一顿！
何静默默地想着。
唐心羽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容，扬手就要往何静脸上打去。
眼看唐心羽得手就要落在何静脸上，连何静自己就闭上眼暗暗咬牙，想着好歹把今天这一阵忍过去。
就在这时，旁地里蓦地“嗖”一阵石子破空之声，紧接着，就听唐心羽“哎呦”一声痛呼，那扬起的右手已经被打偏了去。
一块矿泉水瓶盖大小得石子落地，滴溜溜滚出去一段，这才停下。
那就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子，甚至在它落地混进地上其它的石子中后，都再难辨别出来刚才打人的是哪一块。
可是刚刚就是这块普通的石子，精准无误地打在了唐心羽的手臂上，而且带着的劲道直接让她手抡了下落回身侧。
“谁啊！”唐心羽揉着刚才被石子打到的地方，见那里肉眼可见地变红，隐隐有再变紫淤血的趋势，又疼又气。
胡同口的方向一片安静，众人往那边看过去，才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是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女孩，她一步步走近站在胡同最里面，走到众人身前。
她明明穿着的是运动服运动鞋，走路都没什么声音，可是在场众人却都感受到隐隐的压迫感。
女孩有着线条饱满的脸型，肌肤胜雪，五官冽艳，她一走进来，就连胡同里逼仄的空间都变得鲜艳生动起来。
书上所说的“活色生香”“摇曳生姿”，也就不过如此了。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有足足半分钟是完全沉浸在林照月的美色当中的。实在是这样秾丽如油画上中世纪西欧宫廷贵女走下来般的美人，在他们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见过。
就算放在电视上，这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
最先恢复过来的反而是杜宇，他联想到刚才唐心羽那突然被打落的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冲着何静问道：“是你叫来的帮手吗？”
唐心羽也反应过来，手臂上的淤伤越发疼起来。她看着眼前这陌生女人那张脸，最初的惊艳过后，心口发闷，生出些不舒坦的酸苦情绪。
这样漂亮轮廓和五官，为什么要长在别人的脸上呢？
何静也回过神来，嘴上回答着杜宇，眼睛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去瞄林昔微：“老娘说了不叫帮手，当然就是不叫帮手，要是有一句骗你们，老娘名字倒过来写！”
杜宇无语，不懂何静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把“老娘”这么……的词眼挂在嘴上。难道嘴上念叨着“老娘”去挨抽，就能显得格外威风吗？
林昔微看了何静一眼，心道：又见面了。
唐心羽走上前几步，上下打量着林昔微：“你是谁？刚才那石头是不是你扔的？”她的眼神并不友好，但态度并没有过激，还绷着三分礼貌。
好歹没有蠢到家。
第三十九章
林昔微没有回答唐心羽，她扫视了一圈众人，未语先带三分笑，但却是带着初春的料峭清冷：“打人不打脸，小姑娘，做事，还是留一线的好。”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老话嘛，不是没有道理的。就何静这个脾气，又是在最不把道德法律放在眼里的年纪，她这表面上是帮何静，说不准也是救了唐心羽一命。
可惜这在唐心羽眼中，却是认账+挑衅了。
“现在占优势的是我，我为什么要留一线？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长了张狐狸精的脸，就觉得我会和那些男人一样供着你吗？”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的！敢管我的闲事！”
她看看林昔微，再看看何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淬了毒一样的恶意。林昔微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死在唐心羽面前，她会没有一丝怜悯的拍手称快。
林昔微打量着眼前的唐心羽，突然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原本以为是个被生活逼成变态的可怜女孩，可是事实又告诉她，有些人，从根子上就是发黑发烂的。
口角之争就要叫人打群架，尚且可以说是一时意气。但是在自己占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得理不饶人，要用打人几百个耳光的方式羞辱旁人——实在是落了下乘。
而且对她这个出手阻拦的陌生人，在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就报以最大的恶意，更是匪夷所思。
“你们去，把她拉过来，和何静一起打！她想帮何静？可以啊！那就一人一百下好了！”，唐心羽对那几个混混说道。
哪知道那几人摄于林昔微当下的惊人容色，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人率先出手。
唐心羽看这情况，自然那火气更旺了几分。但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次没有蠢到自己上手，而是一咬牙，终于是搬出了最不想提及的那人名头：
“你们忘记七哥跟你们说过什么了吗？！”
那几个混混听到“七哥”的名头，似乎受了很大震动，这回也跟约好了似的，齐齐上前伸手，就想把这漂亮姑娘先押到唐心羽跟前再说。
林昔微侧身躲开其中一人的手，顺势抓住另一人手腕，以一个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的速度一拧一甩，就听那被捉住手腕的人“啊”一声惨叫。
林昔微人已经退开几步远，徒留那人，脸色惨白痛呼着，那只手腕却是软软地以一个不正常地角度垂下来。
竟然，就这么被脱了臼！
这一招还是林昔微前世学防身术的时候学的，不过现在的她使出来，速度和精准度，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几个混混见自己兄弟受了伤，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后退，而是一窝蜂上前，端起认真干架的架势来！
眼瞅着这几人七拳八脚招呼过来，林昔微仗着耳聪目明，屡屡避开，瞅准时机一人给了一脚，却是没有再下刚才那样的重手了。
几分钟过去，唐心羽这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反观对方一个女生，还是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居然依旧游刃有余！
杜宇越看越觉得情况不对劲，走到唐心羽身边：“差不多得了，别惹上不该惹的人，我也救不了你！”
唐心羽瞪他：“谁要你救！”
杜宇一梗，第三千六百八十五次扪心自问：我特么是不是贱的？！
