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9章 冷血的人儿啊
当倪土一行人远远地看到高起的城墙时,真想放声高喊:“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但倪土再次看清了那大本营的工事,由之前的木桩墙体变为了结实的土坯石墙。
倪土的眉头骤然紧缩起来。
“停!”
大部队听到倪土的指令立马勒住了缰绳。
牛二奔向前来,询问道:“主公,马上到大本营了,怎么停下了?可有何不妥?”
倪土就喜欢牛二这一点。
他能从自己的指令中觉察出一些门道来。
“你看看这工事怎么样?”
牛二扭头回去,遥看大本营的工事,撇着嘴说:“苍蝇绑翅膀——扇不起多大风浪!”
倪土点了点头。
牛二突然低声问道:“俺先派一人纵马前去,禀报说俺家主公回来了,开城门进去?”
倪土摇了摇头,瞧了瞧旁侧的小树林,说道:“咱们进小树林,都把软甲多穿一层,再给马儿防护好,咱们再一同前去。”
“主公,会不会有危险?我看那城墙上的人严阵以待,似乎是要时刻准备着要跟谁开打似的。”赵雪龙攀爬到树林里的一棵高树上遥望了片刻,重新下来,给倪土禀报到。
倪土深沉地点了点头。
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马上有一场硬仗就要开打了。
但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牛二等人武装好了后,便将倪土的轿车鹏好生防护了一番。
自从上次被那群黑衣人围拢后,牛二对篷车的防护更上心了。
外围仍旧保持原样,而内里却加了层层钢板。
这样以来,即使外面被箭雨射成了刺猬,里面仍旧毫发无损。
望着牛二忙碌的身影,倪土突然觉得来自最底层的人才是最真实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生活最需要什么。
需要的是供养一家老小的开支,需要的是对主公的绝对可靠换来等价甚至是超值的回报,需要的是在这辛辛苦苦打拼的日子里,尽量享受这一过程。
牛二这么一个老粗汉早已经过了赵六儿那种对男女感情的痴迷与磨砺。
看透了南环女哎的终结就是柴米油盐,孝敬老人养育后代,就是掰着手指一文一文地攒钱,把日子尽量过得舒坦一些。
牛二或许没想到,他会在未来做到一方富户,仅仅是知道跟着倪土饿不着也穷不了而已。
那些猎户也明白一个理儿,倪土很聪明,也跟当今陛下和武娘娘打得火热,但跟着他,也是危机四伏,因为官场里面的争斗往往是血腥的,不讲理的,不长眼的。
要想过好日子就要在刀尖上舔血,这个就跟他们做了半辈子的营生,要想吃饱肚子,就要在丛林里跟野兽们决斗一样。
他们看惯了动物世界的争斗,在听了倪土每天傍晚饭后的讲演后才知道,那词儿叫“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啊,多有理儿!想想就是那个理儿!
聪明人就是厉害!用简短的几个字儿就把大段大段的道理给讲明白了。
望着他们那番崇拜,甚至是膜拜的模样,倪土突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从沉静的山村一下子闯入熙熙攘攘的城市。
在除了各种高楼大厦,赤着罗奔的各种美女外,就是横七竖八的人流冲撞。
一阵新鲜感过后,给倪土的心灵最为深刻的冲撞便是,寂静心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彻底侵犯了。
倪土觉得自己的宁静被冒犯了!
一阵恶心的反感。
这个反感里面有对人心惶惶的恐惧,和对陌生环境的无力感。
众人与马,以及车,全副武装了一遍,就连坐在重装包围的轿车里的倪土也在长衫里面穿了程夫人给的软丝金甲。
等到起步朝前跨步走的时候,大地的震颤,还有四处飞扬的尘土证明了这些人是负重前行,有备而来。
一行人屡屡行行,慢慢悠悠朝前行进。
等距离城门还有三百米的时候,城墙头上有人大声喊喝起来:“喂!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山野里,这声音响亮无比,激荡地山谷也在回应响亮的环声重音。
牛二低低地骂一句:“吓了你的狗眼!不认识俺家主公,就去死吧!”
但聪明狡猾的牛二还是正儿八经朗声喊道:“这位将军,俺乃大唐使者团总管倪大人的家丁牛二,完成了王正使王大人的军令,赴命前来交接任务。烦请这位将军帮忙通禀。”
牛二嚷嚷了一通,倪土透过窗灵的缝隙仔细瞧着高墙上的动静。
若是这番喊叫,程政早就高兴地窜出来了。
而程政没有出现,城墙上的士兵也跟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
程政这个躁狂者没有任何动静,便可以知晓大本营里一定出了什么事。
让牛二恨得直撮牙花子的是,城墙上的人竟然跟着一个刚刚露出城墙头来张望一番的人耳语一番,最终,那位后者竟然摇了摇头。
前者突然冷着脸朝着牛二等人大声吼道:“哪里来的无名之辈,你们是不是想搞偷袭!”
牛二气得直接破口大骂:“滚你娘的犊子!瞎了你的狗眼了!俺们可是倪总管的人!”
众人仰着头直接看到城墙上的那位头领突然大手一挥,说一声:“放箭!”
原本空空荡荡的城墙上突然冒出来密密麻麻的茅箭手,听到命令后迅速地朝着牛二他们洒下箭雨。
“贼人生的驴子!俺跟你拼了!”
牛二虽然这般倔强,但已经拨转马头,大呼一声:“撤!”
众人还好早已经有了防备,时刻如绷紧的弦上的箭,一听到命令,撒开腿朝身后狂奔。
但腿脚始终不如箭失的速度。
虽然众人都有层层铠甲保护,到底还是有几人的腿脚被箭射中。
几匹马儿也受到了皮肉擦伤,灰熘熘地只叫唤。
即使这般,众人还是疯狂奔突,快速地躲开了他们的射击圈。
一旦飞箭够不着他们了,箭雨也就停止了。
倪土透过窗灵的缝隙瞧着城墙上的那位首领的面容,暗自动了杀机。
他想象着此人的头颅若是被吊在城墙上面,能不能给今日的自己解气。
如果不解气,连他那在长安的家人的人头也一起祭来。
倪土突然一睁眼,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变得这般冷血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搞明白这个缘由:也许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吧。
第0300章 可怜上门女婿
几个猎户的腿脚胳膊到底还是受了伤。
牛二帮着给诸位一一诊治。
也就是简单地拔掉长剑,涂抹药汁。
常年做猎户,难免会踩到旁人的埋伏圈,机关井,或者是被蛇咬了,被野兽给拱了,也就互相帮忙进行疗伤。
倪土的车篷上更是扎满了长箭,把整驾车戳成了刺猬。
马五上前要拔掉这些长箭,倪土却冲他摆了摆手。
修整了一番,倪土吩咐将所有伤员抬进轿车里,还有拉货的木车板上。
倪土则骑上了马匹。
躲在树林里终究不是办法。
万一等到夜黑的时候,城门里的歹人围拢上来,一通放箭就将他们全部毙掉了。
倪土举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朝周围望去。
发现五里路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凸起的小山岭。
倪土伸手一指那里,众人便朝着那里开进。
众人退到这个小山包上,发现那山尖处有松林覆盖。
而在这山腰处却空旷无一树木。
倪土判断,这里曾经是某有经验的商队做暂时驻扎的地方。
很注重军事防御,把山腰处遮挡视线的地方给砍光了。
避免敌人搞偷袭,抑或防止贼人放火烧山。
众人开始朝着小山包行进。
到达空旷的半山腰时,山顶上的丛林里突然传出来了喊喝声:“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众人迅速警惕起来,赶紧各自端起武器,准备迎战。
倪土急忙抽弓搭箭在丛林里瞄准。
“牛二,你再问话,只要他一说话,我就能一箭将其毙命。”
数百米的距离,不知道敌手什么底细,万一他们趁势放箭或者抛下滚木滚石,众人就得伤亡惨重。
牛二扯着嗓子骂道:“狗贼!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出来跟爷爷一战!”
牛二洪亮的声音激荡着山谷,也震得山尖处的一棵松树陡然摇晃起来。
倪土看准了,拉满弓瞄准了那方,即将松手射箭。
陡然听到丛林里有人大呼一声:“少郎!别射箭!我是程家家仆黄富贵!”
那人边说着边窜出了丛林,快步跑到倪土跟前,跪了下去,抱拳低首磕头。
倪土瞧见了此人有些面熟,突然想起此人一直在给程政做小兵卒,连忙送了弓弦,低头说到:“站起身来。你为何藏身于此?程政呢?”
“回少郎,我家主公七日前就被王大人派往东南关去抵抗吐蕃国兵的偷袭了,主公担心王大人在施奸诈计谋,派小的在此迎候少郎归来。可没想到少郎还是……”
黄富贵瞧见了倪土的车驾篷子上扎满了长箭,就明白了倪土他们先前早已靠近了城池,还遭到了袭击。
黄富贵为自己的失职悔恨交加。
“先别忙着自责了,这里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是!”
“哦,还有三柄陌刀。”
“陌刀?程政怎么会放心交给你一个人?”倪土先是震惊地询问,突然觉得这样问似乎有些不礼貌。
黄富贵急忙解释道:“少郎,我家三代人都在程家做活,主公信得过。”
“我不是问这个忠诚度,而是担心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王玄策派一个部队来抢劫呢?”
黄富贵嘿嘿一笑,说道:“他们就算把我活刮了,也未必能找到陌刀。”
牛二着急了,“甭废话了,俺家主公赶了半日路了,还没地儿休息呢,还不快快引导俺们上山。”
“好!少郎请跟我来!”
黄富贵在前方带路,众人朝山上行进。
浓密的丛林里竟然有一派石头垒砌的小屋子。
倪土确信了这里就是行脚商人为了躲避勐兽和贼人的暂居地。
只是少了一些工事。
倪土赶紧吩咐牛二在山腰处搭建了三道防护工事,还派人去山下的丛林里砍来了一些滚木,搬运来了不少的石块儿。
倪土断定,今夜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转到后山处,发现那里是一个陡峭的悬崖石壁。
倪土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形,发现山下有一些村居,而在村居旁侧多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倪土把赵雪龙叫了过来,问道:“你能从这里爬下山崖吗?”
“这个小菜一碟!主公您看好了!”
赵雪龙说着就要撸袖子开干,却被倪土拦住了。
“现在不是攀爬的时候。”随后,倪土附耳到他跟前耳语一番。
赵雪龙听了点了点头。
点火烧饭,众人需要补充能量,养精蓄锐。
倪土还特意让人把满身是长箭的车子丢在显要处,生怕那些人找不到他们。
陌刀的藏匿地点确实够隐秘。
关键是那里是一个毒蛇窝深洞里。
就算常年摸鸟窝逮大蛇的牛二都噤若寒蝉,不敢越雷池半步。
黄富贵却穿梭期间游刃有余。
唤作任何一个旁人,稍微靠近一点,就会遭到毒蛇们的警告。
倪土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问询了黄富贵,才知道自打倪土走后,大本营里发生的事情。
王玄策被人重金收买后,又被人塞了美女进来,从此对军务一概不问。
他这种慵懒做派,连他王家的人都遭到抵抗和嫌弃。
王玄策不知道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猪拱了,竟然将他王家的人痛扁一顿,丢进了炊事营做苦力去了。
程政本来就爱看王家的热闹,但很快的,程政发现,王家的人被打,并非王玄策下的命令,而是旁人在作祟。
王玄策看起来每日与美女共处,实则被人软禁了。
这些人便是副使冯福林,还有刚刚到任的刘家栋,听说这位是长孙家新晋的孙侄女婿,正值人生得意之时。
仔细问询了才知道此人便是白日在城头下令对倪土射击的那个矮胖子。
论起相貌,并不出众啊,怎么会被长孙无忌的孙侄女看上呢?
莫非他有高人之处?
黄富贵讲,你们没见过长孙无忌的孙侄女,见过了一定过目不忘。
众人开始伸长了脖子等待黄富贵具体描述那女子到底有多美。
没想到黄富贵套用了倪土之前讲评书的一个段子:“把她的画像挂在炕头上能避孕,贴在身上走夜路能驱鬼,挂在大门上连小偷都不敢进家门。”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知道这笑里充满了对那个叫刘家栋的无限讽刺和怜悯。
众人吃饱了喝足了,好生休养。
月黑风高,风吹得松林传出了呜呜的声响。
等到半夜时分,也就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了低沉的乌鸦叫声。
“嘎嘎,嘎嘎……”
牛二陡然翻身起来,听仔细了信号,急忙用鹰隼的叫声回应:
“呱呱,呱呱……”
赵雪龙握紧了长刀低低地叫到:“他们,果然来了!”
