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我诧异道:“怎么不走了?”
“他走不了了。”
这一声细如蚊蝇却无比清晰的话传到我耳中,我紧张环顾四周,质问道:“是谁在说话?”
四下寂静无声,只听得见风声,门瞬间被风吹开了。
我往里张望着,里面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本想转身就走,又不自觉的想一探究竟,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吸纳过去。
此时胸口疼得厉害,仿佛要丢了半条命,未及预料自己会身归何处。
“青龙,你来了!”
我突然间清醒过来,忍着剧痛抬眼一瞧,眼前浮现着一团光影。
听着她的语气也不像是对青龙有恨,心中也略放松了些。
“小神并非青龙,小神乃是……”
我回过神来,恭敬小心的应着。
“你是战神?”
“正是!”我说完便抬起头来,极力的想看清其面貌。
“你与青龙是何关系?”
不曾想她会问我与青龙的关系,一时不知该如何交代,迟迟开不了口。
突然传来几声低笑,“你身上的逆鳞,是他给你的吧”。
此时对方的气势已成压倒之势,定是来头不小,我紧张伏首道:“敢问上神尊号?”
“抬起头来,让本座看看!”
我依她所言抬起头,眼前的光影逐渐显现出清晰的法相,四周散发着微光。
待看清之后,我急忙叩拜道:“小神冒犯,请东王母恕罪!”
“你认得本座?”她的声音飘渺而轻柔,如微风掠过,没有一丝沉闷。
“小神见过画像,故而认得!”
见我对答如流,她又问:“何人所绘?
“青龙族……吟修。”我略有些忐忑的应道。
“原来是他!”
听着她欣然的语气,我这才想起吟修曾在东王母座下修行,自然是相熟的。
“他将逆鳞赠予你,想必是与你情分不同。”
我也不再遮掩,坦言道:“我与他两心相许,携手进退!”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若非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今日也不会寻到这来,缘分呐!”
我实在不明白,天外之境为何会有牢狱一般的存在。
“神君为何会在此?”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落寞落之情,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本座被囚禁在此几千年了,今日也算是到头了!”
能囚禁东王母的神仙,六界之内找不出去几个,我万般疑惑问:“究竟是谁所为?”
她目光悲悯的凝视着我,念道:“往事沉重,筑因成果!”
随即空气中弥漫着白雾,我的身子在白雾之中飘飘荡荡,逐渐变得轻盈而透明。
眼前似回忆涌现一般,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闪过,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一切却又重归于平静。
往事的确沉重,让人久久不能释怀,我重重的跌坐在地,木然问道:“她为何会如此?”
她道:“我与她同是盘古之妻圣母元君的弟子,生而为神本应尽神之责,可她却对权欲有更多的渴求,我与她从一开始就不同路。”
她做了那么多不容之事,又莫名将东王母囚于此,她究竟有怎样的布局,要有怎样深不可测的动机。
我心中憋闷很,不安道:“可她为何要将神君囚禁于此?”
“拜别圣母元君之后,她自择昆仑修行,后结识了地葬王的弟子,又一同不知所踪。数万年后,本座无意中得知,她妄图建立能取代天界统治的神系,便多次与她碰面苦苦劝诫。苦劝无果之后,她又怕本座会泄露她的秘密,就将我引至天外之境囚禁于此。”
“求神君答应小神一件事!”
我久久叩拜不起,听到她幽幽叹道:“本座如今禁足于此,爱莫能助!”
抬起头来,满含的泪珠夺眶而出,胸口一紧,疼痛那一次弥漫全身。
我强忍着痛苦,声音颤抖道:“若六界不安,小神以身赴难,望神君重收青龙于座下!”
302.
“你,你这是何意?”
我抹了抹眼泪,稳了稳心神道:“我怕殒身之后,他会为一己之私坏了规矩。”
沉默片刻之后,一阵微风拂面,我听到她道:“本座明白了,不过你放心,凡事无绝境,必有一线生机。”
我感怀的再次叩首,口中念道:“多谢神君!”
眼前的场景逐渐有些模糊,不过还能听清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又仿佛离得很远,像是我的身体正在抽离。
我听到她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下一刻便又回到了门外,我惊异的望着里面,如方才一般空荡荡的。
303.见微知著推始末
见我脸上带着笑意,他才缓缓走到我身旁,挠头道:“这里冷清的很,总觉得阴森森的。”
“难不成你一个上仙还怕鬼!”
他拍了拍胸脯,一脸正经道:“小鬼可不归这里管,这岂是他能来的地方!”
琼华宫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我怅然往前走着,不自觉到了一处寒气深重之地。
“紫丹房。”白羡指着破败的门匾念道。
我摇头道:“是紫翠丹房,西王母炼奇药的地方。”
“原来如此!”
他驻足凝视片刻,便往里面去,我自知劝阻无用,也随着他一同进去察看。
这里到处都布满了尘埃,偌大的丹房只有一个炼丹炉,其余什么也没有。
白羡来回踱步,不可置信道:“我还不信了,这里居然连丹药都没有!”
