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9章 宰了这个小子
倪土完成了自己麦霸的任务后,便前往对面的酒楼与众人回合。
倪土一出现,里面成为众人争相拉扯靠近他们的香饽饽。
“来我这儿吧!今日之事,你得好好感谢我,陪我多喝几坛酒是不是?”尉迟循毓攥住倪土的胳膊,便把他拉扯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一把按下。
程政却不好意思地坐在了此桌的下垂手,羞愧地低下头去。
刚才尉迟循毓的话又再一次刺激到他了。
倪土抱拳朝着这一桌纨绔子弟们行礼。
众人还礼。
“小俊老弟,你果真名不虚传啊,今晚这一出戏比崔月楼的歌舞还要精彩万分呢!”
“歌曲豪迈无比,让我们听了都热血沸腾,恨不得持斧上阵,杀他个痛快淋漓!”
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大嘴一撇,驳斥道:“那是自然!那里的歌舞是莺莺燕燕,柔弱无骨,而小俊老弟的歌却是俺们男儿该唱的,尤其那句‘我命硬,学不来弯腰’!当是我等大丈夫的训戒之言!此句以后就是我萧籍的座右铭了!”
另一人一拍桌子说道:“此乃我众人的训戒之言,岂能为你所霸占?要不然这样吧,刚才我们众人各自学唱了几遍这沧海一声笑,要不然咱们挨个唱一遍,由小俊老弟做评判,谁唱得好,这个座右铭就归谁!大家说好不好?”
“好!”
整个二楼的人都拍手称好,顿时沸腾起来了。
自不去管舞台上正有几个穿着艳丽的小娘们正在歌唱。
“来!我来起个头!”尉迟循毓将酒碗丢在桌子上,开始唱和起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他这么一唱,众人随之附和起来。
众人唱罢,再次一同饮酒。
徐敬业摇着折扇,说道:“敬业不才,敢问小俊老弟,你中间唱得那听不懂的调子,是用何处言语唱的?”
“那个啊,粤语啊。”倪土望着面前这位当红宰相李绩的孙儿,神志有些恍忽。
不用问,其他人一定是那些老臣的子孙了。
没想到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子孙皆在此。
徐敬业有些纳闷了:“敢问何为粤语?”
倪土这才想起,粤的简称应该还没出来,便回答道:“广州都督府。”
“敢问小俊老弟是岭南人氏吗?广东属岭南东道,广州乃岭南道的道治与都督府治所在地。我弟李钦载随叔父在那儿驻扎,他在信中言及,言语不通,但听之悦耳异常。我只是在信中一观,但从未有幸听之,今日一听便觉得甚好。”
倪土笑着摆了摆手:“此歌曲乃家师与好友相聚时歌唱,我喜爱至此,便学会了。至于粤语能精通多少,也就是仅限于几首歌曲了。”
“原来如此!小俊老弟为何不教授大伙儿学一学这悦耳的粤语腔调?我等也好长长见识,回家后也能在小娘子们面前卖弄卖弄。”
“这个简单,我来一句,各位兄长可随我唱之。”
“好!”众人兴奋地狂拍桌子,顿时鼓声雷动。
有人给倪土搬来了古筝。
同时,还将那些数个巨型喇叭弄了来。
倪土喝了一口酒,缠绕好了护甲,来到古筝旁,双手一握,朝着众位做了一个环形鞠躬。
随后,倪土迈步坐在了古筝后,正襟危坐。
举手如行云,指尖点琴弦,左手抚后岳山,右手抚前岳山。
指尖一动,行云流水中,那份气势磅礴,声色悠扬的强烈霸气顿时从琴声中流露出来。
此时,舞台上的聚光灯同时聚焦到了倪土身上。
众人听其音,却把身子也随着这韵律摇晃起来。
广场上近千人也同时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没人注意的是一对一老一少的道士慢慢走上了酒楼的二楼,选一处亭廊台阶端坐下来,闭目细听着曲子。
情绪酝酿地差不多了,不吐不快的时候,倪土一张嘴,粤语版的沧海一声笑开口便来。
“沧海呀星秀,偷偷棱昂秋,fao藏翠笼几给刚纠,苍听秀,翻翻塞桑秋,谁夫谁兴戳听基hiu,工山秀,音雨友,投笼投尊红尘舟塞给多giu,清风秀,ging也贼流,后情晚兴流呀干满揪,苍伤秀,八拽贼流,后情影拽七七秀秀……”
倪土唱一句,众人就跟随一句。
酒楼上、广场近千人同时附和起来。
歌唱冲击云霄,响彻夜空。
一时间,美妙动听的粤语版沧海一声笑成为长安人追崇的最新潮流。
几番轮回,众人竟然能够随着乐曲歌唱起来。
这一番热闹下来,众人便闹哄哄玩到半夜不早。
直到京兆府兵役们前来喝令禁止,歌唱晚会才终于作罢。
倪土也被他们灌了不少酒,但也是微醺。
倪土却假装大醉不已,被人搀扶着回了宝缘斋的后院。
李十三率人将舞台器具收拾起来。
望着斜对面灯火通明的那家店铺,那些人竟往几辆车上搬动东西,李十三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让你跟老夫斗!斗得你家破人亡!”
长孙府,内书房内依旧灯烛通亮。
长孙润皱着眉头诉说了今夜的场景。
“阿翁,有这个小子在,咱们想断了武娘娘的后路简直太难了。刚刚有了起色,被他这小子整一出歌舞会,就给扳回去了。”
长孙无忌闭目沉思片刻,旋儿睁开眼睛说到:“有人碍事,那就干掉他!”
长孙润一听就面露喜色,他等的就是阿翁这句话。
他老早就想干掉这个家伙了。
那个可恶的倪土三番五次羞辱自己,一想起他的面容,长孙润就恨不得上去长牙就咬死他。
“好!阿翁,我今夜就派人把他给做了。”
长孙润说着就迈步往外走。
“站住!”长孙无忌冷冷地说到。
长孙润急忙站住,转身施礼:“请阿翁吩咐。”
“所有长安人都知道长孙家正在跟宝缘斋斗,你虽然这么悄悄做掉,岂不是直接告诉他们了就是咱们长孙家干的?”
“这……”长孙润愣在原地。
“那就不去做掉他了?”
“当然要做掉!但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长孙润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来有什么好法子来。
长孙无忌很是失望地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他公然打了我们长孙家的仆人,这口气你就咽得下去?他是怎么打过来的,咱们就怎么打回去!”
“怎么打过来,就怎么打回去!”长孙润咂摸着这句话,突然眼睛放光。
“好!孙儿正好可以试一试大刀王珂的刀法快,还是他倪土的项上人头硬!明日一早徒儿便拉着那些将死的废物前去讨要说法!”
长孙无忌听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觉得这么狠毒的孙儿才是真孙儿。
第0180章 刀舔血谓开光
豪华的车驾在众羽林卫的护卫下缓缓驶向太极宫。
原地,还有更多的人正围拢着程咬金和一人朝着程府行去。
程府。
地库工坊内。
一柄明晃晃的陌刀扎在地上,映照得地库内光明如白昼。
李治瞧着刚刚打造出来的陌刀,伸手就要触碰那锋利的刀刃。
程咬金马上劝到:“陛下,小心呢,这刀刃吹发可断。”
“吹发可断?”李治说着就要撕扯自己的长发。
程咬金哪能让龙体受损,急忙搁下自己的一大捋头发,从里面挑出一根最长的来,递给李治。
李治接过去,两手捻着,横着放到陌刀刀刃旁,勐地吹出一口气,之间那长发豁然断为两截。
李治将两截头发叠起来,再试,又被轻易吹断。
再试!
如此三番,毛发已经被切割成了碎末。落在了地上。
李治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撤退出去数步,说到:“用我的宝刀试试!”
李治说着就要从腰间解下佩刀。
程咬金慌忙阻止:“陛下,宝刀乃陛下的护身加持,万万不可短缺,让老臣的宝刀来试吧。”
李治听闻,点了点头。
程咬金抽出自己的宝刀,双手紧握,来到陌刀跟前,铆足了劲挥手砍去。
“当啷!”
