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中央军校(三)
“住嘴,德安。 ”沈修文喝止了还想继续说什么的程德安,接着连忙对一脸窘迫的赵树久抱歉道:“赵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嘴上也没有一个把门的。”
“沈老弟,你别说了,我知道东北沦陷,我作为东北军的一员,有愧于国家,有愧于民族,更有愧于东北三千万的父老乡亲。”赵树久羞愧难当的说道。
“不,赵大哥,我觉得东北军没错。”沈修文摆了摆手,提高音量说道。
沈修文的声音顿时引起了人群中一阵的骚动,这年头对东北军可谓是骂声一片,说东北军不抵抗,没错,那不成汉奸了嘛。赵树久也十分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沈修文。
“我是说东北军没错,并不是说不抵抗就是没错。东北的沦陷,并不是东北军的责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东北的沦陷我们怎么能怪奉命撤退的东北军将士呢?这样不公平。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下令抵抗的人。”
沈修文这话说完,队伍里顿时一片寂静。刚才有几个正想骂沈修文是汉奸的人,都闭紧了嘴巴,思考起来。来报考中央军校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学生,虽然前一段日子受舆论的影响,对东北军深恶痛绝,但是仔细一想,沈修文的话没错。既然是军人,必定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有下令不抵抗的人才是真正的汉奸。
沈修文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一时兴起。在后世由于政治的需要,东北军的那位统帅被美化成一位英雄,但是沈修文却对这个人没有半点的好感。虽然后世的正史中说是这道命令是委员长亲自下达的,但究竟有没有这道命令,还是值得商榷的。当时,经过中原大战,从名义上看南京国民政府统一了全国,但毕竟还是众多军阀林立,各自为政,就连税收都不上交中央。更何况拥有数十万雄兵,占据东北三省及部分华北,实力最强的奉系军阀了。如果,那位在北平吃喝嫖赌的少帅有心要抵抗的话,那岂是委员长能指挥得动的呢?再者,沈修文亲身经历的淞沪抗战,能将八十七、八十八师以及教导总队一股脑派上战场,足以看得出蒋委员长的抗日决心。-====-
短暂的寂静过后,队伍中再次响起了唧唧喳喳的声音,不过这次没有人再去质疑东北军,更多的矛头都瞄准了那位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的国民革命军副总司令的“少帅”。
赵树久毕竟是从东北军里出来的,听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攻击少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低声说道:“沈老弟,其实也不能全怪少帅,毕竟事变当日他人在北平不了解情况。”
“屁。”沈修文恶毒地骂了一声,接着朝赵树久笑道:“赵大哥,我这不可是骂你。你也别说了,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人自己错误判断形势,不敢抵抗,临了还要拉上东北军几十万将士一起身背骂名。骂他还是轻的呢,这种人还有何面目再身居高位。”
可能是沈修文话中那句错误判断形势,让赵树久的心里好接受一些,叹了一口气道:“少帅他也是一时糊涂呀。”
“糊涂?我看就是一汉奸。”后面的程德安忍不住又插嘴说道。程德安一向以沈修文的好恶为自己好恶。接着又得意洋洋地说道:“几十万军队,这么大的东北,连个屁都不放,就下令撤回了关内。你看看上海,同样小日本打上门,中央军、十九路军毫不犹豫地打他娘的。就连咱们文哥,也上了战场,干掉了好几个日本鬼子。”
赵树久一听,看沈修文的眼神顿时两样了。他本来是东北军的一个营长,去年在九一八事变时那道不准抵抗的命令,让他很不满,做梦都想打回东北老家。这次的中央军的淞沪抗战让他看到了指望,在报纸上看到中央军校续招的消息后,连营长也不当,跑到南京来报考。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居然参加过淞沪抗战,双手一拱,道:“原来沈老弟是打鬼子的英雄,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沈修文被赵树久这郑重其事的一出,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狠狠地瞪了程德安一眼后,连忙笑道:“赵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当初也不过是适逢其会,形势所迫而已。万万当不得英雄二字。其实要说英雄,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将士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啊,比起这些英雄来,我们东北军真是惭愧呀。”赵树久不由感叹道。接着,双手抓住沈修文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沈老弟,我平生最仰慕的就是抗日英雄,这次不管我们有没有缘成为同学,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其实,经过刚才的对话,沈修文也很想跟这位爽直的东北汉子结交的,连忙笑着说道:“我也很希望能有赵大哥这样的朋友。你也不要一口一个沈老弟了,还是称呼我的表字光复吧。”
“光复,光复河山,好,好名字。光复,有朝一日我希望能和你一起抗击倭寇,光复我东北三省。”
“赵大哥,那就一言为定。”
沈修文和赵树久之间的对话,被旁边的人听到。这次中央军校续招,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来应考,除了一小部分想求个出身以外,大部分都是受了九一八和一二八两起事变的影响来报考的,听说沈修文上过淞沪战场,而且还杀过日本鬼子,纷纷围拢上来。程德安趁机大肆渲染沈修文在庙行前线和八十八师二六四旅五二八团抗击日军事迹。其实,这事沈修文从来没跟他提过,他也是听林婧云说的,而林婧云听来的则是沈义添油加醋的版本。再经过程德安的加工,沈修文的杀敌数量一下子从三个直线上升为十来个,而且有六个是在白刃战中死在沈修文的刺刀下的。
这个时期,普遍对日军的作战能力没有认识,而且庙行一战,作为此次淞沪抗战的亮点,国民政府进行了大肆的报道,影响度很高。大家对程德安那种极度含有水分的渲染,并没有什么怀疑。沈修文听到程德安添油加醋的乱喷,十分的恼火,连连出言阻止,但是在别人听来还道沈修文是故意谦虚。很快大家都知道这次报考的考生中有一位在淞沪战场中杀了十几个日本鬼子的抗日英雄。
排队体检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引得另一边报名队伍中的考生连连侧目,甚至还有好多考生跑到这一边。
“这都干什么,好好排队,不许说话。否则取消报考资格。”这时一名值星军官走出大门,厉声喝道。
这句话一出,围着沈修文的考生顿时鸟兽散。大家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报考中央军校,再崇拜英雄,取消报考资格可不是闹着玩的。众考生连忙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排队。不过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修文的身上。有些前后熟识的,还偷偷的指着沈修文小声的议论着。
而沈修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这么多目光围着自己,不由暗暗叫苦,心里对程德安这个大嘴巴恨死了。看了看门口的值星军官,又不敢转头对程德安发作,心中郁闷不已。
这时,和沈修文一墙之隔的一名中将正在听取一名少校的汇报:“报告教育长,那位考生名叫沈修文。根据报名表上的资料,该考生是浙江宁波人,推荐人是参谋本部高参沈修德将军和少校副官王绍平。”
这位中将正是中央军校的教育长,也是不久前带着第五军进行淞沪抗战的张治中将军。本来张治中是准备到门口视察一下报名情况,走到大门口正好听到沈修文那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东北军没错,有错的是下达不抵抗命令的人的言论。在全国对东北军骂声一片的形势下,这番言论倒是引起了张将军的兴趣,便驻足听了下去。当听到这位考生居然还参加了庙行保卫战,张将军倒是十分意外,便让人把沈修文的报名材料调了出来。
“沈修文,沈修德。仲良(沈修德的字)也是浙江宁波人,该不会是兄弟俩吧?居然还参加了庙行保卫战,有意思。”黄埔一期的沈修德,张将军当然是熟识。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向自己的副官命令道:“查一下这个沈修文的具体情况,他的考试成绩出来以后,马上报给我。”
“是。教育长。”
第十七章 中央军校(四)
体检对于沈修文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特别是程德安,一米八五的个儿,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可以说是这些考生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之一。
三人通过体检后,沈修文连忙拉着程德安和赵树久赶紧闪人,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的确非常的不好受。
一大早出来,从报名到体检,三人早就饥肠辘辘了。找了一家相对僻静的酒楼,边吃边聊。赵树久把自己的情况向沈修文和程德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三十五岁的赵树久是个从军十几年的老兵了,参加过直奉大战,中东路事件中又跟苏俄老毛子干过。
沈修文挺佩服赵树久的,为了抗日,放在营长不当,千里迢迢跑到南京来报考中央军校。赵树久则早就对沈修文的抗日行径钦佩不止,两人不由惺惺相惜。
在谈到日军的作战能力时,赵树久皱了皱眉头说道:“光复,虽然我没有和日本人交过手,但是在东北那会儿,我看过日军的训练。他们一个个虽然个儿不高,但是单兵作战能力相当强,尤其是枪法和刺杀。我估摸着我们东北军两三个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们一个。”
“老赵,你也太涨那些日本人的志气了吧。我看日本人也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们文哥,不是一个照样单挑十来个日军······”一旁的程德安满不在乎地说道。
沈修文听程德安又替自己吹嘘上了,未等程德安说完,连忙打断道:“住嘴。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刚才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帐了。”说着,不好意思地朝赵树久笑了笑道:“赵大哥,你别听德安胡诌。在庙行战场上,一共才解决了三四个鬼子。不过,刚才你说到鬼子的单兵作战能力,的确相当不错。庙行防御战,饶是八十八师这样的**精锐和鬼子的伤亡尚在1:3。那次战斗,要不是我的一个家人拼死保护,我可能早就交代了。”
赵树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先前虽然程德安吹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凭沈修文能干掉十来个鬼子,赵树久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对了,光复你和程老弟既然都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学生,怎么会想到来报考中央军校?”
在赵树久看来,中央军校虽然热门但是比起交通大学这样的国内一流学府来说,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听赵树久问到这个问题,沈修文感到难以回答,就连一向大嘴的程德安也闭紧了嘴巴。赵树久也看出了端倪,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我唐突了。”
虽说沈修文在上海租借打死三个日本人的事,如今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但是知道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数。赵树久在沈修文看来也是一个可交的血性汉子,便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事跟赵树久说了一遍。
赵树久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沈修文,突然猛地站起来,端起一碗洋河大曲,道:“什么也不说,光复老弟,这杯酒我老赵敬你,以后你就是我老赵的生死兄弟,只要用得着我老赵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树久的举动让沈修文和程德安吓了一跳,随着沈修文杀日本人的数量上升,从朋友一下子上升到了生死兄弟。沈修文连忙也站起来,道:“赵大哥言重了。”
“不,光复老弟的义举,足以让我辈汗颜,这碗酒我干了。”说完赵树久咕咚咕咚地把他手里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沈修文也只好喝掉了自己碗里的半碗酒。
赵树久接着又给自己到了满满地一碗酒,对程德安说道:“德安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程德安忙不迭说道:“好说,好说。”站起来和赵树久碰了一碗酒。
重新落座后,赵树久瞪着他那双有些血红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道:“想想日本人如今在上海的租借之地,尚且如此嚣张。更别提在东北沦陷区那三千万的同胞了。我们东北军真是愧对这些父老乡亲啊。”
看到赵树久的眼眶湿润,沈修文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赵大哥,别难过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打败小日本,收复东北的。”
这顿酒,赵树久酩酊大醉。沈修文知道在这个东北汉子的心里郁积着太多的不甘和愧疚,和程德安一起把他送回了旅店。
三天后,体检合格的考生进行正式的入学考试。考试分笔试和口试,一共为期三天,第一天是作文和历史,第二天是数学和地理,第三天则是中央军校的教官对考生进行口试。
笔试的内容对于沈修文来说简直是小菜一叠,历史、数学和地理在沈修文看来不过是后世初中的水平。至于作文,好在沈修文融合的记忆中,沈二少爷的国学底子相当不错。一份论中国目前形势的作文,沈修文写的是有声有色。
笔试结束后,出来一问,程德安和赵树久的自我感觉居然也挺好,通过笔试问题也不大,三人兴高采烈地去喝酒。
不过,此时在中央军校教育长的办公室里,一名少校副官正在向张将军汇报调查沈修文的情况。
“教育长,沈修文的情况已经基本查清了。他的确是参谋本部沈修德将军的亲弟弟。父亲沈敬宗是上海宁波商会的会长,在淞沪抗战期是捐献最多的商人之一。而且据八十八师二六四旅旅长黄梅兴将军反映,在庙行防御战中,的确有一名叫沈修文的青年学生参与了那场艰苦绝伦的防御战。黄将军对这位沈修文的评价非常高,不但是他的单兵素质要优于普通的士兵,更重要的是,黄将军认为他的见识不凡,就连八十七师的宋萌国将军对他也是极为推崇。”
“哦,是吗?”听完副官的陈述,张将军倒是有些意外。黄梅兴是当时守卫庙行的八十八师二六四旅五二八团的团长,刚刚被升为二六四旅的少将旅长。他的证实没有任何问题。让张将军出乎意料的是宋希濂居然对这个沈修文竟然也极为推崇。作为黄埔一期学员总队的总队长,张将军对那位少年得意的宋将军十分了解,有能力同样也十分的骄傲,能得到他的推崇,本身就说明这个沈修文的确有过人之处。
“教育长,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上个月发生在公共租界枪杀三名日本人的事件。根据从上海传回来的消息,这起事件就是这个沈修文所为。”副官犹豫了一下,继续汇报道。
听到这个消息,张将军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自语道:“怪不得这个时候来报考中央军校。”说着,抬起头向副官问道:“对了,沈修文笔试的成绩出来了没有?”
“除了刚刚考完的地理还没有出来,其他的都已经出来了,基本上接近满分,应该是所有考生中成绩最突出的。他的那篇作文更是得到了阅卷老师的极大好评,我把沈修文的这篇作文带来了,教育长您请看。”说着,副官拿出沈修文的作文双手递给了张将军。
“······中国目前的形势在于内国民政府尚未完全实质上的统一,各地的军阀势力各自为政;外则有日本侵略者对中国怀有狼子野心,占领了东北后,势必想谋夺我华北·····”
“······不过,目前的形势,日本尚未准备好全面向中国发动侵略战争,我中国亦未做好抵御的准备······”
“······日本对中国的野心自甲午开始由来已久,待他们在东北站稳脚跟,做好准备后必定会对我中国发动全面战争·····”
沈修文的这篇作文着重阐述了目前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形势。中日两国必定会在不久的将来爆发全面战争,中国必须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并且指出这场战争必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
因为目前蒋委员长非常热衷于剿共,沈修文在作文中并没有提到国共合作这一类敏感字眼。只是在写到战争爆发后,中国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之外,还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蒋委员长在日后那句经典的“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也被沈修文剽窃在作文之中。
“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说的好啊。”看完沈修文的这篇作文,作为刚刚带领第五军从淞沪战场上回来的张将军感触万分。
良久,张将军才放下手中的文章,对副官说道:“这个沈修文的确是个人才,不过行事还显鲁莽。日后进入军校以后,必须要严格进行教育。他说的没错,中日之间迟早要有一战,我们国家就需要象他这样的人才。”
虽然入学考试还没有结束,但张将军已经把沈修文视作为军校的一员了。能写得出这样的文章的人,怎么不会通过口试呢?
