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危言耸听
“你怀疑长工里面有他们的眼线，借助能自由出入从中传递信息？”陆沪上看着对方反问。这才是重点，主人老潘和他的小老婆都被隔离审讯，他们不能参与太多。
“我不确定，但时间来不及了，还是把这些都交给接待站的人去查吧，很快会石落水出的。对了，老陆，你做事很有一套啊！”马三微微一笑显得很笃定地道。
“客气了，老哥！呵呵，我一下子成老陆了，我可是比你小着十来岁，这称呼愧不敢当啊！”
“我没有客气。至于老陆嘛，这就是个称呼，也可算作一个代号，简单而普通，毫不起眼，能消弭于大众，挺好的。以后就这样叫你了！”
“随便了！那你在我们中就代号老哥得了。你只是在不动声色地看我表演，而我呢人年轻沉不住气，也想要好好地露一手快刀斩乱麻的功夫给大家瞧瞧。”
“关键看效果，很不错。”
“惭愧！”
陆沪上在马三这个隐秘战线的知名老牌特工前，的确带着点惭愧的神情。
“不错不错，自白天见了面到现在我都一直很佩服！这样你去敌后我也就放心了，你的确算得一员老将，自十年前离开上海起，过的一直血雨腥风啊！历练得非常精悍老道。”
“还有别的怎么个佩服法？”陆沪上非常想听对方的全面评判，仿佛只有得到对方的全面认可才能满足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然自身就是虚无缥缈的不真实。
“看来你还很谦虚，嗯，那我就直说了，你特别沉得住气，做事不慌不忙，有着自己绝对的判断和果敢执行力。”马三眼光独到，说的非常中肯精准，到位。
“嗯，许多人也都那么说，好像是真的，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陆沪上像是吁了口气，大为放松。
“我想这也正是上头选定你去上海的原因，你办事，大家都放心！”马三一直在黑暗的怒涛中如中流砥柱，是许多人心中的定海神针，他给出的评价的确够高。
此时他舒舒服服地坐下，亲自动手给大家再倒上茶。
“全靠大家的帮衬支持！”陆沪上依旧说得很谦虚，场面话他当然懂得说，功劳是大家的，不能自大啊是不是？
现在的情况又有了很大的不同，有了许贵堂的供述做参考印证，接下来在静夜里喝着茶时，高佳丽渐渐说起的可就令陆沪上越听越不是味道。
甚至暗自叫苦不迭，心中寒意渐生。
“你说曾截获过日本人方面的情报，蚁穴组织内部有人叛变？”陆沪上眉头皱成了一堆。
“的确！应是被他们策反了一些，不过层级不高，应属低阶的行动人员。”高佳丽说的倒没有太多自信，只是个推断。
尽管如此，陆沪上还是很不安道：“怎么可能？”
高佳丽顿了顿，斟酌着道：“不过，蚁穴组织形式独特，架构非同一般地复杂，并且隐藏得深，故未因有人的叛变而发生坍塌式破坏，这点是值得庆幸的。”
“你是说，如今日军情报部门在进一步反转渗透破坏之中？”陆沪上拿起茶杯好似在思忖着什么，脸上布满着了谨慎。
“应该是这样。但也许这不过是他们施放的烟幕弹，或者一个诱饵，要人上钩的。”高佳丽看着陆沪上判断着道。
“情报来源呢？”陆沪上凝神问道。谁都知道这个很关键，如果没有来源，只是道听途说那就有阴谋，于蚁穴组织本身反而无害。
陆沪上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放出这么一个消息无非钓鱼。且放出的诱饵相当有吸引力，令人不能不上当。
鬼子向来狡猾。
只要上了当，损失会相当地惨重，谁也承担不起后果。故在隐秘战线，识别真假情报的判断力非常重要，需要动用起最大的智慧，要能火眼金睛般地识破对方阴谋。
陆沪上再问消息来源，高佳丽脸色在放开间迅速变得凝重，似乎现出一种后怕：“消息来源，呃，是我在一家日本商社的高层友人那窃听到的，当时冒了很大的危险。”
“嗯？你说的是恭喜商社总部的云浅见山先生？”陆沪上斟酌着，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并特别注目看着高佳丽的反应。
“没错！”高佳丽回答。
“哦？你怎么接触到对方的……”陆沪上变得格外好奇。云浅见山先生虽然是对华友好人士，但身为商人，很忌讳见军方的对头，他当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何况这个商社的分社有着明显的军方情报机构影子，不管是否被利用，事实明摆着，刚才大表哥许贵堂也供述了是在为西安恭喜商社做事。
“是这样的，接触到蚁穴任务后，我仔细挖掘分析了有关你父亲生前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方向路子。”高佳丽在回答中显得十分冷静，目光里忽又变得有了一种骄傲自得。
原来如此，陆沪上不得不承认，高佳丽的确头脑灵活。不过消息要从云浅见山先生处来的话，这个人倒不好说了。
其虽然表面对华友好，但骨子里不可信任，对方始终还是以维护本国利益为大前提。这是陆沪上父亲生前一次对他说过的话，要他以后防着点，得与之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陆沪上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此时情况特殊，陆沪上还不想说这个人不可靠。这会打击到高佳丽的自信，等于全盘否定了她的努力。
到底云浅见山是不是帮着日军情报机关设了一个局，来引高佳丽上钩的？真不好说，这需要大量的证据。
但如果盲目斩断了云浅见山这条线，不与接触，又对日军情报机关的动向掌握不利。所以需要辨识真假，以最精明的头脑，对局面情势进行最确切的把控。
“说下去！”陆沪上见高佳丽打住了看着他，于是催促道。
“好的。我在看你的反应呢，研究着你的神色表情。为什么我觉得你对云浅见山先生有着一种深重的怀疑？好像不太愿意我在今后再跟对方接触。”高佳丽的记者职业洞悉眼光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说重点，别扯到一边去。你是在告诉我不要因事废人？当然，难保不是他们军方情报机构的用他的商社做掩护，但你又怎么证明对方完全清白不知情？”陆沪上倾身向前直盯着对方。
第51章 隐秘部署
方子寒立刻心中一沉，点头答应：“当然，这话还用你说吗？你自己要当心，别被她套住了才是真的。”
陆沪上刚感觉对方的话一语双关，说得意味深长，仿佛被重击了一闷棍，发懵的片刻方子寒已转身用力踩了他一大脚。
“必须得承认，自己刚才是单独跟高佳丽呆的时间过长了些。”陆沪上吃痛抬脚跳了两下。
方子寒力道猛，他知道是锅子哪里漏水了，不怪对方对他不客气。
最终临出发时，陆沪上又有动作，将民兵队长陈朝文再叫到一边，如此如此交待了几句，作了一番秘密安排部署。
这里地处荒僻，也不是什么要地，是对方伏击精选的地点，新改编成的第八路军正规军到此时都并未出现。
这反而更好，陆沪上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思全权处理。
陈朝文获赠的盒子炮在握，爱不释手，聆听着陆沪上的指示时，不停点头表示着理解明白。
末了表态会坚决完成任务。
事情交待给陈朝文去办，陆沪上很放心。
因为一直以来对方都实在做得太漂亮了，没有什么纰漏，都能超乎他的预期。
虽然这次交待给对方的任务难度超前，实在不好办，但陆沪上还是对他有信心。
陈朝文受领了任务，没话说的，叫了几个精干得力的手下，打马沿着刚才残敌逃去的山沟进去快速消失了。
陆沪上要他沿着残敌逃去路线，追踪侦察到他们的窝点。
然后到潘家窑院，也就是他们此行要赶去的第一站休息点报告。
再然后，当然得是过去灭了他们啊！以绝后患是不是？
不管日军情报部门派了谁来负责指挥，都得去见上帝，不能再添堵。
这一去上海路途遥远，陆沪上当然想要风平浪静，不再起险恶风波。
看陈朝文的了，相信他能不辱使命，先去把点踩清楚。
他行伍出身，枪林弹雨来去自如，又干得一手好侦察活，胆大心细，身手不凡。
“我们走！大家注意沿途安全，一有不对劲就开枪，先下手为强。”陆沪上叮嘱着，沿途边走边讨论着眼下的情势。
他说的只是表面的危险存在，深沉的隐秘当然不会表露。
对于这点高佳丽当然懂得，更不会提及半点。
“诸位！要照你们这么说法，革命圣地的确已经被日军特务机构成功渗透了？”方子寒颇为有些后怕地问道。
到现在她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危险，之前接触到的情报并未显示对方的截杀还会陆续有来，需要他们全力应对。
看来这个高佳丽身份的确如陆沪上所告知的异常神秘。
能惊动得日军特务机构兴师动众冒险渗透到此刺杀，会是一般人吗？
到底她是什么人，又掌握着什么，眼下还完全是个谜。
方子寒认为陆沪上没有告诉她，估计也是掌握有限，从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很显然，对方建立起了他们的情报侦搜网，还有特别行动支援力量，这都是明摆着的。我的身份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过是共产国际成员，到底他们这样兴师动众目的何在？”
高佳丽边走边答方子寒的疑问，当然隐去了蚁穴的事。
暂时而言，这个秘密只能陆沪上知道，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
“日军特务机构的手伸到了这里……”方子寒喃喃着，陷入到了更深重的危机之中。
她所指的特务机构，当然是日军参谋总部的情报部门，是他们去上海的死对头，最险恶的要命敌人。
“没错，我想没有第二种可能！相关的应对措施我们需要通力合作，希望能逢凶化吉，安全到达上海就是胜利。”
陆沪上话是这么说，不过满心期待着，仿佛已看到陈朝文兴冲冲地在向他汇报前去侦察的情况所得。
被危险没有消除的压力笼罩后，方子寒不停环顾着四周，勃朗宁手枪始终掌握在手，随时可以射击。
她忽认为需要提供一些可以提供的东西，来帮着化解面临的危险威胁。
“要说到这事，我在机要处掌握有一些东西可以提供，要破除敌方的这条地下暗线或许能帮得上忙。”
行进中，方子寒黑漆发亮的眼睛不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斟酌着说出了令其他仨人都特别感兴趣的话。
原本她在机要处掌握的东西是不可外泄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危及方方面面的安全，其他仨人都需要不同的视角。
陆沪上也知道，生死存亡之下，方子寒当然懂得权衡利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有分寸，所以并未阻止。
但最好还是不透露为宜。
在方子寒等他示下的情况下，陆沪上于是开口缓缓说道：“哦？你的意思是……”
看着自己的这个新婚妻子，陆沪上好像第一次认识，之前从未感觉到过她的强大力量样子。
方子寒呵呵了一声：“我的意思当然是你说了算，夫唱妇随啦是不是？这样才不会各唱各的调，要出现多头那还不乱了套？”
陆沪上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婆娘机灵，懂得立即转向岔开了话题。
自己没有选错她做伴侣，这一去上海必定能帮得上忙。
刚才跟她打过预防针，得小心高佳丽，如今最需要的是对方吐露出更多，而不是己方这边。
