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身负允诺护其归
在路上行进了三日,四周逐渐开阔起来,我的心里好似看到了希望。
探出头来问道:“离南境还有多少日的路程?”
落焰面无表道:“起码还有两日。”
我浅笑着应道:“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回应,甚至都没有侧过脸来看我一眼。
平意不满道:“要是姑爷在,我定要告她的状,敢情要翻了天了,还给主子脸色看!”
我嗔怪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作了一个“嘘”的动作。又附耳过去,小声道:“眼下你我都不认得路,全靠她以一己之力带我们走下去,就算有看不惯的地方,也不应当在此时发作。”
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般,低头道:“二小姐,我知错了。”
我抚摸她的头,笑道:“你陪着我,我甚是感激,可她不也陪着我们吗,应当心存感激才是!”
“落焰,辛苦你了!”她立即冲门外大喊道。
沉寂半晌却毫无反应,她有些泄气的看着我,我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瞬间响声四起,平意震惊的坐直了身子,肩上却赫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吓得她尖叫出声。
“下车,快点!”
我立即起身走到门口,马车旁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头上编着辫子,两侧长满了胡须,不似流寇,倒像是异域之人,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快下来!”又是一声怒吼,吓得平意绻缩在角落里,我两步迈到她面前,扶着她缓缓下车。
离我最近的那人,坐在马背上睥睨着我,他拿起长剑挑开我的衣襟,满意道:“这细皮嫩肉的,正对我的胃口,绑了!”
我退了两步,正搜寻着身上可以防身的物件,这时落焰却已站在我身前,嘲笑道:“堂堂七尺男儿,竟要对孕妇下手,身骑高头大马,却只会恃强凌弱,是我今日见过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他目光凛冽的扫了我们一眼,顿时让人毛骨悚然,仿佛下一刻,他手中的利剑就要刺向我们的胸膛。
此时落焰的身上仿佛有强大的气场,她挡在我身前丝毫未动,继续道:“我幼时全家被贼人所杀,只有我孤零零活在世上,我若是男儿,必将手持利剑,杀尽天下作乱之人,才不枉年少一场!若我今日交代于此,不怪诸位,只怪我身为女子,不能披坚执锐、效忠沙场!”
他跳下马来,凝望着落焰,随后又翻身上马,一手持缰,另一只手将腰间的利刃丢到地上,说道:“你若是男儿,我必认你当兄弟。今日有缘,特将此物相送,后会有期!”
说完他们便随疾风而去,掀起浓浓的尘烟,呛得人流泪,难受得不敢睁眼。
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地上的利刃半掩在尘土中,若隐若现。
眼看着落焰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我和平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扶起,见她面色不佳,又将她扶到马车上躺下。
平意递来了水,我轻轻抹在她干涸的嘴唇上,看着她眼神迷离的样子,好似在苦苦坚持,我轻声道:“没事了,我们休息一下再走。”
她抬起手来指着前路,有气无力的念道:“不能在这儿,怕他们会回来,快走,快走啊!”
平意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坐在马车前,学着她的样子,驾着马车缓缓行进。再回头看时,她才缓缓闭上眼,瞬间没了动静。
我抚着她的额头,走到平意身后担忧道:“她发烧了,许是着凉的缘故。前面若有集市,你就去抓两副药来,再买个药罐,走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这个。”
平意一边赶着车,一边笑道:“好,二小姐姐如此照顾她,当真是她半辈子修来的的福气!”
我嗔怒道:“出门在外,相互扶持照料是应该的,她方才护着我,你可是亲眼所见,往后不能再那样说她了,应当好好待人家!”
她呵呵应道:“知道了!”
137.风雨共济生情谊
只休整了半日,落焰执意要亲自驾车,平意劝道:“我们出发了两三日,你都没曾合眼,如今道路平缓,驾车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再歇息半日也无妨!”
“不行,我来!”落焰态度坚决的坐在马车前,平意只好退回车内,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接下来的路更好走,恐怕用不了两日就能到,你们好好歇歇,若是到了,不见得比马车住的更舒服。”
我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言辞间感觉到她与之前判若两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平意也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那个臭丫头吗?”
我拍了拍她的手,又瞧了一眼落焰的背影,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她点点头,冲着落焰的背影喊道:“方才,方才多谢你了,你,你……辛苦了!”
过了许久,落焰道:“不辛苦。”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平意还是略感惊喜的看着我,对视间我也甚感欣慰。
到了吃饭的时候,落焰将饭菜端到我面前,仍是面无表情道:“如今天冷,别起来了,就在这儿吃吧。”说完她又转身坐到马车前喝起水来。
平意在一旁捣鼓了许久,过来时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欲言又止的站在马车旁。
落焰道:“天这么冷,你怎么还不上来!”
她将手中的碗递到落焰手中,略有些尴尬道:“这是,是二小姐让我给你抓的药,治……治风寒的。”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平意有些不知所措,我出声唤道:“平意,帮我把那个软枕拿过来!”
平意笑应道:“来了!”
落焰出神的凝视着手中的汤药,片刻犹豫后一饮而尽,我努了努嘴,笑着捏住平意的手。
马车行进了一晚,早起时外面竟下起了雨,因车内被皮毛封的严严实实的,竟没有一丝寒意。
平意刚打开车门,寒风就灌了进来,冷得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道:“快关上!”
突然想起落焰还在门外,我立即翻身坐起,在角落里不停翻找,将两件皮袄递给平意道:“你把这衣裳换上,另外一件给落焰,你去换她进来暖和暖和!”
平意迅速将小袄裹在身上,将车门打开一条缝,叫道:“你快进来加件衣裳暖和暖和,我来替你!”
落焰将通红手伸进来,大声道:“把衣裳递给我,快!”
我听着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淅淅沥沥、此起彼伏的雨声,甚至能想象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我急忙道:“落焰,你快进来!”
接着就听到她奋力关上车门的声音,平意一脸惊异的看着我,我挪动着身子到车门边,拍着车门劝道:“外面太冷了,你快进来,我让平意替你驾车!”
她闷声道:“今日下雨,路况不好,我不放心,把衣裳递给我吧,我能坚持!”
平意迅速将身上的皮袄褪去,又拍门道:“你把门打开,我把衣裳递给你,你快穿上!”
门开了一点,平意迅速将手上的两件衣裳都递了出去,门关上后,她才长舒一口气道:“外面冷,你多穿一件,倘若不够,你尽管开口,听到没有!”
落焰毫不犹豫道:“好!”
我看着平意着急的脸,拉着她的胳膊,笑道:“此刻才看出谁更担心谁呢,你说是吧?”