正在酒楼和程德安、赵树久一起推杯换盏的沈修文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喷嚏。此时的他丝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张将军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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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中央军校(五)
中央军校的入学考试,口试对于那些考生来说才是最难的一关。~~~~很多人刚刚从学校出来,以他们的认知水平很难能得到那些挑剔的主考们的认可。而沈修文则不然,后世的他在大学毕业后在找工作的时候,经过了无数次的面试。口试,对于他来讲首先一点就是毫不露怯,而且凭借他超越时空的见解,面对考官的问题,侃侃而谈,有理有据。
考官们一个个不由震撼了,沈修文的有些论据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口试结束后,考官们无一例外地给沈修文打出了口试的最高分——满分。
所有考试成绩要到三天后才能正式公布。相对于口试表现欠佳而十分紧张的程德安和赵树久,沈修文显得十分的轻松。在等候成绩正式公布的这三天里,硬是拉着他们逛遍了南京城的玄武湖、夫子庙和秦淮河,尝遍了南京盐水鸭、桂花糕等特产。
三天后,中央军校第九期续招入伍生录取名单终于张贴在中央军校的大门口。
一大早就被程德安和赵树久拖来的沈修文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其中,而且竟然是高居榜首。同来的程德安和赵树久也在榜单中找到了各自的名字。赵树久第五十二名,口试中一问三不知的程德安竟然也已第九十七名堪堪被录取。
欣喜若狂的三人少不了又是大肆庆祝了一番。回到家后,沈修文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上海的家人。听说自己的儿子考取了中央军校而且还是第一名时,沈老爷子连连叫好,当场宣布奖励沈修文一万大洋的同时,还不忘嘱咐突然有出息的小儿子要好好用功,谋得一个好出身,将来为国效力。
一个星期后,中央军校第九期续招入伍生正式报到。报到后每人领取两套军服和一本《精神教育》的小册子。中央军校自第八期开始实行德式教育,学制也由以前的一年甚至几个月延长到三年。对军校入伍生进行系统的军事理论和实践教育。
由于沈修文他们是续招生,相对于原第九期的学员,入学时间相差了将近一年。~~~~原本入伍生首先要进行一年的军事训练,由于这个原因被压缩到了三个月。正式报到之后,在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精神教育》培训之后,续招的这一百名入伍生以班为单位,分散分配到部队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在出发之前教育长张将军训话时,特别指出他们三个月的军训标准必须要达到原九期学员的水平。
沈修文虽然年纪比较小,但是由于上过战场杀过鬼子,又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名,被推举为他们这个班的班长。程德安也和沈修文分配在同一个班,不过赵树久却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班。
驻扎在南京的部队一共有三支,就是参加淞沪抗战的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和中央军校教导总队。本来,沈修文很希望能分配到八十八师,毕竟自己曾经跟这支部队并肩战斗过。但是最后的结果让沈修文有些失望,续招入伍生一共分为八个班,四个班去了八十七师,三个班去了八十八师,唯独他们这个班被分配到了中央军校教导总队。
教导总队是整个中央军系统最精锐的部队,由德国教官指导训练。能分到这样的部队进行训练,其他班的学员都羡慕不已。班里的其他学员纷纷感到十分的荣幸,沈修文心中的小失落也很快消失了。
第二天,沈修文所在的九期续招生三班十二个兴冲冲的新兵蛋子在军校分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教导总队步兵一团报到。报到十分简单,分队长领着他们这帮人在大门**给一名上尉军官就算完事了。
这位分队长是沈修德的副官王绍平的同学,沈修文入校后,王绍平跟他打过招呼,再者沈修文也算是这批续招入伍生中的名人,短短几天,沈修文跟他混的也挺熟。临走时,分队长特地拍了拍沈修文的肩膀,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老弟,进了教导总队,好好保重吧。你们这个班是教育长亲自安排的。”
沈修文怔了怔,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军校的中将教育长要亲自过问他们这个续招入伍生班的新兵训练。不过当他接触到分队长临走时看着自己怜悯的目光,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未等他回过神来,只听见刚才还在和分队长笑呵呵交接的上尉突然大喝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在军校学习《精神教育》的时候好歹也学习过几天的队列,十二个入伍生很快就以班长沈修文为首,从矮到高排成一列。
“认识一下,我叫王本利,是教导总队一团二营一连的连长,以后由我负责你们的新兵训练。现在开始点名。”王本利上尉一脸严肃地说道。
“沈修文。”王本利按照花名册第一个点到沈修文的名。
“到。”沈修文大声应道。
“唐林”
“哎——”沈修文旁边的一个小个子学员拖着长音哎了一声。
王本利顿时眉头一皱,冲着唐林厉声喝道:“这里是军营,喊到名字要回答到,接受命令要回答是。明白了吗?”
“哎,哦不,是,明白了。”唐林涨红着脸,连忙应道。
“熊兵。”王本利冷冷地扫了唐林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
接下去的点名,由于有了这个憨憨的唐林做榜样,还算顺利,点到名字的个个学着班长沈修文的样子,立正大声喊了一声:“到。”
点完名之后,王本利合拢点名册,威严地上前迈了一步,冰冷的目光在一个个学员的脸上扫过。吸了一口气,用冷的掉冰渣的声音突然喝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跟在我们一连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在这三个月内,你必须达到我们教导总队普通士兵的要求。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能是王本利一上来的气势要比前两天那个好说话的分队长要严厉的多,除了沈修文以外,其他人多少有点不适应,甚至有些害怕,声音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都没吃饱饭吗,声音怎么都象个娘们,我听不见。大声点,都听明白了吗?”王本利一脸铁青地大声喝道。
“明白了。”这回大家都是憋着劲大声回答道。
王本利哼哼着好象还是十分不满意,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继续说道:“以后,你们别给老子摆什么军校学员的臭架子,到了这里你们就是一名新兵,一名刚刚入伍的新兵。在这里,除了长官以外,要想得到尊重,必须要拿训练成绩和实力来说话。别以为,你们通过了入学考试就能成为中央军校的一员,如果通不过这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你们一样会被淘汰。”说完,王本利用挑衅的目光又审视了每一个学员,直到众人的目光不敢跟他相对,这才得意的挥了挥手道:“向右转,跟着我,去你们的营房。”
经过了王本利一番下马威似的训话,起先还十分兴奋的三班学员,大气都不敢出,跟在王本利的后面,来到了属于他们三班的营房。
待王本利离开后,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在属于自己的铺位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程德安不安分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哎呦,我的妈呀,本来以为到教导总队还是他娘的光彩的事情,这下倒好那个王本利我看就是一个活阎王,这三个月哥几个可就难熬了。我说文哥,咱们班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教官。”
“什么文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叫班长。”沈修文没好声气地说道。
对于王本利刚才的下马威,沈修文倒是没什么感觉,想当年他当兵的时候,新兵连的排长连长,哪个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他还在琢磨分队长离开前跟他说的话,结合刚才王本利的表现,沈修文越来越觉得唯独自己这个班被分到教导总队,似乎对自己这个三班有特别照顾的意思。不过沈修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教育长张将军会亲自安排三班到教导总队。难道这是专门针对自己吗?想想也是,自己如今在续招的入伍生中知名度无疑是最高的,就连九期的那些老学员都直到这次续招入伍生第一名是个参加过淞沪抗战中著名的庙行保卫战的名叫沈修文的学员。
第十九章 中央军校(六)
晚春初夏的早晨五点半,天色才刚刚露出鱼肚白,整个城市还处于梦乡中。<<>>但是位于南京西郊的教导总队一团的军营中,各连的值班员在各自营房门前,吹响了尖利的起床哨。
“砰”的一声,昨天刚刚来到教导总队一团二营一连的军校入伍生三班营房的房门随着哨子声,被人一脚从门外踢开了。一连长王本利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不断地抽打着还处于梦乡中的学员们。
“起床了,起床了。快,速度,三分钟不到门外集合,不准吃早饭。”
昨天刚刚来到教导总队的学员们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切还尚未适应。昨天王本利一番训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随后是一名中尉军官向三班的学员们传达了一系列军营纪律和注意事项,并没有安排什么具体的训练。晚上熄灯后,大家对着这个新的环境不免议论纷纷,睡的都比较晚,今天的起床哨足足比军校的时候提早了一个小时。不少人都是被王本利的竹竿给打醒的,听到三分钟不集合没有早饭吃,纷纷手忙脚乱的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三分钟后,除了沈修文一个人笔直地站在王本利的面前之外,其他人还都在房间里忙活着,这倒是让王本利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沈修文。
足足等了一分钟其他人才陆续跑出来,有的边跑边扣钮扣,有的还在束裤子,帽子歪戴,扣子扣错样子一个个都十分的狼狈。
“看看你们的样子,还象不象一个军人,迟到了一分多钟,按照规定早操集合迟到,绕操场跑十圈。”皱着眉头看着集合完毕之后,王本利又开始咆哮起来。
三班的学员昨天刚来,还没来得及熟悉营区内的情况,当跑到操场,包括沈修文在内个个都傻眼了,教导总队一团的操场可不象后世的四百米标准操场,一看就是用于全团会操的操场,一圈足有一千米,跑十圈就意味着足足十公里。<<>>
“连长,我没有迟到,不应该受罚吧?”沈修文腆着脸笑着问道。
“你?”王本利看了看沈修文,牛眼一瞪,厉声道:“身为班长,没有带好班里的学员,一样受罚。”
沈修文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只得讪讪地回到队伍中,开始绕着操场跑圈。
“注意,跟着我跑。不要一下子跑的太快,注意分配体力,调整呼吸和步伐,尽量匀速前进。”沈修文一边跑,一边不忘提醒身后的班里的学员。
跑十圈,要是隔着以前,沈修文一点儿都没问题。但是现在这副小身板,虽然沈修文之前已经坚持了两个多月的早锻炼,但是真要跑起来还十分的吃力。不到三圈,就有人渐渐的跟不上队伍了。五圈以后,还在奔跑的只剩下沈修文、程德宏和班里个头最小的唐林。其他人一个个不是坐在地上,就是在一旁呕吐。一帮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叫他们一下子跑上几千米也的确难为他们了。
不过,此时的程德安也早已是气喘如牛,身旁的沈修文不断地提醒他注意呼吸,跟上步伐。倒是小个子唐林,五圈下来比沈修文还要轻松,让沈修文不由暗暗称奇。在第八圈的时候,壮实的象头牛的程德安终于壮烈倒下,沈修文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最后,坚持跑完十圈的就剩下沈修文和唐林。
“一群孬兵,跑个圈都不行,不许吃早饭。”好不容易把人集合完毕之后,王本利一副厌恶的眼神打量这群脸色苍白的学员,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接下去的一个月,九期三班的学员们每天就像是掉进了地狱一样。五点半起床,三分钟必须整装集合,不论谁超过时间,全班受罚,绕操场跑十圈,并且还不给早饭吃。中午则是内务训练,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打好背包和扎好绑腿。打背包对于沈修文来讲小菜一碟,而且当他把被子叠成象豆腐块一样时,就连王本利也惊讶不止。但是扎绑腿,沈修文可就犯难了,后世的他从无扎绑腿经验,每次训练都是最后一个完成,好几次都连累全班受罚不得吃午饭。
本来,沈修文的表现王本利差点以为他是中央军校的教官而不是学员,但是当他看到沈修文打绑腿时那个笨拙的样子,怎么教都是最后一名,不禁又使他恨恨地骂道:“沈修文,我看你小子生来就是一个当官的料吧。”因为这个时代,只有校官以上有资格穿马靴,不用打绑腿。
在这一个月中,每天都是周而复始的集合、内务、跑圈和队列训练。更为难以忍受的是白天训练结束后,大家都想好好休息一下,迎接第二天王阎王对他们的折磨。但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往往也不能得到满足,半夜或者凌晨睡的最香的时候,时不时的来个紧急集合,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打好背包和绑腿整装集合,然后是五公里的越野。如果达不到标准,那就对不起,老规矩受罚跑圈,晚上就别想再睡觉,第二天的训练照常。
对于王阎王变着法的折磨,有几个心高气傲的学员忍无可忍之下,提出抗议。结果,王本利轻描淡写地说道:“根本没人强迫你们必须接受训练,想退出随时可以。但是只要留在这里一天,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九期续招的这批入伍生,大部分都是受了九一八和一二八的影响才来报考中央军校的,而且又都是从一千多名考生中脱颖而出的。素质超过了以往好几届的入伍生。大家都憋着一股劲,绝不能被王阎王看扁了。有几个甚至还在暗地里嘀咕,只要通过训练,以后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将来成为王阎王的上司,到时候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不过,经过这件事后,王本利好像故意要跟他们作对,训练量加大不说,每当有人坚持不住的时候,王本利就在一旁说风凉话:“坚持不住了吧?算了,还是放弃吧。全中国的军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将来打日本鬼子还有我们了不是。”
续招九期三班的学员,甚至包括沈修文在内,无一不对王本利恨得牙齿痒痒的。学员中除了扎绑腿以后,沈修文的表现无一是最好的,但是王本利似乎并不因此对沈修文另眼相看,不但对反而对沈修文的绑腿技术经常奚落,而且在其他方面对他的要求更高。
实在不好意思,一号二号,老万利用黄金周的时间,陪家人到南京游玩两天,也趁机到以后沈修文即将战斗的栖霞岭和中华门瞻仰了一番。缅怀那些参加南京保卫战的烈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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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中央军校(七)
一个月地狱式的训练,九期三班在王本利变着法的折磨下,不但队列整齐划一,而且还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整装集合和那变态的十公里跑圈。-====-紧急集合和五公里越野更是在全连名列前茅。
尽管王本利嘴上吵吵着还十分不满意,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九期三班的表现还是相当意外的。