这不方子寒一不小心开的口子又圆上了，还圆得很漂亮，不动声色发自肺腑，可以！
方子寒没有说出什么，不过接下来马三说话了：“各位！我倒有一些东西要给到大家参考！关于蚁穴和这次高大记者遇到刺杀袭击的事……”
此言一出，仨人瞬间愣住了，全都大吃一惊。
尤其陆沪上，不知马三为何竟然把话如此挑明，也许考虑到路途漫长危险，众人得完全紧密捆绑在一起？
“方子寒在机要处掌握的肯定比我多，不过我先说吧！算是抛砖引玉。”马三依旧坐在车上，回转过头来扫了身后的仨人一眼。
对于高佳丽他似乎并不避嫌，仿佛知道她的使命一般，这让陆沪上有些奇怪。
不过不置可否，且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反正蚁穴这么隐秘需要谨慎面对的话题他都提及了。
第52章 借刀杀人
高佳丽喝了口茶，好像陷入深思：“老陆，你要这么说也对。不过这件事有两面看法，你是认为云浅见山不可靠呢，还是认为我比较蠢，暴露了自己？”
看来她很在意陆沪上的看法，但重点不在对她个人，而是这件事本身。不过她加入了情绪倾向上的词，有着为自己辩护的那么一层意思。
一丝苦笑掠过陆沪上嘴角，他也喝下了一口茶，面对对方的这个问题，只得缓缓地道：“我们都不能对任何没把握的事做任何形式的猜想，并以之作为行动的支撑依据。”
“那你认为他们这次派人来想要消灭我，肯定跟这事有关？”高佳丽皱着眉头推测道。
难得她会这样想，陆沪上表示感谢。把危机的带来跟任何人都保持怀疑挂钩，这就对了，能最大限度地保持警惕清醒。唯有如此，才能在对敌斗争中尽量活得久。
至于高佳丽再以慎重的表情神态问自己是否暴露的问题，陆沪上摇了摇头：“不！要照这么看来，在云浅见山处你暂时还没有。”
“什么意思？”高佳丽带着疑惑，表示了不懂。
“如果暴露了的话，云浅见山就会被怀疑为他们的叛徒受到控制，而他还没有是吧？”陆沪上只能假定云浅见山本人清白，没有投身向帝国军方。
“嗯。”高佳丽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陆沪上望着对方，心里对对方的不该有执着表示了失望，但他没有显示在脸上。
“那么，你认为这份他们遭到泄露出来的情报是真实的？”高佳丽有些奇怪，不好理解陆沪上的话。
陆沪上的看法向来都能别开生面，于众人找不到的地方入手，渗透进事情的本质和内部，从而找到对方的最大破绽处，施加破坏打击。
“那倒不见得，一半真一半假吧。”听起来陆沪上这话更不大好理解，他又解释道：“是这样的，上海法租界的哥老会义云堂投靠了日本人，联络武汉的会中堂口派出杀手，这显然又跟你暴露了身份有关。”
说话间陆沪上沉吟着，脸上神色显示出了一种格外的坚毅冷酷。必须要除掉哥老会这个堂口的话事人家伙。去到上海后需要立威，扬名立万，那么就得做件大买卖。
拿对方祭旗好了，这很不错。去到敌后孤岛新建地下组织虽然是要暗中秘密行事，但陆沪上有自己的策略，他得化身为二，或者两手抓，一暗一明。
明的就是成立行动暗杀组，高调刺杀敌方人员和汉奸特务组织，吸引和分散敌方注意力，为暗中的作掩护。同时暗的为明的做情报支撑。
明的要狠，义云堂话事人舵把子大爷必须得死，一股由内心意志转变成的杀气，从陆沪上身上不由自主地弥漫开。
旁边马三瞬间清晰明白地感受到了，不由一愣，突然插话道：“法租界的义云堂舵把子大爷钱虎我认识，彼此有点往来。”
“哦？”陆沪上更一愣。马三一直在静听，突然这样插话令他有些惊愕，不由直看着他。马三的意思很明显，钱虎得留着，暂时还不能动。
座中高佳丽跟方子寒都望着马三，对方跟钱虎有往来不奇怪，也没什么，毕竟在地下阵线为了情报搜集刺探，方方面面的人都要接触。但听他口气似乎在替一个汉奸说话，这不好理解，希望对方能说出个所以然。
“这家伙阴险狡诈，唯利是图，投靠日本人甘做汉奸死有余辜。”马三先定了调，顿了顿，再扫视了座中仨人一眼，明显话中还有话。
仨人都静待等着下文。
“只是，我们目前要动他的话影响很大，得罪的是整个红帮。”马三试图打消掉陆沪上的意图策算。反正现阶段钱虎必须得活着，应该再观察观察，等待最佳时机的意思。
“怎么，你跟红帮的这个家伙认识？”高佳丽忽显得有些大惑不解，她话里认识没关系，但这样护着对方是否不妥的意思很明白，看着马三直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是这样的，高大记者！我的身份你可能还没有彻底了解。”马三话虽这么说，目光却一直盯着陆沪上。有些话他需要陆沪上来说。
陆沪上对此心领神会：“高大记者，其实马三一直在上海，是跟着你过来这边的，没有他的暗中保护，你能活到现在？”
“啊？”高佳丽大大地张着嘴巴和眼睛，马三是一直暗中护送她来这边的？对方这隐藏得可深，她一直都以为是这边派出的。
“别那么吃惊！如果没有马三，出上海不出三天你就得离开这个世界去了天堂，死于红帮人之手。”陆沪上淡然的口气带来惊悚的恐惧，绝不是危言耸听。
“我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够机灵，所以才途中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想起来有好几次跟踪我的人都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彻底摆脱了对方，应该都是被你在暗中消灭了。”高佳丽显得后怕而庆幸。
陆沪上如此替马三做了解释，也让高佳丽瞬间陡然增加了对马三的感激敬意。
“红帮的这些家伙投靠日本人罪该万死，消灭他们这些汉奸是我们地下组织义不容辞的责任义务。”马三看着高佳丽哈哈一笑。
“但还是得要再三感谢你！参与对我行动的人马有好多支，日军情报部门散布了大量谣言，说我掌握着传说中蚁穴里的财宝秘密，这次西行就是要寻宝的。想起来，要没要你的暗中保护，我真应对不来。”
“哈哈，没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马三又大度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传说中的蚁穴宝藏被日方扩大散布，的确是有一些人参与了对你的跟踪，打算劫持。至于红帮，除了投靠日本人，当然也还有这方面打算。”
“嗯。难怪我在途中发现跟踪我的人马很复杂，除了日军情报部门和红帮的，有前线溃兵，有野心勃勃的流浪者，有犯罪组织成员，有走私分子，还有白人来远东的冒险者，甚至包括受过高等教育的考古人员。”
“你应该还没发现到执政当局军统的。不过最可恶的还是红帮投敌分子，这些人见利忘义，枉为华夏子孙，简直死有余辜。”马三罕见地不淡定动了怒气。
“等等，怎么又出来个红帮？什么意思？哥老会的人跟红帮又有什么关系？”方子寒听着显得有点懵，简直一头雾水的感觉。
“呵呵！红帮就是哥老会啊，这事儿我来跟你细说说。”马三谈兴大起，阻止了陆沪上想要接过话去的意思。“哥老会起源于两湖，沿着长江流域在南方各省都有发展，北方也有堂口。”
第52章 留着舵把子
高佳丽喝了口茶，好像陷入深思：“老陆，你要这么说也对。不过这件事有两面看法，你是认为云浅见山不可靠呢，还是认为我比较蠢，暴露了自己？”
看来她很在意陆沪上的看法，但重点不在对她个人，而是这件事本身。不过她加入了情绪倾向上的词，有着为自己辩护的那么一层意思。
一丝苦笑掠过陆沪上嘴角，他也喝下了一口茶，面对对方的这个问题，只得缓缓地道：“我们都不能对任何没把握的事做任何形式的猜想，并以之作为行动的支撑依据。”
“那你认为他们这次派人来想要消灭我，肯定跟这事有关？”高佳丽皱着眉头推测道。
难得她会这样想，陆沪上表示感谢。把危机的带来跟任何人都保持怀疑挂钩，这就对了，能最大限度地保持警惕清醒。唯有如此，才能在对敌斗争中尽量活得久。
至于高佳丽再以慎重的表情神态问自己是否暴露的问题，陆沪上摇了摇头：“不！要照这么看来，在云浅见山处你暂时还没有。”
“什么意思？”高佳丽带着疑惑，表示了不懂。
“如果暴露了的话，云浅见山就会被怀疑为他们的叛徒受到控制，而他还没有是吧？”陆沪上只能假定云浅见山本人清白，没有投身向帝国军方。
“嗯。”高佳丽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陆沪上望着对方，心里对对方的不该有执着表示了失望，但他没有显示在脸上。
“那么，你认为这份他们遭到泄露出来的情报是真实的？”高佳丽有些奇怪，不好理解陆沪上的话。
陆沪上的看法向来都能别开生面，于众人找不到的地方入手，渗透进事情的本质和内部，从而找到对方的最大破绽处，施加破坏打击。
“那倒不见得，一半真一半假吧。”听起来陆沪上这话更不大好理解，他又解释道：“是这样的，上海法租界的哥老会义云堂投靠了日本人，联络武汉的会中堂口派出杀手，这显然又跟你暴露了身份有关。”
说话间陆沪上沉吟着，脸上神色显示出了一种格外的坚毅冷酷。必须要除掉哥老会这个堂口的话事人家伙。去到上海后需要立威，扬名立万，那么就得做件大买卖。
拿对方祭旗好了，这很不错。去到敌后孤岛新建地下组织虽然是要暗中秘密行事，但陆沪上有自己的策略，他得化身为二，或者两手抓，一暗一明。
明的就是成立行动暗杀组，高调刺杀敌方人员和汉奸特务组织，吸引和分散敌方注意力，为暗中的作掩护。同时暗的为明的做情报支撑。
明的要狠，义云堂话事人舵把子大爷必须得死，一股由内心意志转变成的杀气，从陆沪上身上不由自主地弥漫开。
旁边马三瞬间清晰明白地感受到了，不由一愣，突然插话道：“法租界的义云堂舵把子大爷钱虎我认识，彼此有点往来。”
“哦？”陆沪上更一愣。马三一直在静听，突然这样插话令他有些惊愕，不由直看着他。马三的意思很明显，钱虎得留着，暂时还不能动。
座中高佳丽跟方子寒都望着马三，对方跟钱虎有往来不奇怪，也没什么，毕竟在地下阵线为了情报搜集刺探，方方面面的人都要接触。但听他口气似乎在替一个汉奸说话，这不好理解，希望对方能说出个所以然。
“这家伙阴险狡诈，唯利是图，投靠日本人甘做汉奸死有余辜。”马三先定了调，顿了顿，再扫视了座中仨人一眼，明显话中还有话。
仨人都静待等着下文。
“只是，我们目前要动他的话影响很大，得罪的是整个红帮。”马三试图打消掉陆沪上的意图策算。反正现阶段钱虎必须得活着，应该再观察观察，等待最佳时机的意思。
“怎么，你跟红帮的这个家伙认识？”高佳丽忽显得有些大惑不解，她话里认识没关系，但这样护着对方是否不妥的意思很明白，看着马三直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是这样的，高大记者！我的身份你可能还没有彻底了解。”马三话虽这么说，目光却一直盯着陆沪上。有些话他需要陆沪上来说。
陆沪上对此心领神会：“高大记者，其实马三一直在上海，是跟着你过来这边的，没有他的暗中保护，你能活到现在？”
“啊？”高佳丽大大地张着嘴巴和眼睛，马三是一直暗中护送她来这边的？对方这隐藏得可深，她一直都以为是这边派出的。
“别那么吃惊！如果没有马三，出上海不出三天你就得离开这个世界去了天堂，死于红帮人之手。”陆沪上淡然的口气带来惊悚的恐惧，绝不是危言耸听。
“我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够机灵，所以才途中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想起来有好几次跟踪我的人都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彻底摆脱了对方，应该都是被你在暗中消灭了。”高佳丽显得后怕而庆幸。