我感觉到地面略有些晃动,刚喊道:“别动!”
白羡一声大叫后,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待晃动停止后,我上前缓缓将丹炉顶挪开,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围着丹炉转了几圈,依旧看不清里面的样子,用手拍了拍炉面,突然感到一股刺痛。
手指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指尖立即渗出血来,一不留神就滴进了黑不见底的炉中。
炉中发出呼呼的风声,炉底也发出些许光亮,此时我才看清炉中似有丹药。
不多时,炉中通明如昼,像是开炉炼丹那般。
“救命啊!快救我!”
我听到若有似无的呼喊声,却始终没有看到人影,我跑到门口往外一看,也未曾听到声响。
刚走到炉边,那声音又响起来,仿佛是从炉中传出的声音。
我探头一看,那丹药如金丹一般,光华夺目。
小心的将丹药捧在手中,再仔细听时,我真的听到白羡的声音。
“白羡!你,你在里面吗?”
丹药微微一动,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快救我出去!”
我急忙应道:“好,我定会救你的!”
转眼将丹药掷于空中,双手结印起势,大喝一声:“破!”
白羡应声落地,手里还握着半株药草。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手中的药草递到我手上,神色凝重道:“你可认得这个?”
我只瞧了一眼,淡然道:“噬灵草,是昆仑独有的,听闻孟婆汤还要用上这味药呢!”
“整个昆仑都有么?”
白羡的话瞬间点醒了我,我微微一怔,继而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
“去哪儿?”
我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心急如焚赶到了离昆仑不远的汶阳山。
白羡看向我,不解的问道:“来这做什么?”
我自顾自蹲下身,在地上画出一个两仪图,刚起身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白羡吃惊的指向我身后,我回过头去,脸上就溅上了湿滑的液体。
我抽出七星剑,还没看清眼前,一道剑气就将周围的一切都掀翻了。
“住手!”
地葬王怀中抱着文书,迎面缓缓走来。
我还未来得及行礼,只听他平和道:“战神前来,所为何事啊?”
我从怀里掏出那半株药草,他目光一怔,而后道:“从哪得来的?”
“这不是汶阳山所出吗?”
他面色微凛,细嗅片刻,摇头道:“这是噬魂草,虽与噬灵草长得极为相似,药性却大为不同。”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慌,紧张道:“可否告知此药出自何处,有何功效?”
他沉思半晌,叹道:“噬魂草长于北海之外,药性霸道,食之可乱其心智,易被他人掌控。”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甚觉不安。
白羡见我脸色不好,问道:“可还好?”
地葬王摇了摇头,再次叮嘱道:“切不可轻易尝试,切记切记!”
304.
“小神此番前来,还想问询一事。”
我一脸正色的凝望着地葬王,白羡明显一愣,而后默然站到我身旁。
地葬王迟疑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似有难言之隐,沉默半晌,才道:“你说。”
“不知地葬王的弟子现在何处?可否相见?”
白羡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转眼又瞥见地葬王铁青的脸色,慌忙的就要上前打圆场。
我随即盯了他一眼,他这才按捺住急切的心,静观眼下,不再擅动。
“这……”
地葬王久久未有下文,他沉郁的样子,让我相信东王母所言,他的弟子与西王母一同离去,根本不在此处。
见他如此为难,也未必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向白羡使了个眼色意欲告辞。
白羡点了点头,拱手道:“今日还有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我含笑着转身而去,白羡紧随其后。
“倘若有一日碰到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子,恳请战神饶他一命!”
我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他的脸,并未出言相问,只静默打量着他,探究般的皱起了眉头。
他说完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意垂下头去,像一朵几近凋零的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采,只剩下黯然。
我望了他许久,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此时白羡声音却传到我耳中,“今日战神在此,不妨一叙。”
我停住脚步回望时,正好对上了地葬王略抬的眼眸,他的眼里充斥着纠结与慌张。
“地藏王可有想说的?若是没有,我们便告辞了!”
我淡然的说完这句话,神情悠然的环顾四周,表现得极为轻松洒脱。
他侧过身并未看我,闷声道出:“请吧,既来此处,不妨喝盏茶再走。”
白羡望向我,神色微微一愣,又转头嘻笑着应道:“求之不得!”
我也不好推拒,只能随他而去。
绕了好段路,终于停了下来。
四处皆是昏暗不清的,我不禁挥手想要驱散眼前的黑暗,白羡回身时正瞧见我用手扇个不停,出言道:“这又不是尘烟,扇个什么劲?”
我抬眼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要你管!”
随着地葬王的袖子轻拂,眼前的昏暗逐渐消退,我这才更清晰的看到白羡脸上尴尬的神色。
面前放着几张案几,上面摆满了瓜果和酒,正好分为三份。
他打开一坛酒就,顿时酒香浮动,弥漫开来侵占鼻息,挑动着每一根神经。
我端起眼前的酒,细嗅一番,不觉赞道:“酒香醇厚,香似泉涌,闻着就是好酒!”