一个月以后正式开始军事技能训练,主要是射击、刺杀、投弹、格斗等,这些在以前是部队中训练标兵的沈修文的眼里比后世的训练要低好几个档次。
当时,德械整理师还没有开始,教导总队是唯一一支全德械装备的部队。比起其他部队都是汉阳造,教导总队的步枪则是正宗德国原产的毛瑟98。毛瑟98可比汉阳造强不是一点点,德国人的严谨和精益求精的精神,使得毛瑟98的精准度在当时来说可是世界一流的。
第一次射击训练,沈修文除了第一枪还没有完全适应,只打出了七环之外,其他九枪,枪枪十环,97环的成绩在教导总队也是属于优秀的。足以让王本利吃惊不小。
不过其他人却没有沈修文这样的先天优势,虽然之前大家都学过毛瑟98的枪械性能和射击注意事项,但是成绩却是惨不忍睹。程德安十枪竟然有四枪脱靶,其他六枪才打出了二十三环的成绩,是全班最差的。不过,令沈修文想不到的是班里年纪最小,也是个子最小的唐林不但在越野跑步中体现出惊人的体力,而且在第一次射击训练中惊人打出了七十八环的好成绩,名列全班第二。
全班的射击成绩除了沈修文和唐林达标外,其他人都不合格。按照常规,全班被王本利罚跑十圈。
“唐林,你以前打过枪?”在队伍前面领跑的沈修文对唐林问道。
唐林腼腆地笑着回答道:“没。班长,这是我第一次打枪,我就是按照之前教官教的注意事项是打的,前几枪还不怎么适应,开枪后枪的后坐力撞的肩膀生痛,我边打边调整姿势,就打成这样的成绩。”
沈修文一愣,唐林所说的都是第一次实弹射击时的通病。想当年沈修文第一次在部队实弹射击时,那时的枪还是九五式比现在的毛瑟98好上不是一星半点,同样一百米的距离,十发子弹才打出了六十九环,这在当时新兵连就已经是最好的成绩了。唐林这小子不但能跑,看来还是个天生的神枪手,绝对有当狙击手的潜质。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块狙击手的料。”沈修文不由感叹道。
“班长,啥是狙击手手呀?”唐林愣愣地问道。
沈修文想起这个时代的中**队还没有狙击手的概念,解释道:“狙击手通俗点讲就是神枪手,能够在远距离射杀敌人。就好比在打仗的时候,躲在暗处专门射杀敌人的指挥官和机枪手。”
“班长,那不是打冷枪暗算嘛。我可不想当这个神枪手,那哪比得上真刀真枪面对面的痛快呀。”唐林边跑边抓着脑袋说道。
沈修文一时气结。唐林是湖南人,虽说在老家读过中学,但没见过多大市面。因为能跑,沈修文平时也挺罩着他。这小子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听个书什么的。最崇拜的是岳飞和英烈传里的常遇春。
沈修文眼睛一瞪没好声气地说道:“你以为现在打仗是你听书里的故事呀。打仗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一个好的阻击手就好比你那些,嗯,那些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你懂不懂。”
沈修文那句“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一下子吸引了唐林,连忙加快两步跟上沈修文的步伐,兴奋地说道:“班长,那这个阻击手我当。”
沈修文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刚才只不过说你有当狙击手的潜质,要想成为真正的狙击手不但需要枪法百发百中,还需要会伪装、潜伏、突袭等等,学的东西多了去了。”
“班长,这我懂。象岳爷爷、常遇春他们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哪个不经过多年的苦练。”
这个唐林还真是一个书迷,沈修文看着扭头看着他一副兴奋的模样,心道:能训练出一个狙击手也不错,如果以后还能物色几个有能力说不定还能组建一支特战队。
“那行。不过,首先你得好好练枪法。以后我教你怎么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其实,王本利虽然严厉,但是出于时代的限制,他只能教给他们最基本的军事技能。沈修文脑子里那领先将近八十年的军事理论是他们远远所不及的。沈修文在部队时学到的一些技能再加上平时在网上浏览过的那些特种兵的训练,他相信足以能把唐林训练成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好嘞,班长。我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别看王阎王平时咋咋呼呼的,我看他压根就没有跟日本鬼子交过手,哪能跟你比呢。”唐林一脸崇拜的说道。
沈修文一阵汗颜,如今他在庙行保卫战中只身杀死十数个日本鬼子的事迹早已深入人心了。不过,看到唐林对自己崇拜的样子,沈修文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其实,沈修文自从来到教导总队后一系列优异的表现,王本利也私下找中央军校的分队长了解过,知道他是参谋本部沈修德将军的弟弟,在淞沪抗日时曾参加过庙行防御战。王本利对沈修文其实也挺欣赏的,他本人也是黄埔六期毕业,曾参加过中原大战。能在教导总队担任连长,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过,他对传言中沈修文一个人消灭十几个日本鬼子根本不相信。淞沪抗战时期,教导总队并没有直接面对面的和日军交手,只是担任总预备队,只有部分部队参加了零星的战斗。不过,即便这样教导总队还是伤亡了四十多人。王本利十分清楚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所以,尽管沈修文表现十分优秀,但王本利还是不相信沈修文能杀这么多的日本鬼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九期三班的入伍生和刚进来的时候精神面貌有了质地飞跃,随着军事技能的不断提高,他们对王本利从一开始的忿恨不满,渐渐地演变为轻视。王本利也一直想找了机会在这些入伍生面前立个威。无奈,论枪法他没有把握赢得过沈修文和进来进步突飞猛进的唐林。论格斗,他又不是程德安的对手。直到开始进行刺杀训练时,总算被他捞到了机会。王本利本来就号称教导总队刺杀第一高手,就是总队会操时,他也是名列前茅的。
为此,在刺杀训练开始之后,他特意让手下的两名排长带着九期六班练了一个星期的刺杀。周末连里会操,王本利特地在全连面前,提着一杆刺杀训练的木枪,亲自检验九期三班的刺杀训练。
王连长要亲自上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很多其他连队的士兵都来到操场来欣赏打遍一团无敌手的王连长露一手。
王本利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大声喊道:“今天会操,考察你们的是刺杀。由我亲自把关,不合格者罚跑十圈,取消周末休假。”
本来,新兵训练每个星期天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但是九期三班自从来到教导总队将近两个月之后,每次休假都被王本利以各种理由取消。听到王本利又来这一套,本来就是武功底子,平时一杆木枪舞的虎虎生威的程德安不服气了。大声喊道:“报告连长,请求发言。”
王本利原来就想挑选身材最魁梧,功夫最好的程德安来立威,没想到程德安主动跳出来了,当然求之不得,难得咧出一丝笑容道:“允许发言。”
程德安本来也自持自己的功夫,早在格斗训练中好几次都故意想跟王本利交手,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推脱了,这在程德安看来完全是王本利的胆怯。今天王本利主动考核刺杀,程德安顿时感觉是借此教训王阎王的好机会。大声说道:“如果连长在考察刺杀的时候输了怎么办?”
程德安的话刚刚说完,队伍中一连的老兵和周围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哄笑。虽然程德安长的是身高马大,但是他们还看到过王本利在刺杀对决中败北。纷纷嘲笑程德安自不量力。
王本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抬手,让其他人安静,笑道:“如果我输了,和你们一样照样取消周末休假,围操场跑十圈。怎么你准备第一个上?”
程德安顿时一阵大喜,跨前一步道:“好,我来。”
九期三班的队伍里也是一阵骚动。大家都盼着王阎王落败,到时候好好落落他的面子。只有沈修文依旧保持冷静,他并不相信程德安会是王本利的对手。他知道刺杀不同于功夫,即便你的功夫再好,不懂得刺杀技巧那也白搭。
后世有位著名的元帅讲过:“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才是真正的部队。”所以,一直到沈修文那个年代,刺杀一直是部队中主要的训练科目。所以当沈修文看到王本利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脚尖正对程德安,双膝自然微屈,身体稍向前倾,枪口上挑呈四十五度的标准起手姿势。而反观程德安尽管步伐和教官平时教授的一致,但是手中的木枪却花里胡哨的舞了个枪花,沈修文心中不由一叹:程德安肯定不是王本利的对手。
第二十一章 中央军校(八)
王本利面对程德安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神色轻松地示意程德安先来。程德安本来就被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的很是不爽,急切想证明自己。大喝一声,端着木枪朝王本利的胸口就是一个突刺。
王本利并没有拿枪去抵挡,而是当程德安的枪口快要刺中自己胸口的时候,一个侧身十分轻松地躲开了这一刺。本来他是有反击机会的,但是王本利并没有动,反而后退了一步,给程德安一个缓冲的机会。笑着向程德安招了招道:“这一刺不错,再来。”完全是一副指导刺杀的架势。
随着围观的人群再次发出一阵哄笑,程德安涨红了脸,憋着一股劲不断地向王本利刺去。但是每次都被王本利轻而易举的躲开。起先,程德安还是完全按照教官所教的刺杀路数,但是一连刺了十几下,连王本利的衣服都沾不上,不由急了。索性把木枪当棍子使,猛地往王本利的头上砸去。
“好小子,急了,不按路数来了。”王本利一边笑着调侃了一声,一边往旁边一闪。
程德安有武术底子,他这一招其实也是虚招,看到王本利往旁边一闪,心中顿时窃喜,木枪落空的同时,一个横扫向王本利的腰间扫去。
“嘣”的一声,程德安没想到王本利的反应相当快,及时用手中的木枪挡住了程德安的这一击。这次王本利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挡住的同时,木枪顺着程德安的枪一滑,接着顺势一个弓步枪口直接刺向程德安的胸口,随着一声“杀”,程德安当胸被刺中,咚咚连退几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王本利也十分得意地向四周挥着手。这时,沈修文慢慢地从队伍里走出来,拉起满脸通红的程德安。
“班长,我给大家丢脸了。”
沈修文笑了笑,低声道:“回队列中站好,我们是学员,输了不丢人。<<>>瞧我的。”
自从上次在租借杀日本人以后,沈修文已经给程德安带来了太多的意外,也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道:“文哥,小心点。王阎王这家伙鬼的很。”
沈修文点了点头,拍了拍程德安的肩膀笑道:“放心吧。”
其实,沈修文刚才仔细观察了程德安和王本利之间的交手。应该说王本利的刺杀技术的确要高程德安许多。但是程德安毕竟有功夫底子,如果大家硬碰硬,程德安可能不会输的这么难看,主要是程德安过于急躁,以致于被王本利趁虚而入。不过,王本利的动作在沈修文开来,有些过于花哨,如果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哪容得他这么轻松,在躲闪的同时,说不定后面就有一把刺刀刺过来。
不过,尽管王本利的刺杀技术十分高超,但是沈修文还是看出不少破绽,主要是他刺杀的动作比较单一,缺乏变化。要知道后世解放军的刺杀技术可是经过几十年的积淀,经历了抗日战争、内战和朝鲜战争的实践检验,那可谓是变化无穷,一招制敌。虽然沈修文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信心还是很足。
他转过身立正,向王本利敬了一个礼道:“报告连长,请求指教。”
王本利一看是沈修文站了出来,心中也是暗喜,听说这小子和日本人面对面的干过,今天他除了立威之外,还想试试沈修文的深浅。而且沈修文不但是九期三班的班长,而且还是他们十二个入伍生的精神领袖。再把他拿下,这些学生娃以后还不得服服帖帖的。
“好,再来。”
面对王本利依旧一副轻松地神情,沈修文则摆出了一副中规中矩的起手动作,左脚向前,右脚支撑,呈丁字形,双膝自然弯曲,身体前倾,手中的木枪指向王本利的咽喉位置。
“架势不错。”王本利暗赞一声,也摆出了刺杀的动作,两杆木枪之间相差两个拳头左右的距离。
和程德安不同的是沈修文并没有选择主动进攻,而是和王本利相持着,还没摸清王本利的底细之前,沈修文始终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宗旨。
王本利时不时用假动作虚晃,王本利只要以往前,沈修文便迅速地滑步后退。王本利只要一停,沈修文又快速地向前逼过来,两支木枪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个拳头左右。
沈修文不主动进攻,王本利刚才的那些花架子就无从施展。最后,还是王本利率先沉不住气,或许是他认为沈修文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大喝一声,对着沈修文的胸口一记试探性的迅猛突刺。
可惜王本利一动,沈修文就注意到了他肩膀的动作,一个漂亮的防上刺,紧接着右手迅速跟着,枪托由下自上向王本利的下巴砸过去。
王本利没想到沈修文的动作会如此敏捷连贯,连忙用枪堪堪隔住了沈修文的枪托,两人一个错身迅速地交换了位置。
“好小子,有两下子,比程德安强。”王本利低声道。
“连长,输了你可别忘了自己取消休假,绕操场跑十圈。”沈修文也笑着低声说道。
“小子,你赢得我再说。”王本利低声啐了一声,趁沈修文不注意,大喝了一声“杀。”一记较之前更势大力沉,速度更快的突刺向沈修文的胸口袭来。
这次沈修文并没有用枪去抵挡,他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会被王本利磕飞自己的枪。学着刚才王本利的动作,待枪即将要刺中自己的胸口时,一个侧身闪开了枪口,于是同时手中枪往王本利的左肋刺去。
王本利突刺的同时早就防备着沈修文的动作,当沈修文的木枪一动,王本利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向右侧一闪,哪知沈修文刺左的动作竟然也是一招虚招,王本利刚刚向右闪,只听见沈修文大喝一声:“骗左刺右。”木枪突然一晃,直接奔向他的右胸。这下王本利根本无法抵挡,沈修文在即将刺中他的右胸时突然枪定了下来,倒是王本利向右闪躲的惯性,让他收不住身子,还自己撞上了沈修文的枪口。
操场上一片寂静。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打遍一团无敌手的王本利竟然输在了一个军校入伍生的手里。
王本利的脸色一片铁青,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沈修文的动作太快了,而且异常的连贯,使得他根本无法躲闪。但是不管他信还是不信,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不是沈修文手下留情的话,他很可能象刚才程德安一样被沈修文刺到在地。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张脸可就跌到姥姥家了。
“咣当”一声,王本利扔掉了手中的木枪,长叹一声,大声道:“我输了。”
沈修文收起手中的木枪,看着脸色异常难看的王本利,正待上前说几句场面话,好给王本利留点面子的时候。突然王本利转身往操场边跑出。
这惊人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大家都以为王本利接受不了输给一名入伍生的现实,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没想到王本利跑到操场边后,一个转身立定,并大声喊道:“我王本利愿赌服输,罚跑十圈,并且取消周末休假。”说着,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场面一片寂静,突然九期三班的队伍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发疯似的奔向沈修文,把他举了起来,并且抛向空中。
同时,一连其他的战士以及旁边围观的人群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祝贺沈修文取得胜利,一团第一刺杀高手的称号易主的同时,也为王本利的光明磊落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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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终身大事?