陆沪上如此替马三做了解释，也让高佳丽瞬间陡然增加了对马三的感激敬意。
“红帮的这些家伙投靠日本人罪该万死，消灭他们这些汉奸是我们地下组织义不容辞的责任义务。”马三看着高佳丽哈哈一笑。
“但还是得要再三感谢你！参与对我行动的人马有好多支，日军情报部门散布了大量谣言，说我掌握着传说中蚁穴里的财宝秘密，这次西行就是要寻宝的。想起来，要没要你的暗中保护，我真应对不来。”
“哈哈，没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马三又大度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传说中的蚁穴宝藏被日方扩大散布，的确是有一些人参与了对你的跟踪，打算劫持。至于红帮，除了投靠日本人，当然也还有这方面打算。”
“嗯。难怪我在途中发现跟踪我的人马很复杂，除了日军情报部门和红帮的，有前线溃兵，有野心勃勃的流浪者，有犯罪组织成员，有走私分子，还有白人来远东的冒险者，甚至包括受过高等教育的考古人员。”
“你应该还没发现到执政当局军统的。不过最可恶的还是红帮投敌分子，这些人见利忘义，枉为华夏子孙，简直死有余辜。”马三罕见地不淡定动了怒气。
“等等，怎么又出来个红帮？什么意思？哥老会的人跟红帮又有什么关系？”方子寒听着显得有点懵，简直一头雾水的感觉。
“呵呵！红帮就是哥老会啊，这事儿我来跟你细说说。”马三谈兴大起，阻止了陆沪上想要接过话去的意思。“哥老会起源于两湖，沿着长江流域在南方各省都有发展，北方也有堂口。”
第52章 抛砖引玉
关于蚁穴，陆沪上认为之前他提供给上头的情报资料马三马三在酝酿，似乎在考虑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陆沪上在等待中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很想知道对方就蚁穴到底掌握着什么秘密，目前还不为人所知的。
肯定看过，没有含金量的话就免提了。
以对方的惊人淡定沉着，当然不会胡乱开口说些没用的东西。
“嗯！你们或许问过民兵的陈队长，他告诉你们两天前十七号站发出过预警情报的事。”马三一出口就是猛料，虽然说的并非蚁穴，但足以令人震撼。
没有人插话，都在静听着他的下文。
“不过这给我们隐秘部门的截获上报后，最高层下令压制住了，不让往下传达。”
仿佛了解刚才的一切，马三继续强调着这一点道：“我想陈朝文一定在刚才跟老陆说过这方面的一些情况。”
这个时候，陆沪上不得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但他可能说不出个所以然，为何压制的原因他不可能知道，你问了也白问。”马三显然洞悉一切。
他右手受伤不便，只见左手一抖缰绳，“驾”喝喊一声，让马在平地上走快一些。
看上去他的确像个赶车的，业务熟悉，庄稼汉的着装打扮也完全没有问题，看不出丝毫破绽。
“上头的未免打草惊蛇才这么干的，这还是我的建议，你们相信吗？”马三似在得意之中说得异常淡然镇定。
“你的建议？你到底是什么层级的，能进入决策圈子，还能让首长听你的？难道你就是隐秘战线上极神秘的马到功成老兄本尊？”方子寒突然醒悟般地大吃了一惊道。
隐秘战线上一直有一个传说，一个具有响亮名头的老牌情报特工厉害无比，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任务。
在最凶险残酷的地下斗争中，得到马到功成的称号。
不过对方一直在上海啊！
十年前，四·一二的时候，执政当局大肆血洗异己，陆沪上父子就是在他出马后才成功转移，不然只怕已经遇难。
不过此老兄一向神龙难现，敌我双方都不见其人庐山真面目。
对方要身份没错的话，的确应掌握着蚁穴的不为人知信息，为陆沪上的父亲离开时所交待。
后来陆沪上的父亲也曾秘密重返过上海数次，理应都是跟对方接触？
方子寒跟高佳丽都有些发懵。
她们二人都同时掌握着有关马三的传说，虽然对方之前已经作了自我介绍，但都未往这方面去想，无法关联起来。
现在则不一样了，谁能知道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那，李明博呢？恒昌贸易行的总经理，到底在这当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高佳丽跟方子寒也都掌握着这里面的情况。
在二人看来，不管怎样，层层叠加，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更快更精准无误地重启蚁穴，必然是眼前的这位老兄无疑。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们是信了。
“你是马到功成老兄本尊？”方子寒吃惊过后，也显得格外镇定淡然的口气问道。
“是啊！你到底是不是？”高佳丽追加提问，非常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这老兄的名头我也听说过。”马三卖起了关子。
“你只是听说过？”高佳丽一时有些糊涂，显得颇有些失望。
“是啊！大名如雷贯耳，但很遗憾不认识。”马三微微一笑，继续敷衍下去。
“怎么可能？”高佳丽还是希望对方就是。
“传说他一直在上海，足不出沪。”马三表达的意思很明白，他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能是对方。
“哦。”高佳丽话是这么说，但其实瞬间已清楚明白地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了。
没错，马三就是马到功成老兄本尊。
对方只是谦虚，低调，也为了身份隐藏。
方子寒也当然懂得这点，不过此刻什么都没有说。
而陆沪上看破不说破，也够沉得住气。
方子寒只是很奇怪，陆沪上老早就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了，却一直都没有透露，为何？
马三这个人可一直都是大家的崇拜偶像，大名鼎鼎，陆沪上早应该说出来啊！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对面对事情的判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隐秘战线上的高下之别就在这里。
陆沪上更当然知道，正是这个马三马到功成仁兄，一路从上海来暗中保护着高佳丽。
不然在当下的这个非常时期，高佳丽离开上海后活不出三天。
对此陆沪上依旧看破不说破，心领神会后，对马三怀着的心生敬意更为加深。
崇拜感恩之情直如滔滔江水，又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拜。
只要有对方一路同行，必能处处化险为夷。
“他也应充分看到了我的真实本领，虎父无犬子，我的确得到了革命家庭隐秘战线本领的真传。”陆沪上继续心中表扬和自我表扬。
这东西是绝对需要的，可以给到人莫大的自信和勇气，对此，陆沪上一点不客气。
是故马三对他的看法变得相当重要，自己能否成事，不辱使命，都在对方的法眼里，绝对不会出现偏差。
也许自己还是对方亲自点将，谁又知道呢？
不然一切都不会来得那么突然。
“只是为何首长在召见时还要特别提到蚁穴的事，需要我去想方设法激活，说是之前启动过多次都没有成功？”
陆沪上一念间想到这，又感觉马三应如其言所知也不多。
还相当有限，并非全能之神。
不然，自个就不会在首长窑洞里被赋予另外的这份特殊使命了。
事情明摆着，蚁穴的事，马三能搞得定的话早就搞定了，上上下下都不会再提到这档子事。
话又说回来，对方应该熟知围绕这件事的方方面面情况，甚至连高佳丽的此番圣地之行都了如指掌。
从而才能在暗中跟随，施行保护，让高佳丽活到了今天，到现在依然鲜活，美丽动人。
而对此高佳丽显然并未知情，在这之前跟马三也并没有任何交集。
二人应完全不相识。
第53章 反戈一击
“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它又叫红帮。”方子寒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要面对的情况的确很复杂。”
“哥老会在川蜀称袍哥，长江中下游称红帮。跟青帮洪门渊源颇深，也都相互渗透，利益纠葛千丝万缕。”马三继续侃侃而谈。作为久居上海滩的老特工，马三当然对这些江湖中事了如指掌。
“明白了！看来要在上海开辟新天地，扎下脚根，还真得要跟这些江湖中的势力打交道。”方子寒显示出了审慎的态度，表情有些复杂。
“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轮到马三变得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是感觉方子寒的话里还有话。
“没啥。向来听说上海是个鱼龙混杂之地，果不其然啊！马三老哥你的确令人佩服，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帮忙支持。”
“那是当然。不过你们很快就会适应的，其实越是鱼龙混杂之地，只要善于利用，就越容易行事。”
“对了，老哥，为何不能动钱虎？”陆沪上突然问道。只要动了钱虎就能引动日方情报部门的大举调查，漏出必然的破绽，从而可以得到许多机会。
再有就是国际方面的，也必然会受到震动。
铲除汉奸，美英法德等都必然被吸引去注意力，陆沪上需要的是以此接触到他们。
上海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被称西方冒险家的乐园，局面格外复杂，最显著的特征是有列强租界。陆沪上这次去，租界必然得成为他们的安全庇护所在，地下战线的较量被称为战争中的战争，在租界内的必然更激烈。
另外，最近一直死盯着他的梅杜萨组织也在租界，如果有必要就将之暗中铲除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梅杜萨主要服务于西方列强，为他们在华夏的殖民统治出力服务。当然除掉后还得留下点证据，栽赃给日军情报部门啊！这样让美英法等找对方不愉快去。
“为何不能动钱虎？这不明摆着吗？你在考我？”马三看了陆沪上一眼，再转向高佳丽缓缓说道：“高大记者是我们的一张王牌，你想要的她都可以提供，不到万不得已，钱虎真不能动。”
“考你？我哪敢啊！老哥。”陆沪上还是无法赞同对方的坚持，顿了顿道：“如果钱虎不除，这会起到一个恶劣的示范效果，令更多的道门帮会组织见利忘义，甘被收买投敌。”
“我看你就是在考我。现阶段动钱虎，除了得罪整个红帮会被掣肘不划算外，还有个原因是留着对地下组织有用。”马三只得明说道。
“有用？”陆沪上抠了抠脑壳，看着马三。一个只能充当打手作恶行动的帮会舵把子话事人，利用价值也并不大，马三的话说服力不大。
不料马三却点了点头道：“嗯，当然有用。这要看你怎么看，怎么去利用。他有他的价值，我有我的方法。”
作为活动在上海地下组织的老牌特工，马三当然会时常去法租界钱虎那里坐坐，暗中跟对方套取点情报。不过这话马三没有说，有些事不方便说。
