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因祸得福事
自雁门之时,离舞就开始与杨明接触,那时,雁门城的军士都称杨明是雁门郡第一勇士,对于这样的称呼,离舞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毕竟,她是一个主职杀手,副职舞姬的女子,对于军阵见的厮杀不说一点也不了解,也算是全然不知。离舞知道杨明的武功很高,还在自己之上,但也仅此而已。
但在眼下,杨明却告诉离舞,她把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掩日杀了,掩日是什么实力,离舞还是有着一个模糊的认知的,因此,此时的离舞已经完全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哪怕是向来清冷的鱼儿此时看向杨明的视线也出现了情绪的波动,掩日与她同为天字一等杀手,对方的实力她很清楚,掩日的整体实力还要在自己之上,而且掩日在罗网的地位也要在自己之上。
尤其是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更是由掩日策划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在罗网隐有第二人之势的存在,却被杨明给打死了。
在几双震惊的视线中,杨明道:“这也算是为鱼儿你报仇了。“
“报仇?”离舞闻言心中猛地一颤,昨晚动手的人真的是罗网?
而鱼儿也在此时表现出了适当的震惊:“原来那个人是掩日,难怪他的武功那么厉害。”
“所以才要多谢鱼儿才是,若非是你在紧要关头出手相助,那一剑,我可接不下。”杨明笑道。
在杨明与院子中的几个女子闲聊之时,吕不韦也得到了嫪毐在甘泉宫被打死的消息。
“嫪毐竟然死在了比武中?这怎么可能,他只是说自己未必能够取胜,可没说自己不是杨明的对手?而且,杨明在昨天比武时,出手是极有分寸的,今天怎会下如此毒手?难道是?”被吕不韦勒令禁足的吕奇难掩震惊地说道。
他一直将嫪毐当成是自己真正的好友,虽然在不久前,因为刺杀之事,吕不韦认为嫪毐是在不断利用他,但多年的交情,哪怕是在他已经认清嫪毐真面目的情况下,在听到嫪毐被打死的消息时,心中依旧不怎么好受。
“被打死了倒是一件好事,说起来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吕不韦捻着胡须沉吟道。
“他身为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掌管韩魏两国的情报系统,却要利用伱的交情谋取甘泉宫校尉之职位,他这是想做什么?不过是想靠近赵太后,借助赵太后的权势为自己谋取更多的东西,若真的让他实现了自己的计划,他有罗网为助力,再加上赵太后的权势,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在秦国掀起大风浪来。”
“而现在,他正好被打死了,倒是那杨明,我倒是小看了他。”吕不韦沉吟着,似乎正在打着什么主意。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昨晚刺杀他的人是嫪毐吗?”吕奇追问道,后知后觉的他此时已经知道了昨晚的刺杀之事,自己完全是被嫪毐利用了。
“知道是嫪毐动的手很难吗?”吕不韦斜睨了吕奇一眼,心中的失望更深了。
吕不韦子嗣不多,早年间为了赚钱,后来又为了自己奇货可居的计划,他常年在外行走,确实忽略了对子嗣的教导,以至于他的几个子嗣都不怎么成材。
但吕奇作为他的嫡长子,他还是不惜代价培养的,毕竟吕家想要繁荣昌盛下去,不能只有他一个吕不韦,还有有第二代、第三代的人将这份家业传承下去,但眼下看来,吕家的第二代已经彻底废了。
他想着将罗网交到吕奇手中,能够让吕奇在历练中提升本领,却不曾想到,罗网这样的利剑,落在不能驾驭他的人手中,犹如小儿持重器,还未伤敌,却先将自己给伤了。
想到这里,吕不韦说道:“罗网你已经不适合执掌了,我会为你安排别的差事。”
“父亲?”吕奇愕然,随即就变成了颓然,他知道自己让父亲彻底失望了。
在三年前他才开始接管罗网,在这两年的时间中,他是一心想做做出一番成就,从而让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
为此,他招揽嫪毐,在嫪毐的协助下,他制定出一个又一个宏大的计划,他从七国招揽各方人才以充实罗网,他整整努力了三年,却还是让父亲失望了。
嫪毐生死,他失去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三年来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时间吕奇有着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罗网是双刃剑,可伤敌,也可伤己,而你没有足够的能力驾驭它。”看着心灰意冷的儿子,吕不韦语气稍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嫡长子,是亲生的。
“父亲,罗网针对魏国的计划一直都是由嫪毐负责的,如今嫪毐已死,那边的事务还轻父亲早日安排好接手的人选。”吕奇见情况已经不能改变,只能认清现实,但在彻底退出罗网之前,有件事情他却必须安排好。
针对魏国的一系列计划,耗费了他与嫪毐在过去三年中的大部分精力,他不想这个耗费了他大量经历的计划就此夭折。
“我已经有了取代掩日的人选,你在魏国的计划会顺利的实施下去。”吕不韦道。
“是我多虑了。”吕奇随即又道:“父亲,昨晚的刺杀之事?”
嫪毐虽死,但刺杀之事可还没有终结,中尉府的人可还正在查着。
“一切都是嫪毐自作主张,私自调动罗网的力量行刺朝廷官员,如今嫪毐已经被杨明打死,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可以结案了。”吕不韦不在意道。
“父亲,中尉府和廷尉府那边会相信吗?”吕奇问道。
“老夫的话,他们不信也要信,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吕不韦道。
趁着夜色,离舞、鱼儿随着杨明等人回到了镜花苑中,杨明虽然之前说的吝啬,但在来到镜花苑后,还是点了数名名妓作陪。
在歌舞声中,蒙恬伴着脸色不苟言笑,哪怕是有名妓在侧,依旧是保持着应有的距离,让他身边的名妓难掩郁郁之色。
镜花苑这样的地方蒙恬不太喜欢,但是这是杨明所邀,他又不便拒绝。
李信与李崛两兄弟倒是放浪形骸,与作陪的名妓对饮取乐,显然对镜花苑这样的地方,他们有着充足的经验。
而云泽则是略显拘谨,甚至是紧张,几度举起酒盏想向杨明敬酒,却最终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是将酒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太后即将搬进甘泉宫,在此之前,甘泉宫六百禁卫需要提前组建完成。”杨明放下酒盏道。
随着杨明的动作,蒙恬、李信、李崛与云泽四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他们知道,杨明还有下文。
“李崛,云泽,我们也曾交过手,你们两人武功不俗,不知有没有兴趣进甘泉宫禁卫当一率正。”杨明向李崛与云泽两人问道。
甘泉宫禁卫编制不同于寻常的秦军步卒编制,而是完全按照骑兵编制组建的,毕竟,这支禁卫在赵姬在甘泉宫时是守卫宫城的禁卫,但在赵姬外出的时候,同样也是随性的扈从,马下与马上的本领,每一名禁卫都必须兼备。
甘泉宫禁卫,五人设一长,十人设一吏,百人设一率,二百人设一将,在将主之上,则是杨明这个甘泉宫殿校尉。
杨明向两人承诺统领百人的率正一职,足够彰显自己的诚意了。
“杨校尉看得起我李崛,我李崛又岂能不识抬举,莫说是一率正,哪怕是一小卒,我李崛也无二话。”李崛率先表态道。
而云泽却没有开口,而是紧紧的攥着拳头,面色赤红,像是喝醉了一般。
“云泽莫非是另有打算?”见到云泽如此情况,杨明开口问道。
在众人的视线中,云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疑惑中,他竟然来到场中,直接跪了下来,激动道:“卑职多谢校尉大人大恩。”
说罢更是扣首在地。
这个时代并不尚跪,哪怕是在官场上面见上官也不必行此大礼,但云泽……
看着云泽如此激烈的反应,杨明微微一惊,倒是李信看向云泽的目光中已经多出了轻视之色,而蒙恬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至于李崛,此人只觉得云泽的反应有些夸张的,至于别的?别的他没感觉。
不管杨明此时如何惊讶,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还是走上前去扶起云泽,说道:“我们以后都是为太后尽忠效力,为同僚,是战友,何须如此大礼。“
“大人之恩,云泽必将铭记一生,日后云泽但有一丝不忠之心,必当受天谴而亡。”云泽却是赌咒发誓道。
杨明看着一脸认真不似有虚伪之色的云泽,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云泽,出身南郡,祖上为楚国一低级小吏,到白起带领秦军攻破楚国郢都,秦国设置南郡后,连这个小小的官吏身份也失去了,他的父亲为了重振家门,毅然加入秦军,但奋斗了将近二十年,也不过任一百夫长之职,再往上,却是毫无机会。
他从南郡来到咸阳,可谓是带着全族人的希望,若是不能在咸阳立足,回到家中的他该让族人如何失望。
比武失败后,他本已经绝望,准备灰溜溜的回南郡去,却不曾想到,在眼下,杨明却给了他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他的祖上数百年不曾得到,是他的父亲在军中历经九死一生而没有得到的机会,一个让他以及身后的家族可以实现由平民到真正的官员跃升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对于李信与蒙恬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是一钱不值,但对于云泽这样的人来说却是数代人为之拼搏而不可得的珍贵之物。
第121章浅浅的愁绪
众人在镜花苑饮酒观舞,直到深夜,才赶在宵禁之前走出镜花苑。
而还未从蒙家搬离的杨明自然是与蒙恬通路,两人并骑而行,八月的夜晚已经多出了不少凉意,好在两人都饮了不少酒,倒也不觉得这中秋的深夜有多凉。
“杨兄方才为什么不问问我?”蒙恬稍微沉吟,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杨明现在身为甘泉宫校尉,但麾下不过三十人,其中还有老弱病残之人,想要在短时间组建掌控完整编制的禁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麾下在多出一些不听号令的人,那更是麻烦。
这也是杨明要亲自招揽李崛与云泽的原因所在,杨明想要真正的掌握即将组建的甘泉宫禁卫,必须安插自己的人。
“因为我们是朋友。”杨明道。
“即是朋友,才更不应该见外才是吗?”蒙恬接着道:“我自认为还算有着几分能耐,在咸阳的同辈人中,也不算差,还是能够帮上杨兄的。”
“你将我当作是朋友,所以你想帮我,而我也将你当成自己的好友,所以我才不能让伱为难,你与李崛、云泽这样的人不同,我给他们的是机会,但对于你来说,那不仅不是给你机会,反而是坑了你。”杨明道。
“我现在可还是一个白身,甘泉宫禁卫率正的职位,对我来说可不小。”蒙恬道。
“那是对别人而言,对你蒙恬而言,属于你的舞台应该是战场,而不是宫廷,你与我不同,我除了一身武功之外,别无长物,所以我需要走捷径,而宫廷就是最快捷的捷径,但你生在将门,自幼有上将军教导,所学之术皆为正道,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杨明道。
还不等蒙恬再说,杨明又接着道:“况且,一个小小的甘泉宫校尉,我自信还是能够做好的,日后若真的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不会见外,昨夜我想到的第一个人不就是你吗?”
“说的也是,倒是我陷入俗套之中了。”蒙恬摇头失笑道。
“不过,若是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天下这么大,怎能没有杨明与蒙恬的名字。”杨明大笑道。
“是啊,天下这么大,若无杨明与蒙恬的名字,岂不是太单调了一些吗?”蒙恬难得的一改往日的持重,也多出了几分狂意。
少年意气,谁又不是自己故事中的主角呢?
一如此时的鱼儿姑娘,她也是属于自己故事的主角。
“你的肩膀上很有可能会留下伤痕。”在属于离舞的房间中,离舞拆开鱼儿肩膀上的绷带,看着上面深可入骨的剑伤,略显忧愁地说道,如此完美的肩,若是因为这道剑伤而留下疤痕,那未必太过遗憾了。
此时的鱼儿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抹胸,将完美的两肩尽数展现在灯火之下,这里是离舞的卧室,鱼儿自然也没有遮掩的必要,正是如此跪坐了床榻上。
在灯火的下,肌肤如玉脂,胜若桃花,白里透红而晶莹剔透,折射着灯火的光茫,宛如天上的明月,更有峰峦点缀其间,构成世间最美的景色。
“掩日的剑太快太凶,剑气入骨,想要不留下伤痕很难很难。”鱼儿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若是将剑气消除也不能吗?”离舞问道。
“我虽然能抹除血肉中的剑气,但却不能保证在不伤害肌体的情况下将其抹除,终究还是要留下伤痕。”鱼儿道。
“若是让别人帮忙吗?”离舞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道。
“伤在这样的地方,还是这样的伤势,别人帮不上忙。”鱼儿道。
“那可不一定,杨明或许就能帮得上忙。”
离舞拿出一条干净的绷带,轻轻的缠向鱼儿的肩头,随着离舞的动作,鱼儿微微抬起手臂,以让离舞能够将绷带从自己的腋下绕过。
随着鱼儿的动作,肋下的抹胸边沿被挤出一道弯弯的‘光晕’,离舞的目光下意识的一凝,只觉得有些晃眼。
她的身材同样不错,一点也不输鱼儿,但论到肌肤,她虽然也算是肤白而不失细腻,但和鱼儿相比,却仍是相去甚远,这让离舞十分羡慕,但也只能羡慕,天生丽质这样的东西,后天实在是很难有过多的苛求。
“他?”听到这个名字,鱼儿的眉头下意识的一紧,不知道此时在她的心中因为这个名字而想到了什么。
“是啊,他能打死掩日,武功肯定要超过掩日许多,掩日给你留下的伤势对他来说不应该有问题,而且,据我之前搜集的情报,杨明的内力十分擅长疗伤,之前他的小臂上还有箭疮,但后来就不见了。”离舞回忆道。
“不合适,他是男人。”鱼儿摇头拒绝道。
听到鱼儿的拒绝,离舞的神色间竟然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来,但随即就被另外一种神色所取代:“但这样的伤口对你接下来的任务会不会有影响?”
“这?”鱼儿闻言不由露出了迟疑之色,她下一次的任务极为重要,若肩膀上有这样的剑伤,的确会成为不小的变数,而她的任务是不允许失败的。
“而且是杨明,应该没什么关系的。”离舞在一旁蛊惑道。
有些事情,她可比鱼儿这个只知道任务的上峰看的更清楚,无论是杨明对于鱼儿,还是鱼儿对于杨明。
“若是那样的话,他很可能会猜测到我们的身份。”鱼儿说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也许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他很聪明的。”离舞道。
“他愿意帮忙吗?”鱼儿迟疑着道,她没有发现,自己问出来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他一定愿意帮忙,而且还是十分乐意,甚至是求之不得。”离舞见自己的话终于起到了效果,在继续着手中包扎动作的同时,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此时的鱼儿也察觉到了离舞的异常,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什么他很求之不得?”
“你没有看出来吗?杨明喜欢你嘞。”离舞将绷带打了一个结,帮鱼儿披上了薄衫。
“喜欢我?”鱼儿沉吟中,清澈而幽冷的眼眸中已经浮现出一层浅浅的迷茫之色。
“姐姐没有发现吗?杨明经常来镜花苑,却从来不找别别的女子。”离舞见状连忙说道。
“你不是他的好友吗?他找你不找别人,本就是正常的事情。”鱼儿道。
“他找的是我,但看的却是姐姐你,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他的视线经常有意无意的停留在你的身上吗?”离舞道。
“他经常主动找你说话,虽然你大多数都不怎么理他,但他也不生气,你不理他时,他也不多言,你理他时,他就说个不停。”离舞快速地说道。
“他不是喜欢说话吗?”鱼儿不解道,虽然离舞说的是事实,但这样的事实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吧?
