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撤离
“少废话！找出他来就有你好看，嘛嘚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弟兄们用点心，千万别大意！”
王胡子当然知道当铺里的油水多，既然来都来了，怎么着也都得要好好地不放空。
不彻底仔细尽心尽力地浑水摸鱼一下，怎么都对不住自己啊是不是？
再说了万一凶手还躲在某个房间或柜子箱笼里呢？不搜过怎么知道？岂非严重失职。
到时候上头的责罚下来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当铺的清点失物，无论贵重的丢了多少，都肯定是逃跑的那家伙洗劫席卷一空而去。
逃走了没得追回来的，老板就自认倒霉吧。
这号事只要稍加引导，掌柜的说是个大劫案可不就那啥了么？
结案陈词，卷宗载录某江洋大盗冒充军人，纠结同伙打劫当铺，发生火拼逃走。巡逻军警第一时间赶到，对方已将贵重财物打包，席卷一空逃脱。
齐活！没话说的，事情就是这样。
接下来王胡子指挥手下的进行了最仔细严格的搜查，当铺收藏贵重物品的密室单间被一一砸开。
前后不到两分钟，王胡子指挥训练有素的手下便彻底完成了任务，异常迅捷地达成了心中所愿。
这世间值钱的东西都不大，玉石珠宝随便身上都能不显山不露水地藏下好多，谢谢不客气！
他一下子发得浑身肿起。
“撤！都搜查遍了，这里没有人。”王胡子说罢拔出手枪来挥动着，“掌柜的！有人冒充我们国民革命军人洗劫了你们当铺，知道吧？我们来晚了，搜查过了没发现。”
王掌柜看着对方的黑洞洞枪口，一下子惊愕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再次吓得浑身哆嗦。
怕的是这个时候姓王的干掉他这个目击者活口啊！死了也就死了还能怎样？
王胡子倒没那么凶残，主要是人命官司事大，他求财而已。
如今财已到手，图财不害命，不能啥都做绝。
满载而归前，他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掌柜的不能乱说话，得好好地让对方懂事。
想到这，便凑过去低声警诫道：“我们经过搜查没逮住对方。你清点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下的值钱东西。这里值钱的全都被盗贼洗劫一空卷跑了，知道吧？”
“啊？是是是！长官。”王掌柜在枪口下迅速明白过来，赶紧点头不迭。
王胡子要他小心说话，另外就是赶紧捡漏，还有什么值钱的藏好了归自己，反正所有不见了的东西都有了说法去处，推给那个逃犯。
王掌柜知道必须得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不然对方不放心。
至少此时候得这样表示，活过眼下这一关了别的再说。
“这些挨千刀的丘八，做这行浑水摸鱼的事惯了，驾轻就熟。自己若要在他们面前做一股清流，绝对死定了。”王掌柜心里飞快盘活。
“怎么了？王掌柜的还不见行动，这是要……”王胡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再用枪口戳了戳王掌柜白白胖胖脸。
“长官饶命！”
“谁说要你命了？对了，一会警察和其余部门的人都要来问话，现在我也得先问问你，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是！”王掌柜一身冷汗从头流到脚，抖抖索索地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镇定点！老王。你到时怎么说？我先听听。”
“报报告长官！小店遭江洋大盗打劫。对方其中一人乔装冒充军人，围巾蒙面，为独吞赃物火并打死同伙……”
“这就对了，王掌柜！”王胡子立刻赶到很满意，“你都亲眼看见？”
“是的，亲眼看见！随后王长官率官兵追捕赶到。”
“结果呢？”
“对方已逃走，王长官就带兵马不停蹄地追出去了，没有片刻停留。”
掌柜的说法漂亮，没有半点纰漏，王胡子非常满意。
王掌柜逃过一劫。
要不会在阎王殿前临机应变说话，祸从口出绝对被勾了簿子拿去小命一条，死定了。
看着王胡子人马洗劫而去，王掌柜的叹息一声，在空荡荡的当铺里没有捡漏。
多少总得给东家留点儿，他打工的，只要有鉴宝的眼力见，总能找到饭吃。
毕竟是鉴宝的专家，打工而已，东家不打打西家咯。
关门封铺！
在官兵们走得一干二净后，王掌柜的到门口往外瞅了一眼，迅速鼓起力道关闭了当铺大门。
然后，他从后门闪身走了出去。
外面凄风冷雨，王掌柜扫视了巷道一眼。
作为掌柜的他感到现在时局真的不好，日子难过，稍一不慎就一跟斗栽倒在地爬不起来。
他这番离开倒不是觉得王胡子难以取悦怕再担麻烦，而是要立即赶去一个地方，传递一份重要情报。
陆沪上已经现身并迅速离开，没有人会比他的动作更快，接下来的情势发展将不可控。
王掌柜显得心里急迫不已。
“事情麻烦了。”他边快速疾走边在嘴里不自觉地喃喃着道。
巷道里空无一人，低凹的水洼中有脚印踩过后留下的混浊，错眼间仿佛还残留着陆沪上的影子。
“这家伙实在够厉害，那些蠢货完完全全地是来送死的。当然这是特殊任务，不见点血付出惨重代价不可能。”
王掌柜心里嘀咕着，从一道斜门边走过，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大街。
那边有三三两两的闲散人员。
这个天气还在逗留不走，真不知该怎么说他们好。
陆沪上早已经影都没了，这都过去了多少时候，他们就不知道来个人这里看看吗？
“蠢货！死不足惜的绝对蠢货！”王掌柜又在心里嘀咕咒骂，心情糟透到了极点。
刚才，从后门出去的陆沪上没有顺着巷道直走出去。
而是很快闪身从左侧进入一家院落，再翻过几道院墙，听着动静，七弯八拐地从另一条十杆子也打不着的巷道来到大街上。
他放慢了速度。
整个大街上正在加强封锁，军警如临大敌，纷纷出动。
汽车、三轮摩托车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风驰电掣而过。
一切都被设计好了，这完完全全是个圈套。
情报来自新成立的军统，那么，其内部自己人肯定已经遭殃，被对方将计就计利用，自己也差点给他们得手。
镇定！
必须得镇定。
越是在这样的关口越丝毫不能乱。
陆沪上心中有方寸，在独自行进中显得不慌不忙。
装也是一种本事，要能装得像，能在紧急时刻凭着冷静机敏改变情势。
毕竟昨下黑时分来到这一带提前侦察过，路径熟知在胸，陆沪上有底气。
第80章 行动开始了
“不然呢？”陆沪上却也终于反将一军扳回一城的胜利凸现。
马三没有说话回答，只是继续盯着他，在等着下文。
“呃……”陆沪上又沉吟了一下，接着补充道：“要能有商社的把柄，我们当然早告诉有关部门大张旗鼓地去抄了他们。”其实他话是这么说，但真要如此也难于动手，涉及到方方面面。
“有道理。只是一定要去？”马三不便否决对方的决定，毕竟陆沪上肩负使命，得无条件支持他。
“我这次去就是想要探一探，对方是否通过其他途径已被动进入到了商社内。”
“哦？你是担心卧底遇到了危险？”马三听话听音，显得更为担心的是被设局下套。
不得不说马三的确是个经验老到的前辈高人，这就已经完全知道了陆沪上的目的，还有了格外高看一眼的远见。而他还要把最核心的隐秘部分剥离出来，让陆沪上对他绝对有信心和没有秘密。
隔着小桌中间燃烧的蜡烛，陆沪上艰难地伸咽了一下脖子：“嗯。我们的人如果已经暴露，被非正常途径弄进了商社内，我就得想方设法把他给救出来。”
陆沪上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在冒汗。这是一场大考，在马三这里不容易过关，想要保留什么特别不容易。对马三而言，他可感觉正触及到一个最有价值的机密边沿，心中狂喜不已，不过还是不动声色。
“老哥！我要说的说完了。”陆沪上决定结束这种心虚没底气的对话，至少得转移话题。可一时之间又没有更好的借口，只得很笨拙而稍显粗暴地结束。
“这可是个绝对危险的任务。”马三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刀一样再次直盯着了陆沪上，在小桌上杵熄烟头站起，背着两手走到窗户边。
外面阴郁昏黄的街灯穿透黑暗的笼罩，照见飞雪朵朵的夜空。陆沪上跟着起身走过去，不过他首先熄灭了烛光。
透过玻璃窗，外面纷纷扬扬大雪笼罩的寒夜街道上，行人已经绝迹。“积雪会留下脚印，这是晚上行动的不利之处！”陆沪上不无担心地道。
马三没有跟他谈这个，而是道：“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秘是没有告诉我的？”
“没了。”
“如果为了任务顺利，不妨多透露一点，这样我们制定起行动方案来也才能更周密详细一些。”
肩并肩站着，没有面对和迎接对方的目光，陆沪上感觉好多了。
“这不是重点，老哥！你只要在外围负责接应就好，具体潜入内部行动的事我自有分寸。”
相对来说，这次马三在外围，恐怕要面对的更艰难一些。陆沪上不是不相信马三，而是不相信任何人。
自十年前四·一二血腥大屠杀下，北极星撤离行动失败，包括自己母亲在内的许多人死于敌手，陆沪上就不再相信任何外人。
正是因为多疑，觉得自己人也不可靠，总会不断有叛徒出现，所以陆沪上才格外警觉。需要自己格外出类拔萃，才能活到现在这么能独当一面，被上方委以重任。
何况这也正是受命离开时首长对他的特别交待。上海地方情势格外复杂，人容易被腐蚀，需要他继续发扬谨慎多疑的优长。
对于陆沪上选择的继续隐秘含藏，马三没有再坚持要求他放开，以知道得更多。马三当然想要获知对方掌握的最深机密，不过组织原则也还得要讲，就目前而言陆沪上已经透露得足够多。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们来制定详细行动方案吧。”马三掌握着主动权，各自退一步，他需要这个来作为尊严的保留。
夜晚寒风呼啸，“呜呜”地从窗缝里透进。蜡烛被重新点燃了起来，弱小昏黄的亮光再次在透进的冷风吹中摇曳。陆沪上摊开了地图，两个人头凑在一起。
面对着地图，二人在指指点点商议着晚上要进行的大事，搞大事，不害怕搞大。
入夜两点钟后，大雪下得更紧了些，窗外呜呜簌簌地响。陆沪上起来，跟马三穿着的皮鞋上套上长袜。二人观察过外面街道后，迅速溜出窗户跳下落地。
“我在前开路！”马三说着迈步上前。
白雪覆盖，靠着墙根二人快速行走在空寂的长街。马三负责商社外围障碍的扫清，为了对付狼狗，他怀里揣着了两个温热的大肉包子，准备着投递给它们吃。
走了一程后，马三再伸手按了按，肉包子还在。他放了心，转进入一条巷道。路灯光消失，只有雪地的反光微茫。
陆沪上在后深吸了一口奇寒的空气，整个人凝聚起一种独有的狼一般的警惕。按预定行动路线，二人沿着小巷走了一程后分开。
在具体冒险行动方面，陆沪上对马三当然绝对信任。虽然这份信任还不足以把所有知道的机密和盘托出，尤其将蚁穴的最新发现相告。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马三有马三的机密，也不能和盘托出相告给陆沪上，两人都不会因此而产生基础的信任动摇，所以这个界线得很分明地刻意保持存在。
陆沪上继续向前直进，马三则沿着左侧打横穿过来的小巷过去，再进入了一条小巷消失不见身影。
彻底离开马三身后，陆沪上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最擅长的夜晚单独行动开始了，他喜欢黑夜，钟爱黑暗。