同时马三也还在钱虎身边发展了几个下线，能全时段全方位掌控住这家伙。而一旦刺杀了他，那么这条线也就断了，对地下组织的损失会非常大。
简单点说，这次跟踪保护高佳丽，马三就是从对方那获得的情报，从而才得以展开了保护行动。
“你们知不知道，我就是从钱虎那里得知的高佳丽西行之旅。至于怎么得到的，过程我就不细说了，所以这就是他的存在价值。但为了震慑汉奸，也不能让他一味好过没事发生。”
马三以惊人的平静口味说出了强力无可辩驳的意思表达。
听他话里意思，钱虎得活着，但给予适当惩戒是完全可以和必要的。诸如让他受个伤，躺床上惊吓半个月之类。
马三希望是这样。然后作为朋友，他还能明面去借探望伤情之机，增加感情联谊，从中更进一步捞到些有用的东西。
绝对要吃定对方及其拥有的一切资源，在这方面，马三有马三的策算，当下没有展开来说。
陆沪上已知道对方的意思，感觉着没毛病。这么说他就通了，首先赞同并改变了自个主意：“那好！就照马三老哥的意思办。事情我们总得要这样有商量，权衡利弊再去行动。”
“年轻人果然尊重老前辈！我感到非常高兴。这样下去，你在上海的路必定越走越宽，得到的朋友帮助也会越来越多。”马三击了两下手掌，说得赞许有加。
没有人知道，陆沪上收获颇大，他通过这完全套取出了马三的一个暗线，对方看来很倚重这条线。也就是说，这条线的价值很大，今后他当然也可以利用，能通过这挖出许多的有用东西。
此去上海敌后沦陷孤岛，陆沪上当然需要这样的方方面面帮助，迅速把事情做大做强，成功实现组织期望。蚁穴一定要在他的手里得到重启和掌控，高效运作起来，对敌实施瓦解破坏性摧毁打击。
高佳丽的背后隐秘身份现在还完全没法查清，但收获也很大，相互间的沟通是不错的，算得充满高效。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这是个注定将载入各自人生回忆中的不可磨灭夜晚，若干年后都还将熠熠闪光。它关乎明天，关乎未来，关乎家国民族，关乎正义与黑暗的交织命运……
这个一开始由高佳丽主持的会议开到很晚。不过渐由陆沪上变成了主角，根据各方情报消息汇总，陆沪上在接受任务的目标要求下，主持粗拟了今后的大概发展战略方向。
尤其近期的小的旅程安全细则，属于战术层面的也都格外重视，做了详细的规定。诸如紧急情况下的情报传递，暗语联络。甲乙丙丁计划，ABCD方案，统统拟定完成。
“各位，接下来我们在征途中如果遇到最不可控情况，就按这个应对预案来走，大家一定要熟悉流程和注意行动方式。”
第53章 计划方案
“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它又叫红帮。”方子寒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要面对的情况的确很复杂。”
“哥老会在川蜀称袍哥，长江中下游称红帮。跟青帮洪门渊源颇深，也都相互渗透，利益纠葛千丝万缕。”马三继续侃侃而谈。作为久居上海滩的老特工，马三当然对这些江湖中事了如指掌。
“明白了！看来要在上海开辟新天地，扎下脚根，还真得要跟这些江湖中的势力打交道。”方子寒显示出了审慎的态度，表情有些复杂。
“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轮到马三变得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是感觉方子寒的话里还有话。
“没啥。向来听说上海是个鱼龙混杂之地，果不其然啊！马三老哥你的确令人佩服，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帮忙支持。”
“那是当然。不过你们很快就会适应的，其实越是鱼龙混杂之地，只要善于利用，就越容易行事。”
“对了，老哥，为何不能动钱虎？”陆沪上突然问道。只要动了钱虎就能引动日方情报部门的大举调查，漏出必然的破绽，从而可以得到许多机会。
再有就是国际方面的，也必然会受到震动。
铲除汉奸，美英法德等都必然被吸引去注意力，陆沪上需要的是以此接触到他们。
上海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被称西方冒险家的乐园，局面格外复杂，最显著的特征是有列强租界。陆沪上这次去，租界必然得成为他们的安全庇护所在，地下战线的较量被称为战争中的战争，在租界内的必然更激烈。
另外，最近一直死盯着他的梅杜萨组织也在租界，如果有必要就将之暗中铲除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梅杜萨主要服务于西方列强，为他们在华夏的殖民统治出力服务。当然除掉后还得留下点证据，栽赃给日军情报部门啊！这样让美英法等找对方不愉快去。
“为何不能动钱虎？这不明摆着吗？你在考我？”马三看了陆沪上一眼，再转向高佳丽缓缓说道：“高大记者是我们的一张王牌，你想要的她都可以提供，不到万不得已，钱虎真不能动。”
“考你？我哪敢啊！老哥。”陆沪上还是无法赞同对方的坚持，顿了顿道：“如果钱虎不除，这会起到一个恶劣的示范效果，令更多的道门帮会组织见利忘义，甘被收买投敌。”
“我看你就是在考我。现阶段动钱虎，除了得罪整个红帮会被掣肘不划算外，还有个原因是留着对地下组织有用。”马三只得明说道。
“有用？”陆沪上抠了抠脑壳，看着马三。一个只能充当打手作恶行动的帮会舵把子话事人，利用价值也并不大，马三的话说服力不大。
不料马三却点了点头道：“嗯，当然有用。这要看你怎么看，怎么去利用。他有他的价值，我有我的方法。”
作为活动在上海地下组织的老牌特工，马三当然会时常去法租界钱虎那里坐坐，暗中跟对方套取点情报。不过这话马三没有说，有些事不方便说。
同时马三也还在钱虎身边发展了几个下线，能全时段全方位掌控住这家伙。而一旦刺杀了他，那么这条线也就断了，对地下组织的损失会非常大。
简单点说，这次跟踪保护高佳丽，马三就是从对方那获得的情报，从而才得以展开了保护行动。
“你们知不知道，我就是从钱虎那里得知的高佳丽西行之旅。至于怎么得到的，过程我就不细说了，所以这就是他的存在价值。但为了震慑汉奸，也不能让他一味好过没事发生。”
马三以惊人的平静口味说出了强力无可辩驳的意思表达。
听他话里意思，钱虎得活着，但给予适当惩戒是完全可以和必要的。诸如让他受个伤，躺床上惊吓半个月之类。
马三希望是这样。然后作为朋友，他还能明面去借探望伤情之机，增加感情联谊，从中更进一步捞到些有用的东西。
绝对要吃定对方及其拥有的一切资源，在这方面，马三有马三的策算，当下没有展开来说。
陆沪上已知道对方的意思，感觉着没毛病。这么说他就通了，首先赞同并改变了自个主意：“那好！就照马三老哥的意思办。事情我们总得要这样有商量，权衡利弊再去行动。”
“年轻人果然尊重老前辈！我感到非常高兴。这样下去，你在上海的路必定越走越宽，得到的朋友帮助也会越来越多。”马三击了两下手掌，说得赞许有加。
没有人知道，陆沪上收获颇大，他通过这完全套取出了马三的一个暗线，对方看来很倚重这条线。也就是说，这条线的价值很大，今后他当然也可以利用，能通过这挖出许多的有用东西。
此去上海敌后沦陷孤岛，陆沪上当然需要这样的方方面面帮助，迅速把事情做大做强，成功实现组织期望。蚁穴一定要在他的手里得到重启和掌控，高效运作起来，对敌实施瓦解破坏性摧毁打击。
高佳丽的背后隐秘身份现在还完全没法查清，但收获也很大，相互间的沟通是不错的，算得充满高效。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这是个注定将载入各自人生回忆中的不可磨灭夜晚，若干年后都还将熠熠闪光。它关乎明天，关乎未来，关乎家国民族，关乎正义与黑暗的交织命运……
这个一开始由高佳丽主持的会议开到很晚。不过渐由陆沪上变成了主角，根据各方情报消息汇总，陆沪上在接受任务的目标要求下，主持粗拟了今后的大概发展战略方向。
尤其近期的小的旅程安全细则，属于战术层面的也都格外重视，做了详细的规定。诸如紧急情况下的情报传递，暗语联络。甲乙丙丁计划，ABCD方案，统统拟定完成。
“各位，接下来我们在征途中如果遇到最不可控情况，就按这个应对预案来走，大家一定要熟悉流程和注意行动方式。”
第53章 摸清底盘
不过就陆沪上的最新判断，有关蚁穴，高佳丽所知的显然要比马三多得多。
不然她不会冒险离开沪上跑来这里。
应是有了最重大的发现，想要到这里来寻找印证帮助。
马三有马三的长处，他最善于行动，还足智多谋。
善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手法。
反正通常情况下就喜欢躲在暗处，这次观察着跟随在高佳丽身后身边的人，并适时出手。
越是这样在暗处不露脸的人越显得神秘，完全深不可测。
故而他才能在地下阵线得到马到功成的称号啊！是不是？
的确非常了不起的一个人。
综合起来看，高佳丽掌握了重大机密，为了成功重启蚁穴而来。
而马三一直暗中关注着这事，在外围不动声色地保护着她，西行之旅危险重重而又波澜不惊，今又将返回。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
但由此牵动方方面面的神经，引发的最凶险杀戮不断。
这才刚刚开始，陆沪上就已经感觉到了未来不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腥风血雨的序幕再次拉开……”陆沪上在心里万分感慨着道。
随后咳嗽一声发问：“两位，这件事到底怎么样？重启蚁穴你们有没有把握？”
把球踢给对方，再有总得要跟最重要相关人士问个明白。
然后自己才好有针对性地再去着手进行，避免走别人失败的冤枉路。
“目前很悬，没有什么进展。”高佳丽跟马三不约而同道。
这其实都在预料之中。
陆沪上微微一笑：“其实这件事你们都已经收获得很不错了，只是还需要一点运气。有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不是？”
陆沪上必须得要如此把自己从这件事撇离开来，置身事外，不能跟他们黏糊在一起，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去知道，然后按着自己的独到精明去发现新的路子。
另外在人事上，他没有太亲近也没有过于疏远的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度，秉持着过犹不及的中庸之道。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失去该有的清晰判断。
随着交谈的深入，陆沪上渐渐明白，二人在重启蚁穴中的利用价值位置其实都不甚高，属于鸡肋一类，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慢慢来吧，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只要不断磨合，总能在某处不经意间碰撞出闪亮的智慧火花。
当然这是外围的，陆沪上内部心机上则有自己的独有方针。
对于这个，他绝对不可能和盘托出。
照首长的意思，蚁穴的重启掌控绝对只能在他手里，任何别的人都不可靠不放心。
首长多次对他说的那句话对这件事的解决定了调：“你办事我放心。”
陆沪上肩负使命，得不辱使命啊！
方寸就是这么个方寸，底线的把握就在这里，得牢牢控制住不可突破。
行人极少，西边的太阳挣开云层，跳出来了一段时间后，没有风，天气也似乎变得不冷。