她略微不解的看着我,又立即反应过来,嘟囔着:“她,她替我们挡风挡雨,我自当多关心她一些,我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我呵呵笑道:“哦,是吗?”
她又恼又急,只能转过头去假装不理我。
138.尽赴乌衡图安生
马车停了,刺眼的阳光从门缝透了进来,我伸展着手臂,顺势坐起。
落焰把门打开,将角落里倚着的平意唤起,大声道:“到了,下车!”
我好奇道:“这么快就到了?”
她点头道:“乌衡阁就在前面了,只是马车过不去,要是走路的话,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
她跳下车后站到一旁,平意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将我扶下车。
眼前顿时广袤无垠,远远的天边横亘着紫蓝色的云彩,更远处有些许移动的人,四周只听到若有似无的风声,我瞬间按着领口,感觉到了微微的凉意。
平意身上挎着包袱,将手上的长披风披在我肩上,又细心的系好带子。
三人并排而立,朝着南面一路行进,走了几步我却喘得厉害,平意着急的看着我,一遍又一遍的问:“二小姐能坚持吗?”
眼前的路仿佛格外漫长,我咬着牙应道:“放心,我能坚持!一定可以的!”
落焰一下全接过她身上的包袱,说道:“来,我教你,像我这样扶着。”说完就将我的胳膊绕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紧握着我的指尖。
平意努力领会着她的意思,将我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两人瞬间将我架着往前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大门外。
这里的门都与寻常的不同,两边垒起的石块高高堆起,顶上是一整块的石料,被打磨的油光水滑,上面镌刻着“乌衡阁”三个大字。气势巍峨又不失风雅,的确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我不禁赞叹道:“如此避世之所,凡人莫及吧!”
落焰浅笑道:“进去看看吧!”
一路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笑,不禁有些失神的看着她,她也望向我时,我竟心虚的收回目光。
平意道:“快走吧,我都饿了!”
我暗自发笑,平意的孩子心性还真是掩藏不住,任它什么好不好,还是填饱肚子最要紧。
落焰指着前路,一脸自信道:“前面就是入口了,等会就会有人来接的。”
果不其然,前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到门口,他们已露出头来,过来招呼道:“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摇头道:“不辛苦,打扰了!”
他十分客气道:“里面已备好了席面,快随我来!”
落焰退到我身后,我跟着他们往前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想着不知该以何种身份自称,心里顿觉格外紧张。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回头道:“三位稍安勿躁,主子即刻就到!”
我略笑着点头道:“好。”
等了许久都未见人来,直到日暮尽去,几人冷的瑟瑟发抖,先前迎我们的进来的人疾步而来,一脸愧意道:“主子今日突感不适,就不能尽地主之谊了。我替各位另备了饭菜,还请不要嫌弃!”
平意一脸不满的嘟囔着:“若是不来就该早些说,我家小姐怀着身孕呢,还在这吹了半日的冷风!”
他拿出三块木牌分别给了我们三人,笑着解释道:“照顾不周,诸位多多包涵,这是厢房对应的门牌,饭后就会带你们去安置,我就不打扰各位用饭了!”
平意虽不满,也还是好奇的接过牌子,仔仔细细的瞧着。反观落焰则是接过就放在一旁,好似不甚关心。
我依旧点头道:“辛苦你了!”
他退后道:“应该的!”
在场的人都跟随着他走开,只留下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我心中隐隐有些不适,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当我们心满意足的搁下筷子,就立即有人前来,还没等我们开口,他就笑着作了“请”的手势,让我们不得不起身。
眼看着我们被带去了不同的方向,我略微有些踌躇的不敢往前,落焰却突然回头,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的心中一下就镇定了许多,跟着他往前走。
139.一朝梦醒为人质
“起来了,快点!”
尖厉的声音透过门缝让我瞬间惊醒,我快速起身,挪到门口把门打开。
今日来的人好似没有昨日的客气,冷冷道:“主子有令,让我带你们去见她,快随我去吧!”
我有些为道:“可否等我略微梳洗一番?”
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道:“我就在门外等着,你快些吧。”
我赶忙擦了擦脸,整理着倦容,将头发盘在脑后,随后道:“好了,劳你带路。”
今日被带到堂上,眼看着落焰和平意站在前面,我走过去站在她们身旁,轻声道:“你们这么早就到了?”
平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再望向落焰时,她却对着前面努了努嘴,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到了门口姗姗来迟的女子。
不经意与她四目相对时,她的目光短暂的在我脸上停留,随后又略感惊异的看向我的肚子。
我立即侧过身去,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转移目光,说道:“乌衡阁本不留外客,如今你们既来了,就得守我这儿的规矩,但凡不守规矩的人,统统都要被我赶出去!”
她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穿梭,随后指着我,不满道:“你一人吃两人的饭,可不是白吃的,你得替我做事,还得让我高兴。”
我紧张的问道:“要我做什么?”
“放心,我可不指望你这有孕之人能为我做什么大事,剪枝插花会吗?”
我笑着点头,她又道:“我这倒什么都不缺,容我再想想还能让你做什么,可不能让你白吃白住!”
她想了想,用手抵着下巴道:“不如你告诉我,你会做什么?”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我爽快道:“我会做糕点,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哦,那我倒要尝尝你的手艺,看是你做的好吃,还是我这儿的人做的好吃,若是做的好,我还有赏!”
平意撇嘴道:“我家小姐可不缺什么赏钱!”
我慌张的看了她一眼,又望着那阴晴不定的女子,只见她面无怒色,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这儿有的是宝贝,只怕都是你从没见过的好东西!”
我刚想说话,她却指着平意和落焰道:“平日里你们三人不得在一处,这也是我这儿的规矩,知道吗?”
平意立马反驳道:“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我不跟小姐在一块儿,我怎么照顾她?”
她上前拉着平意的衣襟,加重语气道:“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不可!”我上前制止道。
她眼含余怒的看向我,松开手又瞬间换上笑脸道:“她怎么样我不管,我倒是对你很有兴趣!”她“呵呵呵”的笑着,转身就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竟有些立不住,平意扶着我,面色惊惧道:“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不出来呢,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我们到这儿来!”
落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回去也是不易。”
我点头道:“说的没错,出门在外有个容身之所已是万幸,倘若想要哪里都好,还不如在家呢。”
平意委屈的嘀咕道:“我是担心二小姐的身子,哪里是吃不得苦。”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欣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既出来了,就该想着前面的路怎么走,再苦再累我们都在一块,哪里就能过不下去呢!”
她好似听懂了一般,眼神放光的看着我,问道:“二小姐去哪儿都不会撇下我吗?我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我肯定的点头,应道:“是,会一直在一起,还有落焰呢!”