“他喜欢说话?那姐姐你可是看错了,镜花苑的姑娘这么多,其中不缺比我更貌美的,你见过他跟那些人说话吗?”离舞道。
“所以,他喜欢我?”鱼儿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平静地说道,似乎她所说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
“你忘了在蒙家时他说的话了吗?他说帮你报仇了,为了你,他可是直接把掩日大人给打死了,这叫什么?用杨明讲的故事中的那句话,正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呢。”离舞看着眼中迷茫之色愈发深了的鱼儿,不由流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是吗?”鱼儿沉吟着却是不再言语。
随着蜡烛燃尽,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烁着,不知道她的主人是在想些什么。
“他喜欢我?”生平第一次,在这个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心中,多出了浅浅的愁绪。
时间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快乐和忧愁而停顿,当清晨的阳光划破黑暗后,又是新的一天。
在咸阳宫的花园中,一身正装的赵姬正听着来自中尉府中尉的汇报。
“所以说,刺杀杨明的人就是那个嫪毐了,是他私自动用罗网的力量刺杀杨明,而不是来自罗网统领的授意?”听完中尉的汇报,赵姬威严而平静地问道。
“是,针对杨校尉的刺杀事件都是嫪毐一人策划,罗网也是被他利用了。”中尉答道。
“你怕吕不韦,就不怕哀家吗?”赵姬看向中尉,神色中已经多出了冷意。
“罗网想做什么?吕不韦想做什么?竟然想让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掩日当哀家甘泉宫的校尉,他们这是想控制哀家不成?还是说想刺杀哀家?”赵姬冷声斥道。
“微臣不知。”中尉吓得连忙跪下,额头间已是冷汗淋漓。
吕相国不好惹,但赵太后更不好惹,吕不韦好歹还讲些道理,但赵太后却是可以连道理都不讲的人。
“吕不韦和他的罗网越界了。”赵姬道。
第122章好大的官威
“你回去告诉吕不韦,既然罗网的掩日那么想进甘泉宫,那哀家就成全它,让吕不韦把罗网的掩日送到甘泉宫去,既然他管不住掩日,那哀家帮他看着。”
好不容易从咸阳宫脱身的中尉却不得不来到相国府,向吕不韦转述着赵姬让他带来的话。
“掩日?太后这只是纯粹的要一柄剑,还是说是想收老夫在罗网的权?”吕不韦捻着胡须沉吟着,一时间倒是有些拿捏不定赵姬到底是什么心思。
“太后可还有别的话吗?”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吕不韦向中尉问道。
“没有了,太后让我带的话只有这些了。”中尉小心地回答道。
嫪毐刺杀杨明之事,事主涉及到赵太后与吕相国这两位秦国的当权者,他中尉的官位虽然不低,但在这两位面前,却依旧只能忍气吞声,尤其是现在还要受夹层气。
“既然太后要掩日,那老夫给她送去就是了,只是,太后她真的知道掩日意味着什么吗?那可不仅仅只是一柄剑那么简单,既然名剑,亦当有所付出才是。”吕不韦沉吟道,在这件事情上,毕竟是他失察理亏在先,暂时也只能奉上掩日了。
中尉听到吕不韦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最起码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下去,吕不韦亲自带着掩日剑进了咸阳宫。
“太后,此剑就是掩日剑。”吕不韦将手中的长剑交给赵姬的女护卫道。
“这柄剑就暂且保存在哀家这里了。”赵姬从女护卫手中的掩日剑收回视线道。
“太后,有一言我要提前说一声,掩日之于罗网,可不仅仅只是一柄剑那么简单,它还是权柄的信物。”吕不韦补充道。
“哀家难道不知道它是权柄的信物,若无权柄,嫪毐如何能够调动罗网的力量去刺杀杨明。”赵姬冷哼一声,对于吕不韦的提醒显然十分不耐。
“既然太后知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吕不韦闻言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权柄的另外一面则是责任。
“这柄剑真的有那么厉害?”赵姬看着女护卫放在武器架上的掩日剑道。
“越王八剑,每一柄都有着自己所独有的势,谁若拥有了它,就代表可以多出一位一流高手,罗网在过去五十年间借助大秦的力量,如今也不过才搜集到五柄。”女护卫道。
“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只是这柄剑却是丑了点。”赵姬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之色。
丑?女护卫古怪的看着赵姬的背影,哪怕她早已经了解了赵姬的性格,此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掩日,是多少剑客梦寐以求的名剑,在赵姬这里,她竟然嫌弃掩日剑丑?这还真是任性啊,而且还是只有赵姬才能有着的任性。
如此,时间缓缓的流逝着,甘泉宫的修缮逐渐完成,赵姬也从咸阳宫不断的送来各种奇珍异宝,将甘泉宫当作了后半生居所的赵姬,自然是将所有的家当都搬来了。
在这段时间中,杨明的麾下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一部分是原咸阳宫的禁卫,一部分则是从咸阳周边郡县挑选的良家子弟,还有一部分则是像李崛这样的高门子弟。
当了三十年甘泉宫校尉的魏踔到老了,却先是被罢了官职,本想着退休的他却又被杨明给拉了回来,又变成甘泉宫禁卫的左将将主了。
“我当了半辈子的甘泉宫校尉,没想到是越过越惨了,现在竟然成了你小子麾下的官。”被杨明强行来进队伍的魏踔挠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无可奈何地笑道。
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早就考虑着从甘泉宫脱身的,却哪里想到,遇到的杨明如此不讲道理,连他一个老人家的役也要强征。
“太后住进甘泉宫后,这里可就成为真正的重地了,若是疏忽,我的这颗头颅可就不保了,您老也不想到时候去我的坟头上找我喝酒吧?”面对魏踔的不满,杨明却是毫不在乎地开起了玩笑。
“再说你的校尉之前只能管三十人,但现在可是直接统领二百人,这一样吗?”
“用不到我的时候就是老家伙,用到我的时候就成了您老了,小子,我第一次发现,伱的脸皮之厚实在是超乎我的想象,我现在可以完全肯定,就冲着你这么厚的脸皮,以后的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魏踔嗤笑道。
“世间的人,从农夫到相国,哪一个不是用自己的身体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用脸皮能够换到我想要的东西的话,那就用我的脸皮换呗。”杨明呵呵一笑道。
“那你想到的东西是什么?是权势?是名留青史?是财富?还是美人?”魏踔问道。
“我想要的东西吗?”杨明沉吟道:“我比任何人都要幸运,在这一次的生命中,我想要的是没有遗憾。”
“没有遗憾?”魏踔本是戏谑之言,却不曾想到杨明竟然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个直击人心的回答。
“没有遗憾,我到底说你的天真呢,还是说你的贪婪呢?”魏踔摇头失笑道,他却是不由想到了自己的人生,他的人生有着太多的遗憾。
而杨明却想要一个无憾的人生,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世间众生数以千万计,上至七国之王,下至贩夫走卒,谁能没有遗憾。
“姑且算是我贪婪啊。”杨明哈哈一笑,不再多言。
“我现在的就有点小小的遗憾,你这个作校尉的是不是要帮我一下。”魏踔道。
“请你去镜花苑?要不然你没有借口去?”杨明问道。
“校尉大人,你知道吗,人太聪明会夭寿的。”魏踔冷幽幽地说道,丝毫不见尴尬之色。
“大胆老匹夫,竟然敢诅咒本官。”杨明厉声斥道。
“嗤嗤。”魏踔还未回答,在两人头顶的宫墙之上已经传来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杨明与魏踔仰头看去,正看见赵姬扶着女墙上,正笑眼盈盈地看着两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杨明。
“太后?”杨明与魏踔见状连忙躬身施礼道。
“杨明,你平时也是这么大的官威吗?”赵姬收起笑意,伴着脸道。
“不敢。”杨明俯首道。
“看着哀家说话,你难道想让哀家一直看着你的后背讲话吗?”赵姬厉声道,将太后的威严拿捏的正到好处。
甘泉宫的宫墙很高,足有三四丈之高,杨明想要看到站在上边的赵姬,必须仰起自己的脖子,所以,杨明也只能抬起自己的脖颈仰望着赵姬。
但赵姬的打算显然并不止如此,只见这位太后向前走去:“魏踔,你退下吧。“
杨明与魏踔相识一眼,只能一个人跟了上去,一个人则退了下去。
杨明走在宫墙下的夹道上,赵姬走上宫墙上,一时间竟然没有了别的声音。
“还是说方才的事情,杨校尉,你平时也是这么大的官威吗?”走了一段路程的赵姬停了下来,扶着女墙,探头看着宫墙下的杨明道。
“朋友间些许玩笑,而且官威这东西也不过是借了太后您的势而已,要不然,谁知道杨明是谁。”杨明看着宫墙上的赵姬道。
“你说的这话哀家喜欢听,不过,现在听来,魏踔说你脸皮厚倒是一点也没有冤枉你。”赵姬笑道。
方才杨明与魏踔之间的交谈,赵姬显然已经听了许久了。
“太后您都听到了?”杨明说到这里露出了一副尴尬而不好意思之色。
赵姬什么时候出现再自己上方的宫墙上的,以魏踔的武功或许真的发现不了,但已经晋升一流之境,领悟掌控的还是风神之势的杨明如何能够察觉不到赵姬的到来,更何况,赵姬可不是独自一身,在她的身边还有着不少的宫女、内侍。
只是,人生在世,当演则演。
“不好意思,哀家的耳朵灵觉了点。”赵姬笑道。
“这只是……”
“这只是朋友间的些许玩笑是不是?你之前就是这么说的。”赵姬截过杨明的话道。
似乎被赵姬拿捏住的杨明呐呐无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之前你说,你人生最大的追求是没有遗憾,不知道你说的这么没有遗憾,怎么样才算是没有遗憾,是享之不尽的财富,是巨大的权势,还是说是佳人的青睐?”赵姬又问道,这果然是一个喜欢偷听的窃贼。
“都不是,我的没有遗憾是让我以及我在意的人和在意我的人的人在回顾自己的人生时,没有悔恨,没有遗憾,可以有伤感,但更多的还是快乐。”
“你……”赵姬俯视着杨明,良久之后才说道:“看来魏踔的那句话一点也没说错。”
“太后。”杨明道。
“怎么了?”赵姬微微一怔,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从杨明口中只听到太后两字,似乎有点怪,寻常的语气,就像喊一个人的名字一般,这是赵姬多久不曾听到的声音。
“卑职能不能不这样说话,一直仰着头,脖颈疼。”杨明的话语间似乎颇有委屈之意。
“嗯?”赵姬狐疑着凝神看向杨明,只觉得心中怪怪的,她看到的人,有畏惧她的,有轻视她的,有在暗地里骂她的,有恨她的,但似乎唯独没有杨明这种……。
他这是在向哀家‘撒娇’,在赵姬的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一个词了,只是,当想到这个词后,赵姬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太荒谬了,怎么可能。
“哀家有一直让你站在下边说话吗?你自己不会上来。”赵姬板着脸道。
“那卑职上去了。”杨明道。
“你上来啊。”
第123章夜下风波起
赵姬话音刚落,附身探出女墙的脸上只觉得刮过一阵轻风,一道人影几乎是贴着她的脸落在了她的身侧,在那一瞬,她的额头甚至多出了一种似是假象的触感。
“你?”大惊失色地赵姬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还好还一种手掌拉住了手臂。
赵姬勉强稳住心神,正看到已经出现在身侧的杨明,思及方才的失态,赵姬不由一怒:“就你轻功好是不是?你给哀家再跳下去。”
“遵太后命。”赵姬话音刚落,杨明果断的跳下了宫墙。
赵姬看着依旧站在方才位置上的杨明,一时恍惚,好像方才自己在一瞬间的惊吓以及出现在身边的杨明并不存在一般,但随即就是苦笑不得:哀家这是怎么了,倒是和一个小家伙闹起情绪来了。
赵姬沉默了少许,才找回身为太后的威严,道:“从前边给哀家一层一层台阶的爬上来,若是以后再让哀家看到伱再甘泉宫乱用轻功,哀家打断你的腿。”
“是。”杨明拱手道,恭恭敬敬的态度让赵姬只以为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是错觉一般。
看着从前方一路老老实实,小跑而来的杨明,赵姬下意识的侧过了脑袋,这个人似乎和哀家之前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到底只是我的错觉,还是说是真的。
“卑职见过太后。”杨明来到赵姬身前道。
“嗯。”赵姬微微颌首,随即道:“行刺你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正是在擂台上被你打死的嫪毐。”
“原来是他,这还真巧,这么说的话,卑职倒是早已经给自己报仇了。”杨明故作后知后觉之态道。
“哀家将掩日剑从罗网那里要回来了,罗网的人敢行刺哀家的人,哀家怎能不让他付出代价,你作为苦主,这柄掩日剑就交给你暂掌吧。”赵姬指着身后的女护卫道。
杨明这时也看到在女护卫的怀中正抱着一柄形制奇异的长剑,剑藏于鞘,但依旧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韵。
“这柄剑,卑职就不要了。”杨明道。
“原因呢?”对于将掩日剑给杨明,赵姬也只是临时起意而已,但却也不曾想到杨明竟然会拒绝。
渊离不是说过,没有男人能够拒绝来自一柄名剑的诱惑吗?这怎么和他说的情况不一样。
“卑职不擅剑术。”杨明道。
“只是因为这个?掩日之中本身就暗含极为高深的剑术,你可以学。”赵姬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杨明说着露出了一丝迟疑之色。
“哀家令你说出来。”赵姬严令道。
“这柄剑有些丑。”杨明小心翼翼地说道。
丑?这也算理由?这还真是理由,最起码当赵姬再见到掩日剑后也是这般认为的,甚至还为此对掩日剑颇为嫌弃。
不过,这种该死的默契感让赵姬的心神一阵恍惚。
“剑只有锋即可,丑不丑倒是无所谓,还有,这是哀家赏给你的东西,你也敢拒绝?”赵姬拿捏着太后的身份道。
“卑职不敢。”数个月下来,杨明与赵姬接触的虽然不多,但也算差不多了解了赵姬的性格,自然也知道该在什么表现个性,又该在什么时候俯首作小。
“不过,看在你确实是苦主的份上,你既然嫌弃这柄剑,哀家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是了。”赵姬不在意地说道。
“方才哀家还听到你镜花苑这个名字,你也是那里的常客?”赵姬的思路跳跃的很快,方才还在说掩日这样的夺命凶器,此时又已经说到了另外一件截然不同的销魂凶器来。
“是。”杨明回答道。
杨明的回答让赵姬微微一怔,对于自己选中的甘泉宫校尉,以后自己连睡觉时都要看门的人,赵姬怎么可能不事先调查清楚,只是对于镜花苑那样的地方,还真的有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自己经常去?她本以为杨明会否认,甚至都想好了杨明可以用来撒谎的理由,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大大的出乎了意外。
“那样的地方还是少去,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赵姬道。
“卑职清楚,不过,卑职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在那里,所以经常去看望她。”杨明毫无隐瞒地说道。
“你喜欢一个那里的一个姑娘?”赵姬愕然道,“是那里的花魁?”
“不是。”杨明摇头否认道。
“不是花魁?那是什么人?”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羞涩’的杨明,赵姬的好奇更深了。
“她是一个花魁的侍女。”杨明回答道。
“侍女?难不成这个侍女比那个花魁还要漂亮?”赵姬追问道,此时的她没有发现,自己与杨明之间聊天的内容其实已经越过了界限,她是秦国的太后,而杨明只是她的臣子。
“花魁能够被称之为花魁,当然是镜花苑中第一等漂亮的女子,她没有她服侍的花魁主人漂亮。”杨明回忆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幽深而清冷的眼睛,还有一个在杨明看来是最完美的背影。
在杨明见到的诸多女子中,相貌各有千秋,但无一不是一等一的美人,但要论到背影之美,杨明却认为鱼儿堪称第一。
她的身材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在杨明的眼中却是最完美的,尤其是背影,后颈、肩、背腰肢、臀部、双腿,无一处不美,更是从整体上呈现出一种堪称完美的曲线。
她唯一的缺陷就是五官不够精致,但她的不够精致也只是与紫女、焱妃、大司命这样的女子相比而言。
“那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的一个侍女?男子不是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吗?尤其是在她的身边还有更多比她漂亮的女人,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不是最漂亮的那个?”赵姬好奇道,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太后身份,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八卦之魂燃烧起的妇人。
“因为她是最特别的。”杨明回忆道。
“特别在何处?”赵姬追问道。
“难以言说,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悸动。”此时的杨明似乎真的成了一名纯情质朴的少年。
“有趣,有趣。”赵姬看着杨明脸上的‘纯情’,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样的杨明倒是她不曾见到过的,出乎意外,但却很有趣,尤其是两人说着这样的个人私事,给了赵姬一种十分新奇的感受。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事情,似乎只有二十多年前的我才经历过,一晃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吗?