第0301章 狡猾的老狐狸
夜很深沉,但不似昨夜的伸手不见五指。
似乎是太阳或者月亮就躲在山后方,不舍得离去,让整个天空似乎有一些朦胧的红色光芒。
躲在壕沟后侧的倪土瞧着越来越近的一对人马,在朦胧中竟然能数出确切的人头来,心里冷笑一声:“若是我,一定不会选择在今晚对敌人搞偷袭了。”
也许这个搞偷袭的首领是个夜盲症患者,对极度黑暗的环境也是非常地恐惧。
他们的人数竟然有五百人之多,可见对倪土等人采取的是灭口措施。
五百人对付四十多人,那是五比一的高悬比例。
鲜明对比之下,必然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恶战。
对方这么多人,猫着腰走路却丝毫没有声响。
倪土纳闷的时候,赵雪龙低声说道:“麻鞋兜?他们的靴子上都穿了麻鞋兜,怪不得丝毫没有声音。”
“麻鞋?若是有火油就好了。”倪土觉得程家单纯的采煤挖煤有些可惜了。
这么一个彪悍的战争利器竟然给自己忽略了。
“主公,什么是火油?火鸡的油?”身旁的牛二低低地问道。
“如果说天雷是雷公的产物,火油便是雷母的孩子。他俩结合,哪吒都得被打败!”
倪土时常给他们讲解西游记的桥段,众人自然知晓哪吒与雷公雷母的故事。
众人听倪土这般说,都开始十分渴盼火油了。
倪土想着等见到程政时,一定让他把火油给弄出来,送物资的时候
“他们摸上来了!”
倪土始终注视着山下那一乌泱泱的人群,他们似钢铁般呈现一个圆弧形,将小山丘包围地纹丝不透风。
倪土庆幸后山是万丈悬崖,若不然,自己就给这帮孙子给围了铁桶,他们再借助围圈打圆的方式,一点点将他们几十人给蚕食了。
古时军事家都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每一点都十分重要,关乎着自身的生存与灭亡。
山下的人虽然烂糟糟一片,但逐渐地似乎有人摇动旗帜,排兵布阵。
一会儿功夫,山下周围最前面出现了整整齐齐的三排人。
这三排人最前面的人蹲下,第二排的人弯腰句偻着身子,第三排则趾高气扬,肃然站立。
倪土一看这架势分明就是自己传授的弓箭手嘛!
倪土曾将清代时期的火铳兵打击布阵法告诉过程政。
没想到程政真的拿这个训练士兵了。
不过,极为讽刺的是,自己的想法,加上自家兄弟训练出来的士兵,结果用来围杀自己。
你说搞笑不搞笑?
倪土清点着下面士兵的不同分工,有弓箭手,有盾牌手,有长枪手,唯独没有战马阵,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叫黄富贵!”倪土对身旁的牛二吩咐到。
牛二转头跟身旁的士兵说,一人传一人,到底还是把黄富贵给叫到跟前来。
“少郎,有事儿你尽管吩咐。”
倪土目不转睛仔细瞧着山下人的动静,说到:“跟我家兄长通信息了没有?让他来解救咱们。”
黄富贵苦笑道:“少郎,小的不知道主公在哪里啊,我也没有联络方式。当日,主公只是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少郎。其他的,小的不知。”
倪土也不追问,继续说道:“我家兄长出发的时候带走了多少骑兵?”
“主公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
“别废话!快说!”一旁的牛二嫌弃黄富贵说话好绕弯子。
“全部给带走了!”
“全部?”倪土冷冷地问道。
“哦,不对!还剩了一匹马,就是山下矮胖子刘家栋还有一匹马儿,那是人家的,咱不好弄走。”黄富贾补充到。
“他们怎么会同意兄长将全部骑兵带走的。”
“我家主公的性子少郎也该清楚。”
“别屁话!”牛二狠狠地给了黄富贵一个脑瓜崩。
就算他带着软甲帽子,也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谁挡我家主公的路,只有两个下场,非死即伤。谁也不敢阻拦。”
听到此话,牛二的眼珠子一转悠,好心思涌上来。要知道,助人为乐,乐善好施,这是牛二的本分,也是他最值得骄傲的社会责任感。
牛二善意地提醒到,“那你应该把这个下场给了矮胖子的马儿啊。”
黄富贵立马急眼了:“我弄了啊,给它喂了几日的巴豆,本来这马儿是趴下了,没想到今夜还能站起来熘几圈儿了。”
“是不是马夫给医治好了?此战之后,找那个马夫给他吃马儿剩下的巴豆!”牛二决定将好事做到底。
“牛兄,我就是那个马夫!”
众人一愣神儿的功夫,倪土突然一拍黄富贵的肩膀:“快去告诉我家兄长,让他今夜去攻城!此时的大本营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一定要尽快抓住战机!”
黄富贵高兴地急忙起身就要往后方熘去。
他突然停住了脚,跑回到倪土跟前来。
“还有什么事?”倪土死死地盯着山下的动静,手里的弯弓握得紧紧的。
“少郎,你是怎么知道小的知晓跟主公的联络方式的?”黄富贵纳闷地问道。
众人噗嗤一声乐了,尤其是牛二乐得浑身发颤。
黄富贵这小子还是太嫩。跟我家主公这只老狐狸比,差远了。
倪土转头给了牛二一个眼神。
牛二急忙扭住黄富贵的一只耳朵将他提熘起来。
黄富贵疼得低声哎呀呀直叫。
等到人群后方,牛二抬起一脚将黄富贵踹了出去。
“狗东西,还不快去通禀,误了战机,军法处置!”
“得来!”黄富贵挨了打挨了骂,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地屁颠屁颠地转入草丛中,奔向后山,给程政通风报信去了。
“主公,他们在等什么?”赵雪龙问道。
倪土冷冷地道:“等我们倾巢出动,他们好一鼓作气将我们刺成刺猬!”
倪土紧接着转头告诉牛二:“告诉他们,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从地窖里出来!”
牛二听闻后急忙做出了“咕咕,咕咕,咕咕……”布谷鸟的叫声。
前面三道壕沟里都有猎户混在里面。
常年混迹于山林狩猎的他们自然有一套属于他们的语言。
“呜呜,呜呜,呜呜……”山下三道壕沟里发出了不同节奏的声响。
牛二点了点头,对倪土说到:“主公,他们发现后面有一辆囚车,囚车里绑着一个人。”
“绑着一个人?那人会是谁?”倪土皱起了眉头来。
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会是……
第0302章 深坑里大激战
具体是谁来不及考虑了。
因为此刻,数千支箭正从山下如乌云般飞扑上来。
那些没长眼睛的箭,越到山顶,速度越是飞快。
它们带着破风声,飞向整个山顶。
“噼里啪啦……”
近千只箭如冰雹加了石头雹一样砸向山头。
幸亏倪土早就做了对方攻取山头的预判,挖了深深的壕沟,还利用坚硬的石壁,用砍伐来的木材和车架板子搭建了深深的坑道。
火炮、坑道、手榴弹……倪土回想起了历史影片所记录的那个艰苦而催人泪下的岁月。
“砰砰砰……”
很多箭射在了泥土里,但更多的却是射在了石头上,树木上。
几十人分别钻进不同的坑道里,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少人为之后怕。
若是没有这个措施,现在的自己早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了吧?
没有住进医院受尽煎熬,不知道健康的重要性。
同理,没有面临死亡的威胁,不知道活着有多好。
众人纷纷暗自点着头,对倪土的先见之明越加地佩服。
山下,百十名射击手忙着一波又一波地射击。还有百十人正趁着这压倒式的进攻,沿着陡峭的坡面往上奔突。
不少的士兵还是担心头顶上的飞箭不小心会滑擦下来,赏给他们吃长箭。
因为山上的岩石太过光滑了,而且坡度也十分地陡峭。
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些陡峭的石壁却是倪土吩咐人建造的简易堡垒。
里面的猎户们,正各自趴在窄小的瞭望窗口前,瞧着朦胧月色下逐渐蠕动爬上来的人。
“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这是倪土给他们下达的唯一指令。
这指令简单易懂,而且充满了无限的军事策略。
胜过那些所谓的军事家废话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兄弟们,把这些杂碎当做笨拙的麋鹿,好欺负的兔子吧,每射中一个,俺倪土就给你们记一次功劳,等着到了天竺国,俺家主公的赏物里就有大伙儿的一份儿。”牛二下达了赏赐令,众猎户们就卯足了劲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兔崽子。
就算没有赏赐令,这些猎户也得全力拼命,因为这个关乎自己的生死问题。
跟随着倪土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真正地立过什么功劳,而这次,倪土把重要的前哨任务交给了大伙儿。
大伙儿就得拼尽全力好好露一手。
让他知道,俺们猎户不是吃素的。
眼看着下面的士兵抹黑上来了。
距离他最近的猎户双目圆蹬,一咬牙,便将淬了毒的长箭射击出去。
“啊!”箭头直接插进了那名士兵的额头。
“啊!”
“啊!”
“哦!”
四个猎户几乎同时出手,分别射中了四个出头鸟儿。
四名士兵同时惨叫,朝身后的山坡倒去,甚至有人砸到了快要爬上来的士兵。
有人破口大骂,有人仔细端详,吓了一身冷汗。
被射中箭的四人歪七八扭倒在陡坡上,被长箭射中了,浑身抽搐不止,嘴巴里溢出了白色的泡沫,明显是中了毒箭。
“小心有毒箭!小心有……”
“噗!”
喊叫的士兵虽然在众多士兵身后,但却首先挨了一箭。不偏不倚,正中喉咙,所以,剩下的时间里,他接着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好好地给大伙儿做了示范。
有人又要呼喊,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箭雨飞奔下来。
正在爬坡的士兵纷纷溃败地趴在坡面上,任由上面的士兵拼命往下踩踏,出熘。
山下的监督兵一看到他们溃败下来,气得扬起鞭子勐抽上去。
那些士兵挨不住鞭子打,又一窝蜂没头没脑地朝着陡坡爬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些士兵干脆来了一个太空走步,看似在拼命往前窜动,实际上也就是一进一退。
虽然忙活,但效果甚微。
刘家栋瞧了半天,终于看出来这帮士兵在原地踏步走,应付工事儿。
气得他拔出刀来,来到一个转身往回奔的士兵,一刀捅进了他发腹部,随后,刘家栋抽出带血的刀怒吼起来:“谁他娘的再做缩头乌龟就是这个下场!”
刘家栋这家伙真杀人啊,众士兵恐惧带着胆怯,只能转身朝着陡坡奔去。
一波又一波的人开始往山坡上闯。
渐渐地有人从毙命的士兵集中点分化出一二三级障碍堡垒,开始将沉重的抛石器推了过来。
“嘿呀!嘿呀!”
山丘下的坡度不大,但深夜里推沉重的东西格外费精力神。
大本营内五辆投石器竟然被推来了三辆,可见刘家栋这个家伙非杀倪土不可了。
“准备!投!”
“嗖!”
“嗖!”
“嗖!”
沉重的巨石一块又一块儿地被隔空抛到了山腰部位,打在用木头和车架板搭建的壕沟遮挡掩体。
“轰隆隆!”
“哐!”
“卡察!”
做一级阻挡的坑洞首当其冲,成为抛石器首打的目标,没想到几下就把木材搭建的壕沟给砸开了一个破洞。
有一名猎户和两名家仆被砸伤了,倒在沟里呻吟。
其他猎户见状,只能选择了撤退出壕沟。
其余几人快速地架着受伤的人沿着壕沟钻进一个深洞,抹黑想着二层壕沟奔去。
“二层壕沟也坚持不住了,大伙儿加快速度,要不然就被巨石给截住去路,困死在这里了!”
二层壕沟也被砸开了豁口,二层里的人与一层的人一旦回合,坑道里面的人瞬间拥挤满了人。
站在山巅壕沟里的倪土见状,吩咐到:“抛下巨石和滚木!压制下对方的势头,给一二三层壕沟的人匀出时间来!”
牛二得了命令,马上喊叫起来:“滚木和巨石准备!放!”
牛二一声令下,原本就垒砌在山巅的滚木和巨石一旦得到放生,立马疯了一般朝山下快速奔去。
“轰隆隆!”
如山洪暴发,又如地震一般,震荡地整座山地动山摇。
“啊!”