奈何气完还是不能不管这祖宗，只能尽量耐着性子哄道：“你不是看那个何静不顺眼吗？今天我们都在这给你撑场子，那个何静肯定之后也不敢惹你了。”
“退一步说，你看那个女的那么能打，咱们这边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不如今天先这么着过去，你和何静在一个班上，你还担心以后找不着机会教训她吗？”
杜宇竭尽肚中那二两笔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唐心羽总算是缓和了神色：“……行吧。”
“好了好了，不打了！”唐心羽一招呼不打，这回那几个混混倒是令行禁止，立马就住了手，看的唐心羽一阵心塞，“今天就先这样。”
她看向林昔微，有点不甘心地说道：“你行！”
又看向何静：“今天就先放你一马，等之后学校里咱们再接着算这笔账。”
说完她最后看了林昔微一眼，就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走出了胡同。
林昔微看着唐心羽的背影。
前世的时候总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大难题，得是很让人头疼的人物，可是不知道是自己年纪长了阅历增加的缘故还是怎样，现在再看唐心羽，竟然也只觉得不过如此了。
“喂！”
何静的声音把林昔微叫回了神，就听她继续说道：“你是哪条道上的姐妹儿？今天这份情，我何静记住了！改天我请你喝酒！”
林昔微微笑：“不必了。”
“那可不行！有恩不报，以后我何静怎么在道上混下去？！”
何静脾气确实不好，动辄打人那种。而且前面说了，这女孩正是在对道德法律全然不放在眼里的年纪，芝麻大点的事，呛起来也是抡凳子抄菜刀的。
但她有一点好，就是很讲义气，像今天林昔微帮她这事儿，她是重重放在心里了，非得找个机会赴汤蹈火报答了不可。
“我其实主要是看唐心羽不顺眼，”林昔微很直接地说，“看她要用阴损法子磋磨人，就更不顺眼。换个人被打我也会管，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说实话，”林昔微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看着何静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温柔但也毫不留情地说道，“因为帮的人是你，我反倒有点不情愿。”
何静愣了一下，居然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你还真是……”
她的词汇量有限，想了半天，最终憋出来个：“挺不错的。”
何静是那种打眼一瞧过去，你就知道这个人拧巴又不好惹的姑娘，但是她刚才那一笑，竟然是少有的自然，让人看了就很舒服。
林昔微打量她几秒，说道：“以后还是别画这么浓的妆了吧！女孩子爱美很正常，但还是适合自己的最好看。”
说完，也不再理会两人，直接也转身出了胡同。
何静身边那个男生目光还流连在林昔微逐渐走远的身影上，脚上却走近何静伸手揽住她的腰：“宝贝，那女的也太酷了，是吧？”
何静嘴角一抽，毫不留情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上，男生一下子懵了，脚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用另一只脚单脚着地。趁着男生失去平衡这功夫，何静毫不迟疑又抬手挥拳，狠狠砸在男生柔软的腹部。
那大块头男生疼的呲牙咧嘴，也不作那腻腻歪歪的样子了，恶声恶气地吼道：“你他妈有病啊！打我干嘛？”
何静冷冷一笑：“就你这熊样，也想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一套？老娘也是你能胡花花的人？”
男生以为何静是在吃醋，捂着腹部，艰难直起腰来：“何静，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胡花花什么了？！你别无理取闹！”
第四十章
林昔微其实今天主要是想跟唐心羽打个照面，也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和何静分开之后，她找了个隐蔽地方换回了自己的样貌，直接就回家去了。
她却不知道，唐心羽叫来的那几个混混中，有一个已经找上他们老大，也就是那几个混混讳莫如深的“七哥”。
七哥姓林，是个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抄家伙混社会。他为人仗义打架也厉害，倒也混出来点名头。
后来他和几个兄弟结拜，按年纪他最小，排行第七，所以平辈的都叫他林七，下面的小弟则叫他七哥。
再后来，他们兄弟几个阴差阳错受了佛千会的恩惠，所以都归顺了佛千会。
前段时间，佛千会的二当家要找一个女孩，闹了不小的动静。后来动静被大当家压了下来，但却没有收回找人的命令，只是叮嘱大家低调行事。
他们这些佛千会正式的成员，都看过那个女孩的样子——有监控截图，还有一副十分逼真的素描画像。
但也是奇了怪了，佛千会底下人那么多，而且许多兄弟的人脉关系铺张开来，说是遍布了这月城各行各业也不为过，可愣是没有那姑娘一点消息！
林七之前也给自己手下几个人看过那女孩的样子，这么久过去不光是他，所有和他一样收到二当家命令的兄弟都没有那女孩的消息，林七压根是没再抱什么期望了，哪知今天就来了个人，说见着了那个女孩！
林七愣了一下，还有点狐疑：“你确定？”
那说话的人正是白天和林昔微动手的混混之一，他身材瘦小不擅长打架，平日里每逢动手的事总是躲在外围，所以今天并没怎么受伤，还有闲工夫看着林昔微，想起来了上面找人这码子事。
“真的！七哥！”他一副十拿九稳的语气，“你不知道，那姑娘长得，真的是……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呢！上面找的要是这样的人物，那也说得通啊！”
林七沉吟半晌，说道：“你去把那条街的监控都给我调出来。”
待到人走后，林七第一时间和自己上面的人说了这个消息……
林昔微回到家里，原本是想好好睡上一觉，再进天地造化钟研究探索一番。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妈？”林昔微瞪大了眼，“你怎么来了。”
一个多月前，陆尔曼闹了那一场之后，最终以陆尔曼和林温茂离婚告终。这两人婚离得无声无息，陆尔曼走的时候完全没告诉林昔微，更没有来见过她最后一面。
陆尔曼看了眼墙上的闹钟，明显还是下午上课的时间，当下就皱了眉，惯性的就想张口呵斥。临了想起来，自己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想在这时候和女儿争执这些细枝末节，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下去。
她有点不自在，低头继续收拾着，说道：“我回来给你做顿饭。”
“你爸那个人，就从来都没有个顾家的样子。我看厨房放了一堆方便面，那是能常吃的东西吗？还有我说过多少遍，不许吃外面买的东西！”
“我从那堆方便面就能猜出来你们最近怎么过的！他是不是天天给你买着吃不给你做饭？我就知道他不是个能照顾人的人！”
