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7
顾飞白一脸惊恐,拔腿就跑!
宫女:???
“卿卿,你真是料事如神!那盘杏仁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刻钟。”苏卿安轻声道。
寿宴进行到一半,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娘娘竟然当场吐了血!
本来寿宴进行得好好的,欢声笑语,将宴前的风波揭了过去,皇后上一秒还好端端的跟人说这下,下一秒脸色就变了,一口血呕出来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宫女尖叫了声,全场都有些混乱。
皇后面色惨白如纸,颤抖着指向面前的杏仁酥说上一句:“糕点里有毒!”
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人就晕了过去。
那一口黑血在桌面上触目惊心,整个寿宴人仰马翻。
一国皇后中毒,这可不是小事!
其他人再看着自己面前的膳食,都觉得头皮发麻。
贵妃脸色微变,从原地站起身来:“怎么可能……”
这次她的寿宴,也是她亲手操办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脱不了干系,只怕还会有人怀疑是她下毒。
真晦气!
贵妃糟心的想,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的脸色。
梁帝面色沉沉,眉头紧缩,除此之外,也窥不出帝王心绪。
贵妃咬了咬唇,是谁有这么多的胆子能越过她,给皇后下毒?如此以来,她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还要帮皇后彻查这件事情。
真晦气!
贵妃再一次在心里骂到。
“母后!”太子苏子恒侧脸线条紧绷。
顾飞白神色惊愕。
“我们走吧。”苏卿安漠声道。
混乱中,太子似乎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像是没有。
上一世,皇后在贵妃寿宴上身重剧毒,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顾飞白的身上!
只因一盘杏仁酥。
后来虽然调查清楚了真相,但顾飞白也因此错过了出征边境的机会,更是在丞相府的接连打压节节败退。
从今天开始,之后的路都会不一样,苏卿安永远热爱新鲜而未知的存在。
只是……皇后找不到机会对付顾飞白,又不能让这一招棋白下,那她会对付谁?
“北伐之事迫在眉睫,在这之前,你谨慎些。”苏卿安和顾飞白走在离宫的道上。
“这次北伐的主将是张丞相的弟弟,也是当初跟南宁王上战场的副领,对方如果阻止不了你出征,又不想你崛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死在战场上。”
苏卿安客观坦言道:“张将军虽然智商不够,可手段阴狠,再加上丞相是他兄长,张丞相老谋深算,你千万要小心。”
顾飞白看着她沉静的眼眸,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行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前有狼后有虎,她能做的,便是放手一搏!
“卿卿,他当初敢让我父亲在战场上失去了双腿,我也能让他死在战场上。”
后半句话,顾飞白压得极低,无端透出渗人冷意。
“我不只要他的命,还要找到他当初通敌叛国害我父亲的证据,如果他倒了,丞相府乃至皇后、太子都会被牵连!”
“京城一切有我,南宁王我会帮你照料。”苏卿安嗓音温柔,将人密不透风的包裹着。
“到了北境,切勿忘记战局传信,我虽不通武艺,但在兵法上,略知一二。”
此次战局复杂,顾飞白也不敢小瞧,她知道苏卿安的能力,点头说好:“有你在京,我无后顾之忧!”
苏卿安是她,此生挚友。
得一知己,胜过天下。
苏卿安静了半晌,声音被风吹散,又回荡在宫墙之中,随时冲破万丈枷锁,扶摇直上九万里。
“无论如何,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如果真到绝境,一切都可以舍弃,你要活着回来。”
权利地位,利益证据,随便什么,全都扔掉,无论相关不相关,有利不有利,只要顾飞白活着回来,只要可以平安。
她的眉眼近乎冷血:“牺牲别人也可以,你明白吗?”
苏卿安这种人,亦正亦邪,难以琢磨。
她会为了利益敢牺牲自己性命也无畏,宁负天下人不负己,但是换在顾飞白的身上。
她不要利益,她要顾飞白。
顾飞白也不敢说这十多年看透了苏卿安,但那又如何呢?她知道对方永远不会伤害她。
是永远。
“卿卿。”顾飞白低声一笑,“我舍不得你一个人。”
舍不得看向苏卿安独自一人走向万丈深渊,所以她一定会活着。
顾飞白慢悠悠的走着,影子重叠在一起:“我还等着回来跟你喝酒呢,不过你那身子,喝几口就醉了,没劲唉……”
“贪杯误事。”苏卿安纠正她。
宫道对面,迎面走来修挺身影。
三人打了照面,青年一袭深蓝长衫,清冷严正,颔首:“昭懿公主,南宁世子。”
“太傅。”苏卿安淡淡一笑。
顾飞白见到他,虎躯一震,就跟老鼠见了猫,连忙躲在苏卿安身后,连招呼也不打了,催促:“快走快走,别理这个老古板。”
太傅瞥了顾飞白一眼,侧脸在月光下泛着冷白,薄唇弧度凉薄严苛,并未计较,径直走过。
太子太傅,陆南序。
是太子的老师,年纪轻轻,学识不凡。
顾飞白本就看不惯太子,那就更不可能看惯陆南序了。
“太傅今年二十六,比你年长十岁,是你长辈,你起码尊重他些。”
顾飞白气的瞪眼:“我看他今年起码三十六!你是不知道,规矩比我爹都多!上次我被罚跪,就是被陆南序连累的!”
“……那你是擅闯宫门在先。”
顾飞白恣肆潇洒惯了,最怕就是那种严苛雅正的人,整个京城,再也挑不出比陆南序还变态的人了。
偏偏对方还不尊重她世子的身份,该罚就罚,连通融都不会。
啧啧啧,能当太子的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他们真正的结仇要从很早以前开始,那时候还是小屁孩的她因为没写完他布置的作业,在书院被陆南序打!屁!股!
当时小小的顾飞白真的惊呆了,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蔑视,从那以后看陆南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顾飞白深恶痛绝:“将来哪家姑娘嫁给这个狗东西,我一定去抢亲!”
丞相府,书房。
北伐主将张将军大步踏入书房,气愤道。
第68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8
北伐主将张将军大步踏入书房,气愤道:“皇帝真是瞎了狗眼,怎么能让顾飞白那小子跟我上战场?!也不怕他被吓得屁滚尿流!”
张丞相煮着茶:“皇帝这是忌惮我们张家了。”
近些年的打压接二连三,张丞相只盼着皇帝早死,太子可以顺利登基。
“子恒还要仰仗二位舅舅支持。”苏子恒坐在旁边,拱手道。
看着苏子恒的脸,张丞相暗叹口气。
到底是年轻,浮躁!浮躁啊!
岑舟晚上回了丞相府,踏过曲折游廊,去书房找张丞相,准备辞行。
少年刚抬起手要敲门,里面的一句话猝不及防落入耳边。
“我看顾飞白一定是怀疑了什么,才会去战场,如果真的要让顾飞白找到我们当初跟匈奴首领暗害南宁王的事情,整个丞相府都要受到牵连!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是丞相弟弟张将军的声音。
岑舟动作顿住,手停在半空。
比方才更加苍老却深沉的声音响起:“急什么?只要顾飞白死在北境,谁还能知晓当年的事情?”
声音响起,重重哼了一声,浮出狠意:“也好,当初南宁王没死在战场,这一次,我就让南宁王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性情冲动,做事千万要小心。皇帝开始分散我们的兵权,看来计划都要提前,这天下不到子恒身上,我这心里难安啊!”
“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可是那个苏卿安,心机叵测,不如除之后快——”
年轻声音响起:“子恒还要多仰仗两位舅舅。”
“岑——”
书房外,张淑凉看到少年的背影,惊喜的喊出声。
顿时,所有声音消失,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
岑舟脸色微冷,并未转身露出脸,瞬息间利落的翻身上屋檐,衣摆飞起,几个瞬息消失在视野中!
“谁在外面?!”
张丞相走出来,看到了张淑凉,诧异道:“淑凉?”
“爹地。”张淑凉抿抿唇。
“刚刚有人吗?”张丞相眯眸问。
“这里不就只有我嘛!爹爹。”张淑凉本能的隐瞒了刚刚看到的身影,岑舟走得那么快,一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嗯!她要保护岑舟!
“正好太子在,你跟子恒说说话。”
张淑凉嘴一下子撅高:“我不喜欢太子!”
在书房里的苏子恒脸黑了。
他还没嫌弃她!她竟然敢嫌弃他!
上一次这么被嫌弃还是在一年前。
“爹爹,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你可不可以让岑舟留下来嘛!我想让他一直当我的侍卫,他武功可好了!”
丞相若有所思:“爹爹尽量,岑舟啊,确实有本事。”
岑舟会留在丞相府,是因为受……
让他好好想想。
…
四月,草长莺飞。
苏卿安今日从宫中下朝,路上,有个人拦住了去路。
“九公主!”
红燕焦急走上前,咬了咬唇,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昭懿公主。”
“你来做什么?”苏卿安认得她,是苏茉欢的贴身婢女。
红燕恍惚觉得苏卿安变了些,鼓足勇气道:“十公主病的这些日子一直想着您,奴婢找不到您,只好来这里……”
她去昭懿公主府求见苏卿安,被拒绝,在下朝必经之路求见苏卿安,被拒绝,提起苏茉欢,被拒绝。
对方从未来过一次,不闻不问。
如果不是知道她们姐妹感情很好,红燕都要怀疑苏卿安根本不记得还有苏茉欢这个妹妹了!
“哦。”苏卿安,“这样啊。”
“昭懿公主可否随奴婢去看看十公主?”红燕也不想来,但苏茉欢一直哭。
“今日就算了吧,本宫没时间,改日一定。”苏卿安在对方吃惊的表情,越过她离开。
红燕想拦,也不敢,只好硬着头皮回去禀告。
小姑娘坐在床榻上,双膝环抱着膝盖,整张脸陷入阴影中,听着红燕的话。
“姐姐,不喜欢我吗?”
且说那边苏卿安刚好遇到了苏子恒。
苏子恒看到苏卿安,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嘴角抽搐了下,勉强道:“昭懿。”
“几日不见,皇兄容光焕发许多。”苏卿安真诚道。
“皇妹过誉,皇妹亦是。”
“皇兄用膳了吗?”
醉仙楼。
宾客盈门,酒香扑鼻。
苏子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苏卿安忽悠到这里来了,天知道他已经吃过一顿了!
