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狼人杀
“张某向来不杀无名之辈,更何况,大家都身处逆境,这般比试,毫无意义!”张东塍说完这话,搀扶起李大胆,暗示大家靠拢过来,准备摸索着离开这一片人造丛林。
“嘿嘿,那可由不得你了!在这,从来都是我刘冲说了算!”刘姓汉子不再啰嗦,他甩掉手中装有花斑蛇的袋子,直接飞身上来,一脚踢开刚刚被搀起来的李大胆,左手勾拳直逼张东塍的眉心。
张东塍扯了一下被踢中的李大胆的衣袖,传力顶着李大胆,使他受力的程度有个缓冲,不至于重重地摔倒而受伤害,随即又秒变成鹤形,猛地一个后翻身,躲过刘冲的勾拳,单脚立地,双臂呈翅膀状展开。
刘冲见自己根本就没有讨到一丁点的便宜,心下大火,一声虎啸,再次转身猛扑过来,吼道:“我猛虎下山觅食,看你如何能够躲得过去?”
差点被摔倒的李大胆不顾伤口的疼痛,一个回头望月抢在老张的前面。
张东塍见状,一个飞鹤向阳,在半空中推开刘冲,同时大声叫道:“李大胆,当心,快闪开!”
一旁的田诖和张闵涛赶紧拿竹竿挑走装有花斑蛇的袋子,扔在一堆腐烂的树叶堆里,他们二人这样做,为的是不想让那刘冲看到和使用他的花斑蛇来伤人,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拔出长剑,一起“哼哈”怪叫地挥舞着,迎着快要落地的刘冲,瞪大眼睛就要砍过去。
“住手!”张东塍朝田诖和张闵涛大声喝道,“都给我退下,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要这般欺负晚辈,以多胜少,岂不授人以柄?让人耻笑?!”
刘冲听了这话,鄙视地呵呵一笑,满嘴的大话脱口而出,嚷道:“能和你们交手,是我的荣幸!莫要再啰嗦了,一起上吧,你们未必能完胜于我!”
这厮太过轻狂,焉能轻易放过?任凭其肆意任为?
田诖和张闵涛首次敢于违抗师父的命令,双剑合璧,齐齐地推向刘冲,将来不及收手的老张也晾在了一边。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张东塍徒手掰断挡在眼前的碗口粗的树干,冲将过来,举起粗壮的树干挡住二人的利剑。
尽管那树干粗壮结实,却还是被剑砍下一垛垛木桩来,那带有年轮的一圈圈印迹显得格外的刺眼。
看得出,田诖和张闵涛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挥剑而下的,他们完全是想要征服甚.00ksw.至杀死这个让人讨厌的刘冲的。
“师父!”无意中被震出去老远的田诖和张闵涛看着张东塍,不解地问道,“难道,您还要给自己多留一个敌人吗?”
田诖和张闵涛被老张整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耐心,不等老张回应,再次转身扑向刘冲。
刘冲一时间找不到凑手的东西,一个劲地左躲右闪。
张东塍喝退不了两个弟子,也是干着急,论理说,刘冲也是自己曾经作为狼人组织小头目的后生呢,说什么也不能自相残杀!眼下,他不过是姚苌设在丛林里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是牺牲品,就跟几年前的自己一样,没有尊严、没有前途!
这时的张东塍,对刘冲的感觉是心疼,一个从来都看不到未来的路,总是在黑暗中摸索的汉子,茫然不知所措的人生实在可悲。
看刘冲的身手和身体的素质,老张无比的欣赏,只可惜,他走错了道,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想救出刘冲,让他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一心想要帮助刘冲脱离苦海的张东塍,满腹心事地健步冲道田诖和张闵涛的跟前,张口就要劝阻他们,却被急红了眼的刘冲狠劲地一脚踢中胸腔,毫无戒备的张东塍只觉得眼前一黑,闷声倒在地上。
“师父!”田诖和张闵涛见状,大声叫唤起来,二人一起扑在老张身旁,左摇右晃地不让他沉睡过去。
李大胆刚刚斜靠在树干上喘了口匀称的气息,忽地听到田诖和张闵涛的叫唤,不由得心头一紧,重又站起身来,跑过去,跟着嚷叫起来:“师父!”
三个弟子紧张的呼叫,使得张东塍慢慢睁开双眼,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如针刺一般的疼痛,他情知不妙,赶紧让人扶起他,然后,席地打坐,沉声道:“刚刚身体受挫,肋骨有伤,还好,没有断。我要运气疗伤,片刻,不可打扰!”
“狼人杀,是没有同情和怜悯一说的,难道前辈忘了吗?”刘冲站在原地看着张东塍他们师徒四个忙乎,竟然没有趁热打铁地上前阻拦?“不管怎么说,我胜了!哈哈哈哈哈。”
“你胜了?有谁给你嘉奖了?有谁认可你的能力了?是姚苌,还是苻坚?他们给了你什么?在一片丛林中,苦度人生,是你一生最大的追求?呵呵呵呵呵,可怜的人啊,你的生命力没有了正义和健康的追求,如此虚度光yīn,生命的价值,聊胜于无!”打坐运功中的张东塍不顾自身的安危,闭目养神中还不忘引导劝教他的后辈,类似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道理。
张东塍,原本就是大老粗一个,和慕容冲交往的那一段时光,在张东塍看来,才是最充实最有营养的rì子。
那段时间,他跟慕容冲学了不少为人从业的道理,就连说话,也变得头头是道了。最让张东塍佩服的是,慕容冲让他看到了生命的新希望,使他不再迷茫彷徨,他对生活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有了明确的目标,跟着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闯荡,他的思想才会更加的灿烂,人生才更加的明朗辉煌!
老张忍着疼痛,复又深吸一口气,决定推迟疗伤的步骤,这一刻,他同样想把自己在外面学到的东西告诉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另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在于,现在,唯有这个刘冲知道,如何才能走出丛林。
只要能帮助一个后生脱离苦海,和自己一起,走出人生的沼泽地,即使是自己输了,又有何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倚靠在田诖和张金涛用双手搭成的靠背上,老张示意自己的三个弟子要保持冷静,随后看着满是戒备神情的刘冲,坚挺地问道:“你甘愿守在荒无人烟的丛林里,慢慢地老去吗?”
第276章 走出丛林春暖花开
刘冲瞪眼看着张东塍,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是啊,争了这么久,到头来,眼看着一个个的狼人无谓地死去,而自己,即使战胜了不还是一无所有?这胜利的价值何在?
这会儿,刘冲也糊涂了。
张东塍不再多话,盘腿打坐,暗自运功聚气,开始自疗内伤。
老张不得不承认,这个刘冲的内力了得,若不是自己的硬功上乘,恐怕未必能够经受得住他这一脚踢,不死也都断掉几根肋骨。
李大胆和张闵涛以及田诖背对背,呈三角形Jǐng惕地盯着刘冲,竭力围护着他们的师父。
刘冲无趣地看了看张东塍的弟子们,仿佛感到有些茫然,他摇摇头,慢慢地转身,独自一个人走到落叶堆前,寻得那只装着花斑蛇的口袋,默默地离开。
“师父,你怎样?要不要紧?”见刘冲走了,李大胆赶紧凑近了张东塍,紧张地追问着师父,却被张闵涛瞪了一眼。
老张闭目不语,他两耳不闻身边事,集中jīng力自救。
不一会儿,张东塍的头顶冒着热气,周身如浸没在仙雾之中,就是连围坐在旁边的三个弟子都明显地感觉到了热量。
随之,还有骨骼磨合的脆生生的声响,这等功夫,果真是让三个弟子大开眼界了。
据老张之前介绍过的,他这是童子功的功效,自救能力的大小,盖因童子功的能量的大小而各不相同,若是破身了的,则功力全无。
闭目自救中的张东塍略显开心,自我安慰道:亏得自己守身如玉呢!
弟子们守在一起,谨防外界打扰,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怪兽的吼叫声,那声音如狮吼虎啸,震得地动山摇。
自救快要成功,将要接近满血复活的这一刹那间,张东塍也因为被这叫声惊动了,不免睁开眼来,只见一只如麒麟一般的独角兽,跨过一条小溪,正踏步而来,它的麒麟角上,有一束耀眼夺目的蓝光袭来,直逼得人眼目发胀、瞳仁如被针刺。
“麒麟降临,必有祥瑞!”坐立在地的张东塍赶忙腰身挺直了跪在地上,对三个弟子道,“徒儿们,快快跪迎仙兽!”
一听这话,田诖第一个“噗通”一声跪地,还殷勤地磕了个响头。
谁知那独角兽竟然大吼一声,猛地朝田诖扑了过来,吓得田诖面如死灰,不知所措地趴在那地上。
李大胆则完全没了名号的英武雄壮,反而畏畏缩缩,目瞪口呆地只瞟了一眼后,就如雕塑般伏在地上动也不动。
奇怪的是,张闵涛和张东塍毫无惧sè,他们二人双目紧闭、虔诚地跪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飞扑在半空中的独角兽,看到老张和他的本家这般模样,似乎有些触动,好像拐了个弯,扑进河里去了,等它再次起身,嘴里就多了一颗闪着银光的明珠,来到他们二人跟前,将嘴松开,温和地丢下闪着光亮的明珠后,拔腿走开。
震天动地的吼声渐行渐远,田诖和李大胆不放心地偷偷侧过头去,瞟了一眼,但见那颗明珠落在张闵涛的脚前。
田诖伸手就要去摸那明珠,却仿佛被马蜂蛰了一下似地,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传遍全身,他赶紧松开手,不明就里地推了推李大胆,一脸疑惑地是,松开摸明珠的手立马不疼了,心里暗想,这东西还挺有灵xìng的呐,可惜,不是我的菜。
“师父!”田诖试着发声叫喊师父,他刚刚跪伏在地上的时候,是叫不出声来的,这时,见那独角兽走了,不放心地再次试试,他可不想做个哑巴。
听到田诖的叫声,张东塍有些惊讶,感觉田诖的声音里满是恐慌和焦虑,睁开发现,田诖盯着张闵涛跟前的一颗明珠发呆,声音略显沙哑,人整个儿疲软地瘫在地上。
李大胆比田诖好不了多少,不过,他的样子虽然有点倦怠,但神情似乎还很自在。
张闵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老张的推动下,跟着睁开眼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身边的多了一颗明珠。
“这是怎么回事?”张闵涛惊讶地问张东塍。
“……”老张和张闵涛一样,自然也是一点都不知道了,刚刚独角兽扑进河里,含来一颗明珠的情形只能听田诖和李大胆的叙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捡起那颗明珠的时候,刘冲过来了。
这个丛林本来地方就不是太大,刚刚独角兽来时,发出的声响一定也惊动到了这里的唯一的一个居民——刘冲。
意想不到的是,刘冲还拎着一只竹筒,无盖的竹筒里面还在往外面冒着热气,
“这是被煮过了的蛇胆,它里面的各种不干净的东西,都已经被煮透了,不会再有副作用了,取它的蛇胆液,可以用来涂抹扭伤和内伤!”刘冲放下竹筒,倒出沸水里的蛇胆,拿来一根自制的竹签,慢慢挑破蛇胆,示意张东塍撩起衣衫,露出受伤的胸部,然后,挤出里面的胆液,就要往伤处涂抹,却给田诖一声吆喝制止了。
“住手,谁知道你按得是什么心啊?!”田【.】诖大叫一声,起身挡在刘冲和张东塍二者中间,不让刘冲靠近半步。
张东塍则捏起张闵涛跟前的那颗明珠,缓缓站起身来,问刘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教一下老弟,这里,你看过有怪兽出没吗?还给吐了这颗明珠,这是何红意义?”