赵姬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少女时期的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曾这般和自己的好友像现在这般,说着心中藏着的秘密,那个秘密对别人来说可能一钱不值,可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对于自己而已,那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多少年了,现在自己知道的秘密更多,知道的秘密更是重要非凡,但却没有了可以分享秘密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秦王政。
想到此时,赵姬的神色间浮现出恹恹之色。
“镜花苑那样的地方,还是要少去的为好,若是你真的喜欢那个侍女,完全可以将她买回去,你若是没钱的,哀家倒是可以赏给你一些。”赵姬收起复杂的心思,对杨明道。
“其中还有一些问题,还要等一段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行。”杨明道。
“好了,哀家要回去了,下月初哀家就要搬过来了,在此之前,你要将甘泉宫禁卫组建好,若是等哀家这边发现了什么纰漏,你小心自己的脑袋。”赵姬神色一改,再次变成了这里的主人,而不是方才分享着杨明心中秘密的那个人。
“事关太后安危,卑职不敢有哪怕一丝的疏忽。”杨明坚定地回答道。
“事情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赵姬说着已经向前走去。
一个个宫女内侍从杨明身边鱼贯而而过,杨明的鼻翼间飘荡着宫女身上熏香留下的气息,在他的视线尽头,是走下宫墙的赵姬,她头上的钗饰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着,随着清风传入杨明的耳中。
在时间的流逝中,夜幕再次降临,在同一片夜幕之下,距离之前千里之遥的魏国都城大梁,一队骑兵纵马而行,在街道两侧的房顶着,有着高手按剑而行。
此时,这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在他们的视线尽头,有着一个黑衣人在狼狈而逃。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但脚步却有些不稳,而更为糟糕的是,不仅在他身后有着有着追兵,连他的前方也有着追兵。
他是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以剑为名,以剑为姓,黑白玄翦。
在不久前,他潜入魏国大将军的府邸中,准备对其进行行刺,却没想到,魏国大将军的横炼功夫之强要超过罗网情报中的记载,尤其是,在当时的大将军府邸,还有着百余名魏武卒以及数十名披甲门的精英弟子。
行刺失败的他只能狼狈而逃,但在逃命的时候却也已经是身负重伤。
黑衣人辨出一个方向,迅速从房顶跃下,在无数追兵的视线中消失在黑夜之中。
魏王增十五年八月末,有秦国罗网刺客行刺魏国大将军,失败后狼狈而逃,随即魏国信陵君府与大将军府配合魏国龙阳君府对渗透进魏国的罗网组织进行大规模的报复清洗。
第124章不是鱼,也是鱼
“现在杨明就在东苑,以他之前的习惯,下来来这里的时间可就是十天后,你还没有考虑好吗?错过了今天的这个机会,你的伤口可就要真的愈合了。”北苑四楼的奢华房间中,离舞对临窗看着星空的鱼儿道。
“那就让他来吧。”鱼儿看着星空,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果离舞没有给她说那些多余的话,为了任务,在一个男人面前裸漏自己的上身,让他帮忙自己的疗伤的事情,鱼儿并不是不能接受。
但当离舞告诉她,那个男子喜欢她的时候,她却迟疑了,这个自十几岁开始就开始执行任务,成为三十年来罗网晋升速度最快、最年轻的天字一等杀手的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的感觉。
鱼儿不怕别人针对自己的恶意,因为她手中有着剑,有着可以杀死敌人,保护自己的剑,但她却害怕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些好意,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对方,
她只会杀人,别的,她不知,也不懂,更不会。
“想要让别人帮忙,可不能让别人自己来,而是要去请人家。”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离舞笑吟吟地说道。
拿捏一个曾经让自己恐惧的罗网天字一等杀手,这是离舞最近发现的最大的乐趣,而且,如果……想着曾经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离舞只觉得那似乎很有可行性。
“好,我去请他。”鱼儿点点头,竟然转过身直接向门外走去。
“你可知道杨明在什么地方吗?”离舞看着即将推门走出房间的鱼儿道。
“我知道,在东苑芸娘那里。”鱼儿说着已经走出了房间,留给离舞哪怕是女人都要眼馋的背影。
“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离舞看着鱼儿消失的背影,嘴中喃喃道。
“我这是没有信心真的能够从罗网中走出来,所以才要拉上一个更加强大的人吗?我会成功吗?”离舞沉吟着陷入了愁绪之中。
在深夜中,有时候回想起来,其实当一个冷冰冰的杀戮机器似乎也挺好的,虽然体验不到世间的美好,但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有着如此多的烦恼。
那个时候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现在的我,太过贪婪了吗?想要更多的东西。
但人本就有着向往美好的冲动,我没有错,人本来就应该这样。离舞在心中说着,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在东苑带了片刻,吃了点食物后,杨明就准备起身告辞。
“怎么,这是要去找离舞姑娘去了吗,伱倒是心急。”摸了一把胡须上沾惹的肉汁,魏踔对杨明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倒是觉得让杨校尉心急的人是另有其人。”因为魏踔早已经与杨明熟悉的芸娘笑道。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我们的校尉大人经常偷偷跑来镜花苑不成?”魏踔好奇道。
“也就你没有看出来,杨校尉虽然是去找离舞的,但心思却没有放在离舞身上。”芸娘给了魏踔一个白眼。
“不是离舞,离舞身边只有一个侍女,难道是……不会吧?”魏踔后知后觉的张大了嘴巴。
“您两位就口下留情,省些力气用在对方身上吧。”杨明反击道,但他的视线已经看向了门外的方向,虽然房门紧闭,在杨明已经能够感觉到,在房门外有着一道轻轻的呼吸声,对于那道呼吸声杨明并不陌生,因为它属于一条鱼。
杨明说着已经走向了房门,随即慢悠悠地向里侧打开了房门,门外人显然有些魂不守舍,放在门上准备敲门的手停滞在空气中,随着将世界分成门里门外的房门被打开,两人几乎是贴面站在了一起,杨明甚至能够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擦过肋下的触感。
“鱼儿。”杨明看着面前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我来。”鱼儿向后退出一步,低着头道。
魏踔愕然地看着杨明跟在鱼儿身后离开,艰难的转过头对芸娘道:“还真让你说准了,不过,杨明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鱼儿姑娘虽然也算漂亮,但与离舞相比,还是有些不小差距的,他竟然没看中主人,反而看上侍女了,这样的事情,还真的……”
“你莫不以为世间所有男人都只重颜色,眼中只有女人的一张脸不成。”芸娘嗤笑道。
“世间还是有男儿没有那般肤浅的。”芸娘说着露出了一副怅惘的神色。
“我说,你都多大的年龄了,还想那些有的没了,杨明可还不到十七岁。”魏踔在一旁吃味道。
与芸娘相识相知三十年的他怎会看不出芸娘那一副怅惘的神色起于何处。
“你都多大的年龄了,不还是天天向我这里跑,我认识你的时候也才只有十五岁,那个时候的你都快三十五岁了,胡子都这么长了,现在倒是说起来我来了。”芸娘在下颌比划出一个长度,一脸嫌弃地说道。
“得得得,你现在就欺负我吧,人老了,不中用了,到哪都遭人嫌。”魏踔摇头晃脑地说道,却不见丝毫地恼怒之色。
“德行。”芸娘嗔道。
在镜花苑的链接东西南北四苑的回廊上,鱼儿找到一场歇脚之处,对杨明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想知道什么?”杨明背靠着围栏,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不一样的鱼儿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鱼儿紧紧的盯着杨明,一如她在执行任务时盯着目标一般,全部的心神尽数放在了杨明的身上。
“喜欢啊。”杨明直接承认道。
“我不会喜欢你。”面对杨明坦诚的回答,鱼儿心中不由一跳,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不会还是不会?”杨明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地问题。
“是不会,也是不会。”杨明的问题是莫名奇妙,但鱼儿却也莫名其妙地听懂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让人遗憾。”杨明流露出失望伤感之色。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鱼儿此时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说。”
“我肩膀上的伤口有剑气残留,我没有把握在不留疤痕的情况下将残留在肌体间的剑气抹除,需要你出手帮忙将那残留的剑气抹除。”鱼儿道。
“你还真是傻气的可爱啊。”杨明看着面前的鱼儿不由笑了。
“哪有这么让人帮忙的,你刚刚拒绝了我,现在就让我帮忙,你不知道这让很容易让人拒绝你吗?”杨明笑道。
“所以你不准备帮我?”鱼儿道,神色间不见丝毫的失望之色,反而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帮,当然要帮,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如何能够不帮。”杨明道。
“谢谢。”鱼儿依旧是惜字如金。
“走吧,这里可不是疗伤的地方。”杨明说着向北苑走去。
鱼儿紧随其上。
离舞居所的隔间,鱼儿的寝居之处。
在杨明的视线中,鱼儿慢慢褪去身上的上身的衣裙,这个时代特有的裙子顺着她的两肩滑落,垂落在身体两侧。
与脸上略显暗淡的肤色相比,她身体的肌肤白皙细腻的过分,而且还不是胡姬的那种白,而是一种白里透红的白,如初生的桃花,如美玉若凝脂,单论肌肤,她当属第一,恐怕唯一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焱妃了。
“我好了,可以开始了。”鱼儿走向床榻,朝着里侧跪坐下去,只留给杨明一个背影,她想要遮住身前的风光,但她却不知道,杨明更欣赏她的背影。
杨明走上前去,看到了鱼儿肩膀上的身可入骨的剑伤,距离她受伤已经有一点时间了,但残留在伤口的剑气一直阻碍着伤口的愈合,鱼儿没有把握在无损的情况下清除剑气,不想留下伤疤的她又对是否让杨明帮忙的事情迟疑不定,因此一直拖到今天伤口都没有愈合。
“掩日的剑气我还算了解,阳极而阴,归于阴阳二气,我修练的掌法中正好有一式是专修阴阳二气的,掌法又主水,善疗伤,因此驱除你伤口中的剑气倒是正合适。”杨明运转虚云劲,将包裹在云气中的手掌按向了鱼儿的肩头。
回应杨明的只是鱼儿的沉默,但杨明还是能够看到鱼儿背后肌肤在一瞬间的紧绷,这个罗网的女杀手已经明白了什么是害羞。
在虚云劲的包裹之下,鱼儿伤口中的残留的剑气逐渐被消融,并在云气的滋养下,本已经有些坏死的伤口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杨明毫无留恋的收回了手掌,看着重新为自己缠上绷带,穿上裙子,系起腰带的鱼儿,杨明问道:“你真的不会也不会喜欢上我?”
“是。”鱼儿诧异地看了一眼杨明,依旧是那个答案。
“因为你是罗网的杀手?”杨明问道。
“你?”鱼儿看向杨明的视线中已经多出了震惊、惊慌,但却唯独少了应有的杀气。
“你都知道?”鱼儿神思不宁地说道。
“我与掩日交过手,他的武功有多强,我还是知道的,那一晚他用的虽然不是掩日剑,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以空手接白刃的方式接住他那蓄力而绝杀的一剑的。”杨明道。
“所以,我是在那个时候暴露身份的?”鱼儿问道,她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神色,哪怕是杨明也很难在她的神色间看出什么来。
“不是,从我在镜花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对你的身份我就有所怀疑,后来,因为你已经知道的原因,我的视线经常停留在你的身上,所以,第一次见面时的怀疑就变成了肯定,只不过,那一晚你的出手,让我在确定你罗网杀手身份的前提下,更是知道了你的名字。”杨明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鱼儿的身前。
而鱼儿似乎未能察觉到杨明的动作,她看似平静,但心中哪能真的那般平静,若是能的话,她也不会忍受了这么久的伤痛才在不能再拖的情况下,找杨明帮忙。
“原来鱼儿是鱼儿,但却不是这条鱼儿,而是另外一条鱼儿。”杨明看着惊鲵最让自己喜欢的眼睛道。
“我不……“惊鲵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杨明用手指挡在了唇前。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杨明说话间已经伸手抱住了眼前的惊鲵。
“这种感觉你讨厌吗?”杨明问道。
浑身僵硬的惊鲵抬起头看着几乎已经与自己贴在一起的杨明,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但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力气。
“惊鲵。”杨明在惊鲵的耳边轻声的呼唤着,让这位罗网天字一等杀手的心神一阵恍惚。
“以后,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世间多出一个名为惊鲵的遗憾。”
“你不知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不喜欢你。”惊鲵挣脱杨明的怀抱,怒视着眼睛道。
“我知道的很多,要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杨明道。
刺杀信陵君的任务吗?杨明虽然暂时还没有让罗网取消这个任务的办法,但若是想要破坏这个计划,则太简单了。
至于惊鲵,杨明势在必得,不仅是惊鲵,还有罗网。
既然杨明最先修成的是风神腿,而不是从小就开始苦修的排云掌,就已经告诉了杨明自己接下来需要走的路。
正如杨明之前曾于蒙恬说过的,这个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在这般一个精彩的世界中怎能没有杨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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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太后的颜面
秦王政四年九月初一,吉,利乔迁。
在秦王政与楚国公主的婚期正式议定后,赵姬于九月初一离开咸阳宫,搬进甘泉宫。
这座自二十年前而冷清下来的宫殿再次恢复了曾经的华丽与人气。
仅仅只是各类宫女,赵姬就从咸阳宫带来了五百人,其中有厨娘,有乐师,有舞姬……,虽不说囊括了三百六十行,但百十行还是有的。
而杨明这个甘泉宫校尉此时也算是变得真正的实至名归了,其间的各类大大小小的事务可谓是多不胜数,好在有着魏踔,有着这位在宣太后时期担任甘泉宫校尉的现甘泉宫禁卫第一将在侧辅助,因此杨明还算能够胜任。
最起码赵姬搬到甘泉宫的三天以来,杨明以及麾下的禁卫不曾出现哪怕一丝的纰漏。
甘泉宫的岁月虽然处于静好之中,但在咸阳城的相国府却受到了一封引起了不小震动的情报。
“罗网在大梁的情报网尽数被摧毁,杀手死八成,黑白玄翦生死不知,整个魏国境内的罗网分部被摧毁了四成。”从吕奇手中拿回罗网掌控权的吕不韦看着手中罗网从魏国传来的情报,眉头已经皱在了一起。
“父亲,之前都是由掩日负责魏国的罗网事务,他的死亡一时间让魏国的罗网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如此才出现眼下的困境。”随侍在一旁的吕奇道。
虽然之前因为嫪毐一事,吕不韦对吕奇极为失望,更是罢黜了吕奇对罗网的掌控,但吕奇作为吕不韦嫡长子,吕不韦还是没有彻底放弃对吕奇的培养,而是将他带在身边,在日常处理公务时对吕奇进行言传身教。
“你这是在为嫪毐叫屈了?”吕不韦平静地说道,罗网在魏国的重创并不能引起他太多的心绪波动。
“不敢,我的意思是说,父亲应该尽快派出一名能够主事的人进入罗网,收拾眼下的残局。”吕奇道。
“掩日是罗网在魏国的执掌者,眼前的问题只能由掩日去解决,而掩日剑在太后那里,这个难题还是交给她吧。”吕不韦道。
“父亲,您?”吕奇愕然道,随即就是一种恍然,高,果然还算父亲高。
之前赵太后索要掩日剑,父亲二话不说就将掩日剑送了上去,等的就是眼下的这种情况吧?赵太后那里哪有什么能够收拾罗网眼下残局的人,找不到人的她只能再将掩日剑送回相国府来,父亲不仅高,而且还硬啊,哪怕是赵太后她也要在父亲面前低头。
自认为已经看出了真想的吕奇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下午,轮岗的杨明来到甘泉宫后殿,正遇到怒气冲冲劈斩宫殿前用以布景的菊花丛的赵姬赵太后。
此时的赵姬显然心情显然不好,面带怒气,脚上仅着罗袜,踩在一片狼藉的菊花丛中,手持利剑,鬓发缭乱,鼓鼓囊囊的胸脯更是剧烈的起伏着,在那里面积压着大量的怒火。
周围的宫女都躲到了一边,显然都知道现在的赵姬正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杨明,你过来。”赵姬看到换岗的杨明,以手中的利剑指向杨明道。
“是,太后。”杨明见状,连忙从宫门处向赵姬跑去。
“太后何以如此气愤?小心气坏了身子,实在是不值得。”杨明来到赵姬面前五步之处行礼后道。
“还不是吕不韦那老匹夫。”赵姬咬牙切齿道。
“吕相国,方才来过的吕相国让太后您生气了?”杨明愕然道。
“除了那个老匹夫还能有谁?罗网在魏国被重创,需要派一人去收拾残局,吕不韦那老匹夫说在罗网中人彼此间多不相识,向来是只认信物,不认人,唯有执掌掩日剑的人才能接掌罗网在魏国分部。”终于找到能够说话之人的赵姬快速地说道。
“吕相国之前那般干脆阔利的奉上掩日剑,原来是在这个地方给太后您挖了一个陷阱。”杨明恍然道。
“那可不是,老匹夫这是想作什么?现在罗网在魏国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哀家若是扣着掩日剑不还,倒是哀家不识大体,将国家大事示若儿戏了。”赵姬愤恨地说道。
“但若是将掩日剑送回去,哀家的脸面又往哪里放,之前气势汹汹地将掩日拿过来,现在又灰溜溜地送回去?”赵姬瞪着眼睛,在杨明面前一股脑将所有的想法都给说出来了。
杨明亦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该死的老匹夫。”赵姬说着一剑劈向面前的菊花残骸,却是一不小心劈在了菊花残骸下的石板上,巨大的反震之力让赵姬手心一疼,拿剑柄的手就是不稳,利剑竟然从她的手中掉落了。
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直接朝着赵姬只着罗袜的脚面砸去。
“呀!”赵姬惊呼一声,却已经是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剑刃就要与自己的脚面来一个亲密而热切的接触了。
千钧一发之际,杨明纵身上前,在利剑即将切中赵姬脚面的瞬间,看看用手抓住了剑刃。
赵姬看着纵身扑到自己面前的杨明,在惊吓之余神色有些恍惚,直到温热的液体低落在她的脚面上,赵姬才猛地反应过来,在她是视线中,杨明抓住剑刃的手掌已经是鲜血淋漓。
“你没事吧?”赵姬见状连忙拉住了杨明的手臂,在她的视线中,杨明的手掌已经变成了血红只色。
“没什么事,只要太后无碍就行。”杨明面不改色地说道,丝毫不见痛苦之色,仿佛那染红了赵姬罗袜的鲜血不属于她一般。
“让哀家看看。”赵姬拉过杨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接过利剑,随即就扔到了一旁,神色略显紧张地看向了杨明的手掌。
“好长的一道口子。”将杨明的手拉到近前的赵姬下意识就感觉到一种剧烈的疼痛,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丝绢,小心翼翼地缠在了杨明被割伤的手掌上。
“伱方才怎么不把利剑踢开?你的腿法不是很厉害吗?”赵姬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
“在太后面前,用脚太不雅观了,而且有失仪,冒犯太后之嫌。”杨明看着近在咫尺的赵姬,略显尴尬地说道,这一次,好像是他自当时在麒麟阁见到赵姬后距离她最近的一次,近到杨明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脖颈间肌肤上。
“说实话。”赵姬板着脸道。
“回禀太后,方才卑职没有想那么多,忘记了自己腿法还不错的事情。”杨明正色道。
“你不是小狐狸吗?怎么就突然变笨了?”赵姬嗤笑道,眼睛中已经不自觉间流露出笑意来,好像方才生气的人不是她一般。
“太后,其实掩日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杨明试探道。
“现在不说这些了,哀家已经不生气了。”赵姬摆摆手道,随后似乎是意识到距离杨明太近了,有失自己太后的身份,连忙想后退了几步,却忘记了,此时她更应该是让杨明退才是。
不过,很多时候,也正是无意识的举动才更能显示出一个人真正的心境,一如此时的赵姬一般。
“太后,我却是有一个可以保全太后颜面,还能让吕相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应对之法。”杨明道。
“真的?”赵姬狐疑道。
“吕相国既然说罗网人彼此不识,因此只认剑不认认,如今掩日剑又在太后您手中,您何不派出一人携掩日剑前往魏国,接管魏国的罗网所部,这样太后既不用还剑,还能从吕相国拿回罗网魏国所部的控制权,可谓是两全其美。”杨明提议道。
“你的应对之法就是这个?”赵姬眼中的期待已然变成了失望,她还以为杨明有着什么绝妙的主意呢?