苏子恒开始怀念苏茉欢。
怎么亲生姐妹性格差异就这么大?可惜苏茉欢这些天生了病,恹恹待在宫里不肯出来。
苏卿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苏卿安只是想跟苏子恒打听些消息罢了。
“实在抱歉,客人都满了。”酒楼掌柜低声道,“请二位这边来,我去找别的包间问问。”
苏子恒说:“既然如此,昭懿,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来都来了,皇兄吃一顿再走吧。”
#开席
“……”大可不必。
苏子恒觉得苏卿安像是在挽留自己,吃他人生中最后一顿饭。
掌柜是想找人通融通融,看能不能拼个桌。
熟悉的声音从三楼大堂左侧里传出来。
苏卿安意外看到了那个人。
今儿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阳光辉煌,人群热闹。
最里面,少年侧倚窗前,黑衣冷而利落,手中拎着一壶酒,修长指尖微垂,佩剑放在旁边的桌上,在光晕中模糊了清俊眉眼,气质有种天生的孤独。
他并未说话,说话的是面前的姑娘。
“拼桌?没看到我们在忙吗?他们算什么东西,滚!”
张淑凉的声音越来越高。
苏卿安端详着他们。
少年窗前饮酒,女孩趴在桌前看他,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两情相悦的一副画面。
岑舟抬了下眸,显然看到了苏卿安。
两人视线相撞,隔过四月的风。
隔着十米距离,他眼神冷淡,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不过片刻收回视线,手中的酒壶散漫转了半圈,腕骨瘦削。
苏卿安面色如生,没表示什么,穿过狭窄拥堵的过道径直走了过去。
苏子恒的脸色早已黑成了锅底。
外界一直传的沸沸扬扬,张淑凉会是他的太子妃。
结果他的太子妃,现在在酒楼中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还看都不看他,对别的男人献殷勤!
苏子恒感觉自己头上长着青青大草原,坟头草都三米高!
不再嫌弃粗布衣衫,穿过吆五喝六的饭桌。
“张淑凉!”他忍无可忍的怒吼。
第69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9
张淑凉吓了一跳,看到他们,尤其看到苏卿安,马上跳起来,警惕的将少年挡在身后。
“苏卿安?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岑舟跟你没有关系了!他可是我丞相府的人!”
从头到尾,完美忽略苏子恒。
怒发冲冠的苏子恒:“……”
岑舟听着张淑凉的话,眉心微皱了下,表情淡淡。
苏卿安漫不经心的在岑舟一侧斑驳痕迹的长条凳坐下,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离开京城。”
“不牢公主挂心。”岑舟独来独往惯了,更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对外人解释,声线清凛如雪刃,平直且疏离。
“我们不拼桌也不让座位,还请二位回去吧!”张淑凉愈发得意,骄躁抬起下巴。
店小二为难道:“这位小姐您也是来找公子拼的桌,知道没有座位的苦,不如通融一下,四个人多热闹啊。”
张淑凉气结,店小二你这个傻帽,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揭开老底!
“上菜!”苏子恒冷哼,直接坐下,他倒要看看张淑凉和这个野男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四人一桌一台戏,气氛微妙又诡异。
店小二刻苦当个打工人,热情款待:“公子,请问您点什么,这是本店的招牌菜,忒火爆!”
千年一遇的贵公子,富贵小姐主动在人潮拥挤的大堂落座,一定不能错过推销头牌菜的好时机!
苏子恒:“上两道最拿手的招牌菜。”
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脸含春风的去了。
今天是黄道吉日,贵客迎来,蓬荜生辉啊。
“张淑凉,菜和你的胃口吗!”苏子恒“温和”说话。
张淑凉手哆嗦了下,终于正眼看向苏子恒,恼怒道:“你打扰到我给岑舟哥哥倒酒了!”
“……”
#当着面被绿
#你很嚣张啊
苏子恒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神冷冷看向岑舟,愣了两秒,竟觉眉目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压下微妙的似曾相识,厉声道:“阁下尊姓大名?!”
岑舟喜静,压下语中的不耐烦,将酒壶放在桌上,迎上太子目光:“无名之辈。”
不见其人,在丞相府岑舟记得此人的声音。
“无名鼠辈也敢坐下。”苏子恒内心波涛滚滚。
“他是我爹亲口要留下的人,你才是鼠辈,你走开,离他远一点?”
“张淑凉,你别忘记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就算做鬼也不会嫁给你的!!”
“你你你——”
“我我我——”
苏子恒到底做不来在酒楼争执的事情,他还要面子,记下了岑舟的脸,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这人好看,他治不了张淑凉,难道还惩治不了一个无名之辈吗?
店小二高举着方盘笑容可掬的过来,“菜来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香气扑鼻,无形中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昭懿,你请!”苏子恒稳坐窄窄的长条板凳上,突然想到前阵子的传闻,视线在少年跟苏卿安的脸上转了转去,挑眉,“我听说前阵子你看上个人,还强抢来着,不会就是他吧?”
张淑凉的眼睛喷火,像恐龙。
苏卿安没回应苏子恒带着挑拨离间的话,平和问他:“你以后打算去哪?”
岑舟说:“再做打算。”
苏卿安支着下巴,硬是将大堂坐出了高堂贵府的排场,白色裙摆垂下,被风吹动,亲密无间的和少年衣摆挨在一起,层层叠叠,黑白相映,手指无意识的转着酒杯:“你还怕我路上劫你不成?”
岑舟稍微离她远了些,避开两人衣衫上的接触,正喝着酒,猝不及防微呛,压着脾气说:“公主说笑了。”
苏卿安看着几滴晶莹酒水沿着少年的下颚滑过突起喉结,在冷白皮肤蜿蜒粘腻的水痕,最后没入若隐若现的锁骨中,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出涩情冷感的弧度,很让人口干舌燥的画面,偏生人冷的不行,乃至形成极致的反差。
“这么喝酒,看来高烧好得差不多了。”苏卿安将手帕递给他,“我那日见你烧得厉害还不肯吃药,不知道的以为公主府的药有毒,没想到走了之后好的还挺快。”
岑舟原本没想起什么,苏卿安这么一提,那晚的画面又冒出眼前,他扯了下唇角,冷颓又敷衍的,没说什么。
“擦擦吧。”她的手帕他没接,苏卿安也不在乎,“毕竟你这样——”她顿了顿,“挺像勾引人的。”
岑舟动作僵住。
张淑凉看他们坐一起,很不高兴,也搬着凳子凑过去:“喂!你跟哥哥说什么了!”
苏子恒也不高兴被他们排挤,好像他一个人被孤立了一样,于是也迂尊降贵的搬着凳子矜持凑过去:“还不给孤如实招来!”
一个个的,像好奇宝宝。
四个人里,苏卿安跟岑舟距离最近,她后半句话,有些刻意,若有若无压低说出来的,再加上周围嘈杂,喝酒声不断,是只有岑舟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勾引那两个字,毫无阻隔的敲入耳膜时,让他拿着酒杯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么……下流又无耻的话。
唰的一下,岑舟毫无预兆站了起来,发出的动静很大,凳子往后的呲啦声刺耳,再加之身形高瘦挺拔,站直时很有压迫感!
几乎别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走了,你们继续。”岑舟冷声道,语气抑不住薄怒。
他来这不过是为了喝酒,谁知道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好好的一桌硬是变成四个人,对话尔虞我诈!
岑舟忍到现在没拔剑,脾气算好了。
张淑凉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若狂,得意洋洋的说:“听到了吗,我和岑舟都不想和你们一起吃饭!你们别把人给我气跑了,还是赶紧走吧!”
心情大好难掩笑意,欢喜对少年说:“岑舟哥哥,你别生气,我帮你赶走他们,你喝酒呀。”
说着,她殷勤将酒杯递过去。
岑舟没接,很清楚张淑凉找来这里的心思。
第69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0
“我不会留在丞相府。张小姐不必费心,请走吧。”
张淑凉如坠冰窟!
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岑舟,怎么甘心离开,急急道:“你想要什么我爹爹都会给你的,你有一身本领,在京城才有发挥的余地啊!”
张淑凉今日来,就是劝岑舟留下的。
那一瞬间,岑舟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似嘲非讽的笑意,近乎冷漠和清醒间的冷眼旁观,宛若水中月。
眉眼与鼻梁笔直一侧拓下深深的阴影,薄唇凛冽又漂亮,被阳光照射的意外慵懒,笑的冷冰冰,却又异常迷人。
她忘记了他是用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记得他唇角间的笑。
“我此生不涉皇权路。”
他对皇室、权威并不抱有任何敌意,确切是另外一种敌意之上,永远漠然俯视的高高在上。
冷眼旁观比深陷其中更可怕。
旁边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在坐的四个人一片静默。
道不同,不相为谋。偏偏坐在这人声喧闹的酒楼,旁边嘈杂声都是耳边风,别有一番滋味。
各有异样,各怀心腹事。
苏子恒惬意的举杯!阴霾一扫而空,如此甚好!
张淑凉摔下酒杯,眼睛红了,气馁跑开包厢,一脸失魂落魄。
她比谁都知道,如果岑舟离开京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她好喜欢岑舟,也是仅有在被家族支配前,肆意妄为的选择。
他的身上有风,他的心比他的人更自由,永远不为谁停留。
张淑凉有幸见过少年剑客手下三尺青锋,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也有幸见过他带迟暮老人归家,青涩哄着幼童,骨子里的温柔。
正因为见过那些不为人知的,才会念念不忘,难以释怀。
张淑凉回头看了眼车水马龙中酒楼的位置,怅然若失。
苏子恒信步而行,倨傲尊贵道:“还没听懂人家的意思吗?你是孤的女人,最好给孤——”
想找回来的人被拒绝,不想见的人随时都在见面。
天不遂人愿!
张淑凉提起裙摆,没等苏子恒说完,直接跑回丞相府,坚定的想。
她要去找爹爹,爹爹一定有办法把岑舟留下来的!
苏子恒还没念完话,人就没了,脸色铁青,握紧成拳。
该死的女人!
一定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很好——她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苏子恒甚至在想,她这么玩火,是不是在对他欲擒故纵?
苏子恒越想越有可能,毕竟他是这么的英明神武玉树临风。
呵。
女人!
酒楼。
对面的两人走了,位置空荡荡,苏卿安没有坐过去的打算。
指腹摩挲着酒杯,还在想那句此生不涉皇权路,睫毛遮住了深思。
“你很排斥皇权?”
“跟你有关?”