陆沪上注意着脚下石子路和不远处几段残垣矮墙上的杂草，疑心受到冷枪狙击。
他的目光变得罕有的精湛锐利，看去很远的地方，并用心凝神，将远近动静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确保着途中的绝对安全。
每到岔路口，他都格外留神，还好他们运气绝对不错。
一路随着夕阳的隐去，寒气的增加，黑夜逐渐地降临。
稀星闪烁之下，一盏灯光照在十七号接待站的北石窑洞里。
门用黑色布帘拉住，完完全全遮挡住，避免了灯光的外露。
这里所在是一个叫潘石毅的大地主家的庄院石窑，又叫潘家窑院。
占地面积相当大，不过有一大半被八路军征用来做了一个接待站，里面管吃管喝管住，管财产保全和人身安全。
只要是个人才或人物，不拘从哪里来，只要说是投奔革命圣地的，就只管放心住下。
实际上这是一个情报站，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都是隐秘战线上的精英。
从外面远来住下的，是人就从这里再出发，是鬼就从这里滚回去或者就此消失。
陆沪上一行抵达这里时，没有引起任何不该有的注意。
对这个情报站，陆沪上当然相当熟悉。
因经常在这一带活动，人事、布防、主人立场态度、安全情势动向等都了然于胸。
主人大地主潘石毅为人开明，一向同情革命，还在红军一开始进驻这里时就持支持态度。
窑院里一直红旗招展，迎风飘飘。
潘财东见人就说欢迎欢迎辛苦了辛苦了，开口笑嘻嘻。
要不然倒向敌对势力的话，可能早就被无情镇压了。
要这样可倒好，整个庄院石窑都会被接收过来。
不过潘财东这个人就陆沪上的观察并不完全可靠，笑里藏刀的意味很明显。
但还没有拿到相关证据，不能耐他何。
“老陆，今天本是你的新婚洞房花烛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匆匆吃过早该吃过的晚饭后，高佳丽不顾途程疲劳，话说得似乎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她认真看着陆沪上，注意着他的脸上神色变化。
“不过呢？你想怎样？”陆沪上心中一沉，没有过多闪念想法直接问道。
“呵呵，爽快！不过我得要占用一下你们的时间，把该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这一路上反复权衡过后，高佳丽想通了。
如果不率先出击，拿出百分百诚意，又怎能换来对方的帮助支持呢？
没有对方的支持，她啥也得不到，啥也不是，无法获取想要的成功。
留给她汇报成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次的革命圣地之旅，没能让她达成目的满载而归，在上司那里可不好交待。
一旁方子寒正在洗热水脚，旁边马三在擦枪，都没有出声。
外面整个接待站处于一片寒夜的安宁状态，没有丝毫危险的气息。
刚才高佳丽话是那么说，不过所有东西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说什么不说什么，什么说全什么说一半都经过了仔细权衡。
第54章 为了义气
“行动什么时候开始？”子夜进入丑时过后，临晨两点，万籁俱寂。在一间独立的隔断小房间内，方子寒小声地对陆沪上问道。
这是他们的洞房，二人刚休息不久。匆忙慌乱地行过了洞房花烛夜的人伦之礼后，方子寒躺在陆沪上身边，变得有些娇羞地念念不舍陆沪上的即将离开。
刚才的好事令陆沪上有些疲倦，躺在一旁沉声回答：“很快！我眯一下，半小时后叫醒我。”
他们的所谓洞房花烛夜没有花，也没有蜡烛，夜倒是实在，黑沉沉地包裹着一切。方子寒睁着大大的黑眼睛，透过黑漆漆的寒夜，想要看清小房间的顶上天花板。
如今内心欢愉的激情过后，对身边男人的生死危险担忧涌上心头，方子寒不由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啥？”陆沪上用手臂碰了碰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迷迷糊糊地问道。
“呃！什么时候我们挚爱着的这个国度才能赢来和平啊？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结婚洞房的两口子都不能美好地睡一觉，嘈！”
方子寒终究是女人，虽然一直从事着不计生死的铁血危险工作，但在此时刻终究免不了感性感慨起来，发出了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咒骂。
一旁陆沪上已经睡着了，浊重而沉稳的鼾声响起。
“这家伙！”方子寒掐了对方的脸一把。没动静。伸过手臂去，帮他探了探被子有没有盖住，然后拉了拉被角再缩回了手。
夜里寒气越来越重，方子寒一直瞪着大大的双眼，不敢睡去。怕万一睡着了按时醒不来，耽误了男人的大事。
男人那么交待，当然是基于对她的信任，万万不可辜负了这份信任，不然以后不好搞。如今旁边就有个虎视眈眈的洋婆子在盯着，随时准备将她拉下马去自己上位。人生艰难啊！方子寒心里门清。
做好自己的事最要紧，绝不给对方任何渗透破坏的机会。她非常明白这一点，这个道理根植在她内心多年，一直支撑着她实现各种事业的完美结果。
不知陆沪上即将的行动是什么，方子寒没有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纪律。即便现在二人已经是夫妻关系，但该有的底线原则还得要有，不能乱了分寸。
总之做好自己的事。
在这个大前提下，高佳丽要能攻得进来才有鬼了，方子寒相信这一点。反正只要自己不生内乱，外面任谁也打不进来，形不成威胁。
半小时一到，陆沪上就准时醒来。多年来自身生物钟的形成从来没有误过他的事。只要睡前给到自己一个提醒，甭管多疲倦想要啥时候醒来就啥时候醒来。
没有这个本领，他还混个什么地下战线？能活到现在？整整十年的白色恐怖时代，时时刻刻拥抱死亡威胁，陆沪上硬是练成了这个超凡本领，不然啥时候睡死了被捕或遭遇暗杀都不知道。
他提醒方子寒叫醒他，是多一层保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他的谨慎处。
感觉到自己男人在轻轻地起身穿衣，依旧瞪着大眼睛的方子寒立即伸手枕下摸出手电筒。轻轻摁亮。蒙着枕巾的手电筒光芒微弱，不过立刻清寒地洒遍了床头。
“吵醒你了？”陆沪上转头轻声问道。女人的全身心付出令他心中充满着无比的满足骄傲，相当不错，他满意。
“我没有睡着。姓陆的，快去快回，凯旋而归。”方子寒已坐起来，为丈夫照亮开口祝捷。
“嗯。”陆沪上简短地回答。随着鼻孔发出的声音消失，他已下床迅速穿好军装，扎上了武装腰带。再接过方子寒从他枕下摸出的两把盒子炮，干净利落地插入枪套。
“你睡吧，我会很快回来。”陆沪上俯下身，将方子寒按回被窝里照她额头亲了一口，并顺势将手电筒关掉。
方子寒起身想要再摁亮时，感觉陆沪上已经消失了，他翻窗出去时带来了一股冷风，窗户旋即再被关上。陆沪上轻轻跳下后院，落地无声，直起腰他又感觉自己力大无穷起来，仿佛隔空一拳就能摧跨对面石窑。
强行按捺住了出拳的冲动，陆沪上轻轻迈步走了两步。他目光早已适应黑暗，环顾四周时也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
刚双脚落地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这为他接着的行动带来了便利。
“喵呜！”随着陡然发出的一声叫，一只夜猫子忽从墙头上蹿过，带起一股冷风。陆沪上没被吓着，只是激灵了一下，变得更警惕地往夜猫子的来向方观察谛听了一阵。
他躲在墙边瓜棚架下的更暗处，充分融入黑夜，靠着柴草堆边一动不动。一切安然，没有危险气息，用心谨慎观察过后他得出最准确的判断。
走起来。陈朝文估计在山沟里等得不耐烦了，也应该冷惨了。
陆沪上视力奇好，向着汇合点那边方向夜空眺望了下，看到不少眨着眼的寒夜星星。
“陈朝文这家伙可以大用，可惜不能把他带去上海，不然绝对帮得上大忙。”陆沪上忽然这样想道，“一个典型的山区泥腿子，天生的机敏干练，还后天勤练得一身好功夫。”
再翻过院墙时，瓜棚架也没有妨碍到他，啥动静也没发出。如此跳窗翻墙，陆沪上像一只行动异常灵活的猴子，速度快捷不说，还无声无息。
这些本领原本就练就有的，二年前在北平勇闯了日本人的隐秘化学研究所后，他身体机能异变，完成起来似乎变得更为轻松。
“会不会以后变成猴子？”陆沪上忽然莫名担心，止不住发出一声咒骂:“嘈……”
因为熟悉这里接待站的布防，接下来陆沪上很轻易地就避开了明暗哨，也没有惊动到他们。
暗夜里，他就像风钻过缝隙一样地溜了出去，要没这点能耐，还进行个啥地下工作？岂非都摆在明面上了，又怎能顺利完成数不清的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深夜的寒气逼人，行进中陆沪上感觉地上起了冷霜。走在斜坡地上时，感觉一种格外不同的脚底缓冲，唦唦的响声节奏带着轻灵的韵律。
“嘛嘚以后要变成只猴子就完了。”陆沪上忽又这样莫名担心地想道。
第54章 暗夜潜行
“行动什么时候开始？”子夜进入丑时过后，临晨两点，万籁俱寂。在一间独立的隔断小房间内，方子寒小声地对陆沪上问道。
这是他们的洞房，二人刚休息不久。匆忙慌乱地行过了洞房花烛夜的人伦之礼后，方子寒躺在陆沪上身边，变得有些娇羞地念念不舍陆沪上的即将离开。
刚才的好事令陆沪上有些疲倦，躺在一旁沉声回答：“很快！我眯一下，半小时后叫醒我。”
他们的所谓洞房花烛夜没有花，也没有蜡烛，夜倒是实在，黑沉沉地包裹着一切。方子寒睁着大大的黑眼睛，透过黑漆漆的寒夜，想要看清小房间的顶上天花板。
如今内心欢愉的激情过后，对身边男人的生死危险担忧涌上心头，方子寒不由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啥？”陆沪上用手臂碰了碰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迷迷糊糊地问道。
“呃！什么时候我们挚爱着的这个国度才能赢来和平啊？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结婚洞房的两口子都不能美好地睡一觉，嘈！”
方子寒终究是女人，虽然一直从事着不计生死的铁血危险工作，但在此时刻终究免不了感性感慨起来，发出了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咒骂。
一旁陆沪上已经睡着了，浊重而沉稳的鼾声响起。
“这家伙！”方子寒掐了对方的脸一把。没动静。伸过手臂去，帮他探了探被子有没有盖住，然后拉了拉被角再缩回了手。
夜里寒气越来越重，方子寒一直瞪着大大的双眼，不敢睡去。怕万一睡着了按时醒不来，耽误了男人的大事。
男人那么交待，当然是基于对她的信任，万万不可辜负了这份信任，不然以后不好搞。如今旁边就有个虎视眈眈的洋婆子在盯着，随时准备将她拉下马去自己上位。人生艰难啊！方子寒心里门清。
做好自己的事最要紧，绝不给对方任何渗透破坏的机会。她非常明白这一点，这个道理根植在她内心多年，一直支撑着她实现各种事业的完美结果。
不知陆沪上即将的行动是什么，方子寒没有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纪律。即便现在二人已经是夫妻关系，但该有的底线原则还得要有，不能乱了分寸。