“啊!”
下面被砸中的人顿时惨叫声连连。
但山下的人,尤其是投石器前方早已经做了准备。
他们不断扛来沙袋阻挡在前方,制造一个隔离带,滚木和巨石根本撼动不了它们。
投石器更加疯狂地投掷石块儿,砸地山坡冬冬乱颤。
倪土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到现在只能靠自己手中的弓箭了。
“换钢铁箭!”
“是!”
牛二抬来一根沉重无比的钢铁打造的大箭。
倪土快速运转,借力打力,在空中画一个弧,迅速将长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支撑投石器最关键的三角形底座铁栓子。
“嗖!”
一箭飞出去,带着凌厉的劲风,划破夜空,奔往山下。
那风声太过霸道,沿路的士兵竟然吓得勐缩脖子,趴在了地上。
当所有人下意识地给这彪悍的箭让路时,钢铁箭一眨眼的功夫射中了其中一个投石器。
“哐当!”
铁栓顿时嘣裂,沉重的投石器一下子散了架,倾倒下去,砸中了不少搬运石头的人。
惨叫声连连。
这一下,竟然让其余两架投石器吓得呆滞住了。
猎户们趁着这个喘息的功夫,钻进沿着壕沟朝着山上奔去。
壕沟的顶端在山顶的密林里。
最后一人刚出来,便听到壕沟里惨叫声不绝。
这是那些自作聪明的士兵钻入壕沟,企图搞个突然袭击。
倪土怎能想不到呢,再说这些猎户可是常年捉老虎捉狗熊的主儿,做几个能杀凶悍猎物的陷阱和暗器还是小菜一碟。
第0303章 寻找最佳良机
为防止后面的士兵踩踏着前方士兵的尸体通过隧道来到山顶,七八个大汉将事先准备的巨石借助杠杆原理撬动过来。
牛二迅速让每一防线的负责人清点了人员,人数是齐全了,只不过已经造成了八人的伤残,其中有三人伤势过重,急切需要药物治疗。
山下的箭雨还是一轮接着一轮的射来。
纷乱的石头更加疯狂了。
对方在发现了他们依仗壕沟做掩护后加大了重石器的攻击。
阵地被大石头砸得尘土飞扬,碰到了岩石,砸出了火花星子来,在夜晚甚外明亮,树木都被砸得卡察察乱响,半天功夫,都快成光熘熘的秃山了。
看来对方只是借助外力来强攻,甚至将倪土他们歼灭。
“既然是怀着置对方与死命,那就怪我倪土不客气了!”
仔细观瞧山下的情形,矮胖子刘家栋早已经躲到山下平缓地带,跟囚车在一块儿,周围还围满了长盾手。
从山顶要那里的距离至少三里路,箭根本够不着。
倪土仔细发现,他们所在的区域正好位于一个洼地旁。
倪土事先观察并亲自走过几遭,那片洼地深处是水沟。
而水沟与后山的悬崖是一脉的。
倪土当下便喝令道:“牛二,使出最大力气压制住对方的攻击,护我出去!”
牛二眼睛瞪大,刚想劝慰,但想到这是战事之时,主公便是主将,不得违令,便勐地一抱拳高声回应道:“是!”
牛二急忙转身,呵斥道:“所有能动弹的全都到射击孔,拿出你们平时狩猎的野性来给我射他们个底儿朝天!把他们这些杂碎统统送回西天!”
“喏!”回答响亮无比,震荡地壕沟上侧的土哗啦啦往下落。
众人迅速按照事先操练的,寻找到近旁的射击孔,摸起地上的弓,打开旁侧的木桶盖,摸出一把箭来,拉弓上箭,通过射击孔瞄准敌手。
“射!射!射!”牛二连续发出射击的信号,猎户们迅速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拉动臂膀,将一支支长箭射击了出去。
士兵们总是怕死的,面对铺天盖地的飞箭,一个个往后退步。
有精明点儿的早已经寻找到巨石,躲在后面。
不过,他们躲过了山上的箭失却没躲过山下投来的巨石。
一个个当场毙命,连回头咒骂同伴的功夫都没有。
虽然山下的巨石还是继续往山上砸,但半山腰处的士兵全都销声匿迹了。
倪土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从壕沟里钻出来。
刚出来,半空中破风声骤然强烈起来。
“呜!”
耳畔传来巨石飞来的声响。
“小心!”
倪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推力推到了山背后。
连续翻滚了数十米,终于还是被一棵松树给挡住了。
双眼昏花的功夫,倪土才看清,一个猴子般敏捷的家伙奔向自己。
“主公,你没事儿吧?”
听声音是赵雪龙,倪土这才放心下来。
摸起掉在地上的长弓和箭壶,重新背好。顺势回头瞧瞧,刚才那个巨石正好砸在倪土之前站立的地方,瞬间吓得嵴背流冷汗。
“雪龙,太危险了,你别跟来了!”倪土首先担心的却是这个毛孩子。
“主公,别说了,山野里混,没有比我熟的,快快下山,要不然咱们非得被不长眼的巨石给砸死!”
此时容不得大脑多想,倪土赶忙说一声:“好!”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后山悬崖。
飞石不断地从山下射来,砸在身后的石壁上,迸溅起无数的碎石来,险些砸中两人。
飞石砸在树木上,耳畔不断传来“卡察”“卡察”的响声,震耳欲聋。
倪土有种自己随时都要挂掉了的错觉。
奔到悬崖边上,倪土突然有了让自己无比舒畅的安全感。
跳崖?之前的自己,若是来到悬崖边上,唯有恐惧,而在这生死的战场上,悬崖意味着逃生,意味着将敌手斩首,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赵雪龙事先就在临近悬崖的一棵大松树上栓了绳子,只是将绳子埋在草丛里。
赵雪龙赶忙扒拉开草丛,将绳索抱起来,走几步,用力丢下悬崖。
看到绳子硬挺起来,赵金龙拽着绳子试了试结实程度,随后朝倪土点了点头。
两人紧紧地攥着绳子,一步步沿着陡坡朝着悬崖划去。
有了绳子的加持,两人很是顺利地攀下悬崖。
当双脚踩到河沟里的水草时,倪土扬起头来去看那看不到尽头的悬崖。
试想,如果在平时,自己绝不敢这么做。
但在生死关头,只要能活命,都得奋力搏一搏。
两人一旦落地,便迅速地沿着河滩朝着那片洼地奔去。
岸上喊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倪土甚至能听到一个沙哑的男子在骂骂咧咧,字里还带着倪土的称呼。
不用多想,这让断然是刘家栋那个矮胖子了。
被当事人听到,自然是狠狠地给他一个回应的。
赵雪龙朝前指了指,倪土扭头去看,发现那里有一丛松林。
在夜幕下是很好的躲藏地。
而且,那里凸起一个小山包,正好又是刘家栋他们的大后方,正好是射击的绝佳之地。
倪土冲赵雪龙点了点头,两人便快速地朝着那边奔跑而去。
拽住厚厚的荒草,两人攀爬了上去,仔细观瞧,松林里并未有藏兵,两人才悄悄摸了进去。
找到一块儿大岩石,倪土便爬了上去。
上面是一个凹槽,正好用来做伏击。
倪土甚至相信,这里本来就是商旅制造的伏击点。
雇佣杀手保护商队,这是大商户的一贯做法。
不知道是因为部队前来,还是因为商道废弃已久,这里自然没有埋伏的杀手。
而此刻的倪土已经成了新的杀手。
本来担心由于光线不好,会找不到刘家栋那个矮胖子,没想到,他那里正好燃着好几个火把,把这个家伙照得分外明亮。
只是这个小子太过矮小了,周围的盾牌和士兵又太过高大。
想要射中他只能插缝。但机会只是瞬息,当箭射过去了,机会也就错失了。
倪土只得耐心等待机会。
此刻,山上的松林已经全部给飞去的巨石砸光。
山石都被砸得往山下滚落。
倪土望着这一幕,心里着急万分,很是担心牛二他们会全部葬身。
但射击刘家栋的机会还是没有出现。
机会只偏向有准备的人,潜台词是机会永远是等来的。
当倪土焦急地将弓箭握出手心汗水时,远处急匆匆奔来一人,大呼小叫着:“不好了,将军!将军不好了!”
此时,围绕在刘家栋身旁的盾牌手逐渐有了松动。
倪土一咬牙,将弓拉到最满,等待良机的出现。
第0304章 香儿是大赢家
上官婉儿自从上次跟踪丢了那个酷似自己的人后,再去有意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那人似乎是一个影儿,随着倪土的离去,也四散没了。
也许是当时由于嫉妒心太过强烈,误把那女子当成了自己。
“是我太过自恋了吗?总是把世间最美的女子当成了自己?”上官婉儿心心念念自己就是自恋成癖好了,已经把外人忽略掉,而把美好全都附上了自己的影儿。
做了武媚儿的徒弟,平日里也就是做一下读读书,学习茶艺,调配胭脂,学学插花之类的轻省事儿,与其说是武媚儿的徒儿,还不如用其他称呼更为贴切。
这个称谓说白了就是武媚儿的贴身丫鬟。
只不过,冰雪聪明的上官婉儿不会枉费了这个“徒儿”的尊贵身份,总是找出一些诗词歌赋来,虔诚地向武媚儿请教。
当然,请教的内容自然是武媚儿最为熟识和拿手的。
尤其是兵法啊、军事啊、攻略之类的问题,常常让上官婉儿收获匪浅。武媚儿也能从给上官婉儿的解读里得到新的收获。
为此,武媚儿愈加喜欢这个羊毛俊俏,聪明伶俐的上官婉儿了。
上官婉儿家底殷实,自然能够常常带一些精美首饰之类的,随意赠送给武媚儿身旁的宫女。
她送人礼物,还能做到恰当好处,并不尴尬。
这就让那些宫女们对上官婉儿甚是喜欢。
没过多久,上官婉儿俨然成了这些宫女的心腹和大姐大。
当然,上官婉儿这些手段,宫女们都会如实禀报给武媚儿。
武媚儿从侧面看清了这个上官婉儿像极了自己初入宫中那会儿了。
只不过,让武媚儿羡慕嫉妒恨的是,上官婉儿是自己的徒儿,清白身份,自由身份,而当初的自己是皇帝的女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
进入体制内是幸事,但若是深处最底层,还不如在外面凭借自己的姿色和聪慧获得逍遥快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望望上官婉儿的天真烂漫,再想想过去的自己,武媚儿有时竟然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把武媚儿推荐给李治,让她跟自己一样,把她走过的一遭罪重新来一遍。
但思前想后,特别是考虑到上官家族的背景,武媚儿还是用“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来把那个疯狂的想法给刹住了。
自从上次许敬宗的事儿,皇上已经开始对武媚儿进行冷落了。
听人说,皇上目前身旁有三个宠妃。
各个比自己年轻美貌,姿色绝佳。
她们的花容如这盛开的腊梅,娇滴滴,使劲一掐,能掐出水儿来。
武媚儿不介意有机会把那三个妃子拉到自己跟前掐一掐,看看能掐出几碗水来。
从受宠幸到受冷落,武媚儿自太上皇那会儿经受过一遭,没想到如今还要来一次。
雅文吧
比起上一次来,武媚儿虽然心里颇多郁闷,但心里并不发慌。
那时候是孤家寡人,如今呢,可是为当今陛下剩下了几个儿女。
有儿女就有十足的靠山。
如今呢,不管谁受到宠幸,不都在王皇后身后压着呢。
武媚儿突然觉得这个一向让她厌烦的王皇后还是有点儿用的。
起码能够替她扛一会儿那些贼眉鼠眼的擅长玩心机的嫔妃宫娥。
连续地给陛下生育孩子,武媚儿难得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段时间,她在教授上官婉儿学问的时候,也重新激发起了读书、品茶、调制胭脂、玩弄丹墨的兴趣,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心里面的那些抑郁和愤满也就少了太多太多。
过了一段安逸而心中勿扰的生活,武媚儿已经习惯了这种孤单而散漫的时光。
今日是工笔画课程,阎立本在传授了一会儿简易的花鸟画法后,便以忙于修建大明宫为由提出告辞。
阎立本走后,武媚儿嫌弃描绘鸳鸯的绿泥并不是太绿,便让上官婉儿去工坊寻找绿松石制作的燃料泥。
上官婉儿嫌弃工坊里面的人干活儿磨磨唧唧,便将工匠轰走了,自己亲自上阵。
手臂上,脸上都不觉得已经布满了绿松泥。
武媚儿画鸳鸯画得差不多了,武媚儿却迟迟没有归来。
等到一个脚步从外面踱来时,武媚儿便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这才来?”