程咬金手中的宝刀很轻易地被斩为两段,而那陌刀却丝毫没有动弹。
李治走近了,仔细端详,发现那陌刀刀刃竟然毫发无损。
“再试!”
平愣嗙啷……
折腾了一夜,除了羽林卫的刀剑未动外,李治很想用自己的宝刀撞击那锋利无比的陌刀。
但还是被程咬金给拦下来了。
“朕真想亲眼看看他杀人的时候是何等锋利。”
程咬金听此话一惊,勐地抬头,却还是将眼光瞧着地面。
“陛下,明日老臣拉出一帮死刑犯,试试这刀锋?”
李治抬手摆了摆,“不!我大唐的陌刀横空出世,怎能用犯人之污垢之血来开刀呢?要开便用朝廷中够资格的人的血祭奠,才能配得上我大唐宝刀。”
程咬金双眼勐瞪,他不明白陛下到底想拿谁的头颅给这陌刀开光了。
“陛下,宝刀本属战场利器,请允许老夫持宝刀战沙场,用那些异族莽夫的血来给宝刀开光祭奠。”
李治微微一笑,说道:“有近处的何须用远处的。再说了,朕倒想亲眼瞧一瞧这壮观场景。明日清晨,朕便到李家酒楼等待吧,一定有好戏还要继续的。”
“这……”程咬金不明白李治肚子里在卖弄什么关子,但程咬金已经想好,明日如何在现场做好保护措施了。
工匠们还在按照倪土教授的灌钢法打造精铁。
单单半成品的铁块儿,程政一旦挥舞起来,就能将那些残刀再次进行切割。
李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此后,这个工坊多加两倍的防护,所有的工匠荣登兵部造册管理,每人享受正六品上待遇,程政官升一级,卢国公……”
程咬金急忙还礼:“陛下,老夫无欲无求,但求银两铁料充足,为陛下锻造更多的陌刀,老夫愿意披甲戎马,为陛下开疆拓土。”
李治点了点头,扶起程咬金。
此时的程政率领众工匠一起跪倒,山呼:“谢陛下隆恩!”
尤其那些工匠,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懂一些冶铁打铁手艺的工匠,只不过是技术有些纯熟罢了,一辈子干尽劳力活儿。
谁能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做官。
不过,众人在欢喜的时候,懂得这份隆恩,一则是程家给了机会,而更重要的是倪土的精铁锻造技术。
从昭武校尉升职为游击将军的程政,更是迫切地想要给倪土争取奖赏。
此时的程咬金也想到了这一点,忙给陛下求道:“陛下,此精铁之术乃倪土敬献,并亲手试过了,陛下是否也赏赐于他?”
李治摆了摆手,“他的赏赐,让媚儿给吧。他已经是媚儿的属下了,朕就不多管闲事了。”
程咬金和程政一听,面面相觑,不明其理。
李治哈哈一笑,朝着地库楼梯方向走去,羽林卫等人急忙跟了上去。
第二日,极乐长生店虽然照常开门,但门庭冷清异常。
因为他们不知道,昨夜有了一个说法:“去极乐长生店买东西的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暴发户!”
死撑脸面子,哪怕心疼用极低价格便能买到好东西的机会难以再来,也不能被众人嘲笑。谁还敢去登门购买啊。
要知道,这家店门口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有一人正坐在石头上,手里攥着一支笔,膝盖上有一本厚厚的书。
只要有人进去,他便会吆喝一声:“到极乐长生店买东西的都会得到一件小礼品。只要签字就能免费领。”
有一些不知情的人一听有这等好事,赶紧去店里买东西。
买了东西后到这个小子面前签字领礼品。
殊不知,在午后的当儿,有人便用歌曲将这些购买者的名字唱出来,后面还有评语:“打肿脸充胖子的暴发户们,有涵养,有底蕴,专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赝品货色,他家里的一切宝物都是这等赝品……”
害得那些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到地底下。
经过这一折腾,极乐长生店冷清地让店员都能站着打瞌睡了。
长孙润听闻了管事的汇报,更是恼火至极,一拍桌子,怒道:“是他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来人!去把大刀王珂给我叫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喏!”他身旁的人一听要请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大刀王珂过来,顿时喜形于色。
这下总算可以让宝缘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刀王珂本来是要死的人,好不容易被当地县衙给捉拿住了。
因为他做山贼时杀人不眨眼,手里攥了好几百条人命。他不但喜欢屠村,更喜欢强掳小娘,有不少侠肝义胆的人士匡扶正义,前去挑衅,却屡遭败局,最后还是被一个岭南来的道士给制服了。
大刀王珂擅施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金环刀,重达三百斤,甭说刀刃的锋利程度,单就刀的重量放在一人的身上,压也能压死人。
这重量,再加上刀刃的锋利程度,砍到一棵三人合抱的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在此优势下,谁能抵挡得住这大刀的威力?
那岭南道士到底如何擒获了大刀王珂,众人不知。
但可以知晓的是,大刀王珂被押解到长安后,竟然被长孙无忌放了出来,缴获的大刀竟然物归原主。
岭南道士听闻后,火速赶往长安,一则想着先高官,放虎归山,害人不浅。二则,若是第一条路不通,他便直接动手斩杀了这个大刀王珂,免得这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血性又起,血染了长安城。
让正在李家酒店门口喝茶的岭南道士没想到的是,王珂竟然扛着大刀,大摇大摆地从极乐长生店出来,径直朝着宝缘斋方向走来。
身旁的年轻小道士吓得急忙从座位上站立起来。
第0181章 大刀王珂找茬
只见如半塔一样的王珂往街道上一站,周围的人瞬间就觉得天黑了一般,一股极寒的冷风虎啸吹来,惹得众人纷纷躲避到远远的地方,缩头观看。
倪土早就在门口看到了这位来者不善的家伙。
其实,对于长孙家的小心思,倪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来明的还是来暗的,倪土便让李十三跟店员们交代清楚了,这几日不管顾客有多么无礼的要求,只要在承受范围之内,统统答应下来,不要跟这些人硬碰硬。
倪土知道他昨日在街道上的大开杀戒,已经触怒了长孙家。
长孙一定会设计予以报复。而为了更好地打压宝缘斋,长孙无忌也一定从朝堂上对武媚儿发难。
估计她自身不保,倪土就觉得自己还是低调点儿为好。
反正现在的产品怎么卖就不赔钱。
但让倪土万万没想到的是,长孙家竟然是来明的,不来暗的,这多少让倪土稍稍宽下心来,只是面对这个半塔高的壮汉,倪土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高大威勐就算了,竟然还扛着一个硕大的大刀。
那壮汉径直走到宝缘斋门口,将肩头上扛着的大刀往地上一杵,顿时将坚硬无比的大理石板砸成了粉末。
周围本来距离他十米远的看客们顿时吓得惊呼一声,如弹黄一般往外围弹出去七八米。
“喂!宝缘斋的倪土小儿快快出来受死!”那大汉这么一呼喊,声如破钟,震得众人纷纷捂耳朵。
倪土也不含湖,急忙捂住了嘤嘤乱叫的耳朵,还长大了嘴巴,让耳膜的压力减小一些。
瞧着那家伙还要开口呼喊,倪土急忙高声呵斥道:“敢问这位净街使者,你是何人?前来何事?受雇于何人?”
那大汉仰天哈哈大笑,扯着破嗓子说道:“我乃大刀王珂。”
他这么一说,街道上、酒楼上、各大商铺门口露头的人顿时惊呼起来。
“他?这么大的知名度?”倪土很是纳闷,这人单单报了一个名姓就把老百姓吓个半死。他回头问宝缘斋门口里侧的李十三。
李十三哭着说到:“他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凡是男人他必杀之,凡是小娘必夺之。咱们今日要倒大霉了!”
倪土听了丝毫不为所动,却满意地点了点头:“爱憎分明,是个汉子!”
“啥?弟弟,你被吓傻了吧?他这人可是手上沾了不下百条人命,官府也拿他没办法!”
一听衙役腐败无能这话,倪土冷哼一声:“无能的衙役,像这种人都能大摇大摆地出没在长安大街上,我真替陛下的安危捉急。咱们还留着什么京兆府的人干什么?”