他抬手应道:“切勿多礼,请战神尽饮!”
我端起酒来一饮而尽,一盏下去略有眩晕之感,迷糊不清的倒下。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到有人不停的喊着。
“战神,战神,醒醒!”
我竭力睁开眼,地葬王正焦急的喊着,而后长长的抒了口气,抹了抹额前的汗水。
白羡亦如我一般,正闭目趴在案几上,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
我厉声唤道:“白羡!”
他突然惊起,见到我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我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羡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也出声道:“这酒……”
地葬王急忙解释道:“此酒唤作离人醉,心中若有不可得的人,便能借些做场美梦,若是没有,便与寻常的酒无甚区别。”
我凝神道:“美梦易碎,还是没有得好。”
白羡尴尬的笑了笑,又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他猛然回头,摇头道:“没,没什么。”
此时地葬王咳了两声,我知道他定然是有所交代。
“我本是一介地仙,久在这荒野之间,沾染了昆仑的灵气,便在此处修行。此处孤寂偏僻,我在数万年间曾收过一弟子,长伴我左右。奈何他……”
他一阵唏嘘之后,脸上出现了伤痛难抑的神色,白羡焦急问道:“他走了?”
“白羡!”我急忙唤住他,不忍此时的气氛更低落。
白羡望向我的同时,他也继续道:“无妨,不过是回想往事,倒也无甚感怀。”
可我分明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无奈和伤情,暗自揣度是否不该再深问。
305.
“许是这汶阳山太过毕竟僻静,他时而闹着要出游,我总是不放心他的安危,便将他时时带在身边。”
他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深深的沉郁之音,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冲我苦笑的点点头。
我并不知道他是何意,也只能回敬般的点头。
他埋着头,身子略有些发抖,激动道:“没曾想,有一日他竟会与我决裂,说我只是为了控制他,借此来驱散这长久的寂寞!”
“他就离开了?”白羡不可置信的猜道。
他端起酒来闷声喝下,几声咕咚声后,他神色游离的说道:“自那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招魂幡也一并消失了。”
“招魂幡!”
白羡追问道:“是能召唤魂灵的招魂幡么?”
“你见过?”我好奇道。
白羡“嗯”了一声,继续道:“传闻中招魂幡能召百里冤魂,有招魂幡在手,势必可以搅动一方不得安宁。”
我面露惊恐的望向地葬王,他目光低垂不言不语,白羡再次叹道:“不知如何才能寻到他?”
我正言附和道:“正是!”
他缓缓抬头站起身来,袖子一甩,四周顿时一片清明。
可紧接着周围浮现出许多黑影,个个扭动着身躯,形如鬼魅。
“这……”
我回过头去,不可思议的打量这一切,久久吐不出第二个字。
“招魂幡除了能召魂,还能镇住冤魂,守四方安宁。如今招魂幡不在,这些冤魂便会四处流窜,我苦思良久,也只想到让他们不见光,才能长拘于此。”
我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裂,只觉一阵惊慌。
“那这几万年都是如此?”
白羡所问皆是我心中疑惑,可我此时更在意的是,倘若有一日冤魂四散,整个昆仑都将永无宁日。
“无奈之至!”
他所说的四个字,如巨石压在我心头,沉重的很。
我知道眼下并无选择,这条路要把我带到何处,我并无一丝预料。
眼下种种,皆无头绪。
“招魂幡所至之处,冤魂齐聚,必然生灵尽散。”
地葬王的一句话,让我瞬间想到梵阴山,那里无六界之物,只有死气和怨气。
我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拱手道:“此刻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今日就此别过!”
他也正色应道:“恕不远送,若战神得我那不肖徒的消息,还请战神……”
“我自会相告!”
他听我如此恳切的应着,才面色稍缓。
我脚步匆忙的离开了汶阳山,白羡在身后着急的喊着,见我不搭理,又跟紧了脚步。
“我们去哪儿啊?”
我突然间一怔,十分严肃的说道:“我要去的地方,怕你不敢去,你可得想好了,是随我去,还是在这等着!”
他抬着下巴,一脸无所畏惧道:“说吧,这六界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我面无表情道:“梵阴山。”
“你……你真要去?”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疑惑,语气战战兢兢的问道。
“非去不可,这六界之中,我想不到哪里比梵阴山更适合将冤魂集聚一处。”
他脸色微变,继而声嘶力竭道:“区区招魂幡,就值得你以身犯险?”
我神情低落的看着他,疾声应道:“你可曾想过,若蓄意将冤魂聚在一处,究竟意欲何为!”
他怔怔得说不出话来,喃喃道:“为夺天君之位?为统治六界?毁天灭地?”
我厉声打断了他最坏的猜想,“别说了,行动的快一些,未必会发生这些!”
他急忙道:“我跟你去!”
我狐疑的盯着他,语气探究道:“当真?”