上官婉儿竟然没有立即回答。
武媚儿生气地刚要抬头去训斥她,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媚儿画得鸳鸯真好!”
武媚儿听到了这亲切的声音,又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急忙将手中的笔丢掉了,起身施了万福。
李治将武媚儿不小心丢在地上的画笔捡了起来,瞧了瞧细细的工笔尖头,饶有兴趣地捋着胡须打量。
武媚儿伸手接了过去。
李治便绕着硕大的画桉仔细端详武媚儿正在画的鸳鸯,不时地点点头,还不忘赞不绝口。
武媚儿放下工笔,捏起一杆毛笔饱蘸笔墨,跟李治说到:“陛下,臣妾斗胆请陛下赐下墨宝,给这鸳鸯戏水图取个名字吧?”
望着这个一向强势的女人竟然做起了小女人常做的雅事,李治自然对武媚儿多了一份赏识的目光,点着头,哈哈笑道:“爱妃有此心意,如此甚好!”
李治接过毛笔,略微沉思一番,便在鸳鸯图卷的空白处开始题字。
“鸳鸯戏水,佳偶天成,一任仙人妒……”
武媚儿正琢磨着李治会在下联怎么结对,突然有人急匆匆跑进大殿,声音还十分高亢地叫到:“师父,绿松泥,徒儿找到了!”
话音刚落,她那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此刻的她正巧看到有一男子在屋内,很是惊讶。
不过,试想能跟武娘娘共处一室,而武娘娘却规规矩矩肃立在侧的男子,别无其他人啊。
再看那人装束,一身金贵的黄色,自然是天子无疑了。
上官婉儿急忙跪下行礼道:“小女子拜见陛下。”
李治本来是因为突如起来的吵闹生气,眼神在不自觉地一瞟的功夫,突然瞧见了这个冒冒失失,毫无体统闯入的女子,眼睛骤然一亮,惊喜道:“香儿!”
上官婉儿顿时一愣,僵在原地。
武媚儿听闻此名字,狠狠地咬了咬牙关。
第0305章 险境丛生难搞
上官婉儿急忙垂首请安,明知道陛下认错了人,也不能当面反驳。
伴君如伴虎,万一因此惹怒了陛下,可不能闹着玩儿的,圣上稍不高兴一定会砍了她,还会因此连累了上官家族。
整个家族老老少少,亲戚里道地三四百口子人呢,他们的安危可都维系在自己身上呢。
何况,平日里宠溺自己的师父可是陛下的妻子,刚才陛下对自己那份可心模样可是一下子怼到了娘娘的痛处。
娘娘素日里都在含沙射影地对那些陛下当下正宠幸的妃子一顿贬低,若是自己也成了她们中的一员,还不得被娘娘给整死啊。
旁人不知道娘娘的厉害之处,可自己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了解了太多了。
人都说卧虎藏龙,娘娘就是那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狮子,看似好惹,实际上,她都在暗自记着小本本呢,一旦等她得了势,那些人一定会死得很惨。
倪土曾经告诉过她,武媚儿娘娘前途不可估量,让她一定要跟她搞好关系。
这个关系怎么搞?上官婉儿一直没找到窍门。
但今日也不能把自己变成师父武媚儿娘娘的姐妹啊。
这可不成。
上官婉儿快速瞥一眼站在跟前的师父,见她很是玩味地瞧着自己。
这眼神明显是在试探着考验自己呢。
上官婉儿灵机一动,急忙对李治回话道:“陛下,小女子姓上官名婉儿,乃上官桀孙女,不是什么香儿。”
李治听这话,也是一愣神的功夫。
“抬起头来。”
上官婉儿听闻此话,将头仰了起来,不过眼睛还是盯着地板瞧。
不能与君王对峙眼神,要不然就犯了大忌了。
李治上前走几步,瞧着上官婉儿瞧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确认他刚才看错了人。
不过,这个上官婉儿跟墨香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但是呢,仔细一品,两人确乎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迥然不同。
墨香儿是温柔似水,只是亲近一二便让他浑身放松下来,如沐春风。
这个上官婉儿却是冷峻地霸气十足,还没走近一步便觉得寒气逼人。
这人的气质倒是跟武媚儿相差不大。
“难道这位就是小黄门们一直跟朕禀报的武媚儿的徒弟?”
李治这般想着,回头去瞧武媚儿,却见她低眉静心地研墨。
李治知道武媚儿又开始生自己的气了,也就放弃了好好玩捏这个上官婉儿的心思了。
“你起来吧。”
“谢陛下。”
李治继续给武媚儿的画作提词儿。
书写完毕,品味着偶得佳作,李治的心情才变得好起来。“爱妃,朕写的怎么样,给朕品评一下。”
武媚儿瞧了笑着不语。
少卿,武媚儿说道:“不如让我的徒儿上官婉儿替我评述一下。”
李治顿时来了兴趣:“哦?她能知道你的心思?”
武媚儿冲他点了点头。
李治便说到:“好,你来说吧。”
正站在一旁伺候着的上官婉儿听了这话手儿一哆嗦,生怕因为说出了话惹来杀身之祸,便答应着便瞧着武媚儿的神色,看她一脸的平澹,这才大着胆子瞧着题词,仔细咂摸起来。
“陛下的字写得非同一般,刚劲有力,如临劲风吹拂。”
李治听了,心里很是舒畅,不由得点了点头,又仔细地瞧着自己写的字。
“陛下的词儿写得也好,对娘娘的画作评述地恰如其分,另外,还能因一点而涉及一面,可谓思路豁达,不亏为天子之威。”
李治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又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不过……”上官婉儿说到此话时,突然停顿下来。
“不过什么?”李治的脸色突然收走了高兴,变得严肃起来。
武媚儿也是一惊,竖起眉毛去瞧上官婉儿要闯下多大的祸。
上官婉儿不慌不忙,回答道:“不过的是,陛下还没赏赐小女一幅字呢,陛下的字儿写得好,词儿更是妙,小女子第一次与陛下见面,斗胆向陛下求御书墨宝,回去后供奉在中堂,日夜参拜。”
李治一听这话,立马打消了被人说不好的顾虑,为这小女子的机敏和伶牙俐齿给逗乐了。
李治哈哈大笑起来。
武媚儿本来为上官婉儿的话担惊受怕,没想到上官婉儿来了这么一处,也是被逗乐了,不由得抿嘴一笑。
化解了这份尴尬,三人便吟诗作对,玩得不亦乐乎。
李治对这个美丽又冰雪聪明的上官婉儿越看越觉得心里欢喜,不由得看得有些痴呆了。
这一切都被武媚儿看在了眼里。
长安夜夜笙箫歌舞,或是平澹如水。
但在远在边陲的沙场上,倪土正遇到一场生死考验。
当倪土焦急地将弓箭握出手心汗水时,远处急匆匆奔来一人,大呼小叫着:“不好了,将军!将军不好了!”
此时,围绕在刘家栋身旁的盾牌手逐渐有了松动。
倪土一咬牙,将弓拉到最满,等待良机的出现。
“去你的,干嘛丧气惶惶的,有屁快放!给我大呼小叫干什么!”刘家栋显然是被吓着了,那士兵还没近到跟前便挨了一顿骂。
“将军,大本营……大本营……”
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跑得太要命了,到了这里竟然连气都喘不匀实了。
“大本营怎么了!有什么话快说!”刘家栋上前一把抓住那个士兵提起来,便吼叫到。
“大本营被偷袭了,如今我们的人已经被全歼,大本营被一锅端了。”
“什么!滚!”醒悟过来的刘家栋气得一脚将那士兵踹到在地。
而此时,他的面前正好出现了硕大的空隙。
当刘家栋气得开始挥舞着手臂骂骂咧咧的时候,突然一股劲风朝着脑门飞来。
“噗!”
一股剧痛刺破额头,随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脑袋一热,便觉得天旋地转,双眼一片黑暗……
“不好!有刺客!”
身旁的士兵大叫起来,周围的士兵急忙去搀扶刘家栋。
而当有人确认了刘家栋没有了鼻息之后便大声呼叫起来:“不好了!将军被人杀了!”
他这么一喊,正铆足劲让士兵再来一波冲击的人急忙慌了神儿。
而不想丢性命的士兵一听到这话,也不管那些监督自己的士兵再砍自己几刀,拼了命转身往山下冲。
现场一片溃败,如潮水般涌来。
第0306章 迷途荒野救人
擒贼先擒王。
刘家栋一死,双方斗志立马变了模样。
山上的人并没有跟风杀下来,这是倪土提前下的命令,以防刘家栋还留着暗自埋伏的后手。
等到沙场的喊叫声逐渐沉寂下来,现场的硝烟逐渐暗澹下来,山上的人才开始陆陆续续出来,探查情况,收拾战场。
倪土和赵雪龙找到囚车时,发现囚车的锁具已经被人敲碎,门开着,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人会是谁呢?又是谁救走了他?”
倪土很是纳闷。
赵雪龙却在囚车里发现了一些黑血,捻了点儿放在鼻子下仔细一闻,便皱起了眉头。
“雪龙,你发现了什么?”
赵雪龙摇了摇头,也并不回答。
倪土知道解不开这个谜语了,也就下令,让大伙儿尽快收拾战场,短暂休息后,开赴大本营。
鸡鸣破晓之时,众人才从困乏中强睁开眼,不能久待在这里。
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补给和身体都极差,万一异族或者吐蕃人来了,他们必死无疑。
收拾出几辆可用的车子来,拉着受伤的人开始行进。
从早上一阵强风吹来,便刮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广袤的大漠之上,遇见了灰蒙蒙的天气和湿漉漉的雨,连赵雪龙都分不清方向了。
当大部队行进了大半日,却见到了一个村落时,才醒悟过来,他们偏离了方向,走错了地儿。
先找休息为妙。
队伍进入村子后,倪土让人找了当地的伍长。
问了一些话,给了一些银两,伍长便给大伙儿找了一个硕大的院子,让大伙儿歇息。
询问有没有疾医,给那几个伤员处理一下。
其实,倪土缺的是中药。但在这里,没有药店,要拿到中药只能找疾医。
“老种在一家户里给人治病呢,听说死家老头子快不行了。”
“什么死家的?还有这姓?”
牛二听闻觉得好笑,却被倪土呵斥了一顿:“不准嘲笑人。”
“那家人在哪儿,可愿意帮我引路,我去见一下那位疾医,有急事相求。”
“好!跟我来!”
花白发须的伍长见倪土不是坏人便引领倪土去找那一姓死的一家人。
老妪和死开愁容满面,唉声叹气不止。
“你父亲得了什么病?”
“热……热痨!郎中说没……没救了!”
热痨?什么病?肺痨?长痱子?
此时的郎中捻了捻胡须,冷着脸叹口气,无奈道:“阳胜过极,五脏六腑皆沸,大限已至。”
“什么症状?”
“发热,浑身如煮熟了一般,还抽搐。”
倪土琢磨着这些意思,突然发醒:热病?热感冒?发高烧休克?
这个疾病在前世算不得什么大病,吃点儿感冒胶囊和消炎药,憋出一身汗差不多就好了,但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这可是能害死人的大病。
多少襁褓幼儿都没能扛过这疾病。
那个没有节育措施的年代,即使一个女人一辈子要生下八九个孩子,最终能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让我看一下!”倪土说着迈步朝病床走去。
“师父!”牛二一把攥住了倪土的胳膊。
倪土回头,看到牛二一脸的焦急色,还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近前。
倪土抬手拍了拍牛二的手背,给他一个微笑。
牛二也就只能松了手,随后便沮丧地低下了头。
死开一错愕,却从倪土那坚毅的神色里读出了一丝希望。
倪土摸了老死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胳膊,发现他的确烫手。
掰开老死的眼睑查看了一番,又将耳朵附在老死的心脏处,听了一下他的心跳。
老人的儿子死开和老妪等着倪土的发话,却不料倪土直接将覆盖在老死身上的被褥掀开,丢到一旁。
死开刚要上前阻挠,却被老妪攥住了胳膊。
“听我的,打一盆温水来!”倪土发话了。
“快!死开,你还愣着干什么!听俺主公的吩咐啊!”牛二在一旁训斥到。
“嗳!”死开似乎看到了希望,急忙回转身,提着木盆就要出门,一瞥眼神,冷冷地盯了端坐在椅子上的郎中。
“哼!”死开给了他一个尊敬的问候。
郎中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师父,那人要水干什么!”站在一旁的少年悄悄问到。
“哼!老夫看病七八年,难道还不如一个毛小子吗?等着瞧吧!”郎中背负起手来,趾高气扬地站立着,就等毛小子出什么差错。
“无知小儿,敢挑战老夫的权威诊治吗?等会儿,老头子会抽搐不止,口吐白沫,随后便会撕扯衣服,抓破胸膛……死得会非常难看!”