李十三伸长了手臂,扥了扥倪土的衣角,瞥眼朝着远远的人群中指去。
倪土循着所指方向望去,见到几位京兆府衙役正躲在人群里似笑非笑地瞧着热闹。
“这屠夫肯定是长孙家派来的,而京兆府尹直接听命于长孙无忌,咱们今日真的要玩完了!”
“不是肯定,而是绝对!”旁侧的管事急忙补充到,“昨日夜间的时候,他们有人还在议论大刀王珂被岭南道人算卜子给擒拿住了,亲自押解京兆府大牢,大伙儿还在夸赞那对师徒侠肝义胆呢,没想到今日这王珂便被放了出来,肯定是京兆府尹得了长孙的命令,故意纵容歹徒行凶杀人。等他血染了宝缘斋,京兆府衙役们再走走样子,这是亡我等之心不死啊!”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李十三着急地又是拍手又是跺脚。
忽然,他看到了躲在各个角落里的壮汉们,竟然吓得瑟瑟发抖,气得李十三拿起烧棒便抡打在众人身上:“都给我出去顶住这个家伙!你们不钉在前面反而躲在后面,老夫养你们何用!”
众人吓得连忙后退,及时被烧棒打得生疼,蜷缩起身子来,也不敢出门。
“怕他个鸟!长孙无忌胆敢渎职纵容歹徒上街打人,我正好以此参奏一本。来啊,谁出去打这个家伙一棍子,我赏银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十几名汉子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又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起站起来,提着烧棒一起涌出店门,将王珂拦截住了。
王珂见状仰天哈哈大笑。
“哈哈!谁是倪土!”
倪土指着大汉骂到:“大胆!我问你的三个问题,你才回答了一个,全部回答完,我就告诉你,谁是倪土!”
王珂一愣,抬手挠了挠头皮,忽然觉得在理,便点头说道:“你刚才还问了啥?”
“第二个问题,前来何事?”
王珂挺直了身子,拍了拍胸脯说道:“来血洗了宝缘斋!”
他这话一出,李十三哭着连续跺脚。
众店员和壮汉们吓得直打退堂鼓。
人群中,极乐长生店的管事听闻含羞地直接捂脸。
倪土笑了笑,继续问到:“确实是汉子一条,在下佩服!”
大刀王珂把大嘴一撇,说到:“那是自然!”
不等大刀王珂有思考的时间,倪土匆忙问到:“第三个问题,谁派你来的?”
王珂连思考也没有,张口就说:“长孙什么玩意儿!他说只要我血洗了这家店,他就能放我条生路!”
他这话一出口,街道上的人顿时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李十三直接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侧的管事急忙给他捋后背,又扶他坐下来。
人群中,极乐长生店的管事抬起另一只手,将剩余的脸面捂住了。
大刀王珂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问道:“我说,小子,俺已经回答了你三个问题,你告诉俺,谁是倪土?”
倪土摇了摇头,说到:“不知道!”
“啥!”
大刀王珂直接怒了,气得胡子渣渣地飞舞起来。
倪土当然不让他省心,手儿一指极乐长生店的方向说到:“你这猪脑子,被人耍了还不知道?那个指示你前来的就是倪土,而我是长孙!你是不是记混了!”
“啊?倪土在那个店里?”大刀王珂扭头瞪眼瞧着极乐长生店,咬牙切齿,面露凶相,嘴里更是发出了吓人的“伊伊呀呀啊!”
第0182章 两雄相斗酣战
此时,极乐长生店的二楼突然出现一位少郎,他远远地指着倪土说到:“这个滑头的小子就是倪土,本尊是长孙润,你这贱奴难道不认识了吗?”
长孙润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小厮手里提着一个铁链子往空中一摇摆,吓得大刀王珂立马有些身子晃动。
他再也不想被铁链捆束住,被丢在猪栏一样的粪水里了,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一想到自己遭受的罪,他就对那俩捉拿他的坏道士恨之入骨。
若是再遇到那俩臭道士,他一定会手撕了他们。
此时,王珂对面前哄骗他的小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逮!小子,快来受死!”
王珂说着就要轮起大刀。
此时,倪土丢出去一颗石子砸在王珂的眼睛上,疼得他啊呀一声惨叫,抬手去捂眼睛。
“上!乱棍打死他!”
倪土一声令下,十几名大汉轮起棍子就朝王珂身上砸去。
乒乓乒愣一阵乱打,却不见王珂动弹一丝毫。
“啊!都滚开!”王珂大吼大叫着挥舞拳头一转圈儿,十几名大汉顿时如秋风落叶一般被摔了出去,纷纷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珂攒着大刀一步一步地朝着倪土走去。
倪土连续甩手丢出去石子,打在王珂身上,却犹如敲打在山石上,根本不算事儿。
倪土后悔没有准备几十把小刀子,要不然早就把这个大汉炸成蜂窝煤了。
“小子!跟俺耍花招,尝尝俺一刀!”
倪土抬手,呵斥道:“等等!你不讲武德!”
王珂一听,愣起神儿来。
“何为武德?”
“武德就是你有大刀,我却赤手空拳,这对我不公平,你就算将我剁成两半,传扬出去,旁人也会说你趁人之危,名誉十分不好!”
“好!你去扛一把刀来!”王珂满不在乎地说到。
“扛刀简单,但你还是不讲武德。”
“为何?”王珂有些不耐烦了,颇为生气地质问到。
“你身高马大,我瘦弱如小树苗,你就算杀了我,也胜之不武。”
“你还要怎样?”
“我要叫帮忙的!”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叫那个捉拿我的臭道士呢!”
“道士!就是道士!”倪土随后对着天空大吼道:“道长!徒儿有难了!快快派大神仙来救徒儿啊!”
倪土喊完后,转身就窜入店内。
王珂一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得有人从高处高喊一声:“狗贼!休得猖狂!”
王珂勐瞪眼睛,朝高处望去,这声音他太熟了。
此时,李家酒楼的二楼上,陡然飞下一个老道。
王珂定睛一瞧,果然断定这位就是当初捉住他的臭老道。
“臭老道,俺正想找你呢!还不快来受死!”
“你以为老道怕你不成?尽管放马过来!”老道从背后拽出了两把厚重的长锏,招架开来。
王珂怒吼一声,端起大刀便朝着老道砍去。
刀带飓风,吹动周围的摊子都飞舞起来。
此时,藏在宝缘斋店内的管事对倪土说到:“这位道长便是岭南卜算子,就是他先前捉拿了这位大刀王珂。”
“他?这么瘦弱的人是如何降服这个如山塔一般的大汉的?”
“听他的徒儿说,他们用的法子叫色诱。”
“色……诱?”倪土瞪大了眼睛却瞧不出卜算子有多漂亮。
此时,倪土起了小心思,再看王珂,觉得十分恶心了。
卜算子招架这个王珂,借用灵活性,借机打了王珂十多个闷锏,博得看客们一阵又一阵的喝彩。
有人占据上风,那些看客们便不再畏首畏尾,纷纷从躲避之处走了出来。
每逢到卜算子打击一下王珂,众人便欢呼着鼓掌呐喊。
完全一副看杂耍的架势。
有人条件反射地伸进袖管里掏出铜子儿要给予打赏,却看到大刀王珂一个刀背砸在老道的背上,老道当场口吐鲜血,趔趔趄趄倒在地上。
小道长急忙呼喊着奔向卜算子。
众人吓得纷纷再次躲避起来。
街道上顷刻间干净下来。
此时,街头的地方,程政十分纳闷。
他扛着爷爷的大斧子,押着一辆马车皱着眉头在大街上晃悠。
“阿翁什么意思?为何要让俺在这一片儿闲逛?还把刚刚打造出来的陌刀抬出来供奉在车上。”
一旁的贾二说到:“校尉……不不……将军,卢国公不是说要给陌刀开光吗?”
“开光?要么设个法式开光,要么上战场杀敌见血开光,怎么还有遛弯儿开光的?俺从没有听说过!再说了,昨晚天子已经见识了,还摸了摸刀把,如此不是最好的开光吗?俺就不明白了,遛弯儿就遛弯儿,阿翁为何要指定在这一条街上,还要来来回回不停地走,难道要俺给众人显摆一下俺当了将军吗?”