岑舟连最后一丝情面也没有,拿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烈酒灌喉也不觉得灼,动作带出利落侠气,始终自斟自饮,似乎身边是空的。
下一步就是要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你别走了,我走。”苏卿安轻笑,起身离开,没带走桌上绣着桃花的手帕,屈指敲了敲桌面,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杯,“下次见。”
碰杯的声响清脆,岑舟刚要饮酒的动作顿住,抬起眸来,将酒倒满。
“这杯敬公主,江湖不见。”
说完,他将烈酒一饮而尽。
“听过一句话吗?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苏卿安俯身,笑意温和儒雅,唇瓣贴近他的耳,故意在岑舟的耳畔落下温言软语。
呼吸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岑舟左耳畔,泛起细微酥麻,又宛若冰凉毒蛇缠绕着身体。
岑舟微抬下巴,凌厉眼眸极深极寒,看到她笑靥如花的脸颊。
苏卿安从酒楼出来,阳光有短暂苍白,一块云彩遮住太阳,那么一瞬间走在阴影中。
心情大好,一场偶遇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说过。
别让她再见到他。
否则她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岑舟呀岑舟,这次,就陪我留下来吧……
“十三。”倏然间,她看着不远处角落中的人,朱唇轻启,准确无误的念出他的名字。
“昭懿公主。”乞儿十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惊喜道,“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刚看到苏卿安,十三是想上前打招呼的,又止步不前,那样干净的人,似乎不该和他有交集。
“不是给你银子了吗?怎么还这么……”苏卿安看着他褴褛破旧的衣衫,还是上次的那一件。
十三支支吾吾:“我娘更需要……”
他娘重病在身,需要太多的药,他每日混来的银子,都去买药了。
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扛过拳打脚踢就好了。
“但你也需要更好的。”苏卿安眉眼被阳光照得不真实,取下腰间的钱囊,递给他,“这些应该足够给你母亲治病。”
十三愕然,偷瞄了苏卿安一眼,有些不敢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会怜悯一个乞丐儿的人,心肠能有多坏呢?
“接着吧。”苏卿安羸弱的咳嗽了好几声,声音一寸寸沙哑,带着不知名的蛊惑,“想要不被欺负,只有变得强大。”
十三反复在裤缝上擦了擦手,才接了过来,脏兮兮的小脸布满郑重,不同于上次笑嘻嘻的精明:“公主大恩大德,十三无以为报。以后公主有吩咐,尽管找我,我帮不上公主什么大忙,但整个建安城的消息,还没几个人比我灵通。”
足够了。
苏卿安要的,就是这句话。
阳光从乌云后方破晓,苍白却灿烂,穿破层层阴云笼罩着繁华的建安城。
白衣锦服的公主殿下站在熙熙攘攘的背景中,是静的,是尊贵的,右眼角的朱砂痣宛若一滴泪,越发凉薄灼艳,勾魂摄魄。
那一瞬间,她是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所以信徒没有看到救世主眸中的邪恶和阴暗,萦绕着森森兴味,汇成人间深渊。
苏卿安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若非十三有利可图,她怎么会去留意一个乞丐?
苏卿安自己就是从鲜血淋漓的白骨堆里爬出来的,手上到底兵不刃血的沾染过多少人命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菩萨?
她只知道她要往上走,要坐高台,纵然满身污泥,也要至高无上。
旁边一个乞丐眼热的看着那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双眼放光,看准时机,直接熟练的扑了过去,从十三手中夺走那袋银子,转身就跑!
第69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1
“停下!”十三瞳孔紧缩,厉喝,竟瞧出一丝不属于乞丐的煞气,“那是我的!”
醉仙楼,三楼楼阁,窗边,修长身影侧倚,端起酒杯,烈酒直灌喉。
“咚。”
酒杯不轻不重放在桌上。
岑舟淡漠看向窗外那一幕,冷风吹乱了墨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竹筷,放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竹筷映衬着一双骨节颀长苍白的手,然后眯起眸,云淡风轻的掷了出去——
风声,撕裂了空气,呼啸着。
“砰!”
重重一声。
竹筷从高空准确无误的砸在奔跑着的乞丐腿上,那人膝盖吃痛,弯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抱着腿发出惨叫,手中的银子也摔了出去。
十三在后面追的紧,捡起银子,有些错愕。
苏卿安身骨羸弱,站在原地没有动,有所感应的抬头,看向上方。
繁华的建安城,定格成熙熙攘攘的画,阳光笼罩着天地,风行过九万里。
那人倚靠在酒楼窗边,轮廓深邃冷淡,像刀锋刻出来的线条,一袭黑衣,墨发随风起,清瘦峻挺,唯独唇色艳似胭脂。
苏卿安仰眸看他,阳光刺眼,看不太清,那样孤独又疏离的气质,隔开截然不同的世界,太惹眼。
他居高处,有酒有剑,漫不经心的垂下眸,短暂对视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无情的合上了窗户。
“是岑大哥!”十三惊喜道。
“你认识他?”
“岑大哥之前救过我一次,那次我快被打死了,要是没有他,也许公主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十三笑意难掩盖苦涩,双眼有着对侠客的崇拜。
苏卿安静默。
跟苏卿安的有利可图不一样,岑舟做事,全凭喜厌,对方会十步杀一人剑寒十四州,又会因为自由轻易离开天下人向往的京都,会出手救助路边的乞丐,会做尽善事,不求回报,没有理由。
这把剑,既能杀人,也能救人。
冷淡之下,是对世间的沉默和温柔,跳动的心脏,鲜活而善良。
像岑舟这样的人,天生就在吸引人。
他身上的自由、孤独、冷漠或深藏其下的热忱。
那是京城枷锁中从不具备的东西。
没有人不爱这样的少年。
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想得到什么。
谁都一样。
让他着迷,让他破碎,让他画地为牢,让他撕下冷冰冰的外壳,露出赤诚热忱跳动着的心脏!
人的劣性根。
不过如此。
苏卿安是跟岑舟截然不同的人。
她一身枷锁,他心向自由。
他们是两个极端。
人都是往好的地方看,不会有人走回头路。
苏卿安不能免俗,从第一眼开始,对方身上的特质,就像命里注定,吸引她。
要掠夺,要占有,要不择手段。
只是……
苏卿安皱眉,压下心脏隐隐作痛的感觉,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这具身体也不知道跟重生有没有原因,见到岑舟就心慌,无法掌控的东西,要么毁了,要么再也不见。
她第一次仁慈,她选择了后者。
她突然有些执念升起,要悔局了。
祁楼观察着苏卿安的反应,也开始静默死机。
上一世就那么缺失一点点的记忆,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吧?
“目前对方黑化值是57,你还是要努力降下来的。”
人物目标离开了公主府,黑化值降了,这证明岑舟是不想见到苏卿安的,但是降低黑化值总要见面吧,这就又违背了规则,很难搞,
祁楼小声跟苏卿安说:“很难降也没关系,但千万不要升上去!一旦黑化值满……”
苏卿安若有所思,“他黑化不一定是因为我,也许是他身上的秘密。就算以后别人让他黑化了,也要算在我头上?”
“我觉得你的可能性比较大。”祁楼客观道,“你别做什么导致他黑化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会?”苏卿安惊讶道,“我难得当一次好人呢。”
祁楼呵呵。
我信你个鬼哦!
你这个狗骗子!
“我的腿……我的腿……”抢钱的乞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痛苦哀嚎,没有人怜悯他。
自作孽,不可活!
确认苏卿安离开后,十三走上前,似乎挣扎了很久:“你可以起来吗?我扶你吧?”
乞丐睁大眼,没想到这样的蠢货,赶紧点头,贼心不死的瞄着十三手中的银子。
“你小心一点哦。”十三笑眯眯的扶着他,一直走到偏僻的巷子。
乞丐觉得自己又行了,心中窃喜,简直是天赐良机!
十三站在阴影中,瞳孔慢慢眯成狡诈弧度,轻叹了口气:“唉,我好像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抢他东西的人,都该死!
四月初的京城,桃花开的越来越盛了。
最北方仍然寒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战场。
京城的十万军队一路顺利抵达北境,迎面便是狂风暴雪,北风如刀,刮的士兵脸颊生疼。
顾飞白眯起眼睛,抬手抹了把脸。
张将军哈哈大笑:“南宁世子细皮嫩肉的,可别还没见到敌军,就倒在大雪里了啊!”
两人心中都恨不得杀死对方,没必要再做恭敬那一套,顾飞白露出一个笑,唇红齿白:“不用张将军担心,飞白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张将军冷哼一声,眼神阴骘。
营帐中,大伙商量着对策,基本无视了顾飞白。
别说主将,就连士兵都不服,看向顾飞白的眼神带了轻视和不满。
在他们眼中,顾飞白大概就是个过来玩的公子哥,刚来就当上副将,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一点都没有生父的威猛骁勇!
可惜了南宁王。
顾飞白觉得微微棘手,她这些年在京城一直是个纨绔子弟形象,倘若现在扭转,必然会引起张将军的警惕,若还是这副模样,又难以服众。
议事过后,她吊儿郎当的晃着腿,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琢磨着给苏卿安写了封信,交给了信鸽。
身后,
站了一个人。
阴影宛若黑熊,笼罩在身前,顾飞白眼皮一跳,心脏骤缩,脸上还维持着刚刚的神情,立刻转身看去。
第69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2
张将军负手而站,眼神往信鸽上看:“南宁世子刚来北境就想家了?”
顾飞白面上羞涩的笑,摊手深情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想卿卿想的紧,难道张将军不想写信吗?”
张将军确实看到顾飞白信纸上写了昭懿公主亲启的字样,呸了一声,不屑一顾:“昭懿公主有了未婚夫,你还与她厮混,也不怕辱了南宁门庭!”
“没办法,卿卿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顾飞白笑眯眯的,“我没了她活不了。”
张将军嫌恶皱眉,越发觉得顾飞白就是个黄毛小儿,不足为惧,更不可能知道十七年前的事情,因此警惕心消散了很多。
建安城。
苏卿安收到来信,大致了解顾飞白现在的处境和与匈奴的战局,她细细摩挲着,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
张将军必须死在战场,只要他死,太子羽翼就失去了左臂,这是其一。
其二,匈奴大将军正是多年前与南宁王交手的人,这是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找到张将军通敌叛国暗害南宁王的证据,会动摇整个丞相府的根基。
最好的结果,梁帝还会因此猜忌太子,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苏卿安缓缓研墨,写下书信,她自幼熟读兵书,战争阵法于她而言不在话下,即使无缘亲自上场杀敌,但她可以让所有人,远隔千里之外,成为她的傀儡。
“去吧。”公主声音温柔,放飞了信鸽,抬头看高空,唇角的弧度竟令人不寒而栗。
当顾飞白收到书信的时候,匈奴与梁军的交战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匈奴凶狠,誓不罢休,又占据了地理优势,梁军节节败退,势头不妙。
她览完书信,立刻放置在烛火前烧为灰烬,忍不住感叹:“卿卿妙计,无人能及。”
丞相府。
“你当真要离开?”丞相再三挽留,眸中深色一闪而逝,“你留下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是不满意官职吗?”