沈修文在刺杀项目中击败教导总队刺杀第一高手王本利的消息,象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教导总队。 不少人慕名前来观摩九期续招三班的训练,就连新任教导总队总队长章履和将军也特地前来视察。
王本利光明磊落,愿赌服输倒是赢得了三班学员的好感,大家都不象以前那样恨他了,暗地里也称呼他王连长而不是王阎王了。由于受关注程度直线提高,三班在沈修文的带动下,训练积极性有了明显的提高。虽然王本利一如既往地要求严格,不过在不知不觉中三班受罚的次数在明显的减少,几次会操,三班的成绩甚至在连里都名列前茅。几个项目,刺杀,沈修文每次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格斗的第一则是身高马大的程德安,更让那些老兵感到郁闷的是,五公里越野和射击的第一每次都被三班最不起眼的唐林获得。
到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时,大家惊人地发现,原来作为教导总队训练模范的一团二营一连在单兵测试中,九期续招三班不但获得全团会操总分第一,而且还囊括了刺杀、射击、五公里武装越野三个分项目的第一。本来鼓足劲想夺取格斗第一的程德安在最后的决赛中惜败给了据说是武当俗家弟子的团部警卫连连长,屈居第二。
中央军校第九期续招的入伍生随着三个月新兵训练的结束返回军校。从孝陵卫教导总队出来的三班一人未被淘汰,新兵集训的成绩在续招生中名列第一。其他七个班或多或少都有人被淘汰,最后正式成为军校一员的才七十九人。
分科的时候,原来的分班被打散,沈修文、程德安和唐林都选择了步兵科。正式开始学习的时候,沈修文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要说单兵素质,沈修文无疑占了以前当过兵,接受过现代军事训练的便宜。一旦到了学习军事理论、指挥专业和图上作业时,沈修文从后世网上看来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是远远不够的。
为了能让自己在未来的战争中好好活下去,为了将来在那场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能建功立业,沈修文定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学习军事专业知识。在沈修文的影响下,以前在大学中一看到书就犯晕的程德安也挺认真的。
军校的学习比起新兵训练那会可是轻松多了,不过沈修文也没把单兵素质训练放下,除了军校必须的训练之外,沈修文经常拉着程德安和唐林两人自己训练,用沈修文的话来说,练好这些,不但能杀敌,而且还能保命。 谁会嫌命长呀,特别是程德安训练起来格外的卖力。不过唐林却对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念念不忘,时常缠着沈修文讨教阻击手训练诀窍。还别说,唐林这小子还颇有天份,有一次训练潜伏,这小子用沈修文教的方法,自己做了一件吉利服趴在一个小山坡上,沈修文和程德安找了半天硬是没找着。
本来,沈修文还打算在军校同学中认识后世知道名字的牛人,不过很快他的失望了,所有九期的同学中,竟然没有一个以前听到过名字的。就连军校中的分队长和教官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当然除了著名的蒋校长和教育长张将军以外。
不过,事后沈修文也想通了,抗日战争期间,中央军校九期毕业的大部分都还是中下级军官。他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份资料,整个抗战期间,中央军校七、八、九、十这四期毕业生将近60%都牺牲在抗日战场上。即便命大,混得好,到了一九四九年撑死了不过也是个少将师长这类的,也难怪在后世没听说过。
想到这些今天在一起学习生活的同学,将来大部分都牺牲在抗日战场或者是之后的内战战场上,随后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沈修文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每当周末休假,财大气粗的他总会拉上一批同学去外面改善生活,这样沈修文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而且,将来这些人好歹也都是带兵之人,现在关系搞好了,万一以后在战场上自己有什么难处,需要求援的时候,大家救援也好积极些。不要象沈修文在后世看过的一部电影中演的那样,一个被包围的拿着步话机拼命在喊:“李军长,李军长,看在党国的份上,请伸出手拉兄弟一把。”而另外一个则不忧不急的说道:“张军长,我这里也很困难,请再坚持五分钟。”实际上别说五分钟就是五个小时也到不了。
沈修文为人仗义,随和,很快就在九期的同学中赢得了一致好评。而且,沈修文平时谈吐幽默,嘴上新名词最多,时不时地冒出几个后世网络上广为传播的笑话,大家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和他扎堆。就连几个经他大哥的副官王绍平介绍认识的分队长和教官和沈修文的关系也是发展到私下里兄弟相称的地步。
沈修文的这些表现很快也传到了一向对他十分关注的教育长张将军的耳朵里。沈修文在张将军的印象中除了有才华,优秀的人才以外,同时又加上了为人油滑,身上纨绔之气未脱的评语。以致于在以后的日子里,所有的教官对他的要求较之其他同学更加的严格。沈修文的心里一直十分纳闷,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在哪里都把这些教官给得罪了。直到有一天,一位相熟的教官偷偷地告诉他这是教育长的意思时,沈修文不由也惊呆了,自己什么时候入了这位后世被人敬称为“和平将军”的法眼。
冬去春来,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的军校学习生活中,沈修文的军事理论成绩在所有第九期学员中虽然不象他在军事技能中那么拔尖,但在续招生中还是名列前茅的。而且,经过一年多不懈的锻炼,沈修文的身体素质已经渐渐向后世的肌肉男的形象靠拢了。
三三年三月临近周末的一天,程德安、唐林还有过来串门的赵树久正在宿舍里讨论这个周末去哪里改善生活。如今偌大的南京城,几乎都要被他们吃遍了。大家也都知道沈修文的家是上海有名的大户有的是钱,也都不跟沈修文客气。
突然,门口的哨兵给沈修文送来了一份电报,电报是姐夫唐文彬发来的,也没讲什么事,只是让沈修文在这个周末务必回家一次。
自从上次杀了日本人离家后,虽说这件事的风波已经过去,但是沈修文还没有回过一次家。家里的情况都是平时休假偶尔去大哥家,大哥沈修德告诉他。现在,沈修德上个月已经调往南昌行营,沈修文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也无从去打听。
尽管沈修文来到这个世界,和现在的家人相处的时间不多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沈修文早已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家人。他最担心的还是老爷子,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了。想到这里,沈修文坐不住了,也等不到周末,连忙跑到校务处去请假。
沈修文在学校里的知名度高,成绩也算突出,又有家里的电报,校务处破例给了沈修文三天的假。当天下午,沈修文便坐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
回到上海早已经是夜幕降临了,沈修文下了车,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往家里赶。到了沈家大院,沈修文也不顾门房看到他一副惊讶而又欣喜的神情,拔腿就往屋里冲去。
“咣当”一声,沈修文推开大门。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咖啡的沈修平和唐文彬吓了一跳。当看清是沈修文时,沈修平“呀”的惊叫了一声,连忙迎上来,惊喜道:“修文,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家里呀?”
唐文彬也惊喜地上前问道:“修文,昨天我给你发了电报,你收到了没有?”
面对姐姐和姐夫一连串的问题,沈修文也顾不上回答,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老爷子的身影,焦急地问道:“姐,爹呢?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修文,你说什么?什么爹出了什么事?”沈修平拉着沈修文一脸惊讶地说道。
“不是让你周末休假的时候回来嘛,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老爷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沈修文抬头一看,老爷子拄着文明棍皱着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
沈修文连忙迎上去,扶着老爷子,紧张地问道:“爹,您没事吧?”
老爷子也是一愣,道:“我有什么事?”
“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修文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老爷子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他捏的皱巴巴的电报,转头对唐文彬说道:“姐夫,你的电报我收到了,但是你没讲是什么事,可把我给吓死了。”
唐文彬有些尴尬地朝小舅子笑了笑道:“这事也不是一下子能说清楚的,让你回来一趟是爹的意思。”
老爷子尽管皱着眉头,不过看到满头大汗的儿子,尽管是误会,还是为儿子的孝心感到宽慰。不过,紧接着马上又问道:“你这次回来,是自己跑回来的?”
看到老爷子又要端起一副教训人的架势,沈修文连忙摆手回答道:“不是,爹。我回来之前已经向学校请过假了,学校准了我三天的假。”
老爷子这才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下来,毕竟儿子已经一年没见了。其实刚才老爷子就已经仔细对沈修文打量了一番,人比以前黑了,不过结实了很多。而且老爷子也早就从大儿子的口中得知了沈修文在军校的表现相当优异。
“好,请假了就好。来,过来坐吧。”老爷子难得露出笑脸,说道。
“爹,您让儿子回来到底什么事呀?”沈修文跟在老爷子身后,忍不住问道。
老爷子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姐姐沈修平则一把拉着沈修文在自己的旁边坐下,笑道:“坐下听爹说,反正是好事。”
老爷子一脸慈祥地打量了一番一脸惊诧的儿子,笑着问道:“修文啊,在军校表现如何啊?”
沈修文连忙坐端正,恭敬地回答道:“爹,儿子在军校成绩尚可。”
“嗯,不骄不躁。看来这一年多的军校没白上。”老爷子捻着颌下的胡须,颔首笑道。接着说道:“爹这次让你姐夫把你叫回来,主要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什么?我的终身大事?”听到老爷子这句话,沈修文腾的一下跳起来,十分惊讶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包办婚姻
“对,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从小就订了亲,女方是宁波俞家的大小姐俞文纨。这次俞家捎信过来,说是俞老夫人病重,老夫人传下话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孙女出嫁,想把你和俞小姐的亲事办了。这一来了却老夫人的一桩亲事,二来也可为老夫人的病情冲冲喜。这次把你叫回来就是想让你和俞小姐见见面,再者两家商量一下,把这日子给订了。”
听着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话,沈修文此刻脑子是一片空白。他使劲回忆,在自己和现在的沈修文融合的记忆中丝毫找不到自己还有一个早年订亲的未婚妻的存在。另外,从未经历过恋爱的他面对结婚这个话题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沈修文一副茫然的样子,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以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不成器,只要俞家不提出来,这门亲事也就算了,省的到时候害了人家姑娘,咱们有愧于人家。如今,你痛改前非,在中央军校又表现不错,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爹,要不这门亲事咱们就算了吧。”沈修文呐呐地说道。
“什么,算了?难道你不愿意这门亲事?”老爷子一愣。
沈修文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尽管后世的他在大学毕业后,很希望能找个女朋友成家立业。但是这并不等于他认同这种指腹为婚,和一个毫不了解的女人结婚。那个俞文纨到底是美还是丑,是胖还是瘦,他根本就不了解。尽管他已经做好了留在这个时代回不去的思想准备,但是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他打心眼里排斥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
他不顾姐姐沈修平在旁边不断地拉他的衣角,鼓足勇气说道:“爹,我,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再说我现在还在军校学习,还要一年才能毕业。<<>>再者,儿子已经从军,他日驰骋疆场,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更加对不起俞家小姐。”
“这个我早就向俞家交待过了,俞老爷对你能投笔从戎相当赞赏。”老爷子摆了摆手道:“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后天,俞老爷和俞小姐就要来了,你们俩先见个面。”
“可是,爹······”
沈修文并不想接受这样的一个婚姻,还想分辩。但是未等他说完,沈老爷子厉声打断了他。
“你不要再说了。人家俞家大小姐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哼,你还看不上人家,人家能不嫌弃你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你可别跟我说你还惦记着你那个女同学。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是你目前在世的时候亲自订下的,你就是不愿意也不成。”说完,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上楼了。
“修文,今天可是你不对啊。”老爷子上楼后,沈修平掰过沈修文的身子,说道:“你看你,都一年没回家了,一回来就惹爹生气。”
“姐,可是那个俞家小姐我压根就没见过,根本就不了解,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这可是我自己的事。”沈修文哭丧着脸说道。
“嗨哟,我说修文,出去上了一年的军校,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结婚是你自己的事呀?这是我们沈家的大事,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你这亲事可是咱妈订的,你想悔婚,难道想让咱妈在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吧。”一向宠爱弟弟的沈修平也有些生气了,没好声气地说道。
沈母早在沈修文幼年时就已经故去,在沈修文的记忆中这个母亲的形象很模糊。不过,平时沈修德和沈修平提起母亲总是十分的尊敬,而且从沈敬宗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续弦可以看出他对沈修文母亲的感情是相当深的。
老父发怒,现在就连平时最宠爱自己的姐姐也不帮着自己,沈修文十分的郁闷,不由把眼光投向了平时对自己也不错的姐夫唐文彬身上。同时,沈修文对唐文彬也有些不满,要是唐文彬能在电报上说清楚,那自己就不急着回来了,说不定还能躲过去,如今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没想到,唐文彬看到沈修文看向自己,居然笑着说道:“修文呀,爹前两天不说,我和你姐还不知道你居然和俞家大小姐订了亲,你就没事偷着乐吧。”
紧赶慢赶,回来家里竟然是这么一个事,让沈修文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没心思吃饭,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在吃早饭时候,沈老爷子再次重申沈修文必须和俞文纨结婚的立场,而且还搬出大儿子沈修德的例子。当年的沈修德较沈修文有过之而不无及,不顾家人反对,独自去广州参加革命。但是在婚姻问题上还是乖乖地听从家里的安排和何真如结了婚,现在照样十分的幸福。
待老爷子和姐夫唐文彬去上班后,沈修平因为明天还要接待俞家父女,忙着张罗准备事宜。沈修文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应对之策,又不好一走了之,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发愣。
“二少爷,您回来啦。”沈义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跑进来,点头哈腰的向沈修文打招呼。
沈义自从进了沈家就一直跟着沈修文,直到去年沈修文去南京报考中央军校,沈义这才去沈家的商行当了护卫头子。今天听说沈修文回来,直接就赶来请安。
“沈义来了,坐,快请坐。”
在沈家,也只有沈义算是沈修文的心腹。加上沈义不但在庙行战场上救过沈修文的命,也算是沈修文的半个师傅。沈修文对沈义一向都比较客气。
沈义知道沈修文的脾气,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沈义也不跟沈修文客气,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嬉皮笑脸地向沈修文供了拱手,道:“恭喜二少爷,听说二少爷就要成亲了?”
“怎么,你也听说了?”沈修文也正在为这事犯愁,听到沈义说起,无精打采的随口问道。
沈义也没有注意到沈修文的脸色,笑呵呵地说道:“下面都传遍了,都说二少奶奶明天就要来了。听说二少奶奶还是宁波俞家的······”
“打住,什么二少奶奶,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沈修文听到沈义居然都已经叫起了二少奶奶,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未等沈义说完,就没好声地打断了话头。
沈义这才发现二少爷的脸上写着一百个不愿意,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不过,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陪着小心道:“哦,对了,二少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说吧。”
“二少爷,去年您走后不久,您的那位女同学来过一次,她知道您去南京报考中央军校了,她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她要离开上海了。”
沈修文一听,连忙坐起身子,问道:“那她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了?”