谁知,那个刘冲见了闪光的明珠后,赶紧退后一步,单膝跪地,道:“这是传说中的河神现世,只为他的认为是对的人提供护佑!看来,它是找到对的人了,便是你们中的一位。现在看来,你恢复得这么快,河神决定护佑的人一定是你了。”
听了刘冲的话,所有人都很惊讶,目不转睛地期待着刘冲能有更多合理的说法,解释这个超自然的现象。
“刚才你跟我说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和一帮无知的家伙,愚蠢地在这里守着一片丛林,没有盼头没有希望,只知道要和两位前辈中的如何一位比试,当其他人一个个地离世,便加增了我对除了狼牙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的恨恶,只知道,假如和心中默认的敌人比试取得胜利后,就能开心,就能看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了,帮助兄弟们实现了超越过去的梦想。谁知,事实并非如此,即使是胜了,反而更加地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了!我从一个无知的小卒到无谓地替他人卖命,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回过头来想想,还真的是枉费了这十几二十几年的光yīn了。”刘冲伸出手来,递上挑破的蛇胆,要给张东塍抹上。
张闵涛Jǐng惕地看着刘冲,张东塍笑笑,果断地撩起衣衫,露出胸口的伤处,很友好地说道:“虽然刚刚自我调节好了,但我还是想让你为我加把力。我最大的希望,还是想请你帮忙领我们走出这片丛林,看看外面春暖花开的世界。我们更希望,能带你一起出去,和我们为并肩闯荡世界,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明天。”
第277章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等到前辈过来,能有机会和你切磋,已经足够幸运的了,哪敢奢望和你们一起闯荡江湖了?”刘冲难以置信地回话。
m.00ksw.“我们都是苦水里泡大的汉子,不要这般丧气,那么多的苦难都能忍耐着坚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犹豫的呢?”张东塍安慰道,“作为你的前辈,我不会轻易抛下你的,更何况,孤独地守在这丛林里,看不到未来,却伴着更多的风险,并且,在姚苌心中,我们根本就贱如草芥。我也不想啰嗦什么了,作为你曾经的前辈,只有一句话可以奉告,姚苌兵变在即,在这里,你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先锋陪练,不被看重的狼人、奴隶,和我们在一起,你就是一个可以成就大业的英雄!”
“英雄?”刘冲诧异地看着张东塍,“我有点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东塍正yù解释,这时,忽然,丛林外面传来“嗖嗖”的箭雨声,大伙转身来看,不由得大惊失sè。
微风中,夜幕降临的丛林上空,飞来排山倒海似地箭雨,并且,那一支支绑着松脂油棉球的箭,燃起来,在渐渐幽暗的黑夜,成了一条条飞舞的火龙,带有剧毒的羽箭,朝张东塍他们这边逼来。
“不好,他们痛下杀手了!”李大胆大吼一声道,“师父,我们怎么办?!”
“傻瓜,当然是快逃啊,不然等死啊?!”张东塍一把推过李大胆,躲过一支羽箭,朝大伙道,“走,我们快走!”
田诖仿佛成了一只受惊的小鹿,跑在前面,张闵涛在后面跟着,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跟我走!”这时,刘冲一边领头往前跑,一边啐了一口,狠狠地骂道,“狗rì的姚苌,亏我们狼人组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卖命,最终却这般对待我们?这阵势,当真要杀人灭口啊?先是将你们赶进丛林来,他知道,这里有我们狼人组守着,开始时,我还自以为豪,当着是他瞧得起我们狼人组,对我们能力的认可呢,想不到,却果然视我们如草芥?!前辈说的真没错,他看你们对他不利,这一刻,也不管我狼人组的死活,决然地要通杀,分明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毁了这一片由他亲手建成的军事训练的最佳之地,也要通杀你们,也包括只剩下一个狼人组的我了。看来,我只有跟你们一起闯荡了,不管你们属于哪一方,先混个活命才是真的!”
张东塍微笑着拍了拍刘冲的肩胛,点点头,道:“和我们一起,去当英雄!”
说话间,又一阵带着火光的箭雨狠命地朝这边shè了过来,把已经黑下来的夜晚照了个通亮,随后,一支支带火带毒的羽箭,集中落在丛林中,堆在一起的地方,将一些脂油充足的树枝燃着,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狼人,丛林,你们的使命结束了!”隔着火海的姚苌,脸sè通红,看那“哔哔”作响的树干倒地,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的们,回宫去,向大王复命。”
旁边有人谄媚地笑道:“将军,在我们心中,您就是大王啊!还要向谁复命?”
姚苌开心地点头道:“嗯,不过,时机尚未成熟,尔等仍需谨慎言行。现在,外围有那废太子苻宏,宫内有那一根筋大臣王猛,还有大批异己亟待铲尽,故而,尚需低调,哈哈,低调啊,懂吗?!”
那个随从副官拱手称是,随后,对弓箭手下令道:“所有人等听令,待会儿,徒步进入丛林,逢人必杀,不留任何活口。”
弓箭手中就有人表示质疑,他们不知道姚将军为何这般狠心,非要毁灭好不容易建起来的绝佳训练基地——丛林,一伙盗药贼竟然使他这般紧张,缘何非要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只是,不好多问,纷纷应声:“喏!”
丛林里一片火海,流毒的羽箭瞬间被火燃尽,只剩下光秃秃的箭尖,在灰烬堆里,被烧成红sè的糖葫芦。
不一会儿,整个丛林变成了光秃秃的坟场一样,空气中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的味道。
“小的们,进去搜查,不留任何痕迹地清理现场!”姚苌的副将扯着嗓子道,“有任何新的发现,报告一起,重重有赏!”
这下,提起了众喽啰的兴趣,“呼啦”一下,全部分散开来,拎着各自的刀剑,扑进狼烟未灭的人造丛林中去了。
……
与此同时,丛林里的一块积水潭旁,一条翻了个的破木船下,有两个被深挖过的掩体,一座洞的洞口被破船遮盖着洞口,坑里则藏着张东塍和他的最小的弟子田诖。
旁边的一个稍大一点的坑里,趴着张闵涛、李大胆和他们新结识的姚苌大将军的狼人陪练刘冲。
张东塍趴在狭窄的洞口的最上端,透过一条缝隙看向外面。
这时,漆黑的夜幕下,不时地飘来一星半点的火星,空气中散发着烟火的焦糊味。
另一个坑里,憋着气的几个汉子忍不住打着哈欠,正准备探身集体推翻破船,打算出来透一口气呢,就听见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几个人不由得心头一惊,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在黑暗的地坑里,相互安慰地小心地“嘘”了一声,再度缩回身子,趴了下去。
“怎么回事?”田诖疑惑地小声地追问张东塍,“刚刚跑到前边河口时,被堵了回来,幸亏有这两个深坑藏着,不然的话,怕是早被烧成灰烬了。他们怎么还过来,难道,这里有什么宝贝不成?……”
正在被田诖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呢,张东塍也是很心烦,此刻,洞口有一双军靴正好触碰到翻了个的破船了,空洞的破船发出沉闷的回声,就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慢慢地停下脚步,伸过来一个火把。
坑里,张东塍透过缝隙看到地面上有人经过,并且,脚步停滞不前了,赶紧回身,伸手一把捂住田诖的嘴。
谁知,田诖受不了老张拨拉洞口时粘上腐土的臭味,忍不住咳出声来。
278章 逃生路上
听到田诖的短促且又沉闷的咳嗽声,走到翻了个个儿的破船跟前,那个士伍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刚刚踏进深坑边的一双脚,怔怔地、左右看了看,不敢确定地转身对同伴道:“我听到了咳嗽声,仿佛是地底下传来的,你有没有听到?!”
“难道是孤魂野鬼?”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同伴就抢白起来,随即,就有些慌张,狐疑地看着他的伙伴,撒腿就跑。
“有鬼啊!”见同伴退后拼命地往后闪退起来,后面就有人跟着起哄。
这一声喊叫,果真让人毛骨悚然,一大帮士伍全无勇气,本来就没心思在这里折腾的,孩子似地在死气沉沉的丛林里**钻一通。
坑里的张东塍刚刚还在为田诖的一声咳嗽惊慌失措的,这会儿,听到上面的叫嚷声,再也无法淡定了,他慢慢推开破船,探出半个脑袋朝上面瞄了一眼,随后朝身后的田诖低声沉吟道:“我们趁着混**,赶紧跑吧。”
田诖听话地爬出坑口,贪婪地喘了一口气,却还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的怪味刺激到了鼻子,和张东塍两人刚要起身,感觉后背被人拿东西顶着了。
田诖暗叫一声“不好”,旁边的张东塍却趁那人看着田诖而分神的当儿,就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中那人腿上的迎面骨,便听见一声沉闷的熟悉的埋怨声,“哎呀妈呀,动作还是这么快?下手还是这么重?!”
两人这才得以转身,趴在地上侧头看过来,竟然是李大胆这厮?关键时刻,怎么还敢开这样的玩笑若是刚才老张没有受伤的话,恐怕这一脚踢,直接就送他上西天了。
李大胆一面庆幸自己,一面招呼后面的兄弟。
张闵涛和刘冲跟着爬出掩体洞穴,看着重又折回来的姚苌的手下,有说不出的疑惑,不约而同地吐槽道:“姚苌这货,这是要干嘛?”
……
却说对面的姚苌,刚刚看到了夜幕下如死水般沉寂的、与**坟场极度相似的被毁灭的丛林里,一帮小的举着松木火把,有序地穿行在丛林间时,他的嘴角一直处于上扬阶段,可惜,刚刚咧开不久的嘴还未能及时合上,就看到火把突然无序在那里**奔了,不明就里的他当即大怒,对紧跟在身旁的副官嚷道:“这是怎么回事?复查战果,勿用这么夸张吧?让人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啊?”
副将不敢怠慢,直接自己亲自打马进入丛林,逢人便追问:“你们这是怎么啦?”