林昔微现在再听陆尔曼这些话，倒是能听出这些不中听的话下面埋着的关心。但有一说一，这样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数落她的爸爸，实在也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妈！”林昔微赶紧给林温茂澄清，“爸爸一直是给我做饭吃的！那些方便面是我自己嘴馋买了的，但不是经常吃。”
她努力笑笑：“我爸也不愿意让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
陆尔曼不说话了，低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林昔微走过去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点点尴尬和局促。
陆尔曼那眉头似乎是想皱却又被狠狠压下去，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她终是开口说道：“你别碰这些！”
她闭闭眼，努力让自己语气心平气和些许：“你去学习，不要碰这些。”
林昔微原本伸出去想要去帮忙择菜的手，触了电一般的收回，她反应出奇的迅速，那是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刻在骨子里的，应激式的服从。
她低头说道：“好。”然后赶紧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林昔微才轻轻吐出口气，略略放松了神经。
前段时间她问了林温茂，他说陆尔曼好像是去了别的城市，看样子是想放开月城这边的一切重新开始。
林昔微是为了陆尔曼高兴的。
刚才见陆尔曼，发现她眉宇之间那常年淤积的濒临崩溃的抑郁散了点，整个人精气神不一样了，甚至有年轻了两三岁的感觉，林昔微发自内心为她高兴。
只是十几年的相处模式，和在这期间已经造成的母女关系上的沟壑，毕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修复的了。
林昔微现在也只希望，陆尔曼能够在新的城市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可能等陆尔曼找回了在爱情和婚姻中丢失的自己，她才能够真的心平气和地面对林昔微，还有林家。
因为陆尔曼在外面，林昔微也就不能随意地进出天地造化钟，只就着桌上的资料继续看书。
半个小时后，饭桌上。
有足足三分钟时间，陆尔曼和林昔微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陆尔曼做了三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还有一道她拿手的木须小炒肉，汤则是林昔微上回做过的西湖牛肉羹。
陆尔曼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做法，竟然和林昔微做的味道有九分相似，香气甚是惹人馋。
吃了一会儿，陆尔曼用很寻常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在京城，工作也稳定下来了，你，还是来我这边吧。”
林昔微愣了一下，抬头有点懵地看着陆尔曼：“什么？”
陆尔曼放下手里地碗筷，深吸一口气，抬眼盯着林昔微说道：“我可以把你接到我身边来，只要你听话，我想办法把你学籍转过来。你表姨家在这边有一些关系，花点钱应该不难。”
“京城的教学条件更好，而且我也比你爸爸更适合照顾你……”
“等一下，”林昔微忍不住打断了陆尔曼，“妈妈，这么说我很抱歉，但我不觉得你比爸爸更适合照顾我。”
肉眼可见地，陆尔曼眼底地怒火“蹭”地就窜了出来：“你就非跟着你那个窝囊废的爸！”
“更好的路明明就摆在你眼前，你却不知道珍惜！你知道要给你转学籍得费多大的劲儿吗？你知道我舔着脸去求你表姨，是多丢脸的事吗？可是我还是为你去做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愿意去？！”
“妈。”林昔微抬高声音，她完全没有被陆尔曼地失控吓到，反而一双眸子坚定而平静的看着她说道，“别再这样了，别再这样把你的想法强加于我了。”
林昔微的语气明明并不激烈，但是陆尔曼却有一种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倒性笼罩逼视的吃力感。
很多更过分的话已经惯性的涌到嗓子眼，但是面对这样的林昔微，陆尔曼不知道为什么完全说不出口。
就好像那层无形中笼罩住她的东西，化成了一只大手，死死地卡住了她的喉咙。
近乎窒息。
这是她所陌生的女儿，说着陌生的话：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个人最大的恶意，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并且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
第四十一章
陆尔曼离开的时候正碰见回家的林温茂。
林温茂愣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的功夫，陆尔曼已经匆匆离开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林温茂看到了陆尔曼的表情——竟然是他几乎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
林温茂有些莫名，回头问林昔微：“小昔，这是怎么了？”
虽然离婚了，但林温茂并不反对，甚至是鼓励陆尔曼回来看孩子。在他的心里当然是希望母女俩早点解开心结的。
今天陆尔曼要回来林温茂事前知道，所以他专门晚回来了一会儿，想让这她们单独吃个晚饭，好好聊一聊。
母女之间能有什么隔夜的仇呢？
但是看样子，两个人的晚饭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愉快。
林昔微勉强笑了下，说道：“妈妈想让我转学去京城，我拒绝了。”
林温茂愣住，讷讷不知道说什么。林昔微有些蔫蔫地说道：“爸，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了。”
“好的，好的。”林温茂几乎是手足无措地说，“那个，要是晚上饿了和我说，我给你煮面。”
林昔微点点头，起身回了房间。
锁上房门，林昔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背靠着房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地面冰凉地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遍四肢百骸。
果然，还是做不到不在意。
即使现在的她已经可以那么坚定地拒绝，但还是无法避免整个人被那种压抑的负面情绪牵引。
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惶恐，在面对不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明明想逃却好像被施了定身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到命运漩涡里的仓皇和无力。