“我意已决。”另一道清冷嗓音落下。
岑舟牵着马,腰间别剑,身形清瘦孤挺:“这京城繁华看过一次,远不如江湖来的逍遥自在,便再不想看第二次。”
“师父的嘱咐我已完成,张大人珍重。”
高官权贵你不要,江湖风霜你偏去。
原来权利对于有些人而言,真的能做到不屑一顾。
丞相想过很多种挽留对方的办法,他态度坚决,见事已至此,虽有些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你师父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我许些年没有见到他了。”
“我也不知。”岑舟顿了顿,“家师四海为家。”
岑舟的师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圣,其名声可同鬼手天医相比,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
岑舟之所以会来到京城,其一是因为师父早年江湖结怨,身受重伤落魄时,曾有张丞相的救命之恩,欠下了人情,他来还,其二便是因为寻找身世。
“告辞。”
张丞相看着少年翻身上马,疾驰而过,背影消失在长安城。
像岑舟这样的人,有本领有心性,能收到麾下最好,若不能,也不要成为敌人。
对方根本不会为京城留情,更不可能看上京城的世家贵女,张淑凉也一样。
张丞相想过强行留下岑舟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毁了,转念想想,留着说不定日后还有机缘。
“年轻人的天下啊……”
昭懿公主府。
“当铺?他去当铺做什么?”轻柔浅淡的声音落下,像是海水中的泡沫。
若素说:“据当铺老板说,是想通过玉佩找一个人,不过他刚从丞相府辞行,离开建安城了,公主还要派人跟着吗?”
苏卿安抚摸着小灰柔软的皮毛,看着那双绿幽幽的狼眸,微微一笑:“不必了。”
“——我们去抓人。”
养生壶:???
“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胡来!!!!”
昭懿公主调集了朝堂官兵,亲自前往京郊山上,行程并没有丝毫遮掩,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注视着那辆马车,议论纷纷。
当马车经过一座华丽府邸的时候,刚好有侍女从里面出来,起初看到马车,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什么,惊喜不已,赶忙走了过去。
“昭懿公主!您是过来看十公主的吗?”
她闯过去的举止有些冒失,所有冰冷战甲的官兵骑着马,不为所动。
“十公主还没有醒……身子弱的很,也很想您。”红燕被吓了一跳,小声说。
上次……苏茉欢因为苏卿安没来,发脾气的样子很吓人,红燕不敢回想。
半晌,从马车中走出到仙气飘飘的身影。
红燕不免被她惊艳。
“半刻钟。”苏卿安转身,对士兵淡声说了句。
“是!”这一支队伍是梁帝亲自准许为昭懿公主调动的官兵,如此权利,京城女子中,除了苏卿安再找不到其他人。
苏卿安来到内室的时候,苏茉欢刚喝完药,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小脸烧的酡红,还有点婴儿肥,有种天真而可怜的气质。
苏卿安记得上一世,苏茉欢也这样发了一场高烧,反反复复了很久才好起来。
她端详了很久,将眼前的人和上一世最后射箭的姑娘重叠到一起,用手漫不经心的贴了下苏茉欢的脸,还是烫的:“这么久了还没好,你们怎么伺候的?”
红燕咬唇,担忧道:“十公主这病来的古怪,病中常念着您呢,只是……”
您一直不来。
“姐姐……”微弱细碎的声音响起,苏茉欢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卿安,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苏卿安的手心,猫儿撒娇一样,“姐姐你来啦……
“嗯。”苏卿安温柔的收回手,脸色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难言的古怪,“吵醒你了?睡吧。”
红燕在旁边看了看苏卿安,又看了看苏茉欢,在两个人的身上找不到多少一样的特质。
苏卿安那双眼睛像极了梁帝,苏茉欢却随了母亲。
即使是苏茉欢的侍女,红燕也不得不承认,昭懿公主似乎更压人一筹。
“没有……我想见姐姐,我有话跟姐姐说。”苏茉欢眼神雾蒙蒙的,看不太清,又觉得总是澄澈,抓住了苏卿安的衣袖。
第69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3
“姐姐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苏卿安掰开了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依旧宽容悲悯的,没再看她一眼,离开。
身后有人在看她。
京郊山上,那是当初桃林踏春的地方。
今而花季正盛,漫山遍野都是姑娘胭脂色。
风吹过,枝桠簌簌作响,呐呐仰望天空,开出春天的花。
黑衣修长的身影骑着马,行在山路上,背影孤寒,陷落于将至未至的黄昏,桃花花瓣落在他的肩上。
天边的云彩,烧着浅浅的绯色,不断变换着,渐沉着,堆积着黑夜到临前的深色。
京郊山上没有人,一人一马孑然独行。
风吹过——
静悄悄。
少年侧脸精致却冷淡,眼睫倏然动了一下,没什么表情的拽着缰绳,继续往前走。
风声肃然。
枝叶落地。
什么声音突然踩踏过地面,从四面八方袭来——
是疾驰又整齐划一的铁骑声!
无数身影骑马逼近,分成两列,直接将最中央的身影包围,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对方,气势骇然,蓄势待发。
场面僵持而紧绷。
岑舟停下,掀起薄薄眼皮,看向他们。
每个人都是一身战甲,如此明目张胆,不像是私人暗卫,更像是朝廷官兵。
少年单手缓缓搭在了剑鞘上,摩挲了下,漫不经心,又极度危险的动作。
就在这时——
两列队伍自动往旁边让开,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来,淡金色的流苏摇晃出迷人的视线,独属于昭懿公主府的标志。
在空无他人的山上,肃杀凝重的气氛中,格外突兀。
轻风掀起车帘左角,隐隐露出绝美清冽的下颌弧线,惊鸿一现。
被数百名官兵包围在最中央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向那辆朝着他行驶而来的马车!
纤纤素手掀开了车帘,每一根手指都透着养尊处优的味道,在黄昏灿烂的阳光下,温润如羊脂玉的质地,雪白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单薄瘦削的腕骨。
“岑舟,好久不见。”
隔帘形,慵懒意。
缓缓露出美人眉眼,眼角朱砂。
苏卿安微微一笑。
“昭懿公主!”
“昭懿公主!”
伴随着苏卿安露面,包围岑舟的所有士兵齐声恭敬,数百道声音浑厚,响彻山头。
岑舟是唯一一个没有出声,也毫无尊敬之色的人,他收回了搭在剑的手,修长手指攥紧缰绳,冷笑:“公主好兴致。”
语气终于带了丝冷漠的讥讽,第二种情绪,还有隐忍克制的怒意。
那双眼睛,流窜着冷电般的火苗,毫无避讳的盯着苏卿安。
养生壶气抖冷,在苏卿安耳边愤怒的喊:“黑化值60——!”
原本平稳的数值,以直线上升的速度,不断攀增。
谢谢已吐血。
“若非如此,怎么见得到你?”苏卿安充耳不闻,歪了下头,三千青丝柔软而温顺的披在身后,斜阳的黄昏笼罩在她身上,白裙层层叠叠,宛若云海花雾,美轮美奂,眉眼天然的慈悲矜贵,甚至想让人虔诚的下跪膜拜。
“岑舟。”她对他伸出了手,“跟本宫回去吧。”
看似请求的一句话,在周围数百名士兵的加持下,早已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你威胁我。”岑舟语气反而平静下来,骑着马,一个人,跟所有人对持,站在她的对立面,背脊始终清瘦挺直,孤高又难以驯服。
“是,我威胁你。”苏卿安坦然道,“天地在上,皇命为令!本宫想要你,你就必须跟本宫走。”
“原来昭懿公主是出尔反尔之人。”
“本宫从未说过放过你。”苏卿安也不恼,笑盈盈,温润之下是腹黑残暴的心。
山头,气氛一度死寂,剑拔弩张。
少年翻衣袂带风,站在山头,身后是大片黄昏,眉目冷峻,当着苏卿安的面,拔出了剑,剑刃对着的方向,寒光凛冽,一字一顿。
“公主试试!”
“——黑化值70!!”
随着岑舟亮出剑,方圆之处的所有士兵也立刻亮起了剑,指向岑舟。
分明是以一敌百的绝对劣势,他身上却没有丝毫弱者该有的恐惧或慌乱,冰冷狼眸燃烧着杀戾的火光,一步不曾后退,用力勒紧了缰绳,骏马发出长啸,竟直接朝着士兵铁甲包围的方向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
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飞速踩踏过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落在人的心上,地面上的枯枝残桠承受不住重量而四分五裂。
剑气从空斩破,撕裂了风声。
混战,一触即发!
“公主。”一名公主府的士兵跑到苏卿安面前,低声说了好几句。
苏卿安脸色微动,转瞬笑了:“挺好的,不是吗?”
太子如今二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东宫只有几名侍妾,还没有正位太子妃,前两年朝臣曾建议太子娶亲的人选,都被梁帝以太子年纪太小为由推脱了过去。
如今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梁帝大张旗鼓的为太子选妃,理由为——冲喜!
说不定皇后知道太子大婚,一高兴就从病床上蹦起来了!
别人觉得离不离谱苏卿安不知道,但她一定觉得离谱。
且不论皇后假中毒一事梁帝是否知晓,他这一招都是将计就计。
最有权干涉太子婚姻的皇后谁都知道重伤在床,那还怎么建议太子妃人选?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吗?
皇后这一棋也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估计心里正急着。
目前世家嫡女的画像都送到了宫中,太子妃的人选扑朔迷离,谁也猜不透帝王心思。
丞相府一直想让张淑凉当太子妃,如今背后谋划着什么,不得而知。
太子妃的人选值得推敲。
苏子恒得知这件事时,一度震惊,甚至跪在御书房前高喊:“母后中毒昏迷,儿臣实在无心婚姻大事,请父皇三思!”
梁帝慢悠悠走出来,说:“有孝心是好事,别用错了地方。”
一锤定音。
这消息传到苏卿安耳边,她挥挥手,让士兵退下,继续看着远处的战局。
岑舟不屑对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动手,不代表他面对朝堂兵将会收手丝毫,剑剑狠戾要人命。
少年在混乱中惊鸿露出的半张侧脸,剑光森寒,映照干净气质。
不少士兵重重摔下了马,狼狈的爬不起来,他在围攻之下,身上亦有伤。
倏尔银白剑锋冲他面前闪过!