“我说过欠你的我会还,若无舍生冒死的机会,我拿什么还?”
我不明白他为何到了此时,还心心念念长埋在他心中的不甘。
“白羡,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虽然恨你,但也不想你枉死。你若是真的要赎罪,应当向青龙赎罪,你断送了他一族的性命,万不该将你这条命尽毁于此!”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轻声唤着:“轻……袅,我……”
“住口,我不想在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如若不想我即刻就赶你走,你就应当称我为战神!”
他仿佛听出了我余怒,脸上逐渐起了红晕,低下头闷声不语。
我并未理会他的情绪失落到底,我只知道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坍塌的信任永远不能再重建,心中的伤痕也不因时光消逝而不见。
306.
“我跟你去,这是我的选择!”
我长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念道:“你若执意如此,便跟着吧。”
他不声不响的跟在我身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几日之后,眼前似被迷雾蒙住,只有呼啸的风声昭示着我一直在向前。
“到了!”
白羡望着眼前沙土漫天,不自觉的皱眉道:“莫不是走错了?”
“没错,这里就是梵阴山!”
回想起青龙灵墟中的一幕,不禁鼻尖一酸,语气中略含颤抖的说道。
“这里为何如此?”
我摇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里的黄沙飘散,丝毫看不清前路,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不慎陷入了流沙之中。
“啊!”
我一声尖叫之后,身子已经陷入了一半,越是拼命挣扎就陷得越快。
耳边响起了白羡的声音,仿佛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希望,可很快我的头即将被淹没。
我绝望的伸着手,感受着剩下一点点的窒息感,将我吞没。
手就缚住了,我能感觉到曙光正向我一点点靠近,直到我的眼前不再是紧紧簇拥的沙粒,而是略带泥土洗礼的空气。
我刚站到他面前,他瞬间四脚朝天的倒下,我才惊觉他的手上已然勒出了血痕。
他喘着粗气,有气无力道:“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眼前的风沙遮天蔽日,我拉起他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拼命往前跑。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巨石,我急忙将他丢到角落里,自顾自的环视一番。
他疾声招手道:“你快过来!”
“无妨,把手拿出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转头我就撕下自己的衣脚,将他的血止住,又嘱咐道:“此处危机四伏,须得小心行事!”
“快看!”
我看到惊恐的眼神,迅速转身一看,如墨堆积的黑云,正朝这边飘来。
心中的压抑感更甚,我立即起势以灵泽相抗,依旧无法抵挡黑云的靠近。
黑云逐渐将我们笼罩其间,忽而电闪雷鸣,即将风雨大作。
“快走!”
我大喝一声,拉上白羡就跑,黑云仍旧罩在头顶,丝毫未曾挪开。
“不好,既如此,你我就分开行动!”
我说完就将白羡推开,独自往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紧盯着头上的乌云。
许久之后,我头顶竟无一丝阴沉,此时的风沙也平静下来,顿时浑身沐浴在阳光之下。
我这才回声喊着:“白羡,白羡,你在哪?”
喊了许久都无人回应,我随意往前走着,竟然发现有白影从我眼前闪过。
我目光一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曾料到再次出现之时,竟是一只白兔。
它在隐匿在沙土之中,不易分辨,毛色与沙土相映,当真不易察觉。
我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它抓到,捧起一看,它的尾巴下面竟有伤。
不禁好奇梵阴山怎么有活物,这兔子究竟是如何到了这里,又为何而伤。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白羡的声音。
我快速回过身将兔子举过头顶,大声应道:“快来,我找到了好东西!”
他走近一瞧,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只兔子嘛,怎么算好东西?”
我不怒反笑:“兔子的确算不上好东西,不过新鲜嘛!”
他立即紧张的应道:“你,你就是要吃它?”
我抚摸着手里的兔子,慢悠悠道:“先玩一玩,再放它走。”
他微微愣了一下神,吞了吞口水,心虚道:“这样不好吧?”
“我又没有把它怎么样,这里这么危险,跟着我难道不好么?”
他被我怼的哑口无言,只能讪讪的笑着让开。
307.
“这里的局势不容小觑,不如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我点头道:“也好。”
走了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山洞,洞内隐约有一丝凉气,站在洞口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是觉得冷?”
白羡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衣裳,迅速批到了我肩上,我刚要推拒,他却义正言辞道:“还要进去一探究竟,可别着凉了!”
我便默然接受了他的好意,抱着兔子径直往里走。
迎面而来的风如微波在脸上涌动,麻酥酥的。
我腾出一只手来在脸上抹了一把,不过片刻的功夫,险些没抱住怀里突然间闹腾的兔子。
“乖,安静些,我待会儿再给你疗伤!”
我安抚一般的说道,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308.
一个头颅漂浮在半空中,目光炯然的凝视着我,离我不过三尺之遥。
我愣了半刻,迅速捂着嘴,生怕发出声响。
头颅不声不响的移了过来,在我身旁绕了一圈,口中不断发出啧啧声,弄得我一头雾水。
他突然在我面前定住,声音嘶哑道:“战神今日到此,可否略带照拂。”
我收了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口中念道:“你究竟是谁?又有何求?”