小喽啰们抢着表功,道:“这里有鬼!【.】”
副官狐疑地盯着那人看,怒道:“放屁,怎么会有鬼呢?怕是你心中有鬼吧?……”
小喽啰也不甘心地顶撞了一句,道:“我们都听见地底下的咳嗽声了呢。”
“真特么玄乎!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呐?哄我也不看看,就你们这智商,尽挑事儿,还忽悠人……”副将还想说点什么的,碍于词汇量不足,有好多的话憋在肚子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直接命令道,“将军说了,对于在丛林里消失的几个盗贼,要坚决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喏!”士伍们答应着,这就散了去,这次,他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三五个一组,不仅学会了敷衍,还懂得如何顺势而为、不再顶撞了。
……
为防不测,张东塍领着田诖和李大胆、张闵涛及刘冲他们三个人分成两股,朝前面的小河边走去。
他们几个说好了,要遥相呼应,随时应对突发事件,无论如何,争取早点回到平阳,把在长安看到的一切告知慕容太守,至于要救出可足浑氏和清河公主的事情,只能求太守宽恕了。老张暗暗发誓,等到下次再来时,便是大燕复国,众民翻身了的时刻来了,他相信,自己找到明主了,更重要的是,慕容冲能给自己ZìYóu、欢乐,并且,已经帮助自己找到尊严和价值。
老张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在闫宏斌跟前为自己扳回一局,故而,这一次单独带几个弟子来长安执行rì任务,他更加的卖力。
这会儿,他朝几个人打了个前行的手势,弓着腰,谨慎地朝不远处的河边探过去。
然而,就在他们躬身前行的时刻,不远处的一棵被烧焦了的松树后面,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了他们好久了。
那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老张的背影,随后,咬牙切齿地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一支毒箭,搭在弦上,拉了个满弓。
老张和田诖对背后的动静毫无知觉,一脸憧憬的张东塍对未来满怀信心。
另一边,刘冲急急忙忙地走在两个汉子前面,他是这个地盘上唯一可以做主的临时主人,自告奋勇地当个向导,是理所应当。
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不一会儿,刘冲来到一堆放了石子的腐土旁,扒开有些酸臭味的土堆,翻出一块竹筏,急忙抖落掉上面的土渣,对张闵涛和李大胆说道:“快,我们撑竹筏过河,去平阳。”
他知道,当唯一通向长安城的通途被姚苌堵住后,这个能在水上漂浮的竹筏,便是她们脱离孤岛丛林的最佳选择。
分明看到刘冲他们几个的,可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张东塍和田诖纳闷呢,后面突然飞来一支箭来,擦着老张的耳边飞来过去,正打在一棵朽坏了的树干上,只听得“哗啦”一阵响动,那树干被箭刺穿,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张东塍万分惊讶,这得需要多大的力啊?调头来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快趴下!”张东塍急吼吼地朝田诖嚷了一嗓子,随后,就拉着田诖,随他一起往地上一趴,朝前边滚动过去。
“嗖、嗖、嗖……”一连三支毒箭shè来,在滚动着的老张和田诖身旁穿过。
田诖惊出一身冷汗,老张则死死地护着他。
刚刚拉动竹筏,急着往河边赶的刘冲听到老张这边的箭雨声,心头一紧,他当即放下竹筏,朝这边赶来,不料,一支流箭过来,正中他的脚踝,刘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第279章 男儿流血不流泪
张东塍带着田诖左躲右闪地拼命地往前跑,后面追过来的姚苌的副官拉着弓箭一根接一根地往这边shè来。
拐过一个弯,看到刘冲躺倒在地,以他犀利的眼神看过去,断定是刘冲的脚踝被另一路士伍shè来的毒箭shè伤了,老张心头一阵酸痛,他迫切地想要过去看看刘冲的伤势程度,却被一阵毒箭压制下来,只能远远地看着,干着急。
身处明处,无奈之中,张东塍来不及细想,他一把推开身旁的田诖,田诖冷不丁地摔倒在地,因为惯xìng,滚落到一个坑中。
老张是想让田诖暂时在一个坑中躲避一下,然后,就自己滚到一旁的**石堆边,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子,瞅准空隙,猛地朝领头的一个小将投掷过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在一群火把的照耀下,但见那人捂住一只鲜血直流的眼睛应声摔下马背,跌落在地。
“给我追,狠命地追,将军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到一具死尸,赏细银百两,抓到一个活的,晋升一级,赏银锭千两!”那个被石子砸瞎了眼的小将咬牙切齿,他声嘶力竭地一阵**吼**叫。
后面的士伍听了这话,一个个的,仿佛都被打了鸡血一样,群情激荡地吼吼着往老张这边冲来。
另一处,躺倒在地的刘冲面sè苍白,脚踝上受伤的地方在慢慢的肿大,淤血往外冒着,由红变黑变紫,他竭力睁开眼朝后面张望。
李大胆和张闵涛因为对这里的路不熟,等他们快要来到这里,看到前面刘冲倒在地上,身旁一推枯木又被箭带的松油燃着了,照得四周通亮。
这时,刘冲的脸上,青筋暴突,豆大的汗珠往外流淌,他目光游离,嘴一张一翕,喉结艰难地滚动,好像在努力发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跑到跟前,见刘冲是这般情形,李大胆和张闵涛二人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
李大胆和张闵涛相互交替地摇晃刘冲,害怕他一睡不醒。
李大胆急切地喊道:“醒醒,你醒醒啊,刘冲!”
张闵涛含着泪道:“你挺住,不会有事的,挺住啊。”
而隔着一道沟壑的凹槽坡上,张东塍和田诖被箭雨压制着,双双动弹不得。
姚苌的士伍越来越近,那些把弓箭当玩具耍的家伙眼冒绿光,似乎看到一颗颗斗大的银元在向他们招手,不由得更加的来劲,肆无忌惮地一边嚷叫着一边朝张东塍扑来。
躲在坑里的田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开始有些慌张,后来,估摸着今儿个反正是死路一条了,就得有个爷们样儿,这就没了顾忌。
田诖不假思索地抓起一把石子,竟然很光棍地从坑里站立起身来,大吼一声,朝冲过来的士伍们天女散花似地摔了过去。
马背上的那些士伍一不留神,就被石子砸中了脖子、脑门、眼睛,一个个的“呜哇”怪叫不已;有些则是砸中了马腿,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狠狠地栽倒在地;有些还未弄清是咱回事呢,就已经人仰马翻了。
然而,最要命地是,姚苌的士伍前面倒了一茬,后面重又补充着上来一茬,这帮人,犹如割不完的韭菜。
田诖顿时就傻眼了,趁对方大**的时候,他爬出坑口,匍匐前进,来到张东塍跟前。
“师父!”田诖满目心疼地看着老张,哽咽起来。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听我说,诖诖,别哭!”张东塍少有地一副柔情,伸手揩尽田诖眼角的泪,说道,“到河边去,扑过河去,无论如何,要跑出这孤岛丛林,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太守大人,让太守大人做抉择,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不!”田诖控制不住地哭着,道,“我要和你在一起。”
“放屁!”老张急得爆了粗口,骂道,“咋怎么怂呢?”
“要走一块走,要死一起死,我不怕!”箭雨再次袭来,田诖梗着脖子嚷道。
“快滚!……”张东塍眼冒火光了,他忿忿地嚷道,“我们未能救出老太后和清河公主,已经对不起人太守大人了,为了复国,慕容冲忍了苻坚几多春秋?咱受了人家的恩惠,就得记得人家的好,及时回报人家!不要在婆婆妈妈的了,快走!!”
老张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嗖、嗖、嗖、嗖”羽箭迎风shè来的声音传来,第二波第三波车**战轮番而来,不断有新的攻击重新开始。
田诖趴在地上,他纹丝不动地盯着马队,咬着牙,聚拢着地上散**的石子,现在手中没有趁手的远shè武器了,只能跟师父一样,就地取材。
张东塍第N次地投掷石子,调头看到田诖依然未走,心疼地接过田诖递上来的石子,又不失气恼地朝田诖吼了一句:“不争气的家伙!”
毕竟是手投石子,不一会儿,就有些累了,而对方的马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张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石子当武器,和全副武装的马队干,牛逼的老张的队伍是第一家!
不过,如此硬撑也实在够呛,老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撑多久了呐,全力以赴地拼一次,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实力悬殊太大,张东塍看着田诖,心中满是怜悯,暗自责怪自己,平时都没能照顾好这个天资聪颖的小家伙。
正在这时,就见对方的头排的士伍中有三人抽风似地自己栽下马来。
众人感觉邪乎,正要再次准备拉弓shè箭,却又有几个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
“真的碰上鬼了?”不知谁小声嘀咕起来,顿时,所有人一下子就有些惶恐不安了,四下探望,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凹槽掩体的坡上,老张踅摸着准备以自身吸引马队的注意,让田诖好趁隙逃跑,作势要冲上去硬拼,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辞。
他正yù转身,迎向姚苌派来杀人灭口的马队,就发现那帮家伙接二连三地倒地,也感觉十分的奇怪,四下探望,也急切地想要弄清到底是咋回事呢,这才发现,躲在一棵枯树后面的李大胆拉着弹弓,一个一个的jīng准地消灭着马队上的士伍。
虽然,石子不足以取人xìng命,但击中要害,倒也可以让人昏迷不已的。
李大胆拉着弹弓,张闵涛躲在另一侧,悄悄地将静卧在河滩旁的竹筏往河里推。
张东塍这就有了底气,忙**之中,却忘了还有两个生猛的家伙呢!
老张再度转身,压低嗓子朝田诖道:“跟我来,往右面走,大胆和闵涛在前面呢,竹筏快要下水了。我们过去,抬上刘冲,快!”
第280章 危难之处显身手
有李大胆和张闵涛牵制这一帮士伍,田诖趁机打了一个滚,朝右边赶去,张东塍急急地冲到刘冲跟前,见他周身开始发黑,嘴唇起泡,.lingdiankanshu.眼睛往上翻着眼白。
“刘冲!”张东塍简直不敢相信,这箭尖上的毒,怎么会这么厉害,转眼之间的变化,让人心痛难耐,“我们牵累你了!”
刘冲的眼角挤出一滴泪来,他仰躺在地上,喉结艰难地滚了两滚,却发不出声来,说不出一句话。
跟着赶过来的田诖不忍心看刘冲的这个样子,他别转身子,无措地抹了一把眼泪。
一想起刘冲曾经孤独地生活在这个荒凉的孤岛丛林之中,田诖就很不是滋味。
刚刚刘冲在和师父武斗、较真的时候,他的那个敏捷的身手,还是让人蛮敬佩的,若不是中了箭毒,绝对是个高手,是师父口中的英雄。
他,刘冲,不亏是跟师父一个级别的狼人!
只是现在,刘冲中了剧毒,就这般不省人事了,实在惋惜!
哎,当一个人把自己最后的希望都交给别人的时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更何况,还是唯一的一次最珍贵的生命都交付出来了,跟着姚苌混,原以为可以开辟新天地,重获新生来着,谁知,最终换来的却是杀无赦?!
为了几个追杀被朝廷认定为“盗药贼”的几个汉子,掩盖自己蓄意谋反的罪行,姚苌就使出了歹毒的大招,赶尽杀绝!不留一点痕迹给苻坚老儿!
曾经怀揣着多大的梦想追随姚苌的呐,现在,那些梦想真的就如同肥皂泡一样,彻底地破灭了。这是刘冲默默无言的想法,他很懊恼过去是那么的信任姚将军,这会儿,却是连命都送给了他!
刘冲竭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真心对下属好的张东塍,只可惜,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想抬手抓住张东塍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头一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鼻息没了……
刘冲在张东塍的怀里“睡着了”,老张和田诖不忍心打扰,慢慢地放下刘冲的手,这就一任泪水肆意横流。
那颗枯树背后的李大胆看到这边的情形,抬头仰望星空,却依旧止不住决堤的泪水,随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大把石子,放进兜里,回头看了看还有半截竹筏搁浅在沙滩上,不由得急了,抓了三颗石子,拉起弹弓,朝行在最前面的士伍狂shè过去。
又有三个人应声落马跌倒在地上,随即,对面回应的,是更为猛烈的箭雨,刹那间,孤岛丛林间,飞起一条条长长的火龙。
“cāo!”李大胆啐了一口浓痰,当即骂了一句,继续拉起他的弹弓。
李大胆的任务就是吸引对方的人注意到他,他可不能让对方看到河边推着竹筏下水的张闵涛。
带火的剧毒的流箭雨一直不停地在下,姚苌,果真也是下了血本了,为了杀尽,几乎把兵器行里的羽箭全都搬了出来。
密集的箭雨,阻挡了张东塍和田诖的去路,年龄最小的田诖孩子似地抽泣了起来,可一想起老张的话,“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还是赶紧强忍着止住了哭。
田诖轻叹一口气,和师父张东塍一起,把刘冲的尸体往一个深坑里拉去,在如焰火般川流不息的火光中,二人合力,一起将刘冲掩埋了。
另一侧,李大胆被箭雨盯上了,他看着老张和田诖将刘冲的尸体拉向一个深坑掩埋了,想过来帮一把,却被如火龙般窜来的火力阻隔了,他也只能干着急。
通往郑国渠的河边,躬身弯腰,独自推着竹筏的张闵涛瞥了一眼岸上,唯独不见了他的搭档李大胆,却看见火龙朝那一棵光秃的焦黑的枯树shè去,心头有些不安和急躁。
好不容易将那一个长长的大竹筏推到了河里,才感觉到腰酸背痛,这就松手,站起身子捶了捶酸痛的腰和背,刚一愣神,就见竹筏顺着流水往下游去了,刚要伸手去够那竹筏,不料,正好一支流箭过来,差点击中他的手臂,吓得他本能的一声尖叫,再要伸手,却来不及去抓那随波逐流的竹筏了。
不一会儿,竹筏竟然被水冲得越来越远。
李大胆的弹弓只能临时抵挡一下,却不能压制集中而至的箭雨,就有些势单力薄,尽管,张东塍和田诖在另一边也有扔石子,舍命抗争,怎奈何姚苌的队伍人员众多,加上那姚苌被人感觉是“正义爆棚”,又有朝廷赏赐相邀,便不断有人前赴后继地过来,无论人数、装备还是实力,分分钟可以灭掉张东塍和他的几个弟子。
张东塍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太过冲动了,在火龙扑面而来的光亮中,朝田诖挥挥手,招呼他一起去河边赶。
另一边,李大胆也已经筋疲力竭。
岸上,张东塍、李大胆和田诖他们几个,都不知道竹筏已经漂流去了远方,张闵涛呆若木鸡地站在水里,懊悔自己大意,费了好大的劲,用了好长时间才赶下水的竹筏,却在自己的眼前被水冲走了?!