“这个计策哀家也想到过,但是没用的,罗网那些人做的事情,外行人还真的做不了,哀家身边的渊离虽然曾经也是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却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杀手,对于居中指挥协调、临机而变这样的事情却是不擅长,哀家身边找不出合适的人。”赵姬解释道。
“太后,您看我怎么样?”杨明也毛遂自荐了一把。
“你?”赵姬看向杨明,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张扬着笑意,有着少年之人的蓬勃朝气,但罗网?
“你可知道罗网在魏国如今面临的是什么形势吗?”赵姬提醒道,她只当杨明是不知深浅。
“知道,面对魏国的全力绞杀,方才太后您说过。”杨明道。
“那你还想去?你可知道,去了那里,你所面的的敌人可是整个魏国,不说是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哪怕是处处小心,依旧不敢说能全身而退。”赵姬道。
“这件事情不成,你还是留在哀家的甘泉宫安心的当你的校尉吧,掩日剑哀家还是送回相国府吧,不就是丢些颜面吗?哀家不在乎就是了。”
“太后,还请您将掩日剑赐予卑职,卑职愿意去魏国,哪怕是九死而无生。”杨明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看着一脸坚定之色的杨明,赵姬凝神问道。
“太后的颜面比卑职的性命重要。”杨明凛然道。
此刻,赵姬恍惚间在杨明身上看到了光的存在,是照进心底的光。
第126章我的小姨娘
赵姬心神恍惚地看着杨明,耳边不断回响着杨明方才坚定的声音:太后的颜面比卑职的性命重要。
赵姬身为秦国的监国太后,一身权柄之中,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实在不会用的话,绝不会在吕不韦之下,但哪怕赵姬不擅权,她也依旧是秦国无人能也无人敢忽视的存在。
在她面前表忠心的人太多的,真诚的,虚假的,另有所图的,什么心思的人都有,所用的手中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赵姬对此早就习惯了,甚至是麻木了。
但杨明的这句话听在赵姬的耳中,落在她的心中,却引起了她心绪上的剧烈震动,看着眼前眉眼间还残留有稚气,上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层浅浅胡须的杨明,赵姬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刻,她愿意相信杨明对自己的忠诚,哪怕它是假的,她也愿意相信。
但话到口中,赵姬却问道:“为什么?因为哀家是大秦的太后,可以决定你的荣华富贵?”
“不是。”杨明否认道。
“那是因为什么?”赵姬冷声道,在她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恐惧。
“因为太后很像一个人。”杨明道。
“什么人?”赵姬追问道。
“卑职的一个已故的亲人。”杨明回答道。
“是谁?”
“卑职的小姨娘。”杨明坦诚道。
“你的小姨娘?你的小姨娘和哀家长得很像?”赵姬诧异道,她万万没有想到杨明的回答竟然是如此的一个答案。
“不像,太后您就像是天上的凤凰一般,姿容无双,而卑职的小姨娘只是一普通的庄园农妇,姿容如何能与太后您相比。”杨明否认道。
“那伱方才是在骗哀家了?”赵姬冷声道,似乎有着恼羞成怒。
“卑职不敢,卑职所说的相像不是相貌上的相像,而是另外一种相像,是神,是韵。”杨明连而恰如其分的慌乱地解释道。
“哀家听着,你若是敢骗哀家,哀家就让你当内侍,正好你武功还不错。”赵姬威胁道。
“因为太后您给卑职说过一句话,太后您说那句话时与卑职的小姨娘几乎是一模一样。”杨明道。
“什么话?”赵姬狐疑道,她与杨明说的话可并不少,如何能每一句都记得。
“当时卑职遇到刺杀,太后您说谁敢动哀家的人,哀家必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杨明道。
“哀家对你说过这话?”赵姬回忆道,似乎一定要分出杨明话语间的真假。
“当时的赵高赵内侍转述太后您的话。”杨明道。
在赵姬的怀疑中,杨明继续道:“卑职虽然不知道太后您当时说这句话的样子,但能够想象到太后您对卑职的爱护之心,就像卑职的小姨娘一般,卑职小时候,小姨娘也是这般保护我的。”
已经回忆起自己确实说过方才那句话的赵姬脸色缓和下来,问道:“你小时候还被欺负过吗?”
“是,太后您也知道,卑职的父亲是赵都之战后被赵军俘获的士卒,父亲那些人虽然后来在赵国娶妻生子,但秦赵之间的仇恨却未曾消弭,大人还知道克制,但小孩子就要肆无忌惮了,卑职小时候因为身上流淌着一半秦人血脉的关系,没少被同龄人欺负,每次在这个时候,卑职的小姨娘都会站出来保护我,打散那些人。”杨明露出回忆之色,在回忆中编写故事。
“你说的哀家能理解,当年哀家与大王也在赵都,你的境遇哀家也经历过。”赵姬道,眉眼之间已经尽是伤感之色。
故事是需要共情的,而对于杨明的故事,最能共情的人就是眼前的赵姬。
当年的她同样也在赵国,而且也是差不多在杨明故事中的那个时间中,当时的她与幼年的秦王政被丢在赵都,所面临的处境比杨明的遭遇更为凄凉,那个时候的长平之战方结束,正是秦赵仇恨最浓最中的时候,而留在赵都的她与秦王政,其生存的状况可想而知。
“小姨娘是卑职幼年时期唯一保护卑职的人,太后您也是卑职长大后唯一保护卑职的人。”杨明情真意切地说道。
“原来如此,但是你可知道,也许当时哀家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因为生气,并不是真的要保护你?”赵姬的神色间也多出了严肃。
“那对于卑职来说并不重要。”杨明道。
“并不重要啊,罗网魏国所部的事情,你真的要接手?”赵姬问道。
“是,太后,罗网的实力非同小可,在魏国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若是能够将其拯救于生死存亡之际,绝对了大大的功劳一件,回来后升官发财的事情少不了,卑职怎能不心动?”杨明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这只小狐狸嘴中就没有几句实话。”赵姬嗤笑道,对于杨明此时说的理由自然是全然不信,此时在赵姬的脑海中只有那一句话:太后的颜面比卑职的性命重要。
“你一切小心,只要你能安全回来,哪怕是任务失败了,哀家也能保下你,还能让你升官发财。”赵姬叮嘱道。
成了。杨明心中大定,掩日剑他没有兴趣,但掩日剑背后的权柄,杨明却很有兴趣。
至于骗了赵姬的事情,其实也不完全算是骗,最起码杨明所说有一半是真的,幼年时期的那个小姨娘虽然并不存在,但眼前的小姨娘却可以让她变成真实的存在。
再说,即使所谓的只有一半的骗,其实也没什么,自己去骗赵姬,总胜过别人去,最起码自己不会去坑她,坑自己的这位‘小姨娘’。
罗网,在这个时代让人闻风丧胆的是其强大的杀手组织,但杨明的眼中,罗网真正该发挥作用的地方,除了杀手组织之外,更重要的是情报。
虽然时空转换,很多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也有不变的规则,若能将情报运用到极致,它依旧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对于这样的一股力量,杨明怎么可能没有觊觎,甘泉宫校尉的位置固然重要,当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实在太好了,而罗网却可以为杨明给提供一个更加宏大的舞台。
况且,无论是紫女之事情,还是惊鲵之事,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插手罗网、甚至是掌控罗网。
回到寝宫中的赵姬褪下脚上染血的罗袜,看着上面显得格外鲜艳的血迹,神色迷茫,一时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太后,这双罗袜,奴婢是将它洗干净,还是说烧了?”服侍在赵姬身边的宫女小心地问道。
“烧了吧。”赵姬随意地说道。
“是。”宫女拿过罗网,就准备向殿外走去。
“等等。”赵姬又突然叫住了宫女。
“太后?”宫女惊讶道。
“把它给哀家收起来。”赵姬道,“要收好。”
“是。”
镜花苑。
惊鲵看着桌案上的胭脂盒,陷入了迷茫之中,这样的东西,她从未买过这样的东西,这是今天杨明送来的东西,自那晚之后,杨明从未来过镜花,但每一天都会派人送来一件小礼物。
会是一块丝巾,会是一副耳环,会是简单的发钗,今天的则是惊鲵此时眼前的胭脂盒。
“我要离开了。”惊鲵收回视线对离舞说道。
“姐姐是要去执行任务吗?”离舞问道,但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打听别人的任务,在罗网中可是真正的大忌。
但这一次惊鲵却回答了离舞:“是。”
“那杨明他?”离舞问道。
回应离舞的只是惊鲵的沉默。
当杨明照着往常的习惯每隔十天来一次镜花苑时,却没能在离舞的房间中见到惊鲵。
“她离开了?”杨明问道。
“嗯,是今天离开的。“离舞回答道,杨明虽然没有说‘她’的名字,但离舞还是知道杨明说的是谁,这镜花苑虽然可谓是美女如云,但能入杨明眼中的却只有那一位。
离舞说罢小心的观察着杨明的神色,但她看到的只有杨明的平静,如同一潭幽水的平静。
看着这样的杨明,离舞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失败了,在罗网的命令面前,连惊鲵这样的天字一等杀手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又真的能够摆脱罗网的宿命吗?
“你之前送给她的礼物,她都带走了。”在无言的沉默中,离舞开口道。
“还好我送的都是小东西,若是什么大物件的话,还不累坏她。”杨明笑道,根本看不出哪怕一丝的伤感之色。
“嗤嗤,杨明你……”听到杨明的这话,在离舞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惊鲵那纤细的身影背着一个庞大到极的包袱,让她不堪重负的身影,想到清冷的惊鲵背着那样的一个大包袱的离舞不由笑了出来。
“这是她留给你的,嗯,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这是她留给你的礼物。”离舞说着走向旁边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送到了杨明的面前。
杨明接过木盒,轻轻的打开盒盖,里面出现了一副银色金属面具,杨明拿起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发现面具与自己的五官正好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这个面具还挺好看的。”离舞看着杨明的面具,却不由想到了另外一副面具,两者大小虽不相同,但制式却完全一样,因为它们本就出自一人之手。
“离舞,我也让你看一件东西。”杨明说着打开了拿来的木匣。
“这是什么?”离舞好奇道,杨明带来的木匣很长,离舞本以为那是杨明送给惊鲵的离舞,但眼下看来好像不是。
随着杨明推开木匣,一道剑柄出现在离舞的视线中:“这!”离舞已是难掩惊容。
随着木匣的全部开启,一柄长剑出现在离舞的视线中。
“罗网杀字一等见过掩日大人。”离舞骇然间跪倒在地道。
第127章大梁城来客(盟主加更6)
甘泉宫,站在大殿前赵姬看着远方的宫墙,那里有着甘泉宫的禁卫站岗,但却少了一道身影。
“他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函谷关了吧?”赵姬沉吟道。
“回太后,以杨明轻装简行的速度此时已经出了函谷关,差不多已经到渑池了。”渊鸣回答道。
“渑池再往前就是洛邑,然后是巩县、荥阳、新郑,再之后就是魏国的地界了。”赵姬自语道。
“他身边都带了什么人?”赵姬问道。
“他从相国府那里要来了三名杀字级杀手,此外,还有他那个名为鹦歌的侍女。”渊鸣回答道。
“少了些。”赵姬道,接下来是无言的沉默。
“如果你能安全回来,哀家就当你的小姨娘。”赵姬在心中自语着,没有人知道这位大秦太后在想些什么。
九月初六,魏都大梁,杨明自咸阳出发,日夜兼程,仅用了四天的时间就赶到此处。
大梁,位于中原,建造于大河无数年来冲积而形成的平原之处,百年前魏国先王魏惠王将都城从安邑迁到此处。
因为大梁地处平原以至于无山河之险,因此魏国穷尽人力物力修建大梁城墙,以城墙为山,又开凿鸿沟,沟通大河、淮水,营众水环绕大梁之势,使大梁得尽水利。
看着大梁城巍峨的城墙,杨明不由流露出赞叹的神色,杨明走过赵国、秦国,此行又穿过韩国,所见的城池多达百座,但能够与大梁城相提并论的却是没有一座,哪怕为威严之咸阳,富气如新郑,与之相比,也是相差甚远。
“大梁城号称天下第一雄城,自然不只是魏人的吹嘘。”跟在杨明身边,头戴斗笠的鹦歌道。
在魏国,依旧存在了夜幕的势力,在这里,鹦歌还不能让夜幕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杨明才要带上鹦歌,作为曾经的夜幕顶级杀手,鹦歌对大梁城并不陌生,多次在此执行任务的她,此次是杨明不错的助理。
“有着这样的雄城,当年齐军的两次围攻却让魏惠王破了防,以至于上演了两位围点打援的戏码。”杨明轻声道。
“该进城了。”杨明向前走去。
杨明与鹦歌方走进城门,就听到了身后的喧闹声,身边的行人更是纷纷避让到街道两侧,杨明也被鹦歌拉到了街道边。
“这是什么大人物?韩?魏国有姓韩的权贵吗?”杨明低头向鹦歌小声地问道。
“这些人不是魏国的权威,而是韩国王族的人。”鹦歌低声对杨明解释道。
“韩国王族,他们怎会在这个时候来魏国?“杨明意外道。
“韩国太后当年是魏国公主,按辈分,现在的魏王还要叫韩国太后一声姑母。”对韩魏两国知之甚深的鹦歌回道。
“原来如此。”杨明闻言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像街道上寻常的路人一般,好奇而敬畏地看着开路的骑兵,衣着华丽的随从,还有那辆由四匹马拉动的马车。
“祖母,这大梁城好高好大啊,比新郑还要高,还要大,而且人也好多。”马车中,一个粉衣女孩趴在车窗边,透过车窗间的薄纱好奇地看着车外的世界。
“天下之城,人最多的是齐国临淄,权势最重的是咸阳,城池最高的则是大梁。”鹤发老颜的老夫人宠溺地看着趴在车窗边的孙女道。
她是韩国太后,如今韩国的王韩王安的母亲,曾经的魏国公主。
这一次,哀家应该是最后一次回来了。魏太后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在心中想到。
“这里一定也很热闹,很好玩,可惜九哥他不在,要不然我就可以让他带出去玩了。”粉衣女孩道。
她年龄不过十岁,生的明眸皓齿,更是杏眼桃腮,小小年龄,以颇具抚媚之资,她是韩王安最小的女儿,名为红莲。
“你四哥不是也来了,伱可以让他带你出去玩。”魏太后道。
“四哥可不是九哥,四哥他从来都不带我玩,我也不喜欢他。”小小的红莲撅着嘴,一脸的嫌弃之色。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找机会哀家带你出去,大梁城,哀家也已经好久好久不曾逛过了。”魏太后宠溺的捏了捏红莲圆嘟嘟的小脸,老人家多喜欢年幼的孩子,因为在年幼的孩子身上她们能够看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影子。
长长的车队留给杨明一个背影后,杨明带着鹦歌也离开了。
“醉梦楼?这可是一个好地方。”来到一座高楼前的杨明看着眼前的建筑,喃喃称奇道。
“大梁第一楼,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魏国的第一楼,镜花苑在咸阳只能四分夜间欢场,而醉梦楼在大梁却是独领风骚。”鹦歌此时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向导。
“今晚是去不成了,明晚我就去看看,看看它与镜花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杨明笑道,随即向前走了,眼下只是认个路而已。
在杨明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醉梦楼所在的街道上时,醉梦楼最高层的一道窗户被推开了,一个蓝衣杏黄色裙的女子出现在窗户后,幽静的眼睛看着街道的行人,在平静的神色中有着一丝惘然。
突然间,她的视线凝固在人群中一道即将消失的背影上:是他?不可能是他啊!