他略侧着脸,好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待回过脸来,已是满面忧思。
“吾乃形夭,九万年前为庚辰所杀,斩首于野。”
我突然回想起刑天化骨之处的所遇,不由出声:“你就是刑天!”
他顿时一激灵,面色紧张起来,迟疑道:“战神认得我?”
“我曾路过你的埋身之地,得知了一些你生前的事迹”,我略微停顿后,又疑惑道:“可你的头才会在此?”
他欲哭无泪的表情,让我也感觉到了一丝酸楚,当他再出声之时,语气也逐渐哽咽。
“
309.
当源源不断的灵泽在我指间聚拢,而后形成碎影,在空中如烟火般绽放开来,将头颅包裹其间。
这血咒中有一片青色残羽,上面附着着一丝灵气,我迅速将它剥离,收入怀中。
手上的动作未停,随着不断注入的灵泽,解咒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稍不注意就会被血咒所噬,灵泽注入越多,损耗便会加剧。
此时万万不能收手,否则不仅解不了血咒,还会有性命之尤。
所幸我找回了灵魄碎片,灵力比之前要好得多,解咒的过程虽然艰难,但也能够驾驭。
“战神!”
“轻袅,轻……”
我的身子被剧烈晃动,解咒有些力不从心,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片刻之后,我猛然醒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白羡急忙上手捂着我的额头,我推开他的手,只觉胸中闷痛不已。
“血,是血!”
他尖厉的叫声在山洞中回响,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无力的靠到墙边,此刻的我浑身发冷。
“你怎么了?”
我撇开脸,瑟瑟发抖的抱着双臂,闷头不语。
他将一旁的衣裳盖在我身上,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窜起的火光带着此许的暖意包裏着我,心绪平复了许多,转头便望着白羡。
他转头的瞬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我的目光,语气不安道:“我,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突然觉得有一丝愧意,他害我受反噬之苦,的确是无心之失,我不应当在心中暗自责怪,却又不想告知他方才的事。
我努了努嘴,烦闷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好好休息,无论我睡多久,都不要打扰我!”
他低声应道:“我会好生守着,你安心歇息。”
我转过身,不再理会,迅速闭上眼睛。
“战神!”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心中反而安定了许多。
“多谢战神相救,还我自由身!”
我捂着胸口,焦急道:“不知你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目光犹疑的回望一眼,缓缓道:“梵阴山与往日不同,这里汇聚着许多不死的灵魄和怨气,颇有噬杀一切的势头。如此下去,恐要生乱,望战神上心!”
“你可见过三青鸟?”
他茫然看向我,似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
我从怀中将残羽取出,深深凝视着。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是西王母座下的三青鸟?我如今在这儿,怎么会见过!”
“当真?”
他无比肯定的应道:“千真万确!”
“可在你所中的血咒之中,留有此物,难道你并不知晓?”
他怔怔的盯着,半晌才惊讶的叫出声来。
“原来那青衣女子竟是三青鸟所化?”
我点头道:“想来没错。”
“她为何要给我下血咒?”
我沉默半晌,惊觉道:“你是上古神祇,又有毁天灭地之能,将你困在此处,恐怕是另有盘算!”
“你的意思是,我也许是布局中的一环?”
“我还不太清楚,但能确信这背后必然有人操纵,这梵阴山或许还隐藏天大的阴谋。”
他突然移到我面前,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直到我蹲下身时,他才抬眸看向我。
“吾志随吾身,大势早已去。心中无所碍,终得自由身。”
他的语气一半沉郁一半痛快,我不知是否该为他感到庆幸,此一生非如所愿,通悟之时已近归期。
“沧海桑田,不过万年一瞬。斗转星移,恍若天地一息。任君逸然玉宇外,吾自新承万事劫。”
他竟然笑了,我的话仿佛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片刻之后,头颅化作光影,最后如萤萤之光飘向远处,如散落的星辰隐于云间。
310.
忽然回过神来,手中似有刺痛,仔细一瞧,掌中浮现出云纹。
云纹的光芒愈烈,让人睁不开眼,再睁眼之时,已是从梦中惊醒。
我转过身来,看到白羡抱着双膝,在一旁小憩。
311.
我笑的极其张扬,语气却格外冷冽,“她于你有恩,可青龙族未必与你有恨,为一己之恩,就要搭上他们全族的性命!这是何道理?!”
他此时瘫坐在地,我怒不可遏的抽出七星剑,抵住他的喉咙。
他闭目道:“能够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好的归宿,求你成全我!”