黑夜给了他生命力的张扬勇气，不断创造着看不见的地下战线奇功。夜晚，除了人快速行走轻微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只有簌簌的大雪飘落。没有狗叫，也没有野猫野狗之类的出现。
“漂亮！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陆沪上嘀咕着，感受着这个点整个古城进入到寒夜最深层梦乡。感受着这一切，轻捷灵便地行走，陆沪上已渐近目的地。
从离开旅馆走在大街，陆沪上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此去遭遇对方伏击。但最底线是还可以安全撤离，只是任务就得无功而返，因最迟后天就得离开这里了，一旦失败就只能搁置。
第80章 地下交通员
按一份从八路军办事处那弄到的军用地图，对各种紧急情况下的撤离路径选择，陆沪上都做到了了然于胸。
不过一眨眼牺牲了一个自己人在眼前，这个打击对他而言有点大，堪称无法承受。
一定是在军统那的锅子里水漏了，接下来还有大把自己人要跟着倒霉付出牺牲。
陆沪上闪念间想过了别的各种可能，但都排除了，坚定下了这个一开始的判断。
这个情况一定要及时反馈回去。
该从敌人内部撤离的要迅速撤离，确保安全第一，没必要在暴露后反应迟钝再付出无谓的牺牲。
如果那个传递出这次情报的自己人只是已经被控制，还没遇害，即便明知对方在用之为饵钓鱼也要去救。
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把人给捞出来。
陆沪上继续往前走，警惕地辨识着街道上店铺。
很快他走进一家烟酒副食店，买了一包烟。
跟着出来转了个街口，又走进一家面粉店。
他在里面预定了两袋面粉，交了一个大洋。
“老板，请在下午四点前把这两袋面粉送去日本街恭喜商社。”陆沪上看着店老板说道。
店老板明显吃了一惊：“日本街恭喜商社？不，先生，老总，大爷，我想您不知道这距离太远了。小店人手不够，这个生意也不大，不划算，我们不做，钱还给您。”
陆沪上呵呵一声：“老板，有生意都不做，你这样可不对啊！顾客就是上帝，没有你这样开店的。”
“您请吧！天气严寒，路途长远，这个生意我们实在没法做。”店老板不客气开始送客。
不想扯别的，显得十分冷漠无情。“这家伙！”出来时，陆沪上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附近有可疑。
没有跟着的尾巴，他舒了口气。
跟着又快速往前走过了一条小街，看到一个写着周记裁缝招牌的门店。
没二话的他再转回头看了看，身后安全，即迅速过去挑帘进入到了店内。
裁缝店里靠着玻璃窗透进的光线适中，有一股温暖的炭火气息。
店主周裁缝四十来岁，中等个，穿着皮棉袍，带着一顶绒毛棉帽，正在指点一个看上去长得有点微胖的姑娘在裁剪长衫。
“哟！这位长官里边请，是要定制冬装棉衣呢，还是……”
周裁缝感觉到门口一亮，抬起头来看见走进一个军人，立即热情招呼。
陆沪上站在用挡板格开来的过道上，扫视了店内一眼。
没见有别的顾客，于是开了口道：“周老板，天气寒冷了！我想在你这里定制一件英国羊毛面料的呢子大衣，三天后取货……”
一听这话，周裁缝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不过面不改色地站着，看着陆沪上道：“长官！我店里活忙，要得那么急？”
“是的！天气突变，我又有军务在身，跟着要随部队开拔，所以务必要请贵店帮忙赶制。”陆沪上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店外街道布帘隔着，不过此时一股冷风吹来掀动，陆沪上瞥见一队荷枪实弹的步兵正踩着步速节奏跑过。
“快快快！到那边街口去布控起来！不能让杀人凶犯跑掉了。”随队一位指挥官凶恶巴巴的叫喊下令着道。
“哎，又动刀动枪的了。如今国难当头，我们小老百姓啥时候有个安宁好日子过啊！”周裁缝感慨了一声。
旋即压低了声音对陆沪上道：“长官要定制呢子大衣的话呢，得先量身体尺寸，里边请！”
“不！我很忙，尺寸的话我这里有。”
“哦？”
“刚在这里附近的和记当铺请熟人量过了，其余你看着办就是。”陆沪上知道对方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没有浪费口舌明说。
周裁缝听了他的这话显得面色格外严峻，不过点了点头。
“天气寒冷，实在要得急，请你务必帮忙赶制一下！”说着陆沪上伸手假意去口袋里一掏摸，忽然脸色一变：“哎呀，是帮别人定制的，尺寸数据我弄丢了找不到了！”
周裁缝立即心领神会再点了点头，嘴上说道：“嗯，我知道了！那就做不成了，长官还有什么需要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有了！在下事忙，告辞了。”
暗语接头一直在试探进行，任务也已经不显山不露水交待完成。
此刻店里微胖的姑娘抬起头来，看了陆沪上一眼。
“呃，对了，刚才从外面跑过去一队士兵，不知什么事，万一前面打起来了我还得跑去帮忙耽搁时间，你这里可有后门？”陆沪上看着周裁缝道。
“当然有的，我这就带你出去！不能让前面的事情耽搁长官宝贵时间哪是不是？”周裁缝说着揭开挡板走出来，在过道上转身向前往里走去。
陆沪上紧紧跟着，没有再跟对方说话。
到了后院一小块菜地，前面不远有一道红砖矮墙。
周裁缝环顾左右，迅速说道：“从这里翻过墙去，左转向前走大约三十米就是公园东侧门。”
然后带着陆沪上到了矮墙边上，指示了方向。
陆沪上没有多说什么，迅速跳过矮墙，然后消失在了低矮杂乱的民房间。
周裁缝回到店里，面色凝重，对那个微胖的姑娘说道：“红妮，出事了！和记当铺那里损失了个自己人，你赶紧去办事处。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尽力挽救损失。”
叫红妮的微胖姑娘显得非常沉稳，她没有多说话，只是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快速找了一件看上去崭新的棉大衣和一个袋子，将棉大衣装进袋子就匆匆提着出了门。
“什么人，站住！接受检查！”红妮在街口被拦住了，设卡的武装军人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纷纷指着她。
“各位长官，我是前面周记裁缝铺的！”
“啥？”
“我是周裁缝的女儿周红妮，去给客户送定制棉衣。对方紧着要，催了好几天了，今天是最后期限。”
周红妮淡定地交出袋子，接受翻检查看。
“赶快过去！我们在抓捕杀人凶犯，别碍事。”一个带队的少尉排长见手下的向他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于是手一挥让放行。
“谢谢长官！”周红妮赶紧通过拦截关卡，一阵紧走。
“等等，回来！”忽然那位少尉排长一声喝喊道。
周红妮猛一个愣怔，额头上的汗顿时就冒出来了。
她赶紧伸手揩去，停下脚步胆战心惊地转过了身。
“回来！”少尉排长招了招手，一手叉在腰上，双目直盯着她。
第81章 潜入
恭喜商社已近在咫尺，陆沪上越来越小心谨慎。脚步继续轻巧快速迈动。雪地上脚印很快就被降临的大雪掩盖，这样的夜晚特别适合刺探暗杀一类的行动。
因为气候恶劣，奇寒逼人，寻常人等早已进入梦乡，完全在酣睡之中。像这样的地下隐秘行动，陆沪上经历得太多。
这次罕有地强烈希望不会再有牺牲，也就是马三不要出事。陆沪上很珍惜他这个朋友，之前经过详细的行动方案制定，二人仿佛再次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彼此间的距离迈得更近了一步。
陆沪上虽然看似沿着直线过去，但马三却已经从旁边快速绕到了前面。看着脚印的模糊痕迹在雪地上再次出现，陆沪上心中有了底。马三已经沿着恭喜商社周围兜了一圈，顺利解决了拦路犬。
“干得漂亮！他没有理由不成功。”
陆沪上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快到了，默默点头，深吸了口气。这样放心大胆沿着脚印顺着一道墙过去，前面突然显得空旷，没有了两边房屋压迫拥挤的仄逼感觉。他环视四周，注视着一切，什么也没有。
这点很重要，决不能有什么异常。
除了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整个恭喜商社内还有一种诡异的杀机弥漫，散布开来形成一种令人恐惧的拦阻气息。
“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没有跑出不可接受的范围。陆沪上淡定不惊。如果今夜顺利，今后的许多事都会有个良好的开端。
从军统内部方面来的情报消息看，他们对桥本三郎所知也不多。“虽然现在携手合作，一致对外，但要指望对方根本不可靠。”陆沪上在心里忽莫名其妙嘀咕道。
妙在军统内部的自己人将他们的所知快速传递了出来，陆沪上能根据情势变化及时采取行动。无论马三还是方子寒，还有高佳丽都知道，军统的势力很大，做起事来也能得到最大化的全面支持。
明天如果有时间，按跟马三的筹谋，他们打算专程再去拜访一下军统方面的人。当然这是在今晚任务失败的情况下，再去他们那里捞点东西。成功了的话就闷不作声了，严加保密。
陆沪上停下脚步，谛听了两三秒钟。一切都安然没用异常动静。最怕的是夜长梦多，得赶紧行动。
恭喜商社占地极广，房屋数栋，办公主楼共二层，当院而立。两边各有一栋平房，有廊道跟办公主楼连接。进院子左边楼的底层是餐饮及各种活动大厅，右边底层是一个车库。
整个前院宽阔，前面大铁门紧锁。没有狼狗的低沉威胁咆哮吼叫，它们已经无声死掉了。刚吃了两个随着大雪降临散发着肉香的大包子，死得很安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沪上在前院围墙外谛听过一阵后，正式开始了行动。
只见他耸身一跳，两手紧抓住围墙上安装的铁刺根部，紧贴在墙上冒出头往院内扫视了一眼。没问题，整个商社依然安宁静谧。
陆沪上吁了口气。然后一摆腿，整个人旋即横在了围墙上。接着手掌再一按借力，瞬间就横空着翻滚过铁刺往下落去，安全进入院内。
脚下踩在了一只东洋大狼狗身上。这只大狼狗活腻了吃了两块不知从哪来的牛肉，睡在地上不肯呼吸一动不动了，身子甚至还变得有些僵硬。
陆沪上站立起来时，没有发出任何惊动声响，也没有惊动到任何附近沉睡中的人。右手枪左手匕首已经在握。没话说的，他迅速沿着左侧快速移动过去。
静谧的寒夜，大雪继续簌簌下落。院子里积雪平整，没有任何痕迹。墙脚葡萄架和菊花台上残枝被积雪覆盖，一任风吹一动不动。
陆沪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悄无声息地穿过前院。突然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思维飘忽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雪花在越来越紧的风声中飘落，在地上积起厚厚一层。
下雪不冷化雪寒，恭喜商社内一片温暖热烈，歌舞升平，酒气弥漫。
“哟唏！花姑娘的漂亮，大大的秀色可餐！”中国通桥本三郎成语的运用大大地熟悉。
“桥本君，这里花姑娘的水准一流的，花前月下……”
“不！你的胡说八道，这不是花前月下，这是对酒当歌，笙管堂前。不会成语别乱丢书袋，贻笑大方，丢人现眼。”
桥本三郎乜斜着眼，喝醉了，很看不起商社社长。对方在他面前显摆有文化，肚子里没点什么墨水的话简直俗不可耐，难以忍受。