在大梁城逛了许久之后,杨明独自找了一座客栈住下,而鹦歌则来到一处背街的酒肆之中。
在老板端上食物酒水之后,杨明用酒水在桌面上画下了一道特殊的印记,不曾离开的酒肆老板娘看到那道印记,脸色的神色不由一变。
“阁下来自咸阳?”老板娘压低声音道。
“是,你可是那只毒蜘蛛?”鹦歌问道。
“小女子代号黑寡妇。”老板娘轻声道。
“额,原来是黑白玄翦的麾下。”鹦歌看着面前的姿容寻常的女子,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黑寡妇这个女杀手,当年她以夜幕杀手的身份在魏国执行任务的时候,倒是在黑道中听到过黑寡妇的名号。
“阁下是?”黑寡妇坐下道。
“这个你不过问,你只需知道我来自咸阳,归于掩日大人麾下即可,黑白玄翦有消息了吗?”
“玄翦大人他自那一晚行刺魏国大将军失败后,就一直下落不明,而随后魏国又大规模的搜捕我们罗网人,许多人都折了,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寻找玄翦大人的下落。”黑寡妇忧心仲仲地说道。
“当晚的事情你详细的给我说一遍,尤其是黑白玄翦在行刺失败后的逃跑路线。”鹦歌道。
“当日……”在黑寡妇的叙述中,鹦歌渐渐了解到情报中不曾记载的信息,比如黑白玄翦逃跑的方向,比如是在哪个区域,魏兵将人追丢的。
“你继续待在这里,忘记自己罗网人的身份,安心的经营酒肆,等候命令。”鹦歌拿起筷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食客。
“玄翦大人他?“黑寡妇欲言又止道。
“我们会找到他,无论他是生是死。”鹦歌道,她能听说黑寡妇话语间的异样,于是多说了一句了。
来到与杨明事先约定好的客栈后,鹦歌来到了杨明已经包下的房间中。
“黑白玄翦最后消失的方向在大梁西城的这个方位,此处多为魏国权贵的住宅,占地规模不小,倒是容易隐藏身形,但魏人寻起他来很麻烦,我们寻起来更麻烦。“鹦歌给杨明展示着自己绘出的舆图道。
“这个位置是谁的府邸?”杨明指向舆图中的一处道。
“这里?这里是魏司空魏庸的府邸,此时出身魏国宗室,不可小觑。”鹦歌道。
“主人的意思莫非是黑白玄翦逃进了魏庸的府邸?”鹦歌诧异道,杨明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难道只是纯粹的猜想不成?
“猜的,不过黑白玄翦有极大的可能就在此处,晚上我亲自潜进去探查一番就知道了。”杨明道。
“这?”杨明越是笃定,鹦歌反而越是迟疑了。
鹦歌当然不知道杨明的笃定来自何处,因为她不知道杨明还有着另外一份记忆。
在那份记忆中,在那份记忆中,魏家庄之事是发生在秦王政六年,而从黑白玄翦与魏纤纤相识的经过来看,在秦王政四年的刺杀中,黑白玄翦重伤逃跑之时被魏纤纤所救,进而结缘,并在秦王政五年或是六年的时间中发生的种种故事,在时间线上也合情合理。
因此,此时的黑白玄翦有很大的可能就藏身在魏庸这位魏国司空的府中。
“可要鹦歌一起去?”鹦歌问道。
“不用,一个人的目标更小,我们又不是去打架。”杨明拒绝道。
“你在这里等着离舞、乾杀他们,他们几人负责恢复对罗网残部的控制,我们这边可不能还没有控制罗网残部,自己反而和他们断了联系。”杨明说出了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道。
这一次,杨明从咸阳出来,仅带了三个人,分别为离舞、乾杀、巽风。
离舞自不必多言,能力有,杨明有与她最熟,至于乾杀,他那堪称恐怖的特殊能力,若用的好,其作用的好绝不在天字一等杀手之下,而巽风控制蜜蜂搜集情报的能力更是天下一绝,故此,从罗网中,杨明只带来的三人,这三人也将会成为未来杨明一步一步掌控罗网的初始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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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夜访魏纤纤
魏国大司空府,身为魏国的两朝重臣,魏庸在魏国的朝堂上可谓是举足轻重,但哪怕如此,魏庸依旧有着大大的烦恼,他的烦恼来源就是信陵君魏无忌。
魏庸比信陵君年长许多,只是,魏无忌身为魏先王公子,哪怕只是庶出,在成年之后就直接封君进朝堂,正好与奋斗了近二十年才从地方进入朝堂的魏庸同殿为臣。
在魏无忌的光茫之下,所有的朝臣都要黯然失色,更重要的,魏庸的野望每次都有信陵君挡在他的面前而夭折。
十几年前,魏无忌窃符救赵后,声望更是达到了顶峰,但也是在那十年间,魏庸才真正体验到权臣的滋味,没有魏无忌的魏国朝堂是一个可以让他肆意发挥的好地方。
但这样的好日子只持续了十年,魏无忌又回来了,而且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破秦军,进而聚集五国合纵联军攻秦,一时间,天下谁人不知信陵君的大名。
虽然合纵攻秦之事虎头蛇尾,但魏无忌还是回来了,更是推出自己的心腹,披甲门门主朱亥为大将军,执掌军权,彻底断了他插手军权的可能性。
而最近,魏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旦魏王驾崩,那谁能还能挡住魏无忌,他的权臣之路怎么实现,想到这里,独自坐在书房中的魏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信陵君的力量还要超出我的想象,他身边的奇人异士实在太多,又有朱亥掌控军权,连强悍如秦国罗网都被他以雷霆万钧之势抹除,我又该怎么与他对抗?
魏庸沉吟着,额头上的皱纹更多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时间留给他的机会已经没有那么多了。
罗网?突然间魏庸目光一凝。
在魏庸的愁绪中,防守森严的司空府中,一道人影借助夜色快速移动着,如同一道清风般在围墙与房顶晃动着身影。
他的速度很快,但却不像是寻常的轻功,他没有上下跳跃,没有飞来飞去,只有如同寻常的走路一般,但每一步跨出,人影都会出现在十数步开外,甚至连残影都看不到。
夜色下的杨明辨别了一个方向,直接朝着一座绣楼而去,那里,是魏庸专门为自己的独女魏纤纤所建,自魏纤纤十四岁后就搬进绣楼之中,四年来不曾踏出小院一步,可谓是真正的深闺女子。
此时已经是九月的天气,已处于深秋,夜晚的温度极寒,绣楼的窗户自然是紧闭着,杨明从房顶跃下,手掌按向窗户上,控制入微的虚云劲渗出窗户缝隙之中,震动之下,窗户后的栓应声断裂,杨明随即推开窗户,跳进了房间之中,并顺手关上了窗户。
魏庸可能是深知富养女的习俗,房间中的陈设极为典雅而贵气,紫檀木制成的家具,楚国的上等青瓷、漆器,郑国的白瓷,齐国的青铜摆件,燕国的上等皮毛褥子,可谓是应有尽有。
只是杨明来的好像很不是时候,在他的视线尽头,有着一道玉石屏风挡在那里,透过屏风,能够听到水花的碰撞声,还能看到屏风上空升起的热气。
更有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着。
屏风后模糊的景象清晰的告诉着杨明一个事实,此时,在屏风之后,正有着一个人在洗澡,再想到这座绣楼的主人,正在洗澡的人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见到此种情景,杨明也只能坐到了临窗的位置上,这里的主人显然经常坐在这里,凭窗而望,看向绣楼外的世界。
此处有着坐垫,有着小案,小案上有着一张素帛,上边有着一卷未曾合起来的医卷,记载的正是内伤的医疗之法。
“看来这一次倒是没有来错。”杨明看着面前的医卷,差不多已经确定黑白玄翦确实是被魏纤纤所救,要不然魏纤纤这样的一个大家闺秀不会研究这种治疗内伤的医卷。
只不过不知道黑白玄翦到底藏身何处,这座绣楼虽然不小,但想要藏下一个男人可不容易。
在医卷旁边,是一张素帛,上边有着未曾完成的画,画中一只小雀正在啄食,在其身后的不远处有着一只白猫小心翼翼的匍匐着向小雀移动着,接下来的一幕似乎是一场血腥的惨案。
杨明等的无聊,直接拿过画笔在素帛边缘的留白位置描绘出绣楼的一面,窗户开启间,有着一只素手伸出,手中正捏着一杆画笔,做出投掷之状。
随着杨明的描绘,屏风后的身影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赤脚踩在模板之上,拿过干净的布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随后从衣架上拿过里衣穿在了身上。
用一条丝带将长发束起的魏纤纤转过屏风,却下意思的捂住了嘴巴,但还是不由控制的‘呀’出声来。
魏纤纤惊骇而羞窘的看着面前的一幕,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了她的房间,此时更是坐在她看书绘画的位置上,正在用属于她的画笔在她的画卷上描绘着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幕,魏纤纤只觉得十分怪异,不告主人而进,此举与窃贼无异,以面具遮面,黑衣蒙身,这更是刺客大盗的装扮。
但那种执画笔的背影却又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轻松自在,在文气中不见丝毫的歹意。
“你是谁?”魏纤纤放下手,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问道。
“我这副装扮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的。”杨明站起身看向面前的魏纤纤道。
可能是刚从浴桶中走出来,此时的魏纤纤白里透红,说不出的清媚,她长得不算太惊艳,但也算漂亮,尤其是文静温婉的气质,很符合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特征。
身上只有薄衣遮身,身材还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那伱为什么潜入我的房间?”魏纤纤镇定道,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确实要胜过大部分的女子。
这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若非如此,未来在她的身上也不会发生那些故事。
“我来找一个人,他应该在你这里。”杨明道明来意道。
“你如果不是来找我的话,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这里只有我和我的侍女,平日里连父亲都很少来。”魏纤纤道。
“我能确定,我要找的人就在此处。“杨明说话间指向了身旁书案上的医卷。
“你?”魏纤纤见状不由脸色一变。
她这里确实藏着一个人,那日夜里的动乱她并不知道,当她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藏书室内多出了一个重伤的人。
出于同情心的她并没有想太多,而是出手相助,替那人包扎伤口,在救了那人之后,魏纤纤才从侍女的口中得知了大梁城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救助那人很可能就是那一晚的刺客。
如果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对方是刺客的话,她也许二话不说就将那人交出去,但偏偏她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已经是自己救助对方之后,一时间魏纤纤也迟疑起来。
在加上那人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五六分,她也就绝了那份心思,毕竟,面对那个刺客,她一个弱女子,并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
好在,那个刺客虽然长的凶悍,但人还算不错,最起码知道知恩图报,知道是自己救了她,一直都对自己以礼相待。
魏纤纤回忆着,一时间神色挣扎不定。
“你救的那人是罗网的人,有着一对黑白双剑,是不是?”杨明道。
“所以,你也是罗网的人?”魏纤纤问道,一个‘也’字,已经告诉了杨明答案。
“不错,在下也是罗网中人,这次贸然造访,正是为了带走他,同时也是为了感谢魏小姐的相助之恩。”杨明道。
“他?”魏纤纤还想说些什么,视线已经被两道剑光所取代,在楼下,有着一人破开地板,直刺杨明所在。
杨明身形微挪,错开白色剑锋,伸手压向袭杀而来的黑色剑锋。
交手见,一个人影已经挡在了魏纤纤的身前。
看着面前这个带有头巾,面有创伤,上唇有着两道浅浅胡须的男子,杨明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这份奇特的装扮再加上黑白双剑,除了罗网天字一等杀手黑白玄翦之外,还能是何人?
“黑白玄翦,对同僚下手可是罗网的禁忌之一。”杨明道。
“你是谁?你身上的气息不是掩日。”黑白玄翦凝重地看着杨明以及其手中的掩日剑。
“上一任的掩日已经死了,在下为现任掩日,奉罗网之命,来魏国接掌罗网事宜。”杨明道。
“掩日死了?他怎么死的?”黑白玄翦警惕道。
“被我打死的。”面具下传来杨明不见冰冷但见肃杀的声音道。
“被你打死了?”黑白玄翦诧异道。
掩日是什么实力?虽然比他还差上一线,但也是实打实的高手,即使是自己动手,虽然能保证战胜甚至是重创对方,但想要杀他还是难以做到的,这样的人竟然被打死了?自己现在只有六成功力,在他面前,岂不是也难有招架之力。
又想到身后的魏纤纤,黑白玄翦道:“好,我随你走。”
眼下,无论杨明这个掩日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跟着对方走,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魏纤纤的安危,他虽是杀手,但最重信义,杀人与报恩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魏小姐,这是罗网的信物,您日后若有用到罗网的地方,罗网定会出手相助。”杨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了小案上。
“我?”魏纤纤本要拒绝,但又想到,自己以后不用就是了,于是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那块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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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登临醉梦楼
看着人去楼空的房间,魏纤纤有着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若非有被破开的地板,她甚至会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我救了罗网的人,那到底是对还是错?”魏纤纤走向窗边的小案,视线从那块令牌上划过,落在了被压在下边的素帛上,留白的位置已经被补充完整,一支从窗户中探出的手掌捏着一支画笔作投掷之状。
“他怎么会知道我当时作的事情?”看着素帛上的画面,魏纤纤难掩震惊道。
当时她看到自己豢养的白猫悄悄潜行,想要捕捉那只小雀,她确实掷出了手中的画笔将小雀给惊走了,为此,白猫还和她闹了许久的情绪,一整天的时间都不让她抱。
只是,他怎会知道?难道是?魏纤纤思索着,视线落在了笔架上,那里的确多出了一个空着的位置。
难道他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就能猜出来吗?可那应该不可能才是。魏纤纤疑惑地想着,看向画卷地视线逐渐被另外一种情绪多取代。
“他画的好像,只是,方才我在洗澡,他怎么会知道我这只手长得是什么样子?”魏纤纤伸出右手对比着画中的手掌,脸上未曾消失的红晕逐渐有了加深的趋势。
“不会吧?他虽然是杀手,但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不想是那种人。”魏纤纤思索中,心中迟疑不定。
这一晚的魏纤纤睡得不太好,当她睡醒时,惊慌的意识到,自己的地板破了,若是被父亲看到该怎么解释?