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七星剑映照出的光影中,我仿佛再一次清楚的瞥见青龙族灭族的惨状。
我丢开剑,愤然道:“你不配死在七星剑下,也不想你脏了我的手!”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望,只听到他坦然的笑了两声,起身扑向七星剑。
我还没未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到了血光四溢。
他的脖子不停的淌着血,哪怕是他一手捂着,血还是不断涌出。
他望着我的目光变得柔和,他艰难的怒了怒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朝我招了招手,目光如祈求一般。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他又向我招了招手,直到我靠近了些,我才听到他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来。
“云纹,是……是她下的牵制咒,唯有……死才可……破除,我……对……不住……”
他的头垂了下来,脖子上仍旧血流如注,我默然举起手,在他鼻息处试探一番,才感怀道:“一世错处尽归于此,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这梵阴山怨气极重,又十分诡异,白羡殒身于此,也许会成为大患。
突然想起将他的灵魄引出,再带离此处,以免节外生枝。
望着眼前这毫无声息的躯体,我决意施以探寻术法,术法一起,我凝神查看却一无所获。
“为何未看到他的灵魄?”
我不由的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闪,木然道:“难道他的灵魄早就不在他体内?”
眼见着他的躯体瞬间消散,连本身都未曾留下,不禁感慨道:“此生抱憾终消逝,只影皆为化灰飞。”
这数日的光景,发生的种种错综复杂的事,让我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
倘若白羡是她手中的一步棋,那白羡的所作所为都是引我入局,从助我从天界脱身,再到天外之境的奇遇,也许与东王母相见,也是她掌控中的一部分。
“调虎离山?难道她的目的是天界?”
我若有所悟的惊讶道,脑海中闪现出许多杀戳的场景,不禁后背发凉。顾不得许多,此刻我只想回天界。
倘若得到天界是她必然之势,那守住天界便是守住了底线和谈判的筹码。
我蹲在地上轻抚着兔子,柔声念道:“我要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天界么?”
那兔子似有灵性一般,立即拱我的手,乖顺得很。
我将它捧在手里,飞身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上,南天门前,冷清的很。
守卫都只有稀散的几个,见我前来,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我用手抵在前面,语气平和的说道:“我是来见天君的,劳烦通传。”
守卫退到一边,支支吾吾道:“天……天君,在宁苑……静养。”
宁苑从前是天界禁地,如今早已荒废,鲜少有人前去。
天界修养之地甚多,天君怎会特意到宁苑静养。
“何人操持的?”
守卫目光游离道:“天君……自允的!”
我叹了口气,加重语气道:“不知可否带我前去?”
守卫们迅速聚集一处,纷纷摇头,无一人回应。
我转身就走,不愿与他们纠缠,心中却盘算着许多猜想。
想的正入神,不慎崴了一下脚,我这才看到满地的狼藉,酒盏器物碎了一地,其中还夹杂撕碎的料子。
连花草都未得幸免,沾染了酒气,败落不堪。
312.
绕了许久的路,终于走到了原本就冷清的宁苑,眼前的宁苑根本无法用冷清来形容,而是破落得如同人间的草屋。
原本静谧的小道上,此时两侧的花草早已成枯萎之状,四处凋敝,毫无生气。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晦暗无光,我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将兔子往袖子里藏。
宁苑的门早已倒了大半,轻轻一推,竟然应声倒下,激起了一阵扬尘,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庭内无人看守,只有侧门少有尘垢,我走上前去,轻叩数下。
犹豫片刻,正准备推门而入,里面响起人声:“战神,别来无恙。”
我略为震惊的应道:“可否相见一叙?”
“进来吧!”
听到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也就顺势推门而入。
屋内罩着幕帘,让人有些看不清楚,我撇开帘子,缓缓往里走去。
“慢着!”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瞬间停住了脚步,心中疑惑万分,也只应道:“不知天君为何在此?”
他浅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实不相瞒,天界发生了一些变数,我……本君才无奈至此。”
“天君可否告知,小神愿闻其详。”
“此刻众神皆不在天界,都弃本君而去了!”
我瞬间有些慌乱,天界此时的情形,仿佛进入了她的下怀,难道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又道:“本君将自己置于此,是为了远离纷争,恐怕不日他们就要迎接新君入天界,逼我交出天君的权柄!”
“何以至此!”
我掀开阻隔在我与他之间的幕帘,他被牢牢的禁锢在木椅上,周围闪着银白色的光。
他瞬间心虚的看着我,又迅速正色道:“本君无奈被困于此,对眼下局势已无还手之力,望战神相助!”
我打量着他,疑惑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太上老君联合众神逼本君退位,本君自知德不配位,才自囚于此。不曾想他们竟对我下了咒术,若是妄动,便会飞灰烟灭,若是等他们迎立新君,便届时放了我。”
我摇着头,喃喃道:“不对,必然有人操纵这一切,否则单凭他们又怎敢逼宫!”
“你以为是谁?”
我黯然道:“我也不敢确信,只是……”
“望战神不偏不倚,无论是谁,都将按照天界的法度处置!”
听到他这一句话,瞬间觉得有一丝讽刺,我冷冷道:“小神想问一句,青龙族的罪责何其深重,要以全族覆灭相抵?”