还有对自己深深的厌弃。
像是浓郁恶臭的黑水排山倒海而来，但她只能定格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吞没，一点点分解消化着窒息的绝望，但却又一直一直那么的清醒，无法就此放弃。
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思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过，陆尔曼的悲剧不是她造成的，但是最惨烈的恶果，却要她来直接品尝。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可这是她生来的原罪。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父母，所以在她出生那一刻，所有已经存在的东西，她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不但不能拒绝，还不能怨怼。一旦陷入埋怨，就真地只能在命运这片汪洋里随波逐流了。
林昔微站起来，好好去躺在了床上，放空大脑让自己休息。
前世，陆尔曼是在林昔微成年那一天去和林温茂办理的离婚。
对于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的事情，很多林昔微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也总有一些细节在她的脑海中格外清晰。
林昔微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九，她上高中的时候，在班上算是比较小的生日，很多同班同学在高三的时候就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但林昔微十八周岁的生日是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
林昔微高中时候比初中已经好了很多，如果说初中时期的林昔微是阴郁，那高中时期的林昔微勉强可以归类为文静。
起码在同学和老师眼里，林昔微只是性格腼腆安静，但熟了以后还是比较正常的一个小女生。
所以那时候的林昔微没有交心的挚友，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当时班上有个很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在中学生大众还沉迷于穿越和古言的当年，已经很先锋地热衷于同性之间爱恨情仇的故事。
林昔微本人对于BL没有什么热忱，但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活力四射的精神面貌，所以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听她讲那些小说上的故事。
有次刚听完一个故事，林昔微偶然看到小姑娘脖子上带着条黑绳，就是那种很普通的黑色绳子，就随口问了句：“你这是带了什么，钥匙吗？”
天可怜见，那绳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拿来串钥匙的。林昔微自己本人，因为担心家钥匙丢或者忘记带，平时也是这么条绳子串好戴在脖子上的。
结果那个小姑娘从衣服里掏出了那黑绳串着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纯金的吊坠，而且足足有瓶盖儿大小！
那吊坠是个弥勒佛，雕工精细，佛像胖鼓鼓的，憨态可掬。不论是做工还是分量，都可以看出绝对价值不菲。
林昔微上学的时候是绝对的乖孩子，心里的想法撇一边不提，像是戴首饰这类的事情是绝对不敢做的。
所以她在看到身边熟悉的女孩，带着一件这样贵重的首饰，就觉得有点新奇。
这新奇使她不太相信这真是纯金的首饰，因为在林昔微高中那个年代，这对学生来说有点太招摇了。
那个小姑娘倒也没有因为林昔微的疑问不高兴，她自己大概也觉得有点招摇，就解释道：“这是我爸妈送我的，男戴观音女戴佛嘛！毕竟成人礼，得送我个正式点的东西，嘿嘿~”
小姑娘圆圆的脸蛋上，洋溢着简单纯粹的开心。那是被宠爱长大的孩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
林昔微是从那时候，对十八岁的生日有了模糊的期待。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林昔微并不是每次生日都能收到礼物。
准确来说，在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除了李若柠之外，林昔微就没有要好到会给她送礼物的朋友了。
每年生日的那一天，家里会给她买个生日蛋糕，晚饭再比平时多炒两个菜，就算是庆祝了。
林昔微生日过的很平淡，但依旧是她每年最期待的日子。每一年蛋糕的甜味，都被她牢牢地收藏在味蕾的记忆里。
八岁那一年的生日，刚好赶上整个区域停电，林温茂找了很远都没买到蛋糕，最后在超市买了很多面包和零食回来。
其实那些零食都是陆尔曼平时不让吃的，放在平时林昔微会很喜欢，但她还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捂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出于小动物般的生存直觉，没敢当着陆尔曼的面哭。
过去的十七年，林昔微收获了十六个蛋糕。每次拆蛋糕盒的欢喜雀跃，和味蕾记忆里的甜味，也都被她珍而重之的保存在心底的藏宝匣子里。
她期待着人生中的第十八个生日——或许成为一个大人后，她会更勇敢，也会更有魅力。
那爸爸妈妈呢？
前世十七岁的林昔微深知自己父母关系不好，但她一直深信，爸爸妈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作为最爱她的人，在这样特殊的成人礼上，会不会给她准备什么特别的惊喜呢？
第四十二章
二零一四年八月二十九。
林昔微期待许久的十八岁生日，那大概是她过往十八年人生中最自恋的日子。林温茂和陆尔曼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她都会琢磨很久，猜想着这是不是暗示着什么接下来的惊喜。
许是她的期待太明显，在切完蛋糕之后，陆尔曼难得有点目光闪烁，说话也没有直视着林昔微的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了？”
林昔微心里一喜，但想着对于准备惊喜的人来说，一定不希望收礼物的人预先猜到，那样就失去了送礼物的开心，所谓惊喜也少了些味道。
于是林昔微努力做出茫然的表情：“猜到什么？”
可能是林昔微的演技实在拙劣，陆尔曼完全没有相信，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放下手里刚切好一口都没吃的蛋糕：“林昔微，我跟实话说了吧，我和你爸爸离婚了。”陆尔曼垂着眼睛，语气很平静。
她很久没有听到林昔微说话，满腔复杂的情绪却在看到林昔微的脸的时候停顿。