突然陆沪上身子一晃，在视线的模糊中渐渐看清了周围景象。雪花飘飘落依旧，刚才的不过幻象，一切恢复正常。陆沪上迅捷地上了三级台阶，安全进入了走廊，套上长袜的皮鞋在木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借着积雪的反光，陆沪上目光如炬，周围依旧没发现到有任何人影的存在。他贴身在一道门边，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别开门栓。
此时马三已在后院矮墙的葡萄架下蹲着，很淡定，没有任何紧张，白色口罩蒙面，等候着陆沪上从后撤离出来。不管对方是否带着人，接应和负责安全掩护才是自己的任务，马三对分工到手的任务很明确。
静夜里陆沪上速度很快，匕首插进门缝，用力一别，门栓就往后退出一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暴露被人从后面或旁边发现。
门内活动厅里传来鼾声，陆沪上听得很清楚明白。
根据商社建筑组成结构图，之前的判断推测果然没错，里面的人在欢庆桥本三郎的宴会酒后睡死。
陆沪上选择从这里突破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想要小有收获。
大门栓在继续一点一点地被别开。
陆沪上轻轻一推，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立刻透出一阵温暖的炭火熊熊燃烧气息和光芒。放眼一扫，厅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卧着十几个身穿和服的男子。
看来晚上的欢迎酒宴搞得不错，这些家伙都醉成了这样。陆沪上立刻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了门。他借着炭火光亮，迅速从里面躺卧着的躯体间走过。去将后面虚掩着的窗户关上，不让新鲜空气流通。
等明天天亮，这里就无端成了一场酒后集体烧炭自杀的重大事故。或烧炭取暖过夜，关闭门窗过严死亡十余人。
关上窗后他再折回身，对躺卧者分别进行了搜查。
第81章 布控
周红妮不知锅子哪里水漏了，悬着胆迈着沉重的步子直走过去。
哨卡上的士兵都用枪再指着她，杀气腾腾。
“你发抖干什么？那么害怕我们国民革命军人？”少尉排长看着已走近的周红妮有些奇怪。
“没，没……”
“呵呵，放心，我们是卫国安民的好人，不是匪军！”
“放心的，长官！请问还有什么事，刚不是都检查过了吗？”周红妮强压着心中慌乱，缓缓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不用害怕。”少尉排长换了个脸色微微一笑。
“是，长官。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不过周红妮的身子在抖，内心的恐惧害怕无法抑制。
“呵呵，我就是想跟你们定制一套服装，刚看了你们的手艺不错，出品的东西很好！”少尉排长感觉吓着了对方一个不大不小的姑娘，挺有点过意不去的意思。
“吁——”周红妮到这时长长吐了口气，再用手抹汗，陪着笑道：“长官刚才那一声喊，带着极大的威严，可真把我吓着了。”
“哦？看来你胆儿挺小的嘛！”
“是挺小的。”
“我们正规部队，保家卫民的国民革命军人，怎么会随便欺负你一个弱女子呢？”
“不会不会，是我自己胆小，没经过世面。”
“哈哈，你要是嫁了人，天天晚上被男人欺负，指不定害怕恐惧成啥样子了呢？”
少尉排长开启了玩笑，轻薄的神态和玩笑内容，立即引来了手下的一阵会心大笑。
“长官你们笑什么？我听不大懂你刚才说的……”周红妮眨巴着眼睛看着少尉排长道，急速想着尽快脱身之计。
“以后你就会懂的，放心！呵呵。”少尉排长意味深长地道。
“长官要定制衣服？”周红妮赶紧回归正题，眼下片刻也不能多呆下去。
“当然！不然我叫你回来干什么？周记裁缝铺是不是后面那边街，我刚才过来好像瞥了一眼，看见了你们的招牌。”少尉排长回头一指。
“是的，长官！你要定制衣服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周红妮看着对方，只要是谈生意就都还好，她能顺利应对下去。
“晚上也可以吗？哈哈。”少尉排长的笑显得意味深长，手下的跟着又一阵大笑。
都是兵油痞子，没一个正经的，这不奇怪，周红妮也见得多了没所谓。
“晚上当然也可以，我爹天天都守在店里，随时欢迎光临惠顾！”周红妮正色说道，“我们是小店，全凭手艺吃饭，还要请各位长官多多关照，新三民主义扶助农工嘛！”
“嗯，挺好的！这话我爱听。那我知道了，没事了，你走吧！赶紧点离开，免得杀人凶犯过来，打起来子弹不长眼。”少尉排长手再一挥。
周红妮立刻答应一声，迈开腿走得一道烟消失不见。
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少尉排长摇了摇头：“长得胖了点，不太合我胃口。”
“呃……”一个士兵点点头回答。
“弟兄们都看着点，天气冷，坚持住！王长官说了，逮住那家伙后重重有赏！”
“刚传来的消息，他好像刚在当铺那边，在那里面发大了。”一个上士班长说道。
“是的！我等会得过去，一定尽力帮大伙儿争取争取，雨露均沾。王长官是时刻记得弟兄们的人，跟着他不吃亏。”少尉排长呵呵一声，说得十分自豪。
“那也浸润不到我们身上啊！”上士班长感慨着不抱任何希望。“对了，张排长！我听说昨晚王长官跟稽查处的李处长打牌，跟对方干起来了？”
“有这事，还抄了家伙相互指着对方的头。”
“抄家伙了？”
“还好枪都没响，不然事情大了。踏马的李处长那个王八蛋硬是欠揍，王长官早就想捶他一顿了。”
“呃……”
“对了，以后看见稽查处的人不用客气，直接往死里弄，王长官兜底。”
少尉排长说到这又呵呵了一声。
“啊？”
周围的士兵都张大了嘴巴。
长官们的事情的确闹得很大，那以后可得要尽点心力，好好地为自己长官扎起，争口气。
“啊什么啊？我是警卫排长，跟在王长官身边的，到底有没有这事我还不知道吗？王长官说了，这口气谁要给他把面子赢回来了，重重有赏。”
警卫排长十分得意，不容下面的质疑自己的说法。
身为王长官的心腹警卫排长，他是临时派过来带队指挥这个班的，卡设好了后得立即赶回去带自己的队伍。
“那，张排长，到底我们王长官有没有睡过李处长的姨太太呢？传说事情是为这个起的，矛盾一直都在，闹得不可开交。”
上士班长神秘兮兮地挤弄着眼睛。
“胡说八道！没根没据破坏长官光辉形象的话少说，否则造谣传谣，治你的罪脱光衣服关进防空洞你就舒服痛快了！”
警卫排长突然变脸一声喝骂。
上士班长立刻站定立正，大喊一声：“是！”
接受了批评。
“都机灵点！这里交给你们负责了，切不可走漏了凶犯。对方心狠手辣，在当铺里已经干掉四五个了。死者身份不明，这事儿绝对很大。”
张排长说着，驾着三轮摩托车离去。
在另一个十字路口，王胡子带着手下弟兄们跳下汽车，指挥放下拒马摆开。
按按身上口袋里的金银珠宝，他显得十分心情愉快：“弟兄们！都给我机灵点，不要怕天气冷。革命军人风里来雨里去算什么？好好看着这一段，打起精神来！”
“是！”跟着他的一个多排的士兵吼叫一声，纷纷答应。
“四班的去那个路口，估计这是个日军情报部门派来的大特务，逮住他可就立大功了。”
王胡子刚暗中发富得浑身肿起，接下来当然想要在官职方面更上一层楼，至少立功受奖心中所愿。
陆沪上并不知道前路上的变化。
穿过空无一人的公园后，他沿着向东的街道快步而行，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不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尤其注意着前方，两耳更谛听着周围的任何异常动静。
这一带刺耳的警笛声声，军警出动，如临大敌，闹出的场面动静着实够大。
不过对此他并没有太大的担心，毕竟身穿军装，万一遇到拦截当然懂得应对啊是不是？
第82章 严密防范
商社办公楼在二楼，陆沪上快速搜查完毕，转过一道屏风，开门后面出现一条甬道。
光线变得不明，只有前方楼梯转角处点着一盏灯笼。陆沪上持着匕首和手枪快速过去，像一条灵猫一样行动，身形矫捷无比。
他刚才对那十几个人的搜查已颇有收获，得到许多可靠的情报消息印证，让他心中有了底。
时间不长，陆沪上已经到了商社的正楼二层上。因为酒宴欢庆的缘故，楼梯口依旧挂着一盏灯笼，光影昏黄。
陆沪上眼光扫过，二楼长长的过道两头依旧各挂着一盏灯笼。没有人影出现。陆沪上不慌不忙左转，脚底无声，皮鞋套上的长袜作用非常大。
此时陆沪上的脸上已经蒙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吞咽下一口不知何故泛起的口水，他无声来到右侧靠前院的第三间房门口。
这是田中社长的办公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里面保险柜里应该有些东西，可以满足陆沪上的此行目的。虽然不是全部满足，但有总好过没有。
反正这是必得拜访之地。里面诸如电报往来，密信收发等，最重要的东西，保险柜里应该都有。拿到手的话，可以窥知对方的许多机密和目前的行动计划打算。
没多久陆沪上便打开了门锁。外面没有一点暴力摧毁的痕迹，门锁芯里面也没有损坏。如果没有从办公室里发现有人闯入过的痕迹，那么，一切都会照旧，不会有第二天上班立马警觉的情况。
陆沪上没有经历过正经八百的特务活动训练，但他却是经过了最严酷的生死考验，活得久到现在无所不能的地下战线最优秀特工。像渗透敌方老巢，悄无声息开个锁啊之类的小儿科，他太熟悉不过了，简直就像饥渴时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这道门很快开了一条缝。不过陆沪上没有直接推开，而是先轻轻地用匕首插入，上下轻轻划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碰触到了处障碍物。
他用指头去一探。细铁丝，居然是两根缠在一起的。
看来这田中社长的防范极为谨严。
此番来对了，保险柜里绝对有大货猛料。
谢谢！
细铁丝只是细铁丝吗？显然不是。那是绊线，一端系着手雷拉火环的死亡之线。不剪断细铁丝，门要硬生生被推开的话，绊线拉动，手雷发火几秒钟内就爆炸。
还不止一枚。到时人要进去了，两枚形成立体空爆，地缝都没得躲，只能死定了。
这种简单的诡雷设置，当然是预估了潜入者进入后，在何处爆炸才能最大杀伤。陆沪上知道，手雷可以安置在任何地方，最有效杀伤距离，绊线想要多长就能设置多长。
手雷都能弄得到，田中社长先生还缺细铁丝绊线吗？
不过，陆沪上要整死田中社长的话，也可以将计就计。只要在撤离这里时往绊线上做做手脚，让对方认为已经解除了，实际上才刚刚开始击发。
那么，明天，受人尊敬的田中先生一大早来上班，放心大胆一进入办公室就遭两枚手雷立体联合杀伤，死路一条，那可是个大新闻。
这家伙通常都起得最早，第一个来到办公楼。如果他没有命运之神特别关照，正常概率下就应该吃不上明天的中午饭了。再也不用吃任何一餐，顶多只能享受牌位供奉。
谁都知道田中先生不只是个简单的商人，而是这里情报机关的头目。陆沪上认为，暗中弄死他就对了，对方只能吃上哑巴亏。
陆沪上没有用锋利的剪刀剪断细铁丝，因为对方上班不可能天天都剪断，一定是能轻松取下和挂上的。至于用什么工具，那肯定是对方随身携带着的，想要拿到没那么简单。
站在门边，陆沪上伸出指头去再一摸，发现门框里面有个合页反扣。不过不知道机关设置到底怎样的，细铁丝一时取不下。没时间去琢磨这号事了，不能耽搁得太久。
无奈之下，陆沪上只能用随身携带的锋利剪刀将细铁丝果断剪断，到时候有时间再来设置，让对方吃亏倒大霉。
清除死亡障碍，推门进去后，陆沪上第一眼看到办公室里间有一道纸糊的屏风门。上面人影投映，难道还有人在里间办公？