第69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4
少年仰腰避开,墨发飘扬,黑衣束出的腰线弯出极为漂亮的线条,侧脸划出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滑过冷白的皮肤,染深了衣裳,他似未察觉到痛,飞快直起身还击!
剑光模糊在黄昏的影子中。
恍惚间,像极了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那时他并未看她。
苏卿安叹了口气,声音宛若江南的吴侬软语,每叫他一声,都似情人间的呢喃。
“岑舟呀岑舟,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今日逃了,还有明日、后日、如果你愿意一直带着通缉令,本宫是无所谓的,但你的朋友呢?或者……你的师傅?你要寻找的父母?他们呢?”
苏卿安每说一句话,岑舟脸色就阴沉一分,动作陡然停下来,看向苏卿安的方向。
骨骼收拢攥紧,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
“我不过是个江湖剑客,从未得罪过昭懿公主。”他冷声,“您到底想要什么?”
苏卿安从马车上缓步下来,裙摆翩然,一步步走向岑舟。
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剑,随时都可以割断她的喉咙。
距离不过三寸。
“公主!”士兵惊道,戒备的盯着岑舟,随时准备出手。
苏卿安抬手,示意他们停下。
岑舟嘴角扯出弧度,无动于衷。
两人相对而站,倘若不是杀机四伏的对持,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对璧人。
苏卿安近距离的端详着他。
少年总是高而瘦,一身黑衣独来独往,深邃的眉骨和鼻梁在一侧透落下冷冰冰的阴影,下颌线又利落的过分,阴影没入衣领中。
此刻,那双如簇湘水熠熠生辉的眼睛,毫无温度的注视她,流窜冰冷的火光,极具压迫感。
苏卿安的视线滑落在他的唇上。
岑舟下颌紧绷凌厉,薄唇也紧抿成线,颜色清冷蛊惑,想让人留下暧昧水光,打破禁欲表面。
苏卿安觉得他身上缺一抹艳色。
她的发丝拂过了少年的肩。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甜腻的女儿香,糅杂着经年清苦的药草味,还有佛香。
她的唇贴在岑舟的唇上,温柔婉转的声音间辗转而出。
“我要你。”
那一瞬间。
岑舟身形完全僵住,冷冰冰的眼神剧烈颤动,几乎是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荒诞又不可置信!
陌生的触感,温热的、柔软的,还有甜腻的。
涌入感官。
少年剑客眸中变幻莫测,眼睫的阴影落下阴翳,从下颌线到肩胛骨的线条完全紧绷而凌厉,撑出清瘦的线条。
让苏卿安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后退,也没有推开她。
沉默而凶狠的,瘦削手指毫无预兆掐住公主那截纤细白腻的腰肢,五指往下陷入,几乎是戾气而粗暴的将人推进马车中!
紧接着,黑色长靴踩了上去,长腿曲起,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后腰撞上硌人的棱角,传来阵阵的刺痛感,不用想那片肌肤也定然是青了,苏卿安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身前的人单膝就压了上来,修长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第69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5
苏卿安瞳孔由于惊愕而紧缩,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对方牙齿狠狠磕碰,出了血,不属于温柔的耳鬓厮磨,反倒是在攻击着脆弱的猎物。
祁楼颤抖道:“黑化值……75!”
苏卿安已经听不清这道声音了,所有感官都被一个人毁灭,身后被迫抵着着车厢,脸色越发白。
她不悦蹙眉,刚想要说话,而他毫无章法。
“放……放肆!”
血腥味弥漫,苏卿安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肩,指骨秀气泛白,浅色琉璃眸蒙上潮气。
那张菩萨似的脸,泛红的颜色。
睫毛濡湿垂下,被桎梏在车厢。
柔婉声音极为沙哑痛苦,这时候的命令也带了让人抗拒的色彩。
岑舟堵住她所有退路,将金尊玉贵的公主禁锢在车厢中,高挺鼻梁抵着她的,侧脸还残留着血痕,血迹滴滴答答,背脊清瘦挺直。
“放肆什么?”他垂下长而黑的睫毛,居高临下看她,齿尖狠戾又莽撞,明明在做着最大逆不道的事,那双眼睛却始终漆黑冷淡,封存了火焰和寒冬,像局外人的冷眼旁观,并未沾染半分情。
低而哑的声音响起,音色始终冷冰冰的。
苏卿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的机会。
女子下巴被岑舟掐着,颈项仰出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发颤的,脆弱的,紧绷出漂亮勾人的线条,白皙如羊脂玉的皮肤上,黛青色血管明显纤细,宛若高傲濒死的白天鹅。
她的人跟她的心不一样。
是和冷血手段极其不符的温热。
哪哪都软,一手折断。
岑舟停顿片刻,笑了下,附在苏卿安耳边嘲道:“这不是公主想要的吗?”
气息冰凉喷洒在耳侧肌肤上,薄如蝉翼的耳垂发抖,苏卿安下意识的躲,又被强行掰回了脸,白珍珠耳坠打在侧脸上,发出清脆声响!
下颌被掐的生疼,苏卿安仰起脸,眯眸看他,视线模糊到聚焦,定格在少年冷漠眉眼上,剧烈咳嗽了好几声,眼中的雾气没有悉数褪去,眼尾泛着红,泪痣更加灼人,像是流着泪一样。
缓了半天,苏卿安才慢慢开口。
“冒犯公主,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声音是软的,沙的,又有点漫不经心的威严和慵懒。
交织出勾人又让人畏惧的腔调。
只是她那身凌乱的白裙,出现的褶皱,腰肢陷入的柔软弧度,还有那双流泪的眼睛,实在让人畏惧不起来。
疯狂的想看她哭,看她泪水打湿朱砂痣。
这该是大多人的想法,岑舟无动于衷,甚至一丁点的身体反应也没有,心理远比生理厌恶排斥,所有的一切不是暧昧是博弈。
“冒犯了,又如何?”岑舟注视着她,视线滑过她染血又艳色的唇,讥讽,“公主随时可以治我大不敬之罪。”
极近的距离下,连呼吸都交织,她没躲他没退,谁也不让步,近到沾染彼此的气息,还有对方的心跳。
砰、砰——“砰。”
苏卿安模拟着,漂亮红艳的嘴轻张,发出一个口型,还有音节。
冷冰冰的又蕴含力度,没有人类情感。
是他的心跳。
第69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6
“藐视皇权,罪加一等。”苏卿安笑了声,柔软的嘴唇微张,她单手扶着少年冷硬的肩靠近他,将所剩无几的距离压缩。
岑舟冷眼看她。
“不过……”苏卿安的眼神总是脉脉含情,其中似有一簇簇繁花盛开,含着泪,泛着红,望着他,伸出的纤细指尖,碰上了少年瘦削锐利的侧脸轮廓,从高挺的鼻梁,滑到那薄情的唇。
薄唇清冷颜色染上靡丽的红,唇角残留着她的血迹。
苏卿安的动作是那么深情,顺着下颚,最终落在突起的喉结上:“真正的大不敬,不止是这样啊……”
最后一丝距离彻底消失,她咽掉了他的血,有魔力又蛊惑般,身体漂亮易折的弧度,从后颈的骨头再到雪腻的腰遮掩在宽宽松松的白裙下:“你不想,做些别的吗?”
苏卿安确确实实是在疼痛中尝到沉沦的。
很让人着迷的味道,不是喜欢,只是单纯享受这种过程。
身体重重被甩在了车厢上,疼痛让苏卿安忍不住蹙眉!
岑舟摁着她的肩,强行转过了她的身体,没去看她的脸,低头时,视线隐隐可见白腻的肌肤,乌黑的发,映衬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他的气息落在了她后颈,两秒安静的僵持。
身体紧贴着冰冷的车壁,苏卿安半张脸抵着车厢,看不清身后人的脸色,只能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后的修长有力身躯,呼吸铺天盖地都是对方身上独有清苦的雪松香。
他什么也没做,忽而冷笑出声:“公主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少年一字一顿,音线好听,犹如利刃,毫不留情的穿破一切柔软。
一巴掌即将甩在他脸上时,被岑舟单手擒住,捏住苏卿安手腕的力道,几乎可以捏碎腕骨,淡声道。
“您不是喜欢这样吗?”
苏卿安转过身,看着少年的脸,思维有那么片刻空白。
“太疼了啊。”
“您不拦我,也不会疼。”
岑舟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是离开。
苏卿安是个意外。
他根本无意认识她。
这场相遇,是苏卿安强行用手段换来的。
“你还是这样。”他这幅模样,让苏卿安想起上一世相处的那一年时间,抬手想摸摸他的脸,被岑舟避开,“一直是这样。”
“我们打个赌吧。”
苏卿安说。
岑舟掀眸,眼神极冷。
苏卿安微微一笑,在即将逝去的黄昏中说:“一年时间,本宫若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公主府,往后数十载,死生不相见。”
——“一年时间,本宫若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公主府,往后数十载,死生不相见。”
一模一样的话,和上一世完全重叠!
苏卿安曾经也这么说过,还是走了一样的路。
上一世,他离开的毫不犹豫,她赌输了,也履行了承诺。
在宫墙中的万箭穿心像是输掉的惩罚。
隔开了遥远的江湖。
真的做到死生不复相见。
苏卿安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岑舟在哪,想来已离开了京城,去他想去的地方。
也许有一天听到她的死讯……依照他的脾气,也不会有什么悲伤情绪。
毕竟她于他而言,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仗着公主尊荣强迫他、掌控他、毁掉他的角色。
他该为她的死而感到轻松。
不再去挫骨扬灰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苏卿安看着少年一年前的冷隽眉眼,在心中调侃似的想,却还是选择再次重蹈覆辙,忽略掉心脏细密的疼痛和仿佛缺失空白的某段记忆,什么画面在眼前稍纵即逝,抓不住又摸不到。
她只看她想看的。
比如现在少年紧皱的眉,凌厉的眼,还有那艳如胭脂的薄唇,刚刚曾肆无忌惮。
“怎么样?”苏卿安倾身靠近,气息宛若冰凉的毒蛇席卷岑舟的身体,柔软指腹甜蜜又蛊惑的抚摸他冷白的侧脸,“用一年时间永远摆脱我,这是笔很划算的交易。”
岑舟无动于衷,冷漠按住她作乱的手。
苏卿安就着那个姿势看他。
少年顿道:“你骗了我一次。”
之前苏卿安放他走,是她先毁约,跟踪再纠缠。
“本宫以生命发誓,这次不骗你。”苏卿安语气轻松的吐出狠辣诅咒,“如若骗你,罚我死无葬身之地,怎么样?”