林昔微表情很奇怪，像是要哭，可又是像要笑，那双被刘海儿遮住一半的眼睛里也有着很多很多的情绪好像是失望，羞窘，茫然，空洞，惊讶……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一时间，陆尔曼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有林昔微自己知道，刘海儿后面的眼睛里，充满憧憬的，美好的，脆弱的火焰，一点点熄灭。
林昔微看着桌子上的第十七个蛋糕，想着，原来这才是她十八周岁的礼物啊！
陆尔曼像是没有胃口吃东西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林昔微，你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我和你爸的关系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这些年在你奶奶手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是知道的，你是大人了，该懂事了，你得理解我。”
“我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你们林家。我煎熬了二十多年，该过过我自己的日子了。”
“我今天就会搬出去。蛋糕……是你最喜欢的那一家，你自己多吃点吧。”
说完，陆尔曼去卧室床底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温茂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关门声传来，他才起身坐到林昔微旁边。
他想安慰一下女儿，但是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林昔微低头，一口口地吃着蛋糕，那是陆尔曼刚才亲手切了给她的。等到终于把蛋糕吃完，她才侧头看着林温茂，说道：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一家的蛋糕。初中的时候，我十三岁的生日，你去给我买蛋糕，这家蛋糕店充一百赠一百，结果你刷卡的时候多按了一个小数点，充成了一千。”
“她一直那么节俭的人，跟你大吵一架，说生日蛋糕一年就买一次，你这一下子充了一千，相当于钱打了水漂。”
“所以我说，我很喜欢这家蛋糕的味道，以后每一年的生日蛋糕都在这一家买，钱就不会浪费了。”
林昔微笑了一下，瞳仁水洗过般柔和晶莹，眼角却是干燥的：“以后，我就不吃这家的蛋糕了吧。腻了。”
林温茂一个大老爷们儿，从来不懂什么女孩家的细腻心思的，但这会儿心头却酸的发疼：“好，你想吃哪家，爸爸就给你买哪家。”
林昔微要一个人去外面散步，因为还是中午，家周围又都是熟悉的街坊邻里，林温茂并没有阻拦。
林昔微走在人不怎么多的街头上，四下张望，心中空空的。
她看过很多小说，里面也有父母离异的各种故事，人情经验告诉她她该是难过的，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难过。
毕竟这种情绪，和她以往每一次挨打挨骂都不一样。
林昔微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处小广场的长条座椅上。小广场晚上会有遛弯的老大爷老大妈，但是大中午的时间，基本上放眼看去也是空空荡荡的。
结婚是恋爱的坟墓。
陆尔曼和林温茂这场一地鸡毛的婚姻，终于是结束了。
陆尔曼得到了她想要的解脱，林温茂不用再忍受陆尔曼时不时的歇斯底里，也不用再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
这个世界突然就变得皆大欢喜，而她是宝贝亦或烂泥，是多余还是珍贵，也都不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意。
小广场一侧有一个很大的屏幕，每天到了凌晨才会关闭，白天的时候都会播着各种视频。有的时候是某个电影，有的时候是某个歌手独唱。
今天屏幕上的表演格外聒噪，林昔微平时就喜欢安静，这会儿别吵的，倒是从那种无边无尽的情绪里短暂的走了出来。
那时候国内娱乐圈刚刚从外国引进选秀节目的模式，最开始办的节目都没有大火，可能是因为各种制度不够成熟，观众们还是更喜欢看国外的选秀。
不过那几个用来试水的节目，最后的前几名还是出道成团了，只是在娱乐圈水花不大。
正在播放的就是那么一个男团的表演，镜头乱闪，歌词也完全听不出来说了些什么。但是其中有一个面孔出奇的好看，林昔微这样从来不追星，也对帅哥不怎么感冒的人，竟然也被惊艳了一小把。
最惑人，是那个人笑容。真是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干净的笑容，好像雨后的夜空中，最纯白明亮的那颗星子。
这时候旁边有一高一矮两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拎着饮料经过，看到屏幕上的表演停了下来。
高个儿女孩惊讶：“这是哪个团？看着有点眼熟啊。”
矮个儿女孩有点激动：“是星光少年团啊！前段时间电视上播的那个节目最后出道的！”
高个儿女孩点点头，兴趣缺缺地看了一会儿说道：“不怎么好看啊这MV。倒是这几个小哥哥都挺帅的。”
两人这时候已经继续走了，矮个儿女孩的声音传过来：“要说帅，还是许为初帅，不过他实力实在是太差了，性格也不怎么讨喜。就他那老天爷赏饭吃地长相，但凡能力够上选手里的平均水平也不至于挨这么多骂啊！”
“虽然是娱乐圈，但完全靠脸吃饭也不太好实现，主要是他能力和性格实在是……”
矮个儿女孩剩下的话因为太远听不到了，林昔微继续发着呆。身边的声音像是毫无意义的代码从她耳朵输入，最后存进了大脑，但是她们具体在说些什么是什么意思，她一点也没反应过来。
她又看向屏幕，依旧是镜头闪来闪去，拍摄手法很迷惑的MV。不过男团里除了那个有着好看笑容的男孩子之外，几个面孔都上着浓妆，再被光影迷离闪烁的拍着，完全看不出几张脸的区别。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浓妆，像是一群光怪陆离的怪物。林昔微失去了兴趣，起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这个世界靠山山倒靠水水跑，伤害永远来自依赖和期待。
只有自己，还有能够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从今天开始，她林昔微，只信自己。
第四十三章
陆尔曼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林昔微乐得清静，专心学习和写作。
《埃里尼斯》的连载已经步入中后期，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杂志的责编专门打电话过来报喜，说是在上个月读者投票的“最受喜爱故事性最强作品”中，《埃里尼斯》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很多《奇异故事会》的老读者普遍都对林昔微的故事好评，就连杂志主编都过问了这本小说，了解到小说作者还是个未成年，主编惊讶的半天没说话，最后郑重叮嘱责编跟林昔微搞好关系。