陆沪上立即一愣，保险柜肯定在里间，弄不好就前功尽弃了。一旦被发现嚷了开来，连顺利逃脱都做不到，眼下陆沪上觉得自己需要一点运气，能无声无息干掉里面的人，然后拿到想要的东西撤离，再去下一个目标点。
还好的是，现在人已经进入办公室了，没有被发现。他随手关上了门，轻轻走动过去。里面灯光透过纸屏风，将办公室外间照得很亮。
像陆沪上这样的目光，当然绝对的锐利，能看得清脚下有没有障碍物。
“啪！”
忽然爆发出的惊魂一声，让陆沪上吓一跳，简直震耳欲聋般的感觉。里间有机关被碰响，动静很大，简直离谱。有老鼠吱吱叫，似乎被夹住了，不过奇怪的是半晌一直都没有人声传来。
照理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的话应该发出欢喜的哟西叫声，然后抹抹仁丹胡子过去收拾那只被夹住了的老鼠。
呵呵，那就是唱空城计了。陆沪上微微一笑，看破了对方的狡黠手段。田中这个人多疑，防范谨严，做足防备。里面点着蜡烛，放着假人投映倒影，不过为了震慑渗透进入者，从而无功而返。
空城计，呵呵。对此陆沪上见得多了，瞬间明白过来此不过雕虫小技。当下不为所动，继续小心过去，大胆轻轻转动过屏风。现在他是这里的主人，一切都尽在掌握。
里间果然点着蜡烛，一张办公桌旁安置着个假人。
“嘈！”
陆沪上直奔过去，在旁边角落里的一幅画前站定，伸手轻轻揭开。一个十字形把手出现在凹进墙面的四方形格内。
“看来这得要真正花点时间！”陆沪上看着微微一怔。
事实没错，打开这个保险柜的锁陆沪上的确花费了点时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搞得他额头都有些冒汗，心里焦躁起来。
到底左右各几下，扭动方向次数变化需要明确的数字，不能乱来。而旁边被夹住的老鼠吱吱叫得心烦，陆沪上看了看，过去一脚踩住它，狠狠碾压在脚下摩擦。
老鼠干脆利落地断了气。这时墙上十字形把手在陆沪上的右脚离开捕鼠器时，发出了“咔哒”一声响，往前弹出了一截。露出闪闪的金属冷光。
“嗯？”陆沪上一回头，心中一震，瞬间有了个启发。他立刻再转回过去，两手握住十字架两端往里一推，将弹出的金属部分送回去。
立刻他又听到墙里发出“咔哒”一声。
锁应该是解开了。
第82章 故意刁难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更大的问题，一名地下组织成员在接头地点被暗杀。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暗杀者又是哪一方的？
对方之所以不敢开枪是有顾虑，这点陆沪上很清楚。
如果大白天的公开枪杀一个国民革命军人，这个影响就太大了，嘲起舆论的话谁也压不下去，不能不了了之。
而若能无声息干掉，并迅速撤离，那就什么风险也没有了。
有了这个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来自哪方面的就非常明显了。
陆沪上在心里飞快地思忖着，要么以前的死敌现在的自己人军统分子，要么真正的仇敌日军方面的情报行动人员。
只能二选一。
当然这又是个简单的排除法，就跟十年前的北极星撤离行动计划失利一样，对叛徒的可疑人选排除到最后，指向就很明确。
杀手会是日本人方面的吗？
不过桥本三郎昨晚才进入的西安，就算他够厉害，能运筹帷幄之中，也不能那么快迅速地就在第二天中午对他下手展开袭杀。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桥本三郎一行只回来了三人。
难道那个神秘的蚁穴复活人暴露了，牺牲了后才没有出现？
一念及此，陆沪上不由得皱紧起了眉头。
虽然地下隐秘战线牺牲的事经常有，但对方这要一牺牲的话，损失的确不可估量。
数年来到现阶段，组织上唯一掌握的最可靠线索就嘎嘣脆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断了没要紧，他毕竟出现过，留下了蛛丝马迹。
现在要查清对方身份，只能冒险进入日本人上海恭喜商社在西安的分社。
从刚才在当铺截获的差点被夺走的情报看，恭喜商社西安分社在今晚有一个欢庆宴会，专为桥本三郎接风洗尘。
桥本三郎如今的公开身份是商社总部经营视察员，到西安视察分社的工作和经营状况。
呃，在全面战争开启的这个节骨眼上，谁都知道他来这是怎么回事。
陆沪上踩着青石街道上的枯黄落叶，迈开大步走得很快。
气温骤降下的寒风吹着的确很冷，且又雨中夹雪，街面上行人在瘆人的阵阵警笛呼啸中越发寥寥无几。
快步行走中，陆沪上突然感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大对，附近好像有了无数双眼睛在无形中盯着。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陆沪上心中一沉暗自嘀咕着道。
不能跟这些神秘人正面冲突。
陆沪上选择快步往前面的十字街口过去，希望能甩开这些人。
明面上的他不怕，就怕暗中冷枪袭击。
凄风冷雨的此刻，王胡子迎风站在街道上，一直看着远远而来的陆沪上。
一个步行坚定快速的国民革命军人向着他，简直行云流水般而来，令他有些愕然。
揉了揉眼睛，王胡子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怎么像同城里的那些八路军，完全昔日死对头红色分子的气势气概。
不骗人！像！简直像极了。
说不定就是八路，骨头硬到打死也不会弯腰的家伙。
“这什么世道！”王胡子嘀咕了一声，发自内心的咒怨溢于言表。
当然，现在国难当头，一致对外，当局承认了红色组织的合法性，这些红色分子仿佛一夜之间纷纷从地下冒出，登堂入室，并时常志气高昂地走在大街上。
对此王胡子看不惯，特别看不惯。
别人看不看得惯是别人的事，他王胡子管不着。
但今儿个遇着了对方的人，没话说的他怎么都得要好好地跟对方聊两句。
给点颜色对方瞧瞧这么个意思。谢谢，不客气。
一念及此，王胡子的手下意识地摸到腰间。
不是摸枪，而是带着昔日心伤痛苦地按了按腰间肋骨部位。
以前敌对的时候，王胡子在城里奉命追捕红色分子，双方数度爆发激烈枪战。
他无比倒霉的肋骨被对方的反击子弹打断过两根。
幸好都接上了，不然有他们好看！
王胡子也承认，自个生命力也还蛮强的。
不过加上屁股上手臂上等地方，都还有枪眼伤疤，这个仇和吃的亏他放不下。
一直想着要找个好点的机会扳点本回来。
如今机会的确已经来了！可不是？对方照直了走，越来越近。
呃……这事儿只要不闹翻脸，给点颜色对方瞧瞧，让对方吃个大受气包又何妨？不犯法吧？
王胡子对此拿捏得死死的，尺度不会过大，扯不上台面，对方只能吃哑巴亏。
何况他这还是在正儿八经地执行公务，名正言顺没话说。
知道对方这个亏吃定了，没得跑，再好自为之也不行，王胡子止不住地心情愉快：“弟兄们，看见了没有？前面红色的这个来了！”
他伸出右手，向身边手下比划了一下，只见掌上虎口张开，拇指和食指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八字。
那些个手下的顿时都心领神会，没话说的，一向都知道长官跟那些个红色分子的不对付，时常听到他看不惯的强烈而又无可奈何抱怨声。
也知道原因，那就上呗！给长官的出出气。
谁要肋骨被对方打断过两根，身上还各处枪眼伤疤的留下，能放得下看得开的才咄咄怪事。
不找补点回来心里怎么都不自在不痛快，都懂的！
王胡子也不含糊，不怕担责明说了要求：“弟兄们，给我做点事，我压阵！别看那家伙外表和着装，估计是日本侵略者的乔装特务！”
说到这王胡子微闭了眼睛，心中得意。
在这地方，他这个说法完全没毛病，要动手名正言顺。
王胡子言毕后退了一步，这种事毕竟碍于身份使然，自然得先推弟兄们上前。
至于他，君子动口不动手，要最后出场才显得高明。
对方死定了！王胡子脸上已经露出灿烂微笑。
至于怎么做他已经明说了，假公济私地当对方侵略者特务盘查就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动起来，好好地给对方找点麻烦，呵呵。”王胡子吩咐摆开阵势。
“是！”
手下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诸如辱骂、搜身、肢体接触的殴打，太多方法办法，这都是他们轻车熟路的事。
如此对方注定了吃上大亏，产生心理阴影，弄不好一辈子活在造成的恐惧里。
“听到没，大声点回答！”王胡子沉声喝令。
“是！长官。”手下的弟兄们都如狼似虎一声吼，齐齐呐喊叫着答应，显出了绝对的威武意志。
纷纷摩拳擦掌，反正没话说的，给长官效力出气就对了。
“什么人，站住！”
第83章 追踪
陆沪上拉住十字架把手，轻轻再往外一拉。然而奇怪的是丝毫拉不动，相反有一股力道在往里面扯，似乎想要抗争。陆沪上立即松手，十字架把手在往里面缩，整个墙面很快露出一个四方形洞，进深一尺有余。
“呵呵！田中先生，不管你的这个保险柜设置得多么巧妙，还是给我的运气误打误撞弄开了。”陆沪上继续等着，不无得意地暗自道。
窗外前院里好像有了点动静，突然传来铁门的吱嘎转动打开声音。
“不好！”陆沪上立刻奔到窗边，轻轻拨开一道细微的窗帘缝隙朝外观看。外面院子里站着好些人，不知啥时候出现的。
紧跟着左边库房里传来汽车的打火发动声。
“有车要出去？”陆沪上惊讶了一下，觉得有鬼，肯定要出大事！对方绝对是在转移什么。这么大冷的天，这大半夜的，没鬼没出大事怎么可能？
眼下得立马跟着。陆沪上的判断是，在桥本三郎身边的自己人正被转移。无论生死都得跟着去，捞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即刻返身过去保险柜边，借着烛光映照，伸手暗格里面轻轻一触摸。跟着凭着感觉往下一按。
“好家伙！”墙壁旁边裂开一道缝，陆沪上立刻心中大喜不已。跟着墙缝展开，现出里面的一个暗室。
别有洞天啊！陆沪上立刻走了进去。他依旧特别小心脚下，怕有绊线之类的机关。这间暗室不大，里面格局简单，墙上全是抽屉。
陆沪上快速行动起来，打开了所有抽屉，不拘信件、电报、金银珠宝，统统装进一个带来的大口袋。拿回去再慢慢细分。如果只拿文件信件电报之类的，会被认为太有针对性，能让对方很快锁定目标，展开相应报复手段。
这样金银珠宝一扫而光，就能让对方在判断上变得很难下。陆沪上毫不客气手软，直接将密室里的一切东西洗劫一空。还有两把镀金手枪，陆沪上也一并笑纳。
“谢谢了，田中先生！这里还有两枚手雷，那么，给你制作个大餐奉上。”
陆沪上迅速将手雷制作好简易的起爆方式，拉环系上带子，一端拴在十字形把手的金属部件上。一当打开就会爆炸。两枚手雷的威力当然不小了，毕竟空间狭小，说不定会把墙都炸穿一个洞。
离开这里时，陆沪上心情相当地愉快，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满足。
“谢谢了，田中先生！”
陆沪上动作迅速，外面汽车还在发动。天气奇寒，似乎并不顺利。这样多给他点时间也好，便于掩盖在楼上的动静。
接下来，陆沪上不慌不忙从办公室里间撤离退出。
在将外面门边的两根手雷绊线设计好时，陆沪上心情实在太过于美妙。这样明天田中先生进入上班时，一开门放心进入时，迎接他的就将是两声巨响爆炸，这货绝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会毙命当场。
对于侵略者隐秘的情报部门头目，这是最好的对付方式。让对方死于非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一切都进行得超乎想象地顺利。