只是,魏纤纤的这种惊慌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房门已经被敲响了。
“纤纤,是为父。”楼下响起魏庸的声音。
在魏纤纤的惊慌中,楼下的侍女也已经打开了房门。
这?这?看着破开的地板,魏纤纤颓然地坐在了床榻上,这可怎么办,瞒不过去的。
父亲他不会打死我吧?魏纤纤悲观而恐惧地想到。
“房顶是怎么回事,那个位置是纤纤的卧室,怎么破开了这么大的一个洞?”楼下的魏庸看到头顶的大洞,不由大惊失色,作为魏国的大司空,他也曾领兵作战过,武功还是懂得,他如何能够看不出头顶的破洞是怎么来的。
大惊失色的魏勇连忙走上楼去,在魏纤纤的卧室外站定,毕竟女儿大了,很多事情是要避讳的。
“纤纤,你出来。”
完了,这一定是看到了。魏纤纤绝望地走向房门。
“那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进房间的魏庸冷静地观察着四周,想要从中看出一丝端倪来。
“父亲,我之前救了一个人,这个洞是他不小心留下来的。”已经知道不可能瞒过去的魏纤纤只能认命地回答道。
“你怎么如此胆大妄为,来历不明之人你也敢救?这是什么?”环视着房间的魏庸看到了小案上的令牌。
“父亲,那是?”魏纤纤还准备说些什么,魏庸已经快步上前拿起了那块令牌。
“秦国罗网?伱救的人是秦国罗网的人?”魏庸震惊的近乎麻木的看着女儿道。
“我事先也不知道的,也是在昨夜才知道。”魏纤纤颓然地说道。
“你没有救过任何人,知道吗?”魏庸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
“父亲?”魏纤纤愕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侍女该换人了。”魏庸收起令牌道。
“父亲,别,这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还请你放过萍儿,她什么都不知道。”自魏庸进来后,魏纤纤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魏庸说的简单,但对自己的父亲还算了解的魏纤纤如何能不听不出魏庸话语间的另外一层意思。
这是要杀人灭口,杀的人是她的侍女萍儿,灭的口是她救助罗网之人的口。
“纤纤,你把为父想成什么人了,难道在你的眼中,为父就是那般残忍吗?好了,好了,不换你的侍女了,还是让萍儿继续做你的侍女吧,不过,她不能离开你这座院子了。”魏庸放缓了语气道。
“没有,没有,父亲在纤纤的眼中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魏纤纤连忙说道,心中则有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一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罗网的人,你不能再有哪怕一丝的牵连。”魏庸郑重道。
“若还有下次,你的侍女就真的只能换了。”
“纤纤知道了。”魏纤纤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乖巧地说道。
回到书房的魏庸看着手中的罗网令牌,眼睛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茫,在那里面有着名为野心的火焰在跳动着。
“所以主人留下的令牌不是留给那位魏小姐的,而是留给魏司空魏庸的?”客栈的房间中,鹦歌讶然地问道。
杨明留给一个大家闺秀一道罗网的令牌,这样的事情在鹦歌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甚至还会多出未知的隐患。
“不错,魏纤纤用不到的东西,魏庸却就不一样了。”杨明道。
“魏庸此人有野心,当然,有野心的人多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魏庸也不算特殊,但他不仅有野心,他还有付出行动的胆量,最关键的是此人够无耻,够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为了权力,他可以出卖一切,他可以与魔鬼合作,也包括罗网在内。”
“若是有魏庸入局,那罗网在魏国或许会打开另外一个全新的局面。”鹦歌沉吟道。
出身夜幕的她很清楚,罗网若是能够与魏庸这样的魏国重臣合作,那许多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夜幕之所以恐怖也不是因为它的情报与杀手,而是其背后来自大将军府的权势。
权力与情报、杀手的结合能够衍生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知晓夜幕是如何在韩国横行无忌的鹦歌实在是太清楚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鹦歌又问道。
“躺着,睡觉。”杨明懒洋洋地说道,昨夜因为黑白玄翦地事情折腾了大半夜的他现在只想补补觉,当然,以他现在的功力莫说是一夜不睡觉,哪怕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会又太大的困意。
他纯粹只是喜欢睡觉的感觉而已。
“睡觉?”鹦歌愕然道。
“魏国内部很快就要出问题了,他们已经顾不上罗网了,让罗网残部静默即可,等这场风波过后,再在魏国重组罗网。”杨明道。
在杨明的记忆中,魏王就是死在这一年,如今已经是九月份,魏王的时间也不多了,老王将死,新王将立,在魏国的这场权力变局中,罗网可是有着太多的操作空间。
当然,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时空中,魏王也未必就真的会死在今年,毕竟,隔壁的韩王安在应有的历史轨迹中,现在可还没有上位,隔壁的韩非嘴皮子也没有这个时空的那么溜。
“魏国内部要出问题了?”鹦歌疑惑道。
“还要验证一下才能确定,不过眼下还不着急,晚上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杨明道。
“主人要做什么?”鹦歌好奇道,大半年的相处,早已经让鹦歌知晓什么时候可以适当地分享一下杨明的秘密。
“我要去醉梦楼。”杨明道。
“醉梦楼?主人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鹦歌诧异道。
在咸阳时,杨明虽然经常去镜花苑,甚至与身为花魁的离舞之间关系亲密,但杨明却从未在镜花苑留宿过,此时杨明说要去醉梦楼,鹦歌并不会多想什么,但该有的好奇还是有的。
“烜赫大梁城。”杨明说话的功夫已经躺在了床上。
“烜赫大梁城?”鹦歌沉吟着,一时间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夜色降临大梁城之时,属于醉梦楼的绚丽色彩在黑暗中绽放开来。
一辆辆豪华的马车停留在醉梦楼附近,一个个穿金带玉的男人从各个方向而来,带着彼此都熟悉的笑容走进了醉梦楼。
“这就是醉梦楼啊,在卫国时就听说这里的酒最好,这次终于可以尝尝了。”一个脸略长,但眼睛特别大的青年看着面前的醉梦楼,下意识地擦了一下想要留下口水的嘴,随即就兴冲冲的跑进了醉梦楼,让其身边一个个衣着华贵的人面露嘲讽之色。
如此急色,实在是有失风度。
“醉梦楼,这次我看你往什么地方逃,我的这张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杨明看着面前的醉梦楼,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那条从咸阳不告而别的鱼儿可就藏身在此处,只是不知道,现在盛装打扮的她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
随着客人的陆陆续续到场,醉梦楼晚间的节目拉开了帷幕。
在装饰华丽的舞台上,一个个身着彩衣的舞女走出幕后,在乐师的伴奏声中,翩翩起舞起来。
在回廊中,有着一个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脸上带笑,与身边的客人又说又笑着,一颦一笑之间,既不让客人觉得自己俗气,又能从自己身上得到最大的满足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该越来越炙热的气氛却突然间凝固了,整个醉梦楼的声音顷刻间消失了,所有人的人齐齐看向了舞台,一个个屏气凝神,唯恐错过了哪怕一瞬的美景。
在那里,有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幕后走出。
她罗裙飘曳,一身杏黄色衣裙随风送香,娇丽绝伦,顾盼之间,风姿绰约,艳绝倾城。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润,恍如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较之东南西施清丽,比乎乱国夏姬艳绝。
第130章烜赫大梁城(盟主加更7)
杨明看着舞台上陌生而熟悉的身影,不由笑了:“我们又见面了。”
“老弟,你认识舞台上的那位?”在杨明的自语间,一个身着花纹长衣的少年凑到杨明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道。
“认识。”因为再次见到惊鲵而心情相当不错的杨明回道。
“真的?这个女子可真漂亮,比醉梦楼那几个所谓的花魁还要漂亮,你竟然认识她。”听到杨明的回答,少年露出了一副惊叹的神色。
“那有什么奇怪的,她是我媳妇。“杨明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媳妇?”少年微微一怔,饶是他心思机敏,也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兄弟,伱身上没有酒气啊,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这就开始说起醉话来了?”
“酒可醉人,人亦可醉人。”杨明不置可否道。
“我说老弟,你这脸皮上的功夫在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见到的高手中,绝对属于佼佼者。”少年一副某处神秘位置疼痛的样子道。
“看得出来,你应该是第一次行走江湖,而且还是跟着别人出来的。”杨明道。
“嗯?你怎么知道?”少年愕然道。
“你的嘴这么碎,显然是吃的教训太少,你现在还没被打死,上面肯定是有人照着。”杨明斜睨了少年一眼,不再理会这个碎嘴的少年。
“你?”少年指向杨明,还想反驳,但触及杨明的斜睨而来的视线,却是将话给咽下去了,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什么人啊。”过了稍许才反应过来的少年的脸色不由一阵红白转换,有着羞恼与恐惧,随即嘟囔一声心情郁郁地去找自己的朋友了。
当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一件事情上的时候,时间回过的很快,一如现在的醉梦楼一般。
所有的人,无论是来此寻欢作乐的客人,还是醉梦楼中的美人侍女们,此刻,所有人都忘记了方才自己正在做什么,此时,所有人的视线中只有舞台中那道身影,那道身影在他们的视线中起舞,同样也在他们的心中用舞步踩出了层层涟漪。
一舞罢,直到一个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老头走到舞台上,众人才从方才的‘醉梦’中清醒过来。
他是醉梦楼的老板,据闻在大梁城中手眼通天,与魏王、信陵君都有着不错的交情。
“诸位客人,观此女姿容如何?”醉梦楼老板向四周拱手道。
“当得起醉梦楼第一。”一个客人大声道。
有了第一个人,自然马上就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一时间‘醉梦楼第一’的声音此起彼伏,喧嚣在醉梦楼中。
“她确实当得起醉梦楼第一,而且今天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登台。”醉梦楼老板说道。
随着老头的话音落下,整个醉梦楼中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凝,第一次登台?这意外着什么?来此的人都多数都是醉梦楼的常客,对此当然十分清楚。
登台是一种仪式,一种出阁的仪式。想到这里,绝大多数的人心中生出一片火热,哪怕知道自己的希望不大,但依旧忍不住畅想,万一呢?
“她是醉梦楼第一美人,能够拥有第一美人的人,当然也要有第一的实力。”醉梦楼老板道。
“第一的实力,但什么才算是第一的实力的呢?权势?财富?又或者是什么?”醉梦楼老板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是啊,到底什么才算是第一的实力?老板还是快点说出来,打什么哑谜。”又客人出声道。
“要老夫说,来到醉梦楼的都是醉梦楼的客人,又何必要分什么权势与财富,我们要评真正的第一人,当从文与武两道来论,不知诸位可有意见?”醉梦楼老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道。
“文武两道?”听到这个答案,诸多客人反应不一,不少位高权重、家资巨富者虽然迟疑,但却不能表露,若是自己反对,岂不是证明自己在文武两道上心虚。
自认为有着几分实力的人更不会多说什么。
一时间,无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在醉梦楼老板的文武两道定第一的论调之下,都选择了肯定。
听到众人的回复,醉梦楼大笑道:“既然诸位都赞成老夫的提议,那好,今晚在此的文武第一之人可拥有我们醉梦楼的第一美人。”
文武第一?这醉梦楼的老板莫不也是罗网的人?还是说他是魏王的人?杨明冷眼旁观着此处的一切,心中冷笑着,已经生出了怒气来,哪怕知道惊鲵在此只是为了完成罗网的任务,但该不爽还是不爽。
所以,杨明直接纵身从走廊上越到舞台上,道:“既然老板定下文武两道论第一,那这第一就有我开始。”
“你?”惊鲵看着突然间出现在面前的身影,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情绪上的波动。
“少侠是?”醉梦楼老板看着突然跳到擂台上的杨明,十分意外地问道,这和自己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似乎有些不一样,不过也没什么,今晚的文武第一人只能有一人。
“在下荆逆。”杨明却没有理会醉梦楼老板,而是直接走到了惊鲵身前。
荆逆?惊鲵?听到杨明报出的假名,惊鲵常年持剑的手掌微微一颤:他都知道了,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他是为我而来?
你不是甘泉宫校尉吗?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在惊鲵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对任务之外事情的担忧。
“你……”惊鲵看着面前的杨明,点有胭脂的唇下意识地动了动,但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跟我走。”杨明直接拉起来了惊鲵的手掌。
“你……”惊鲵怔怔地看着杨明,她的心在跳动着,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是热的,但是眼下她不能。
但杨明根本酒没有给惊鲵思考的时间,杨明直接拉着惊鲵向醉梦楼外走去。
“客人,你越界了。”醉梦楼老板一个闪身挡在了杨明的去路前,看似肥胖的他竟然还是一个高手,抬手间按向了杨明的肩膀
“滚开。”杨明挥拳攻向醉梦楼老板。
拳掌相交之际,刺骨的寒气顺着醉梦楼老板的手掌向他蔓延而去,吓得他连忙闪身退开,只见自己的一条手臂已经笼罩在一层冰霜之下。
“不管你是什么人,敢来我醉梦楼抢人,就要有留下性命的觉悟,还看着做什么,动手。”知晓遇到高手的醉梦楼老板怒喝道,一道道身影从醉梦楼隐秘的角落中冲出,顷刻之间,已经将杨明与惊鲵两人包围在中心。
“谁能拦我?”杨明拉着惊鲵一步跨出,挥拳迎上一道劈杀而来的剑刃。
包裹在霜气之下的拳头呈现淡淡的冰蓝之色,坚若精铁,力若奔牛,一拳之下,剑断人飞。
刀光剑影随着笼罩而来。
“这小子不是喝醉了,而是他本就是一个疯子。”方才被杨明以言语恐吓的少年此时场中的大战,脸上已是难掩惊骇之色。
在他的视线中,被数十个醉梦楼豢养的高手围攻之下,那疯子竟然还能一手拉着美人,仅已单拳迎敌人。
拳法之间,冰霜之气环绕,被击中者无一不是身结凝霜,四肢僵硬,霜出了刀剑裂,拳落而筋骨折。
“君上,这小子的拳法倒还真不错。”顶楼之处,三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房间,其中一身材高大的老者看着楼下的战斗,粗狂的脸上流露出笑意来。
“是不错。”另外一人道,他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五官俊朗,英武之中不缺贵气,脸色苍白的病态之中又不失威严,只是那眼角的一丝细纹以及长发间的一两点斑白清晰地呈现出一个事实,他已经不再年轻,他名为魏无忌,还有着天下人皆知的封号:信陵君。
“我们可要出手?”老者问道,他名为朱亥,同样身份不凡,大梁披甲门门主,魏国大将军。
“你堂堂大将军,难不成还要当醉梦楼的打手不成?看着吧。”魏无忌道,对于帮醉梦楼的事情,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赵客缦胡缨。”战团之中,一道清朗的声音随着一道被击飞的身影传出。
“吴钩霜雪明。”声音落下,战团中的两道身影向前一步,再次将一人击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在两人的惨叫声中,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醉梦楼中。
本来还是看好奇的众人齐齐目光一凝,来此处的者,虽不缺纨绔子弟,但绝没有一个真正的笨蛋,他们的见识要超过这是时代的大部分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话音起落之间,又是两道身影被击飞。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此时,自恃武功想要出手的人纷纷停了下来,他们不忍打断这样的篇章。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HD先震惊。”
“君上?”朱亥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魏无忌,只见魏无忌已经陷入到了一阵恍惚之中。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大梁城’三字落下,一道霜气长河蓦然涌出,化作一道冰龙直击前方,呼啸着将醉梦楼的大门化作一地木屑,整个醉梦楼为之颤。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长脸大眼青年默念着,扶着木栏的手掌已将木栏抓出了两道深深的凹痕。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此时的声音已经是从醉梦楼破开的大门处传来。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此时醉梦楼众人能够看到的只有两道背影。
“老板,文武两道第一可拥有第一美人,我的诗,我的拳,当为今日第一。”杨明留下一句话,抱起惊鲵已经消失在长街之上。
“君上,还请你出手相助,放眼天下,谁能在您的面前狂妄自称文武第一。”看着遍地呻吟的手下,醉梦楼老板看向了顶层的方向。
“信陵君?”众人齐齐看去,正看到魏无忌与朱亥的身影。
“我的文武第一是在过去,他的诗与拳,是现在,是眼前。”魏无忌道。
卡文卡了一天,到现在才写出来一章,之前存的两章又没了,忒,想来想去,惊鲵的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哪有那么多的矫情,毕竟是爽文啊。
第131章做你喜欢的事情
大梁城城外,月色入水。
一路抱着惊鲵从大梁城跑出来的杨明却突然间停住了脚步,在他的脖颈间已经多出了一柄短剑,一柄十分漂亮,有着莲花剑柄的短剑。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任务?”夜色很冷,但终究冷不过人心。
“我不想你那么做。”杨明看着怀中的惊鲵,她的长裙下竟然还藏着惊鲵剑的子剑。
“任何阻挡罗网杀手执行任务的障碍都要被清除。”惊鲵冷漠地看着杨明,这是杨明第一次从惊鲵的眼睛中看到如此冷意。
“也包括我?”杨明平静道。
“是。”
“那你动手吧,现在伱还来得及清除我这个障碍。”杨明道。
回应杨明的是无言的沉默,但杨明的脖颈间却感觉到一种刺痛,惊鲵子剑很锋利,惊鲵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就割破了杨明脖颈间的皮肉,鲜血流淌在剑刃之上,滴落在惊鲵的胸口处裸露的肌肤上。
人的血是热的,这一点惊鲵早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知道的,但她却不知道,人的血竟然可以是滚烫的,滴落在她胸口的鲜血是那般的炽热,灼着她的肌肤,点燃了她的血肉,焚烧着她的灵魂。
“你的血为什么是滚烫的?”惊鲵茫然的挪开惊鲵子剑。
“它也许只对你是滚烫的,对于别人来说,我的血就是血。”杨明看着茫然的惊鲵,俯首在她的唇间轻轻一吻道。
“血就是血吗?”惊鲵迟疑着,从杨明的怀抱中抬起脖颈,残留着杨明气息的唇印在了杨明脖颈间的伤口。
在惊鲵的吮吸之下,血液流进她的口中,在她的唇齿间化开,她似乎很想找出它们为什么不一样的原因。
“你破坏了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失败了。”许久之后,惊鲵从杨明怀中跳下,重新站在地上的注视着眼前的杨明道。
“我知道,本来我并不想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带走你的。”杨明略显苦恼地说道。
“只是,看到你站在那里,耳边听着别人一个个对你品头论足,仿佛你就是货物一般,我明明是忍住了,但越听越觉得愤怒。”杨明话语间已是难掩怒容。
“你生气是因为你喜欢我吗?”惊鲵疑惑中带着好奇地问道。
“是,虽然知道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任务,那时出现的情况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但我还是忍不住会生气,你的舞只能为我一人而跳,你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杨明坚定地说道。
什么狗屁的罗网计划,如果自己连惊鲵都不能保护好的,那自己从赵国走出来,过恒山,入雁门,再去秦国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自己当一个看客,是去顺应所谓的剧情的吗?