文学这东西很玄乎，许多研究文学的专家，一辈子下来那也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但自己却没有能够流传后世的作品。
换句话说，这行颇有点祖师爷赏饭吃，要看天赋。
《埃里尼斯》这部小说要说有多绝也不至于，但从文笔到情节，再到当中一气呵成隐见老练的叙述手法，任谁客观评价也称得上是一本可读性很强，有潜力成为大卖作品的书。
而这样一部作品竟然出自一个十五岁女孩之手？！这足以说明林昔微的实力和天赋，值得《奇异故事会》花一定功夫去结交。
其实林昔微早就利用天地造化钟的时间差写完了这本小说，现在只是定期拿出后续的章节给杂志社。她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在中考上。
经过回来这两个月的学习，林昔微已经完全熟悉了初中的知识，甚至比自己前世的这个时候水平更进一重，这一点从上次考试就可以看出来了。
如果是前世的林昔微，在取得了这样成绩之后一定会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警惕。会觉得已经做出一定的努力了，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但是已经经历过一遍高中，大学，以及职场和社会的林昔微，远比现在班上这些同龄人更清楚：
人外有人，学无止境。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不仅仅是林昔微自己的想法，更是后世无数成年乃至中年之后的人们，在被生活打了巴掌之后，得到的痛的领悟。
更何况哪怕就只着眼这小小的月城一中附属初中，在整个初三年级来说，林昔微尚且不是成绩最拔尖儿的那一个呢！
针对当下已经巩固了一遍基础的学习情况，林昔微重新制定了学习计划。她收起了之前一直在用的各种同步资料，只保留了之前自己学习过程手写的初中三年各科知识清单，然后去书店重新采购了一批试卷。
这次她主要选了各科中考真题，连带着收集了一批质量比较高的各高校初三模拟题。针对理科的数学物理这些科目，她还找了一些初中阶段的竞赛题目，作为之后的拔高备用。
一切硬件准备就绪之后，林昔微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题海之中。距离中考剩下的一个月，她可以说的除了睡觉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就连吃饭上厕所的时候都是书不离手。
有的时候稍微分出一点精力盯着李若柠，确定她没有和杜宇走近之后，就会再重新一头扎进学海。
她这个状态倒是无形中带动了李若柠许多。
毕竟身边这么一个学习快要学到疯魔的闺蜜带着，再加上李若柠本身也想冲刺，干脆跟着林昔微的作息来。
就在林昔微这边学习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季城街头。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在季城市中心街头，人来人往中不发外形出色的男男女女，但是青年身上却有一种格外卓然的气质，让人可以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他。
他带着深色的口罩，他三分之二的脸都被遮住，细碎的刘海下，一双寒潭一样的眼睛若隐若现。他双手插兜，修身的长款风衣把他的身材衬得更加挺拔，如同破岩而生的修竹，清新温润，不卑不亢。
即使在季城这样一贯以人杰地灵著称的南方大城市，这个男生外貌气质都是很惹人瞩目的了。看街上那些频频偷偷打量他的小女生就知道。
这人正是最近正在准备比赛的许为初。
因为《星光少年》是个选秀节目，每个选手在第一次出场的时候都要有一段表演，然后会有评委也是导师把中意的选手选到自己的战队。
许为初这次出门正是想要买一些表演要用到的东西，出于前世的习惯，他还是戴了口罩出门。
他看着二零一一年的街头，颇多感慨。
这个时候华国已经在几十年的发展下富裕了起来，在很多方面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国际上也获得了一定的地位，但还是处于发展中国家的行列。
这是个一天一世界的时代，比起十几年后，现在很多仍旧在使用的东西在许为初的眼里，还是很复古的。
比如说街上那种一般隔一条街就会出现一次的报刊亭，小小的白房子模样，外侧从上到下挂满了杂志和当下畅销的小说，只留出一个堪堪一人宽的缝隙，开了一个小窗户，露出坐在里面的卖书人的脸。
许为初一时兴起停在了报刊亭外，也不上手翻看，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眼神扫视在摆在明面上这些书刊上。
卖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正好出了小白房子倒茶叶，看见来了人，干脆也不着急回去，手里拿着倒完茶叶的大茶缸走过来。
“娃子，买书咧？”
老大爷头发稀稀疏疏，剩下的头发跟他身上的二指背心一样发白，但是笑呵呵的气色很好，说话也自带一种亲和力。
许为初顿了一下，点点头，没说话的样子有点冷肃。
老大爷看着许为初，笑呵呵地说道：“娃子，你是部队上的吧？”
老大爷继续说着，有点感慨的样子：“我家娃娃也是当兵的，看着你这通身派头，有点像他们部队上的长官哩！”
许为初依旧没说话，但是眼中无形的坚冰，却在听到老大爷说他家孩子也是当兵的时候，些许融化了一角。
他没有反驳老大爷的话，垂眸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书，说道：“您有什么推荐的吗？”
说起书老大爷更是有话说，他拿起旁边两本当下很热销的小说，一本是悬疑一本是科幻，都是大多数男孩子会喜欢的类型，滔滔不绝地给许为初介绍着。
老大爷说了半天，见许为初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抱能卖出去书的期望了，看了看货架，又拿起一本杂志：
“要说这最近卖的最好的书啊，还是这本《奇异故事会》，那些小姑娘们啊，一个个过来都指名要买这个。我还奇怪来着，有一回就问一个每期都来买这本杂志的姑娘，你猜她咋说？”
“她说，这本杂志上有一部连载的小说特别好看，我事后翻了翻，那小说名字也起的奇怪，叫什么，埃里西斯还是埃里尼斯的，哎呦，上了年纪喽，记不大清了！”
老大爷说着正高兴，却见面前的青年在听完他的话的瞬间，表情大变。那双藏在刘海后面本来就清凌凌的眸子，一瞬间迸发出慑人的亮光：
“您刚才说，那本小说叫什么？！”
第四十四章
许为初坐在自家的客厅沙发上，抱肩盯着放在茶几上的杂志。
杂志封面上写着《奇异故事会》几个字，画面设计以许为初的眼光来看有些落伍粗糙，但是却很符合当下潮流的样式。
刚才他已经翻看了杂志里《埃里尼斯》连载的部分，差不多一万字的篇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曾经熟读这本书的他来说，确认心中猜想已经足够。
这本小说，就是他前世熟悉的那一部，如假包换。
可是为什么《埃里尼斯》现在就会出现？按照许为初前世的记忆，这本书至少要在十年之后才会发表！