他一时语塞,而后神色慌乱的皱眉道:“这,这证据确凿,青龙族曾与蛟龙族有勾结,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又何必旧事重提!”
我沉着的笑道:“若是如此,曾经与青龙勾结的我,又该当何罪?”
他眼神探究的看着我,着急道:“战神,你……你莫要一时糊涂啊!”
“我清醒的很,从未像此刻那般看清楚天君的心思。”我低眉浅笑道。
他木然应着:“战神是决意与本君对峙?”
“我只是想要真相,我只是替青龙族的亡魂,要一个晚来的真相!”
他面色微凛,严肃道:“好,本君如你所愿,青龙族一事,如今想来的确是疑点颇多,兴许有被误解的可能。”
“兴许,天君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想将此事揭过,青龙族的性命当真是不值一提?”
“那你还想怎样?”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
“杀人者必偿命,毁人清白者,必毁于此!冤冤相报事难了,只因伤人者从未反省而置于事外,被伤者反复咀嚼所受之苦,终是难平!”
313.
“你……,本君最不愿与你对峙,你是天界的战神,守护六界数万年,是本君的左膀右臂,实在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我笑道:“君子之交在于坦诚,天君与我恐怕并无这样的情份。”
“你是何意?”
“天君所想,小神自能猜出几分,若非据实以告,小神就告辞了。”
“等等!”
我并未停留,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门口。
“战神留步!”他的声音因慌乱而有些急促。
我仍旧立在原处,直到他再次呼唤着我,我才迟疑的回过身往里走。
“如今事已至此,本君便合盘托出。”
我点头道:“洗耳恭听。”
“天冥大战之后,天界损失惨重,众神惶惶不安,对本君诸多抱怨。一时之间,天界哀怨不止,不满之声充斥着整个朝堂。”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郁道:“眼看着天界人心离散,本君就听信了药王的提议,给众神分发解忧汤,一盏下去便能忘却前事,似为新生。”
我冷笑道:“好一盏忘忧汤,当真是天君的解忧汤!”
他怔怔凝望着我,惊讶道:“你都知道了?”
“上天有道,让我知晓了此等龌龊之事,断不能忍!”
他刚要继续解释,我讽刺的笑道:“天君英明神武,令天界焕然一新,众神如获新生。手握权柄杀伐决断,屠尽青龙全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我弃之戳之。天君下了好大一盘棋,为的是匡扶六界,守护苍生?”
“我,我只是没料到事态会发展至此!”
未听到他自称本君,此时他慌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心虚和狡黠。
我继续问道:“天君如此行事,可有想到间接让青龙族长殒命于”
314.再知旧往疑遭计
“主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我带着宠溺的笑,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过来。
她立即搂紧了我的胳膊,不停的蹭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指着门口的兔子,念道:“这……这都是你养的?”
她“嗯”了一声,将我裹挟似的带入屋内,安置好后,她转身端来了许多茶点。
我望着眼前满满的茶点,挠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笑盈盈的坐到一旁,甜甜道:“我学了好久呢,快尝尝!”
我拿起一块糕点细嗅一番,入口绵滑,这口感格外熟悉。
“你跟谁学的?这好像不似天界的做法?”
她转身倒腾了一番,拿出一卷册子放到我面前,努着嘴说道:“照着这个做的,我以前可从未见过呢!”
我将册子徐徐展开,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每种糕点的名称和做法,甚至还有我在人间所食的糕点。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等宝物是谁给你的,如此别致有趣!”
她不假思索道:“白……”
话未说完,又一脸为难的看着我,嘟囔着:“我有一事尚未告知主人,主人勿怪!”
她如此心虚的模样,倒让我有了几分逗她的兴致,我假意怒气冲冲道:“你竟如此大胆,还不快据实以告!”
她哭丧着脸,战战兢兢道:“我与白羡上仙交好,他也时常来看我,我……我心悦于他,肯请主人应允。”
见我面无表情,又惊恐万分道:“我不求嫁给他,只求伴他左右,能日日见到就好!”
我沉默半晌,心疼的捧着她的脸,实在不忍将真相告知于她,只道:“那你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她摇着头,一脸无辜道:“不知,我只记得他在紫华殿外受刑,伤得极重。我替他包扎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面。”
原来她早已情根深种,不知白羡可否知晓她的用心,如今想来只剩唏嘘。
也许她不知道白羡的结局,还能多一份期许,而这样的期许,我如今是没有了。
我调笑着抚摸她的头,念道:“如若有机会见到他,我定会亲自嘱咐他好生待你,你乖乖等着,总会有相见的一日。”
我的心中是止不住的哀伤,面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直到她抬起头仰望着我,欣喜道:“他与我讲了好多人间的事,我好羡慕一生一代一双人。”
“他与你讲了人间之事?他如何得知?”