沈义摇了摇头,道:“当时我也问了,不过她没说。”
沈修文叹了一口气,眼前浮现出林婧云的身影,来到这个时代,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婧云。不管以前的沈修文对她怎么样,沈修文不可否认自己对她有着相当的好感。没有恋爱经历的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恋爱,但是他在抵触这桩包办婚姻的同时,内心深处隐隐约约似乎就有林婧云的身影。
第二十四章 第一次恋爱的结局
“对了,沈义,你知道洪俊伟还在上海吗?”
沈修文今天本来就闲来无事,与其在家里发呆,还不如趁此机会找朋友聚聚。~~~~
“在,洪家的当铺就开在四马路上,洪少爷如今是这家当铺的总经理。前两天我还在街上碰着他了呢,他还向我打听您的消息来着。”沈义连忙回答道。
“那行,备车。我们就去拜会一下这位洪总经理。”沈修文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到昔日的兄弟,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嘞,二少爷,我这就把车开过来。”开到二少爷的心情转好,沈义也挺高兴,屁颠屁颠地往车库跑去。
离开上海一年,去年那场战争的影子早已消退,大上海依旧是灯红酒绿一片繁华。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沈修文有些恍惚。这是中国的土地,如今却被列强纷纷割据,《淞沪停战条约》更是让中**队不能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驻军。这些突然让沈修文的内心深处第一次生出深深的耻辱感。
洪家的当铺就开在旅店、赌场、妓寨林立的四马路上,一溜四开门面,鎏金的招牌上书写着“都得利典当行”,这店名倒是颇有几分现代色彩。随着沈义通知了前台伙计,店堂里便出现了洪俊伟圆滚滚的身躯。
“哎呀,修文兄,真是想死小弟了。”
这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却到了。而且由于跑的速度过快,洪俊伟一时收不住脚,直愣愣地往沈修文的怀里撞来。
沈修文连忙伸手挡住了洪俊伟的身躯,打量了一番,笑道:“我说俊伟,一年没见,你小子可是越来越向横向发展了。”
“嘿嘿,心宽体胖,心宽体胖。倒是你修文兄,现在威风凛凛,颇有军人气概。”说着,洪俊伟往沈修文的身后张望了一下,道:“怎么不见德安呀,这小子没跟你一起来?”
“我这次是家中有事请假回来的。”沈修文解释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的那些烂事,脸色不由一黯,紧接着挥了挥手道:“走,咱们兄弟今天难得见一次,先找个地方坐坐。”
细心的洪俊伟马上发现了沈修文脸色的变化,也不说破,连忙笑道:“好,前面就有家粤菜馆,咱们上那儿去坐坐。”
走到那家粤菜馆门口,沈修文发现这里正是去年认识沈醉的地方。说起来上次离开上海自己也没顾得上通知沈醉,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沈修文可不想轻易放弃这位当初刻意结交的朋友。心中一动,招手把沈义叫过来。
“沈义,我走以后,你见过沈醉没有?”
“见过,二少爷。您走后,沈叔逸来找过您好几次,听他的口气好象知道您杀日本人的事,看他的样子也很着急。起初风声紧,我没敢告诉他。后来风声过去后,我就告诉他您在南京中央军校。他现在跟着他姐夫也在市政府工作。”沈义点了点头回答道。
沈修文知道沈醉在市政府工作不过是掩护身份罢了,而且自己杀日本人的事可以瞒过巡捕房的巡捕,但绝瞒不过耳目众多的复兴社特务处。
“这样,你现在就去市政府找他,告诉他我回来了,把他接到这儿来。”
沈义连忙领命。
沈修文转头看到洪俊伟有些诧异的神色,笑着解释道:“俊伟,待会我跟你介绍一个朋友,你在上海做生意,说不定以后有事还能找他帮忙。”
复兴社特务组织当年还处于秘密状态,洪俊伟刚才听到沈义所说的,还以为沈修文要给他介绍市政府的朋友。沈家在上海的势大,沈修文的朋友也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连忙笑道:“那我就谢谢修文兄了。”
上了粤菜馆的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几笼粤式点心。洪俊伟这才开腔问道:“修文兄,你这次回来,我看你好象有些心事?”
本来沈修文并不想提自己的那些烦心事,不过洪俊伟主动问起,沈修文的心里突然一动。他虽然是宁波人,但长在上海,每年除了回去祭祖,也没回去过几次,并不清楚宁波的俞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倒是洪俊伟,他们洪家也是宁波的大户,倒是可以向他打听一些俞家的情况。随即沈修文把自己的事一五一十的向洪俊伟说了一遍。最后道:“你说那个俞家大小姐我压根就没见过,突然冒出来说是我的未婚妻,我能接受得了吗?对了,俊伟知不知道俞家到底是个啥情况,俞家大小姐你认识吗?你······”
沈修文说着,突然发现洪俊伟张大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由纳闷道:“俊伟,你小子怎么了,我正问你话呢?”
洪俊伟连忙擦了擦嘴角淌出来的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修文兄,你,你说俞家大小姐是,是你从小订亲的未婚妻?”
“是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认不认识那个俞文纨,知不知道她家的情况?”沈修文对洪俊伟的反应也很奇怪,愣了愣问道。
洪俊伟摇了摇头,道:“俞家大小姐,我不认识。”
沈修文一听有些失望,正要招呼洪俊伟喝茶。突然洪俊伟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道:“修文兄,原来你竟然是俞家未来的姑爷呀,小弟这儿恭喜你了。”
沈修文被洪俊伟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回事你,我现在正愁这件事,你恭什么喜呀。”
“修文兄呀,我看你是并不知道俞家把?我告诉你俞家可是我们宁波第一大户,俞老太爷当年还是当过我们宁波的知府,就是比起你们沈家来也是有过之而不及。而且我虽然不认识俞家大小姐,但是我听说俞家大小姐不但貌美如花,而且还是金陵女大的高才生,绝对才貌双全。最主要的是俞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修文兄一旦你和她成了亲,那岂不是财貌双收。”洪俊伟嬉皮笑脸地说道。
沈修文没想到俞家有这么大的来头,但是这个包办婚姻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哪怕那位俞大小姐就象洪俊伟说的那样才貌双全,沈修文的心里总是有点抵触。
看着沈修文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洪俊伟笑着安慰道:“修文兄,你该不会还想着林婧云吧?别想了,人家现在早就跟赵文双宿双飞了。还是多想想你那位俞大小姐吧。”
“什么?林婧云和赵文在一起?她不是离开上海了吗?”沈修文的心里顿时一紧,连忙问道。
“自从你走后,起先一段时间林婧云还挺紧张的,时常向我和德安打探你的消息,后来知道你去了南京,德安也跟着走后。这个林婧云就和我们班的赵文打的热火,两人经常在一起。我们毕业后,我听说林婧云和赵文一起离开了上海。你说他们不是双宿双飞是什么。”
沈修文听到这个消息,心突然一阵抽痛。虽然之前他一直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和以前这个身体的主人一样爱上了林婧云,但是这一刻他明白这是真的。不过,同时沈修文也暗自庆幸,幸亏自己陷的不是太深。想不到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喜欢的女人竟是这样一个结局。想到这里,沈修文不由叹了一口气。
“修文兄,想开点吧。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洪俊伟也在一旁安慰道,接着又冷哼了一声:“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看当初就不该救她,忘恩负义。”
沈修文勉强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当初杀日本人也不光是为了救她。小日本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难道你就看得惯?”
“说的也是。自从《淞沪停战协定》签订以后,你是不知道如今在上海,小日本的气焰十分的嚣张。真该多杀他们几个。”洪俊伟也恨恨地说道。
两人正说着,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沈修文刚抬头望去,只听见沈醉惊喜的声音传来:“大哥,总算见着你了。”
第二十五章 营救
一年没见,沈醉的变化挺大的,以前一直是一袭长衫的他,如今西装革履,上了发蜡的头发,头势十分清爽的梳着三七开,如果再胖一点的话,有点象后世那个说海派清口的周立波。<<>>
“叔逸。”沈修文调整好心情,站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快步走上来的沈醉。
“大哥。”沈醉神情激动地双手握住沈修文。
“叔逸,去年不告而别,实属有难言之隐,叔逸莫要见怪。”
“大哥哪里话。大哥此举乃是为国人扬眉吐气,如今又投笔从戎,叔逸佩服还来不及。”
看着沈醉一副激动的神情,沈修文在感动之余有些惭愧。虽然他和沈醉当初只是偶然认识,但是和他结交毕竟有他自己的目的。
“哈哈,叔逸,一年不见,你的变化挺大的,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来,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学的同学,好兄弟,现在是对面都得利典当行的总经理洪俊伟。俊伟,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起的,也是我的兄弟,沈醉,沈叔逸。”沈修文笑着给两人作了介绍。
“沈先生在市政府高就,以后还请沈先生多多关照。”洪俊伟不愧是生意人,一改平时对沈修文时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情,显得十分客气得体。
“洪大哥客气了,你是我大哥的兄弟,那就也是我的大哥。沈先生万万不敢当,还是叫我叔逸吧。小弟虽然只是在市政府混口饭吃,如果以后洪大哥有用得着小弟的,尽管开口。”
沈醉的这番话,给足了沈修文的面子。让沈修文和洪俊伟心中暗自不断的点头。
“哈哈,好。叔逸,那我就不客气了。来,来,坐。”洪俊伟拉着沈醉一起坐了下来。接着又招呼伙计上菜。
“大哥,中央军校这个时候还没有放假吧,大哥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事呀?”沈醉小心地问道。
听到沈醉如此问道,沈修文不由暗赞,沈醉果然象后世所流传的那样心细,天生就是做特工的材料。笑了笑道:“家中有些许小事,请假回来的。”
洪俊伟颇有几分自来熟,一边倒茶,一边却笑道:“叔逸,你别听他的,他这次回来是和未来的嫂夫人见面的。”
“是吗?那小弟恭喜大哥了,大哥和嫂夫人结为秦晋之好的那天可别忘了通知小弟呦。”沈醉一听,也连忙笑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修文不由瞪了洪俊伟一眼,叹了口气道:“叔逸,你别听他的,不说这事了。还是说说你吧,瞧你这副样子,看来这一年来你混的还不错。”
沈醉是什么人呀,特别是这一年来在姐夫余乐醒的栽培下,早已具备了一个特工人员的素质,最会察言观色。连忙笑道:“我也就是在我姐夫手下混口饭吃,谈不上好不好的。”
沈修文知道复兴社特务处的特工身份是属于保密的,对沈醉的回答也不介意。<<>>酒菜上来后,三人边吃边叙旧。如今在上海,沈修文也就洪俊伟和沈醉这两个朋友,大家一起叙说着这一年来的情况,气氛倒是很热烈。
席间,因为一开始沈修文就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离席去了一趟厕所。当他从厕所出来,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赓。沈修文的心顿时一紧,连忙停下脚步,屏息听着。
这时从隔壁一间空的雅座里传来了沈醉的声音:“你们查清楚没有?肯定这个人就是陈赓吗?”
“没错,队长。发现陈赓的这个人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就是化名王庸的前共党特科负责人之一陈赓,现在他正在公共租界的艾丽娅咖啡厅,我们的人正盯着呢。”
“好,千万给我盯住了,另外你们马上联系巡捕房准备抓捕。我打个招呼以后,马上赶过来。”
沈醉说完,边听到起身走动的声音,在门外的偷听的沈修文连忙一个闪身,躲到了拐角后面。只见沈醉和一个男子从雅座里走出来,那名男子和沈醉打了一个招呼后迅速出门。
沈修文偶然听到这个消息无疑十分的震惊。因为后世的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看过一部电影,叫《陈赓蒙难》讲的就是三十年代陈赓在上海治脚伤的时候,被叛徒出卖而被捕。虽然他不知道陈赓被捕的准确时间表,但是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期。难道陈赓就是被沈醉抓的?
陈赓黄埔军校一期著名的三杰之一,也是未来开国十大大将之一。沈修文在后世挺崇拜这位老一辈革命家的。特别是在《亮剑》中那位气势很足的八路军三八六旅旅长的形象,给沈修文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虽然沈修文知道陈赓后来还是被营救出来,不然后来也不会有三八六旅的陈旅长和开国的陈大将。但是既然今天给自己碰上了,说什么也要帮帮这位后世的大将军。更何况,十几年后GCD就将坐江山,也好给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
打定主意后,沈修文调整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脸上顿起笑容,笑呵呵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果然,沈修文的屁股刚刚坐下来,只见沈醉一副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洪大哥,小弟临时有些事要先走一步。”
沈修文假装不知,愣了愣。
洪俊伟连忙在一旁解释道:“刚才叔逸的同事来找他了,我们就不耽误叔逸的公务了。”
沈修文这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叔逸,还是公务要紧,你赶紧去忙吧。”
沈醉站起身来道:“大哥,你看你难得回来一次,实在对不起,晚上小弟做东,在大三元恭候两位大哥。”
沈修文也笑吟吟地站起来道:“叔逸,去忙吧,晚上我一定到。”
“叔逸,晚上我有些事情去不了。你就和修文兄好好聚聚。反正咱哥俩都在上海,以后有的是机会。”洪俊伟笑着拍了拍沈醉的肩膀道。
沈醉显得很急,向两人供了拱手以后,匆匆告辞下楼。
沈修文从窗外看着沈醉上了一辆黄包车以后,连忙站起身来,他和洪俊伟没什么客气的,说道:“俊伟,我有些急事,也要先走了,你慢慢吃吧。”说完,拔腿就走。
“哎,你干嘛去,这么急。”洪俊伟见沈醉刚走,沈修文就要急着离开,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以后再跟你说。”沈修文头也不回的匆匆下了楼梯。
到了楼下,沈修文连忙叫上正在底楼大堂胡吃海喝的沈义,急忙上了车。以前的沈修文在上海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对于公共租借的艾丽娅咖啡厅的位置也很清楚。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开车完全能抢在沈醉的前头。
“快,马上赶到公共租界的艾丽娅咖啡厅,一定要快。”上车后,沈修文一脸焦急地吩咐沈义。
沈义也没多问,脚踩油门,福特小汽车迅速地往公共租界驶去。好在这个时代的小汽车不多,路上并不堵车,再加上沈义给沈修文开了好几年的车,对路线十分熟悉,十分钟不到,车子便稳稳地停在了艾丽娅咖啡厅的门口。
“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你别多问了,留在车上,不要熄火,待会我带人上车后赶紧离开这里。”
虽然,这里有复兴社的特务盯着,但是沈醉和巡捕房的巡捕就要到了,沈修文也管不了这么多,跳下车连忙往咖啡厅里面走去。
其实,这个时候陈赓长什么样,沈修文并不清楚。虽然他见过后世陈赓大将的照片,但唯一记得的特征的就是陈赓身材比较高大,而且还戴着眼镜。
好在这个时候咖啡厅里的客人并不多,沈修文焦急的扫视了一圈,发现咖啡厅里的客人只有角落里坐着的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是戴着眼镜的。情况紧急,沈修文也顾不得仔细确认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是陈先生吧?”