前面,横亘着的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后面是有着无数人马以毒箭相逼,把他们往思路上赶的姚苌大兵。
情况万分危急,尽管张东塍他们腰间还别着马刀,然而,在飞箭相扰的情况之下,丝毫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袋烟的工夫,即使能躲过流箭,却也会被活活累死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飞速流逝,这时,姚苌那边的人马明显感觉到这边的抵抗力慢慢地弱了下来。
就听见副将大声叫道:“为了获取重赏,兄弟们,停止shè箭,冲啊,咱们抓活的!”
“妈的,真够歹毒的!”李大胆背靠在焦黑的枯树枝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随后,抽出别在腰间的马刀,红着眼,盯着火把后面的一张张急于抢赏的大兵,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抓活的!”此时,对面人声鼎沸。
为了活捉老张他们几个,一帮喽啰也相互提醒着,完全放弃了shè箭这个远攻的方式,跨下马背,徒步冲了过来。
张东塍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一喜,可是,毕竟对方势不可挡,难免有些担心,他四下里探望一番,除了刚刚结识不久就丧生的刘冲外,他知道自己的三个弟子均为受到无法忍受的伤害,稍稍有些慰藉。
姚苌队伍停歇了shè箭,片刻的安静,意味着更为残酷的战争正在酝酿当中!
对付来势汹汹,张东塍看得真切,他朝田诖舞动着拳头,再对隔路相望的李大胆吼了一嗓子,鼓励道:“豁出去了!”
河边呆立着的张闵涛听了老张的吼叫,也立马跑上岸来,心里想道:格斗?怎么能少了咱?哼哼,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第281章 狂人投江
姚苌手下的士伍,个个都是jīng锐,迎着充满了焦糊味道的已经被烧得荒废了的丛林,他们依旧是勇猛无比,更何况,姚苌大将军许诺了,只要活捉一个叛变了的狼牙,便会得到意外的封赏。
让姚苌手下的副将大为惊诧的是,当他们冲进丛林时,四个汉子竟然毫发无损的走在一起,他们肩并肩手挽手地大吼一声:“杀一个垫背,杀两个赚一个!”
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姚苌手下的人简直不敢想象,这帮家伙怎么这么拼?!
这时,两边的人已经绞合在了一起,但见不怕死的张东塍领着他的弟子左冲右突,不一会儿,几个人的尖刀都被砍得钝了口,鲜血顺着刀口往垂着的刀尖滚落。
“疯子!真特么的疯了?!这么多人围着四个疯子,竟然占不到一点便宜?!白白送了那么多士伍,这究竟是些什么人啊?这般狂躁?”副将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狂人,也是受到了震动,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所作的草率的决定了,“干嘛不呆在丛林口?只要丛林口的这个袋口扎紧了,还怕他们逃走不成?呵呵,往哪里逃啊?四面环水,一面对着我的守军。其实,他们是插翅难逃的!”
肉搏战,果真是拼了!不一会儿,焦糊味中就多了些血腥味来,副将很是心疼损兵折将的一役,看自己这边损伤得厉害,不由得勃然大怒,吼道:“所有人等,给我往死里打,无需再留一个活口,杀啊!”
听了这话,手下的一帮小将们便无所顾忌了,一个个挥舞着大刀、长矛、利剑,团团围住了张东塍和他的弟子们。
这时,张东塍抹了一把姚苌士伍的身上溅到自己额头上的血水,甩掉刚刚从士伍手中夺来的已经钝了口的尖刀,“嗖”的一声,抽出腰带剑来,朝半空一扬,轻盈的利剑闪着明晃晃的寒光,直逼士伍的眼睛。
其他几个弟子也不甘示弱,眨眼间也换了各自的利器。
李大胆“呼啦呼啦”地耍着铁扇,田诖没了黑药蛋蛋,接过李大胆给他的马刀,张闵涛则握着一把采矿用的锋利的铁钎,背对背地环顾四周,不给安全留一丁点的死角。
“他们人多势众,以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了,故而,我们不能恋战,要边打边退。你们给我记住了,情愿跳河,也切不可落入他们的手中,否则,将生不如死!”张东塍一想起过去在姚苌大营里遭受的折磨,就有些肉颤颤的,他严肃地叮嘱几个弟子,道,“活着回去,是我们的最大目标,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一帮好斗的士伍,沉声应答张东塍的话。
见几个汉子被团团围困在了眼前,姚苌手下的那个副将量定了他们终将难以脱身,不由得喜不自禁地大声笑道:“哈哈哈哈,看你们往哪里逃?!”
姚苌的兵步步紧逼,张东塍和他的弟子慢慢地往后面退,离水流湍急的郑国渠大约不到十米的距离了。
那些士伍仿佛是故意要逼得老张和他的爱徒们走投无路,然后才肯痛下杀手。
人大概都有个毛病,就是总觉得打斗的过程乐趣,始终大于胜利的结果给自己带来的感官刺激要爽很多。
这一刻,姚苌的兵就是这样,他们要看整个张东塍他们几个在众人围困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窘迫,喜欢看到对手绝望的样子。
忽然,后面传来传令军的口令,道:“姚将军有令,立即清理全场,撤军回城,不得有误!”
既然无法捕捉活的,那还费的什么劲啊?赶尽杀绝,是必须的!姚苌也不想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老张眼看他和弟子们就别逼到了死角了,眼前的士伍有接到姚苌清理全场的密令,这便有了结论,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了!
这时,哪怕拼尽全身力气,死缠烂打,也终将无济于事、难逃一劫了。
老张调头俯视了一眼水流湍急的郑国渠,他连想都不想地朝几个弟子大吼一声,道:“徒儿们,快跳!”
说话间,就转身跳入郑国渠中。
面前是血刃无数,早已起了谋反之心的姚苌之亲兵,他们在姚苌的密令下,已毫无怜悯之情,再坚持和他们这帮冷血的士伍打斗,已然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唯有保全自己,尽快告知慕容太守,审时度势,方为上上之策。
老张已经跳了下去,三个弟子这就急忙跟着调头转身,也是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而下,瞬间也被湍急的水流吞没了。
岸上,姚苌身边的那个副将不由得愣住了,静默地站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朝弓箭手大声嚷道:“快,快shè箭!快点……”
一时间,剑尖抹着剧毒的羽箭“嗖嗖”地shè向波浪滔天的郑国渠,而落在河面的箭如同一根轻盈的鹅毛,卷入汹涌的波浪之中,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姚苌的副将盯着滚滚逐流的河面,矢口大骂了起来:“一众狂妄之徒,这般死了也好!”
旁边有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嘟嚷着道:“不知会不会像那个何垒一样,死里逃生呢?如此这般,可如何是好?”
“放屁!”副将怒不可遏地扇了那个喽啰一巴掌。
正在这时,后面的传令军打马过来,传了第二道密令,道:“大人,姚将军有令,丛林清场后即刻赶赴阿房宫,大王有旨,先锋队要转接太子苻宏回宫,不得有误!”
副将得令,也管不了那几个狂人究竟是否被郑国渠给吞了,更不希望那条郑国渠能像放过何垒一样再次放过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真就奇了怪了,这条郑国渠看上去那么凶险,咋就成了一条淹不死人的大河了?
“老天啊,你就让这郑国渠发一次yín威,淹死那几个二货吧!”副将心底里咒诅道,随后,再次看了看那滔天翻滚的波浪,默默地自我安慰,“淹不死?哼哼,才怪呢!”
身边的几个士伍也跟着俯视郑国渠,不知是谁不小心,一脚踢翻了丢在地上的像焦炭一样黑不溜秋的枯木头,“滋溜溜”的顺着坡滚落,一呼啦,跌进大浪滔天的郑国渠里。
姚苌的副将摇头yīn笑一声,对手下一挥手,道:“回去”
第282章 大王的心事好乱
长安城内,被一伙“盗药贼”搅扰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秦王苻坚也大为愠怒,责令先锋大将姚苌无论如何要在今日将盗贼抓获归案。
此刻,已是月上树梢、夜神人静的时候,守在御书房内的苻坚,却依旧没有得到姚苌捕获贼人的消息,很是郁闷。
“这都快要到入眠的时间了,怎么回事啊?”苻坚略显疲
长安城内,被一伙“盗药贼”搅扰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秦王苻坚也大为愠怒,责令先锋大将姚苌无论如何要在今日将盗贼抓获归案。
此刻,已是月上树梢、夜神人静的时候,守在御书房内的苻坚,却依旧没有得到姚苌捕获贼人的消息,很是郁闷。
“这都快要到入眠的时间了,怎么回事啊?”苻坚略显疲惫,左右侍女太监恭恭敬敬地站着,尽管打着瞌睡,却不敢造次,大王未睡,谁也不能入寝,这是规矩!
苻坚心神不定,他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却被大太监赵显晟斗胆制止了,理由是,案子还未破解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大王半步,这中间谁敢出离半步,即便是出恭,也得有人看着才行,否则,难逃与还未入户的假想敌串供之嫌!
苻坚心急如焚,他第一次给姚苌下如此苛刻的死命令,盖因他的小亲亲——小凤皇慕容冲要回来了,怎么的也得要保护好他的安全是不?!
这会儿,苻坚的心头有点乱乱的,他急得来回踱步,暗想道:次日的王室祭祀大典,还能如期举行吗?
自从给在平阳任太守的慕容冲送了补给后,苻坚就没少听那素有肱骨大臣之称的王猛嘀咕,说什么若是小凤皇这次也能听从吩咐,回来参加王室祭祀活动,便算是信了他对寡人的忠诚?
苻坚自是十分想念小凤皇,于是,在慕容冲刚走没几天,就亲自监督,让人在阿旁宫外种植了数以万株的梧桐树,就是为了哪一天,他的小凤皇飞回来了,能让他有个栖息之地,与他比翼双飞、重修旧好,每每心生寂寥之时,便会到梧桐树下转转。
实则,苻坚迫切想见慕容冲的心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一国之君,苻坚他原本还有所顾忌的,担心被群臣视为昏君。
现在嘛?呵呵,既然王猛带头提出,要让慕容冲“回宫复命”,以示对寡人对大秦的忠诚不二,如此这般,让小凤皇尽快回宫,便也真的成了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呢。
这么多天来,苻坚有事没事地就往阿旁宫外跑,在梧桐树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小凤皇快点回宫。
期盼的心情掺杂着更多的思恋,激动自不必说,只是现在,这长安城内,竟然出了这么些个幺蛾子?谁胆敢与寡人作对?在王室祭祀大典前夕,在小凤皇回宫复命的之前,简直就是公开叫板啊?!
有点烦躁的苻坚,被赵显晟和他的助手看着,很是不爽,但为了顾全大局,一国之君,要起个表率作用,能忍则忍。
万人之上的大王,也是有难言之隐!
记得让传令官带一帮人送补给去平阳,那小子回来后,就不住地一个劲地夸赞小凤皇带兵有方,如此不吝溢美之词,盛赞别人的,在大秦王宫中,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
听了传令官的描述,苻坚觉得脸上很有光彩,越发地喜爱并且想念慕容冲。
尽管有传令官指证慕容冲的能力超凡,一心为公,全力为了大秦的明天而努力拼争。种种迹象表明,慕容冲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大秦之中。
丞相大人王猛却不为所动,依旧固执己见,他甚至还强调说,他有一个从平阳来的内线,可以告诉大王一个真实的平阳,关键是,这个内线还差点死于慕容冲之手。
这又如何?难道还想要挟寡人听从你的安排?笑话!高高在上的苻坚钻进自己的思维里,轻易不肯出来。
王猛三番五次地奏请苻坚召见他推荐的线人,详述事件经过,让苻坚彻底死了这条心,传令小凤皇回来的,再度面临险境?