惊鲵并不善于言辞,所以她回应杨明的只有自己的沉默。
许久之后,惊鲵才问道:“你不是在咸阳吗?怎么来大梁了?”
“为了你。”杨明回道。
“为了我?你……”惊鲵的眼神中多出了疑惑之色:“你背叛了秦国?”
“是,可能很快来自秦国和罗网的追杀就要追上来了,你会和我一起亡命……”杨明看着惊鲵,说出口的戏谑谎言有些说不下去,他猛然间意识到,欺骗,哪怕只是纯粹的想用谎言逗弄惊鲵,都挺无趣,也很不应该。
“我来魏国也有任务,现在我们算是同僚。”杨明说出了实情。
“同僚?”惊鲵意外道。
“在下掩日,见过惊鲵阁下。”杨明说话间向后退了一步,对惊鲵抱拳道。
“掩日?你把掩日打死了,自己成了掩日?”惊鲵看着面前的杨明,眼睛中多出了生动的神采。
“是,我会用我的方式帮助你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你不用铲除我这个你任务中的障碍了。”杨明玩笑道。
“但我还是不会喜欢你。“惊鲵直视着杨明道,她只会杀人,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现在只是不会,而不是之前的不会和不会?”杨明问道,他能从惊鲵的言语中听出只有两人才能懂得的意思,这是两人间的只有彼此才有的默契。
“是不会。”惊鲵道,话语间没有了曾经的迟疑,有着的只有肯定。
“那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杨明笑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做让他喜欢的事情。”
“嗯,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惊鲵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上绽放出一丝惊喜的笑容来。
在杨明愕然的视线中,惊鲵一个跨步拉近了与杨明的距离,杨明几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惊鲵的两条手臂推的一个趔趄,靠在了背后的大树上,而此时的惊鲵已经贴了上来,双手搭在杨明的肩头,仰起头,在杨明鲜血的侵染着闪烁着妖艳之色的唇已经印在了杨明的唇间。
只是,惊鲵所谓的知道,好像知道的很有限,她只知道贴着杨明的嘴唇,至于下一步的动作?
这似乎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
过了片刻,惊鲵才后知后觉地拉起杨明的手环在了自己的腰间,并让杨明的手微微下移,落在了自己那满月般的臀部。
感受到指掌间温软中又带着奇妙弹性的触感,杨明的手中下意识的握紧了,在惊鲵轻微的痛哼声中,杨明又松开了自己的手掌,随即又抓了上去,但这一次他轻了许多,在惊鲵的一声低吟声中,杨明的手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夜色下的大梁城郊外很凉,隐约间能够听到远方大河奔流不息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回荡在人心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惊鲵挪开了一直紧紧贴在杨明嘴见的唇,微微气喘的斜靠在杨明的肩头,可能是身上用来展示颜色的衣裙有些薄了,她的身体紧紧的贴着杨明,似乎想要找寻到足够的温暖一般。
“你方才?”杨明抚摸着惊鲵的侧脸,方才,他竟然被这个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给突袭了。
“是你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做他喜欢的事情,方才的事情你会喜欢吧?”还不等杨明将话说完,惊鲵就已经将他的未能说出口的话给截断了。
“你觉得我喜欢方才那样,所以才那么做的吗?”杨明愕然道,对于惊鲵神奇的脑回路,杨明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
“是啊,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方才也对我那样了,你若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对我那样?而且,在咸阳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视线经常停留在我那里,是不是也是因为你喜欢那里,所以你才经常偷偷的看我那里?”惊鲵天真而懵懂地说道,一时间哪怕是在脸皮上功夫小成的杨明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猛然间,杨明意识到罗网为什么会派出惊鲵这样一个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女杀手去行刺信陵君了。
对于信陵君这种阅尽人世的中年男子来说,在咸阳镜花苑待过一段时间,很多事情懂一点,但却又不全懂的惊鲵不就是最大的诱惑吗?
“那你喜欢吗?”杨明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惊鲵温柔地笑着,不见魅意,却比任何一个女子的笑容都要来得漂亮。
“那你可要努力学,我喜欢的事情可还多着呢。”杨明坏笑道。
“你不是说你可以教我吗?我慢慢学就是了。”惊鲵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下霜了。”杨明看着眼前的世界,不知何时,整个世界已经笼罩在一层白白的雾气之中,枯黄的草木之间,多出了水珠,正在慢慢凝结成霜。
“是啊,下霜了,不过,好像还挺好看的,好奇怪,我去年也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觉得这样的情景很好看呢?”惊鲵看着眼前渐渐披上银霜的世界,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要自己去想。”杨明道。
“之前你用的拳法似乎和现在的霜很像。”惊鲵想了想,却是狡猾地转移了话题,她可不笨,只是之前还没有让她用心思的人而已。
“拳是天霜拳。”杨明道。
“天霜拳?是你新学的武功?”惊鲵问道,说到武功,她能说的就多了。
“方学不久,仅仅只学会了几招,不过哪怕是如此也够用了,我的掌法与腿法有人若是要查的话,还是能够查出蛛丝马迹的,但我这拳法,却无人能够认得,正好可以在魏国营造出一个新的身份来。”杨明道。
“是啊,武功差不多就是一个习武之人最明显的标志,不过你为什么叫自称荆逆?”惊鲵又问道。
“没有为什么,只是喜欢这个名字而已。”杨明道。
“我想看看你的天霜拳。”惊鲵道。
“好,天霜者,一如此时,为一年的寒气之始,拳自寒气之始而练,于寒气之终而功成,此为至寒之拳,共十式十三招,第一式风霜扑面,威力最小,为练气锻体之式。”
惊鲵静静地看着杨明演的天霜拳,只觉得周围的霜气在杨明拳法的带动下,在不断向他涌去。
“这个时间,对于你来说果然是最好的练武时机。”惊鲵沉吟道,她当然是故意的。
第132章有火当扇风
“烜赫大梁城?嗤,主人你就是这般烜赫大梁城?男人啊。”独自留守客栈之中,等了杨明一夜却只等来一个震动整个大梁城的故事的鹦歌独自坐在窗前,吃着早餐,耳边回荡着街道上凑在一起的行人间的谈论。
“不过主人你确实做到了,烜赫大梁城,只是这手段实在是出乎人预料了一点,看来,鹦歌倒是要多出一位真正的女主人了。”鹦歌放下碗筷,用手帕轻轻的抹了抹嘴,随即站起身,她觉得也许一楼的客栈大厅是一个更好的用来听故事的地方。
昨晚发生在醉梦楼的事情,天还未亮,已经随着醉梦楼的客人传出了醉梦楼,而随着阳光再次支配世界,随着人们的口耳相传,更是传遍了整个大梁城。
“我家主人昨夜去了醉梦楼,当然了,他是在宵禁之前回来的,只是,还是被夫人发现了,本来以往常的习惯,他们是少不了要打一架的,但就因为主人讲的这个故事,夫人就没有心思和主人算账了。”客栈附近的一家富商的仆人出来买东西,被两个好友拉近了客栈中。
“那个故事是不是就是昨晚发生在醉梦楼的事情?快说出来听听,我现在都听了好几个人说了,但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清楚的。”一旁一个油光满面的屠夫道。
“这个故事说起来可就精彩了,绝对是一个月来,不对,是一年来我们大梁城发生的最有趣的事情,话说啊,醉梦楼来了一个女子,她生的的,那可真是花容月貌,知道当年乱了吴国的那个西施吗?”富商家的仆人卖弄着自己的口才道。
“就是那个越王勾践送给吴王的美人,后来又被陶朱公带走的美人?”另外一个青年道。
“你小子可以啊,跟的主人到底是读书人,好见识,好见识。”富商家的仆人道,他之所以知道西施的存在,纯粹是因为自家的富商主人常以陶朱公范蠡为榜样,长长说起范蠡的故事,因此才知道西施这个故事中美人的存在,倒是不曾想到,在自己的朋友中竟然还有人知道。
“小看人是不是,我家主人可是真正的读书人,是士子,是能进入信陵君府邸的人。”青年得瑟道。
“别说废话,就伱们知道的多不是,快点说说昨天的故事。”屠户瞪眼道,三人之中,虽然他最富,但见识却是最浅。
“那可是艳冠醉梦楼的人,醉梦楼老板亲口说,只有文武第一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美人。”富商家的仆人道。
“这个我知道,然后呢?”屠夫追问道。
“然后就有一个少年跳到了擂台上,并要带走那个美人,醉梦楼的老板当然不愿意,就让手下阻拦,你们也知道,醉梦楼的那些打手有多厉害,多少江湖人想要凭借武功在醉梦楼占便宜,最后不都是那样了,话说,去年那个淮河第一快剑就是被他们给打断手的吧?”
“别废话,说正事。”屠夫已经出于暴怒的边缘了。
“话说那人自称荆逆,一手拉起那美人就走,同时以单手迎敌,拳出之际,必有风霜起,最后更是一拳击出一道冰霜长龙,直接就把醉梦楼的大门给打烂了,还念了一首诗,说是拳可当武道第一,诗可为文道第一……”富商家的仆人眉飞色舞的讲述道。
“那诗是什么诗?武道第一倒是能够看出来,但文?”三人中最有文化的那人道。
“这个?我哪会记得那个啊,反正很厉害就是了,最后连信陵君都认可了,想想那人可真是威风,我要是也能成为那样的人,那可真是想想都美。”富商家的仆人一脸艳羡地说道。
“净想美事。”屠户嗤笑道。
“人总要是有梦想的,怎么能说是净想美事呢?你看看,那位不就成功了吗?”富商家的仆人梗着脖子辩解道,视线却是突然间听在了走进客栈的一对男女。
那个男子倒也算了,关键是那个女子,实在是太过漂亮了。
一时间不仅是他,整个客栈的人都向两人看去,但很快就只剩下两道背影,整个大厅一片寂静,甚至连眼睛都忘记了眨。
“那女子不会是,不会是你方才说的醉梦楼那个被抢走的美人吧?”读书人家的仆人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可能的吧,他们就不怕醉梦楼的人报复吗?醉梦楼的老板可是手眼通天,被人抢走了美人,他岂能善罢甘休?”屠夫迟疑道。
“这谁说得准呢?不过,也许只是我们看错了,如果我是那人的话,现在走就跑了,怎么还会回来,只不是找死吗?”
看着走进来的惊鲵,鹦歌一阵恍惚,之前她在腹谤自己的主人,现在的杨明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那个醉梦楼的美人。
尤其是,现在的鹦歌好像明白了杨明为什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从醉梦楼夺人了。
鹦歌自认自己还算漂亮,最起码不比那镜花苑的花魁差,但当惊鲵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依旧有着一种惊艳的感觉,惊鲵的美已经远远超越了她,让她哪怕是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主人,你回来了,这位就是……,新的女主人吗?”鹦歌沉吟少许,不能不认清自己又多出了一个女主人的事实。
“是。”杨明道:“接下来你要好好隐藏行迹了,不要被人认出来。”
“主人,现在应该隐藏行迹的人是你才是。”鹦歌直言不讳地说道。
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声明远扬,那会大大增加暴露的风险,而杨明在醉梦楼坐下的事情,恐怕很快整个大梁城的人都会认识杨明了,到时候,杨明再想有所行动,麻烦可就多了。
“我不需要,眼下的情况正是我需要的。”杨明道。
“主人,你的意思是?”鹦歌诧异道,杨明带着罗网的任务而来,但杨明此时所说显然是与罗网的任务有着冲突的。
“这位是惊鲵,也是你认识的那位鱼儿姑娘。”杨明此时才向鹦歌介绍起了惊鲵。
“原来是鱼儿你?我说在你身上怎么隐约间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鹦歌意外道,但随着而来的就是更多的疑惑。
“惊鲵来此也是为了任务而来,不过,我觉得她的任务与我们的任务并不冲突,就想着可以合作一把。”杨明半真半假地说道。
“主人的意思是?”鹦歌小心道。
杨明既然这么说,她当然要选择相信,虽然杨明眼下做的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但她又不是罗网的人,她才不管那些。
“惊鲵的任务是削弱魏国的国力。”杨明道,刺杀信陵君本就是为了削弱魏国的实力,杨明这么说一点错误也没有。
惊鲵看了杨明一眼,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虽然她不知道杨明为什么这么说。
“而我最终的目的同样也是如此。”杨明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和主人你从醉梦楼抢人有什么关系?此时的鹦歌也有些回过味来,惊鲵出现在醉梦楼,再想到昨晚的故事,以及杨明与惊鲵之间的关系,鹦歌哪能还想不出惊鲵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在夜幕中,利用漂亮的女杀手行刺重要的任务目标,这样的事情同样也不罕见,看着惊鲵那张精致的近乎完美的脸,这样的美人,所行刺的目标定然非比寻常,除了信陵君外,还能是何人?
“主人已经有了计划?”鹦歌配合着杨明道。
“当然,眼下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杨明道。
“那接下来?”知晓如何配合自己主人的鹦歌十分懂事地问道。
“真正的成名,然后挑起魏太子与信陵君的对立,从中做文章,进而让魏国真正的动乱起来,若能造成魏国分裂的事实,那就更好了。”杨明道。
现在的魏王都对信陵君防范甚深,若是魏太子即位,信陵君又不死,那情况只会更加严重,杨明若还在其中推波助澜,那魏国的形势只会变得更加有趣。
“所以,主人这是要帮魏王,还算要帮信陵君?对了,依昨晚主人的情况来说,应该更容易进入信陵君的府邸。”鹦歌抚掌笑道,这个在夜幕之中武功虽然不是最高,但却能够独自在外统领夜幕杀手执行任务的前杀手,居中调配协调的能力自然非同一般,有着不错的见识。
“鹦歌这脑袋,以后可为我的左膀右臂了。”杨明称赞道。
鹦歌的武功虽然在杨明看来不值一提,但这种只有资深情报人员才能拥有的能力,却比武功更加珍贵,毕竟罗网不缺杀手,但这般精通情报业务的人,却不多。
最起码惊鲵就不擅长这些。
“主人说了这么多,眼下还是将醉梦楼的事情解决好才是,醉梦楼的主人实力可不容小觑,在魏国,上至王孙贵族,下至九流之人,都在他的结交范围之色,哪怕不动用官面上的力量,他也能给主人你带来无数的麻烦。”鹦歌提醒道,她对大梁的了解更在杨明之上。
“比如呢?”杨明问道。
“比如披甲门的前门主朱刚就与他相交莫逆,而朱刚此人,据闻他已经将披甲门的功夫练到了大成之境,虽不如他的师弟,也就是现在的魏国大将军朱亥,但也是一位了不得高手,一身铜皮铁骨,非一流高手不能匹敌。”鹦歌道。
“你的意思是说醉梦楼的老板很有可能会请出此人出手?”杨明问道。
“对,如果主人不展现出自己真正实力的话,恐怕很难是朱刚此人的对手,但主人你若是用出自己最擅长的武功的话,又有暴露身份的风险。”鹦歌提醒道。
“一流高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瓷的,朱刚,找你所说的情况,他的实力不可能达到一流之境,最多就是因为披甲门功夫的特殊,让他在二流之境立于不败之地而已。”杨明道。
在两人说话的时间中,客栈外已经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醉梦楼的大管家,在杨明与惊鲵两人未曾隐瞒行迹的情况下,醉梦楼显然已然得到了消息,并送上了一卷书信。
“还真的让你说准了。”杨明看着醉梦楼老板的亲笔信,不置可否道。
第133章高,实在是高!(盟主加更8)
从杨明手中接过竹简的鹦歌看了稍许,对杨明问道:“这么巧合的吗?在醉梦楼前摆下擂台,还是朱刚出手。”
鹦歌说着不免生出一丝得意来:“主人可打算应战?”