她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注意我的脸色巨变。
“之前他说他常常伏息去人间,看望一位故人。”
我假意好奇道:“他一个九重天上的上仙,哪有什么故人,况且仙身根本无法进入尘世境结界,这本就不合天界法度。”
她摇头道:“我也不懂这些,只听他说起一些事,好像在等谁渡劫归来。”
此时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我扶着自己的额头,努力平复着心绪。
“这等有趣之事,你多讲些,我想听!”
看着她竭尽脑汁的想着,我心慌意乱的恍了神。
“我记得他说,有位仙子落难去了凡间,他得了特赦可以时时去看她,我还曾见到过他记录了许多有关那个仙子的事迹的册子!”
她兴奋的说着,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甚至给我比划他的册子大小。
“我倒真想见一见他的册子。”
我此话一出,她顿时一脸失落的看着我,嘟囔道:“这个册子已经不在他那儿了!”
我惊异的看着她,茫然道:“你怎么知道?”
“我无意间听到他说过,册子已经交了,就不想再去人间了。”
“当真?”
她十分认真道:“他最后一次从人间回来,喝了很多酒,他很高兴的跟我说的。我想着他等的人回来了,也替他高兴。”
315.东海有异赴身去
原来从始至终,白羡都充分的发挥了一颗棋子的效用,无论我在天界还是在人间,他都如影随行的观望着。
“那他可否问过你,有关于我的事?”
她点头道:“初见时,他曾问过我与你的关系。”
“再无其他?”
“嗯!”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后来他便时常来看我,陪我聊天,尝我做的糕点。”
白羡此举难道只是为了从慕白口中得到关于我的讯息,还是另有谋划。
我如今已经无法窥视他真正的想法,他的心思深重,恐怕往后还有许多不得而知的陷阱。
我再次轻抚她的头,念道:“我近日有事在身,要离开天界,你好生在天界等着,不得轻易出瑶池!”
她懵懂的看着我,并未多问,只是带着甜甜笑意不断点头。
我起身要走,随后就听到了她细微的哭声,无奈转身揉着她的脸,指着门口道:“我又得了一只兔子,欲将它留在瑶池,你能不能替我好生照顾它?”
她两眼放光的盯着门口,挂着晶莹的泪珠,点头道:“我……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我信你!”说完似安抚般的在她额头上小啄一口。
我转身离去之后,仍旧心绪不平,白羡的背后受她操纵,她让白羡时刻关注着我,定有所图。
只是我一时想不到,她的图谋究竟是什么,而我又是她要攻破的第几步。
我一路走一路想,不经意撞到了一人身上,我往后退了一步,只见眼前之人头戴金冠身着黄袍。
不禁愣住了神,直到他唤我“战神”,我才瞬间回过神来,想起了阔别几日的东海龙王。
我这才尴尬的想起,巨灵石还留在天外之境,便拱手道:“龙王有礼了,巨灵石恐怕要再过几日才能送还!”
他面色慌张的拉着我的手臂,语气急促道:“战神快随我前去,出大事了!”
听他说完,我急忙拦住了他的前路,严肃道:“不妨简而言之,小神也好早做准备!”
他叹道:“近日东海潮起异常,竟有遮天蔽日之势,万里波涛汹涌,影响水族繁衍生息。”
我沉思片刻,便道:“我心中有数,走吧!”
东海的情形比我想象中更糟,整个东海都弥漫着灰暗的气息,站在岸边还能远处海浪席卷的声音。
我飞到半空中极目远眺,天色与海面相接,尽是昏暗一片。
远处传来如怪物一般的嘶吼,仔细辩别,才听出了是厉嚎的风声。
我闭目起势,欲以灵泽净化天色。
结印一起,掌中的云纹迅速发光。身子一阵酥麻,顿觉无力。
龙王上前扶着我,好言相劝道:“不如歇息片刻,再作打算!”
我闭目点头,将手收到了背后。
片刻之后,我伸出手掌察看,云纹已然不见。
我再次起势,灵泽汇集于身前,随着我的指引,分布在四周。
周围越来越亮,昏暗之色随之褪去,东海又恢复了往日的光亮。
龙王上前道:“战神劳苦,不妨在此处小住几日!”
东海的情形有异,此时留下无可厚非,倒也不算冒昧,随之应道:“也好,若有异相,也不必龙王来回奔走了。”
他笑着拱手道:“多谢战神体恤!”
我随他一同入殿,安置妥当之后,我便离了宴席回屋歇息。
朦胧之中,我听到几声尖利的叫声,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敲门声。
“战神,不好了!”
我急忙打开门,平静道:“随我去看看!”
东海的水已然漆黑一片,此时天色渐暗,周围的山却还是红彤彤的。
我好奇的打量周围,出声道:“日落前,这里的山都是如此吗?”
龙王道:“大抵如此,只是……”
他话音未落,太阳已然落山,山上却依旧是红彤彤一片,诡异的很。
他又道:“传闻山中来了一只火凤凰,这里的山便是日夜通红的,倒也见怪不怪了。”
我皱着眉头问道:“何时的事?”
他随即应道:“不久前,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