“这个王猛,为何偏偏要在这件事上较真,太招人烦了啊!!”苻坚身为一国之君,面对肱骨大臣的劝谏,多次推诿不听,反倒是火气积郁内心,无处与人述说。
却说这一刻,等不来姚苌破案的消息,苻坚有点坐立不安,忽地想起小凤皇的母亲可足浑氏来。
“在小凤皇快要回宫复命之际,送一份关心过去,或许,会让小亲亲多一份感激呢。”苻坚天真地像一个孩子,这就吩咐左右,道:“来啊,备轿,去新兴侯府。”
赵显晟一愣,不知苻坚这一去有何举动,但看苻坚焦急中显出的担忧之色,上前一步安慰道:“大王,请稍安勿躁,想必先锋大将姚将军正在办案之中,此刻不宜外出,当静心守候才好啊!”
苻坚也不言语,将手一挥,算是拒绝了赵太监的好意。
……
夜晚,新兴候府上,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新兴侯也就是西燕幽帝慕容暐,此刻,正与人围坐在桌旁,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对身边的人说道:“听说,苻睿欲在华阴灭慕容泓,未听姚苌之计,却盼速战速决,遂高歌猛进,勇往直前,却中了慕容泓的埋伏?”
“正是,苻坚发话,让废太子苻宏转战华阴营救苻睿,没想到,苻宏心有怨气,根本就不听调遣,”一个中年汉子捋了捋胡须,阴损地笑道,“他记着苻坚废太子一事呢。只怕这一举动,彻底没了希望了。”
“苻睿鲁莽轻敌,一头撞进了埋伏圈。”另一个一口喝光茶盅里的茶,放下茶盅,毫无顾忌地活灵活现地补充道,“但听铜锣前后响起,只见鲜卑四面涌出。苻睿来不及排兵布阵,慌乱间竟被刺落马下一命呜呼了。”
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陪客简洁地总结道:“主将阵亡,秦军溃散。”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每每想起,总是那么的振奋人心!”慕容暐长吐了一口气,道:“隐忍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我们不也应该有点动作吗?”
那个年轻的茶客犹豫了片刻,沉吟道:“貌似这苻坚还是个有情有义的……”
慕容暐刚准备开口反驳,就听见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茶客诧异地面面相觑,低声交流:“发生什么事了?”
“大王驾到!”竟然是大太监赵显晟的声音。
“快,到后院躲起来。”慕容暐脸色煞白,扯着茶客的衣袖,急急地道,“快!……”
第283章 大王不要过来
几个茶客前脚刚刚跨入后院的一间空房力躲好,苻坚就在赵大太监的陪护下,迈步进入新兴侯府。
慕容暐赶紧躬身上前,诚惶诚恐地跪地拜道:“微臣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免了!”苻坚也不啰嗦,直接问道,“明日,寡人举行王宫家室祝福季祭祀大典,亲民之举,当与民同享,故而
几个茶客前脚刚刚跨入后院的一间空房力躲好,苻坚就在赵大太监的陪护下,迈步进入新兴侯府。
慕容暐赶紧躬身上前,诚惶诚恐地跪地拜道:“微臣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免了!”苻坚也不啰嗦,直接问道,“明日,寡人举行王宫家室祝福季祭祀大典,亲民之举,当与民同享,故而,所有投诚归顺大秦之能人志士,也在受邀之列,按惯例,所有投诚之臣,均可一诉心中之所愿所望,新兴候,可有怎样的心愿与寡人分享?”
“多谢大王垂爱!”一听到“投诚之臣”这样的说法,慕容暐心中很不是滋味,却还是佯装感恩戴德的叩首谢忱,道,“唯有认真做事,不敢奢望太多……”。
“呵呵呵呵,只要众爱卿以身作则,多做贡献,便好了。”苻坚盯着慕容暐,道,“怎么不见你的娘亲可足浑氏?她身体可好?”
“母后……”慕容暐刚一顺溜地习惯的说出口,就自己吓得一再地叩首,改正道:“家母近来身体不适,已然入睡片刻了。”
苻坚回头瞟了一眼赵显晟,示意他下去看看。
跪伏在地的慕容暐不敢抬头正视苻坚,全然不知赵太监已经带着几个侍卫代为“探视”可足浑氏去了。
“新兴候!”苻坚没有在仆人的的恭迎下坐上椅子,而是踱着方步,瞅着瑟瑟发抖的慕容暐,疑惑地问道,“如何这般慌张?有何事让你无所适从了?……”
“请大王恕罪!”慕容暐心中有事,担心藏在后厅的几个茶客暴露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茬,就有些卡壳,瞬间愣住了。
“寡人知道,让你在这有些落单了。”苻坚试探地问道,“这么些年来,可有同好幕僚前来府上,与新兴候互述衷肠啊?”
“下官一心只想着赎罪、更新、自救,岂敢过于追求虚幻的东西?”慕容暐依然俯首称臣,心虚地应道,“唯有大王,如再生父母,让我受教匪浅。”
苻坚打断慕容暐的话,直接道:“好长时间没能前来看望可足浑氏她老人家了,事物繁忙乃其一,加之,小凤皇也远在平阳多日,没有他在身边,就少了些许促动。”
“大王!”慕容暐故作感慨,又磕了一个头,道,“慕容世家,竟然让大王如此分心,诚惶诚恐啊,请大王恕罪。”
“不用这般小心。”苻坚哈哈一笑,道,“好在,小凤皇也该回来看看啦。”
慕容暐一怔,心想:冲儿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怎生重返虎窝?
“怎么啦?你不开心吗?”苻坚盯着跪地不语的慕容暐,疑道,“兄弟相聚,总该有好多话要聊聊的吧?寡人这就先来知晓一声,另外,寡人觉得,尔等一家还是团聚在一起才好,故而,决定,不再差遣小凤皇外出了。”
刚刚还和几个茶客聊天,准备设法和慕容冲联系上,和捡了个大便宜的他里应外合,再联手官居四品的积弩将军慕容楷、奋威将军慕容德,带上范阳太守慕容评、广武太守慕容纳、陵江将军慕容宝等五品族人,与六品官员——担任北地郡长史的慕容泓一起,商议谋反事宜的!
眼看时机快要成熟,却来了这么个幺蛾子,让最有希望能力最强的小凤皇丢了太守一职返回京城,岂不坏了大事?一想到这,慕容暐就有些揪心。
说来也是,一些远房疏族没有官职,大多只能在长安城内充作贩夫走卒。唯有慕容冲,居然被外放任平阳太守?足见亲王苻坚对他的关爱,本来,好多族人都略显嫉妒呢,可传闻慕容冲正在积极组建新兵,且实力强悍,对灭秦复国的帮助最大!
“肯定又是王猛的主意!”慕容暐心中思忖,却一时间没有办法阻止秦王的决定,就有些愣神,让苻坚有了猜忌。
“新兴候!”苻坚俯下身子,凑到慕容暐跟前,盯着他细看,貌似看出了什么端倪,嚷声问道,“你抬起头来,告诉寡人,到底有什么心事?”
慕容暐心中惶恐不安了起来,惦记着后院里的几个常来闲聊的茶客,赶紧扯道:“我和我那弟弟本来就不合,这会儿他要回来,要是知道家母身体不适,不知会怎样待我了,就有些紧张,毕竟家母爱他更胜于我。”
听得出慕容暐话中的一股酸味,苻坚哪知道那是慕容暐在装逼,果真就上当了,好似帮他解忧了,这就笑道:“寡人当是咋的了,原来是为这个?人吃五谷杂粮,焉能不生病?你呀,真是小看你那弟弟了。”
“但愿如此,恳请大王为我明证,下官还是蛮细心照顾家母的。”慕容暐索性扯道,“说实在的,这么久没有冲儿的消息,真的十分想念。”
“好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尽管,他没能赶上明天的祭祀大典,可是,只要他能回来,寡人和你一样,兴奋不已啊!”苻坚让慕容暐站起来说话,道,“可足浑氏身体究竟为哪般?可有让御医细细看过?”
“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来守着,不敢有半点大意,反而状况大不如前。”提起这事,慕容暐倒是真的有些心焦,母后到底是怎么啦?她可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不堪的。
“寡人这就亲自过去看看!”苻坚倒也直爽,好一会儿不见赵显晟过来,就主动吩咐慕容暐道,“走吧,领寡人一起去看看。”
去可足浑氏的住所,要绕过后院,为了躲开苻坚,几个茶客正在后院的一座亭子里待着呢,不对,大太监赵显晟刚刚带人去后院巡视,却久久没有回来,难道,是与他们碰上了?抑或是出了什么乱子了?
想到这,慕容暐心头作梗,不由得额头冒汗。
若果真如此,让苻坚知道慕容世家竟然有这么多族人聚在一起,在他苻坚的眼皮底下议事,岂不自作死了?
慕容暐心如跑马,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也想不出对策,反倒走在苻坚身后,惶惶不安,手插在袖中,摸着那一把短刀,却不知如何是好。
“大王!”正在这时,传来赵显晟的一声尖叫,“千万不要过来!……”
第284章 老太太病了
老赵的一声尖叫,让慕容暐心头一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经质地冲到前面,大喊道:“冷静点,大家不要乱来!”
苻坚一下子懵圈了,看慕容暐紧张的那个样子,诘问道:“新兴候,你在叫谁呢?有什么危险吗?”
苻坚正盘问着,就见赵显晟急急地迎了上来,后面跟着的仍然是他的小跟班。
老赵的一声尖叫,让慕容暐心头一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经质地冲到前面,大喊道:“冷静点,大家不要乱来!”
苻坚一下子懵圈了,看慕容暐紧张的那个样子,诘问道:“新兴候,你在叫谁呢?有什么危险吗?”
苻坚正盘问着,就见赵显晟急急地迎了上来,后面跟着的仍然是他的小跟班。
没看到让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却引起了大王的疑惑,慕容暐尴尬了。
慕容暐正想着,如何搪塞?就听见赵显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跪倒在苻坚跟前,忧心忡忡地说道:“大王,可足浑氏病入膏肓,有一定的传染性,刚刚喊了御医过来,确定不宜探视,请大王回避!”
“前阵子还好好的呢,怎么会这样了?”慕容暐犯了嘀咕,疑惑地说道,“不可能,家母向来体质康健,受了那么多的打击,也没能击垮……”
“刚刚你让大家不要乱来,是怎么回事?”苻坚没有忘了这茬,皱了皱眉头,追问慕容暐,“莫非新兴候府上也有什么危险之处?”
“说来,也怪属下疏忽大意。”慕容暐叹了口气,咽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明晰而又不显唐突,关键是,不要牵连了一帮茶客好友,这就避重就轻、字斟句酌地说道,“没有听从御医的建议,总自信地以为,家母身体并无大碍,一直都阻扰御医实施防治措施,现在看来,全是属下的罪过,落下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了。”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苻坚听不到让他确信的理由,不放心地问道。
“我以为,又是御医要给家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疗伤呐,本以为都是骗人的勾当,所以,才这般紧张,没想到,却是家母病重的消息,很是自责,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慕容暐不再多话,默默地落泪。
“还有此等事情?”苻坚惊诧不已,调过头去,问老赵,道“御医在哪?让他们过来一趟。寡人要亲自过问一下,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太太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老上前一步,道:“回大王,御医正在为可足浑氏把脉,好的,奴才这就过去,宣那御医过来。”
苻坚点点头,赵显晟也不差遣跟班的了,当即亲自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御医被宣了过来,原来,竟是葵又?
这个可以理解,留在秦国受封的降臣,偶染病恙,一般都是他负责问诊的,因为降臣本就不受待见,更何况,葵又还是新药的研制生产者,故而,有什么新药问世,大多总是要试用一下吧?那么,这些外人便是首选试验对象。
其实,苻坚也是知道葵又作为一名御医,与众不同的身份是研究,这会儿,见葵又跪地叩拜,心情略显复杂,毕竟,可足浑氏是他心爱的小凤皇的母亲若是,让凤皇知道他母亲的身体被御医用来试用新药,还能有什么办法促使凤皇不计前嫌、甘心乐意地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恐怕,永远都只能存在俞梦想之中了!