陆沪上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一定得要跟着外面已经发动并刚驶离出去的汽车。根据眼前的情况判断，自己人的确已经暴露被对方控制了。现在正转移出去。这大半夜的当然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留意到。
那么，得要尽快跟上去进行解救。桥本三郎应该万万想不到，陆沪上已经深入到了他们这里巢穴之中，一切都尽在掌握。
此番渗透深入，陆沪上只为调查了解蚁穴的潜伏情报员。既然有了这个特殊情况，正好可以顺势离开，将对方成功解救，何乐而不为呢？
他成功安全地离开了商社，一路远远跟着汽车。
有明显的车轮印，不怕跟踪丢目标。
跟踪中，配合他行动做接应的马三出现了。刚才，在后面潜伏中听到了前面汽车发动的马三做出了判断，也跟了过来。此时轻声问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看到陆沪上背上背着的大口袋，当下会心一笑，伸手拍了拍道：“看来成功了，将商社里的所有值钱东西都洗劫一空。”
“哎！金银珠宝真不少，不过革命要钱，要善于以战养战，没办法的事啊！”陆沪上避开了情报价值的东西。
马三看了看四周，这一带都没有路灯，积雪微茫反光，要跟踪汽车去向并不太难。何况除了车轮印记，还有马达的响声。
“有什么发现吗？”马三再问道。
他的意思陆沪上明白，当即边走边轻声回答：“我估计自己人已经遇难，对方这是在抛尸。还有，连夜护送桥本三郎去火车站，明天一早离开。”
“你是说火车站方面有他们的暗线帮助？”马三心中一沉。
陆沪上点了点头：“没错！汽车去的是火车站方向，明天一大早对方就会离开。”
“如果要迅速撤离这里，坐火车当然是不错的线路选择。”
“嗯，没错。”
“不过目标太大不够安全！除非对方有十足把握，在车上能有自己的人策应。”马三边追踪着车轮印边推测判断着道。
陆沪上低声问道：“那么，在车上，能有我们的可靠人吗？”他的意思很明显，跟对方的对着干，好好消磨一遍对方的力量。
马三摇了摇头：“一时之间很难调动！何况这也会暴露我们的地下队伍。如果想要跟对方的对着干，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陆沪上也摇了摇头：“这不太现实。”
“怎么说？”马三低声问道。
“毕竟我们的任务不是这，如果能顺便在路上做些事就做些，不顺便的话要强行着手则不是最佳选择。”
“你能如此分得清最好，轻重缓急各有不同，那我就放心了。”马三点了点头，接着沉声道：“如此那就别追了，我看我们得撤离回去了，目的任务已经达到。”
“不，你先回去。”陆沪上还想跟着汽车去火车站看看。
也许路途中他们会抛下暴露者遗体，无论如何他都得要确认对方的身份。是不是右眉毛间有颗肉痣的人？如果对方已经牺牲，那么必须得另起炉灶，重开线路去启动蚁穴。
这对陆沪上异常重要。不过这号事儿还不能跟马三说，时机还不到。目前知道这事儿的越少越好。
“那我跟着你一起去有个照应。”马三很担心地道。
陆沪上一再坚持自己的，令马三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对方一定还有重要的事在瞒着他，不过也不能强求告知。
马三当然知道原则。如果陆沪上坚持不用他再跟着，他也不会强求。这同样也是原则和组织纪律的问题。
第83章 绝不示弱
警卫排张排长直接拉枪栓推弹上膛，枪口指向了已近在咫尺的陆沪上。
他这么一弄，立刻旁边好几个兵都效仿，斜拉着散开呈半包围之势，枪口纷纷指着陆沪上。
大家除了枪口瞄准外，还纷纷子弹上膛，枪栓声拉动不断，带着恐怖杀气，造成的气氛顿见无比紧张。
事情陡然变得有点麻烦了，陆沪上大呼不妙。
前有明着的公开拦截，后有暗中的尾随追兵，尤其现场气氛变得特别不容易对付。
摊上事了，陆沪上就这么个明确的感觉。
一愣之下陆沪上呆了一呆。
不过他对情势的把握非常精准到位，知道面前阻拦的都不过听命行事而已，真正的麻烦制造者还在拦截者的后面躲着。
那家伙长着一部短须大胡子，真正管事的大人物，仿佛死神坐镇，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不管怎么说，这个局面的性质就变了，严重了，已经不能通过正常沟通方式来解决。
王胡子阴沉着脸，的确看着像别人借了他累尖一担谷只还了两小半箩糠。
陆沪上有点冤，自己没跟他产生过钱粮往来啊！
站定身子后，他准备好了要受点皮肉之苦。
躲不掉的！对方存心弄这个，就一定会达成所愿，不然会誓不罢休。
不过陆沪上认为没啥，以后再慢慢跟对方算账，把吃的哪怕一点小亏都让十倍奉还，统统找补回来。
只有这样这些家伙才知道讨不到便宜。
吃一堑长一智，扩大化开去后就会知道乱来有危险，不可承受，从而有所收敛，变得客客气气。
陆沪上对这里西安的情况并不很熟，这几日虽然有所接触，也只是浮于表面，整体上感受到双方摒弃前嫌，合作得还不错。
但这种闹点小摩擦矛盾的事实在不可避免，也在情理之中。
这不自己无巧不巧摊上了。
不过正好可以借机给对方上一课，要知道笑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陆沪上决定不争一时之气，根据眼前局势来调整应对之策。
总体意思还是要让对方碰上硬骨头不好啃，没吃到肉却损一口牙。
看着办吧，见招拆招。
“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的，什么事？”见对方询问得凶恶，陆沪上假意四处观望，不明所以问道。
“啥？第几路军？别望了，就是你！”张排长执行王胡子的命令向来不遗余力，此时故意装糊涂没听清大声问道。
“第、八、路、军！”陆沪上腰身挺直，一字一句地回答，吐字清楚，声音洪亮。
张排长疑惑地看着对方，又扫了自己人一眼：“弟兄们，他说什么第八路军，什么来头？我看是个冒牌货，也许是我们正在搜捕的日军渗透特务！抓起来！”
“是！”立刻几名膀大腰圆的士兵立即从旁边过来准备动手。
躲在后面的王胡子嘴角露出一丝飞闪而过的微笑，相当地愉快开心。
看好戏！他再退往侧后，点上一支烟，准备好好欣赏手下弟兄们的杰作。
尤其对方腰挺得太直，王胡子硬是看不惯，得让他弯下来。
“怎么？国仗在前，你们这是想要破坏抗日统一战线呢？”陆沪上站着没有动，语带丝毫不妥协的硬气。
“啥？”张排长轮起枪托差点给他强力来一下的，不过暂停下了。
面对危险，陆沪上不避不让，微微一笑道：“我说外敌当前，诸位还是觉得报国无门有力气无处使，要跟自己人先干上一场？”
王胡子在人圈外一听，止不住心下一沉，知道遇上硬茬了。
听话听音，陆沪上这话里意思还有一层，就是不去打鬼子跟自己人横有啥意思？完完全全是一种嘲弄。
看来对方不简单，来头应该很大。
单凭这动不动就将破坏抗日统一战线罪名挂在嘴上，厉害了！闹下去恐怕难得收场。
但事已至此，王胡子怎么着都得要照刚才的念头执行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不是？
可不能被唬住。
那样岂非显得自己太没用，今后在弟兄们面前也抬不起头。
被一句话就打倒传说出去也太没面子，简直没法混了。
“哐！”
陆沪上适才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挨了一记重拳直击，打得他挺拔的身躯晃动了一下，眼前也有些昏花，晕眩。
不知这国军的是哪个弟兄，拳头大，力气也大。
没啥！陆沪上猛吸一口寒气，下沉丹田硬生生扛住了没动脚步。
决不能在这些人面前示弱丢脸，灭自己硬气长对方威风。
但紧跟着，后背上、屁股后腿上又连续挨了好几下。
对方几人从后袭击，暴风骤雨般拳打脚踢，想要让陆沪上屈服跪下。
凶恶喝喊示意不断：“跪下！跪下！跪下！”
突然，仿佛爆炸声穿透了黑暗中的风浪，陆沪上眼前一晃，感觉像在大海中飘摇。
有人影从一个门内冲了出来，又有人抓着舱门身子不稳在船上踉跄。
“嘛嘚这家伙骨头怎么那么硬？”
张排长照陆沪上脑门上打了一拳，下手很凶狠，不过力是相互作用的，他直感觉自己拳头像快散了架，疼得相当可以，退步开去无法再来第二下。
身处包围圈，面对森然黑洞洞的枪口，遭受着不断的拳打脚踢，陆沪上冷笑一声继续硬撑着，仿佛还越来越精神。
“想要叫我跪下？那得看你们的能耐了，用点力气，弟兄们！别跟几天没吃饭了似的，我当挠痒痒呢？”
王胡子一听这话，对方太嚣张了！
直气得咬牙切齿：“嘛嘚！怎么会这样？这都还拿不下。”
在圈外跺着脚，刚才的一丝担忧完全隐去了，发了狠今儿个必须得把对方完全拿下。
“是啊！看你们的本事了，都用点力，别舍不得，哈哈。”陆沪上气贯长虹一声笑。
负责出面摆平这事的张排长一直摆不平，又听到陆沪上这话和笑声，顿时气得脸色青绿。
自己拳头没用了，手下的也完全不给力，对方的确硬扛住了没丢脸让他太没面子。
“得给你来个真正的哑巴亏！”
随着张排长愤怒咒骂的话音落下，只见他身躯晃动疾步上前，“嗖”地一道冷风，手中冲锋枪托划着弧线向陆沪上面部飞去。
张排长速度快，陆沪上速度更快。
他脚下没动，头猛一后仰轻松避过。
面前张排长是真不行，顿时收势不住，脚步踉跄失去重心，惯性使然往陆沪上身上撞来，形象十分狼狈。
陆沪上瞬间右脚轻移，侧身再次避过。
第84章 转移尸体
陆沪上在刚才一股脑打包田中社长密室里的东西时，看到了一张马三的照片。因为时间紧，暂时还无法通过其他材料来形成可佐证的线索，不过马三的身份跟高佳丽一样，此时就显得尴尬起来。
“你有看到对方了吗？桥本三郎……”马三在二人继续追踪着车轮印记时小声地问道，这让陆沪上心中咯噔了一下。他这么问是啥意思？想要知道什么？陆沪上暗中有着了格外的戒备。
“没有。你呢？”陆沪上反问，得自己掌握主动权。
马三显得吃了一惊：“我在外围当然不可能见到这号人，他在里面都没给你看到。”二人继续往前走，马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接着又道：“我当然不可能撞大运。我是在听到汽车发动声后，又没看到你从后门出现，等了好久才绕了一大圈到前面跟着追踪来的。”
“嗯，一切计划都不如变化。”陆沪上的意思是灵活应变很重要，很巧妙地把对他的戒备怀疑遮掩了去，让对方看不出任何破绽。
“还好通过辨识，发现了你的脚印，要不然还不知道你已经撤离了，不会跟着到这。”马三说着，忽然靠近一旁墙壁，紧张地叫陆沪上到另一边去躲避。
身后又有车辆的马达声，不知是什么方面的人追来了。
很快，从后面追来一辆美式福特小轿车，清晰出现在二人眼里。陆沪上在街道拐角的一根电线杆后看着，止不住一愣。福特轿车的车灯没有再移动，停住了，照得前面一片白。
光柱刺破黑暗，在雪地上形成强烈的反光。从车里跳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持着枪。看来他们追踪着脚印，发现在这里不见了后立即停车下来检查，一定要看个究竟。
马三的位置很不利，被车灯光柱直射着。
“啪！”
清脆惊魂的一声，对方的枪先响了。
在陆沪上往街道上抛出一个雪团吸引对方后，一个彪形大汉的手中武器连连开火。逆向雪团的抛来路线，另一人也照着陆沪上藏身的电线杆位置不断射击。
子弹在电线赶上擦出火花，耀眼不断。陆沪上蹲在墙角，黑处打亮处当然更好打。他不客气，“啪啪”两枪反击，立刻就将对方二人全干掉。
陆沪上判断，追来的一定是商社的人。对方有所发现，觉得有人跟踪汽车，认为不安全，所以才会想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中途脚印停下时，当然跟着停下，想要消除危险隐患，为前面的汽车打掩护。