总之做好自己的事。
在这个大前提下，高佳丽要能攻得进来才有鬼了，方子寒相信这一点。反正只要自己不生内乱，外面任谁也打不进来，形不成威胁。
半小时一到，陆沪上就准时醒来。多年来自身生物钟的形成从来没有误过他的事。只要睡前给到自己一个提醒，甭管多疲倦想要啥时候醒来就啥时候醒来。
没有这个本领，他还混个什么地下战线？能活到现在？整整十年的白色恐怖时代，时时刻刻拥抱死亡威胁，陆沪上硬是练成了这个超凡本领，不然啥时候睡死了被捕或遭遇暗杀都不知道。
他提醒方子寒叫醒他，是多一层保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他的谨慎处。
感觉到自己男人在轻轻地起身穿衣，依旧瞪着大眼睛的方子寒立即伸手枕下摸出手电筒。轻轻摁亮。蒙着枕巾的手电筒光芒微弱，不过立刻清寒地洒遍了床头。
“吵醒你了？”陆沪上转头轻声问道。女人的全身心付出令他心中充满着无比的满足骄傲，相当不错，他满意。
“我没有睡着。姓陆的，快去快回，凯旋而归。”方子寒已坐起来，为丈夫照亮开口祝捷。
“嗯。”陆沪上简短地回答。随着鼻孔发出的声音消失，他已下床迅速穿好军装，扎上了武装腰带。再接过方子寒从他枕下摸出的两把盒子炮，干净利落地插入枪套。
“你睡吧，我会很快回来。”陆沪上俯下身，将方子寒按回被窝里照她额头亲了一口，并顺势将手电筒关掉。
方子寒起身想要再摁亮时，感觉陆沪上已经消失了，他翻窗出去时带来了一股冷风，窗户旋即再被关上。陆沪上轻轻跳下后院，落地无声，直起腰他又感觉自己力大无穷起来，仿佛隔空一拳就能摧跨对面石窑。
强行按捺住了出拳的冲动，陆沪上轻轻迈步走了两步。他目光早已适应黑暗，环顾四周时也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
刚双脚落地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这为他接着的行动带来了便利。
“喵呜！”随着陡然发出的一声叫，一只夜猫子忽从墙头上蹿过，带起一股冷风。陆沪上没被吓着，只是激灵了一下，变得更警惕地往夜猫子的来向方观察谛听了一阵。
他躲在墙边瓜棚架下的更暗处，充分融入黑夜，靠着柴草堆边一动不动。一切安然，没有危险气息，用心谨慎观察过后他得出最准确的判断。
走起来。陈朝文估计在山沟里等得不耐烦了，也应该冷惨了。
陆沪上视力奇好，向着汇合点那边方向夜空眺望了下，看到不少眨着眼的寒夜星星。
“陈朝文这家伙可以大用，可惜不能把他带去上海，不然绝对帮得上大忙。”陆沪上忽然这样想道，“一个典型的山区泥腿子，天生的机敏干练，还后天勤练得一身好功夫。”
再翻过院墙时，瓜棚架也没有妨碍到他，啥动静也没发出。如此跳窗翻墙，陆沪上像一只行动异常灵活的猴子，速度快捷不说，还无声无息。
这些本领原本就练就有的，二年前在北平勇闯了日本人的隐秘化学研究所后，他身体机能异变，完成起来似乎变得更为轻松。
“会不会以后变成猴子？”陆沪上忽然莫名担心，止不住发出一声咒骂:“嘈……”
因为熟悉这里接待站的布防，接下来陆沪上很轻易地就避开了明暗哨，也没有惊动到他们。
暗夜里，他就像风钻过缝隙一样地溜了出去，要没这点能耐，还进行个啥地下工作？岂非都摆在明面上了，又怎能顺利完成数不清的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深夜的寒气逼人，行进中陆沪上感觉地上起了冷霜。走在斜坡地上时，感觉一种格外不同的脚底缓冲，唦唦的响声节奏带着轻灵的韵律。
“嘛嘚以后要变成只猴子就完了。”陆沪上忽又这样莫名担心地想道。
第54章 爆出猛料
对此陆沪上心知肚明，不过依旧秉持看破不说破的原则。
毕竟双方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融洽关系。
有利的一点是目前还不存在利益之争，不存在相互保密留一手什么的需要。
但高佳丽还没有看透，不能彻底地明白这个道理。
一路上关于蚁穴她透露的很少。
陆沪上需要对方先和盘托出，再根据已有掌握的东西来决定怎么配合。
方子寒本想再泡一泡脚，见说立即加速洗完，然后自觉地退了出去。
她这个新娘子白天刚经过一番生死之战，夜晚了也没有任何矫情。
此时打算去找大地主潘石毅的小老婆聊两句，这样容易打发时间。
这打算其实是一刚抵达这里时，陆沪上小声给到她的任务。
陆沪上的直觉判断一向精准，从昨晚来突然经历了这么多事，这里绝对有问题。
昨日陈朝文送去的情报就关乎这里，子弹壳里的四字情报“昨日来客”所指就在此。
如果白天的多轮次狙击截杀者能成功渗透，肯定是得到了这里大地主潘石毅的暗中帮助。
不过，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合理怀疑。
陆沪上还得继续秉持看破不说破的原则行事。
但只要肯留意，证据总是有的，总能够找到的不成问题。
陈朝文送去的情报，今晚就得要验证清楚，趁着这个机会。
潘石毅的小老婆三十来岁，皮肤白皙，丹凤眼十分水灵，住在后院一个单独的小石窑里。
方子寒只要出门穿过小院就是，十分方便。
刚才陆沪上一行四人抵达这里时，天色已经全黑。
感受着夜色的宁静，陆沪上小声给方子寒下了个指示：“吃完晚饭后去那里坐坐，探探动静。”
方子寒心领神会，目光顺着陆沪上的手指方向点了点头，再没有多余的话。
没有别的原因，陆沪上的确怀疑这里有问题，而自己女人出面对女人比较合适。
方子寒是吃素的吗？她也长就一双久经地下战线生死历练的火眼金睛。
对这一点陆沪上毫不怀疑，自己的这个女人在血雨腥风的征途中智慧满满当当，辅以力大无穷，枪法精准，因而行动所向皆无人能敌。
曾经她两把手枪，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杀进杀出，硬是把陆沪上和方子梅分别捞出来救走过。
那是差不多两年前，就是陆沪上勇闯日军北平恭喜商社隐秘化学研究所那次。
要没有她，陆沪上完了，方子梅也完了。
当时陆沪上吸入毒气，手臂又被沾着绿色液体的碎玻璃瓶片划破，强力冲出研究所后就脑壳晕晕一头栽倒在了院墙根下。
日方行动人员呐喊着冲出来要抓活的，是方子寒两把手枪旋风一般杀进去，枪响人倒一大片，把他硬生生给背起，顺利捞了出来，相当了不得！
对她陆沪上一直都心怀敬意，不敢有丝毫不尊，从没敢乱来。
但今晚，组织批准了，他们已经是夫妻，把她给办了。
彻底收拾了心也就安稳了，免得总癞蛤蟆吃豇豆悬吊吊的。
“方子寒请留下，你不必走！我将说的这些你都需要知道，因为我们需要团结一心，共同去完成任务。”高佳丽突然改变了决定。
在她看来，留住了方子寒，就等于在陆沪上这里上了一道信任的保险。
看着方子寒的眼神，高佳丽充满着绝对的信任。
只是方子寒会错了意，弄得有些为难：“啊，高大记者，这……”
“留下来，这些事你必须要知道。”高佳丽坚持自己的意见。
“为何？”陆沪上有些懵。
忽然又感觉脑壳里不对劲，直接晕眩了一下。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今晚有大事要发生。
“我知道你会那么问。”高佳丽看着陆沪上片刻，又转向方子寒。
“比如小妹妹唱歌郎奏琴这话啥意思你知道吗？如果某一次隐秘行动你突然听到这句话，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高佳丽这话虽然是向着方子寒说的，但立刻间陆沪上跟马三都同时被吸引住了。
仨人带足了全部的好奇心齐声问道：“什么意思？”
室内忽传来一阵震撼的嗡嗡声。
陆沪上感觉像是爆炸了！
不过他强力稳住，没有丝毫失措的表现。
眼下高佳丽说的字面上意思很好理解，但他知道绝不会是郎情妹意那回事，得立即听清解释不可错过。
“呵呵！”高佳丽环顾四周，带着了一丝罕见的得意之色：“都不知道了吧？”
她放的是个猛料，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别卖关子！”陆沪上急不可耐，也知道高佳丽的分量。
如前判断含金量十足，得让她马上解释明白。
“这是我费力破解的蚁穴组织的一句联络暗语。”室内烛光下，高佳丽继续说得异常平淡。
但随着“啊”的一声惊疑再度不约而同响起，给到另外仨人的震撼性却是石破天惊的。
除了高佳丽都怔住了，仨人一动不动静听着下文。
看在眼里，高佳丽内心里实在狂喜不已。
只要给出这句话的意思，那么，她就将完全收了他们的心，到时都会彻底倒向自己这边。
那么，接下来许多事就好办了。
她将主宰一切，成为话事人。
“呃，这句话的意思，表示有自己人在密切配合，协调助力，也是接头人的身份辨识暗语。”高佳丽扫视着仨人，好像完全不当秘密，和盘托出。
“啊？”
仨人又是这一声震惊讶然的表现，令高佳丽心情无比愉快。
她还注意看到陆沪上特别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呵呵，方子寒你不参加会议，多听点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得更多呢？到时候也许能印证你掌握的一些机密东西。”高佳丽需要她掌握的东西，这很关键。
“呃，她说的这也并非没有道理。”方子寒动摇了，在门边看了看陆沪上。
见陆沪上在瞬间的思忖斟酌下点了点头，方子寒即刻过去紧挨着对方坐下。
她当然得听陆沪上的，需要他点头。
同时这也显示这里话语权不在高佳丽手里。
还有，如果高佳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岂非被对方拿捏住了，以后一步步踩着她，以至于主权位置啥的都得丢失没了那还怎么活？
这个底线不能退让，她怎么都得要坚守住。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是不是？
谁敢打包票高佳丽会不会洋婆子发疯癫，要跟她叫阵来个鸠占鹊巢，排挤她失去阵地，丧失对自己男人的拥有主权呢？
这事儿难说。
方子寒心中警惕满满，不轻松沉重存在着，仿佛一块大磨盘石压在心口，难得顺畅喘气。
呵呵。
第55章 最佳保险
顺着斜坡直进入沟底，下弦月夜的后半段虽然天气格外寒冷，但在天上有星星微弱的寒芒照下，光线还不错。
“嘛嘚以后要变成只猴子就完了。”陆沪上越走得轻快就越觉得不妙，莫名地非常担心。
在一个人的快速行进中，他又不断想着些别的问题。有一点显得特别疑惑的是，无论马三还是高佳丽，在关于蚁穴这事上都没有提及到恒昌贸易行的李明博，这非常难以理解。
算起来，高佳丽整晚说的最有价值的一句话，是蚁穴组织的那句“小妹妹唱歌郎奏琴”暗语，这还是她为了说动方子寒留下开会给出的必要性证明，无意间说漏了嘴。
不过这是个干货猛料，实际上这句话陆沪上曾听李明博说起过一次，前一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时还是在四·一二爆发的前一个月，当时自己年少，并未觉得特别特别，也不知道有蚁穴，但没来由地觉得印象深刻。
十年了，这两句话似乎已经根植入了陆沪上的骨髓和灵魂深处，它们联袂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叙事意象。不知为何高佳丽没有提到前一句，她是刻意隐瞒还是没有看到过并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要重启蚁穴，李明博都是绕不开的一个环节。对方绝不简单，怎么都回避不了。他可曾公开铁口断言过，陆沪上的父亲跟蚁穴没有关联。