“葵又?!”苻坚盯着地上的葵又,不放心地问道,“寡人问你,可足浑氏,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大王容禀!”葵又叩首答话,道,“请恕属下无能,老太太确实回天乏力。”
苻坚心头果真咯噔了一下,略有埋怨,心想:你这愣头青,怎的就在可足浑氏身上试验起了新药?这不是离间寡人和小凤皇的关系吗?
见苻坚无语,葵又解释道:“盖因老太太年事已高,加之,平时身体看似康健,实质上,各部位机能老化,免疫低下,一旦染病,反而,难以根治,与常人相比,又显得更加的脆弱,这便出了纰漏……”
“罢了!”苻坚凝重地看着所有人,对于葵又的说法还是将信将疑,只是,不便追问,心里暗自想道,苦啊,这真是坑人的把戏!悲催的是,葵又啊,你选错了人!“葵又,你先下去吧。”
葵又得令,急忙叩首谢恩,当即起身离开。
望着远去的葵又的背影,苻坚召来赵显晟,让他凑近了,几乎是耳语了一阵,随后,宣布起驾回宫。
好不容易盼来苻坚回宫,慕容暐当即心头一松,反而比治好了他母后可足浑氏的病还要轻松许多,不等他呼叫,那几位茶客就钻了出来。
“吓死我了,你们刚才都去了哪里了?我以为,你们被那公公截获了。”慕容暐摇头叹息,哭丧道,“可惜我那母后,身染重病,已近膏肓。刚刚,苻坚告知,本王弟弟慕容冲也要回城了,情况有变,咱们看来得从长计议了,哎,此刻,心头甚是烦躁,糟心的事体太多,失陪了,我得先去看看老太后,嗯,这就过去看看,各位,今日,先散了吧。”
一呼啦间,众人重新约了时间再见,相互告别后各自回府。
慕容暐来到母亲的个园小居,却看见,母后在那丫头的搀扶下,正坐在椅子里闲聊,尽管已是夜晚时分,却丝毫不见她有倦怠之意,甚是恍惚,难道,真的是回光返照的征兆?一想到这,心头慌乱不堪,赶紧疾步上前,推开门,叫了声:“母后!”
可足浑氏浑身一颤,调头过来,尽管屋内灯火敞亮,却还是费力地拉扯着慕容暐,盯着慕容暐看了良久,道:“冲儿?是我的冲儿回来啦?”
慕容暐刚要纠正,就见一旁的丫头碧落默默地对他练练摆手,示意慕容暐将错就错。
“冲儿,这阵子,听说你去了远方,怎的也不来跟母后说一声?你去了哪里?那边可好?心中可有挂念为娘?”可足浑氏捉住慕容暐的衣袖不放,生怕她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促膝长谈的机会一样。
“母后放心,冲儿一直很好,只是,事物繁忙,没能和母后告别一声,就去了远方。”慕容暐心如刀割,看着可足浑氏着急慌忙地拉扯自己,终究不忍心说破自己是谁,安慰道,“这次回来,冲儿会陪母后多逗留一段时间。”
“那敢情好!”惊喜中的可足浑氏一时间犹如顽皮的孩童,手舞足蹈起来。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碧落赶紧一把托住老太太的手肘,不让她有大幅的摆动,搀扶她走到床前,扭头朝慕容暐撇撇嘴,示意慕容暐离开。
看可足浑氏这般糊涂了,竟然与前段时间相见时的状况大相径庭,慕容暐的心头有无尽的愧疚。
因为总是想着复国的事情,频繁地和同在京城任命为官的族人商议大事,早出晚归地疏忽了老人家。
慕容暐只是不明白,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母后如此不堪?!他很想追问,可是,一看到双目含泪的碧落服侍母后休息,又不忍心过多地打扰。
慕容暐满腹辛酸地对母后轻轻地说了声:“明天再来看您!”
可足浑氏却毫无反应,慕容暐心痛地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第285章 跟我走吧
“老太后!”见慕容暐走远了,碧落凑近可足浑氏,似是耳语又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新兴候走了,看上去,他很伤心、很难过。莫说他了,就是连碧落都难以抑制心头的痛啊,您这般苦待自己,小凤皇知道了,也不会轻松的。”
斜卧在床上的可足浑氏听到“小凤皇”三字,一迭声地又有点茫然若失地追问道:“丫
“老太后!”见慕容暐走远了,碧落凑近可足浑氏,似是耳语又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新兴候走了,看上去,他很伤心、很难过。莫说他了,就是连碧落都难以抑制心头的痛啊,您这般苦待自己,小凤皇知道了,也不会轻松的。”
斜卧在床上的可足浑氏听到“小凤皇”三字,一迭声地又有点茫然若失地追问道:“丫头,怎么,小凤皇回来了?小凤皇真的回来了吗?人呢?”
碧落苦笑一声,看着神志不清的老太后唯独对她的冲儿那么敏感,更是感慨,不知为什么,这半个多月来,老太太身体每况愈下。
碧落真的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葵又新研制的药物出了问题?一想到这,碧落就毛骨悚然。
没错,那个药监司,每每出了什么新药,总是要硬派发给从外地各国掳掠来的降臣做试验,这一次,单单使得老太后受罪了,为什么?碧落百思不得其解。
碧落盯着可足浑氏,忽地想起来过去在燕国宫内,得到老太后很多的照顾和关爱,就默默地流泪。
老太后的身体愈加的虚弱,今天又爆出病入膏肓的说法,碧落甚是惊诧,她心中有许多的不解,为了揭开心头的谜团,她还多次问过待自己亲如兄长的药监司司长葵又,遗憾的是,都未能如愿。
床上,可足浑氏慢慢地睡着了,碧落却无法入眠,她手托腮帮子,坐在床沿,看着孱弱的老太后,暗下决心,哪怕是太后死了,也要和她呆在一起,直到永远。
“啪、啪、啪!”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早看出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来着,可也不能这个时候随随便便地来敲姑娘家的门吧,更何况,老太后还病着呢,难得睡个踏实觉,就这么忍心啊?”碧落暗地里一颤,心情甚是复杂,一时间就有点心慌神乱。
还未来得及吹灭蜡烛,装睡是不可能的啦,碧落有些懊恼,就听见外面那人压着嗓子、沉声叫道:“碧落!”
就这样让他一直在门口喊着也不是个事,让人看了非得惹上个什么麻烦,那可就糟糕透了。虽说,新兴候府只是一个降臣官府,没有几个把守的士伍帮忙保卫,但是,家丁还是必须有的,而且,还格外的尽心尽职!
门外,敲门声,依旧有节奏的响着,不徐不慢。
“你说这段时间跑的勤快,倒也算了,可是,这大晚上的,本该是睡觉的时候了,还来敲门,就不怕惊扰了新兴候他们?怪罪下来,怕是要被杀头的呐!”碧落心头嘀咕不已,似是有些怨怒了。
“碧落!”外面有节奏地敲门也坚持不了了,急急地低声喊道,“快开门。”
碧落还是心有余悸地走到门口,她双手扶着门闩,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粗气,今天这是怎么啦?好像在跟谁赌气?!
碧落努力想要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来也怪,以往都十分期盼门外的这位天天、时时、刻刻都和她在一起的,可是,偏偏嘴上不说,还常常有意无意地怼他,这是什么意思嘛?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平时不是很鄙视这样的人的嘛?怎么,自己现在也这样了?……
对着门外,碧落很是犹豫,她略带歉疚地抚摸着门闩,说道:“这么晚了,病人都已经休息了,你药监司怎么这么啰嗦?明日再来不好吗?……”
“我有急事要找你!”听声音,果然是葵又。
尽管心头有万般的期许和无奈,碧落还是保持着一份矜持,想起门外的这个大男孩,只怪自己和他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度,有情无缘,就现实情况来说,想要长相厮守,怕是比登天还难!
门呼啦一下打开了,葵又收不住身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差点摔了一跤。
“我说,尊敬的大御医、大司长大人,请问,您还让不让人安稳了?这么晚了,过来敲门干嘛?有什么事儿不能天亮了再说嘛?”碧落拉开门,习惯性地怼了葵又一把,尽管,她在开门之前决定,要约束自己,要好好跟人说话,要礼貌待人,不要尖刻刁钻,要注意厚道的,可是,一开门,就习惯性地怼上了。
葵又被碧落埋怨得满脸绯红,他耸了耸肩膀,背着一只包袋子里,鼓鼓囊囊地不知塞满了什么东西,好像积攒着浑身的力量,还是艰难地张开了口。
葵又喃喃地说道:“碧落,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说,我喜欢你,很唐突,但是,真的时间不容许我有半点的耽搁!”
碧落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葵又,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有点木讷的疾小臣,在当了药监司司长后,竟然如此善变?这个既陌生有熟悉的葵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走,我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魔窟,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我想,我们可以努力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幸福和快乐的。”葵又肯定是经过无数次的演习后,才敢对碧落说这些话的。
看葵又这般认真的样子,碧落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我很感激你这么多日子以来对我和老太后的悉心照顾!”碧落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觉得鼻头一酸,就有些失控地哽咽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句话说完,摇头道,“走?我们往哪走?你确信自己能带我离开魔鬼的手掌么?”
葵又鼓足了勇气对碧落道:“我们可以隐居山里,济世悬壶与山野乡村!”
“可是,皇太后呢?我答应小凤皇要好好照顾好老太后的,更何况,此时此刻,老人家病入膏肓,作为他唯一贴心的人,我怎可一走了之?”碧落冷静地问道。
“老太太的身边还有他的家人,有新兴候,有留在京都的慕容氏家很多的族人,他们应该比你更懂得如何照顾好老人家!”葵又努力想要说服碧落,“我们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好吗?碧落,打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那么的喜欢你,你温柔、体贴、善良、简朴、勤劳,我相信,以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创造出奇迹来的,跟我走吧!”
“我不明白,那么坚强的一个老太太,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苍老、健忘?与半个月前的她相比,简直……”碧落看了看床上沉睡着的可足浑氏,一时哽咽到语塞。
“相信我,这是她老人家为自己设定的人生结局!”葵又无可奈何地盯着老太太,调头告诉碧落。
葵又说的话让碧落有点听不懂了,她怔怔地看着葵又,再心疼地看了看可足浑氏,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圈滴落下来,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86章 可足浑氏病入膏肓的秘密
“碧落!”葵又盯着碧落,认真地说道,“我都准备好了,天亮之前,趁祭祀活动准备的时候,我带你一起找个机会,钻进大祭司的出城取‘天水’的队伍溜出去。”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跟你走吗?”没想到,碧落回答得如此果断、决绝,倒没有一点女孩特有的矜持的样子,让彼此都已经非常熟悉的葵又也有些觉得陌
“碧落!”葵又盯着碧落,认真地说道,“我都准备好了,天亮之前,趁祭祀活动准备的时候,我带你一起找个机会,钻进大祭司的出城取‘天水’的队伍溜出去。”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跟你走吗?”没想到,碧落回答得如此果断、决绝,倒没有一点女孩特有的矜持的样子,让彼此都已经非常熟悉的葵又也有些觉得陌生了。
“我打听好了,明日大王举办王室祭祀活动,这次,那个废太子也要回来,都让先锋大将军姚苌准备迎接去了,不知怎么回事,以往没有这么隆重的。”葵又自顾解释,“哦,对了,王嘉的弟子找我帮忙……”
碧落连连摆手,她的心情很乱、很矛盾,这个时候,她才不关心什么太子不太子呢,更不用说那个大法师王嘉的女弟子了,在她心中,老太后可足浑氏就是唯一值得她敬重的大恩人,在得知老人家病入膏肓的前提下溜之大吉,她真心做不到。
碧落第一次粗鲁地打断葵又的话,她紧咬着嘴唇,默默地看着葵又,仿佛在仔细地辨析,她的一直都很温和的目光还是因为焦躁不安而变得游离不定。
“碧落!”看碧落默默无声地盯着自己看,葵又憋红了脸,催促道,“听我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也受够了处处小心、时时提放的生活了。说实话,自从见到你后,我才慢慢地有了新的希望。我很感激你给我的这份热诚和真心,我很珍惜,虽然,想说爱你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既然都是苦命的人,就无需掩饰……”
“你说够了吗?”一直沉默着的碧落忽然发声打断葵又的话,狐疑地问道,“我在想,刚刚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老人家为自己设定的人生结局’?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做什么交易?”