陆沪上冲过去，还没有暴露位置的马三继续在暗处给他打掩护。经过检查发现，两个彪形大汉都是佩戴商社标志的人，这没有超出陆沪上的预料。
“安全了，快过来！”陆沪上低沉叫道。
马三立即持枪小跑，瞬间即至。
“老哥，想不到对方送了辆车过来给我们，明天倒可以用这个代步，开着它一路向东。”陆沪上很开心地对马三道。
没话说的，二人坐上了小轿车。现在陆沪上开车，他驾驶技术熟练，完全不是问题。
“嗯！你说的没错，这是个可靠不错的选择。”马三在副驾驶位上沉吟着道。
“坐火车其实速度也慢，更要命的是容易被对方的人布控，难逃危险。”
“目前还缺一道通行令！不过这好办，明天就去找八路军办事处的。”
“或者直接找省政府军管会的协调，以护送高佳丽大记者的名义，弄一个特别通行证不是问题。”
陆沪上驾车转弯，在大雪纷飞中紧紧追踪着汽车的去向。
“那就多弄几个，各种机构名义的都去弄弄。”
“当然。”
“最好使的怕还是军统的，这个由我来想办法，你负责八路军方面和省政府军管会方面。”马三当机立断做出了分派。
“如此挺好，有自己的一辆车，可以灵活机动，想走就走，想停就停。”陆沪上开着车显得十分高兴。
“不行就将对方的汽车也劫下来为我所用，这样两辆车上路，诸多方便。”马三似乎极具天才创意般地道，这不是不可能之事，对方始终做贼心虚。
“可以！我们追上去，只要枪一响，对方就会吓得屁滚尿流。”陆沪上将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有那么容易？”马三轻松起来看着玩笑。
“当然！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而又做贼心虚。桥本三郎一定急着离开，如此我们要弄辆车还难吗？”在料敌如神方面陆沪上非常有把握，毕竟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如此浅显的局面要搞定对方完全不是问题。
“停！”马三突然一声令下。
陆沪上立即一个急刹车。夜里飞雪密集而下，前面车辙印太过清晰了，消失了马达声的汽车应该就在转弯处。说不定等着给他们二人来个伏击，一次性将他们团灭掉。
事实证明马三多虑了。二人下车后，迅速散开接近转弯处，前面突然亮出许多手电筒的光芒，许多人在那辆他们跟踪的汽车边上忙碌，在转移一具包裹着白布单的尸体。
看来蚁穴组织的情报员的确已经遇害，这是个不可估量的损失。陆沪上在斜对面目睹着这一切，心中升起了一阵说不清的悲凉。一个为国捐躯的革命者，没有风光大葬，却被对方这样想要不漏痕迹地悄然处理掉。
目睹着这一切，还绝不能声张，陆沪上最需要做的是沉着冷静。蚁穴潜伏特工，无名氏，中等身材，精干，右眉间有颗肉痣，在西安牺牲于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八日夜。这就是陆沪上需要记下的。
“有看到桥本三郎吗？”马三靠拢来，再次聚焦问题的核心问道。桥本三郎才是关键，马三一直盯着，想要看清他的动作。
陆沪上摇了摇头：“没有！对方好像不在车上。”
“嗯？”
“这不过是处理烈士遗体，对方要么在中途下车我们没有发现，要么还在商社内。”
“等等，烈士遗体？你是指我们打入桥本三郎身边的潜伏卧底暴露牺牲了？”马三一愣，显得有些错愕。
“不然你以为呢？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陆沪上有些不耐烦。
“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当然又不一样，如果你不这样下判断，我宁愿认为是对方的人在内讧……”
“小心看着点，他们把尸体转移进一辆人力车了。”陆沪上伸手指点着旁边小巷。“看到没，那边还有好几辆等着，显然是为了转移视线。”
“等会这就不好追踪了，只是他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来处理一具遗体？”马三皱了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很有可能是对方认为这个人非常重要，不能被发现，也就是生不能见人死不能见尸。”陆沪上也皱着眉头下了判断。
看着对方的人在顾自忙碌，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和这边的黑暗处，马三挠了挠头：“这不好理解，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84章 枪支走火
张排长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完全收脚不住，擦着陆沪上身子往前摔倒。
与此同时，这哥们不知怎么搞的，不慎枪支走火，“啪”的一响。
隔大老远的，王胡子叼在嘴上的香烟立刻被子弹击中打落。
“哦嘈！”王胡子猛地跳脚破口大骂，惊魂震颤不已。
差点命丧当场！
子弹要是再过来一丢丢，肯定钻他脑壳里去了，那还活得成？
王胡子老羞成怒，没话说的，跑来照着还没爬起身的张排长一阵猛力脚踹：“你个王八蛋，敢开枪打老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令他生气愤怒难当。
别提刚才差点打死他这号事，那么多人都一直摆不平八路的也实在太丢脸了，不踹死这个没用的不足以解恨。
“嘛的你个混账！我踩死你。”王胡子边踹边骂，声气刻骨恶毒。
事起仓促，周围的士兵们一下子都惊呆了，全变得手足无措。
王胡子穿着硬底皮靴，疾风骤雨般有一脚无一脚地往地上张排长身上招呼。
继续咒骂不停：“嘛嘚你个饭桶，差点打死老子！老子现在就撤你的职！你不再是排长了。”
哦嚯！
张排长今日大不吉，职位丢了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得在长官脚下保命啊！不然再这样下去，死路一条。
他在地上痛苦翻滚，挣扎过身告饶着：“长官！别踹了，我错了！”
“你错了？你没错！是老子错了，看错了你这个日狗的！吃饭喝酒你在行，做一点小事就搞成这样。”王胡子抹着额头脸上的冷汗，越发疯怒。
如今这是长官打长官，周围人都没敢劝。对方变成了鬼打鬼，这又是何苦？陆沪上心内叹息一声。
不想对方事情搞得太大，扫了身边的士兵一眼，看着他们都目瞪口呆，陆沪上赶紧沉声喝令道：“还不把枪都收起来！是不是还想走火补枪打死你们长胡子的这个长官？”
这一下众人如醍醐灌顶，纷纷检查保险，压下枪口朝地。
刚才草率了。
一开始只顾跟着张排长这货纷纷推弹上膛，还好姓张的冲锋枪保险没有置于连发状态，只响了一下。
不然，要是连发一梭子放去，嘛嘚王胡子完了。
死定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意外总是随时发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
此时众人心中对陆沪上的提点感激已经深透到无法用言语表达，这哥们是厚道人，以德报怨啊！
惭愧。
王胡子却不顾这些个，继续发泄得相当起劲，无比卖力更不顾从身上掉下的数根金条，还有从身上散落的满地滚银元，照直了将张排长往死里踹。
呃，现在金条银元啥的王胡子还看不上，他身上还有更值钱的珠宝美玉多了去了，只要这些宝贝东西没掉那就放心了。
刚才差点就报销，王胡子这个后怕恼怒，一时三刻绝对没法消。
陆沪上现场亲历者，懂得起的，估计对方几天几夜都气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对此他也不自觉地觉得地上张排长实在太可恶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刚才长胡子的这个长官要是运气差了点，必定被这家伙打死。
侥幸捡回一条命，做长官的能宽宏大量饶了他吗？对此他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这个长胡子的哥们为何如此富贵，随身既是金条又是银元地不断从身上掉下来？
陆沪上完全不知道，又没法理解了。
呵呵，这么些年来清贫的革命生涯完全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王胡子像疯了一样痛扁下属，张排长像一条癞皮狗一样的在地上惨叫。
“他们之前是有仇吗？刚才谁提出要你们这样对我的？这下好，报应来了吧？是他，还是他？”陆沪上突然问道。
不知他内心是否极为震动，还是别的什么幸灾乐祸？周围人都弄不清。
尤其他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怪，无人能予回答。
“这位第八路军的长官……”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一名看上去颇为精明的班长忽向陆沪上求助道。“你能不能？”
“嘛事？不能！”陆沪上退了一步，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还立刻斩断了对方的图谋打算。
不管对方想干什么，都得先这样把架子摆一摆，不然岂非太好说话？
“长官！是这样的，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能否请你出手，劝劝我们王长官？”
这个班长态度是诚恳的，心情是复杂的，谁也想不到如今摆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丢人现眼。
“哦？”陆沪上看着对方一愣，“怎么回事，还得我来替你们擦屁股收场？你们刚才可也没对我手下留情吧？”
言下之意是关我屁事，这叫报应，谁叫你们这么没品。
“长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们错了，不应该对友军耍横。我们愿意向你道歉，承认错误！只要你肯对我们王长官讲一两句劝阻的话。”
“呵呵，这个事情……”
陆沪上再看看旁边，都一样看着他一副求助的眼神。
当下再猛烈摇头摆脑壳。
当然得再拿捏一番了是不是？凭什么就得马上伸出贵手……
主要是被打的倒霉蛋刚才太嚣张，不让他吃足苦头，陆沪上心里不满意。
呃，他就是那么心理阴暗狭隘不宽广，为什么要宽广？给个理由。
“长官！求你了，我们张排长就要挂了，已经被打得喊变了羊子声气。”
“这个，咳，贵军的事我帮不了忙，实在不方便插手！再说，我跟你们这位，王长官是吧？从没接触过，一点都不熟，不好说话啊！”
陆沪上说着赶紧再往旁退了一步，完全不愿意招揽这号事上身的架势。
他还是依旧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脸上始终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知道王胡子觉得差不多了时自然会停手，另外，周围环境还很复杂，在远处的跟踪者还没有散去。
得在这里多留点时间，好好再仔细观察一阵。
地上张排长死狗一样地躺着，人已快断气。
第85章 另一个身份
“难道，尸体不是尸体，是活人，桥本三郎？”陆沪上突然闪念间天才般创意洞彻明悉地开口道。
“嗯，有可能！桥本三郎还被军统的给盯上了，没有摆脱。”马三很肯定。
“这家伙在别处埋下了伏笔，也就是用假身份吸引住了军统的，而真身却已在这边，好一个金蝉脱壳！”陆沪上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确是高手。
“呵呵，不过看来军统的对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插翅也难飞了。”