且这说法在隐秘战线上影响还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沪上都曾相信过这说法，认为自己父亲真的跟蚁穴组织无关。
“李明博被刻意忽视和避开了，为何？”对李明博这个人，陆沪上继续保留着意见看法，这家伙反正很可疑……
边快速行走边不断在脑子里思索着，夜行赶路这是难得的独自思考好时间。没有打扰，没有不同的杂乱意见，陆沪上可以最接近自己内心本真地看待事情存在和问题。
既然马三跟高佳丽都避开对方，陆沪上也没有任何针对的发问提及，装作不知道有此人存在。
但无论如何，到了沪上后，陆沪上都得要去面对，总体的接触目的和方针陆沪上暂时还没有想好。对方极其难测，尤其他负责的那次撤离行动，代号北极星的遭致了重大损失失败。
这包括陆沪上母亲在内的数名重要人物壮烈牺牲。无论如何，一定得要查清楚。
陆沪上不知道后来父亲重返过几次上海都干了些啥，带着何种任务，有没有跟这件事有关联？倒不一定是专程为了此事而去，旨在查清行动失败原因真相啥的。
“北极星”撤离行动失败这件事，成了陆沪上一直迈不过去的坎。在到了延安后，他曾拜托过方子寒，借用她的工作之便暗中密查过，却发现李明博从没有被提起追责检讨过。
那么，这里面的问题就很大了，很值得深入挖掘，陆沪上相信渗透进去一定能有重大发现。他需要独自面对，不能相信和依靠别的任何人，包括后来接手的马三。
事实明摆着，既然整个组织都不再提这号事，那么唯有自己去揭开谜团，还有什么好说的？
山沟里冷风特别大，陆沪上沿着羊肠小道渐渐走得汗出。他速度一直很快，大步流星，赶时间毫不含糊。
忽然前面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叫：“咕咕，咕咕。”
终于要见到需要见到的人了，陆沪上大为松了口气，闻声立即站在山谷一边，模拟了两声同样的猫头鹰叫回应过去。看对方的回答，感觉不对就摸枪。
“陆队长！你可终于来了，这寒夜冷晚的可把我们给搞惨了。”联络暗号对上了，陈朝文幽灵一样出现。
他浑身哆嗦着，冷得瑟瑟发抖不停，一见了陆沪上就一通低声抱怨。
“呵呵！辛苦了辛苦了！”
“能不辛苦吗？”
陈朝文一点也不客气，不过没有丝毫夸张。他行伍出身，打过生死仗，也干过敌后侦察，对战地渗透破坏之类的非常内行，对敌手段也能做到残忍，所以陆沪上才非常放心地交给他来做这件事。
陈朝文在地下战线的情报搜集上也越来越内行，毕竟有着行伍出身干过敌后侦察的功底，跟着陆沪上大半年，能不得心应手吗？
“我知道辛苦，不过有报酬的，再给你二十粒子弹补偿还不行吗？不过到底冷得有多惨，还能活下去不？活不下去就免了。”陆沪上呵呵一声笑道，心情愉快。他可是身上汗出，热得很哪。
“啊？有二十粒花生米？活得下去，活得下去！完全没有问题。”陈朝文立即也心情愉快。他腰间的武器弹匣未满，现在得到了那么大的补充，呵呵。
接下来他将行走在这片大地的角角落落，在地下战线与敌搏命，而能得到一把枪已经是陆沪上的格外开恩关照，弹药补则成了最大的问题。
现在就可大为放心地来使用。
“还好！活得下去就成，不然就免提。”陆沪上这么大方愿意给到他一个满弹匣的补充，当然不是没有慎重考虑。眼下这里的地下斗争情势危急，陈朝文得要扛起巨大的使命责任，做出随时与敌激战的牺牲准备。
弹药不足，那还打个毛啊！若因此而挂了，那才是悲剧中的悲剧。陈朝文绝对是个能扛得起危险行动压力的人，故再多的子弹他都值得拥有。
“不冷了？”陆沪上又呵呵着问，抬腿踹了他一脚。
“呃，不冷了！经你这么一说我这内心里热乎啊！立刻浑身都不冷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谢天谢地你来了。不废话，子弹呢？”
陈朝文变了个脸色，热情伸出手去，在陆沪上面前比划着。先拿到了弹药比较稳妥。陆沪上不能空口说白话，得付出给到才行，不然怕不好商量，对此陈朝文也是有脾气和底线的。
但在寒冷的夜晚看上去，陆沪上似乎并不着急，环顾了一下周遭环境后再问道：“其他人呢，还有马匹呢？不会就你一个人吧。”
“呃，呵呵，怎么会呢？”陈朝文显得有些大不以为然。
“在哪？”陆沪上反正没看见和发现到踪影，四处他都看过了。
“都在前面呢。”
第55章 会合
顺着斜坡直进入沟底，下弦月夜的后半段虽然天气格外寒冷，但在天上有星星微弱的寒芒照下，光线还不错。
“嘛嘚以后要变成只猴子就完了。”陆沪上越走得轻快就越觉得不妙，莫名地非常担心。
在一个人的快速行进中，他又不断想着些别的问题。有一点显得特别疑惑的是，无论马三还是高佳丽，在关于蚁穴这事上都没有提及到恒昌贸易行的李明博，这非常难以理解。
算起来，高佳丽整晚说的最有价值的一句话，是蚁穴组织的那句“小妹妹唱歌郎奏琴”暗语，这还是她为了说动方子寒留下开会给出的必要性证明，无意间说漏了嘴。
不过这是个干货猛料，实际上这句话陆沪上曾听李明博说起过一次，前一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时还是在四·一二爆发的前一个月，当时自己年少，并未觉得特别特别，也不知道有蚁穴，但没来由地觉得印象深刻。
十年了，这两句话似乎已经根植入了陆沪上的骨髓和灵魂深处，它们联袂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叙事意象。不知为何高佳丽没有提到前一句，她是刻意隐瞒还是没有看到过并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要重启蚁穴，李明博都是绕不开的一个环节。对方绝不简单，怎么都回避不了。他可曾公开铁口断言过，陆沪上的父亲跟蚁穴没有关联。
且这说法在隐秘战线上影响还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沪上都曾相信过这说法，认为自己父亲真的跟蚁穴组织无关。
“李明博被刻意忽视和避开了，为何？”对李明博这个人，陆沪上继续保留着意见看法，这家伙反正很可疑……
边快速行走边不断在脑子里思索着，夜行赶路这是难得的独自思考好时间。没有打扰，没有不同的杂乱意见，陆沪上可以最接近自己内心本真地看待事情存在和问题。
既然马三跟高佳丽都避开对方，陆沪上也没有任何针对的发问提及，装作不知道有此人存在。
但无论如何，到了沪上后，陆沪上都得要去面对，总体的接触目的和方针陆沪上暂时还没有想好。对方极其难测，尤其他负责的那次撤离行动，代号北极星的遭致了重大损失失败。
这包括陆沪上母亲在内的数名重要人物壮烈牺牲。无论如何，一定得要查清楚。
陆沪上不知道后来父亲重返过几次上海都干了些啥，带着何种任务，有没有跟这件事有关联？倒不一定是专程为了此事而去，旨在查清行动失败原因真相啥的。
“北极星”撤离行动失败这件事，成了陆沪上一直迈不过去的坎。在到了延安后，他曾拜托过方子寒，借用她的工作之便暗中密查过，却发现李明博从没有被提起追责检讨过。
那么，这里面的问题就很大了，很值得深入挖掘，陆沪上相信渗透进去一定能有重大发现。他需要独自面对，不能相信和依靠别的任何人，包括后来接手的马三。
事实明摆着，既然整个组织都不再提这号事，那么唯有自己去揭开谜团，还有什么好说的？
山沟里冷风特别大，陆沪上沿着羊肠小道渐渐走得汗出。他速度一直很快，大步流星，赶时间毫不含糊。
忽然前面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叫：“咕咕，咕咕。”
终于要见到需要见到的人了，陆沪上大为松了口气，闻声立即站在山谷一边，模拟了两声同样的猫头鹰叫回应过去。看对方的回答，感觉不对就摸枪。
“陆队长！你可终于来了，这寒夜冷晚的可把我们给搞惨了。”联络暗号对上了，陈朝文幽灵一样出现。
他浑身哆嗦着，冷得瑟瑟发抖不停，一见了陆沪上就一通低声抱怨。
“呵呵！辛苦了辛苦了！”
“能不辛苦吗？”
陈朝文一点也不客气，不过没有丝毫夸张。他行伍出身，打过生死仗，也干过敌后侦察，对战地渗透破坏之类的非常内行，对敌手段也能做到残忍，所以陆沪上才非常放心地交给他来做这件事。
陈朝文在地下战线的情报搜集上也越来越内行，毕竟有着行伍出身干过敌后侦察的功底，跟着陆沪上大半年，能不得心应手吗？
“我知道辛苦，不过有报酬的，再给你二十粒子弹补偿还不行吗？不过到底冷得有多惨，还能活下去不？活不下去就免了。”陆沪上呵呵一声笑道，心情愉快。他可是身上汗出，热得很哪。
“啊？有二十粒花生米？活得下去，活得下去！完全没有问题。”陈朝文立即也心情愉快。他腰间的武器弹匣未满，现在得到了那么大的补充，呵呵。
接下来他将行走在这片大地的角角落落，在地下战线与敌搏命，而能得到一把枪已经是陆沪上的格外开恩关照，弹药补则成了最大的问题。
现在就可大为放心地来使用。
“还好！活得下去就成，不然就免提。”陆沪上这么大方愿意给到他一个满弹匣的补充，当然不是没有慎重考虑。眼下这里的地下斗争情势危急，陈朝文得要扛起巨大的使命责任，做出随时与敌激战的牺牲准备。
弹药不足，那还打个毛啊！若因此而挂了，那才是悲剧中的悲剧。陈朝文绝对是个能扛得起危险行动压力的人，故再多的子弹他都值得拥有。
“不冷了？”陆沪上又呵呵着问，抬腿踹了他一脚。
“呃，不冷了！经你这么一说我这内心里热乎啊！立刻浑身都不冷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谢天谢地你来了。不废话，子弹呢？”
陈朝文变了个脸色，热情伸出手去，在陆沪上面前比划着。先拿到了弹药比较稳妥。陆沪上不能空口说白话，得付出给到才行，不然怕不好商量，对此陈朝文也是有脾气和底线的。
但在寒冷的夜晚看上去，陆沪上似乎并不着急，环顾了一下周遭环境后再问道：“其他人呢，还有马匹呢？不会就你一个人吧。”
“呃，呵呵，怎么会呢？”陈朝文显得有些大不以为然。
“在哪？”陆沪上反正没看见和发现到踪影，四处他都看过了。
“都在前面呢。”
第55章 用心良苦
隔着一张小方桌，高佳丽笔挺地坐在对面。
烛光灭去，小桌上换点着一盏玻璃罩子擦得异常干净整洁的马灯。
包括一旁蹲地上擦枪的马三，每个人的脸都被这灯光照得有点稀里糊涂地白。
想不到这灯光竟然是如此地白亮，一点也不昏黄，相当难得。
陆沪上忽觉得眼前又有些晃，好像整个石窑都在飘。
自从中了鬼子的化学武器后，面对强光他就时常这样。
当然没什么大碍，会迅速地回归正常。
但如果想要飘，只要稍稍贯注精神，他就又会感觉得离谱起来，石窑会倒悬挂到天上去，相当离谱。
陆沪上忽没来由地感觉外面寒夜气温骤降，霜风在吹响，有一些人在阴暗的地方活动。
这非常诡异！十七号站里有鬼，不安全，必须得要尽快破除。
此时室内小方桌下还搁置着一个炭火盆，暖意洋洋。
潘石毅大地主家的日子当然非同寻常，这也是他单独给到和专门对洋婆子大记者的优待。
刚才潘石毅不知打哪听说来了个洋女人，看稀奇亲自来跟高佳丽打了个照面招呼，显得十分自豪。
说此事绝对足够他吹二十年的不过时。
但陆沪上知道他当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隔三差五地就会跑一趟外面旅游旅游。
有钱的主嘛！不会一直在家呆着，当然要去外面大千世界看看。
最远的他去过上海滩花花世界，百乐门的舞他跳过，万国饭店的咖啡他也喝过。
当时面对潘石毅的不请自来，陆沪上觉得非常怪异反常。
双方有过约定，互不过问和干涉对方事务。