葵又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一直温顺的碧落咆哮起来,竟然也是这般让他够呛?他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姑娘也会发火?而且,只是为了一句话而已。
“嘘……”葵又竖起右手的食指,示意碧落不要大声惊动到新兴候府的人,四下里看了看,无奈地低声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吓死我了。”
“你千万不要想着如何忽悠我,这个世界里,除了老太后,我暂时还未发现任何一个真正能够让我信赖的人。”碧落瞥了葵又一眼,顿了顿,道,“我认定了一个死理,人,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娘在世的时候跟我说的,既然,老太后也将不久于人世,我再苟活于世,也无多意义,自愿随太后奔赴黄泉,由生至死,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个……”葵又完全惊呆了,他想不到碧落如此愚忠,至死不渝的爱着老太后,想必和老太后的感情已然超越了常人所能想象的地步,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如果我告诉你老太后的真实想法,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碧落心头一怔,果不其然,葵又和老太后之间,竟然真的有交易?!
“我很佩服可足浑氏!”葵又定了定神,局促不安地说道,“为了帮助小凤皇实现复国大业,她宁愿舍身忘死!”
碧落看着葵又,急切地想知道,他究竟对老太后做了什么,万分惊诧地抽泣起来,她猜忌道:“也就是说,老太后原本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因着复国大业出此下策?她完全是为了不牵累她深爱着的小凤皇,甘愿自寻短见?……”
葵又狠狠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他的神情是那么的痛苦。
“你这个该死的疾小臣!”碧落不管不顾地就差嚷了起来了,她不住地捶打葵又的肩甲,无比埋怨地低吼道,“亏我对你那么崇敬,却也是藏住了满腹的心事,对我隐瞒欺骗?”
“姑娘言重了!”葵又委屈地答道,“我也是前天刚刚知道的。”
“我不信!”碧落斩钉截铁地不由自主地低声吼了起来。
“老太太甚是聪慧,半月多前,我为她做身体定期检查时,她告诉我说,前阵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加上一贯的关节风湿匀痹,筋脉拘挛,顽麻疼痛,恳请我帮忙弄些马钱子给她止痛。当然,我一直都很敬佩于老太太的学识才华的,却不知道她对药材竟然也有研究,便帮忙弄了些马钱子带给她,却忽略了超剂量使用的严重后果,那就是,严重者可致神志昏迷,呼吸急促,瞳孔散大,心律不整,以致循环衰竭而死亡,尤其在炮制药物时,炮制过程中所刮下的皮毛碎屑,必须立即烧掉,不得随意处理的重要注意事项也未对老太太做任何提醒,以为,既然老太太懂得马钱子的治疗作用,肯定知道使用不当的致命性,会自己小心,便忽略了监控,岂料,老人家却是故意为之,倒是我,竟然成了助她自杀的推手?!哎,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葵又哽咽着简单介绍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其实也挺愚笨的,看老太太的情势一天不如一天,却没想到,会是她自己过量服用了马钱子,并且,还是她老人家自己告诉我的。”
听了这话,碧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双手捧着脸,低声抽泣不已。
“三四天前,老太太招呼我过来,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我。大致意思就是,她看出我是个好人,是一个有良心的正直的好人,对碧落你也是真情万分,老人家一再地强调,要趁她还很清醒的时候,把碧落你交给我。只是,老太太可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日渐垂暮更近黄昏。当时,老人家交代我,无论如何,设法带你出去,一定要找到小凤皇,辅佐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葵又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无法自制,哽咽道,“为了表明她对我的信任,老太太特意撸下她的翡翠扣,让我交给你,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证明。”
碧落只顾饮泣,哪有心思听你葵又的“哄骗”?然而,当她再度抬头,看见葵又手中的那枚翡翠扣,不禁异常悲切,转身就要朝可足浑氏的房间走回去。
悲愤中的碧落和葵又浑然不觉,正在这时,有人跟了过来,一个黑影飞身落在碧落的跟前,拦住了碧落回到原燕国老太后房间的脚步,而葵又,已经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第287章 活该让你去见阎王
葵又只觉得脖颈冰凉,他不由得心头一惊,足够小心的周旋了半日,才盼到夜深人静的这一刻,对心上人真情表白过后,原以为有十分的把握带走碧落,却还是起了争执,到头来,还被人逮个正着?
“呵呵,胆子够大的?!”循声辨析,却原来是宁贵妃娘娘的侍女雅兰。
“雅兰?”虽然内心有些紧张,葵又
葵又只觉得脖颈冰凉,他不由得心头一惊,足够小心的周旋了半日,才盼到夜深人静的这一刻,对心上人真情表白过后,原以为有十分的把握带走碧落,却还是起了争执,到头来,还被人逮个正着?
“呵呵,胆子够大的?!”循声辨析,却原来是宁贵妃娘娘的侍女雅兰。
“雅兰?”虽然内心有些紧张,葵又还是故作镇静地问雅兰,“你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葵又试着调头争辩,却被雅兰喝住了,道,“我们盯了你好久了,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想要干什么?”
碧落也被人押了过来,经历过大灾大难的碧落倒也习以为常了,她满不在乎地侧身推了一把那个押解她的人,吼道:“你们是谁?来这干啥?”
“大胆,你暗地里勾搭疾小臣,积极筹划如何索取可足浑氏这块绊脚石的命,准备私奔逃跑的事情都被坐实了,还敢这般嚣张?!”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碧落的脸上火辣辣地,被跨进院落的宁贵妃娘娘扎扎实实地打了一巴掌,眼见得孱弱的碧落被抽得连轴转了好几个圈。
这个宁贵妃娘娘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把碧落打得转圈?那该是多大的仇恨啊?!
“碧落!”葵又见状,心疼地叫了起来,却也被雅兰一脚踢翻在地。
“疾小臣,我们要杀你,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也用不着动刀动剑!我想,就今天这件事,要是让清河公主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还要细说吗?”宁贵妃娘娘转身,以胁迫的口吻对葵又说道。
葵又惊诧地看着宁贵妃娘娘,这个心机十足的女人,真够歹毒的!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赵大太监的一声叫唤:“清河公主驾到!”
葵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刚刚站定身子的碧落听到赵大太监的一声叫,不由得全身颤抖,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恐惧的心绪,她隐约感到,肯定有人设定好了圈套,等他们钻进去呢,这会儿,开始收口了。
清河公主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下,缓缓地走了过来,赵显晟跟在旁边,朝宁贵妃娘娘点点头,随后,将手往后一扬,便见大国师王嘉的一个小小跟班被人扣着双手,押了过来。
这阵势,让葵又再也无法淡定下来了,他慌忙跑到清河公主面前,双膝跪地叩首赔罪,哭道:“不是这样的,公主,不是想象的那样的,你要相信我!”
清河公主毫不理会、一言不发,她径直走到惶恐不安的碧落跟前,盯着碧落,半晌,追问道:“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无比委屈的碧落在清河公主的逼视下,泪如雨下,这样的场合,真是百口莫辩,她无法解释,只是一味地摇头。
大国师王嘉手下的那个无名小卒被赵显晟推搡了过来,厉声喝道:“把你刚刚交代的事情再复述一遍,千万不要有遗漏,否则,当心你的舌头!”
踉踉跄跄跌倒在地的小卒磕头如捣蒜,哀嚎流泪地嚷道:“司长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你就承认了吧。”
“我日你祖宗!”葵又歇斯底里地朝那人骂道,“害人不浅的狂魔。”
那人哭丧着脸,对葵又说道:“我只收了你一锭白银而已,可是,他们会要了我的命的,我不说,就得死,这个交易不能做,我还年纪轻轻,不能……”
葵又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到那人跟前,抬起脚来就踢,却被人抓住衣襟拽回原地。
赵显晟从袖兜里掏出一锭白银,扔在葵又的脚前,冷笑道:“可惜,还没焐热呢,就得充公了,说,这银子是什么意思?”
碧落一脸懵圈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帮“妖魔”如此卖力地要在新兴候府兴风作浪。
葵又被人揪住衣襟,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扣,却一不小心,将自己整理出来藏在怀里的重要的医学帛书抖落了出来,掉在地上格外的扎眼。
葵又赶紧上前,伸手想捡起帛书,却被赵显晟一脚踩住了手指,碾压着,痛得葵又的脸都变形了。
赵大太监阴险地笑道:“葵又司长,果然精明能干,连后路都想好了?趁大祭司出城取‘天水’的队伍经过你们药监司时,换上这个小弟子为你准备好的衣服,和碧落一起混进队伍里溜出去?寻得一处山野村落,过自己的神仙日子,是这样吧?!诶,我们都很好奇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清河公主诧异地看着葵又,再转身狠狠地死死地盯着碧落,怒道:“可怜我那娘亲,对你视如己出,百般疼护,唯恐有半点闪失而让你委屈,处处为你着想,在异域他乡,还几次三番地提醒清河,要想法对你多加照顾。可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竟然下了药,慢慢折磨我那可怜的娘亲?!为什么?!”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碧落抽泣不已,痛苦地摇头。
葵又被赵太监踩着手指,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清河公主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宁愿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希望听到葵又和碧落亲口否定赵太监的指责,只是,还是无比地失望了。
想起过去的那段时光,想起葵又给自己和弟弟小凤皇的照顾,想起碧落和自己的姐妹深情,清河公主的心头一片苦涩,她含着泪花,默默地转过身去,推开赵显晟,凑近跪伏在地的葵又。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是被冤枉的。”费了好大的劲,清河公主才张开口,以引导口吻对葵又说道,“我确信,你是被误会了。”
葵又的神情无比的复杂,他皱了皱眉,闪躲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碧落的身上。
“活该让你去见阎王!”清河公主被彻底的激怒了,像看着一个陌生的赌徒一样,使出浑身的力气,一巴掌抽在葵又的脸上,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可足浑氏的房间。
赵大太监将手一挥,跟来的随从当即冲了过来。
“给我绑结实了!”赵显晟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雅兰,弓腰对着宁贵妃娘娘,然后,又转身,用公鸭嗓子对随从高声叫道。
当即,一帮随从侍卫冲上前来,将碧落和葵又反手扣住,一路推推搡搡地往院外走。
第288章 新兴候被打脸
被人推搡着的葵又完全懵逼了,他一眼瞥见同样被人押解着的碧落,顿时心疼不已,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瞧这阵势,宁贵妃娘娘分明是有所准备?而自己还莽撞地主动投进了他们处心积虑为他葵又设定的圈套里了。
懊恼不已的葵又感觉到因为自己的无知牵连了无辜的碧落,当即对着清河公主的背影,歇斯底里
被人推搡着的葵又完全懵逼了,他一眼瞥见同样被人押解着的碧落,顿时心疼不已,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瞧这阵势,宁贵妃娘娘分明是有所准备?而自己还莽撞地主动投进了他们处心积虑为他葵又设定的圈套里了。
懊恼不已的葵又感觉到因为自己的无知牵连了无辜的碧落,当即对着清河公主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声辩解道:“清河公主,你误会我们了,我们是清白的!”
可是,背对着葵又的清河公主毅然决然地挥挥手,已经到了可足浑氏的房间,再也不愿听他的解释了。
“哈哈,没想到,药监司的大司长也是个痴情汉子啊?”赵显晟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没看出来,原以为,你是个没有脾气的捏面人,呵呵,却竟然对新兴候府的丫鬟使了心眼?果然是色胆包天!”
“呸!”被人押解着的葵又青筋暴突,他怒气冲冲毫不隐晦地地对着大太监赵显晟啐了一口。
葵又这一口带血的口水,弄得赵大太监好没面子,他撸了一把脸,嫌恶地连忙甩掉葵又的口水,却已然气得浑身颤抖了,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葵又敢这般“无赖地”污损他的尊容,真是胆大妄为!