“如果此时一枪干掉他，价值不大，我们的情报员就没了作用。留着这家伙，可以通过他获得许多有用的情报。”
“当然是这样！知道了自己人没死，你应该大为放心了吧？”马三给了陆沪上肩头一拳。
“组织上打入这么一个人在日寇情报机关内，这种概率有多大？简直微乎其微是不是？”陆沪上不无庆幸地道。
“桥本三郎这一招够巧妙的，借尸还魂得不错！我们撤了吧，知道对方搭乘火车就行了，上海见！”马三微微一笑道。黑暗中他的笑容里有一种坚定的，完全能赢下对方的信念。
陆沪上感受到了他的这种信念，点点头：“那就走吧。对方的车也往前开动起来了，应该是继续往火车站。不过是空车，即便军统的拦截住也没用。”
“嗯，没错！我们在前面掉头，直接驶向八路军办事处。首先得把车牌换掉，这种事自己人做更放心些。”马三的建议非常稳妥，正中陆沪上下怀。
天色微明，陆沪上驾驶着的福特牌小轿车已经抵达了八路军办事处门口。很快门岗放行进入一个院子，接着没过多久开出来时，颜色和车牌号都变了。
在办事处，陆沪上去见了见负责情报部门的人。有些事需要及时反馈，还需要从对方那里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资料。还有要办证，特别通行证。
不过，证件已经办理了。
“你是说，我们夜间提到的特别通行证，高佳丽已经在省政府军管会处办过了？”离开办事处时，马三眩惑地问陆沪上道，似乎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嗯，情报科的是这么说的，让我不用操心了，还奇怪我们怎么不知道。”
陆沪上看到前面积雪盈尺的街道上，有一队早起的军人正在扫雪，于是放慢速度。
“嗯，这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又是做地下工作的，加上身份便利，昨天在省政府大礼堂听报告，她亮明身份当然可以做很多事。”马三推测道。
“如果她能为我们弄到军统的身份证件，那才叫一个绝！”陆沪上突然记起，前几天高佳丽给大家照了身份证照，难道就是为办理这些之用？她心机深沉，似乎另有目的？
不过她这都不声不响的，果然是会咬人的狗都不叫，陆沪上喜欢这种风格。不声不响，沉着冷静地就将重要的事情办了，临到头来要用得着的时候拿出来就是。漂亮！一想到这，陆沪上心情格外愉快起来。
但同时，一种隐忧升起在胸。高佳丽越来越不可捉摸，还好一开始防着了她，看来这是对的。对于来得太容易的东西，其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陷阱，这是个坑，陆沪上感觉自己正在陷进去，却又无法拔足离开。
“军统的证件你弄了吗？”
回到旅馆后，陆沪上跟马三没有休息，在召集人开会时对着高佳丽开门见山地问道。
“呵呵，这种小事就不劳你们这些实干派大人物操心了，这还用得着放在心上吗？这还不到用的时候，所以我也就没说。”
高佳丽正在洗脸，两手捧着脸帕蒙在脸上，只露出两个淡定的眼睛。她昨夜晚赶稿到很晚，刚又起来得早继续赶写东西。
白雾般的热水气息弥漫上来遮住了高佳丽的两眼。等她往脸上迅速搓擦了几把时，陆沪上跟马三已经在她房间内的椅子上舒适安然地坐下。
这两个男人大老爷般地翘起了二郎腿，泡上茶来自己喝着，十分舒服自得的模样。
昨夜晚的行动他们耽搁了好几个小时没有睡，虽然困倦但很兴奋，且先这样把茶来喝着。一切看高佳丽的意思，她既然为了蚁穴的重启而来，那么，一切行动当然都有她的节奏计划步骤。
现在情况又有了变化，陆沪上跟马三都把球踢给了她，显得不着急，一切都愿配合着对方的步调。当然暗地里不闲着，该干嘛干嘛去，一举多得。
现在是不是立刻马上走，完全听高佳丽的，她说要再呆一天就再呆一天。反正雪下大了，路途行走不便。
虽然搞到辆车，上了铁链能走，但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陆沪上很佩服，高佳丽既然能从军统部门那里搞到通行和身份证件，那么就一定能挖到更多的东西。
美国大记者这张洋面孔当然好使，又是美女，高佳丽当然更能在吓死人的权力部门通行无阻。
“昨天在省政府那，我们听报告的当口，你除了搞定证件外，还有些什么收获？”陆沪上不得不很钦佩地再次问道。
洗完脸，高佳丽从公文皮包里掏出四本证件给了陆沪上跟马三。
“东西今天一大早刚送来的，在你们进来之前。这个速度还算可以，昨天中午提的要求，今天就已经办理妥当送到手了。”
“这不是伪造的吧？我们的资料都进入了军统单位的秘密档案？”陆沪上打开证件来看了看，止不住有些怀疑。
“身份履历当然是伪造的，不过证件是真实可靠能用的。你们都是北平的宗教孤儿院出身，资料会给到你们，很好记。”高佳丽显得十分老练干练。
现在好，连方子寒和陈朝文他们都已经是军统的秘密行动队员，身份吓死人，在特殊情况下真正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不用感谢！其实这并非我的能耐。”
“此话怎讲？”陆沪上微微一愣问道。
“现在二次合作，枪口一致对外，双方有关部门达成了这么个秘密合作计划。”
“有点意思！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吃到如此美味螃蟹的人。”
“是的！至少在这里是。不过，我只不过替你们办理了一下相关手续，要感谢的话就谢上面的吧。”高佳丽耸了耸肩，显得大不以为然。
“呵呵，大记者就是大记者啊！举手之劳。”
陆沪上跟马三都从未听说过有这什么秘密合作计划，谁知道是不是她胡诌的？
高佳丽也许懒得解释许多，随便掐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但反正证件不假就行了。
有了这军统特工的身份，今后无论在国统区和沦陷区，行事起来就非常方便。在国统区自然能通行无阻，没有障碍。在沦陷区也能得到敌后军统人员的支持协助。
第85章 反攻
王胡子虽然觉得差不多了，不过仍余怒未消，刻骨恶毒地道：“把他丢到车上去！关禁闭一星期再看医生，嘛嘚饭桶！”
陆沪上心情忽然变得轻松，也有点止不住地得意。
在手下的去抬半死不活的张排长时，王胡子又踹了一脚过去，道：“就没给老子做成过什么好事，真不知养着他这么多年干什么。”
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差点把命都搭上，换谁谁都生气不爽。
王胡子觉得丢脸丢到此为止，没心情再弄陆沪上了，转过身来斜着眼看着他问道：“弟兄第八路军的？”
“是！”陆沪上挺直腰身，见对方职级不低，于是敬了个礼。
“误会，误会！”王胡子大刺刺地说完，然后俯身去捡地上掉落的金条银元。
这些东西可不能便宜了手下的，统统都是饭桶。
一方面也显示了对陆沪上的不屑一顾，懒得理他的意思。
他这就不厚道了，做人不是这样子的。
虽然对方已认怂，陆沪上却不干了，得理不饶人地给对方找麻烦起来道：“长官！一句误会就完事了？”
“嗯？”王胡子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挨了你们的打，现在脑震荡了头晕眼花，恐怕得要去医院里养几天。”陆沪上冷冷地道。
典型开始来收拾对方。
现在反攻倒算的时候到了，绝不能便宜了对方，让他轻易过关。
哪有那样的好事？
陆沪上老早一开始就决定了事后得找回来，先苦后甜，且事关重大，这还不是个人的尊严问题。
“嗯？”王胡子闻言真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吓了一大跳，弯着捡金银的腰如安装了弹簧般一下子直了起来。“兄弟，不用了吧？我看你好好的……”
不用多说，王胡子深知巨大的麻烦后遗症来了。
如果这号事儿一闹到医院去就特别特别地大了，他可真没法收场。
必须得上面的上面出面，跟对方红色方面的做个交待。
到时办他个破坏国民政府抗日统一战线之罪，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我头晕！必须得去医院，要有什么后遗症可不得了。”陆沪上一口咬定没商量，碰瓷上了。
“你这样就真不对了！兄弟。我手下的有眼无珠，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你也就见好就收得了。”王胡子还想蒙混过去，口气很硬，不能太怂。
“那可不行，这位友军长官！”陆沪上脸色表情像铁一样冷硬。
“怎么不行了？”王胡子震颤了一下。
“怎么就行了？刚才我都已经报上了是第八路军的，你的人还这样，这是绝对的找茬破坏抗日统一战线。你说，能行得了吗？”陆沪上倒也不是空口无凭，言之凿凿。
“呃，有这样的事？”王胡子像丝毫不知情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口气依旧特别硬。
一定不能输，输了就前途尽毁，弄不好还得进去坐几天以谢天下。
非常时期，杀鸡骇猴，有什么事不可能的？他真的是头大了。
“别装！这号事儿我还得报告上去，今后要继续这样，我们的人在大街上被你们这样随意盘查殴打还得了，像什么话？这是百分百地内耗，破坏抗日统一阵线是大罪！”
陆沪上依旧不依不饶，口气更硬。
他就不相信对方是好大个烟锅巴踩不熄。
“呃……”王胡子最不想听到的话一下子如雷贯耳袭来，震得他呆了一呆。
脑子里一下子有些懵转不过弯来，硬是愣怔住没词了。
绝对的碰上硬茬了，这下好真弄出鬼来了。
破坏抗日统一战线这不是错误而是大罪没错，在眼下这个国难当头的火候上，枪打出头鸟……
最怕的是被上头的拿去当典型治罪，以儆效尤啊！
“这样吧，长官！”刚才开口求助陆沪上的那个机灵班长站了出来。
一定要解围，捞救自己长官一把，实现双方和好。
“有屁快放！”王胡子心情差，也完全没指望对方能说出个什么有利他的东西来。
“是！长官。这位第八路军的长官，是这样的，刚才的事的确是个误会。”
“误会？”
陆沪上装着一愣瞪大了眼睛。
他对这个班长有好感，刚才对方没有参与到对他的殴打，后来求助他说话也还中听。
“我们在执行军务，抓一个日本军方的渗透大特务，有消息说对方穿着军装，所以才误会了长官。事实证明我们完全搞错了！对不起长官。”
这个班长表现得十分歉疚，道歉的诚意也满满十足。
“是啊是啊！抓特务，抓日本大特务！误会误会！”王胡子眼里瞬间亮了，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赶紧道。
他万万想不到手下的还有这么个机灵蛋子，关键时刻顶得上，完全解救了他的危险处境让他上了岸。
那么，这小子必须得好好重用起来，可堪大用，不用就是自己蠢了。
“这就更不对了！”陆沪上沉吟了一下皱眉说道。
“又怎么了？”王胡子喜庆的心情一下子被扫荡，简直心肝尖儿发颤，惊恐得不行。
对方就不能打个让手吗？过得去行了，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呵呵，我已说了是第八路军的，你们却没查看证件，一上来就动粗，典型明显的对人不对事。”陆沪上理据充分，杀伤力十足。
“你意思是？”王胡子试探着，觉得这哥们真的是太难缠了，算自己倒霉，出门没看黄历。
“破坏抗日统一战线还有什么好说的？当我傻子是不是？”陆沪上说这话事时，两眼盯着。
忽直看着王胡子手里还拿着的金条闪烁了两下，好像很喜欢。
呵呵，这谁不喜欢！瞎子见钱都还眼睛开，他这样表现很正常。
王胡子看上去人粗心不粗，对方这啥意思？
盯上了他手里的东西，这么看来就好像有点余地了。
呵呵，利动人心，金条银元的谁不爱？
那可得赶紧打蛇随棍上补救啊！机会稍纵即逝。
第86章 重返