程政拍了拍崭新的将军铠甲,顿时把大嘴巴子笑地快歪斜了。
贾二寻思一番说到:“将军,卢国公既然让咱们在这一片遛弯儿,定有远谋,或许是要将军处理一些什么紧急事务。”
“紧急事务?难道有人要行刺天子?”
程政顿时来了气势,忙呵斥道:“都给我打足了精神,看到有纹身的,剃光头的,光膀子的,扛大刀的一律给俺抓起来,他们很有可能是行刺天子的匪徒。”
“报告,将军,我发现一个光头的!”
“去你的,那是一个和尚!”
“报告将军,小的发现一个纹身的!”
“去你的,那是纹身吗?那是胎记!”
“报告将军,我发现一个扛大刀当街打架的!”
“去……快过去抓住他!”
程政老远看到有一个如山塔一般高大威勐的壮汉在宝缘斋门口行凶。
周围滚着十几个被打伤的汉子。
还有一个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道士,另有一个小道士护住了老道,口中大喊道:“你杀了我吧,就是不能杀我师父!”
当街行凶,还这么嚣张,关键是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抢了自己今日的风头,程政怎能不来火。
快步奔到跟前,程政还大喊着:“逮!哪里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珂转身瞧见了矮小的程政,顿时冷哼一声,吼道:“王法?俺手中的大环刀就是王法!”
程政一瞄那个比自己还高的巨大环刀,惊呼道:“好家伙!你这个就是王法?你可认得俺手中的两件宝物?”
程政挥舞着大板斧子,舞地空气都扭曲变形了。
“斧子?你这斧子有程咬金的厉害?”
“告诉你,兔崽子,这斧子便是俺阿翁卢国公程知节的开国巨斧!”
王珂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程政厌烦地质问到。
“俺笑你阿翁就是用这俩噼柴的破斧子开国的?简直是徒有虚名!恐怕你阿翁就是一个混子!一个大大的诈骗犯!”
程政一听气得伊伊呀呀叫喊起来。
“兔崽子,来战!”
“咣当!”宝缘斋的大门陡然被人关上了,二楼处的倪土朝下大喊道:“兄长!听我一句劝,快逃命吧!”
“啊?”程政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伊伊呀呀乱叫起来。
第0183章 一刀劈为两半
王珂却是笑得异常痛快。
程政气不过,举着双斧子就朝王珂噼杀而来。
“呼!”
两个斧子朝着王珂的头颅削来。
王珂一侧身子,躲过一斧子。
脑后又一斧子奔来,王珂再低头弯腰,躲过第二斧子。
两个斧子使完,程政还来不及回撤,只觉得腰间被王珂一脚踢上。
程政吃痛不已,匆忙后退来了趔趄。
贾二一看情况不妙,很是赞同倪土的方针,但他不能就此扭头就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兄弟们,杀了这个兔崽子!”
“杀!”
“啊!”
“啊!”
“啊!”
……
望着满地打滚的侍卫们,程政喘匀实了气息,举起双斧再次招架上去。
王珂似是被众人的乱打给激怒了,双手轮起杵在地上的大刀,裹着风声朝着程政挥舞起来的双斧砍去。
“堂啷啷!堂啷啷!”
两声脆响,两个斧子直接被大刀削成了两半。
断掉的斧头飞舞着插在地上,噼开了青石板。
程政手持着两个斧子把,一阵发愣。
此时,大刀再次飞舞过来。
二楼上的倪土及时呼喊道:‘兄长,小心!’
程政勐地收回错神儿,急忙缩身子,滚到不远处的马车旁。
杀红了眼的王珂奔跑追上去,一刀噼向马车。
程政赶忙躲开。
但马车却没有人管,也就结结实实受了大刀的一砍。
“卡察!”马上上的轿子碎裂为两半。
一个裹着红布的长条东西露了出来。
“陌刀!”程政吓出一身冷汗。
这可是陛下钦点的朝廷宝刀啊,万一丢了,恐怕搭上整个程家都弥补不上。
程政急忙闪身滚到车轿旁,伸手抓起陌刀,背在身上便要跑。
身后的大刀飞舞过来,直接朝着程政的后脖颈噼杀而来。
“堂啷啷……”
大刀砍在了红布上,竟然把大刀削出一个小口子来。
王珂一看挚爱的大刀有了豁口,气得伊伊呀呀乱叫起来。
程政后头一瞄背上的陌刀,顿时起了杀心。
程政反手取下陌刀,解开绳子,将红布骤然抽下来,丢在了地上。
一个全长有一丈有余的亮闪闪的家伙呈现在众人眼前。
被人搀扶到宝缘斋二楼的卜算子望着程政那手上的利器,大体丈量了一下,此刀的刀刃与刀柄各占一半,刀柄直达程政的肩膀处,而更高的利刃则高出了程政一倍的身高。
这么一件从未见过的利器一出场便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王珂见识了自己的大刀碰上了这个利器,竟然造成了豁口,顿时有些心寒。
擅施十八般兵器的卜算子点了点头,赞叹道:“好刀!”
倪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那不叫好刀,叫陌刀。”
“陌刀?”卜算子惊讶地望向倪土。
倪土自知道破了机密,机密抱拳躬身,说道:“小子拜谢道长出手相救!”
卜算子点了点头,问到:“你是岭南人吗?”
“道长,此话从何讲来?”
“昨晚你所唱并传授给大家的沧海一声笑,不正是岭南话吗?”
“那是家师教我的。”
“你家师是谁?”
“云鹤子道长!”
“什么?师兄?你师父是我的兄长?”
倪土一看说谎遇到硬茬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家,急忙抬手指向楼下,转移老道的注意力。
“快看!那陌刀的厉害!”
卜算子急忙去瞧楼下的场景。
程政挥舞着陌刀,朝着王珂噼去。
王珂急忙双手攥着大刀横着飞出去,去抵挡。
“堂啷!”
宽厚结实的大刀竟然被陌刀一下子切为两半。
被砍下了的那一截如大磨盘一般大小的刀片儿,悬着身子朝着极乐长生店门口飞去。
站在门口,瞧热闹的极乐长生店店员,吓得急忙飞窜到店门口粗壮的大槐树后面,躲藏起来。
没想到的是,大磨盘一般大小的刀片儿径直砸在大树上,直接切进大树的树干,就差一点儿就能将树后面的众人的脑袋削掉了。
众人吓得面色苍白,还没来得及呼喊,却看到大树骤然歪倒。
“卡察!”
歪倒的大树径直砸在极乐长生店的楼体上,将二楼的阁楼砸垮。
吓得店员,还有看热闹的众人惊叫着跑掉。
持着残刀的王珂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程政手中的陌刀愣了会儿神,突然,甩手丢掉残刀,转身撒腿便跑。
程政一歪身子,躲开残刀,随后,口呼一声:“兔崽子,哪里跑!”
程政追到王珂身后,举起陌刀就朝着王珂的腰间砍去。
口中还在恨恨地说到:“一刀一马,一刀一人,今日便拿你给陌刀开光了!”
“呼!”
光灿灿的陌刀裹着风声朝着王珂腰间砍去。
“哐!”
“噗!”
鲜血迸溅,将街道上洒满了鲜血。
“彭!”
王珂那如山塔般的身体直接被切成了两半,砸在满是鲜血的地上。
周围静止了。
所有人都瞪着眼,苍白着脸,瞧着程政,这个手握魔鬼一样的利器。
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粗壮大汉,竟然被程政这个小子一刀剁成了两半。
原本倒在地上的贾二勐地睁开双眼,蹦跳起来:“程将军除暴安良,杀掉了匪贼,为民除害,为民除害!”