沈修文没有认错这个戴眼镜的男子就是陈赓,他听到有人叫自己陈先生,顿时一惊,眉头一挑,抬头警惕地看着沈修文,故意装出一副莫名奇妙的样子,说道:“你认错人吧,我不姓陈,我姓王。”
沈修文早就注意到陈赓的神色变化,而且刚才他也偷听到陈赓的化名就叫王庸,当即就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但是时间不等人,沈醉马上就要到了,不由急道:“陈赓同志,你别装了。来不及了,你们内部出现了叛徒,你已经被复兴社的特务给盯上了,巡捕马上就要来抓你了。赶紧跟我走吧。”
陈赓一听这话,固然他掩饰的很好,不免露出了震惊之色,他来上海的消息就是在他们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一口叫破了自己的身份。特科工作的经历,使得陈赓迅速地往周边扫了一圈,门口一个正在看报纸却始终把目光瞟向自己方向的人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看到沈修文一副焦急的模样,陈赓判断不象是作伪。但是现在的对敌斗争毕竟十分的残酷的,陈赓一时也难以决断。
看着陈赓犹豫不决的样子,沈修文焦急万分,伸手一把把陈赓拉起来,并且低声说道:“车子就在外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赓注意到,自己一站起来,门口那个可疑的人,跟着把报纸放下,也准备离开的样子,心里顿时清楚了。点了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陈赓一瘸一拐地跟在沈修文的身后,走出了咖啡厅,门口那个跟踪陈赓的特务也跟了出来。沈修文迅速地打开车门,低声喊了句:“上车。”两人迅速地上了车,沈义一踩油门,车子立马疾驰而去。
那位复兴社的特务见状,顿时目瞪口呆,拔腿向汽车追去。人哪跑得过汽车呀,一个拐弯就失去了车子的踪影。
不过,当车子拐弯的时候,正好一辆黄包车匆匆地赶来,坐在黄包车上的沈醉眼睛的余光正好看到这辆福特小汽车。沈醉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十分惊人,立刻认出了这就是沈修文的车。转头看向汽车消失的拐弯处,脸上顿时浮现出狐疑之色。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一个下属正在狂奔过来,连忙吩咐停车。
“什么情况?”
“队,队长,陈赓跑了,跟一个年轻人坐上前面的那辆车跑了。”那名小特务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沈醉汇报道。
沈醉闻言顿时心里一紧,这次抓捕陈赓可是绝密的,就连余乐醒他还没来及汇报。他突然想起刚才手下向自己汇报的时候,沈修文也正在上厕所,难道大哥竟然是······沈醉不敢想象下去,连忙问道:“刚才那辆车的牌照是多少?”
“队长,事发突然,车子开的又快,我没来得及看清汽车的牌照。”特务紧张地回答道。
沈醉一听到这话,心里莫名的一下子轻松下来,看了看汽车消失的方向,突然眼睛一瞪,朝着那名特务就是一记耳光,怒斥道:“笨蛋,连个汽车牌照都记不住。”
特务捂着脸惊恐地不敢分辩。虽然他这位顶头上司的年纪很小,还不到二十,但是在上海情报组,谁都不敢小觑这位行动队长。抛开是余乐醒小舅子的身份不说,沈醉不但胆大心细,而且还有一身好功夫,行事手段且还十分狠毒,行动队的特务都怕他。
这时,巡捕房的巡捕也赶到了。这个时期为了抓GCD,复兴社特务处和巡捕房的关系也密切,沈醉少不了上前向领头的洋人巡长打声招呼。待巡捕走后,沈醉不由叹了口气,遗憾的同时,眼前浮现出沈修文的身影,本来那个他视为恩公的大哥,现在在他的心目中显得扑溯迷离。
第二十六章 是福还是祸?
从汽车的后窗开到那名特务的拼命追赶,陈赓这才确认自己的确已经被盯上了。回过头,感激地对沈修文说道:“同····这位小兄弟,谢谢你了。”说着,不忘警惕地朝正在开车的沈义瞄了一眼。
“呵呵,陈将军,我可不是你们的同志。”沈修文呵呵笑道。
“不是?那你们是什么人?”陈赓一听,立刻警觉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身体,和沈修文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不手放到了门把手,一副随时准备跳车的样子。
沈修文见状,连忙道:“陈将军,你千万别误会。我可是没有半点恶意。刚才你也看到,你们内部的确出现了叛徒,陈将军你的行踪已经被特务盯上了。我平素十分钦佩陈将军的为人,这次偶然得到消息,便来通知陈将军,免的将军身陷囹囵。”
陈赓稍微放松一些,这个时候他也想明白了,如果特务真要抓他,大可不必费如此周折。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根本不认识,而且如果特务发现了自己的行踪,那必定是绝密的消息,他又怎么能知道呢?
“小兄弟,谢谢你。不过,陈某有个疑问,在下与你素昧平生,你怎么会认识我的?”陈赓的语气虽然缓和下来,但是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的警觉。
“噢,看来陈将军对我还有疑虑。我叫沈修文。至于怎么认识你的,沈修德这个名字陈将军应该不会陌生吧?”沈修文笑吟吟地说道。
陈赓愣了愣,指着沈修文道:“沈修德,沈修文,这么说仲良兄是你的?”
“陈将军,我就是沈修德的亲弟弟沈修文。陈将军黄埔三杰之一,我大哥经常也经常提起陈将军,修文早就对陈将军十分仰慕。”沈修文笑着说道。
沈修德和陈赓是黄埔一期的同学,沈修德虽然是国民党员,但是属于温和派,当年黄埔军校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学会之间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沈修德还经常当和事佬。陈赓对沈修德的观感不错,而且当时两人当时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听闻沈修文是沈修德的弟弟,陈赓的神情顿时松弛下来。-====-爽朗地笑道:“原来是仲良的弟弟呀,修文,这次可真该好好谢谢你呦。”
陈赓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加之又是沈修文崇拜的后世伟人,沈修文也显得很激动,握着陈赓的手,道:“陈将军,能为陈将军效劳也是修文的荣幸。”
虽说沈修文是沈修德的弟弟,打消了陈赓不少的疑虑,但是毕竟在当时对敌斗争相当残酷,而且陈赓有从事过多年的地下工作,警惕性很高,尽管他看得出沈修文是真心救他,但是对方毕竟是国民党高官的弟弟,同时也考虑不连累他。陈赓扭头看了看车后,确定没有其他可疑车辆跟上来,道:“修文,后面没有特务跟上来,你让司机靠边,我就在这儿下。”
“不行,陈将军,你现在走还不安全,现在特务肯定在到处找你,再说你们内部有出了叛徒,不如先到我家避一避再说。”沈修文听到陈赓要走,连忙急道。
“不了,修文,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如果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后会有期。”陈赓拍了拍沈修文的肩膀笑道。
沈修文见陈赓的态度坚决,只得吩咐沈义靠边停车。
陈赓重重地和沈修文握了握手,警惕地看了看左右,下车后钻进路边的一条小弄堂很快就消失了。
看着陈赓消失的背影,沈修文有些发愣。来到这个时代,他见过不少历史上的牛人。不过,属于GCD的还是第一个,从小生长在红旗下,接受了多年主流教育的沈修文对GCD总是怀有特殊的感情。刚才在面对陈赓的时候,出于对伟人的崇拜,沈修文又动起了想跟着陈赓混的念头。但是想到自己的出身,想想历史上的那些运动,沈修文只能打消这种念头。这些问题,沈修文不是考虑一天两天了。作为穿越人士,他很清楚历史的走向。但是他的出身又不得不让他选择另外一条道路,但是这条道路只能风光十几年,以后该怎么办呢?出国?去台湾?这些又不能让他接受。
“唉,看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样,总比以后蹲牛棚被人批斗强吧。弄不好还得当个屈死鬼。”沈修文默默地在心里感叹道。
“二少爷,刚才那个陈将军是共党吧?”刚才一直在开车,不发一言的沈义忍不住回头问道。
GCD在当时绝对是敏感字眼,沈修文就是在军校接受的教育也是视GCD为洪水猛兽,是动摇国家根基的组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恐怖组织。不过,沈修文对这些思想的灌输不屑一顾,就是现在如草寇一般的GCD在十六年以后将推翻国民党的统治,并且把他们赶到一个小岛上。
“什么共党,别瞎说。他是大少爷的同学,我们只不过是偶然碰到,顺便送他一程。”沈修文瞪了沈义一眼,道。同时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绝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放心吧,二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沈义就是您的人。以后就是老爷问我,我也绝不说。”
沈修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道:“刚才还没吃饱吧,咱们回粤菜馆接着吃。”
“好嘞,二少爷。”沈义高兴地应了一声,卖力的打着方向盘,车子调头往四马路上的粤菜馆驶去。
······
离十六铺码头不远处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虽然外面挂着是上海市政府物资转运处的牌子,但是这里其实就是复兴社特务处上海情报组的驻地。沈醉正在向组长也就是他的姐夫余乐醒汇报抓捕陈赓失利的经过。
“组长,这次抓捕失利,责任在我,请予以我处分。”沈醉低下头,笔直地站在余乐醒的面前。
余乐醒曾经是一名老资格的GCD员,又曾是担任过黄埔军校的教官,对陈赓自然不会陌生。而且陈赓又在上海搞过多年的地下工作,尽管当时主要是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在和他们打交道,但是作为复兴社特务处上海情报组的负责人,余乐醒和陈赓也有过多次交手。对于这次小舅子的失利,余乐醒并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恼怒,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良久,才慢慢睁开眼睛道:“没抓到就没抓吧,不要提处分不处分了。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发现陈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非要自己擅自行动?”
沈醉张了张嘴,刚想分辨说陈赓是GCD的重要人物,怕他跑了,来不及汇报。却只见余乐醒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想急于立功,急于表现是吧?”
沈醉无话可说,的确当初他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在他一向崇拜的姐夫面前,他也隐瞒不了什么。
“叔逸呀,这一年来你进步很快,特别是在处理徐昭俊(复兴社老资格的特务,也曾任上海情报组的组长,后来因违纪,就是沈醉设计把他拿下,押送南京的)的问题上,你也得到了戴雨农的肯定。但是,做情报工作你一定要注意,切忌急功近利,而且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能信任,永远要有两套方案。这次抓捕陈赓,怎么会走漏消息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余乐醒挥了挥手示意沈醉离开。
沈醉刚刚挪动脚步,又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戴处长那里?”
因为他知道在上海发现陈赓的情报早就发往南京,特务处的纪律是相当严格的,这次抓捕失利,少不得要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余乐醒这个意思分明是把他的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戴雨农那里,我会替你解释的,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说完,余乐醒又闭上了眼睛。
沈醉知道戴笠相当看重自己的姐夫,当年余乐醒脱党后,就是戴笠把他介绍进了复兴社特务处。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点了点头,轻轻地走出了余乐醒的办公室。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余乐醒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抓陈赓?哼,抓到了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听到余乐醒的这句话,沈醉不由一愣。陈赓是GCD的重要人物,而且还曾是特科的负责人之一,抓到陈赓的意义不亚于当年党务调查科抓到顾顺章的意义。怎么会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沈醉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十七章 巧舌如簧
晚上,沈修文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大三元酒楼时。 在来之前,沈修文有些担心沈醉因为抓捕没有成功而来不了。不过,当他来到时却沈醉早已到了。大三元作为以宁波菜系为主的酒楼,沈修文也没少来过。一看就知道沈醉订的包间是大三元最好的包间。
“叔逸,看你今天这架势,可不像市政府物资转运处的一个小职员呦。”沈修文指着包房中的豪华设施,笑呵呵地说道。
“大哥,你这么说可是有些看不起小弟了,请大哥吃饭理当如此。”沈醉笑着说道。今天没有别人,所以沈醉说话也象原来两人相处的那样,挺随便的。
其实,此时的沈醉心里很矛盾,白天在抓捕现场,虽然他没有看见沈修文的身影,但是陈赓确实上了他的车,而且今天他想了一个下午,唯一有可能泄密的地方就是在粤菜馆手下向他汇报的时候,难保隔墙有耳。这件事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沈醉一直把沈修文当作自己的大哥,他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沈修文会是GCD,作为一名专门从事搜捕GCD的特工,他担心有一天自己会直接面对沈修文。
其实,沈修文看到沈醉一副轻松的样子,沈修文也有些担心,他担心陈赓和自己分手会不会还是被抓了。
“叔逸呀,看来你也在上海站稳脚跟了。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铺张了,你也该攒点钱成个家了。”沈修文笑着用手指点着沈醉说道。
“大哥,我才多大呀?你这也不是刚刚准备成家吗?我不急。”沈醉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修文入座。
这两兄弟尽管肚子里打着不同的主意,但是表面上依旧热情地寒暄着。
酒菜上桌,沈修文向沈醉介绍着自己在中央军校的一些趣闻,而沈醉也向沈修文讲述着这一年来在市政府自己虚构的工作经历。
“对了,叔逸,中午你急匆匆地离开,到底有什么紧急的公务呀?”沈修文和沈醉碰了一杯之后,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虽然沈修文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但要论起肚皮功夫,却还是不如沈醉。沈醉见沈修文主动提起中午的事,不由笑了笑道:“中午,我接到通知,赶着去租借的艾丽娅咖啡厅接一位重要的客人。”
听到沈醉毫不掩饰的回答,沈修文的心里顿时一震,难道自己的行踪早就被沈醉发现了?难道陈赓还是被抓了?
“咳,咳。”沈修文清咳了两声,隐饰自己刚才轻微的失态,微笑着问道:“哦,那这位重要的客人接到了吗?”
“唉,没有。被人提前接走了。”沈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接着马上又笑着说道:“不过,被人接走也好。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可能就没有时间陪大哥在这里喝酒了。~~~~”
“对了,大哥,我走后,你好象也去了租借吧?”