岑舟同她四目相对,审视她眉眼。
谁也没有后退。
山林间簌簌的冷风吹过,黄昏宛若最后的盛大落幕,粉碎了余晖,漫长的黑夜即将到来。
“你不答应的话,这辈子都甩不掉我,真的,而且……你也不想一直这样吧?”
先利诱,再威逼,苏卿安得心应手。
岑舟今天可以走,明天也可以离开,但是代表这辈子和苏卿安三个字扯上密不可分的关系,除非某一方死去来终止。
岑舟指尖抵着锋利冰冷的剑鞘,无意识的摩挲,睫毛在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翳,讽刺道:“你还是在威胁我。”
“你可以选择。”
苏卿安更加亲密的靠过去,鼻尖倏然撞上少年挺直的鼻梁,你说心这么冷的一个人,呼吸却是热的,喷洒在岑舟脸上,泛着微微的痒意。
“答应我么?岑舟。”
“不要、靠这么近。”少年剑客一把推开了她,动作抗拒又冷淡。
苏卿安的脸隐在阴影中:“那你的决定呢?”
半晌,响起清晰漠然字句:“今日是四月十六,一直到明年的四月十六。”
“你敢骗我,我会杀你!”
…
北境。
距离梁国最远的北方国土,和建安城截然相反的气候,依旧格外严寒,从昨晚开始,更是下了一场暴雪。
梁军和匈奴之间的战争还在胶着,今日又有一场大战。
顾飞白身穿黑色战甲,低头擦剑,皮肤在风吹日晒下没那么白了,眉眼轮廓依旧是个精致的小郎君,又多了几分冷厉。
“我很期待世子等会大展身手啊!”张将军说。
“飞白也很期待——”你的死讯。
两个人各怀鬼胎。
顾飞白是想着苏卿安信中的计划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张将军则是想着他再度与敌军将领勾结,只要等会将顾飞白引到长曲沟,那里早就埋伏了匈奴的追兵。
只要顾飞白踏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性!
第69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7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刺刺的笑。
战场的厮杀声、战鼓声混杂在一起,硝烟冲破天际,白茫茫的大雪淹没了鲜血。
匈奴节节败退,往远处逃去。
张将军双眼放光,早就不记得丞相说的谨慎为上,对顾飞白道:“快跟我追!将他们一网打尽!功劳归你!”
顾飞白骑在骏马上:“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梭在荒凉的边疆,马蹄在雪地上留下很深的脚印。
风声飒飒。
前面就是长曲沟。
“顾飞白?”
张将军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回头,原本跟在身后的人,竟然奇异消失不见!
“顾飞白?!”张将军不可置信,四处张望,根本没看到红衣身影。
也就在这时,远处一根银针无声射来,直接扎在了马匹上,战马大惊,哀嚎着疯狂往前奔跑,张将军伏在骏马上,大喊:“停下!停下!”
战马奔向了长曲沟。
而那里,是匈奴的一万精兵,埋伏于此。
将军说了,到时敌方的将军会闯过来,他们务必第一时间要了对方的命,提着将领的头颅去邀功!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充满干劲。
“目标出现!杀啊!!!”
伴随着骏马闯入长曲沟,不知道是谁用草原的语言高喊了一声,埋伏败露,但人数众多,匈奴干脆不再伪装,直接放箭,声音洪亮,响彻天地。
“杀——!”
顾飞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草原语言喊完那么一句,制造混乱后,立刻骑着骏马溜了。
所有寒箭对准了张将军。
张将军狼狈从马匹上滚落下来,浑身上下都落满了雪,再加上距离遥远,他们都在山头,根本看不清脸。
寒光从四面八方包围,让张将军脸色大变,一颗心都凉了,喊破了喉咙:“我是你们将军的盟——”
风声淹没了他的话,破碎在所有喊杀声中。
张将军话没说完,身躯僵住,缓缓低头,看到了腹部的箭,滚烫的鲜血从身体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他眼中凝聚成实质性的惊恐,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抬头,看到了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顾飞白骑着战马在高山上,俯视着他,一身红衣猎猎生风,身后是茫茫白雪,画面冰冷又震撼,独当一面。
那抹红,艳的过分。
“救……救我!”张将军强撑着力气,抬手指向山最高处,“顾飞白在那里——”
那道身影消失不见,目睹他的死亡,无情离开。
“杀啊!”
张将军身体中了那么多箭,冒着血窟窿,倒在地上,双目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只怕临死前都想不明白,明明该死在这里的是顾飞白,怎么会变成了他。
那些匈奴还在振奋,直接挥刀斩下了张将军的头颅!
顾飞白一直到张将军死后,才收回目光,心中那块重重的大石头,落了地。
天时地利人和,在这场自食其果的死亡中缺一不可。
北方的最后一场雪,真妙。
张将军想对顾飞白动手,顾飞白就怕他不动手,轻敌和浮躁,变成了顾飞白手中最大的武器。
她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暴雪,吐出一口气。
这些匈奴立了大功,正准备撤离长曲沟,脸上喜悦的神色陡然凝重——
从山林四方走来的,正是成千上万的梁军,对他们亮出了手中的剑!
为首的是个红衣少年。
顾飞白笑眯眯的吹了声口哨:“你们好啊。”
一环,扣一环。
一万匈奴,尽数斩杀于长曲沟。
顾飞白特意留了两个活口,让他们拎着张将军的脑袋回去报信。
“全都死了!废物!废物!”匈奴阵营中,主将愤怒不已,打他们的脑袋。
存活的两个士兵献宝似的将白布裹着的脑袋递到主将面前:“将军!虽然我们中了埋伏,但是敌方将领死了啊!我们不亏!”
看着染血的白布,长胡子的男人脸色总算缓和,想到跟张将军的计划,笑容多了些,哼道:“还算你们有点用处,干得好!快打开给我看看——”
染血的布料打开,主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跟张将军的脑袋对视。
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瞪如铜铃。
通敌叛国这种大事,只有高层知晓,底层士兵是根本不知道的,自然也不会想到张将军是他们的盟友,雪下得太大,距离使然,场面混乱,不管杀谁都是杀。
“顾飞白只是个副将,我们直接杀了对方主将,这可是狠狠打了大梁的脸啊!”斩下张将军脑袋的人抑扬顿挫的道,“将军,您要怎么奖赏我们吗?您看起来好激动!我知道您一定特别开心。”
特别开心的主将:“……”
半晌。
营帐中响起主将的咆哮声:“滚!!都给我滚出去!!!”
张将军的死,确实给梁兵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顾飞白看着萎靡不振的士兵,狭长丹凤眼冷冽眯起,提剑直接跳上高台,嘲讽道:“张将军死了,这仗就不打了?!你们就想着失败了?那你们参军的理由又是什么?!”
顾飞白知道他们一向不服她,没关系,从这一天开始,北境将是她的天下,她再也不需要伪装。
在接下来的时间,她要生擒敌方主将,拿到当年事关父亲重伤的证据。
她要带领一支全身心臣服于她的奇兵,大败匈奴,开疆拓土,直到——拥护昭懿公主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练兵场上,上万名士兵形成黑压压的乌云,所有眼睛盯着顾飞白。
风吹乱了少年的墨发,朗朗星目,杀伐果断。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上来打,我输了,此生绝不踏入战场半步,我若赢了,你们就给我打起精神,准备黎明的战役!”
远方有回声辽阔回荡。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京都昭懿公主府,后庭院栽种着的石榴树挺拔生长,殷红漂亮的榴花如火,风吹过,繁花纷纷散落在青苔上。
苏卿安望着庭院中葳蕤的火红榴花,漫不经心问若素:“岑舟呢?”
第69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8
“还在练剑。”若素答。
苏卿安意味不明:“倒是清苦。”
那日从京郊山外回来,若素看到最前方骑着马的少年时,愣了一下,随后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公主。
“岑舟。”苏卿安懒洋洋的唤。
岑舟翻身下马:“干什么。”
“扶本宫。”她从马车中伸出手,根根手指细腻漂亮,语气慢条斯理的。
“……”
“你没瘸。”岑舟看着她,叙述道。
普天之下,第一个敢这么跟苏卿安说话的。
“暗卫就该有暗卫的样子,本宫的命令就是天。”
轻笑从帘中落下,风吹过,露出艳色红润的唇。
“而且,你刚刚咬的……”
话没说完,手腕被人用力抓住,冰凉的温度贴上腕骨肌肤,紧接着力道收拢,整个人被踉跄拽了出去,却稳稳站在了地上。
岑舟在她反应过来前松开了手:“走吧。”
苏卿安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腕,看着少年面无表情又清冽好看的脸,觉得颇为好玩:“下次轻点。”
就在这时,一道银灰色的矫捷身影就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
“小灰。”她面不改色的勾了下唇角,手指抚摸着它的脑袋。
狼叫声回荡在整个公主府。
这是一匹狼,银灰色的毛发,四肢线条凶猛劲瘦,带着属于凶兽独有的攻击性,那双幽绿色的狼瞳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却用脑袋蹭着苏卿安的手掌。
“今天乖乖吃饭了吗?”
“嗷!”
“不准跟若素姑姑胡闹。”
“嗷!”
#无障碍沟通
公主府其他下人即使见惯了这一幕,腿也有些发软,那毕竟是狼啊!
狼是无法驯服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撕咬人血肉。
苏卿安意有所指:“有些人要是跟你一样听话该多好。”
岑舟在旁边看着这匹狼,眼中莫名。
苏卿安捡到它那年,只有六岁,当初小灰只是一个狼犬幼崽,奄奄一息,而她也不过是深宫中任人欺辱的可怜虫。
她用了漫长的时间驯服饲养它,即使如此,过程中也险些去了半条命,最危险的一次,大概是整个手臂鲜血淋漓,可见森森白骨。
当初苏卿安眼睛也没眨一下,就在六岁时。
有些人骨子里是带着疯劲的。
按理来讲,小灰看到外人都会很凶,可如今一人一狼长达了三十秒的对视。
小灰竟然在岑舟脚旁趴下了!
这幅亲昵的样子让若素大跌眼镜,连苏卿安都有些惊讶。
岑舟打小在狼群长大,可以说没有狼的哺育就没有他,不觉得有什么,俯身,半跪在那,手指清冷又亲昵的贴了贴小灰的脑袋。
“嗷!”小灰愉悦的叫。
叫声勾起了岑舟记忆深处的往事,单膝半跪将小灰搂住,久久不能撒手。
“公主。”若素迟疑的看向这一幕,岑舟的反应打破了她的认知,竟然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说话口吃了:“他……他怎么安排?”
最后一缕黄昏燃烧着滚烫的光线,落在他的肩上,也落在苏卿安的裙摆上。
岑舟搂住小灰的画面竟然让她吃味,她竟然不及小灰!