而对方这一来显然已经越界，破坏了订立的规矩。
且他看高佳丽时的眼神有些特别，似乎经过了极为认真的仔细辨认。
看来这里的确已经出鬼了，陆沪上知道。
潘石毅是奉命过来查看的。
到底奉谁的指使不得而知，不过会搞清楚的，很快，用不了多久时间。
今夜将很漫长，会发生很多事。
自己所谓的洞房花烛夜没有通宵的恩爱甜蜜，稍后就将变得充满火药味，随时将发生充满生死的惊涛骇浪。
“各位！我们开个小会，马三你是不是暂时放下手里的事过来坐下？”高佳丽见方子寒已经拢来坐好，于是偏头问道。
人要到齐，排排坐吃果果。
高佳丽会给到他们好多好多的好果子吃。
这种事属于自己人情报交换也很正常。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理就是这么个理。
马三抬起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听着呢。我这里必须要尽快弄好武器，白天用起来时觉得有点不顺手！也许马上就要再使用了呢？”
他偏转头看着高佳丽，接着补充道：“武器是我们的第二生命，马虎不得！”
“那就开始吧！你主持，你说话！我们都用心听着，不会分心不当回事。”白亮的灯光下，陆沪上对着高佳丽点了点头，开始催促。
关于高佳丽掌握的蚁穴任何东西他都非常有兴趣，刚才对方透露出的那句话就非常有价值。
若非今日机缘巧合，谁又能得知呢？
高佳丽目光从陆沪上脸上望过去，对着方子寒停留了两秒钟。
忽凝神一愣，用心谛听了片刻道：“不好！你们听到没有，外面好像有什么异常动静。”
“又出鬼了？只是要不要来得那么快。”陆沪上心中一愣。
他知道这里早晚会出鬼，但不应该再晚一点吗？
不过细听过后，没什么动静，尤其是异常的，于是放了心。
只有他才能真正感觉到异常，高佳丽的显然不可靠。
不知她是听到了什么。
这里后院当中有一口深水井，旁边地上全铺着青石板，挨着墙是一溜搭着的瓜棚架。
也许她听到的是野猫之类的蹿过弄出的响动。
再有就是潘家聘请的长工全住在东墙外的偏房里。
院墙根边有一个小侧门通向那，这个时候长工们都已经早早睡下，白天辛苦劳作，静夜里不时传来响如雷鸣般的呼噜声，相当厉害。
高佳丽所谓听到的异常动静，估计就是这。
“有吗？”陆沪上说了没有高佳丽坚持说有后，令他明显一怔，旋即再道：“我只听到外面长工们的呼噜声，别的就真没有了。”
“奇怪！”高佳丽喃喃自语着。
看这洋婆子不是在故弄玄虚，也许她的确听到了什么，方子寒倒有些怀疑。
“也许你耳朵灵，听到的是我们自己人的巡逻脚步和口令询问什么的吧？”陆沪上再推测安慰她道。
得让她赶紧进入正题，再吐出点什么，不能分心扯到一边去。
不过，高佳丽直接重重摇了摇头：“我总感觉这里十七号站不安全，可能你们一直把这里当做安全地方习惯了。但今晚这个地方有问题，我一进来时就感觉被不祥的氛围笼罩着。”
一旁马三停止了手里的活，抬起头转眼看着她，然后又扫视了陆沪上跟方子寒一眼。
他显示出来的神态只有警惕，没别的。
“不管怎样，这里接待站戒备森严，外面白天夜晚的都放有明暗哨，没事的，放心吧。”陆沪上安慰解释，但显得有点多余。
大家晚来这里时都经过了层层岗哨，询问口令查看路条，整个安全防范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不用他多说。
“也许是我经过了白天的战斗，心有余悸，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吧，让大家见笑了！”高佳丽没有再坚持，自我解嘲一笑，带着皱眉深深的眩惑之情未消。
再看了看旁边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俯身擦枪的马三，显然只得认同了陆沪上的安慰解释说法。
马三仿佛看到了她的那种眩惑和不得其解的目光。
抬起头来看着她，缓缓地道：“高大记者，怎么还不开始？时候不早了，大家需要多一点时间休息，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路。”
“没错！是该说了，不能老这样为无关紧要的事耽搁下去！”陆沪上加紧催。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且随时可能发生。
方子寒则始终没有再说话，只是没有浪费耳朵。
刚才高佳丽应该没有听错，她也好像听到什么了，不过被陆沪上用各种借口解释说法遮掩了过去，明显不想让对方知道。
“抓紧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天不亮就得出发。征途起早摸黑不容易啊！还得随时提防着敌人的致命冷枪狙杀和各种拦截。”
陆沪上重复着马三的话，考虑的比较实在，还莫名感慨一声。
第56章 把车弄起来
“这么说，你特意跑来前面接我！”陆沪上心中升起一股感激温暖之情，接着又道：“你要不要这么热心，古道之人啊！”
“哎！必须的。刚之前出了点问题，不过还好，都解决了。走，跟我来。”陈朝文不多废话，在前带路，迈开大步走着。
反正如今又有二十粒子弹即将落袋，陈朝文心情高兴啊！直感觉屁股后面跟着的这个姓陆的为人相当不错，他说了给就会给，迟点没关系。
在这件事上，陈朝文倒想得通，没有显得太过执着，反正知道陆沪上不会亏待他。一直以来，他都得到对方的很多关照。
比如这腰间别着的盒子炮，梦寐以求啊！是不是？
如今到手了，属于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做人要相互信任，要都没这点基础，还革命个毛！再说了，武器是他们这类人的第二生命，陆沪上给了他第二条命，恩人呐！恩同再造。
迈开大步行进中，陈朝文突然感觉后脑壳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有点痛。东西金属质感的，磕来头上很硬，不然就不会痛了。紧接着这东西滑下在他肩头，挨脖颈处又给来了两下，冰冷冰冷。
什么东西？陈朝文疑惑。不过他立刻心知肚明条件反射般地伸手一摸。哎！触到个依旧冰冷冰冷的确金属质感的东西。
是弹匣哎。
哦嘈！果然……
陈朝文心中不由大喜。
此时陆沪上在后面传来问话：“刚才出了啥情况？”同时在陈朝文接过弹匣去后挨上来并排着，把他硬挤了一下，差点跌进一个沟坎里。
一个踉跄稳住了后，陈朝文捏着那个冰冷的满装弹匣不放满心欢喜地道：“呃，报告陆队长，之前从目标镇上来了一个人。”
“哦？”闻言陆沪上一下子变得格外紧张起来，仿佛周围不拘何处的黑暗里可能会射来一枪，反正吓得不轻。
“听我说，他身上还带着一把小手枪，不过已经被我们干掉了。枪也归我了，弹匣两个，我打算悄悄秘密地拿给我婆娘用。这个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你吓我一跳！然后呢？”陆沪上并不关心他缴获武器的事，随他爱咋咋，他管不着，也懒得管。
“然后，还从他身上还搜出个小竹筒，里面估计是密信。对了，小手枪我拿回去给我婆娘用可以吧？你给句话，我听你的，但是不要说不可以。”
陈朝文停下脚步，不等陆沪上回答，已侧身将缴获的竹筒递上。
“哦？我要不给弹匣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这东西了？”陆沪上有点奇怪，对方这样搞法，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并给出不大妥啊！
“那哪能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对了，小手枪我……”
“行了！你看着办吧。”陆沪上接过竹筒去后立刻蹲下，用蒙着毛巾的手电筒照亮。竹筒蜡封。他很快就打开取出里面密信。展开。迅速看完后，收起信，重新折叠好装入竹筒。
密信现在看来价值已不大。
是给许贵堂大表哥的。
不过他个倒霉催的如今被控制，在大地主小老婆房间里吃大亏了。
陈朝文没有俯身去看密信，也没有问什么内容。只是注意着陆沪上的变化，听他怎么说。
陆沪上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站起来后伸手拍了拍陈朝文的肩道：“朝文兄，你立大功了。我们走！来了个日本人，陆军参谋本部情报部门的家伙。”
“日本人都杀到这来了？”陈朝文明显大吃了一惊。
“别大惊小怪的，没有的事。”
“那你刚又那么说？”
“你不懂，应该是桥本三郎。”
陆沪上喃喃着，没再怎么理陈朝文的反应变化。根据许贵堂的供述，负责这次刺杀高佳丽行动指挥的是桥本三郎，对方正是陆沪上此行要去逆袭反杀的斩首对象。
干掉他，那么去上海的路途就安全了，他是总指挥，蛇无头不行。否则会麻烦不断，危险接二连三地来，防不胜防。
即便能幸运之神加持，冒险安全去到上海，接下来对方也会是个巨大的麻烦危险对手，会受到他的强力搜捕打压。
“桥本三郎？什么来头？”听陆沪上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陈朝文一头雾水，相当懵逼的感觉。
“别问那么多，反正你立大功了！”黑暗的山谷中陆沪上强调着。
陈朝文听说自己立了大功不假，心中忒高兴问：“有多大？”
“大到组织上足以给到你十支枪的奖励。”
“啊？那太好了！这都是跟着陆队长的功劳啊！”
吃水不忘挖井人，陈朝文当然懂得做人。
“行了，继续走吧。”
“是！”
陈朝文再迈开步，走得脚步都有些发颠。
这么看来，那，自己缴获的小手枪给婆娘用，稳了。
婆娘一定会高兴得要死，再给他生个娃。
哈哈。
眼下别的桥本桥末三郎四郎的倒都不重要，跟他没任何关系，也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也不能知道，层级低了知道了违犯纪律。
不过陆沪上的确能耐啊！在地下战线，陈朝文认为跟对人很重要。只想要是能继续跟着这位陆队长就好了，不怕今后翻不了身做大做强，直到成为职业革命者。
他以前可是西北正规红军出身，虽然系出旁支不是中央的指靠骨干，可也算根正苗红。可惜他婆娘家那边，也就是他老丈人那边阶级成分上出了点问题，自己也被稀里糊涂利用给队伍带来了点损失，然后就被革出了队伍。
回家种地了。现在能给个民兵队长他当也是组织上相当的宽大，谢谢。
可惜提拔重用他的贵人陆队长已经调离。这番已是在赴任的路上。这家伙也真是有能耐啊！料他必定前程似锦，今后大官得做，骑着白马归来荣耀圣地。
自己先干着吧，以后他官当大了的话能做主为他说话，轻轻一伸手拧着他脖子就能把他提起来。
“送信人呢，在哪里？不会埋了吧？”陆沪上想要再仔细搜查一下送信人的身上，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收获发现。
“呃，在前面。”
“说说具体情况。”
“没有陆队长的指示，打死后不敢乱动了。”
“嗯，只要不埋就好。”
“没埋。这家伙力气很大，不是本地人，外地口音来的。再说埋他干啥？”
陈朝文继续在前带路，走得很快，说得也很快。
“嗯。龟藏、哥老会红帮义云堂、十七号站，悬崖岩洞、悦来客栈，大地主潘石毅、老王、许贵堂大表哥、桥本三郎，送信人……”
陆沪上边走边在嘴里念叨着，想要做个线索上的串联，然后扩张开去，看能否让对方的地下暗线再明晰一些，大体摸清他们的组织体系和运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