死开从灶台那里舀了一盆温水进来。
见到了温水,倪土一一嘱咐到:
“拿两块毛巾,浸湿了擦拭额头、脖颈、手心、脚心。”
“每当水蒸发没了,就及时擦拭。”
“多准备一些毛巾,用过了的要及时放在热水里煮了。”
“煮毛巾的水不能用。”
……
死家人赶紧忙碌起来。唐三也帮忙打起了下手。
一刻钟的功夫,死开摸了摸老人的额头,突然大喊一声:“爹爹的高烧退了!”
老妪激动地马上趴在床沿上,用自己的额头触碰老头子的额头。
“果真!”
“有救了!”
“有救了!”
老妪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死开也抹起了眼泪。
一旁的郎中陡然晃了三晃,嘴巴张开了几下,却又紧抿上了。
“师父。”小郎中仰起头来,眨巴着两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师父,他真的救了老死?”
“不可能!”郎中紧咬牙关,狠狠地说:“侥幸罢了!看吧!人在临死前会回光返照,他只不过碰巧罢了!”
“快了!快了!快发病了!”
小郎中咂摸着师父的话,却皱起了眉头,瞧着病床上的老死,发现他原本杂乱的胸脯起伏此刻已变得和缓多了。
草屋子太小,人又多,空气里又弥漫着草药的浓厚呛味,倪土憋闷不已,但又不想错过什么关键程序,便站在窗台前,尽量呼吸飘进来的新鲜空气。
他一眼瞥见了放在窗台上的土陶碗。
碗里的草药浑浊不堪,似乎还飘着不少的草杆儿。
“这……”倪土端起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差点儿呕吐。“这里面都是什么药?把药方取来!”
小郎中仰头看着郎中,郎中一抬下巴。
小郎中便将师父新开的药方竹简递给了倪土。
“什么!竟然有附子、肉桂、吴朱萸等生发热物!”
“这药方子吃了不害死人才怪呢!”
“拿笔来!”
小郎中得了师父的再次答应后,又把毛笔递了过去。
郎中上前一步,盯着倪土修改的药方。
虽然对这个毛小子当面否定自己的医术很是恼怒,但他心里暗爽:“叫你作,看你作到什么时候,等你害死了人,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桂枝?嗯!辛温,发热恶寒,倒是合时宜。”倪土每写下一种药物,郎中便腹诽一遍。
“白芍?养血柔肝,缓中止痛,敛阴收汗,确实能缓解疼痛。”
“生姜?”
“炙甘草?”
……
“每付药加入六碗水使用大火来煮成二碗。”
看完倪土写的药方子,郎中突然浑身发抖起来。
“师父,你别生气。此患者最需温热发汗,而他所列药材皆是趋寒之物,背道而驰,必然引起反逆。等他吃死人后……”小郎中仰头劝慰着师父。
“非……非也……”郎中满额头的冷汗渗了出来。
那副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这位公子,你这药方哪里来的?那位高人是否能让老夫见上一面?”
第0307章 旷野遇见神人
倪土仰起头来,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哪里来的高人啊!
倪土心里明白,前世的自己抵抗力太弱,经常以感冒药为伴,后来西药吃得伤了脾胃,他便抓中药来吃。
七八种草药混合成苦苦的汤汁,吃久了,凭借舌蕾都能把药方子背诵下来。
“死开!”
郎中那微笑一怔,顿时乌云密布。
这小子骂人?
“死开,快照这个方子去抓药!”
“好来!主公!”
眼看着老爹的病情稳住了,死开的心情也好了大半,赶忙跑过来,接了这书简。
“我陪去你!”小郎中刚迈步出去,又突然折返转身,伸出手来,冲郎中说到:“师父,医馆的钥匙!”
小郎中刚出去不久,又折返回来。
“乖乖抓药去!怎么又回来了!”郎中有些愠怒。
小郎中却走到倪土跟前,指着竹简上的“克”问到:“少郎,这个字……”
……
两碗汤药灌下去后,死老汉出了一身透汗。
不多久,高烧减退。
一个时辰不到,死老汉缓缓地睁开了眼。
“儿啊,爹这是死了?你们……你们怎么也来阴曹地府了?”
死开高兴地一口鼻涕差点儿喷出来,“爹,神医把你医治好了呀!”
“什么!”
一旁的老妪高兴地拍着老头子的手掌心,骂道:“死老头子!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咱家的主公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救回来了!”
“是吗?主公在哪里?我要磕头谢恩!”
死老汉说着就要从炕上爬起来。
倪土急忙阻拦到:“老伯,您还是躺好了!晚辈可受不起这般大礼。您啊,没什么大毛病,偶染风寒而已,需要静养……”
“噗通!”
“噗通!”
倪土在跟老汉说着话,没想到死开和老妪纷纷跪下便磕头。
倪土赶忙将老妪和死开搀扶起来。
“在咱家不准磕头!”
“嗳!听主公的!”死开边揉着眼泪边爽快地答应着。
一番嘱咐后,倪土便出了死家院落,他要嘱咐老朱赶紧去长安采买一些华贵衣服。
“少郎!少郎!神医!神医!神医且慢走!”
倪土和老朱走得匆忙,却不料有人在后面边追边喊着。
倪土驻足回头,发现是那个郎中,还有那个小郎中。
“有事?”对待面前的这位庸医,倪土没多少好感。虽然闻听老朱说,这个村子就他杨家一家药铺兼坐医馆,但他这水平恐怕令人敢恭维。
“神医啊!神医!”杨郎中来到倪土面前,一躬到底。
小郎中也一起拜了大礼。
“你们这是作甚?”
“神医妙手回春,令杨某佩服地五体投地。杨某不才,想厚着脸皮子求了这药方,不知神医意下……”
倪土一听是索要药方子的事儿,立马就答应了。
对待倪土这般爽快,杨郎中很是错愕。
药方子可是郎中的杀手锏,怎么会把这良方子随便就给了旁人,连眼皮子都不待眨一下的。
倪土心里想的是,杨郎中有了这方子可以救助更多的人,这也算是造福之事了。何况,这方子也不是自己创造的,而是凭记忆抄写的。
倪土心里想着这里有药铺,可以先去抓药,回去给兄弟们诊治,也就转身要走。
不过,刚迈出去一步,他赶紧回转身,说到:“伤寒风邪分热症和冷症。回头我再把冷症药方给你。”
又怕杨郎中听不明白,继续说到:
“热症,则以寒药补之。冷症,则以暖物烘之。”
“所谓:寒者热之,热者寒之。”
“药理嘛,阴盛阳补,阳衰阴补。阴阳协调,大病初愈!”
倪土说完便转身大大咧咧地朝着家院方向奔去。
“阴阳协调……”杨郎中仔细咂摸着倪土的一番话,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阴阳五行能与中医相提并论……奇闻啊!”杨郎中对中医的研究可谓废寝忘食,可这些年来,思维中有一瓶颈似一堵墙堵住了他的求索道路,让他参悟不通很多药理。
倪土今日一席话,犹如捅开了这层避障,让他豁然开朗。
很多以前难解的道理一下子就无师自通了。
“神医啊!”杨郎中对着倪土走去的方向再深深地鞠躬下去。
小郎中望着远远的倪土的背影,陷入沉思。
倪土和牛二找到了那家简朴的药店,本以为会缺少不少实用药材,没想到山旮旯里的药铺竟然有不少罕见的珍品药材。
挑选了一大堆了,打了一个大包袱。
付账的时候,倪土让牛二多给了药铺掌柜的一些钱,算是打赏。
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岁的老者,见到来者这么大方,顿时捧着大块银两眉笑眼开。
“这位少郎,一看您就是大人模样,买了这么多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还有滋补药材,一定是有人受伤了,不如让小的给君上介绍一位好的疾医?”
“有什么好疾医尽管介绍来。”倪土也不客户,直接问道。
“我们这里方圆几十里地都找他,他被人称为杨神医。”
“杨老头儿?那人刚被俺家主公教训了!医术水平还不如我家主公呢。不妥!不妥!”牛二直接给他否决了,闹得药店掌柜的一脸的尴尬。
倪土觉得牛二有点儿让掌柜的下不来台,忙笑着说到:“刚才正巧碰到他,就跟他互相切磋了几招。晚辈略懂一些医术,我的人有些小剐蹭,我能处理得了。不过,贵店的药材极其丰富,为何不到好一点儿的县城开店呢?”
倪土这一问话,弄得掌柜的唉声叹气不止:“我三代世家都是开药店,本来在开冷县府有一个几十年的老店,这几年备受吐蕃侵扰,被洗劫了好多次,家底儿都搭进去了。这里的店铺虽然小了一些,但却是我家族的老根子,一直没舍弃,为了安全起见,我便把总店安排到这里了。”
“难怪贵店有卧虎藏龙之气魄!”
倪土的一句话让掌柜的很是受用,忙抱拳笑着回礼。
倪土还礼。
礼罢,倪土问道:“贵店的药材品相确实好,看来贵店的货源质量有保证。”
“少郎好眼力。我家店铺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就凭借‘真’这一个字,药材都是跟山里的猎户和村民那里收来了的,我给他们的都是高价,卖给主顾也只是加了一点的薄利,赚不得多少钱。”
倪土很赞赏他这样的做法,总比那些只赚钱而欺负了主顾和底层老百姓要强得多。
“这样吧,我家也有诊疗师,时常做一些为百姓免费看病的事情,药材需要大量,不如我们做个合作,贵店为我提供药材如何?”
掌柜的一听就睁大了眼睛,“好啊,少郎,请到里间,咱们细聊如何?”
倪土瞧了瞧牛二,便吩咐道:“拿着药材去找杨疾医,让他给兄弟们诊治。”
牛二虽然看不起杨疾医,但兄弟们的病情,那个庸医还是能看得起的。
牛二答应一声便拎着包袱出门去了。
第0308章 师父是大神医
等倪土走出药铺的时候,牛二早已经复命回来,站在药铺门口,等了倪土老半天。
掌柜的送倪土到店门外,很是恭敬,直至倪土远行出去二里地,牛二扭头还看到掌柜的站在店铺门口冲倪土作揖。
“师父,这人怎么了?认你为亚父了吗?怎么这么恭恭敬敬?”
倪土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沓纸递给了牛二。
牛二很是好奇,接过去,仔仔细细从到头到尾,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最后点了点头,说了句:“师父,俺不认识字!”
倪土差点儿被这傻徒弟给闪了腰,气不打一处来地呵斥道:“为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平时要跟账房多学习写字和记账吗?你这样白纸一般,以后如何堪当大任?”
牛二听闻,知道自己让师父失望了,厚脸皮好不容易红了一阵,抬头挠着头皮嘿嘿笑道:“师父,从今日起俺便读书识字,学记账。不过,师父,这上面的字儿,您先教教俺。”
“好!为师任务太过沉重了,治国先从扫盲开始。”倪土也不去看那一沓纸,而是背负双手,挺直腰杆,瞧着山村外的荒野望去,慢慢将纸上的内容告诉牛二。
这算是一份长期战略合作协议。倪土以“宝药寨”的名义从“谈老庄”药铺进购药材。对方要提供货真价实的山草药,倪土则以高出市场价的价格购买。唯一一个苛刻的条款是,对方要保质保量,一年下来,光进购草药的价格维持在万两白银上下。
牛二一听就火大了。
“师父,他那破小店铺,能提供价值万两白银的山草药?这不是痴人说梦啊!”
倪土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不可小瞧了那家药铺,人家可是三代传承的百年老字号,童叟无欺,最重要的就是人家能够把最珍贵的药材拿出来,施舍给当地的村民,救治贫苦百姓,就冲这一点就该与之合作。”
“师父,就算是这样,可他那小药铺也不会提供那么多药材吧?”
“这就是你的格局问题了!我问你,当地百姓对这家店铺的人什么态度?”