落焰眼神游离的看着我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一次才恍若初见。
140.隐隐宿卿盼往日
转眼过了五日,我心中挂念着薛茂陵,食不下咽寝不安眠,总想着如何去寻他,人也日渐消瘦。
平意远远瞧见我,飞快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问道:“二小姐怎么成这样了,是他们让你太累了吗?”说完就开始巴拉巴拉的流眼泪,怎么都劝不住。
我抬眼就看到平意身后站着的侍从,他一脸不满却并未言语,直到我出言提醒,平意才转过身去,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他面有怒色,却语气平缓道:“主子交代的话,想必你还记得,倘若看见你们在一处,定是要被赶出去的,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平意道:“我不过就是多瞧了一眼,顺便说了两句话而已,这也不行吗?”
他摇头道:“不行,快走吧!”
我惊慌的看了她一眼,这一次她没有再辩驳,只是不舍看着我。
我心情复杂的点头,笑道:“去吧!”
刚要往回走,迎面就来了好几个人,瞬间将我围住,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处。
他道:“主子要见你,跟我们走吧!”
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拽着胳膊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却实在拗不过,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一边走,一边大喊着。
他们丝毫没有理会我,并不像对待客人那般温柔,倒像是对待犯人一样冷漠。
走了好一会,到了一个似宅院的门口,与先前见到的门不同,这个显得要寻常许多,只是门匾上没有字,竟然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进去吧!”他们说完便迅速走开了,留下我一人茫然的站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
我看着眼前一片静谧之象,似乎并没有危机四伏的感觉,便放宽了心,一路走过去。
越往里面走,发现又是另一番天地,眼前翠微笼罩中有一座银白的石桥,在阳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朱玉般的光泽,显得清透精巧。
石桥下是山上引流下来的涓涓细流,流淌到石缝间发出叮咚的响声,边上的水柳正开着粉嫩的花,水中倒映的影子被水流晕开成一圈圈的涟漪,竟像是一幅画。
抬眼时,前面是一条石板小路,小路的尽头是开得极盛的扶桑花,高高的院墙上布满了它的踪影。
我喘着粗气歇了片刻,绕过院墙一探究竟,眼前是一片如白玉砌成的屋子,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我震惊道:“这便是玉宇琼楼吧!”
门却突然开了,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快进来!”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的迈进门,身后的门却瞬间关上,我侧目停顿片刻,就听到内室一声清晰的呼唤。
“是在叫我吗?”虽没有叫我的名讳,但此刻只有我一人在此,我犹豫着向内室走去。
“是你!”我惊讶出声,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她笑道:“这都是我的地盘,见到我很奇怪吗?”
我摆手道:“不,不奇怪,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
她扶着额头,有些烦躁道:“你那两个侍女话多又爱问,每日吵得我头疼,你倒是知进退懂分寸,要不就留在这儿陪我吧!
我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才能稳住她,不自觉沉默许久,直到她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才立即应道:“我们在这儿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怕是不能再陪你了!”
她严肃的看着我,眼中涌现出无名的怒火,好似立马就要转移到我身上。
我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只低头不语,等待着她如暴风雨般的洗礼。
她好似故意停顿片刻,拉长着声音道:“乌衡阁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里到底还是我说了算!”
我不卑不亢道:“那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走?”
她未接我的话,只冷笑道:“你如今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就算我放你们走,你也只会成为路上的拖累。若是有什么意外,可没人帮得了你,你自己想想吧!”
我愣愣的看向她,我本以为她只会算计,没想到竟是站在我的角度上,如此清楚的分析利弊。
这一刻,我竟无言以对。
她见我没有反应,便走到我面前托起我的下巴,笑道:“路漫长,得慢慢走,外面的风雨是吹不到这来的,你就放下心来先照顾好自己吧!”
141.心急似火探伤情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月,我如愿在等待中收到了薛茂陵的信,信中提到他此刻分身乏术,暂且不能与我相见。得知我在乌衡阁,他允诺办完事即刻便来接我。
我不由的长舒一口气,知晓他的近况,让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日子就这样飞快的流逝,我已许久未见过平意和落焰,心中倒开始想念起她们,甚至会时不时想起,来时结伴的场景。
来这里已经两月有余,却始终没有人同我说闲话,有时侍从前来也只是传话,简短的几句话并无其它。
我独自闲庭漫步,伺弄着花草,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屏住呼吸细听。
“主子吩咐的事被你搞砸了,你自己去领罚吧!”
“我不服!”
这句让我听的格外真切,像是落焰的声音,我踮着脚,双手趴在墙边上,想确定自己的猜想,却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悻悻的转身回屋,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喃喃自语道:“明明是落焰的声音,怎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难道是我听错了?”
想得正出神,却不慎踩偏滑了脚,只听的“咔嚓”一声,我便顺势跌倒在地。
脚腕的剧痛立即传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小腹的震荡,瞬间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
我努力平息着呼吸,气沉丹田大声喊道:“来人,救命啊!”
喊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半倚在地上,一手托着略微沉重的肚子。
“怎么了?”
门外的声音响起,我好似看到了希望,又喊道:“快来帮帮我,我的脚受伤了!”
门一下就被撞开了,两个侍从急忙将我抬到榻上,我迅速抓着他的手,乞求道:“麻烦你帮我请郎中来看看,不要告诉我的侍女,我怕她们担心。”
他们并未答话,两人对视一眼后,转身走到门外,将门虚掩着。
我臆测着他们要去问主子的意思,恐怕没那么快请郎中来,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一遍一遍调整自己的呼吸,安慰着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感觉到肚子没什么强烈反应,心才略微平静下来。
哪知片刻的功夫,门突然被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站在我面前,我略微有些惊慌的望着。
中间却突然让开一条路来,她提着裙摆飞奔而入,一脸愤愤道:“让你们走快点,没想到竟跑到我前头,也不等等我!”
随后拎着一个干瘦精明的中年人走到我面前,疾声道:“你干杵在那儿有什么用,快点看看她怎么了!”
我抬眼惊异的凝视着她,直到那人坐在一旁给我诊脉,我才收回目光继而担忧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他闷哼着摇头,她瞬间怒火中烧,上前给了他一个爆栗,打得“哐”的一声,他应声弹起,惊叫连连。
“主子,你……什么意思?”他无比委屈而恭敬的问道。
她盛怒未消道:“她到底怎么了?能不能治好?”
他揉着后脑勺,拧着眉毛解释道:“只是扭了脚,不碍事,配上两副药贴,再卧床休养几日即可!”
“你早说呀,一会儿摇头,一会儿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治不好呢!”她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不悦道。
他陪笑道:“没事,只是如今月份大了,还得小心才是。若是……”
她惊道:“若是什么?”