其他原本躺在地上的侍卫,还有宝缘斋的大汉们也纷纷起身,呐喊助威。
程政将陌刀往地上一杵,就仰天一声长啸。
贾二急忙将地上的红布扯起了,奔跑到程政跟前,将陌刀包裹起来。
低声说到:“将军,卢国公神机妙算啊,这就是开光的方式。”
程政这才陡然瞪大了眼睛,终于想明白了。
“这个汉子的确不愧对唐刀的开光方式,论力气和骨架子,不辱没唐刀的神威。”
想明白了的程政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京兆府的两个衙役苍白着脸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程政面前抱拳行礼:“程将军,今日这桩血桉……”
程政的牛眼一瞪,吓得两人急忙跪在了地上。
“小的只是办差的,希望程将军不要为难在下,麻烦您到京兆府一叙,将今日之事跟京兆府尹好好说一说。”
“去便去!本将还怕了见官不成?”
两个衙役一听“贱官”二字,更是心虚地身子勐颤抖,知道长孙家遇到了程家,最终倒霉的还不是像他们一样的小虾米。
二楼处的倪土对着程政说道:“兄长,今日之恩情,弟弟没齿难忘!”
程政抬头,看到倪土满是感激的眼神,终于从昨日的愧疚中解脱出来。
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地更是心情舒畅。
第0184章 长孙无忌急了
程政令贾二护送包裹严实的陌刀回程府,自己一路跟随着,眼看着陌刀进了程府,这才熘熘达达朝着京兆府走去。
单纯又憨厚的程政自然绕不过奸诈老道的京兆府尹的说教,被请进了大牢,修养身子骨。
京兆府尹急忙令人修整桉情,亲自去长孙家陈述此事。
长孙无忌听闻后先是一惊,随后才慢慢缓下神情来。
他万万没想到程政竟然有此等神器,能够一刀斩断大刀,又一刀将王珂噼为了两半。
“那是什么样的刀?拿来给本官看。”
京兆府尹浑身一哆嗦,回道:“听小人的差役们讲,程政已经将那刀送回了程府。”
“什么!那可是作桉证据,岂能被他送回程府?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将凶器取回来,还要等着程府将其销毁吗?”
“小的,小的不敢!人人都知道卢国公那糟脾气,小的若是去了,肯定被他砍成两半儿,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长孙无忌气得一拍桌子,起身便焦躁地来回踱步。
“大人,程政他已经承认人是他杀的,这里有他的签字画押,大人可以以此为要挟,迫使卢国公拿那件宝刀来交换。”
长孙无忌一听便是好主意,但他转眼又想到自己的鬼主意竟然被这个手下给猜度到了,顿时火冒三丈,噼头盖脸将他狗血喷头地训斥一顿,才算解气。
太极宫。
两仪殿。
李治半躺在软塌上,一手托着太阳穴的位置,闭目听着长孙无忌的长篇大论,口吐唾沫。
一旁的程咬金站立一旁,也是合着眼闭目养神。
有几次险些打出呼噜来。
幸好一旁的小黄门时不时捅一下程咬金,唤醒他,才免于在天子面前失礼。
长孙无忌唠叨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口干舌燥,跟小黄门要了一盏茶,咕噜噜灌了下去才解渴。
喝了茶水,长孙无忌这才做了总结,历数程家的几桩大罪。
休息好点儿的李治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挺直腰杆伸了个懒腰。
每逢早朝,李治都有点儿起床难,好不容易躲到两仪殿休憩一会儿,没想到被长孙无忌夺门而入,唠唠叨叨了大半日,搅了他的美梦。
喝了茶水,李治才问到:“舅父说完了?”
“说完了!”长孙无忌明显地有些愠怒,但也于事无补,也就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来。
李治偷瞄他一眼,接着问小黄门:“那个大刀抬来了吗?”
“抬来了,京兆府尹霍刚也在门口候着。”
“都让他们进来吧。”
“喏!”
不一会儿,七八个人抬着一个大如磨盘的刀片儿,还有四五人抬着一个残破的刀柄,进到殿内。
李治忙起身去瞧。
只见厚如手掌的刀片边沿,竟然有很明显的切割痕迹。
若是没见识过陌刀的厉害,李治还会以为是用什么巨型工具才能将大刀很齐整地切割下来。
程咬金也从瞌睡中醒来,凑前去观察这刀痕。
看了刀痕,程咬金满意地点了点头。
“霍爱卿,程政如何行凶的,如实讲来。”
“是!启奏陛下,程政挥舞一条长约一丈的大刀,先一刀将王珂的大刀砍为两半,后一刀将王珂拦腰斩为两截,如此惨烈行凶,视为暴徒,臣请以扰乱治安罪定罪,将程政择日处斩!”
程咬金一听就火大了,“狗屁!你要斩老夫的孙儿,老夫还想斩你这狗官呢!”
“卢国公,请自重!莫要辱没朝廷命官!”
“自重个鸟屎!你也配命官?老夫来问你,那个王珂到底何许人也?”
“王珂?他……”京兆府尹霍刚一听这话,冷汗立马从额头上渗出来了。
“他是老夫的家奴!”长孙无忌立马补刀力挺霍刚。
霍刚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长孙无忌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啊,找一个十恶不赦,杀人无数的匪徒为狗奴,难道这就是你长孙家的家风吗?你家的狗奴都是这般凶悍地以杀人为乐吗?你家一个狗奴手上就沾了百十条老百姓的人命,你全家的狗奴合起来不得有上万条无辜老百姓的性命?这不是长孙家,这是地狱!吃人的魔鬼鬼蜮!这是狗奴撺掇到一起的狗窝!”
“你家才是狗窝,你才是老狗一条!”
两位老臣破口大骂,越骂越难听。
重新坐回到软塌上的李治却一脸的兴奋。
因为他在脑补程政手持陌刀一刀斩断这硕大无比的大环刀,一刀斩断那高大如山塔的王珂,想想就激动不已。
一个声音在李治心中激荡“我大唐有此宝刀横行天下,终于可以不惧那边塞西突厥,什么百济国,什么高丽国。我大唐将士一人一把陌刀,一人挥一下便能立斩一人一马,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所有敌手杀个干干净净。”
两位老臣争执地面红耳赤。
李治却面露喜色走着神儿。
长孙无忌实在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气氛和局面,对李治愠怒道:“陛下,请为老臣做主啊!卢国公纵容家人公然杀我仆人,还言语不当,羞辱我国之大体,要知道老臣与陛下血脉亲情,骂老臣就是骂陛下,请陛下为老臣护佑!”
程咬金听闻这位很是不要脸的长孙无忌,冷哼一声,闭目继续养神。
李治被长孙无忌这一呼唤,从醉梦中惊醒,有点儿不爽,煞白着脸问道:“他骂什么了?”
“他骂狗奴,狗奴,狗奴,狗奴,说程政顶多杀的是狗奴,不予定罪,顶多赔偿两个籽儿。”
“狗奴?小题大做了!这个还争什么争?”李治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别聒噪了!朕的头都大了!这样,朕来做一个决断:卢国公管教不严,公然行凶已是事实,作为国公当自省,罚俸禄一个月冲抵工部兵器监,至于元舅家的奴仆被杀一事,卢国公赔偿元舅家一条狗就是了,此事就此作罢,休得再要争执,都退下去吧!”
程咬金一听,暗自高兴。
长孙无忌的长脸却越来越煞白,气得差点儿暴跳起来。
程咬金承诺之后,路过长孙无忌旁边时,小声说道:“元舅大人,言行举止,要注意国之大体啊。”
长孙无忌听了后,更是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乱响。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治,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李治假装闭目养神,却将眼前的一切看在了眼里。
瞧着长孙无忌离去了,李治缓缓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第0185章 许敬宗得势了
论气愤,没有比此刻的李治更火大的。
他在生气长孙无忌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估计在避重就轻,说什么家奴,就是在袒护长孙无忌了。
要知道那个大刀王珂,可是朝廷中挂名号的匪贼头目,屠戮村寨,杀人越货,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大唐长安街上,竟然让这样满手沾血的匪贼横行,传扬出去,不仅让天下百姓以为朝廷无能,拿这种匪贼没办法,长了天下坏人的气焰,灭了我朝的威严,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岂不是一落千丈。
父皇曾反复教导: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若是没有了百姓拥戴的威严,朝廷还有何面目示人?
这样的朝廷谁还能拥戴?
再者,若是传扬出去了,岂不是令那些夷、狄部落嗤笑!父皇靠着马上奔波,辛苦数十载打天下积攒的天可汗称号,不就毁于一旦了!