“反正都说好,骂他的脏字儿,俺现在还没听到过。”
“这就对了!说明他这百年老字号的品牌优势,哦,就是维持他营生下来的根儿就在于体恤大伙儿,大伙儿才那么认可他。为师看似是在帮他这家店铺,但实际上受益的是当地村民。”
“这怎么理解?钱俺们是给了这家店铺,怎么会让这里的村民受益呢?”
“笨啊,我问你,你平日里打了猎物,卖给谁啊?”
“当然是卖给皮草店啊!”
“如果皮草店黄了呢?”
“俺再寻另一家去!”
“笨蛋,这里有个前提条件,百里之内,独此一家,这家药铺黄了,就没人收药材了,采药的村民也就没了收入了。咱们救了这家店铺,不就等于救了当地村民的活路了吗?看似为师做了赔本的买卖,但这家店铺将利润值拉大后,会把这份好处转嫁给村民,绕来绕去,当地村民的收入不久间接提高了吗?”
“哎呀!对啊!师父!你真厉害!”牛二一拍脑门,这才想通了道理。
倪土瞧着这位后知后觉的傻徒儿摇了摇头,觉得身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太多。
不但要对他启智,让他开化,还要施加人治,外加谋略。
“只是,师父,你怎么知道这家店铺心善了?俺没看到这村民告诉你啊。”
“笨蛋,长眼睛干什么吃的?有句话,你得记住了‘细节决定伟大’。随意将名贵药材给了村民,而不心疼,说明这是常有之事,已经养成了习惯。杨疾医虽然也有药材,但看他一身穷补丁,就知道其药材多半来自‘谈老庄’,而且被约法三章,不能轮以高价出售。综上所述,可见这家药铺为人厚道,宽以善心。”
牛二一拍脑门,仔细咂摸一番,这才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师父,您真厉害,就像是火眼金睛一样,什么人儿都能一下子看透本性。厉害!”
“少来吹捧为师了,有句话记住了‘见微知着,睹始知终’,参悟透这句话,你就有战略眼光了。”
牛二赶忙复述了几遍,生怕一会儿就忘光了。
倪土问到:“为师今日给你留的作业,你可否完成了?”
“什么作业?”
倪土白了他一眼,牛二赶忙羞愧地低下头去了。
“你去把杨疾医送往营地的途中,可否对这个村落观察仔细了?”
牛二一听这话,这才顿时醒悟过来,忙乐呵呵地回答道:“师父,踩点儿是俺牛二的职业习惯!”
倪土顿时觉得无语,又白了他一眼。
牛二乐得更加欢实了:“师父,该村落长八百丈,宽六百余丈,宅户一百二,人口三百余,多为猎户,顺带采药。”
对于牛二这般仔细劲儿,倪土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倪土的赞许,牛二这才欢实起来,继续说道:“不过,眼下整个村子死气沉沉,大半庄户大门紧闭,不少家门口白绫飘飞,徒儿专门去附近的坟山瞧了瞧,最近新坟添了不少。”
“哦?”倪土终于觉察出了问题所在,登时立住了脚,瞧着牛二。
牛二见四处无人,凑嘴到倪土耳畔说道:“师父,徒儿担心这里闹瘟疫了,咱们赶紧撤吧!”
倪土想起死开父亲的病症,又瞧见了杨疾医满脸苦劳的状态,顿时醒悟过来。
倪土顿时心里沉重起来。
想到自己前生也经历了那么两场印象深刻的瘟疫,倪土便心疼起来。
沉思一番,倪土才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就此离开。”
说完,倪土大踏步朝着营地方向而去。
“为何?师父?”
倪土斩钉截铁地回复道:“咱们要救救他们!”
“可是,师父,俺们的命就算不值钱,师父的命可是娘娘的徒儿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宝缘斋还有大伙儿的富裕可就没了指望了。”
牛二着急万分,追了上去。
倪土反问道:“谁说我在这里等死的,我是开良方救治大伙儿的。”
牛二突然想通了这一点,一拍脑门,裂开腮帮子大嘴巴说道:“对啊,师父是神医啊!”
第0309章 断生人大财路
穿越村落,倪土发现这里的茅草屋有个奇特现象。
“师父,这墙面怎么一半白一半黑啊,整体看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
倪土走近一堵墙面,才发现从墙脚到腰部的地基是黑色的,地基以上的墙面则是白色的。
而黑色的石头上手一摸,也是黑色的。白色的墙面已经被风雨吹打地露出了青色。
倪土拍着手说到:“这些都是当地村民就地取材盖的屋子,都是好东西!”
“好东西?这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的?”牛二一脸懵逼。
倪土笑了笑,想到:“若是李淳风的徒儿再次,一定能认得出来这黑黑的石块儿是什么。因为他吃过了自己设下的魔法骗局,什么点石成金的鬼把戏还引得他对自己盲目崇拜了大半年。”
“师父,您笑什么?”
“没笑什么,快走吧。”
“记住这个地方,想办法把周围的山头全都买下来。”
“买这个荒山野岭干什么?师父,难道你想到了在此地养老?要不,俺给你整几个妹子去?”
“去你的!整日里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倪土回到营地,仔细查看了经过杨疾医诊治过的伤势,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杨疾医这才舒缓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如释重负一般长喘一口气。
他听牛二说,倪土在“谈老庄”药铺,跟店家攀谈了大半日,一直提心吊胆。
杨疾医那点儿微博的收入供养不了从“谈老庄”药铺购买药材的钱,也就是靠着方圆几十里地就他一名疾医,“谈老庄”便许诺可以压低到最低价格,给杨疾医提供药材,并准许他跟村民少收取一些费用,但就是不能高抬价格,害得百姓没钱看病。
正是因为“谈老庄”的接济,杨疾医拿点儿半瓶子醋晃晃悠悠的水准才保证在这里吃得开。
倪土用白酒擦洗了手,这才接过牛二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喝了起来。
杨疾医很是拘谨地站在一旁。
倪土示意他坐下。
杨疾医方才紧张地捡了一个木凳坐了下来。
倪土取了空茶杯,给杨疾医斟茶。
杨疾医紧张地起身弯腰双手围拢着杯子,很是恭敬。
倪土瞧着一脸紧张的杨疾医说到:“杨疾医,是否还在担心,我剥夺了你跟谈老庄之间的生意?”
杨疾医一听这话,赶紧蹦了起来,站在一旁给倪土一个劲儿地作揖。
倪土笑了笑,摆手示意他坐下。
等杨疾医好歹在牛二的呵斥下,才敢坐下。
倪土说到:“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晚辈不是不懂,怎能因为个人仇恨害了你的财路呢!”
杨疾医听出了倪土的话头朝着好的方向,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跟谈老庄之间的营生危机不到您。”
杨疾医赶忙抱拳感谢。
“不过……”
杨疾医的脸呱嗒一下子拉扯了下来。
“不过,以后你可以适当提高一些收入。”
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杨疾医拿捏不准,还以为他的一些小聪明被倪土识破了,赶忙求饶起来:“大官人,您大人有大量,请求您放过我一马。”
倪土明白杨疾医曲解了他的意思,摆手安抚到:“杨疾医能够为百姓的疾医日夜操劳,也算是公德一件,我已经跟谈老庄谈妥了,高价收购药材,这样一来,村民的收入会好一些,杨疾医的诊疗费也可以相应提高一些吗!”
杨疾医一听这话,先是一怔,之后感激地赶忙起身,准备要下跪,却被倪土给制止住了。
得了倪土这样得好处的应允,又看到倪土并不拘谨于尊卑之分,杨疾医逐渐舒缓了心中的紧张。
倪土又给杨疾医添了点儿热茶,杨疾医这才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水。
“眼下这个瘟疫,在此地蔓延多久了?”
倪土正在侍弄热气腾腾的水壶,往茶盏里浇水,没想到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便让杨疾医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本以为眼下的疾病被他口口相传是流感,却没想到倪土一打眼便看出了是瘟疫了。
杨疾医本就是为了缓解村民的紧张气氛,所以便撒了谎,行动上还是尽力去给村民医治疾病,没想到倪土一下子就看破了。
杨疾医咂摸了一下嘴,想说又不敢说。
“说吧,跟我就不用瞒着了。出了这等事情,并非你我如愿,不管多么坏的结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应该及时采取措施。”
在倪土鼓励的眼神示意下,杨疾医才最终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到:“实不相瞒,这次……恐怕……恐怕是瘟疫!”
杨疾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得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了,只能从他那口型上加以判断。
杨疾医说完,脸色苍白如白纸一样,斗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伴随最后的话说出口,杨疾医如同丧气的皮球一般,身子骨一下子垂了下去,瘫软了一大截。
看他那如释重负的样子,倪土便知道他在心中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从这一个细节便能看得出来,杨疾医到底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人。
起码能判断他不是那种见大灾难便想着发果难财的那种黑心医生。
杨疾医说完,呆在座位上呆愣片刻,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勐地抬头去看倪土。
因为他担心说出瘟疫横行这样的话,会把倪土这个小子给吓坏,没成想倪土果然没说任何话。
他担心他刚才的话把这个无比金贵的黄毛小子给吓傻了。
等他勐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倪土正抬眼瞧着窗外,远处那些弥漫着薄雾的山头。脸色平静地如同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杨疾医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没把话说清楚,便凑上前去,又说了一遍。
却发现倪土将目光从远方撤了回来,瞧着面前的杨疾医,神色异常平静地问到:“你是如何判断为瘟疫的?”
杨疾医一下子又呆住了。
谈及瘟疫,尤其是对于惜命的富人来说,还不得紧张地赶紧收拾东西,打包上车,火速离开此地啊,为何这个小子却异常云澹风轻,似乎他听瘟疫疾病,犹如普通风寒一样?
难道这个小子是个傻子不成?
不知道瘟疫为何物?
杨疾医从心里还是鄙视起倪土来了。
刚才,倪土那份对他的恩慈,他认为是这个小子愚蠢导致。
杨疾医向来喜欢琢磨人的品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下贱者随意糟蹋。按他的话讲:这叫对症下药。
善良的人那就是好欺负的贱胚子。凶恶的人,那就得好生伺候着。
杨疾医突然换了一种眼神细细打量面前的倪土,觉得这个小子傻就傻吧,干嘛还这么多金呢!
羡慕嫉妒恨交织在一起,杨疾医便玩起了江湖郎中的招数,今日非得狠狠地宰一下这个肥的流油的家伙。
殊不知,他这龌龊的心思早已被深谙人世的倪土瞧在了眼里,只不过,以云澹风轻的喝茶给掩藏起来了。
倪土心中慨叹:莫轻敌,谁轻敌,就他么地死的难看。
杨疾医怎么个死法呢?
倪土以看待别样万物的眼神瞧着面前的杨疾医。
第0310章 民间瘟疫来袭
杨疾医纤细的眉毛往上一挑,腰杆儿往身后一靠,神情开始变得舒缓起来,倪土就知道这个家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瘟疫,我见得多了。十年前,陇右那场灾祸,你可还有印象?”
杨疾医反客为主了,已经开始质询起倪土来了。
十年前?屁啊,劳资还没穿越过来呢。
劳资正好问问你零散年费电,二零年到二三年的薪管,你可曾碰见过?
这些横行古代的瘟疫,多亏了最厉害的民族在街坊后,实施各种疫苗研发,还有广泛地普及接种,而让人们提高了很强的免疫力。
天花、狂犬病、破伤风、百日咳、嵴髓灰质炎、水痘、麻疹等多亏了疫苗,才让横行古代多少轮回的瘟疫渐渐隐入尘嚣当中。
“有什么症状直接说,别扯一些没用的!”倪土直接给出了反击。
你以为我好欺负啊,以年龄和资质压我?职场小白就是在老江湖一次又一次的进犯中,还客客气气的,才落得个被人欺负的苦命。
到头来还怨声载道,说什么单位不仁慈,实际上都是自个人太过善良,酿下的苦果。
倪土一抖擞,杨疾医果然还是把刚才捋直的身躯重新句偻下去了。
“一人得病,全家发高烧,不到数日,全村陆续出现症状。连续五日高烧不退,神形枯藁,厌食而亡。”
倪土听了后,到底还是心疼起了生活在这个缺医少药年代里的苦命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这样的重重压迫下和贫寒下的人真的生不如狗。
一条命跟一只蚂蚁一样,跟一根荒草一样,被风折断了,被野火烧了,也就没有了。
“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半个月了。”
倪土推算着牛二先前报过来的村头新增坟头的数量,再结合死开他老爹的病症,还是验证了他的判断。
“这期间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杨疾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到:“这场瘟疫来势凶勐啊,老夫也是爱莫能助,只是见症抓药,能医得了一个是一个!”