他继续道:“若是再受刺激,可能,可能……会保不住,不过细心调养,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她深深的沉了一口气,不耐烦的将屋内的人都撵出去,对我气声道:“你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倒让我操心,若是有下次,我就罚你的侍女三日不能吃饭!”
她这一说倒让我觉得十分安心,她今日来的如此急,也让我看出了几分真心,她如此生气,也只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自己。
我笑道:“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呢!”
她一脸不屑的打量着我,略感疑惑道:“你莫不是想记恨我?”
我摆手道:“绝不是,只是听到他们叫你主子,所以才一直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好像也从来不好奇我们姓甚名谁。”
她大笑道:“人嘛,来了又去,何必非要记得彼此的大名,你如今不知道我叫什么,不也在这里待的好好的嘛!”
“也是!”我理解的点头应道。
142.近得相伴得所知
脚伤未愈的我只能整日躺在榻上,有时不免胡思乱想,看到窗外的落叶,方知快要入秋了。
我不断的想起薛茂陵的脸,想起他做的糕点,想起他的怀抱,不经意泪眼朦胧。
门突然开了,眼前的光亮让我有些不适应,我立马捂着眼睛,竟听到平意的声音。
急忙抹干眼泪才瞧真切,在这儿待了数月,她竟然还长高了。
我动容的拉着她的手,赞叹道:“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她笑的跟花儿似的看着我,兴奋道:“前日里听说二小姐受伤了,我担心的不得了,跟他们闹了几日才放我过来的呢。”
我惊讶道:“你不怕他们打你吗?”
“我皮糙肉厚,我不怕!”她一脸无所畏惧道。
我捏着她的脸,嗔怒道:“以后可不准那么冲动了,你若是挨打了,我会心疼的!”
她却笑的更开心了,得意道:“原来二小姐那么在乎我,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了!”
我拍着她的肩膀,气声道:“真是越说越来劲,你要是再不听话,哪天我就把你丢了!”
笑声一下就停了,她欲言又止看着我,随后沉默的低下头。
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当真,便低声哄道:“平意那么好,哪里就舍得丢下了,要不然当初怎么会只挑了你跟着我呢。”
她怯怯的抬起头来,闷声道:“二小姐不要丢下我,我要一直跟二小姐在一起,一辈子守着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的样子看的我心疼,凤阳派已经形同散沙,能保护她的人都没了,我又怎么忍心丢下她。
我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好,我答应你!”
她哭了许久,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问我:“那落焰姐姐呢,可以和我们一处吗?”
我才突然间想起落焰,刚想安慰她,她却一脸深思道:“前些日子,我看见落焰姐姐好像受了伤,不过他们不让我去见她,我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我略微震惊的看着她,想起那日在墙边听到的话,竟不是幻觉,心中不免开始担心落焰的处境。
“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她略微沉思道:“好像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离这儿挺远的!”
“那你下次多多留心,记清楚她住的位置,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找她!”
听我说完,她好似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个劲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看她?”
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张扬,在她耳边低声道:“隔墙有耳,不能随意在外面说这些,记住了吗?”
她环顾四周,点头道:“我听二小姐的!”
平意与我在一起已过十日,此时秋风渐凉,我总觉得身上有些冰凉,日日睡不踏实。
这些日子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走的比平时慢些,平意也被唤走,只留我一人。
过了两日,平意又被送回来了,我吃惊的捧着她的脸,问道:“你怎么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她拉着我的手,摇头道:“没有!”
转过身,她却对侍从道:“走吧。”
我诧异的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远去,随后回到屋里关上门,将手中的纸条缓缓展开,上面画着线路和黑点标明的位置。
原来她是来给我送这个,我不再深思她到底以什么理由来见我,我此刻更担心的是落焰从未露过面,是否是遇到了什么我想不到的绝境。
又是一夜不得安眠,我难受的坐起身来,凝望着窗外的萤萤之光,突然间想起那句“若盼天涯共明月”,心中顿觉有些酸楚和悲凉。
143.夜探寻旧知真相
如今因为我的伤,旁人也对我少了几分戒备,至少不似从前那般寸步不离的守着。
我拿出平意给的纸条,仔细猜想着其中黑点的位置,经过一番推敲,心中有了大致的了解。
趁着夜半月隐之时,我穿上深衣戴上帽子,在黑夜中且行且标记,走了好一会儿,才顺利找到黑点的位置,对比周围的参照,的确与纸上画的一致。
没敢高兴太久,继续在周围寻找,走了几步看到一旁的屋内亮着昏暗的烛光,我走到窗边半蹲着身子,凑到窗户的缺角上仔细观察。
一下就认出了落焰的脸,我兴奋的差点出声,瞬间又看到角落里的另一个人,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落焰道:“我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我叫回来,那边形势如此紧急,多一个人就多一层办法啊!”
他道:“如今的形势已经是败局,何必要再多搭一个进去!”
落焰气道:“看着他送死,我做不到!”
他怒道:“那你能怎样,薛家这下是彻底垮了,官府拿着他的把柄,你觉得还会给他生路吗?”
落焰痛苦的捂着头,喊道:“那我情愿跟他一块儿死!”
随即一巴掌落在她脸上,她痛哭道:“他救了我,如今我却救不了他,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头落地吗!”
他怅然道:“你欠薛家的,早就已经还完了!不管是替薛茂陵卖命还是替主子卖命,你都经历了多少次腥风血雨,还记得吗?”
她痛不欲生道:“不,我不能让他死,否则我也活不下去,无论主子如何对我,我都要去救他!”
他抱着落焰,情绪激动道:“你疯了,他就那么好吗?他都已经有夫人了,他的夫人就在这里,你又算什么?”
她挣开他的怀抱,厉声道:“他是薛家公子,我配不上他,他爱的是凤阳派的二小姐,从来不是我。我都知道,可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他是否活着!”
原来她说的是薛茂陵,那她又究竟是谁,他们所说的,难道就是他如今面对的境地吗?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疑问,却又忍不住一阵恶心,痛苦的扶着墙发作起来。
里面道:“外面有人!”
他们瞬间出现在我眼前,我痛苦的伸着手,艰难道:“帮帮我,求你!”
落焰急忙蹲下身,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我浑身冒着冷汗,虚弱道:“我好像要生了,叫……叫人接生,要……要快!”
她回过头望着那男人,他还站在原地发愣,落焰吼道:“快去找人接生,快啊!”
他这才回过神来,指着我气愤道:“她可是薛茂陵的女人,你当真要救她?”
落焰毫不犹豫的怒嚎着:“我让你快去找人,你听到了吗!”