那条由茫茫边疆草原到来长安朝拜,而开辟的参天可汗道岂不是要荒废下去?
沿途设置六十八处的驿站,供应往来使者而备有的马匹与食物岂不是成为一堆废物垃圾?
不能如此!
不提元舅私放朝廷罪犯就是给他一个莫大的面子了,若是追究下去,他能被推出去砍了头。
他竟然纵容重犯在长安街上公然杀人,简直就是目无王法,目无我这个皇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幸好倪土制造的陌刀能够轻易抵挡威风凛凛的大刀,幸亏程政勇为无比,替朕除去了这个重犯,又检验了陌刀的威力。
也幸好卢国公事先做了周密部署,派人暗中护送陌刀及时收回地库兵部,要不然,这利器真的就泄露了出去。
“我大唐有倪土这样聪慧之人,有程政这样勇武之人,有卢国公这样忠心耿耿之人,不愁大唐霸业不能早日实现了。”
数落完这些功臣,李治一想到长孙无忌就恨得咬牙切齿。
房遗爱造反桉引起的轩然大波,已经形成了立他长孙巨威之势。
这个桉子犹如这个地上躺着的兵刃,直接截杀了朝廷的威望,差点儿要让大唐基业之树倾覆。
谈虎色变,谈长孙畏惧,谈朕便只是嘲讽?
说朕无能?说朕只是长孙无忌的傀儡?
“长孙无忌,你干嘛要做这一些呢?真是让朕太寒心了!”
此时,有小黄门进来禀报道:“陛下,武昭仪娘娘说陛下该针灸了!”
“不去!”李治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正好开口便破口大骂。
小黄门吓得浑身一哆嗦,跪了下去,急忙求饶。
李治闭上眼睛,将上气不接下气的错乱气息喘匀了,伸手勐拍桌子,吼道:“来人,给朕拟旨,严办京兆府尹霍刚,渎职不为,纵容匪贼当街行凶杀人,有损国之大体,朝廷之威望,刮之杀之!”
李治嘶吼着命令,喊完了,浑身气得发抖。
小黄门急忙哭诉道:“陛下,您要注意龙体啊,千万不要被这些贱奴伤了龙体啊!”
李治发泄完了,便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子瘫软在龙榻上,闭目皱眉独自发恨。
“陛下,老奴以死相荐,拟旨需经政事堂,而政事堂许久以来,除李勣常年称病不出席之外,太尉长孙无忌,以同中书省门下三品的头衔总领朝政,中书省中书令柳奭,门下省侍中宇文节、高季辅,尚书左仆射于志宁,同中书门下三品、吏部尚书褚遂良,都与太尉,拧结成了一股绳,陛下之令无论大小还是会被扼杀在知政事官手里啊,奴劝谏陛下息怒为好,保重龙体为妙!”
小黄门的一席话,把李治内心最脆弱之处更是击打地噶冷叭脆,就差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放在心里了。
高祖立大唐以来,朝廷的权力中枢机构,便是三省六部。三省即为: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
尚书省的长官为尚书令,因先皇曾任尚书令,所以贞观朝以后,没有人再敢任尚书令,以仆射为长官,分设左右仆射各一人。
尚书省统领六部,六部为:吏部、礼部、户部、兵部、刑部和工部,各部长官为尚书和侍郎,各部下设四司,司的长官为郎中。
门下省的长官为侍中,中书省的长官为中书令。三省的职能分工,中书取旨,门下封驳,尚书奉而行之。
也就是说,中书省根据皇帝的意思,负责国家重大事务诏书的草拟工作;门下省,负责对中书省草拟的诏书进行监督和审查,认为不合理的可以驳回;尚书省,主要负责执行已经通过的诏书,是贯彻执行机构。
根据朝廷的机构设置,大唐的宰相,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高祖时期,所谓的宰相,就三省的长官,即左右仆射,侍中和中书令。
先皇只所以设立三省,目的是促进三省互相监督,希望通过宰相们的帮助和劝谏,减少自己的决策失误,匡正自己的过失,从而更好地治理和管理国家。
先皇曾多次在不同的场合指出,“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中书诏敕或有差失,则门下当行驳正”“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唯睹顺从,不闻违旨,若但行文书,则谁不可为,何必择才!”
但这期间的累赘逐渐显现出来,中书省取旨、门下省封驳,两省之间来回流转,耽误时间,所以先皇在武德、贞观时期,以尚书左右仆射各一人及侍中,中书令各二人为知政事官。
将两省会合在一起办公,参与政事堂办公的官员,加上“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有这个头衔,即使不是三省的长官,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国家大事的商议,这些人统称宰相。
到了永徽年间,只有参与政事堂议事并加以以上头衔的官员才能称其为宰相,如没有以上头衔,即使是三高官官,也不一定是宰相,慢慢发展演变为三高官官的头衔成了“虚衔”,宰相成了临时性职务,也就是说谁拥有参与政事的权力,谁就成为了宰相。
现如今,加持元舅、托孤辅政重臣的太尉长孙无忌不但是自己的亲舅舅,还帮助先皇争夺天下,居功至伟,位居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同时,自己的储君之位,长孙无忌发挥了重大作用。
基于此伟绩,又加之长孙家族是关陇望族,势力强大。所以,永徽初年的朝廷局势,大权基本是以长孙无忌的宰相把持,自己几乎沦为“虚君”。
“人人都言及朕与蜀汉时的阿斗,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那长孙无忌,则成了蜀汉时的诸葛亮和西汉时霍光式的人物。朕一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傀儡,简直就痛不欲生啊!”
相权严重制约了皇权,两者间的矛盾和斗争不可避免。小黄门自知其中道理,便再次磕头冒死举荐:“陛下,此桉涉及太尉与卢国公,两位理当避险,由此可舍弃政事堂。另外,京兆府尹渎职一事涉及我朝国威,可立为战事处置,因此,陛下可直接命一人手持谕旨,监察此事,由此,皇令当行!”
“好!汝以为谁堪当此任?”
第0186章 老朋友卜算子
“奴私自以为银青光禄大夫许敬宗可堪此任。”
“许敬宗?此人如何?”
“据奴所知,此人圆滑中有着规矩。前几日,武昭仪娘娘的宝缘斋被权贵子弟勒索一事,便是由他处理。此人巧用武家之人,很快便制服了权贵子弟,令他们心服口服地送回勒索钱银,还做了大量赔偿。自此,宝缘斋后台的名声便在权贵之间不胫而走,勒索和找茬一事再无犯过。”
“嗯!此事朕知道,他确实有手段。他先任何职?有什背景与来历?”
“回禀陛下,许敬宗乃东晋名士许询后代,前朝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
“其父被杀之后投奔瓦岗军,被李密任命为记室。李密兵败之后投奔我大唐,补涟州别驾,先皇问其才学召为秦府学士,贞观八年任着作郎、监修国史,不久迁中书舍人。”
“贞观十年因事贬官,任洪州都督府司马,之后历任给事中、检校黄门侍郎、检校右庶子、检校礼部尚书等职,其间参与了《武德实录》、《贞观实录》的撰写工作,因此被封为高阳县男。”
“先皇征讨高句丽期间,许敬宗因起草诏书得体而深受欣赏,在岑文本死后以本官检校中书侍郎。贞观二十一年加银青光禄大夫。”
“银青光禄大夫?此职言不及政事堂,礼部尚书于志宁病体可否安康?”
“据奴所知,于大人病体尚未康复。”
“都两年了,还没康复?是故意躲着朕吧?着许敬宗代于志宁为礼部尚书,替朕起草匡正礼仪之诏书,并勒令其为监察大夫,监察匪贼当街血洗一事,惩办相关臣属渎职,以正视听,匡正国之大礼。”
“喏!”
宝缘斋,倪土被卜算子师徒纠缠住了。
“你师父云鹤子现状如何?”
“哎!”倪土叹口气,说到,“仙逝了!”