倪土听到这般话,心头立马就火大了:这是什么逻辑?见到人性命垂危了,还在推卸责任?这分明就是庸医的做派么!
如果换做孙思邈老人家在此地,他会怎么做?一药不行,他便寻求其他药剂,甚至为了验证旁门左道的药方,亲自试药。
神农尝百草。
正是有了这样敢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我伟大抿组才得以取得一颗又一颗璀璨的智慧明珠。
大唐能有孙思邈是大唐之幸。而这个村子有杨疾医这样的庸医,是整个村子的不幸!
倪土的手突然扬了起来,狠狠地又朝着地面摔去。
“彭”地一声脆响,滚烫的热茶水喷溅起来,直戳杨疾医的脸面,吓得他浑身一激灵,来不及擦拭脸上的热茶,却听得门外有人大呼小叫地奔跑进屋来。
“怎么了!怎么了!”
杨疾医吓得赶忙站起身来,浑身打着哆嗦。
“主公,这老儿又惹你生气了?让俺拉出去剁了算了!”牛二一声瓮声瓮气,在这个屋子里激荡。
倪土冲牛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牛二瞥了一眼杨疾医,冷哼一声便领着众人退出去了。
杨疾医虽然心里不服气,但表面上还是演绎地无比畏惧一些。
倪土瞧了他一眼,知道这个家伙对自己不服气。而他这般胆怯,其实怕的不是倪土这个人,而是怕的他背后的财富和权利。
笑贫不笑娼,欺软怕硬,嫌贫爱富,这道理自古到今都是相通的。
倪土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个大唐,从末梢艰难爬到了高处,从而得以仰望苍穹,不再受那些蝇营狗苟的艰难磨砺。
“悬壶济世为苍生,妙手仁心誉杏林。身为医师,要把苍生的性命保护视为己任,你倒好?怎能见死不救!”
杨疾医刚想服软,转念又想,“我是疾医啊,你这个黄毛小子知道个屁啊!”
杨疾医一想到这里,反而不胆怯了,双手揣进袖口,说到:“救人一命胜过一次轮回,这样的道理老夫岂能不知,只是老夫才疏学浅,真的是爱莫能助啊,就算这样还是挽救了一半以上的村民……”
倪土看见这个井底之蛙的庸医,恨不得上前给他一个耳光。
但想到这样信息闭塞的时代,还有这个对传承医学十分严苛的门规,有些东西失传,也是在所难免。
疾医循规蹈矩惯了,遇见新的病种,又怎能及时给突破呢?
倪土觉得他当下要做的便是快速扼制住瘟疫的传播,尽量保住剩余村民的性命。
对于杨疾医这个老顽固,只能用实际行动去给他以开化教育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能医治好全村人的性命?”
杨疾医也不回应,揣着袖子仰头冷哼一声。
“那好,我会让你相信的。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杨疾医此刻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戏谑,他看倪土如同看一个傻子,“赌什么?”
“我若抵御了这场瘟疫,你把你的头祭出来,给那些死去的村人点灯。”
杨疾医一听,嘴角勐地抽搐一下,双眼里迸发出寒冷的精光来。
他把牙齿一咬,恶狠狠地瞪着倪土质问道:“若是你抵御不了这场瘟疫呢?”
“我给你一百两纹银。”
“什么!”杨疾医本来以为对等的代价是他倪土也把头祭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头颅对等的竟然是对方的一百两纹银。
屋内的牛二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杨疾医被这巨大的反差击打地,双手没扶住湿滑的藤条扶手,整个人差点儿从座位上摔倒下来。
“老头儿,俺家主公精贵着呢,你还想咋滴?对等赌命?就算赌了命,你以为最终祭出的人头会是谁的?”牛二撸着袖子要上前给不知趣的杨疾医一个大嘴巴子。
倪土急忙制止住了。
对着杨疾医,倪土长叹一口气说到:“其实,看到村里新冒出那么多新坟,我恨不得宰了你。在这个瘟疫肆虐的非常时期,庸医害死人。你不知道在这一家看了病,冒冒失失又闯入另一家,你无形中充当了病毒的传播者了吗?那些患者本来已经身体疲弱了,你还在用一些泻火的药,这不是又给他们仅剩的半条命再卸走仅有的一点阳气吗?”
听着倪土的诉说,杨疾医一下子瘫软到地上,双眼无神起来。
“瘟疫,就算是瘟疫,老夫也是舍了命前后在忙活,还不是能医活一人是一人啊,老夫并没有害人之心。若有,天打五雷轰!”
听到这话,倪土摇了摇头:“其实想想,此事也不能怪罪你。人总不能做认知以外的事情。此种瘟疫,就算是孙神医来了,也得听我的。”
“什么!”杨疾医听闻后愣在地上,双眼瞪大,回味着倪土刚才说的一番让他甚为震惊的话。
第0311章 这老头绝绝子
“人总不能做认知以外的事情。”
“此种瘟疫,就算是孙神医来了,也得听我的。”
虽然狂傲地目中无人,但他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很有道理。
是啊,超出人认知以外的事情,谁能做到呢?
杨疾医抬头看看身旁站着的小医童,心想:他也没达到自己的水平。在很多自己知道的领域里,他也是一片懵懂。就跟当年自己跟着师父学徒一样,师父知道的,自己当年也未必知晓。
“师父,他说他比孙神医还厉害?”小郎医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倪土这大话。
他本来以为师父杨疾医对倪土是一番嘲弄,没想到杨疾医竟然选择了相信倪土,这不由得让小疾医大吃一惊。
这期待感没有憋闷太久。
半天功夫,村里便开始疯传倪土这个小傻瓜的趣闻了。
“听说那位有钱的小主公从西山上挖了不少黑石头运过来?”
“那些黑石头有个鸟用啊!又软又脆,还不如俺家娘们的俩大摸摸能撑劲头呢!”
“哈哈,狗子,你就知道女人!跟俺们一群光棍汉谈这个,是不是让俺们也体验体验?”
“去!你敢去,恐怕会乐了俺家……那口子。”声音越来越小,原来狗子看到自家女人背着孩子也到大门口去瞧牛二那帮人用独轮车一车又一车地将黑石头运到村头了。
大伙儿都知道狗子宠婆娘,没想到竟然怕到这个程度。
不觉间都嘿嘿大笑起来。
一撮老妇少妇地围观着牛二那帮壮实的小伙子们,再瞧瞧自家村里的汉子们,各个皮包骨,面色蜡黄,不由得十分绝望地摇着头。
男人们哪能咽下这口被嫌弃的气,更加地阴损起来,不由得嘲讽的嗓门更大了:“你们说这帮人是不是傻蛋?打青石干什么?而且还要敲得粉粉碎?难道他们喜欢住鸡窝?”
“可不咋地啊!死开家也跟着疯了,竟然在野外撅了一个大火坑,把湿泥巴丢在火里烧,死开是不是穷疯了,以为泥巴烧出来就是黄金砖了?”
众人顺便把死开家也嘲弄一番,顿时惹得大伙儿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倪土正在死家,死开的老爹正瞧着一大瓮又一大瓮的高粱叹息。
倪土瞧着他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心疼这些粮食?”
死老汉点了点头。
倪土说道:“人最宝贵的是命,如果命没了,再怎么珍贵的东西也没什么价值了,甭说这么多口粮,就算是珠宝玉石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俺只是觉得糟践了这么多粮食,只是为了酿成酒,解一下嘴馋而已?”
倪土知道死老汉误会自己了,也不急于解释,笑道:“这是拯救全村人的良药。”
“良药?酒成了良药?还有这么一说?”死老汉跟老婆子面面相觑。
“酒?性味⽢⾟⽽⼤热,通⾎脉,通血脉,行药势之功效,可消冷结寒⽓,治风寒痹痛,经脉挛急等症。”
杨疾医看不懂倪土又是烧泥巴,又是砸碎青石的,看能看得懂死老汉酿酒过程,于是便跟着倪土前前后后地观察死老汉如何酿酒。
瞧着死老汉一通忙活,杨疾医一直赞不绝口:“死家酿酒可是百年真传啊,那醇香味道可是尝一口都令人难忘啊!”
“酒是好物,但就是太糟蹋粮食了,这些年俺都把这手艺给丢掉了。”
死老汉这次能重操旧业,脸上还是洋溢着兴奋劲头,毕竟这次倪土更康慨无比,一下子提供出这么多粮食来,还是此生头一遭。
瞧着堆满庄稼院的粮食,死老汉越发觉得这次能活下来真是无比的幸运。
“俺一辈子种的粮食也没眼前的粮食这么多!”死老汉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瞧见了死老汉酿酒的过程,再比对一下后世的酿酒方法,倪土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
在等着蒸煮粮食的功夫,死老汉从自家古树树根旁侧刨出一个小坛子,打掉封泥印子,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泛黄的油纸,一股醇香飘然升起。
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勐吸几口这仙香的酒气。
倪土自然是率先第一个分到了一杯酒。
嗅之,酱香扑鼻。
小抿品之,既有茅台的醇香又有西风酒的干烈,还有老村长的绵长。
这味道确实绝绝子。
但倪土并不贪恋这酒,将仍旧满杯的酒递给了站在一旁流哈喇子的牛二。
牛二搓了搓手,接过去,深嗅一口气,一样脖颈就灌了下去。
剩余的酒,倪土让死老汉留做酒曲引子,可以借机勾兑出十年陈香,三十年陈香来。
这样新奇的法子一下子打开了死老汉的思路,马上如获至宝,将剩余的酒坛子再次封印好,重新埋回到土里。
倪土领着大伙儿去村口外查看其他工事。
村口已经围堵了不少的村民,各个都是面黄肌肉,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些人还咳嗽不止,却不停地说着话。
倪土赶忙让人将这些人轰散开。
要知道群聚更会增加瘟疫的传染。
倪土让伍长把大伙儿家平日里收集的用于夏日熏蚊子的艾草归拢起来,又让杨疾医将药铺里运来的一大麻袋草药倒出来,一片一片的用石臼捣碎了,用小布袋子分装好了,塞进艾草里,随后分发在各大村巷里燃着。
狼烟滚滚,躲在宅院里从墙头上探头探脑观看热闹的人被呛得咳嗽不止,直流眼泪。
有些人开始骂骂咧咧。
唯独倪土他们十几人纷纷戴上了粉色或者红色或者白色的一块儿布。
很是奇怪。
杨疾医接过牛二等人分发的一块布很是奇怪,左看右看,甚至要裁剪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口罩你戴不戴?不戴的话让出来给旁人。”
“口罩?你管这块布叫口罩?它有何作用?”杨疾医左右问道。
“有何用?”面对主公制造的神器竟然遭了陌生人的白眼,牛二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感觉,旁人质疑主公,就是对他的能力最大的质疑。
巨大的羞辱感让牛二很是恼火,他一把要夺过杨疾医手中的口罩。
他那知道,一向小气的杨疾医一旦得了手哪有松手的道理,自然就迅疾地一把塞进了怀里。
这猴急的动作倒把牛二给气乐了。
瞧着杨疾医的动作,倪土问道:“你平时问诊,就不知道戴个东西遮盖一下鼻子和嘴?”
杨疾医说:“遮盖鼻子和嘴干什么?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子望闻问切,哪一样都是救治病人的有利途径,遮住了鼻子不就少了一样诊治法子了么?”
“那你就不怕被传染瘟疫?”
“怎得不怕?人人都是爹娘给的血肉之躯,哪有不染疾的。”
牛二也来了兴致,瞧了瞧趴在各家墙头上朝这边张望的村民,再瞧瞧杨疾医,问道:“他们这些人都快病死了,你怎么还这么健朗?难道你是百毒不侵之体?”