也好,有他喜欢的,就有他的牵绊。
苏卿安侧眸看他:“从今日起,他就是本宫的贴身暗卫,自然要住在离寝殿最近的地方。”
岑舟站起身来,眼睫承住了一捧捧细碎的璀璨黄昏,依旧暖化不了半分清冷,墨发与黑衣寒剑相衬,依旧是独来独往的气质,却也没有反驳。
若素想了想,自古以来被公主看上的东西,好像都没有离开的。
小灰是,岑舟也是。
若素仍然记得苏卿安以前养过一只漂亮温顺的鸟儿,后来那只鸟偷跑了出去,吃了其他宫里的食。
再后来,若素在苏卿安的阁楼外,看到了鸟儿的尸体。
被掐死的。
苏卿安当时悲悯的为它埋葬了尸体,像拯救苍生的菩萨:“小可怜,来世寻个好去处吧。”
可是,掐死它的人是她。
“岑舟。”苏卿安转过身,站在少年面前,他比她高太多,她看他要仰头,亲昵又甜蜜的抬起手,为少年整理领口,“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她的指尖划过他颈项,岑舟淡淡看她,薄唇轻启:“公主还有事吗?”
“没了。”苏卿安深知不能把人逼的太狠,像岑舟这样的人,她要一点一点的,吃掉他,让他变成自己的私有品,“今晚,做个好梦。”
晚风带走了女子身上甜腻却苦涩的药香味道。
她转身离开,单薄又羸弱的背影撑起一袭白裙,肩上落满了京城的荣华。
岑舟同她背道而驰。
小灰左看右看,晃晃脑袋,最终踉跄奔向了岑舟的脚步。
雕梁画栋,九曲长廊。
牡丹花开得正盛,千姿百态,绽放人间富贵。
岑舟的手触及到怀里冰凉的玉石,他身份的秘密会和从小携带的玉佩有关?
人人都说这玉不简单,绝非俗物。
富贵又如何,何来骨肉至亲?内心深处席卷阵阵厌恶。
身后小灰踏踏的跑步声紧随其后,岑舟放慢脚步。
养生壶心累到不想说话,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亲爱的宿主,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心。”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谈心。”
“需要的。”祁楼微笑着说,“自从你这一波操作之后,任务目标的黑化值直接从53变成了75,一朝回到解放前,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哦。”
苏卿安:“挺好。”
“……”
我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
祁楼开始暴躁:“就差二十五个点,他就要满了啊!!”
“满了会怎样?”苏卿安突兀的问了句。
祁楼不吭声了,半晌说了句:“你最好祈祷没有那一天。”
苏卿安觉得有点难。
南宁王府。
一辆马车停在了侧门,紧接着从上走下来一道纤瘦的身影,戴着白色面纱。
“昭懿公主。”
南宁王府是十多年前梁帝钦赐,就连牌匾也是帝王亲手所写,并不如外人想象的奢华金贵,反倒是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
南宁王戎马半生,将节俭刻在了骨子里,自然不舍得铺张浪费,总念叨着将银子花在军队上,可以多训练出一支骑兵,还能让将士们吃上肉。
他对士兵异常大方,对自己吝啬到骨子里,可惜……这些年,他再也没上过战场,没去过一次军营。
王府后院,年逾半百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一袭蓝衫,轮廓硬朗,后背绷的很直,一双鹰眼犀利又血腥,此刻微笑着看向来者。
第70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9
王府后院,年逾半百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一袭蓝衫,轮廓硬朗,后背绷的很直,一双鹰眼犀利又血腥,此刻微笑着看向来者。
“南宁王。”苏卿安走上前来。
苏卿安这辈子敬佩的人不多,南宁王算其一。
她坐在凉亭中,垂眸煮茶。
南宁王开门见山,语气沉稳:“飞白已跟我说了你的来意,公主千金之躯,若不嫌弃,微臣愿意配合公主。”
鬼手神医行踪莫测,苏卿安不能一直指望着师父,便提出为其针灸疗养一事。
对方如此直截了当,也省却口舌。
“伯父如此信任昭懿,昭懿定会全力以赴。”苏卿安正色道。
南宁王笑了声,掩去几分苦涩。
他相信苏卿安一片好意,也不忍辜负了小姑娘的期望,只是他的腿,十六年了,他最清楚,寻遍天下名医,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也罢,就当再试一次。
他们移步内殿,护卫在后面推着轮椅。
苏卿安到底是九公主,不合适私自来访南宁王府,更不合适为南宁王针灸,所以这次出行,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对外宣告。
屋内常年萦绕着药草的香气,一根银针细而长,闪烁着银色的光。
苏卿安动作沉静,将其放在腿部穴道上,侍卫在旁边看着,脸色微变,警惕的想要上前阻拦!
苏卿安没有动,南宁王面色不悦的制止。
“王爷……”侍卫紧缩眉头,欲言又止。
“退下。”
“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道理,南宁王还是明白的。
他起初并不赞同顾飞白跟皇室交好,也不愿女儿牵扯到漩涡中心,但他们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必须为自己谋一条退路,所以放任了顾飞白跟苏卿安越来越亲近。
他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赤诚热忱心思粗,恰好苏卿安性情深沉心思细腻,一动一静,也能相互扶持,怕就怕在,此女心计之深,能将顾飞白直接给吃的连渣都不剩。
幸好、幸好是朋友。
药草香萦在呼吸中,苏卿安动作有条不紊,鼻尖凝了浅浅的汗珠。
细而长的银针扎在腿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第一次,每隔一日我会过来,等找到我师父,就由他老人家接手。”苏卿安拿着手帕擦手,嗓音轻柔。
“劳烦公主。”南宁王点头,许是对方过于冷静,心中竟也有一两分微弱的期待。
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南宁王不必谢我。”苏卿安浅浅一笑,明眸皓齿,“毕竟,我还希望您可以站起来,为大梁,为本宫,保家卫国。”
南宁王心头猛地一跳。
苏卿安这句话,几乎是挑明了一切。
她看重南宁王在战场上的威望,南宁王未必不是为顾飞白寻一个依靠。
女子、是一个女子。
太荒唐。
太子不能登基,否则南宁王府迎来的只有灭门,其余皇子皆不成材,只有苏卿安!
苏卿安的心怀和谋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短暂的安静后。
南宁王挣扎着坐直身形,肃穆抱拳,声音沉沉:“微臣愿为昭懿公主,开疆拓土,守卫家国!”
南宁王府,早就跟苏卿安绑在了一起,他们谁也不能独活。
昭懿公主雪衣锦服,荣华无双:“有南宁王这句话,本宫放心。”
…
昨夜下了一场雨,春末与夏初交织的季节,优美而动人。
枝繁叶茂,阳光灿烂。
真是个好季节。
苏卿安从御书房中出来,脸上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意兴阑珊的回了公主府,料想顾飞白那边应该到了收网的季节。
今天对她来讲应该有不错的收获,苏卿安没有多高兴,整个公主府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
“岑舟呢?”苏卿安说道,“不必通传,直接让他进来。”
若素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应是。
半刻钟后,门外短促的两声敲门声响起。
“进。”
门从外被修长身影推开,少年方走进来,视线顿了片刻,没有任何刻意的回避,眼神平静到像是看着一件冰冷的物件:“公主。”
苏卿安正在宽衣,换去了朝服,背对着他,将素白罗衫披上,墨色的发,还有雪腻的背,惊鸿一现。
“来了。”苏卿安转身,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垂眸系上最后一颗盘扣。
“陪本宫去个地方。”
他说好。
公事公办的,又毫不越界的。
苏卿安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在岑舟进入公主府当暗卫的这段时间,两个人是没怎么见过面的,他的生活异常简单又干净,一个人一把剑就可以从天明至天暗。
暗卫没有公主命令,不得擅自离府,他答应了她的赌约,也不会做食言之人。
有时候会漫不经心的抱着剑躺在树上,透过五月草长莺飞的阳光看着公主府高墙外的街道。
只隔了一堵墙。
隔出两个世界。
他那双眼睛总是清醒而冷淡,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看穿了每个人的欲望。
苏卿安不知道他那个时候,看着外面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自由,也许是拘束,也许是日复一日的等着赌约时限过去。
“太子婚事出来了。”
苏卿安似笑非笑的跟岑舟说:“是张淑凉。”
事关太子娶妻,苏卿安想过会很快,没想到梁帝连婚期都给定下来了!
梁帝一向忌惮张家,又怎么会让张家出三代皇后?
北境那边……很快,京城就会传来张将军的死讯,倘若是皇帝提前得知风声,又或是另有打算?
苏卿安露出一丝隐晦而甜蜜的笑,若有若无的试探着岑舟有趣的反应。
她要在太子大婚当日——给对方一份永生难忘的贺礼!
圣旨颁发下来,别说别人,就连丞相府都是震惊的,揣测不出圣上的心思。
但这不妨碍,这是丞相最想要的结果。
婚期定在了今年年前,十二月,格外的赶,礼部现在焦头烂额,着急忙慌的准备着太子大婚。
丞相也希望这个婚早点结,免得夜长梦多,多生事端。
另一方面,他想起还在边疆的弟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到顾飞白的死讯了!
到时候他真想看看,南宁王和苏卿安是个什么反应!
第70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0
张淑凉得知太子妃的消息,异常激动的摇头:“我不嫁!我不要嫁给太子!”
张丞相摸着胡子:“淑凉,这婚你必须结,未来你就是皇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张家的脸面。”
张淑凉泪流满脸,哽咽道:“可是我不喜欢太子啊……我有喜欢的人……”
丞相眼神乍寒:“身为世家女,你就要付出世家女的责任。张家把你养这么大,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婚姻大事,从来身不由己。
王权富贵,一代又一代。
逃不出牢笼。
张淑凉仓皇跑出去,被侍卫拦住:“我要去找岑舟!你们别拦着我!”
丞相站在后面,看不清表情,命人把张淑凉关在房间,想通再放出来。
“我喜欢岑舟啊……”
公主府,少年听到苏卿安说的话,毫无反应,侧过了身子,骨骼瘦而高,每一处身体线条都异常漂亮锋利,让她出去。
“不伤心吗?她都要嫁给别人了。”
岑舟终于看向她,陈述:“我跟她没有关系。”
苏卿安哦了声,睫毛垂下。
没有吗?那又为什么会留在丞相府?