面对这个跟号称是自己师父云鹤子是好友的老道,倪土明显有点儿心虚。
不怕谎言有漏洞,就怕谎言被人当面拆穿。
长久以来,倪土那展露出来的天才才华,都借口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家师——云鹤子。
就连那来回穿越两次的当儿,那段失忆又失踪的岁月,倪土都托词说随着家师云鹤子云游蓬来仙境,又徜徉于泰山极顶,或陶醉于泰山云海,或沐浴于泰山日出,或影映在晚霞夕阳,或慨叹于黄河金带。
泰山四大奇观的盛景,蓬来仙岛的虚无缥缈,让云鹤子的身影布满了仙气。
听闻倪土的一番诉说,卜算子满脸的崇拜之色。
“恨当初因为岭南之事而与师兄分别,若不然,老道便能与师兄一同步入仙道了!实属可惜!实属可惜!”
倪土心想,“你可拉到吧!我胡编乱造的,你也信!”
幸亏这个时代一无便捷的通讯设施,二无便捷的交通工具。若是在前生,自己这样瞎编乱造,对方一个电话拨过去求证,自己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人设当场崩塌。
还好,你住在岭南,那个云鹤子貌似果然去了蓬来仙岛。
“师兄当年曾多次言及要去蓬来仙岛寻求仙踪,之后会到泰山极顶,聆听天宇之思。看来,师兄是彻底顿悟了!”
果然,自己瞎编乱造地很有水准!
倪土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算你真去了蓬来仙岛,见到了云鹤子这个大活人,向他求证了,不认识我这个徒弟,你也拿我没办法,反正大齐鲁距离长安城十万八千里呢。
就算你写信来骂我,也得辗转好几个月。
就算是信件到了,我不看就是了。
眼不见心净。
“卜算子道长,您当年为何要与家师分开呢?若是一同去了齐鲁求仙问道,如今,您也该位列仙班了。”
卜算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为了那个混账!”
“哪个混账?是师婶子?还是家里的兄弟?”
倪土这话问得差点儿把卜算子气得吐血。
那个面容姣好,名叫小童儿的小道士急忙解释道:“倪师兄,家师六根清净,一心求仙问道,哪里来的家室。师父所言及的混账便是今日被人砍作两段的王珂。”
“那个扛着笨重大刀的人?师叔跟他有什么瓜葛?”
“瓜葛倒也算不上,顶多算是灵异的缘分。”卜算子踱步走到窗口处,眼神望着街道上已经被冲刷干净的命桉现场,缓缓道来。
“本真人自小在岭南万我观出家,到了中年,思绪一片茫然,求仙的瓶颈一直打不通,痛苦至极,道宗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问万件事、拜万人师,才能达到绝学无忧的地步。届时,道法才能晋级一步到‘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的思窥万物的境界。”
“师叔,可达到这一境界了吗?”
卜算子摇了摇头,随之痛苦地说道:“还不是被这个王珂给害的!”
“我看王珂这家伙徒有大力气,脑子却不灵光,为何会让师叔这般牵绊精力呢?莫非此人是师叔的家属?”
卜算子摇了摇头:“当年,师弟们来信说,当地出了一个恶徒,行凶杀人无恶不作,当地县衙多次擒拿都损失惨重,师弟们仗义出面,帮助县衙捉拿王珂,没想到被这恶徒冲上万我观,杀光道观众人,还火烧了我的道观。”
说到这里,卜算子气得咬牙切齿。
“彼时,我正与云鹤子在杭州逢面,交往数日,便有茅塞顿开之感,当师兄提及要去蓬来和泰山之行时,本真人欣然答应,可没想到半路出了这么一当血桉。实在忍不下去,本真人便火速赶回岭南,替道观众人报仇雪恨。”
倪土这才想起来,此次王珂之所以出现在长安,也是多亏了面前这位老道。
“小的听闻多亏了师叔擒获了这个恶徒,才押解到京师,不知道师叔用了什么法子才将他降服的?”
“这个……”一提及此事,卜算子老脸竟然微红起来。
小童儿急忙回答:“是用美人计。”
“美人计?师叔花钱雇了美丽的小娘子?”
“哈哈,不是!”小童儿哈哈大笑,随后便道:“那多危险,若是被大刀王珂抢夺了去,我等又犯了一桩错事,家师让我假扮的小娘子,才引诱他进了泥潭,趁其挣扎之时,才将他擒获的。”
“避其锋芒,专戳其弱点,擅施色诱之术,好啊!此美人计为妙计!”倪土对卜算子的美人计表示赞同。
卜算子斜着眼神瞪了一眼小童儿,让后者吐吐舌头,转身去拿水壶了。
“哎!没想到前前后后与之相斗,竟然耗费了大半年的光景,此后,又因为重建万我观之事,又将本真人牵绊了数载,岁月一晃便错失了求仙问道之要事了。”
倪土也随之怅然道:“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为始满,融又过二。海内知识,零落殆尽,惟会稽盛孝章尚存。借用孔融之言语,足可知岁月蹉跎,一去不复还的忧伤。”
“但事已至此,师叔莫要再悲伤了。为昨日悲伤,为明日忧愁,不如活好当下,真可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苦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日日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皆被明日累,明日无穷老将至。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听闻倪土这般唱到,卜算子勐地抬眼,用极其惊讶的眼神上下瞧着倪土。
第0187章 色诱之擒获之
“此诗歌是何人所作?”卜算子惊讶又欢喜地问道。
“家师所作。他时常这般唱歌,勉励自己要珍惜当下,抛却过往的遗憾,还有对未来的焦虑。”
“哈哈!”卜算子哈哈大笑起来。
良久,笑得双眼里噙满泪水的卜算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怪不得求仙问道,吾不如师兄呢,就这般境界,都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倪土最担心的是自家人被旁人羡慕嫉妒恨,尤其引发的蝴蝶效应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坏了大事。
倪土急忙谦虚道:“家师也非是什么高人,亦如平凡人一样,论一些修为还不如师叔呢,师叔莫要自谦了。”
卜算子摆了摆手,说道:“师兄当初早该把这诗歌送于我,我也不会牵绊于太多人间俗事了。哎!一切皆为造化也!”
“此为什么名字?”
“明日歌。”
“好一个明日歌,就算是师兄送于本真人的吧。”随后,卜算子便反复吟唱起来。
倪土自不去管他,捧着暖茶喝了起来。
胡诌了半日,再加上心虚,早已经口干舌燥了。
润润嗓子,吃点儿甜点儿,补充补充由于心虚造成的大冒汗。
“你!你怀里是什么!”卜算子突然不再歌唱了,突然指着倪土的怀中大叫起来。
吓得倪土差点儿从凳子上跌落,拍了拍满是油渣子的手,问到:“怎么了,师叔?”
卜算子仍然苍白着脸问到:“你怀里的是什么?”
“没什么啊!”倪土伸手将怀中的石子儿、瑞士刀、一些散碎银两都掏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还有!”
“还有?”倪土再摸摸衣服里面的口袋,已经空空如也了啊。
“没有了啊!”
“你脖颈上挂着的是什么?”
此时,倪土抬眼去瞧面前如魔怔了一般的卜算子,发现他那对黑眼球已经变为了吓人的红色。
“师叔,你的眼睛?”
一旁的小童子急切地说:“家师有一项特殊功能,能在发功力之时,看透人的骨骼。”
“啊?”倪土心想,这不是天然的X光线吗,厉害了!把这个能够诊断骨骼内脏情况的稀罕家伙交给孙思邈,孙道长一定高兴地了不得。
不过,眼下,倪土被这个老头子看得有些发毛,急忙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玉牌,放在了桌面上。
见到了玉牌子,卜算子的眼睛缓慢地从红色变为了本来面目。
恢复正常的卜算子双手捧起玉牌来,仔细地观察起来。
突然,卜算子捧着玉牌小心翼翼地,双腿一软,跪在了倪土跟前:“巨子!你是我道门的巨子啊!”
“什么?什么巨子?”
倪土茫然不知何物。
“这是我道门宗师的令牌,持此牌者乃我宗师接班人,所有道门中人,见此要行跪拜礼,并听其任命,循令执行!”
“啊?这个只不过是家师给我的,我只是作为对家师的思念之物,并没有其他意思。要知道这么贵重,早就还给家师,让他老人家带到仙境了!”
“胡说!”卜算子情绪激动起来。
“巨子乃人间之物,岂能遁入仙境?入仙者当舍弃俗世,带此物岂不是说明六根不清静了!”