他愤怒转身,接着就没了身影,我好似看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我眼前消失。
我半闭着眼,紧握着她的手,气若游丝道:”我知道你喜欢薛茂陵,如果可以重来,我情愿跟他在一起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至少你能帮他,而不是如我这般拖累他。”
她的眼泪滴在我手上,我却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她哭喊着:“夫人,夫人你撑住啊,他还在等你呢!”
等我再恍惚睁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屋内,周围安静的可怕,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轻飘飘的在空气中游走,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
“用力啊,你快用力……”
“二小姐,你别睡呀!”
“她到底怎么样了?她要是不能平安,我现在就杀了你,听到没有!”
“夫人,夫人,我错了,你快清醒过来呀!”
这些声音在我身边回荡,夹杂着哭声在我耳边此起彼伏,我的头好像要炸裂开来。
仿佛过了许久,觉得身上踏实了许多,能感觉到有人在晃着我的胳膊,此刻一股酸胀的痛感席卷而来,让我瞬间睁眼。
144.命悬一线知其危
“醒了,醒了!”落焰喜极而泣,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边不住的喊。
我抬眼一一望着围拢的人,在我身旁最焦急的人,此刻正骂的最难听,她拧着接生婆的衣襟将她按在我身旁,喝道:“你若不能保她母子平安,我会把你剁成肉块,丢出去喂狗!”
吓得她涕泗横流,连连求饶道:“我必竭尽全力助夫人产子,求大小姐饶命!”
头一回听到别人唤她“大小姐”,觉得有些奇怪,也未曾深究,只抬起另一只手拉着她的袖口,语气微弱的劝道:“我相信她会尽全力的,你别吓她了。”
她立即蹲在我身旁,与我十指交叉,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仍强装镇定道:“好,那你听她的,用力!”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这时酸胀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让我忍不住痛出声来。
她道:“怎么了,很痛吗?该怎么办呀?”
我捏紧她的手,不停喘着粗气,额头上不停渗出汗来,她轻轻的为我拂去汗水,一刻不停的鼓励着:“快了,应该很快就好了!”
我紧闭着双眼,等待着那波疼痛的侵袭,咬牙挺着过了片刻,积聚力量瞬间发力,只听到“哇”的一声,孩子应声而下。
我长抒一口气,身子又仿佛没了重量,轻飘飘的宛如柳絮一般,飘了许久终于又落了下来。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我只记得在梦中奔跑了许久,最后躺在一片草地上,闻着青草和花香,觉得肆意洒脱。
“你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侧目便看见了坐在我身旁的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久久没有开口。
她见我欲言又止,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也笑着应道:“不知道该唤你大小姐还是主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唤我犹青吧,只是叫的人少了,再听到这个名字倒有些不适应了。”她笑呵呵道。
我头一次见她笑的如此温柔,不禁有些失神,她却又换了张面孔,恼怒道:“你昨日可是吓坏我了,我以为要赔一命呢!”
我摇摇头,认真道:“你不会的!”
她不可思议道:“啊?”
“你不会让我有事的,我信你!”我笑着握着她的手,仿佛手上还有昨日的余温。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是讹上我了吧,我这儿可不是白吃白住的,我不吃你这套!”
我也不搭话,只略微忧虑的问道:“薛茂陵怎么了?”
她沉默片刻,说道:“我们先看看孩子吧!”
我不停的摇头,追问道:“你应当知道的吧?”
她脱口而出:“他,他,他让我告诉你,他一切都好!”
我毫不犹豫道:“我不信!”
她为难的看着我,始终一言不发。
忽然想起昨日,那接生婆叫她“大小姐”,我便问道:“你与薛茂陵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不相信他会把我交给一个不信任的人!”
她突然正眼瞧着我,神情放松下来,缓缓说起:“这里曾是他母亲的陪嫁,后来突发变故,才移交到了我母亲手中,我母亲死后便由我接管。”
“你是……”
她平静道:“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亲姊妹,他是我的表哥,自我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我还以为他把我们都忘了。”
我摇头道:“他不会忘的,他能把我交到你手上,就说明他觉得你们是最稳妥的人。”
突然觉得一阵心慌,他把我安置妥当,难道是要去孤身犯险吗?我神情紧张的望着犹青,她却极力的在躲避我的目光。
我恐慌极了,哭着问道:“妹妹,我求求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她竟也哭的难以自持,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封信,信的一角还写着一个朱红的“快”字,我接过来战战兢兢的打开,信上写着:“吾妹亲见,久未相见,本不应有所求,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别无他法。吾妻已有孕数月,望护周全,唯托付于你,方才安心。若苟命于世,必来重谢。”
145.意欲抽身共赴难
我怔怔的看着每一个字,感受着它的千均重量,狠狠压在我心头,下一刻就要痛的麻木。
“嫂嫂,你怎么了?”犹青一脸焦急,声音里伴着恐惧。
我缓缓侧向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取下脖颈间的月牙项链,放到她手中,哽咽道:“这是薛茂陵给我的,如今留给孩子吧!”
她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我泪如泉涌道:“我与他有夫妻的情分,他在前面抵挡着刀光剑影,我躲在他身后苟且偷生,我办不到!”
“嫂嫂,你糊涂啊!他拼命为你换来的生机,你当真就毫不顾惜吗?”
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可我却一无所知。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瞬间住口,掩面而泣。
心中不好的预感早已按耐不住,浑身都觉得疼痛万分,我念道:“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去找他!”
她扶着我,泪流满面的劝道:“不,你不能去,你若去了,那他做的这些努力就全白费了!”
我哭得格外绝望,外面秋风瑟瑟,早已是悲凉一片,倘若我没有在他身边,身处绝地的他心中有多悲凉,我不忍去想。
我努力的起身,跪在榻前,失声求道:“妹妹,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无论他是生还是死,我都要陪着他。薛家只有他一人了,如若他没了,我必会自责一生,倒不如陪他一起了断,全了我和他之间的情。”
她抱着我痛哭道:“嫂嫂,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可你如今身子如此虚弱,要怎么回去呢?”
我立刻想起:“落焰,我让落焰陪我去,她,她是薛茂陵的人!”
她怔住了,随后道:“的确是表哥救了她,可那时候她还小,就一直养在乌衡阁,跟着这里的师傅学了许多江湖技艺,你嫁过来之前,她才被接到表哥身边的,若是论出生,应当算是乌衡阁的人。”
我不禁问道:“那为何她对薛茂陵的事了解的如此清楚,昨日我还听到另外一个人劝她不要去救薛茂陵,这又是何故?”