它的作者笔名夕徽，是十年之后才开始声名鹊起的青年文学家，《埃里尼斯》正是他（她）的处女作。自《埃里尼斯》之后，夕徽以每年一至三部作品的速度出书，每一本都是当年的爆款，其中更是不乏经典，短短几年，夕徽就已经在文坛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许为初之所以对于夕徽出版《埃里尼斯》的时间点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后来这本书被投入影视化，男主正是由许为初出演。
当时的许为初正处于事业上的艰难期，他在娱乐圈经历了从被雪藏到爆火，又从爆火被人设计从而被网暴的一系列事情。虽然他颜值演技双在线，但经常会一闲闲几个月没有戏拍，偶尔来活儿也都是很小的角色。
但可能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让他一直倒霉，每次许为初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刚好能有个活儿落在他头上，基本上都是很小的角色，但支撑着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间。
《埃里尼斯》这部戏是他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也是他经历网暴之后第一次获得男主角。
后来许为初凭借这部戏翻了身，慢慢在娱乐圈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才知道，当时他能够获得男主的角色，是《埃里尼斯》的原著作者一力担保推荐的。
据说作为交换条件，夕徽同意亲自操刀剧本，并且在影视化版权费上也让了很大的利。
那时候《埃里尼斯》作为夕徽的处女作，是已经被奉上神坛的作品，书粉队伍庞大。像这种书的影视化，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很容易受到书粉的抵制，从而影响路人观感，使得作品无法大火。
所以原著作者愿意舍出自己的羽翼，去帮影视化团队担这份风险，对于剧作本身来说具有非凡意义。再加上当时对许为初的网暴热度已经过去，他当时糊归糊，但颜值演技确实没得说，多方运作之下，这才让他成功得到了角色。
那么现在，这本小说为什么会现在就出现？难道夕徽和他一样，也重生了？
那概率未免太低，许为初不敢肯定。
等到选秀这边事情结束，再去好好查一下这位作者夕徽吧！
如果他（她）也是重生的……
想到这里，许为初又有点茫然了，就算确认了夕徽也是重生者，好像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吧！毕竟即使在前世，两人也从来没能有机会见面。
可是他真地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在他一无是处的时候，她会那么坚定地选择他。
而且不管夕徽自己怎么想，是否把这件事当成举手之劳的援手，许为初都想当面对她（他）道一声谢。
这是他欠下的，对于这份善意的感激。
***
林昔微把课桌前的日历又撕去一页，看着上面的数字——6月17日。
再有三天就要迎来中考，林昔微长长吐出一口气，正要继续埋头学习，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学累了吧？”
那声音太近，林昔微成功被吓到了。
她皱眉扭头，就对上杜宇那张离得过分近的面孔。
怪她，最近学习学得脑子都木了，不然以她现在的身手，没道理会让这货悄无声息地靠近。
杜宇可能没料到林昔微会这会儿扭头，两人脸对脸，距离呼吸可闻。对面的女孩子气息吐在他的脸上，杜宇不知道怎么地，一股十分不自在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好像现在让他眨下眼睛他都会觉得窘迫尴尬。
林昔微毫不留情地一把把杜宇的脸推到一边，他竟然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
“你有病啊！离我远点！”林昔微一脸嫌弃地说。
杜宇哈哈一笑，把林昔微前桌的同学赶到一边，自己则向后冲着林昔微的方向坐在凳子上：“小尾巴，你看你现在都快变成小书呆子了！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哥出去玩一会儿透透气啊！”
中考前一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知识的积累，心态的调整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知识掌握基本已经定型了，怎么样才能在中考中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品，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所以班上老师对于少数学生出去操场跑个圈，或者请假回家去复习的各种情况还是比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林昔微当然不会跟杜宇出去：“我就是出去玩，也不会找你。”
就在这时，门口的同学冲班上喊道：“杜宇，你妹妹找你！”
林昔微往门口看过去，就撞进唐心羽那混杂着不敢置信和尖锐恶意的眼神里。
林昔微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和杜宇现在的样子，落在别的人眼里可能有点亲密了，更别提唐心羽的心理实在说不上健康，鬼知道会怎么想林昔微。
但……这可能不是什么坏事，林昔微若有所思。
杜宇不知道林昔微已经见过了唐心羽，见状先和林昔微解释：“那就是我妹妹，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先去看看，回来再和你解释。”
说完就朝着唐心羽走了过去。
林昔微听到杜宇的话，感觉哪里不太对——这有什么好和她解释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
杜宇出去没多长时间就黑着脸回来了，唐心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
“刚才那是谁？”林昔微假装不知地问道，“怎么你们两个看起来都这么生气。”
杜宇支支吾吾一会儿，说道：“她是我继母带来的妹妹，不过我俩一起长大，跟亲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林昔微有点惊讶杜宇的说辞，跟亲妹妹没什么区别？她前世的了解可不是这样的。
是杜宇在骗人，还是前世她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第四十五章
林昔微课间去卫生间的路上，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和她迎面撞了一下。
林昔微身形很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女生却被带的失去了平衡，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你不看路的吗？！”那个女生大概是摔得疼了，下意识就要生气。