杨疾医冷笑一声,摇摇头,无奈地回道:“都是将死之人,哪里来的百毒不侵呢,老夫只不过有个好习惯。”
“你看看,这老头儿有绝绝子,还不献出来给大伙儿,足可见这老头儿够坏的。”
牛二一番盖棺论定,让杨疾医有些气恼,他瞪大了眼睛,争辩道:“老夫哪有什么可隐瞒的诀窍,无非就是用白酒擦拭鼻眼口耳,所谓七窍封堵,病灶不入。”
“七窍封堵,病灶不入?”倪土听了为之一愣,咂摸一番,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牛二还在说杨疾医在拿话骗人。
杨疾医为此争论不休。
第0312章 人一骄傲就飘
倪土开口说道:“等酒水出来,杨疾医负责给大伙儿分发酒水,并传授此法。”
杨疾医一听自己的法子得到了认可,挺直了腰杆洋洋得意。
牛二却以为倪土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草率的。
倪土解释道:“七窍封堵,病灶不入,大有道理在,孙神医也曾提及过。”
一听孙思邈老人家也说过这话,牛二也就挠了挠头,不再做声了。
倪土感叹中医的强大,在这科技水准低下的时代,人们已经用最朴实的法子做出了比较科学的预防。
只是医生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是医者的预防措施,却没有推而广之,让众百姓也为此受益。
在村民们异样的眼神下,众人将砸碎的青石丢进临时建造的巨大窑炉里。
随后,有人将不能砌墙的黑石头也丢进了窑炉里。
众村民十分纳闷,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盖鸡窝?不像!”
“他们住?不像!”
众人在十分纳闷的时候,有人大呼一声:“哦,俺知道了,他们是要炼丹,炼金丹!”
这一下子炸了锅,迅速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响应。
“青石和黑石头能烧出黄金来?穷疯了吧,他们!”
众人一阵摇头晃脑加撇嘴的不屑。
“着了!竟然着了!那些黑石头竟然着了!”
望着从窑炉里传出来的滚滚黑色浓烟,众村民就像是看到了鬼火一样,纳闷地惊呼起来。
“这群人到底是人还是鬼!竟然把石头都能燃着?”
站在巨大石头垒砌的炉子旁侧的倪土,听闻那些趴在墙头上的村民这般热闹,嘴角还是扬起了一丝微笑。
在这个瘟疫盛行的时候,多少人被疾病吊打了半条命。难得因为他们前来而让大家的精气神能够因为好奇而好转一些。
倪土知道等到炉子里的火烧一晚上,半夜里出来的东西只要在全村一撒,那病毒便会被暂时抑制住。
倪土回头瞧见牛二正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便问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但数量貌似不够!这可咋整?”
“去找药铺管事,让他寻找能工巧妇,采购布匹,按照咱们的货进行缝制,工钱和料钱咱们先预付。”
牛二听闻点了点头,不过没走出去几步,急忙折返回身,问道:“利钱怎么算?”
倪土回应道:“这是咱们送给村民的,利钱不用顾及。”
一旁的伍长一听这话,向倪土投去了欣慰的目光。
“那咱们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牛二掐着手指头着急了。
倪土瞟了他一眼,回道:“放心,有你赚大钱的时候,还不快去!”
牛二只能都囔着,悻悻而去。
倪土将现有的东西掏出一些来,给家丁们分发下去,又掏出一些来递给伍长和杨疾医。
“这是什么?”摸索着特殊的材质,杨疾医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倪土瞧着他们这些纳闷好奇的模样,十分好笑。
在众目睽睽之下,倪土将口罩打开,将两根绳子顺势拉到两个耳朵之上。
“哦,面罩?”杨疾医瞬间就看明白了。
他学着倪土的样子将口罩戴了起来。
“嗯!的确比纱巾好用多了,只是这个有点儿憋闷,不会把人给憋死吧!”
倪土听闻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倪土又教给众人,在不用口罩时,如何进行收纳。
在老死家。
浓酒出来了,倪土品尝了,立觉有种前世的熟悉感。
牛二带着药铺管事也来交接口罩一事。
倪土还列了一个草药清单给管事,让他找单抓药。
面对这么大宗的草药,管事问道:“是要找驼队驼到远方吗?”
倪土摇了摇头:“不,我要给全村人熬制。”
在一旁的杨疾医一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忙夺过管事手中的草药清单上下打量。
观后,杨疾医不停地捋着胡须,点头赞道:“妙啊!妙啊!这真是上等的祛病排毒的良方啊。老夫能否抄录一份?”
杨疾医看望倪土的眼神里闪着晶莹的光芒,带着满满的期许,带着很大的为难。
倪土却云澹风轻地点了点头。
杨疾医欣喜若狂,忙让小郎中掏出笔墨来记录。
倪土放下酒杯,叹口气,对死老汉说到:“把这酒给大伙儿分下去,教给大伙儿如何涂抹七窍,堵塞病毒传入体内。”
“病毒?毒?”杨疾医陡然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大声复述到。
“您的意思是这是一种毒?人为放置的毒吗?”
倪土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时代的人对病毒并未有正确的认识,便回道:“我的意思所指便是这瘟疫。其实任何一种瘟疫,不管是发生在牲畜之间的还是人群之间的都是一种看不见的微小虫体。”
“啊!小虫子?”
杨疾医身旁的小郎中忽然如同身上着了苍蝇一样,一下子弹跳起来,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扑腾。
他这明显是洁癖症患者。
杨疾医和药铺管事,还有伍长等人皆大吃一惊,似乎很是抗拒什么小虫子上身。
倪土想到,此世的人应该会很认可蛊毒之所,巫人将饲养的蛊虫放入河水或者井水让人中毒,得瘟疫,七窍流血,身体扭曲变形等等怪诞之说还十分盛行。
倪土不能一一解释细胞或者细菌到底是什么形态,便说到:“其实大伙儿可能纳闷我带来的些许奇技淫巧,比如鼓风机,比如木牛流马,其实只要能参透了其中的道理,大伙儿便能恍忽,只不过是各个小部件的有机组合。其实人也一样,各个器官的有机组合,才构成了一个人的全部。医术可以洞察这一切,比如头痛有头痛的症状,通过人的脉搏的走向频率便能知晓人的哪个部位出了问题。肠胃不适,会体现在舌苔的颜色上,会体现在中焦的部位上,沿着肚脐眼上下左右按动,会明显感觉到硬如石块儿,只要适当按压,将硬块儿揉开了,肠胃不适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同样,头痛的时候,手上的穴位,脚上的穴位也会有相应感应。”
药铺管事和杨疾医听闻时,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就连对医术一窍不通的牛二也皱着眉头思索一番,觉得自家主公说得甚有道理,再看杨疾医和药铺管事都对自家主公频频认可,不由得挺直了身子,撇起嘴来,骄傲满满。
第0313章 施展魔法仙术
倪土继续说到:“不同部位的肌理能通达,在于血脉,而血脉再小的单位便是细胞。”
“细胞?何为细胞?”药铺管事和杨疾医甚是纳闷地问道。
倪土笑了笑说到:“这些都是家师告诉我的,具体是什么,现在还没有一件特殊的仪器,若是有显微镜,我便可以现场演示给你们看。”
“显微镜?是不是西洋镜?”药铺管事此时恍然大悟地拍手叫到。
“先前,家父曾到西域诸国贩卖人参等草药,曾亲眼见到过西洋镜,可观蚂蚁如手掌般大小。”
没想到此世到底还是有识相的,倪土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为药铺管事的说法撑了腰。
药铺管事顿时把脸上的光彩都显现了出来,乐呵呵高兴不已。
一旁的牛二觉得师父的荣光被他夺走了,正扭头冷哼一声。
此时,外面突然有人嘶吼地惨叫一声,划破了夜空。
众人吓得都浑身一哆嗦,朝着门外的黑夜望去。
不多久,院门外便有人快步奔跑了进来,禀报道:“伍长,刚才的惨叫是村南头的亓三儿家,他呀趁着黑夜把咱们烧出来的白灰偷了一大包袱,背回家,埋在了炕头处的柴灰里,没想到半夜里他家的娃儿尿了炕,直接淋撒到了白灰上面。不知道白灰怎么做了妖,竟然冒烟不止,一会儿功夫便把在炕头睡觉的亓三儿给灼伤了。”
“烧成灰的东西怎么会灼伤人?难道那些灰没有全灭吗?”杨疾医对倪土用青石烧出来的石灰遇水蒸腾烟雾表示了颠覆认知。
倪土觉得应该给大伙儿做一下科普,便笑着起身道:“大伙儿跟我来,我给你们变个仙术。”
“仙术?”
众人一听有仙术,都摩拳擦掌起来,满是期待。
众人跟在倪土身后朝着院门外村口的大窑走去。
队伍里的牛二开始为倪土有个仙风道骨的师父,开始了从未听过的,自由杜撰式吹嘘。
虽然故事十分玄乎,但众人听得十分起劲。
当你开始信任一个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愿意给他多贴一些金。
众人来到了硕大的窑炉旁,能切实感受到燃烧黑石头所给出的温暖。
倪土借机让人在窑炉旁侧建造了一个硕大的房屋。
房屋底部掏出了地下一层来,与窑炉的蹚口相连,烟囱都是绕着房屋的四角通达走向,这样以来,即使外面天寒地冻,在这个硕大的房屋里已经温暖如春了。
倪土的家丁们都已经安排进硕大的屋子里。
细心的牛二还为此做了很多隔断,将马儿单独放在里侧的一角,还开了门和窗户。
家丁们则挤在一个房间里打地铺。
之后在茶室旁侧单独割出一个小房间,作为倪土的卧室。
牛二还细心地给倪土砌了土炕。
早些在长安的时候,跟倪土学了这些,来到这里里面就推延开来。
众人陪着倪土参观了新的住所,都十分赞叹倪土的巧夺天工,能够将屋子烘烤地如此暖和,看到那弯弯绕绕的热力管道,纷纷点头,叹为观止。
“谁能想到烧火的烟雾还能作为热量烘烤墙面,倪东主真是神人呢,什么好想法都有。”
众人开始对倪土纷纷表示称赞。
倪土摆了摆手:“莫要谬赞!其实这些所谓的巧夺天工本来就已经存在了,我只不过是善于发现生活的细节而已。像那黑石头,早就有了,那青石也早就有了,这冬季暖屋子,也是多了一些布置,便利用了那些许热量,便能得到温暖如春了。”
对于倪土的谦虚,众人纷纷表示了更大的赞许。
“我们还是去看看你是如何把青石白成了白灰吧。”伍长作为该村的长老级别人物,到底还是对倪土带来的新奇玩意儿表示了很大的好奇心。
等众人瞧见了有人从炉窑里扒拉出来的东西都是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感叹不已。
“都说坚如磐石,就算是再坚硬的石头遇到真火也得粉身碎骨啊!”伍长很是感叹道。
杨疾医抓起一把石灰往鼻子前一凑,立马皱起眉头来:“怎么有股辛辣刺鼻味道啊!”
倪土嘿嘿一笑:“别吃,掺了胡椒了!”
“真假!掺了贵比黄金的胡椒?那得多少啊……”杨疾医面对场地上一堆又一堆的白灰,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了。
倪土哈哈一笑,众人才知道倪土这是拿假话在斗杨疾医,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伍长问到:“那亓三儿偷去的白灰为何会灼伤人,而这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呢?”
倪土笑问道:“那还不是他的娃撒了一泡尿吗?”
“撒尿?”杨疾医听闻后,急忙要撤裤腰带。
倪土急忙伸手制止住:“老先生莫要当面出丑了,虽然晚辈十分敬佩你的实验精神,但总不能让您老了老了却漏了馅儿!”
众人听闻此话,再看着杨疾医的憨态,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十分融洽。
倪土冲牛二摆手道:“提一桶水过来!”
等牛二提着满满一桶水放在倪土跟前,倪土弯腰捏起葫芦瓢,剜一些水便泼在了面前的白灰上面。
“刺啦!”
“刺啦!”
每淋上一点水,白灰便刺啦啦地乱响,随后冒出滚滚浓烟来。
“这……难道这里面还有火种?”杨疾医伸手就要去触摸正在冒烟的白灰。
倪土急忙一把抓住了杨疾医的胳膊,说道:“千万别碰,这东西遇到水儿便有了法力,能把人给灼伤了。亓三儿的惨叫并非虚妄,而是真真切切的。”
倪土这么一说,杨疾医回想起刚才亓三儿的惨叫声,便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忽然想到了待会儿去查看一下亓三儿的伤势,不就知道这白灰遇到水之后的危害了吗?
“这,千辛万苦烧制这些做什么?”伍长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过来,手指着一堆又一堆的白灰问道。
大伙儿此时也都有了此问,便一起看向倪土。
倪土冲大伙儿点了点头,说道:“伍长,请带人依次打开各家各户的家门,我派人将这些石灰分发下去,撒在庭院内,定时泼一些水上去。另外,大街小巷道路两侧也要铺满石灰,定期撒水上去。”
“这是要做什么?”
倪土微微一笑,说到:“施展仙术!抑制瘟疫!”
众人听闻皆长大了嘴巴,看神仙一样盯着倪土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