她冷哼一声,说道:“乌衡阁多为男子,她从小养在乌衡阁,如鲜花一般被众人捧在手上,有几个喜欢她的也不足奇,可喜欢到偏执的也只有那个人。他一直觉得只要薛茂陵不在了,就有可能得到落焰的心,实在是可笑!”
我瞬间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直言道:“落焰既关心他的安危,那就让她跟我一起去吧,做起事来也会比旁人更上心些。”
我见她犹豫不决,便再拜道:“求妹妹割爱!”
她立马将我扶起,谨慎道:“不是我舍不得,是我不放心她,毕竟你们之间还隔着一个薛茂陵呢,她要是对你不利,岂非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立马恳切道:“若如妹妹所言,她要对我不利,是易如反掌的事,又何须这一路颠簸,送我来此。我相信她,也希望妹妹相信我!”
她沉声道:“若嫂嫂决定了,那我绝无二话,我会带着孩子等你们回来!”
我恭敬一拜道:“好!”
她急忙道:“嫂嫂莫再如此多礼,折煞我了!”
我的心中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期待,拉着她的手浅笑道:“犹青,我知道你从前那般对我,都是为我好。怕我无聊让我做事,不让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是怕我从她们口中得知不好的消息,你保护了我那么久,我深刻领会你的情意,必定此生不忘!”
她默默流着眼泪,随后扑在我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没有想到分别的时刻来的那么快,也许这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可我还是想把彼此的情意说开了放在心里,再回味时永远那般浓郁甘甜。
她郑重的将项链放在怀里,忍不住问道:“给孩子起个名吧,怕你一走很久不能回来。”
我笑着抹去眼泪,哽咽道:“他生在乌衡阁,就先叫他衡儿吧,等他父亲回来了,再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
她点头应道:“好!”
我欲言又止,片刻后又道:“麻烦妹妹替我安排,明日我就出发!”
她红着眼问道:“这么急吗?”
我念道:“是我等不了了,多等一刻,我的心都是痛的。”
她应道:“一切交给我,明日我会安排妥当,送你出去!”
146.别离悄至遥相送
我略微叹了一口气,一脸恳求的凝望着她,她紧紧回握着我的手,说道:“嫂嫂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点头道:“与我一同来的小侍女,让她留下,麻烦你略微照看着。”
她闷声点头,撇过脸去不再言语,身子微微颤抖。
翌日清晨,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套上披风就出门了。
侍从领着我绕小路到了后门,门外停着早已等候的马车,我刚要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
“嫂嫂,等一等!”
我转过头去,看到犹青一路急奔而来,怀里尚有襁褓。
她喘着粗气,略笑道:“幸好赶上了,我带着衡儿来送你,望你……早些回来!”
我略微迟疑的揭开,瞧着他睡得香甜,心中更加不舍。
撇过脸去悄然抹泪,再回头时,却瞧见了躲在墙根有意无意张望的平意。
我向她招手,喊道:“快过来!”
她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低着头委屈巴巴道:“二小姐,是不要我了吗?”
我轻抚着她的肩膀,温柔道:“我说过不会,就一定不会!”
“那二小姐怎么不带我?”她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问道。
我捧着她的小脸,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痕,认真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如今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把你留下,是为了让你陪着衡儿,怎么,你不愿意?”
“我愿意的!”她立即诚恳的点头。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嘱咐道:“你好生在这呆着,等着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她抿着嘴唇,眼泪飞快的落下,不停的点头,万分不舍的看着我。
迅速转过头去,径直上车,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怕多看一眼,我就不忍心再分离。
马车缓缓行进,我听到后面快速追赶的脚步,眼泪止不住的流。
“二小姐,二小姐,你要快些回来,我等着你!”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最后只能听见若有似无的声音。
我难过得不能自已,倚在角落里伴随着呜咽浑身颤抖,落焰拿着薄被盖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与她对视,却瞧见她的眼睛竟也是红肿的,我拉着她的手,声音闷闷的问道:“你怎么样?”
她面无表情,语气洒脱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难过的!”
转身将热水浸过的帕子递给我,我接过擦了擦脸,疑惑道:“你刚才怎么不与平意告别,自从到了这儿以后,她可是时时挂念着你!”
她漠然道:“我不喜欢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麻烦的很。”
我假装不明道:“所以你才早早的躲在马车里?”
她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将被褥铺开,又将热气腾腾的汤药端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她道:“当归人参茶。”
我好奇道:“你准备的?”
“不是,是夏主子给的!”
我思忖着她说的是乌衡阁的人,不禁念道:“夏……”
她接着我的话,说道:“就是乌衡阁的大小姐。”
我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犹青?原来她姓夏!”
“大小姐的母亲为乌姓,她的生父姓夏,只是如今她掌管乌衡阁,便让我们唤她主子,故而极少人知道她原本的名字。”
我这才明白,原来薛茂陵的母亲姓乌,所以才将这取名为乌衡阁。
我笑着点头道:“落焰当真讲的细致,若是将你留在这儿,必会有更好的出头之日。”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摇头道:“这些我不在乎,我更愿意与你同去!”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还愿意吗?”
“愿意!”她没有丝毫犹豫道。
我喝了口茶,一时不顺,瞬间咳得厉害。
“你没事吧?”
她惊慌失措的扶着我,一边扶着我的背,一边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色。
我拉着她的手腕,微弱道:“你还记得那日我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她目光迥然的看着我,斩钉截铁道。
“我若是你便好了,想必已孤身快马到了他身边,不似我这般柔弱得如风中柳絮,风还未吹就散了。”
她微微一愣,继而道:“夫人,是无可替代的,而我不过是一株小草,马踏平川也不会低头看一眼的,况且满山遍野都是,也就没什么稀罕了。”
我笑盈盈的念道:“小草有小草的好,够坚韧够长久,我喜欢!”
她莞尔一笑,面靥如花,让人看着无比舒心。
147.得友相助暂栖身
跟急切的心情比起来,时间仿佛格外漫长,随着马车连续的颠簸,我已晕乎乎的躺了两日。
“夫人,起来喝汤了!”落焰扶着我起身,将汤药端了过来,我只觉浑身软绵绵的,精神有些萎靡。
她端着碗轻轻吹着,来回吹了几遍才递到我嘴边,轻声道:“来,慢慢喝,多喝点身子才好的快!”
喝完后她又轻轻将我放平,只知晓她为我盖上被子,随后便又没了知觉。
第三日,我略微有些精醒的坐起,眺望着窗外逐渐熟悉的一切,心中有了片刻的欣喜。
我指着远处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快的话,还有半日!”
我有些焦急道:“还能再快点吗?”
她打量着我的脸,犹豫道:“夫人产子不久,身子虚弱,这……”
我望着前方,坚定道:“放心,我挺得住!”