在鹦歌的认知中,杨明应该会接下这卷战书,杨明从来都不是怯战的人,尤其是在大梁,他还有着接下来的计划。
“醉梦楼的的老板想的倒是挺美,这样的一卷战书,即没有食昨夜之言,又能让我入局,若是赢了,可拿回醉梦楼的面子,若是输了,在让我得罪披甲门的同时,还能让自己得到一个言出必践的好名声,到底是能够经营下偌大醉梦楼的人。”杨明道。
“确实是个人物,不输韩国的翡翠虎。”鹦歌道。
“可惜,可惜。”杨明却是摇头道。
“可惜什么?”鹦歌好奇道。
“可惜,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杨明说话间已经打开了门,向楼下走去。
“主人这是要拒绝?”鹦歌诧异道,杨明虽然还没有说出答案,但她已经从杨明的话语间已经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会拒绝。”相对于鹦歌的迟疑,从始至终一直不曾开口的惊鲵此时却十分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醉梦楼老板虽然算计很重,但对于主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送来这卷战书,因为他笃定主人会接受。”鹦歌不解着问道。
“他不会用我做赌注,而且他的性格?”惊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讨厌别人算计他,哪怕那可能对他有利。”
“哈?这理由?”鹦歌怔在了远处,这理由,第一个倒像是正儿八经的理由,但第二个算什么理由?
只是,就是这般一个不像理由的理由,在鹦歌稍作思量后,却发现它还真的会是理由。
“只是……”鹦歌下意识地看向了惊鲵,在那张精细的小脸上,此时依旧的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哪怕是一丝的心绪波动。
她对主人的了解还要在我之上,但我记得,她与主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啊,无论是曾经镜花苑的鱼儿姑娘,还是现在的女主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鹦歌想着心中不由生出一种酸酸的情绪,她还是输了,对于杨明,对于自己的主人,她还不算真正的了解,哪怕她自认为自己有着观察入微的能力。
“信我已经收到。”此时,从楼下传来杨明的声音。
“阁下可愿赴约?”醉梦楼的管家一副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的样子道。
“我要说的是,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真以为自己就能将别人算计透了不成?一卷狗屁不通的书信就能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是耍猴一般比武吗?醉梦楼若是想要报复,尽管来就是了,何须玩这种手段。”杨明冷声道,随后将竹简丢向了醉梦楼的管家。
“阁下不要不识抬举。”饶是早已习惯了笑脸相迎八方客的醉梦楼管家,此时也有些稳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记住,若要报复,你们的机会只要一次,伱们若是不能在第一次的机会中就杀了我的话,我会拆了醉梦楼,顺便再拆了你们这些人,包括你们老板的脑袋。”杨明森然地注视着面前的醉梦楼众人道。
“阁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醉梦楼在大梁城立足三十年,什么事情没遇到过,什么人没有遇到过。”饶是以醉梦楼管家的心性,此时也是忍不住生出怒气来。
江湖中,就杨明这种年龄的人最好对付,但同样也是这样的愣头青最为难缠,因为他们只有一腔热血,自认为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武功就可以任性行事,完全不考虑存在的规矩,眼下的杨明在他眼中亦是如此。
“那你现在就遇到了,也不算太晚。”此时的杨明在对方看来就是一个真正的愣头青。
“你……”醉梦楼管家指着杨明,气的指头直哆嗦,青楼虽然只是下九流,但能够将青楼开到醉梦楼这般规模和格局的,早已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鄙视的了,他在这大梁城中,出入朱门大户之间,哪一个不将他当作座上宾,眼下却在此处被人如此对待。
“请。”杨明伸手送人道。
“年轻人,好自为之。”醉风楼管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掉转马头,在一众打手的簇拥下离开了。
“狂妄。”醉梦楼中,从十年前就已经戒酒开始喝茶的醉梦楼老板此时却忘记了修生养息,直接将来自新郑的上等茶具给摔在了地上。
“老板,我们可要做些什么?这都多少年了,又出现了一个赶在我们醉梦楼撒野的人,我们不能放过他,他这是打老板您的脸。”管家恶狠狠地说道。
“是已经好多年不曾遇到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了,只不过,现在还不宜动手,最起码不能是我们动手,那小子的武功很厉害,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师承,若是打了小的,引来老的,麻烦就大了,万一惹到百家的人,那麻烦更大。”老板迟疑道。
这个年头,不能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靠官职的,靠血脉的,靠门派的……
“那我们就忍下这口气吗?那个美人可是我们醉梦楼的人,在醉梦楼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那般姿色的美人,哪怕是万金都值得,就这样被他抢走了吗?”老管家恶意满满地说道。
“这件事情怎么就能这么算了,美人,我本来是为信陵君准备的,那样的美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的,但眼下,在没能摸清他的底细之前,我们还不适合动手。”老板沉吟道。
“老板您的意思是?”管家从老板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我们不动手,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动手吗?毕竟,此时在他身边可是有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有什么黑道高手、江洋大盗也想将美人抢到手,顺便杀个人,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我们都是正经的商人,又管不到黑道上的事情。”老板高深莫测地说道。
管家茫然地听着老板的话,反应了少许才反应过来:“高,还是老板高,最近据闻大梁城还真来了一个大盗,此时纵横淮泗地区,听闻春申君顺次派出人手捉拿此人,硬是被他一次次逃脱,而且此人越战越强,更是在墨家巨子手中逃脱性命,武功深不可测。”
“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的人若是出手抢夺我们醉梦楼第一美人的话,似乎是很合情合理事情吧?”老板说着已经大笑起来,视线触及已经被摔碎的白瓷茶具,突然间感觉到心疼了。
“对,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很合情合理。”
大梁城有很多无聊的人,所以,发生在醉梦楼的事情传播的速度很快,连同在客栈中的视线很快就传遍了大梁城,一时间,无数人对此谈论起来,毕竟,大梁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而在魏国可谓是真正的手眼通天之人的魏无忌得到的消息则要更多。
“所以,那淮上第一大盗这是要出手了吗?”魏无忌听罢门客的汇报,因为酒色过度而显得极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沉思之色。
“恐怕是了,那淮上第一大盗如今藏身于太子府中,虽然老实了许多,但其为人贪财好色,而且胃口极大,醉梦楼的人只需略微活动一番就能让他主动出手。”年轻的门客道。
“张耳,你觉得这件事情我们该不该管?”魏无忌问道。
“君上,在大梁城,容不得如此魑魅魍魉。”张耳回道。
“清不干净的。”魏无忌兴致缺缺地说道。
“但太子府豢养的那些人,实在是不成体统。”张耳道。
“但我们不适合出手。”
“若是别人出手呢?”张耳试探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最近身体不太好。”魏无忌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最近是真的有些虚,完全不是装的。
“属下明白了。”张耳道。
“不要留下痕迹,最近风不静。”魏无忌道。
近日来魏王宫的那位王兄身体可不太好,虽然魏王族的人长寿的比较多,但也保不准有几个意外,一旦有了意外,魏无忌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
毕竟,魏王活着的时候对他只是忌惮与猜疑,但若是死了,即位的太子对他这位王叔又是什么态度,他就完全没谱了,他虽然无惧,但也不想掀起魏国的动乱。
“是,我们不会出手,一切还要看那人的命。”张耳道。
“命,命是什么?命是要自己挣得。”客栈之中,之前的生意兴荣此时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早已经让这里的客人跑完了,醉梦楼失了脸面后会做什么事情,没有人敢赌。
甚至连老板与伙计都收拾家当躲起来了,一时间杨明只用了一间房间的钱体验到了包场的感觉。
“所以主人你这是在等着他们了?”鹦歌不无意外地说道。
“相对于他们摆下的擂台,我还是更喜欢自己选择的战场。”杨明看向房顶道。
夜色快降临了。
第134章张开的罗网
醉梦楼第一美人,不知是何等颜色,竟然能够被人们如此疯传,不知道比之淮上的那些名门闺秀、青楼花魁如何?
夜色下,一黑衣人纵跃如飞,在大梁城中横行无忌。
“到了。”黑衣人从一座高楼跃下,稳稳的落入另外一条街道,一排两层的小楼出现在他的面前,其中的一座门前有招一道小旗,正是如今客栈的象征物。
隐藏在面巾之下的一张脸此时已经浮现出狰狞的笑意,身形闪现之间,人已经从街道中央来到了客栈前,随即纵身一跃来到了屋顶,踩在青瓦之上,却是不带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在这里了。”黑衣人正要破顶而入,一道寒气豁然间已经击穿了屋顶,黑衣人闪身而退,刺骨的寒气已让他脚边的青瓦蒙上了一层白霜。
“这就是那种凝练风霜之势的拳法?很不错。”黑衣人看着已经来到房顶的目标却是笑了,但在笑声之中,却是凌冽无比的剑气。
血红色的剑气在月光下显得极为醒目,杨明挥拳震散剑气,拳头上已经多出了一道白色的印痕。
“果然还是我更胜一筹。”初次试探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结果的黑衣人挥动长剑向杨明刺去,凛冽的剑招如同淮水一般奔流不息,一招出而剑势不绝,这是属于他的剑法。
他生于淮水之滨,自幼就在淮水上讨生活,少年之时,武功未成,以水贼的手段谋生,青年之时,武功略有小成,则上岸混迹了淮水两岸的黑道之中,直至中年,武功终于大成,开始纵横淮地区,上至朱门大族,下至寻常百姓,对他无一不是闻风丧胆。
在那些年的杀戮之中,他的武功已然融进了淮水的影子,剑法之绵密,剑势之奔流不息,让人陷入其中犹如深陷淮水一般,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唯有死路一条。
今日,他的剑法更胜往昔,因为在他的剑法之中,还多出了一层火,名为欲望的火焰,当两人交手间,房顶被纵横的剑气、拳劲破开,他已经看到了房间中的人,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而这个美人却即将属于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法固然已经发挥到了巅峰状态,但对方却犹如深秋之时的寒霜一般,任由淮水一去不复返,但终究也不曾能够抵挡住寒霜的侵袭。
“剑法不错,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杨明见时机差不多了,以风神腿的轻身之术,一个闪现出现在黑衣人的身后,在他根本来不及调换剑势的情况下,挥拳倒向他的后心之处。
拳风所过之处,弥散的风霜之息疯狂的旋转着,正是天霜拳第四式霜雪纷飞,拳带扭转之劲,力透人骨,中者筋骨立断,为李靖所长专门克制军中炼体之术的拳法。
一声闷响中,黑衣人直接浑身筋骨欲断,下一瞬,他就真的听到了自己筋骨断裂的声音,怎么可能?身体与灵魂同时遭到重创的黑衣人挥剑从肋下向身后刺去,同时飞身向夜色中逃去,避开剑刃的杨明只是站在房顶之上,看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没有一丝追击的意思。
黑衣人忍受着背后之处的举动,黑色的面巾下已经沾满了血迹,他知道,自己伤的不仅在筋骨,连内腑也被伤了,那人的武功未免也太强了。
尤其是那最后一击的身法,其速度之快,如同鬼魅,令人防不胜防,若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急着进攻,在那样的身法之下,防守才是最好的方式。
但谁能想到,一个精通拳法的人,竟然还有更恐怖的身法。
黑衣人不断回想着方才的战斗,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失误了,是那个漂亮的女人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等我养好了伤,再邀上三五好友,定要报了今日之仇。
只是,他的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凝重地看着黑暗的街道,在那里,有着轻微的脚步声。
“恭喜主人大获全胜。”在顶部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间中,一声杏黄长裙,蓝色里衣的‘惊鲵’对杨明笑道,她的笑容很美,也是发自内心,那两排因为笑容而露出的白牙,更是让她的笑容显得极为真诚。
这样的笑容很美也很真诚,但它却不应该出现在惊鲵的身上,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如此?到底是什么原因?
只因为此‘惊鲵’非彼惊鲵,貌是惊鲵的貌,但心却还是鹦歌的心。
“还早着,仅仅只是胜了一个开局,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杨明道。
“接下来,就是女主人杀人了。”鹦歌道。
夜色下的醉梦楼依旧是灯火通明,在营建醉梦楼时特意为自己留下了一处房间的醉梦楼老板透过窗户,将整个最醉梦楼尽收眼底。
看着自己创造出的世界,醉梦楼的老板不由露出了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
三十多年了,我还坐在这里,而我的那些对手,已经变成了腐朽在泥土间的枯骨。醉梦楼的老板想着愈发的志得意满起来。
醉梦楼就是属于他的传奇。
但是,属于他的传奇将在今日得到终结。
突然间,一道矫健的身影破窗而入,紧身的皮甲,银白色的金属面具,呈现网格状的长袜。
“杀手?”醉梦楼老板看着突然闯入的人,却是没有那一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有着的只有好奇。
“还是个女杀手,老夫最喜欢的就是女杀手。”在灯火晦暗之处,冲出了一道雄壮的身影,在杀手的剑即将此中醉梦楼老板之时,挡在了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剑刃。
随即又是一拳挥出,携带着凌冽的拳风,气力之大,拳石之猛,重者似有碎骨之危。
面对这一圈,杀手同样选择了退让,以灵巧的身法错开拳风,随即以手中刺向对方的咽喉。
“剑是好剑,但还破不了老夫的防。”来人不闪不避,竟然以血肉之躯硬扛对方的剑刃。
铮的一声中,杀手闪身而退,对方的防御确实恐怖,哪怕她手中的剑削铁如泥,但此刻却遇到的不破的顽石。
两道人影混战在一处,金铁交鸣声中,一道道火花闪现,一方防御无双,拳猛势沉,一方身法灵动,剑招无缺。
而房间中的醉梦楼老板却一边喝着茶,一边观看着房间中的战斗,对于老者的实力,他显然有着充足的自信。
果然,在老者的攻击之下,杀手渐渐显露出颓势来。
“整个大梁城都能排进前五的高手,岂是什么杀手都能碰瓷的。”醉梦楼老板悠然地想到。
但就在老者几乎将杀手逼至退无可退的瞬间,一道凌冽的剑光飞射而来,醉梦楼老板直觉得心口一痛,只看到一柄短剑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中。
“你?”老者暴怒一声向杀手砸去,被一剑格挡,身影倒退之间,已经拔出了醉梦楼老板胸口的短剑。
收回短剑的杀手思索了一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来,隐藏在面具下的真容抿嘴一笑,想起了某人的某种恶趣味,道:“你是一个高手,但却不是一个好的护卫。”
说话间人已经从方才破开的窗户中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紧邻魏王宫的太子府中,也有人在夜色中回到了此处。
“看伱这个样子,不像是成功了啊。”一人接到黑衣人,嗅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却不闻脂粉的味道,已然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是失手了。
“失败了,那人的底细超出我们的想象,带我去见太子,我有重要的情报禀报。”黑衣人略显虚弱地说道。
“什么情况?”
“事关大王与信陵君。”黑衣人道。
“随往来。”听到这里,那人也多出了凝重之色。
得到了消息的魏太子增匆忙间从姬妾温暖的怀抱中穿上了衣服,来到了书房之中。
“你探听到了什么情报?”太子增上来就问道。
“我在那人的住处看到了信陵君门下的人,他们说到,大王的身体有恙,若大王有意外,当举事助信陵君登位。”黑衣人道。
“什么?“太子增闻言大惊失色,他下意识的站起身,顾不上与黑衣人保持足够的距离,走到了黑衣人面前,追问道:“此言当真?”
“回禀太子,此言千真万确,小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弄虚作假。”黑衣人回答道。
“父王身体有恙,孤竟然不知道,信陵君却知道?”太子增一阵恍惚,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但发生在信陵君身上,它又是那般的理所当然。
“事多矣。”太子增沉吟道。
突然间,黑衣人毕恭毕敬叠在身前的手掌向太子增击出,太子增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击中。
“你?”太子增愕然地看着黑衣人。
“太子,你挡了君上的路。”黑衣人冷笑一声,破门而逃。
“抓……。”
“闭嘴。”太子增阻止道。
“太子,您没事罢?”仆人连忙闭上了嘴,扶助摇摇欲坠的太子增,焦急地问道。
“若他用的是剑而不是掌的话,孤可能就真的死了,不过现在还死不了。”太子增面色苍白的说道,虽然死不了,但内伤确实极重,此时只觉得心脏欲碎,尤其是方才的惊吓以及背后的信息更是让他心神皆颤。
信陵君?父王?接下来孤该如何应对?
不行,孤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所行动,但信陵君的力量,明面上的力量尚且罢了,那些所奇人异士的门客,却是……
想到这里,太子增脸上的阴郁更深了。
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太子增想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