她坐上了昭懿公主府的马车,岑舟在外面骑着马。
这是他来到公主府后,第一次出府。
苏卿安递给他半张银色面具,语调吴侬软语:“戴上吧,本宫不想其他人看我的东西。”
什么叫暗卫,要终年不见天日,不分昼夜,尊一人为主,做一人的刀。
是绝对臣服。
他从来没有向她屈服。
苏卿安的手伸在半空中,在安静气氛出声:“嗯?”
下一秒,少年伸手接了过来,没有任何迟疑而利落的戴在了脸上,问她:“可以了吗?”
银白色冰冷简约面具遮住了他半张干净青涩的脸,隐没在面具下的侧脸轮廓孤冷,优越的下颚弧线延伸至颈项,没入锁骨。
那双眼眸愈发深邃,连鼻梁高挺的弧度变得神秘。
苏卿安忽然觉得这个面具给他貌似失策了,她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一直行驶到人烟荒凉的地方,那是皇室陵园。
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的配饰,三千青丝也仅仅用一根白色发带绑着,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是随时虚幻又盛大,孤寂却华丽的蝴蝶,即将张开翅膀,飞离人间。
苏卿安一步步走进去,往最偏僻荒芜的地方走去。
风有些凉。
不受宠的妃子是没办法葬在太好的地方,没有扔在乱葬岗已是福气。
苏卿安宁愿死后把她的骨灰撒入海底,也绝不葬在冰冷的皇陵!
分明是五月的天,此处阴凉的很。
苏卿安上了香,很突兀的说了句:“这是我母妃。”
她看起来是和平常一样的,又不大一样。
那种细微的变化,寻常人很难感受清楚。
岑舟站在她身后,像个影子,他闻言抬了下眸,又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此刻该说什么:“节哀。”
“不用你安慰,显得怪缺爱的,本宫只是来见见她。”
今天是娘亲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苏卿安都会备上娘生前喜欢的菜肴果品来祭奠。
墓碑前空空荡荡,记得她的人寥寥无几。
拼死生下的小女儿还在致她于死地的皇后膝下撒娇取宠。
苏卿安弯腰,将脸贴近了墓碑,轻声道:“娘,女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年见……娘,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公主只可以称皇后为母后,亲娘不可以称作娘,必须用母妃来称呼。
“母后尚在宫中中毒未醒,昭懿公主还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喊别人为娘,当真是孝顺!”
苏子恒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紧盯着苏卿安,压下眼中的憎恨,面容温润中透出寒冷。
苏卿安看到他,慢慢直起腰,极具压迫感。
新仇旧恨让骨子里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两个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今日是本宫母妃的忌日,我来看望她,犯了太子哪条忌讳?”
清冷的声音吹散在陵园苍凉的风中。
回声阵阵。
“哦,孤还真是差点忘了。”苏子恒反应过来,脸上挂满嘲讽的笑。
在陵园这种空无他人的地方,苏子恒根本顾忌不得太子的体面。
骨子里的蔑视作祟,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苏卿安面前,脸庞因为怒火而显得狰狞可怖,完全无法遏制冷静,出言相讥。
“奴婢贱命也值得祭拜?!”太子讥笑,高高在上的样子。历来受到熏陶,苏子恒的认知同母后如出一辙。
苏卿安骤顿,琉璃眸中压着沉沉的阴。
“我看她死了就是被你克死的——苏卿安,你现在不仅克死了你亲娘!你还妄想克死孤的舅舅!孤的母后!如今还有脸来祭拜——”
愤怒于平日里苏卿安在朝堂上的高知阔论,没有人的荒芜之地苏子恒口不择言。
凌冽剑锋横扫喉咙。
削掉了一缕发丝。
苏子恒身形僵住。
“太子慎言!”
持剑的人是站在苏卿安身边的少年,一身黑,戴面具,遮不住血腥杀伐气。
苏子恒觉得他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缓缓后退了半步,喉咙滚动,从牙齿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身边的畜生敢对孤动手——信不信孤要了他的命!”
苏卿安起初见岑舟动手,怔然片刻:“皇兄可以看看,是你的命令快,还是我的人剑快。”
岑舟漠然不耐的的用剑尖对准苏子恒,明知对方是天潢贵胄,也没留情半分,削发如泥。
苏卿安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约约透露出的对这种争执的厌烦,又因为她而没走,莞尔:“皇兄这么早就来这里为母后祈福,是不是太急了些?想来还是有些时日的。”
她竟然敢诅咒皇后!
“苏卿安!你母亲早死,别想孤的母后跟你一样,我看你也是个早死的命。”
苏卿安油盐不进:“忘了,皇妹还要恭喜你,跟心爱之人结同心之好,希望母后可以看到你大婚的那一天,她一定倍感欣慰。”
苏子恒双眼冒火。
张淑凉对他们的姻缘,态度恶劣,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苏卿安又不是不知道!
第70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1
心情不好,苏子恒一个人游逛至此,又知道苏卿安真疯起来有多可怕,更何况还有一柄剑直直指着他的脖子,心里是怕的,没有正面跟她再起冲突,甩袖离开。
“你给孤等着!”
在苏子恒离开后,岑舟唰的一声将寒剑收回剑鞘,手指骨节处十分好看。
“走吧。”苏卿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形单影孤,衣角随风飘起略显寂寥,荒山无言,附着一身的牵挂。
半路上,她没头没尾的问了句,“刚刚为什么拔剑?”
“不是要我保护你吗?”岑舟语气平平。
苏卿安慢半拍的顿了下,有些疑惑。
“我是你的暗卫。”他说。
这话放在其他人口中也许会多几分微妙的暧昧,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便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字面意思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七分坦荡。
苏卿安一时没说话。
这场赌约,他当真了。
苏卿安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感动一下,但她实在提不起来什么感动的情绪,想必他也不愿意自己出现此类超脱两人关系之外的情绪。
皇后中毒一事迷离蹊跷,至今还没有查出罪魁祸首,几位未出嫁的公主都前往中宫探望侍疾。
苏卿安今天也要去。
几乎没人知道今日是某个人的忌日。
苏卿安为皇后侍疾时,碰到了贵妃。
贵妃在外殿待着,勉强对她点了点头。
显然皇后中毒的事情把她折腾的不轻,再加上这段时间,皇后不在,都得她来管。
“这段日子辛苦贵妃娘娘了。”苏卿安道。
“哪里的话。”贵妃嗓音娇柔,“大家都为皇后娘娘担心呢。”
呸!担心个大鬼头!这掌管六宫的破差事谁爱要谁要,天知道她只想睡美容觉!
唉,她眼角都长皱纹了。
贵妃恨不得脚踩风火轮,溜之大吉!
“既然昭懿公主来了,就陪皇后一会儿吧,本宫先出去了。”贵妃朝里面努努嘴,“对了,苏茉欢还在里面呢,十公主跟皇后很是要好,这回估计为人家哭呢。”
说到这里,贵妃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眼苏卿安。
苏卿安:“阿欢心地善良。”
贵妃报以呵呵。
她入宫晚,却也了解几分当年事,能在活生生把自己亲娘捂死的女人膝下承欢,这叫心地善良?
苏卿安今日当然不是单纯的过来侍奉,她知道皇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如果不是顾飞白,那就是她,但苏卿安一向警惕,皇后根本无法陷害到她的身上,其次的人选,就是贵妃。
独占后宫恩宠,又有皇子傍身的贵妃。
是时候多出一位盟友了。
“听说贵妃宫中的芍药开的极好。”她说,“昭懿也有些花,想向娘娘举荐。”
贵妃脚步顿住,颇为诧异的看向苏卿安,一两秒后,她娇笑:“本宫自然随时欢迎公主前来。”
苏卿安往内殿走去。
凤仪宫中很是安静,侍女们看到苏卿安,屈膝行礼,她没有让他们通传,挥挥手,让人都退下了,精致银白的护甲,衬着纤纤玉手,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中燃烧着沉沉的香,丝丝缕缕钻入人的呼吸中。
气氛静谧。
皇后昏睡着躺在那张大红色的床榻上,她的面前,趴着一个的女孩子,从背影看,百无聊赖,带着点依赖的牵起皇后的手。
肉乎乎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跟说悄悄话一样小声说。
“母后,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阿欢很担心你……”
“生病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我姐姐也常年喝药,我希望你们都健健康康的。”
苏卿安站在门帘旁,半张脸匿在阴影中,出声:“希望谁健健康康?”
苏茉欢转身,看到了苏卿安。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第二世,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姐姐!”
也许有那么不到一秒的安静,小姑娘犹如旋风扑到了苏卿安的怀里,惊喜出声。
“小茉莉想死你啦!”
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称呼来叫苏茉欢,久而久之,苏茉欢也就习惯了。
茉莉花,多好看呀。
苏茉欢出生在茉莉花盛开的季节。
“姐姐也很想你。”苏卿安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苏茉欢比苏卿安还要小一个头多,只能到苏卿安肩膀或者再低些的位置,娇小软糯,是典型的南方姑娘。
她的皮肤很白,是牛奶一样的柔腻丝滑,嘴唇红的像血,很漂亮的色彩。
她的脸圆嘟嘟的,带着一直没褪去的婴儿肥,很好掐的样子,睫毛卷翘如小羽毛,下面是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跟婴儿一样纯净,跟月牙一样弯弯,鼻子不是很翘,却十分小巧可爱,下巴不尖,有点肉感。
远远看去,就像是软乎乎的团子。
苏茉欢身上有所有世俗中天真、干净、烂漫的气质。
是苏卿安喜欢的模样。
是苏卿安的亲生妹妹,骨子里有彼此一般的血。
“哼!你想我你还不来看我!”苏茉欢嘴撅的老高,脸颊也鼓起来,气成河豚,“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理都不理我就走了,姐姐你好过分,我跟你讲……”
苏茉欢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撞入苏卿安的眼睛中,如此亲密无间的相拥。
她被她看的有些别扭,后背竟然爬上了细微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小姑娘愣了愣,隐隐约约觉得,苏卿安的眼神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抿抿唇,叫了一声:“姐姐?”
“你干嘛这么看我。”
“姐姐只是……太想阿欢了。”
嗓音近乎轻如柳絮,有些痴缠,无端古怪,又被一贯宽容取代。
“阿欢又长高了。”
苏卿安说,瞳孔被灯火照进来,吞噬所有光线,手掌揉了揉苏茉欢的脑袋。
很多人都这么叫苏茉欢,唯独苏卿安开口时,像是从心脏里缠绵念出来的,苏茉欢心脏漏了一拍,忽略掉没由来的怪诞,也没怎么思考,赖在苏卿安身上。
“我要长的比姐姐还高,等我长大保护姐姐!”
“喔,你想怎么保护姐姐?”
万箭穿心的保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