她看了我一眼,仿佛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应道:“好,我尽量在午时之前赶到!”
我守在她身后,扶着门框极目远眺,生怕错过了什么。
她略有些不放心道:“此处风大,夫人去里面躺着吧。”
我摇头望着远处,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她也不隐瞒,毫不犹豫道:“在府衙。”
“那我们直接去那儿!”
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担忧道:“夫人脸色不好,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等我去打探一番,再从长计议。”
见我还在犹豫,她又道:“打探也耽搁不了多久,夫人就再等一两日吧!”
我这才点头道:“好!”
马车到了集市后,车外瞬间人声鼎沸,我探头张望着,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
落焰下车道:“夫人,到了!”
我扶着她的手下了车,抬头望着门匾上的大字“贺隆轩”,缓缓走了进去。
迎面来了一个穿戴讲究、读书人模样的男人上前,笑着行礼道:“小生恭候贵客已久,楼上请吧!”
我略微有些失神,却听见落焰小声道:“这是公子的好友——沈公子。”
我欠身道:“劳烦公子带路。”
他笑盈盈的走在前头,嘴上念叨着:“乐意效劳!”
待我坐定后,他才缓缓落座,案上摆满了各种菜式,甜的,咸的,辣的,简直是应有尽有。
他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却举起筷子不知道从哪儿落筷,他道:“可是没有嫂夫人喜欢吃的?”
我急忙摇头,有些尴尬道:“是太多了,看花了眼,不知道先吃哪个。”
“我也不知道嫂夫人喜欢吃什么,就把他们的招牌菜都点了,就是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夹起一块鱼,浅尝一口,点头道:“鱼肉如此鲜嫩,当真是美味!”
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嫂夫人满意,我便放心了。”
饭毕,他起身告辞,落焰上前欲开口,我立马拉住她,又转头对沈公子恭敬道:“沈公子慢走!”
见他已踏出了店门,我才回过头来,一脸严肃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落焰一脸不解道:“我想问问他关于公子的境况,夫人你为何拉住我?”
我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此危难时刻还能接应我们的,便算是真朋友了,如今事已至此,我们还要将他拖入这滩浑水中,这是不义。”
“可……”她还想要继续说,却被我打断。
“你今日就去打探清楚,如若可以的话,尽量打点好一切,让我们去见一面。”
她听到这些,略微沉稳道:“好,我立马就去!”
“等等!”我出声唤住了她,将包袱里的银票和手饰悄悄塞到她袖中。
她略微一怔道:“我这里有银子,这些,夫人先自己留着,倘若不够了,我再跟夫人要。”
我低声道:“出门在外,钱多不压身,况且那些人个个都是揩油水的主,若是东西不够多,还真不一定进得去。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点点头,即刻出了门。
148.尘埃已起心难平
等了许久,依旧没有消息,我有些坐立难安,在屋内走来走去。
天色渐暗,我忍不住叹气,有些自责的喃喃自语:“都怪我,早知道应当与她同去,不应当让她独自去冒险。”
门突然开了,落焰闪身进来,神色慌张的看向我。
我上前拉着她的手,焦急问道:“打探得怎么样了?”
她移开视线,又立即捂着肚子,说道:“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有,我去给你拿!”我迅速开门走到楼下,跟店家要了一碗清粥,拿了一个馒头就上楼了。
“饿坏了吧,此刻只有这些,将就吃点吧!”我坐下看着她狼吞虎咽,像是饿坏了。
我有些担忧道:“慢点,小心噎着!”
她却笑着看着我,不停的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没事,没事的!”说完眼泪簌簌而下,她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我上前紧握着她的手,慌张的问:“是不是他……出事了?”
她好似强忍着难受,抿着嘴就是不发一言,我们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我似乎得到了答案,面露惊惧的退了两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她跪倒在地将我的肩膀搂进怀里,万分紧张的呼喊着:“夫人,夫人!”
我仰头看着她脸上不断滑落的泪珠,心中压抑万分,止不住的疼痛瞬间袭来。
眼前的一切很是陌生,脑海中的一幕幕仿佛在我眼中一一闪过,周围冷寂如冰,我的心上却早已是鲜血淋漓,鼻息间全是腥气。
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闷的难受,我捂着汹涌澎湃的胸口,出声道:“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她依旧不愿开口,我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让你与我一同出来,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对他的情意,也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她的眼中闪过无奈和恨意,瞬间又化作哀伤,她将我扶起坐立后,跪在我面前道:“若夫人有事,我万死难辞其咎,望夫人听我所言,切勿过度悲伤,否则我只字不提!”
心中隐隐不安,我紧握着拳头,闷声允道:“你说!”
“公子罪名已定,判决已出,秋后问斩!”她颤抖着说出这几句话,神情凝重的望着我。
曾经翻涌的大浪,仿佛突然平静了,随后又下起了雨,在水面上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每一滴雨落下的声音都好似在我耳边回响。
沉默了片刻,我刚要说话,却觉得喉咙堵得厉害,落焰指着我的脸,惊慌道:“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我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手移到眼前,只觉格外刺目。
手上沾满了血,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襟上也残留着鲜红的印记。
落焰应声站起扶着我的肩膀,我顺势倒在她怀里,艰难开口:“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见他一面……”
她的哭声再也掩藏不住,一边抽泣一边闷哼应着,她不停的抚着我的胸口,血滴在她手上,像一朵朵赤艳夺目的花。
我拉着她的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
她俯身半蹲着身子,让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又问道:“夫人,你说。”
我喘着粗气,虚弱道:“你能否有办法让我进去?”
她奋力地点头道:“我都打点好了,只要夫人去了就能见到!”
我摇头道:“我不要你以身犯险,倘若见不到,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流着泪说道:“我会易容术,我可以把夫人易容成我的模样混进去,绝对安全!”
我这才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抒了一口气。
149.易容探狱终得见
她担忧的望着我,问道:“夫人还能坚持吗?”
我指着柜子里的包袱,开口道:“你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她将包袱打开,一脸困惑的将盒子交给我,我缓缓打开,把最后一颗药含在口中。
“这是?”她惊异的看着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将药丸咽下后,我才出声解释道:“这是凤阳派的秘药,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能让我撑着这一口气更久一些。”
她看着我的脸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站起身走到门外,催促道:“把东西拿着,快走!”
出了门,路上行人众多,她一把将我拉到不起眼角落里,警觉道:“夫人这张脸怕是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稍微等一等!”
她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又拿出刀来,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止不住的流。
我惊慌失措的替她包扎,却被她出声制止,她将药粉和血融在一起后,一点一点涂在我脸上,片刻之后又小心擦掉。
她凝望着我的脸,十分满意道:“成了!”