听到沈醉说没有接到客人,沈修文的心里顿时一松,但是听着沈醉的话,好象还有另一层意思,当沈醉问到自己也去了租借时,沈修文心里十分清楚沈醉已经知道就是自己救走了陈赓。反正陈赓已经脱险,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至于沈醉,沈修文虽然不确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会不会不念旧情,把自己也当作共党分子?但是他相信沈醉目前还不敢对他怎么样,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跟自己绕了大半天的圈子。
想到这里,沈修文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反而坦然了,他也不准备再绕什么圈子了,微微一笑道:“叔逸,你说的没错,你走后,我的确去了租借,而且你那位重要客人也是我提前一步给接走的。毕竟我坐汽车比你坐的黄包车要快一点。”
沈醉没想到沈修文一下子变的如此坦诚,这个时候轮到他愣住了,连忙急道:“大哥,还真是你,难道你也是·······”
沈修文摆了摆手道:“我当然不可能是。”
“那你为什么······”说到这里,沈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大哥,难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看到刚才沈醉一脸焦急的样子,沈修文此时的心里已经有底了,看来沈醉还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哪怕自己真的是GCD,恐怕他也不会抓自己。
“其实,去年你介绍你姐夫给我认识时,我当时就知道你姐夫的身份,既然你现在跟着你姐夫干,那身份自然和他一样喽。”沈修文笑了笑说道。
不过,此时他的脑子里在迅速地转着,该用什么样一个借口来打消沈醉对自己的疑虑。当他看到沈醉一副惊讶的样子,不由继续笑道:“叔逸,其实我当时也是偶然听到你和你下属的对话。你那位客人可是我大哥的同学,你说我能不救吗?”
说到这里,沈修文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他想起后世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关于陈赓最后脱险的帖子,这可是一个绝好的借口。
看着沈醉的神情由惊讶转为疑虑,沈修文道:“叔逸,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次抢在你的前面把客人接走,除了因为他是我大哥的同学,以前和我大哥的不错,我要帮他之外。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沈醉一怔,接着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瞒你了。这个情报已经上报到南京总部了,这次抓捕失利,按道理我是要受处分的,是我姐夫把责任给揽了过去。”
沈醉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清楚,为他着想,不是纯属瞎白胡吗。
沈修文虽然不敢肯定那张帖子的真实性,但是当时他看到那张帖子的时候却觉得非常有道理,陈赓被捕后被关在南京的老虎桥监狱。在当时,这座监狱堪比后世的秦城监狱,而且那时候GCD还很弱小,要想从老虎桥监狱把人营救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陈赓毕竟是蒋介石的救命恩人,而且一大批手握重兵的黄埔将领和陈赓的关系又非同一般,所以陈赓的脱险,是蒋介石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有意为之。
“你可能想不明白,不过你们戴处长可能应该能想明白。我问你,你那位客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沈修文知道,沈醉现在虽然年轻,还没到以后巅峰时期的水准,但绝对也是个人精,如果很直白的告诉他,可能并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只有慢慢地引导下。沈醉毕竟将来会成为军统的大特务,哪怕两人现在的关系再好,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他必须要打消沈醉对自己的疑虑。
“大哥,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他是黄埔一期出身,还是当年著名的黄埔三杰之一。”说到这里,沈醉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紧闭的门口,压低声音道:“但是,大哥你别忘了,他是GCD的高级将领,是党国的心腹大患。”
沈修文笑了笑道:“叔逸,你还忘记了一条,他可还是”说着沈修文把手往上指了指道:“还是蒋委员长的救命恩人。你说你把他抓了,南京方面到底是杀还是放呢?”
沈醉闻言顿时大惊。他怎么把陈赓是蒋委员长的救命恩人这茬给忘了呢。这时,他突然想起下午从余乐醒的办公室出来,余乐醒自言自语的那句话:“抓了陈赓,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沈醉是个极其聪明的人,陈赓早年就是GCD的身份,当年在清党时,当时的蒋总司令就劝过陈赓弃暗投明,但是被陈赓拒绝了。如果当年蒋委员长想杀他的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蒋委员长还是顾及旧情,放走了陈赓。
沈醉虽然进复兴社特务处才一年的时间,跟GCD却打过不少的交道,GCD给他留下的印象大部分都是死硬分子,象顾顺章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毕竟在少数,更何况象陈赓这样的人。如果一旦把他抓起来,他又拒绝合作的话,那到底是杀还是放呢?杀,那蒋委员长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如果放,势必有人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指责蒋委员长徇私枉法。这样的话,势必呈骑虎之势。到时候,如果上面怪罪下来的话,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底下的这么小喽喽。
看着沈醉的脸色阴晴不定,沈修文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效果了,决定再添一把火,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这事非同小可,到底是情大还是法大,这不是给上面出难题吗?到时候,恐怕你们的戴处长也要吃牌头。”
这句话顿时把还在沉思中的沈醉给警醒了。他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不然在十六年后,他也不可能和卢汉一起举起起义大旗。尽管他军统大特务的身份,最后没有被认可起义将领的身份,仍作为战犯被关了十几年。
沈醉终于抬起头,看着沈修文目光复杂,感激、佩服交织在一起,道:“大哥,听你这席话,真是惊醒梦中人啊。我姐夫也说一旦抓了陈赓,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听了你的话,我茅塞顿开。大哥,你今天可是有一次救了我。”说着,沈醉一脸诚恳的顿起酒杯道:“大恩不言谢,大哥,这杯酒我敬你。”
沈修文看到沈醉脸上的神情丝毫不似作伪,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暗呼侥幸。如果不是余乐醒的那句话,沈醉恐怕还不能被自己说服。笑着拿起酒杯和沈醉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叔逸,你也别这么说。实话告诉你,起初我只想帮帮我大哥的同学,可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
沈修文的这番谦虚的话,无疑更增加了真实性。沈醉心里最后的一点疑虑彻底打消了。羞愧地说道:“大哥,什么也别说了。都是小弟的不是,还差点误会了大哥一片好心,这杯酒小弟干了。”
沈修文此时当然也很高兴,不但救了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而且还打消了沈醉对自己的疑虑,总算是渡过了眼下这个不算太大的危机。
既然大家把话说开了,气氛也显得热烈起来。沈醉对自己的工作也不掩饰,而且还拿出不少问题请教沈修文。
沈修文对情报工作根本就是一个门外汉,好在他看过不少的谍战小说和谍战剧,把《潜伏》中余则成的那一套说出来,倒是唬的沈醉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还感叹沈修文是个干情报工作的天才,根本不在他姐夫之下。
沈修文当然对当特务没有半点兴趣,道:“得了吧,我哪能跟你姐夫比呀。我说叔逸啊,你们在上海除了查GCD之外,还得应该把精力多放在日本人身上。虽然现在停战了,但是这小日本对中国的心可不死呀。现在占了东北之后,已经开始向我们华北渗透了。”
说到这个话题,沈醉的脸上不由露出为难之色,道:“大哥,这事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但是现在GCD闹的这么厉害,委座也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基本国策。我们这也是执行上峰的命令。”
听了沈醉的回答,沈修文不由叹了一口气,他们如今都是小人物,根本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端起酒杯道:“唉,不说这个了,咱哥俩还是喝酒吧。”
虽然凭借着当年网上的一张帖子,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但是当沈修文和沈醉分手后,坐在车里回家的沈修文想到明天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未婚妻就要到了,虽然听洪俊伟把俞家和俞大小姐描绘得相当不错,虽然他也十分渴望有个女人,但是观念的不同还是让他的心底感到十分的抵触。
第二十八章 俞大小姐
昨晚沈修文和沈醉喝的挺多的,沈醉又缠着他问这问那的,回到家也挺晚的,再加上沈修文回来之后,躺在床上一直想着俞大小姐的事,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正当沈修文睡意正浓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凉,紧接着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只听见姐姐沈修平在喊道:“你怎么还在睡呀,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和老婆马上就要到了。快,赶紧起来。”
沈修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沈修平正站在自己的床前。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裤头以外,什么都没穿。顿时清醒过来,连忙一把抓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红着脸道:“姐,你怎么上来了?”
本来三楼都是沈修文的天地,以前在家的时候,他还穿穿睡衣。自从上了中央军校以后,就没这么讲究了,平时就是一条裤头睡觉。这次回家,沈修文也习惯了,冲个澡,也懒得穿睡衣,直接就躺倒床上。而且更让沈修文感到难堪的是,他知道每天早上他下面那个小兄弟都会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立着。沈修平固然是自己的亲姐姐,但是总归是个女人。
“呦,还知道脸红。你可别忘了,你到十二岁还一直是姐姐在给你洗澡的。”沈修平看到他脸红,笑着调侃道。接着从衣橱里选了一套西装和一件白衬衫挂到床前,看到沈修文还拥着被子不动,连忙催促道:“赶紧的,赶紧起来,爹在下面都发火了。”说着,又要上来拉被子。
沈修文早就想起来了,只是碍于沈修平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好意思起身。看到姐姐又要来拉自己的被子,连忙大急道:“姐,我这就起来,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好——”沈修平看到沈修文一副窘迫的样子,笑嘻嘻地拖着长音道。临走还不忘打趣道:“我家小弟长大了,也怕难为情咯。 ”走到门前,沈修平突然又转过头,笑道:“小弟,我看你该到了讨老婆的年纪了。”说完格格笑着推门走出了房间。
听到姐姐的调笑,沈修平腾地一下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前世的他还是处男,但是融合的记忆中却有很多的性经验,使得沈修文经常做春梦。说起女人,倒是说中了沈修文的心事。谁不想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呀,可惜自己喜欢的跟着他人去了,而自己又要不得不接受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让沈修文的心里十分的矛盾。
心情一低落,小兄弟也随着心情耷拉了下来,沈修文慢慢地从穿上爬起来,走到浴室放水,洗漱完毕。走回房间,看着姐姐拿出来的西服不由皱了皱眉头。沈修文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穿过。即使来到这个时代,沈二少爷的衣橱里有很多套西装,但是沈修文以前习惯穿学生装,到了中央军校以后,就是一身军服,从来没有碰过那些西装。
为了礼节,为了不让家人再生气,沈修文无奈拿起衬衫和西服换上。尽管领带扎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但是镜子中出现的形象却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晒得黝黑的肤色,加上军校理的统一的寸头,人看上去帅气的同时也显得十分的精神。沈修文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自恋地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的新形象,自言自语道:“这么帅一个小伙子,居然没有女孩子喜欢,真是老天没眼。”
当沈修文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正在门口张望的沈修平看到弟弟风度翩翩的走下来,顿时张大了嘴巴惊叫道:“哎呀,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家的小弟弟竟然这么帅。”
小弟弟,叫的沈修文浑身发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对于自己的这个宝贝姐姐,沈修文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把求援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姐夫唐文彬。唐文彬一向被沈修平欺压惯了,苦笑着冲沈修文摇了摇头。
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老爷子也回过头来朝沈修文看了一眼,自从儿子从战场回来之后,整个人象变了一样,特别是这一年军校的经历,让儿子身上多了几分彪悍,不再象以前那样几分脂粉气了,老爷子也不由点了点头。本来对沈修文今天起来这么晚的不满也消退了不少。
“好了,俞老爷和俞大小姐马上就要到了。修平你也跟你弟弟闹了,吩咐下人做好准备。”老爷子冲硬是要挽着沈修文的手的沈修平摆了摆手吩咐道。
沈修文看得出老爷子对今天接待俞家显得十分郑重,也不敢多说什么,规规矩矩的在唐文彬的身旁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两声汽车喇叭,管家福伯匆匆跑进来禀报道:“老爷,俞老爷和俞大小姐的车进院子了。”
“走,随我出去迎接俞老爷。”沈老爷子连忙站起来,一挥手招呼沈修文姐弟还有唐文彬一起快步走出门口。
一辆奥斯汀轿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五十出头,一副跟老爷子一样一副中式打扮。另外一位女子倒是令人眼前一亮,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一身紫色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那张脸更是长的极为精致,如果说林婧云是小家碧玉的话,那这位女子则浑身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上十分冰冷,一副孤芳自傲的样子。不用问,这两位应该就是俞老爷和俞大小姐。
“哎呀,展堂兄,大驾光临,沈某有失远迎啊。”沈老爷子连忙快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拱手寒暄道。
“呵呵,敬公,一别数载,敬公还是一如往昔,可喜可贺呀。”俞展堂也连忙拱手致意。同时把目光朝沈老爷子的身后扫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投到了沈修文的身上。
沈老爷子见状,连忙侧身向儿子、女儿、女婿吩咐道:“还不快见过俞伯父。”
沈修平和唐文彬显然和俞展堂很熟悉,连忙上前行礼喊了一声“俞伯父。”
沈修文被俞展堂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在老爷子严厉的目光示意下,硬着头皮上前鞠躬,喊道:“俞伯父。”
“这就是光复吧?嗯,不错,虽然身着便装,但身上有股子军人的气概。敬公,你可生两个好儿子呀。”俞展堂膝下无子,看着沈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颇为羡慕地说道。
“犬子顽劣,展堂兄过誉了。这位就是文纨吧?多年不见,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俞文纨这时也上前恭敬地喊了一声:“沈伯父。”
沈老爷子连忙笑着应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捋着胡须不断点头,看的出来老爷子对这位未来的儿媳是相当满意的。
“文纨妹妹,好久不见了。”沈修平这时也地走上前,拉着俞文纨的手,亲热地说道。
“修平姐姐,你好。”俞文纨这时才露出笑脸和沈修平打了一个招呼。同时也朝唐文彬点了点头,但当看到沈修文时,不由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本来,沈修文对俞文纨颇为惊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心中的抵触不知不觉地减弱了不少。但当他接触到俞文纨轻蔑的目光时,心中顿时一阵刺痛。这种目光对于沈修文来说并不陌生,当年他在上大学时,曾喜欢上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当他鼓足勇气向这位女同学表白的时候,得到回应就是刚才俞文纨看他时的这种目光。沈修文一开始对俞文纨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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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结婚条件
俞家祖上就是宁波一带的大户,而且还是书香门第。 俞文纨的祖父是光绪年间的进士,曾出任过宁波知府。父亲俞展堂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秉承实业救国的理念,在宁波拥有最大的纺织厂。
不过俞家人丁稀薄,俞文纨是俞展堂唯一的女儿。俞文纨自打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一个未婚夫婿,是已经移居上海的沈家二少爷。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五四运动后,中国进入了新文化传播的时代,俞文纨逐渐对这种指腹为婚的传统陋习产生反感。再加上她从小天资聪明,长的漂亮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也逐渐养成了骄傲清高的性格。同时她也暗中打听过沈家二少爷的情况,当她得知沈修文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时,对沈修文从心底里鄙视,对这门亲事也是极其的不满。
如今俞文纨已是金陵女子大学二年级的学生,这个时候的她向往的是自由的生活,追求象徐志摩、林徽因这样的爱情。从她跨出家门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决定自己去寻找新的生活。不过,俞文纨是个孝顺的女孩,这次祖母病重,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她出嫁。为了满足祖母这个愿望,俞文纨在父亲的劝说之下,勉强来到上海,和沈修文见面,答应嫁给这个她根本不喜欢的沈修文。
沈家大院的客厅里,沈老爷子和俞展堂正坐着叙旧,两家本来就是世交,马上又要成为亲家了,更重要的是大家对各自未来的女婿、媳妇都十分满意。沈修平拉着俞文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唐文彬和沈修文则坐在一旁相陪。由于沈家和俞家在生意上有来往,唐文彬还能插上几句。但是沈修文坐在旁边却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没过一会儿,沈修平拉着俞文纨从楼梯上走下来,沈修文抬眼看去,俞文纨正跟姐姐沈修平有说有笑的,和刚才看向自己时冷若冰霜的目光反差极大。
俞文纨走过来,向正襟危坐的沈修文瞟了一眼,笑着对沈老爷子说道:“沈伯父,刚才修平姐带我参观了一圈,这座法式建筑真是太漂亮了。”
老爷子一听很高兴,他也久闻俞家大小姐是个才女,本来有些担心俞文纨看不起自己的儿子。现在听俞文纨称赞自家的房子,误以为俞文纨接受了沈修文,愿意嫁进这个家门。顿时笑道:“文纨真是好眼力,我这座房子当年就是请法国人设计的。”说着,看了一眼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沈修文,吩咐道:“光复,你带文纨到院子里走走,参观一下我们家的花园。”
老爷子也不糊涂,趁机安排沈修文和俞文纨单独相处的机会。沈修文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俞文纨的面前,道:“俞小姐,请。”
在两家的长辈面前,俞文纨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微微一笑道:“烦扰光复兄了。”
看着沈修文和俞文纨的背影消息在大门口,沈修平不由赞道:“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
俞展堂此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女儿本来并不愿意这门亲事,要不是老夫人病重,他亲自到南京把女儿拉回来,这门亲事很可能就告吹了。本来,今天和女儿一起到沈家,俞展堂还有些担心,生怕女儿会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不过,现在看来,女儿乖巧懂事,他也是多虑了。
沈家大院的花园很大,但也很精致。沈修文双手插在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带着俞文纨在花园里的小径上走着。两人默默地都没有说话。
沈修文承认俞文纨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之前的林婧云,如果没有刚才那令他心寒的轻蔑目光,沈修文可能为有这样一位未婚妻感到欣喜若狂。但是,此时的他却感到心寒,刚才从她的目光中,沈修文已经读到了对自己明显的鄙视。
俞文纨跟在沈修文的身后,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早已没有了。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第一印象好,缺点也会变成优点。反之,做任何事可能都不会顺眼。对沈修文一向没有任何好感的俞文纨,沈修文双手插在裤兜里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就是懒散的表现,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喂,喂。”当走到一个凉亭处时,俞文纨忍不住出声了。俞文纨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为了祖母,她不得不答应这桩婚事,但是她并不想因此就范。刚才客厅里的表现,她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拉着沈修文出来,单独谈一谈,明确告诉他自己的感受,希望沈修文能知难而退,由他主动提出取消婚约。这样,她对家里也有好交待,也不会刺激到病重的祖母。
但是俞文纨连喂了好几声,也不见沈修文回头。其实,沈修文心里也有气,“喂”是极其不礼貌的称呼,难道自己就没有名字呀?故意装着听不见。
“沈修文,你站住。”俞文纨见沈修文不回头,快走两步拦到了沈修文的前面,气呼呼地说道。
沈修文本来对刚才俞文纨轻蔑的目光心里就很不舒服,如今看到俞文纨又是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就更加不满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一副懒散的样子问道:“俞大小姐,我爹让我带你参观参观我家的花园,你这是干什么?”