林昔微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刚才是你撞过来的吧。”
那女生一梗，眉宇之间气愤恶意一闪，似乎想到什么，一边爬起身来一边小声咕哝着：“拽什么拽！有你好看！”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林昔微看着那女生逃离的背影，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团成团的纸条，眸色深深。
放学的时候，李若柠来找她一起回家的时候，林昔微难得拒绝：“我还有几道题要做，想晚会儿回去。你先走吧！”
李若柠愣了下，说道：“没事啊，我等你。”
林昔微微笑着，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最后几天要把调整作息和状态放在第一位吗？”
李若柠还是有点迟疑：“可是你自己回……”
“我会尽快走的，一定赶在天黑之前。”林昔微拉着李若柠的手，摇了摇，“放心啦！”
李若柠迟疑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林昔微，无奈地说：“好吧。”
林昔微抬头正好看到关鸣晨往教室外面走，扬声喊道：“关鸣晨，你现在回家吗？带若柠一个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关鸣晨循声看过来，林昔微眉眼舒展，嘴角弯弯。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乡下祖父母家时，田垄上见过的一株迎着阳光而生的向日葵。明媚灿烂，亮丽地让人有些晃眼。
关鸣晨停顿了一下，慢慢把视线挪到李若柠身上，刚才那种晃眼晃得不自在的感觉果然好了很多：“好，你跟我一起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到教室门口等着。
关鸣晨平时一贯是除了学习之外万事不萦于心的，要不是前段时间他非得和林昔微交流学习，她大概会和其他同学一样以为学霸大人是个没有情绪没有温度的人。所以，他这般表现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李若柠又叮嘱了林昔微趁着天黑前回家就走了。
逐渐地，班上的人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林昔微一个。
林昔微也不拿书，就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闭着眼睛默诵着数理化公式。等到把初中三年的数理化公式定理都默诵了一遍，才睁开眼睛。
这时候外面已经很黑了，林昔微也不开灯。
她现在习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五感比起普通人都有很大的增强。更何况这会儿并不是深夜，外面月光也很明亮。
锁好教室门，林昔微脚步漫漫地走在回家路上。她的速度很慢，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刻意等什么人。
回家路上有一些原本可以走在大路上的地方，她也专挑暗黑没路灯，周遭也比较偏僻的地方走。
终于，不负她所望。
看着以唐心羽为首的几个人围上来的时候，林昔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是你吗？”
林昔微表现地太过冷静，搞得唐心羽这个威胁者有点没面子，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气：“不然呢？！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那么傻，让你晚走你就晚走，还敢走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张纸条白天撞了林昔微的那个女生，趁着两人撞上的时候塞进她口袋的。不过她们原本的计划是把林昔微撞倒，顺便把纸条给她，从而让她有种不知道被谁盯上的恐惧感。
没想到撞人的女生自己反而倒了，林昔微也一点都没被吓到。
唐心羽皱眉看着林昔微：“你和杜宇还有关鸣晨什么关系？”
林昔微不躲不闪的看着唐心羽：“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呢？我下午见过你，你是杜宇的妹妹。你连你哥哥的交友都要管，你哥知道吗？”
唐心羽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你敢威胁我？”
林昔微皱眉，歪歪头看着眼前的女生，好像很惊讶她的话：“威胁？”
十五岁的林昔微外形文静乖巧，这个动作表情由她做来就有点萌。唐心羽想到杜宇看林昔微的眼神，就止不住的怒从心起。
“杜宇，呵~他就是我的一条狗！关鸣晨也早晚是我的人！你休想跟我抢他们两个！”
“你是不是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去勾引的杜宇？！打肿了你这张狐媚子脸蛋，看你再拿什么去勾引人！”
唐心羽示意身后带来的一帮小太妹上手揍人：“你们两个去给我抓住她！”
白天那个撞人的女生也在，她笑着说道：“咱们不是带了剪子吗？咱们给这丫剃个光头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不如把她眉毛也剃了，看她怎么见人，更别提再和心羽姐抢人了！”
林昔微闻言，低眉敛目沉默半晌，然后却轻轻笑了：“也是个办法。”
她声音很低，唐心羽那帮人并没有听见。刚好这时候其中一个女生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剃刀拿在手里：“要是剃头发的话，我这个应该更好使……”
话还没说完，突然面前人影一闪，与此同时那女生只觉得胳膊肘上麻筋一酸，手里的剃刀就脱了手。人影又飞速闪回，人们再定睛看去，剃刀已经落入到了林昔微的手里。
原来刚才那十几秒钟不到的功夫，林昔微以众人都看不清的速度跑到那女生身前，弹了她胳膊上的麻穴，抢了剃刀之后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唐心羽她们一脸蒙圈，这也……太快了吧？
唐心羽皱眉，上次教训何静，半路就杀出了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她从那之后也是知道了，生活里也真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会功夫的人。
但是林昔微？
唐心羽要搞人，事前当然不可能一点功课都没做。她问过林昔微好几个同学，这姑娘初中三年就一直是个存在感为零的小透明，性格安静从不惹事的乖乖女。
也是因为这样，唐心羽没有叫认识的男生来，只招呼了一帮平时打惯架的小姐妹们来。
难道这个初中三年在班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小丫头，也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功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