我一脸茫然的问:“怎么了?”
她得意道:“以吾之血赋汝以貌,你如今是我的样子了!”
我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水桶旁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竟发现的确是落焰的容貌。
“啊!”哪怕她之前曾说过易容之术,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还是吓了一跳,我忍不住惊叫出声。
路上的人纷纷望向我,我一脸心虚的往前走,顾不得落焰的呼喊,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停下来。
“那你怎么办?”我指着她的脸,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
见我仍旧心有疑虑,又靠在我耳边道:“打点好的那个人认得我,你去了,他只当以为是我,我若是去了,岂不是要穿帮了。”
我这才十分有底气的点点头,随后在她的指引下到了府衙的侧门等着,我回头望着躲在一旁的她,她却慌张的挥手让我转身。
刚转过身,就差点撞到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身上,他眉头一凛,闷声道:“进来吧!”
我低着头紧紧跟在他身后,在昏黄的烛光下绕来绕去,终于停在一扇门前,他将铁链上的锁打开,催促着我赶紧进去。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赶紧吧!”
我急忙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偷偷塞进他的袖口,委屈巴巴的流泪道:“事已至此,还请官爷大发慈悲,容我多说几句话吧!”
他面色微变,喝道:“给你两盏茶的时间,够不够!”
我屈着身子给他行礼,抹着眼泪谢道:“官爷好心,我铭记不忘!”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我鼓起勇气推开牢门,里面的腥气实在是太重了,我用手帕捂着鼻子,生怕当场发作吐出来。
角落里的人身着白色囚服,上面布满了鲜红和暗红的印记,此刻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
我蹲在他面前,轻轻抬起他的手臂,他闷哼一声醒来,望着我久久没有反应。
“夫君!”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努力辨认着他的脸,好似阔别许久竟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
“落焰?你,你是?”他听着我的呼唤,却茫然的盯着我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我紧握着他的手,眼泪不停的流,悲痛难抑道:“我是你的袅儿,夫君都不认得了?”
他好似清醒过来,将我的手握的更紧,语气担忧道:“你怎么能到这儿来呢?”
我不管不顾的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浓郁的相思都融进这片刻的相拥之中,心中的恐惧也在相见这一刻尽数散去。
他轻柔的抚着我的背,念道:“看到你还好,我就放心了!”
我按着他的肩膀,怒气腾腾的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低下头默然不语,我强行掰起他的脸,哽咽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是想让我这辈子都蒙在鼓里,在乌衡阁带着期望等你一辈子吗?”
“不,袅儿,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我做梦都想和你团聚,实在是别无他法,否则,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
150.往事尽现难承受
2.天光一现尽杳杳
他痛苦的呜咽,绝望的哭喊,终究不敢直视我。
我严肃道:“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衡儿!”
他不明所以的凝视着我,我将他的手轻放在我肚子上,他才一脸惊觉的问:“你,你生了?”
说完将我搂在怀里,带着哭腔道:“我原以为还要再过两个月,没想到竟这么快,你遭了不少罪吧!袅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能守在你身边度过这样的难关!”
我瞬间冷冷的看着他,推开他的手,质问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自私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一脸痛苦的望着我,沉默片刻后,如喃喃自语一般:“父亲把保护你的重任交给了我,这便是我这一生要做的事,我也是有私心的,保护你并非全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我怒吼着:“难道这么多人离去的痛,都要让我一人承受吗?这比死去更残忍,我情愿陪着你们一起死!”
他的脸上立即写满了绝望,颤抖着捧着我的脸,认真道:“我们不是选择了死,而是选择了守护,若是守护一个人要拼尽全力或是以命相抵,我们是愿意的!”
我止不住的流泪,心酸到了极点,心上的疼痛快要把我撕裂,仍不甘的问道:“我不明白,你们下了多大的一盘棋,安排了多少事,筹划了多少个日夜,只为抢我这条命,值得吗?”
“父亲从未犹豫过,当他选择了相信我时,他心中便有了答案。而我是在守护你当中,才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我们不过是求仁得仁而已,无需你这般自责!”
我愤恨的望着他,沉声道:“你们求仁得仁,可我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厉声应道:“你想要的我不能给,你难道真的忍心舍下一切,甚至是衡儿?”
我万分动容,却没有丝毫动摇道:“离开他不过是生离,离开你便是死别,倘若只能在你和他之间做选择,我选择把他托付给你最信任的人,再陪你一起上路!”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弱弱的问:“你都知道了?”
我只道:“我相信犹青会将他视若己出,我相信平意会一直守着他,只是我撒谎了,我骗她等我回去,那个丫头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恐怕这一次要食言了。”
他惊慌道:“袅儿,不要!不可以!”
我恳求道:“我求你,也给我一次求仁得仁的机会,好吗?”
他痛哭流涕道:“倘若你真了走到这一步,我该如何跟父亲交代?怎么对得起凤阳派为此牺牲的人,管家和月萤的牺牲又算什么?”
这一刻,我觉得浑身每一寸都是痛的,突然气血上涌,我捂着胸口喷出一口燥热的腥甜。
“血?”他幽幽的望着我,疾声道:“袅儿,倘若知道有如今这一步,我宁愿当初抗旨到底,也断然不会与你成亲,是我害了你,是我!”
我闷声倒在他怀里,再无知觉。
等我醒来,周围已经是亮堂堂一片,没有了昏黄跳动的烛光,眼前是落焰着急的身影。
“夫人,夫人,你快醒醒!”
我缓缓睁眼,问道:“他呢?”
她闷声不应,见我挣扎着要起身,才吞吞吐吐道:“公子被叛秋后处决,如今不到半月就要行刑了。”
我一脸不可置信道:“罪名呢?”
“他……他包庇凶手,同罪而诛。”她拉着我的手缓缓说出。
我坐起身来,焦急问道:“什么凶手?同谁的罪?”
她愤恨不已,咬紧牙关道:“起初说公子杀了人,后来有人去递了证据,说凶手是凤阳派的掌门,而公子曾与掌门在偏僻处私下相见,最后就一并获罪了。”
我怒不可遏道:“如此判案,当真是昏官!”
她摇摇头,沉声道:“夫人岂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想找几个人做伪证,只需官府施压即可!”
我的心仿佛暗遭猛击,收声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官府在背后操纵?”
她冷笑道:“从薛家接到赐婚圣旨那日开始,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凤阳派,只是公子不愿意以此接近你,所以才会抗旨。后来秦掌门打探到这背后的阴谋,便与公子合谋将你嫁予他,想以薛家来保护你。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既要拿下凤阳派,还要将薛家这块垫脚石除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