“你?”俞文纨哪曾受过这种气,刚想发作,但是想想现在还得有求于他,只能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冷地说道:“沈修文,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说吧。”沈修文依旧懒懒地说道,其实从俞文纨对自己的表现,沈修文隐约能猜到俞文纨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
俞文纨尽量缓和自己的口气说道:“沈修文,我看你对这桩婚事好象也有意见,既然我们彼此都不熟悉,不了解,那又何必结合呢?”
沈修文看了看俞文纨,突然脸上露出一丝颇为玩味的笑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有的选吗?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跟着你爹到我们家来。”
“我和你的情况不同,我是没办法,我奶奶病重,这个时候我不能做任何刺激她老人家的事。但是你不同,只要你不愿意,可以坚决不同意,这样······”
未等俞文纨说完,沈修文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孝顺孙女,让我去做这个坏人。”
俞文纨愣了愣,连忙道:“这不能说是做坏人。既然你不喜欢我,你也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这么做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还是算了吧。”沈修文懒懒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道:“如果我提出反对这门亲事,我爹非把我赶出家门不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不如顺其自然,和谁过日子不是过日子呀。”其实,后面一句倒是沈修文的真心话,说实在的自从当他得知林婧云和赵文一起离开上海之后,早已有些心灰意懒。再者,没几年小日本就要打进来了,还有几年的安生日子好过呀?现在沈修文和珍惜和家人的感情,忤逆父亲和姐姐的事,尽管心里不愿意,但还真的做不出来。
同时,沈修文对俞文纨的这个想法相当的不满,心里不由暗自哼道:“这个俞大小姐倒是会打如意算盘,让自己来当这个恶人,想的倒美。”
“你?”俞文纨见沈修文断然拒绝自己的建议,不由十分的生气,怒道:“没见过你这样没用的人,自己不喜欢的,还不敢反抗,真是没用。”
“你也不用激我。我承认,我对你也压根没什么好感。不过,既然你提出来想取消咱们之间的婚约,自己去说,我是绝对不会说的。”沈修文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俞文纨见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只得退而求其次,本来她这次过来就准备了两套方案。
“如果你不愿意,这样,我这儿还有个建议,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说来听听?”其实,沈修文也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这桩婚姻,既然俞文纨还有建议,他倒是挺有兴趣的。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提出取消婚约,我可以和你结婚,不过我有三个条件。”俞文纨抬手竖起三个手指头说道:“我这次同意和你结婚,完全是为了我的奶奶。第一个条件,我们结婚后,我必须继续我在金陵女子大学的学业,你和你们家不能让我退学。”
沈修文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同意。本来,我在中央军校还没有毕业,即使结婚后,我还是得去上学的。”
“第二个条件,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和你结婚是为了我的奶奶。如果万一,万一我奶奶故去后,我要和你离婚。到时候你不能反对。”说着,俞文纨顿了顿,看了沈修文一眼,道:“为了公平起见,结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的。”
沈修文想了想,俞文纨虽然长的漂亮,但是沈修文知道她对自己根本就很轻视,就是结了婚以后也不会幸福,离婚倒也不失是个好办法,怎么着把眼前这个难关先渡过去再说。想到这里,沈修文也点了点头。
“第三,我们,我们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俞文纨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第三个条件。
“什么是名义上的夫妻?”沈修文一时没有转过来,脱口而出问道。
俞文纨还以为沈修文故意装糊涂,想让自己难堪。不过她想到自己的这第三个条件的确是很苛刻的,暗暗咬了咬牙道:“名义夫妻就是结婚后,你不能碰我。”
“哇,这算什么条件呀?这不公平。”沈修文突然惊叫道,其实刚才他话一出口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到俞文纨一副娇羞的样子,沈修文想故意逗逗她。
“你?这个条件你必须答应。”俞文纨听沈修文喊得这么夸张,还以为沈修文不同意,也顾不得难为情了,连忙说道。
这时,沈修文突然变化了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俞文纨说道:“你就这三个条件?好,我都答应。”
俞文纨被沈修文反差如此大的表情不由怔了怔,旋即明白沈修文刚才是在故意戏弄自己,顿时心里对他十分的恼怒。
第三十章 成婚
沈俞两家随着沈老爷子和俞展堂的磋商,达成了共识。-====-考虑到俞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沈修文和俞文纨的婚礼安排在1933年的端午节。
端午节,中央军校放假四天。沈修文谁也没通知,只身返回了老家宁波。婚礼就在宁波沈家的老宅举行。对于沈修文来说,俞文纨当初提出的三个条件,倒不失为解决这桩大家都相互不情愿的亲事最好的办法。至少最后,谁也不会对不起谁,大家好聚好散。同时,到时候也给双方家人一个好的交待。
沈家和俞家,宁波城两家名门望族之间联姻,相当的热闹,不但双方的亲戚都到场,就连宁波以及浙江省党部、政府也有不少高官前来祝贺。婚宴足足摆了上百桌。
尽管一切繁文缛节尽量的简化,但是从上午的迎亲,到拜天地,再到招呼客人,把沈修文累得够呛。回到洞房,几个喜娘正陪着戴着红头巾,坐在床沿上的俞文纨。看到沈修文进来,一边道喜,一边连忙退出洞房。
作为新郎官,今天一天他的脸上必须始终挂着笑容,脸都快要笑僵了,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也没理会俞文纨,一屁股做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着桌上的几样小菜大吃起来。说实在,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光顾着照顾客人了,压根就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正饿得发慌。
戴着红头巾坐在床沿上的俞文纨此时也忐忑不安,虽然她和沈修文两人约法三章,但是早年沈修文的劣迹她早有耳闻,生怕沈修文做出不轨的举动。特地在身上藏了一把剪刀。
喜娘走后,俞文纨半天没有发现沈修文的动静,反而听到倒酒和吃东西的声音。偷偷地撩开头上的红头巾张望,这才发现沈修文正坐在桌子边大吃大喝呢。俞文纨顿时气坏了,酒虽说是喝交杯酒用的,但是桌子上的菜都是她吩咐下人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俞文纨本来也挺饿,没想到却被沈修文先吃上了。
自己摘下头上的红头巾,俞文纨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张纸,走到桌边往桌子上用力一拍,道:“这是当初我跟你提的三个条件,你看看如果没问题把它给签了。”
沈修文被俞文纨的举动吓了一跳,往桌上的纸瞄了两眼,上面的的确确是两人当初的约法三章,底下俞文纨自己的名字已经签上了,而且还一式两份。
“不是都说好了嘛,签这玩意儿干嘛。”沈修文咧了咧嘴,说道。
“怕你将来反悔,还是立个字据的比较好。”俞文纨拿出笔放到桌上,有些不屑地说道。
沈修文看了她一眼,尽管作为新娘,俞文纨今天打扮的非常好看,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让沈修文连半点欣赏的兴致都没有。也没都说话,拿起笔,迅速地在上面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收起其中的一份,抹了抹嘴站起来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说完,也没再理会俞文纨,径直走到床边,躺倒了床上。
“哎,你怎么能睡这儿,你不能睡那儿。”看到沈修文躺到床上,俞文纨连忙急着说道。
沈修文躺在床上微微抬起头,道:“我怎么就不能睡这儿?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你?”俞文纨一阵语塞。
“你放心吧,约法三章刚刚签完,我会遵守的。”说完一个翻身,自顾自的睡觉。
沈修文本来就是故意想整整这位清高的大小姐。尽管约法三章他也赞成,但是作为男人,沈修文总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
俞文纨一时无从反驳,呆呆地看着沈修文呼呼睡去。这里是沈家大宅,刚刚入门的她对外面的情况根本就不熟悉。再说,新婚之夜,新娘就跑出新房,不消到明天,就能成为宁波城的大新闻。
洞房里只有一张大床,俞文纨无奈只能在桌边坐了下来。本来肚子有点饿了,但是看到桌上被沈修文吃过的菜,俞文纨顿时没了胃口。
大红的蜡烛时而发出轻轻的爆裂声,床上的沈修文已经轻轻地发出鼾声。尽管沈修文签了约法三章,而且还亲口答应会遵守的,但是俞文纨还是警惕地注意着沈修文,时不时的摸摸藏在怀里的那把剪刀。不知道过了多久,俞文纨感到眼皮子越来越重,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紧张的神经早已透支了俞文纨的体力,她很疲倦,一觉睡的很熟,直到第二天天色大白的时候,俞文纨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俞文纨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是趴在桌子上,而是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俞文纨顿时大惊,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依旧是昨天出嫁时的那件大红喜服。她又不放心的摸了摸自己的下身,也没有任何不适之感,俞文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己怎么会睡到床上去的呢,自己明明记得昨晚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环顾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沈修文的身影,再一摸怀中,剪刀不见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藏在怀里的剪刀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咚咚。”这时,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俞文纨顿时紧张地问道:“谁?”
“二少奶奶,是我。我是府里的丫鬟小玉。”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俞文纨这才定下心来,撩开被子起身,并且喊了声:“进来。”
一个十六七模样的小丫头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对俞文纨喊了一声:“二少奶奶。”把水放在凳子上准备伺候俞文纨洗漱。
俞文纨明显对二少奶奶这个新称呼很不适应,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他人呢?”擦了把脸,把手中的毛巾递给小玉后,俞文纨随口问道。
小玉本来在上海就是专门伺候沈修文的,听到俞文纨问起,偷偷一笑,连忙回答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天不亮就起来了,现在大概跑步去了吧?”
俞文纨轻轻哦了一声,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昨晚自己不可能自己跑到床上去睡觉,肯定是沈修文把自己抱上去的。想到这里,俞文纨不禁有些脸红。虽然她接受的是新式教育,但是这毕竟是俞文纨长这么大除了父亲以外,第一次被另外一个男人抱。虽然,沈修文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是当她想到自己怀里的剪刀被拿了出来,不由又感到十分羞恼,肯定是沈修文在把自己抱上床的时候,偷偷占自己的便宜。这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沈修文沿着涌江边跑了一圈,回到家里,担心俞文纨还睡着没有直接自己的房间,跑到书房让小玉打了一盆水,取来换洗的衣服,擦了把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跑到前厅吃早饭。
来到前厅后,沈修文发现俞文纨已经坐在桌边和老爷子还有沈修平夫妇正在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饭。看到沈修文进来,俞文纨看了他一眼,脸微微一红。细心的沈修平发现了这一幕,还以为他们小夫妻俩刚刚洞房花烛,不好意思。连忙笑着招呼沈修文坐下。不过,沈修文倒是有些好笑,这个女人太能装了,在家人面前一套,在自己面前又是另一套。昨晚看她趴在桌子上睡着后,沈修文好心把她抱上床,没想到居然从她的怀里掉出来一把剪刀,让沈修文当时就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从下章开始,沈修文将正式加入军队,开始他抗日前的准备工作了。请大家都收藏,推荐,有空至于可以看看老万上一部作品《宦海纵横》。《纵横》是老万的处女作,开始稍显稚嫩,不过此书是慢热型的,两百五十万字,保证大家能看的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