看着自己手上的口水,被严重羞辱了的赵显晟眉头紧蹙,凑近了葵又,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无可忍地猛地甩手,给了葵又脆生生的一响亮的耳光,对手下喝道:“妈的,押走!看杂家如何收拾你这厮?!”
见葵又朝赵显晟吐口水的那个情形,宁贵妃娘娘自是诧异,随即,又给了赵显晟一个慰藉的眼神,示意他大可不必有任何的顾虑,随便处置葵又,出了事,一起担着。
宁贵妃娘娘认为,反正这个葵又嘛,虽然医术高超,却不招人喜。
自从师父去世后,葵又就脾气怪异,甚至有些自闭了,只顾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捣腾药方,一直难以融入同僚之中,在御医坊根本没人搭理他。
让一帮小子眼红的是,这货竟然被大王调任什么药监司司长?更为恶心的是,这个药监司还成了他们的上司,管着他们,尽管只有光杆司令一个,却大权在握,焉能不让人嫉妒?加之不善与人交际,故而,始终算是孤家寡人一个。
想必今晚出了这等事情,更是没人愿意救他了,反而是巴不得他早点去见先人,省得碍着御医坊那帮人的事,在他们眼前晃荡,倒是让人天天难过呢。
终于有了把柄,一帮家伙用最不光彩的方法,猎取到葵又跑路的信息,就是那个所谓的王嘉手下,说帮葵又想法混出城的弟子,实属子虚乌有,不过是个噱头,是御医坊的人弄来的托!是他们设计要让葵又难逃罪责的“功臣”。
当时,几个家伙获知葵又要逃跑,开始时觉得诧异,想想那倒也算了,量定他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可是,让他们最不能接受的是,这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竟然还想着要带走新兴候府上的一个丫鬟远走高飞?
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原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是,这一走不是自生自灭,而是享受世外桃源去了,就太不能让人淡定了,狗日的,谁答应让你享受艳福去了?一帮人私底下发疯似的怒骂葵又。
不行,说什么也要让他尝尝苦头的!于是,一帮人便在赵显晟的小跟班里透了点风声,没想到,太监们的办事效率高到令人咂舌,当即就着人告知了宁贵妃娘娘,同时,不等大王回到他的阿房宫,就施计引出了清河公主,随即,在半路上,又设法让赵显晟折回新兴候,捉奸团队瞬间组建而成,并且,很顺利地在新兴候府捉了个现行。
御医坊的人高兴不已,他们拔掉了眼中钉,还每人意外地得了赏赐,都很满意地各自回去了,整弄葵又的事情,有贵妃娘娘带队,就不劳烦各位弟兄了。
整个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也真会赶事情,新兴候慕容暐本来就因为暗地里和自己的盟友商量复国的事情,刚刚被大王盘查了一番,心中就已经够紧张的了,等大王一走,就赶紧避开了巡逻兵,将自己的一帮“茶客”隐秘地送走,匆匆转回,不想就碰上了宁贵妃娘娘带着大太监来挑事,这个宁贵妃娘娘,怎的这般爱多管闲事?竟然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不过,作为一个降臣,心中有气,却也只能窝着,想硬气都硬气不了,尽管在自己府上,也只得忍气吞声,佯装不知地躲在暗中片刻,欲静观其变。
可足浑氏所处的个园这边,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在正统王室成员组成的办案团队面前,低人一等的慕容暐若是毫无准备地现身,自然会是非常的尴尬。
慕容暐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思前想后,万分地沮丧、难过,正急不可耐时,就听到赵大太监在喊“清河公主驾到”,听到自己的妹妹来了,这才匆匆跑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葵又面颊红肿的被人反手绑了起来,正往收监处送。
“微臣参见宁贵妃娘娘,恭请娘娘圣安!”没能看到清河公主,又不便叫唤公主妹子,无法知道事情原委,慕容暐略显惶恐,来到从未打过交道的宁贵妃娘娘跟前,他卑微地躬身施礼,道,“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恳请娘娘恕罪!”
“啰嗦!”宁贵妃娘娘毫无顾忌地当着众人的面,对慕容暐也是这般漫不经心,存心要恶心一下慕容暐,尖酸刻薄地笑道,“难怪,一个连府上的事都处理不好的人,如何治理得了一个国家?!在秦国,亏得大王心地仁慈,宽厚大量,才容得你燕国的人这样放肆,可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只好,我们来替你操劳了!”
不给你任何闪躲机会的打脸!新兴候慕容暐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知道,这一刻,就只剩下招人嘲笑的份了。
尽管,葵又对他新兴候府上一直照顾不少,可是,经过这番闹腾,也是不敢有半点的胆量替葵又说句公道话了,更何况,宁贵妃娘娘属于正统王室,对投诚的外臣一向就有成见。
因此,即使慕容暐敢于斗胆帮腔、搭救葵又,也绝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关键是,事实上,葵又真的是要带走碧落呐,这就让这个新兴候更加的伤心难过了,以宁贵妃娘娘为首的捉奸团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们一定要复国!”慕容暐咬着牙,默默地在心底里喊道,“重振燕国雄风!”
看慕容暐魂不守舍的样子,宁贵妃娘娘很是得意,径直走到双手被反绑了的碧落跟前,认真地瞅了瞅碧落,转身对雅兰道:“这个小女子,你看着办吧。”
雅兰近前一步,瞥了一眼碧落,朝宁贵妃娘娘躬身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答道:“请贵妃娘娘放心!小的一定不让她逃离半步!”
第289章 可足浑氏归天
却说这一刻,清河公主匆匆来到母后的房间,左右呼唤,无人应声。
清河公主不由得心头一紧,凑近床沿,但见可足浑氏昏沉而睡,这就上前一搭手腕,脉象微弱、气若游丝,清河公主大惊失色,连忙惊叫道:“御医!快传御医!”
然而,偌大的院落中,闲人散尽。
呆若木鸡的新兴候慕容暐形单
却说这一刻,清河公主匆匆来到母后的房间,左右呼唤,无人应声。
清河公主不由得心头一紧,凑近床沿,但见可足浑氏昏沉而睡,这就上前一搭手腕,脉象微弱、气若游丝,清河公主大惊失色,连忙惊叫道:“御医!快传御医!”
然而,偌大的院落中,闲人散尽。
呆若木鸡的新兴候慕容暐形单影只,站在院子里,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新兴候扭曲的面庞,在灯笼的照射下,多出来许多的阴影,显得异常狰狞,他很纳闷,一时间无法相信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恍惚,分不清真假来了,看他木讷地样子,仿若睡梦中一般,可一听到清河妹子惊慌不已的大声在叫,这才情知不妙,紧跟着也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来。
卧室里有两张床,一大一小,小床上的被褥叠放得十分整洁,那是碧落的床。
自从可足浑氏病况加重后,为了方便照顾可足浑氏,碧落便从佣人的小屋搬出,将小床搁在了可足浑氏大床的对面,这就住了进来。
大床上,静卧着的老母后可足浑氏面色蜡黄,手耷拉着垂于床沿,老人家在清河公主不安的呼唤声中微开眼睑,耷拉着的手指费力地动了动。
尽管,可足浑氏已经神志不清,却对家人的呼唤有极高的辨析度,她肯定知道是清河公主来了,不禁眼窝一热,瞬间眼角湿润。
看情形,可足浑氏好像有什么心事要告知自己的女儿,只可惜,一张一翕的双唇里,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许是她也急了,使尽了浑身力气,拼命地抓住清河公主的手,不肖一会儿,就双腿一蹬,眼白朝天,急促地一个巴掌,打在公主的手心里,就再无声息了。
清河公主诧异地抓住母后的手,见母后悄无声息了,顿时觉得,天好像塌了下来,她呜咽着,捧着母后的的脖颈,不明白母后最后给她的一巴掌是何意思,尤为心焦,急得心中生疼,顷刻间,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声嘶力竭地叫道:“母——后——”
此时,个园内外,除了清河公主伤心的饮泣声外,已然归于宁静。
暗黑的夜空下,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慕容暐完全惊呆了,这样的变故,让他无法接受,一个关于“母亲在,家就在”的古训,彻底成了一种记忆。
懵懂着的慕容暐习惯性地伸手,等着碧落递上热毛巾,帮母后最后擦拭一遍面容。
以往只要母后染恙,他大多是要亲自为母后洗一把脸的,这几乎成了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然而这一次,怎奈何,贴身丫鬟碧落被人绑走了,就连一直对母后照顾有加的御医葵又,竟然也成了重色轻友的**?
慕容暐只觉得冷风飕飕的,吹得他打了个寒噤,从未有过的孤独,忽而袭上心头,不由得潸然泪下。他想,这年头,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一向忠心不二的贴身侍女,为了所谓的爱情,竟然也对主子下起了毒手,和自认为十分正直的可做挚友的御医一起,密谋害主、私奔逃命?难道真的是世风日下了吗?
“可恶的葵又,歹毒的碧落!”慕容暐咬牙切齿地嚷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你们血债血还!”
“母后究竟碍着你们什么了,竟然要取她性命?”清河公主哽咽着,忽然昏厥过去。
……
地牢的门“哐当”一声打开,葵又被人推了进去,独不见碧落过来,就有些担心,他抬腿踢着栅栏,嚷道:“放我出去!”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狱卒以同样的方式踢了一下栅栏,扬了扬手中的蝎子鞭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跟着回应葵又的,就是一通讥笑和怒骂,“看把你平时神气的,还不认怂?还当自己是大司长呐?!我操,滚回去!”
“你们这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葵又瞪了那个狱卒一眼,不甘示弱地嚷嚷道,“我要见大王,快点放我出去!”
狱卒毫不理会地继续将链锁铐上,隔着一道门笑道:“好说,小的这就给你报信去,你耐心等着。”
随后,狱卒举着火把走出地牢的长廊,那一长串无序的拖沓的脚步声,在黑色长廊里回响,不一会儿,地牢里便漆黑一片,随后,就没了声音。
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静得有些怕人,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因为恐惧的心理作用被无限放大之外,仿佛这里成了真空。
……
另一边,地牢女监处,昏黄的油灯下,几个女囚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忽然,门开了,五花大绑的碧落被推了进来,脚下一不留神,重重地跌倒在地。
微弱的油灯差点被碧落跌倒时带来的风丝儿刮灭,几个女囚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碧落,不怀好意地盯着碧落看。
“新来的降臣之使唤丫头,你们给讲讲这里的规矩!”女狱卒一边锁门,一边敲打栅栏,朝几个女囚嚷道。
几个女囚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阴损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狱卒。
“冤枉啊!”碧落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听之前被关过地牢的姐妹们说过,在这个四面不透风的地牢里,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她一点儿都不敢大意,一边喊着冤枉,一边仔细瞅着这里的角角落落,赶紧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以防不测。
然而,当狱卒刚刚离开,几个女囚就围拢过来,扯着碧落的衣襟问道:“呵呵,美人儿,犯的什么事啊?”
“各位姐妹,小女子是被冤枉的啊。”碧落无可奈何的回道,她心里想的是准备如何应答审问,因为,自己的事情看上去好像很“合理”,合乎犯罪的条件,想要给自己洗白,还真的需要大费周折,尽管,自己觉得十分委屈。
“冤枉?”没想到,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这里从来不关冤死鬼!”
听了这话,碧落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地打颤道:“我一介弱女子,从来安分守己,一心侍奉主子,哪敢有半点……”
不等碧落把话说完,有人打岔道:“安分守己,鬼才信呢,只怕是身不由己投怀送抱,又贪心不足、惹火烧身了吧?”
“姐妹们,少啰嗦,咱们帮她一下怎样?”这时,有人问道。
碧落感激地看着那人,点头道:“谢谢这位姐姐,我真是被冤枉的。”
谁知那个女囚阴损地笑着对其他的狱友道:“上啊,帮她验明真身,看看她还是不是个雏。”
说完这话,所有人一拥而上,推到刚刚站起身来的碧落,在她身上乱摸乱扯,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
碧落直觉得一阵恶心,浑身疼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