“非常时期，要把我们能利用到的资源都利用到极致。”高佳丽显得十分老练。“还有，最重要的是怎么建立起地下阵线。”
高佳丽坐下来，拿起一杯倒上的热茶来喝了一口。对方这么个说法，陆沪上不得不承认：“听起来很有道理。”
这时伙计送来早点。高佳丽似乎显得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不顾仪态咬下一口，嘴角流下肉馅冒出的油汁道：“你们也赶紧点吃，等会随我去恭喜商社，我得去做采访报道。”
“哦？”陆沪上跟马三都悚然一惊的样子，几乎异口同声道。
高佳丽看着二人：“那里出了很大事故。不能让对方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我们得率先报道，先站住脚。”
马三跟陆沪上一样，都不介意再走那地方一次，去看看当然更好。
“你们知道吗？田中社长早起去上班，在办公室里被炸弹给当场炸死了，体无完肤。”高佳丽不咸不淡地说道。
马三望了陆沪上一眼，不知他昨晚搞了个什么大动作。陆沪上淡定下来，完全不动声色：“这你都知道了？”
“当然，天才一亮，赶来送证件的军统人员爆的料。他们一直都盯着那，说是昨晚有人光顾了那里。”高佳丽看了陆沪上一眼，“另外商社内还有十几个人晚上烧炭自杀。”
接下来，他们这一出动就是全体参与。一行人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搬到了车上，准备随时出城往东进发。眼下的这个情况，当然得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轿车里堆得满满当当，大箱小箱，人挤在空隙里很不方便。看来是得要再搞一辆汽车来装载东西。
恭喜商社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格外森严。
“弟兄们，都给我精神点！这雪还在下，都快一尺多深了，不知啥时候停。”接管了恭喜商社一带治安，负责专门看守的王胡子精神抖擞，直着腰一声喝喊道。
“是！”
“嗯，要看仔细了，不能再出纰漏！我估计昨天遇到的那陆大记者会来！不能再得罪……”昨天虽然被陆沪上截胡见财化水，但好歹没有犯事，已经摆平无恙，王胡子深感庆幸。
不然这一牵连起来，跟着倒霉的人可就得相当多了，他王胡子负不起这个责。到时候各方面大人物反弹起来一人一爪就能掐死了他。这年月谁个大人物的屁股上干净？
只要一人倒霉，很可能就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跟着倒一大片。这样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到时他王胡子再大的人面和本事也混不下去，还起码得做个垫背的进去坐几年。
王胡子一大早就被紧急事故所发不得不赶往这里，瞌睡没睡够，正打呵欠。一见前面驶来的福特车上，首先从副驾驶位上跳下个洋美女，脖子上吊着相机，典型大记者模样，顿时睁大眼愣了一下，怀疑看错了。
没错！的确是个洋婆子大记者。王胡子当然是个灵醒人，立刻想到了昨天陆沪上提到的高佳丽。“漂亮！”王胡子再一愣后首先在心里感慨赞叹道。
转念间想再看看，姓陆的是不是也在车上跟来了这？果然，后面车门打开，陆沪上从车里钻出来跳下了地，站在那里环顾四周。
“哎呀！陆大记者！你好你好！”王胡子立刻满脸堆笑快步上前，朝看守架设栏杆的手下一瞪眼。“还不拉开拒马？这是昨天刚见面过的陆大记者！”
“哎呀！原来是王长官！”陆沪上笑嘻嘻地跟对方伸出的手握住，使劲抖着。他上前一步凑过去，轻声问道：“姓王的，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王胡子正色道。旋即又赶紧补充：“兄弟我已经知道错了！当铺那里昨晚就已分文不少地做了赔付，友邦这里还望兄弟多多美言，不要把事情搞大。”
看来昨天的事王胡子还心有余悸，他知道怕了就好。
“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是说今天。做人要向前看，是不是？王团长王长官！”陆沪上笑嘻嘻地道。
“是的是的！”王胡子点着头。
这时高佳丽踏着积雪过来，看着二人：“你们是熟人？是就好办了。这位王长官是吧？我们要来这里报道，望王长官行个方便放行进去！”
“是，立刻谨遵吩咐照办！”王胡子灿烂地微笑着，一偏头则对着手下的痛声喝骂：“还没把拒马搬开？信不信再慢半拍老子当场毙掉你们两个！”
王胡子言行一致伸手去腰间摸枪，一直纹丝不动的拒马一下子被飞快地搬开。
陆沪上看着对方点点头：“你知道大局为重就好。那，你昨天说过，有点什么事提你王胡子的大名好使，那么……”
“那什么？”王胡子赶紧问。
“他们的一辆汽车，院子里旁边车库里看到没？敢于涂成军绿色的那辆，我想要，你能不能帮忙搞定？”陆沪上想要的东西，着落在王胡子脑壳头上划圈圈了。
“兄弟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王胡子一愣，眉毛胡子瞬间皱成了一堆。对他而言，这事儿有难度，这等于明抢啊！不比昨儿个抢自己人当铺的，完完全全两码事，不一样。
“哦？这点事你都办不到？弄自己人的你就很厉害，像昨天一样，今天对付敌人你跟我说没办法？”
不过一眨眼间，王胡子天才机灵创见般地有了要走它的方法。倒不是颜色的问题，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民用汽车不能涂成军绿色。王胡子善于发现机会的眼睛，发现到那辆车有驾驶出去过的痕迹。
车轮上满是雪。再过去一看，哟嚯！这里大事件发生，这车出去过，那么要拉走它的理由充分了，自然必须得作为证据拉走保管起来。
王胡子深知最近点儿背，先把姓陆的这瘟神打发走要紧。昨天是金条银元一堆，今天是汽车一辆，嘈啊！
第86章 花钱消灾
“误会，误会，真的就是个误会。”王胡子底气大增。
他注意到陆沪上没有说话，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我手下的这个张排长办事心急了点，也是任务在身，抓日本特务显得过于谨慎和紧张所致。”
王胡子满脸堆笑，再上前一步。
直接递上手里的几根金条：“这样吧，兄弟！这是赔付给你的医药费，报告上去的事能不能就算了？咱们自家人，都打鬼子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这话，是王胡子深知这号事不能磨蹭，必须快刀斩乱麻，免得对方再坐地起价。
反正就是让收了钱赶紧打发他滚蛋了事，一了百了，自己轻松免得心头再压着一块磨盘石。
“怎么？长官你这是在典型用金钱收买我摆平这件事？”陆沪上却不受，退了一步，一脸正气凛然模样。
不好好折磨一下这哥们肯定不行，要让他一辈子记得住自己，成为他往后余生的恐怖噩梦之源。
“啊？事情到了你这里怎么还有这一说。”王胡子呆了呆。
不过见对方两眼始终没有离开他手里的黄物，顿时心中又有了底，只要这样就好办了，照例对方得要拿捏一下，装装样子，这个王胡子懂。
尤其在这种公务面前，面对别人给的财利显得不为所动的正气凛然表情，王胡子更时常都这样，心里洞彻明悉，完全懂得起的。
往简单了说，如果这世上还有用钱摆平不了的事，那就是价码还没给到位，再添上就是了。
王胡子扫视众人，给了个眼色，立刻身边的再有几人摸出黄物来奉上。
“差不多了，兄弟，见好就收吧！这些你十个脑震荡也都治得好了。”王胡子话是这么说，不过心里很受伤，彷如刀割。
如今捧着一大堆黄澄澄的金子求着人家收下，这种倒霉催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哟嚯！长官，你们国军系列的当兵吃粮都很富贵啊！”陆沪上看着周围人等十分吃惊，不过一脸正气无法收买的样子已经消失不存在。
“哪里哪里。”王胡子赶紧赔笑，他就还没碰到过不喜欢黄白之物的人。
“我没说错啊！这不你们执行任务也都随身金条大把大把地带着，令人羡慕啊！贵军还招收人吗？”陆沪上调侃着道。
“呃！”王胡子脸上一阵难堪讪笑，发不起火啊！
被对方拿捏着，脖子遭掐得死死的气都喘不过来，简直要命了没办法。
“这都是你们的军饷？”陆沪上忽又问道。
“呵呵，哪里哪里，这其实……反正不是的。”王胡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反正只求对方赶紧点收下滚蛋。
“那是什么？”陆沪上似乎并不着忙，望了望四周，显得一副到手定了的气定神闲。
“呃，其实这都是刚才追捕日本大特务，对方洗劫了一个当铺一路减重跑丢下的，被我们百忙之中捡起来了准备物归原主。”
王胡子说得十分责任担当所在，脸上似乎自豪起来。
“哦？还有这号事？”忽听到对方说到当铺，心中凛然一震，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也就是说他前脚刚走，对方就后脚赶到了那。
事情当然是巧，毕竟全盘都设计好了的。
“嗯，天地良心！我跟弟兄们紧追紧追，对方要逃命，负重太大只能丢下些。我们革命军人，新三民主义扶助农工，不得不捡起赃物，这都还没来得及交公返还给苦主呢。”
王胡子说得十分骄傲满满，革命情怀在胸中荡漾。
“原来是这样……”陆沪上沉吟着。
心想这哥们可真会演戏，看来是老江湖了，不然不会这样善于应对，说得还如此冠冕堂皇，正自我感动中。
“兄弟脑震荡事大，赶紧先拿去治疗要紧！”王胡子十分大方舍得地捧着金条，硬往陆沪上胸前推送，朝他怀里塞。
而今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花钱消灾是最好的选择结局，避免夜长梦多再生出个什么鬼来。
只要对方收了钱，到时候可就十分好办。必要时还可倒打一耙，告他个勒索之罪，自己坐庄稳赢。
“哎！钱不钱的其实无所谓，就是这万恶的日本特务还当起了强盗，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掠，的确很万恶啊！”
陆沪上感慨良深的样子。
“可不就是？他们本来就是强盗才打来我国嘛！”
听口气王胡子好像义愤填膺的样子，这点他倒还有良知，说得诚实。
但显然他不该发国难财，这点必须得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对方既然是设计圈套上的一环，就必须得受到最沉重打击。
陆沪上点点头，跟着对方的节奏道：“嗯，是这么回事。这不才都要举国抗战，统一阵线打倒他们！”
“可不就是了吗？”王胡子见对方认同自己说法，很高兴。
“可谁要在这个时候制造摩擦搞破坏的就是罪人，削弱自己等于资敌助敌，罪大恶极。”
陆沪上这又死抓着不放，王胡子一身冷汗。
对方这句句都说到致命处，着实厉害，自己根本没得反驳。
赶紧道：“没错，兄弟你说的是人话，我爱听。这点东西你先拿着，赶紧去看医生。”
对方越来越心甘情愿有诚意，是时候了，陆沪上搓了搓手，当下退了一步不再不屑一顾视金钱如粪土模样。
而是显得有点客气地道：“不好吧！那我拿了你们的这些东西，合适吗？”
“合适合适！怎么不合适？我们抓到日本大特务后，再让对方的花大钱赎回，十倍赔给当铺的。嘛嘚让他们吃个大哑巴亏！收下收下。”
王胡子见对方松动，心中大喜，立即再大力鼓动。
“当铺？王长官一再说到当铺，到底怎么回事？啊！明白了，我记性差。”陆沪上脸上露出笑容。
气氛顿时如和暖春风拂面，王胡子立刻看到了雨过天晴的希望。
“赶紧收着，兄弟你刚才脑震荡了，记性差了，脑壳方面的事可大可小，赶紧去看医生！”
“嗯。”陆沪上脸上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