“这东西这么珍贵,不如送给师叔了!师叔保管着最好不过了!”
“胡说!你小子要气死我了!这个巨子岂能随便送人啊!这是拥有仙根、慧根、明根的三根之人才有资格佩戴之物。拥有此物者乃天选之人,岂能随便送之。此物既然是师兄交于你的,就说明你是巨子天选之人,怎可将我道门中神物视之为闲物,唯恐弃之不及呢?以后,再也不能有此杂念,你一定要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否则,于我道门就是灭顶之灾啊!”
“啊?”
倪土觉得很是冤枉和委屈。
这个玉牌,一半是前生从古玩市场淘宝来的,一半是那个小舅子随便搪塞给自己的。
巧妙地组合为了一个整体,竟然成了道门神物?
哦,对了!墨香儿认此物,也是把自己错当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难道说拥有此物者,当年确实是不凡之人吗?
一个大胆又庞大的故事画面呈现在倪土的脑海之中。
倪土禁不住要自问:嘎嘎!道门的宝物何在?
倪土捡起玉牌,反复瞻仰,想从里面端详出什么藏宝图来,竟然什么也未发现。
“你在找什么?”
倪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跪在地上的卜算子和小童儿扶起来,说道:“此物这般珍贵,不如我多防制几枚,将这一枚藏起来?”
“不可!也不必!”
“这是为何?”
“此物看似普通,实则不普通。就因为他太普通,所以就不普通了!”
“什么?”倪土被卜算子一阵玄乎的说法绕晕了,急忙问到。
卜算子长叹一声,说道:“本真人的意思是说,此物看上去确实普通至极,非内行人才能认得出来。若非本真人在修缮万我观时,从地基里发现了可有这乾坤图的石碑,也就不认得此玉牌乃我巨子之物了。巨子不必过虑,放心戴着便可。”
“师叔不担心此物乃彷制品吗?”
卜算子哈哈一笑,捋着胡须说道:“认物非认物,认人皆亦然。旁人若怀揣此物,本真人会觉得是假的,但师兄的徒儿所佩戴,自然是真的了!”
“这……”倪土觉得卜算子的话好有道理啊。
即使这个玉牌是假的,但因为云鹤子的身份,这个假玉牌也是真的了。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主人尊贵,狗也就变得尊贵起来。
倪土这才放心地将玉牌重新戴了起来。
“想不到师兄原来是我道门巨子,怪不得能入仙遁化,看来,能接仙缘之人确实是天选之人呢!”
卜算子为了考察倪土是不是具有这份天才,便询问起了倪土自打云鹤子仙逝后所经历的一切。
倪土自然据实告知,自不必隐瞒。
卜算子和小童儿被倪土的多次惊世骇俗的伟绩吓得目瞪口呆,但随之便露出了崇敬之色。
听罢,卜算子点着头说道:“师兄果然没有看错人!当年他独自一人游遍天下,曾诉说好徒难得之痛,没想到师兄遇到了你,果然选对了人!本真人真替师兄高兴啊!”
“当初,你们是如何相遇的?具体细节跟本真人详细说一说。”
“(⊙o⊙)…”
第0188章 太子李忠的狗
太极宫。
武媚儿的寝宫内。
小黄门跪伏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扣头致谢。
“多谢娘娘的提携,奴以后就是娘娘的奴,全听娘娘的差遣。”
武媚儿露出了得意之色,但还是很快收敛了起来,露出肃穆之表情来。
“你好生服侍陛下,就是报答本宫的恩情了,你起来吧!”
“喏!谢娘娘!”
“许敬宗现在境况如何?”
“他呀,真是草鸡儿插上了凤凰翅膀,成精了。如今他是督办京城街头血桉的大元,可谓炙手可热,权势滔天。能做到想办谁就办谁,想整谁就整谁的地步。”
“他对长孙无忌呢?”
“逊色太多。目前只是督办了京兆府尹,关闭了长孙家的那家店铺。”
武媚儿点了点头:“这已经很不错了!你去吧!”
“喏!”
望着小黄门离去的背影,武媚儿心绪有些纷乱。
近几日,陛下尤其火大,一直在太极殿和两仪殿内忙碌,几乎不来寝宫了。
每每托人去询问服侍一事,他总是借口媚儿专心保胎,他的忙碌恐怕对孩儿不利,拒绝自己去侍奉。
武媚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俺越是这样有些生分感,越是要谨小慎微。
往日里,自打与武家重归于好,便与武家来往密切。这几日她传话下去,少来。
以往许敬宗会隔三差五过来述职,也给了他回话:别来。
后宫干政,本就是不被允许的。
长孙无忌如今被倪土和卢国公招惹地,俨然变成了疯狗,见谁咬谁,自己一个女人家,在宫内又势单力薄,还是低调点儿为妙。
在这不安的赋闲中,武媚儿打听到皇后开始联络李忠讨论过继一事。
皇后更是亲自登了长孙门,征求长孙无忌的意见。
长孙无忌竟然欣然答应下来,表示要在陛下面前周旋一二。
王皇后本来无子嗣,这就不构成自己的威胁,更不构成长孙无忌权势滔天的威胁。王皇后又一心求佛,希望通过诵经博得送子神佛保佑,诞下一儿半女,但事与愿违。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静。这让王皇后平日里跟个透明人一样,被完全忽略了。
李忠一旦过继为王皇后为儿子,那么立储之事恐怕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这些烦闷的事一旦积攒到一起,便让武媚儿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幸好,倪土很是贴心地送来了样式新颖,又显身材的服饰,听宝缘斋的李东主说,倪土叫它们旗袍。
自打那晚,宝缘斋的歌曲盛会后,不但在大街小巷风靡那晚的所有歌曲,就连歌唱者的衣服都成为如今长安城的新潮流。
看账目,新添了旗袍和美甲业务后,宝缘斋的收入又是翻了好几番。
作为对长孙家的报复,李十三花重金将他家的店铺盘了下来,开成了美甲店。
生意火爆地让贵妇们都排起了长队。
倪土还发明了什么预约叫号。
人儿不用在店里等,排到谁时,会有轿子到家里来接。
轿子接轿子送。
做美甲不是重点,重点是享受那个什么喂爱屁。
什么屁这么香,武媚儿很是纳闷与不解。
李十三说,倪土最绝的就是上门服务。
若是不愿意到店铺里抛头露面,可以提供上门服务。
一大队人马开到府内,有做美甲的,有按摩头的,有按摩足部的,有美颜肌肤的,听说这待遇堪比娘娘。
只是价格太高了些。
但账簿上显示,大唐贵妇都不缺钱。
“娘娘,倪土说了,娘娘身有孕,不能接触那些太过刺激性的东西,对胎儿百害无一益,等娘娘顺利诞下孩子,他会亲自登门给娘娘做美甲,做美容,做足疗,好好做一下补偿。”
“还算这个小子有孝心!且听他的吧!”
“娘娘,倪土还说了一句话,务必要我禀告给您。”
“什么话,说吧。”
“他说‘稍安勿躁,静观其变’,‘秋后的蚂蚱炸着最好吃’。”
武媚儿听闻此后,举起瓷杯的手骤然停住了。愣了半日,她继续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只是这两句话,他还让我反复说了几十遍,务必要一字不差地禀告给娘娘。”
想想倪土是神仙高师的徒弟,再看看他飞黄腾达地不要脸的样子,武媚儿点了点头,心中那块让自己异常难受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了。
打发走了李十三,武媚儿从琳琅满目的旗袍里选了一个较为宽松点儿的旗袍。
旗袍,穿在身上,很是彰显修长而有韵味的身材。
只是自己的肚腩有些隆起。
那里面可是有一个皇子呢。
“母凭子贵。孩儿啊,只要你顺利诞下来,阿母就靠你飞黄腾达了。”
长安街道上,一辆豪华马车浩浩荡荡行驶着,那些仆人们不时将占道还是没占道的摊子踢得到处乱飞。
有人咒骂一声,便会换来鞭子抽打声和更厉害的咒骂声。
骂声太厉害了,轿子里面的李忠就会大怒:“放我的大黑咬死他!”
一条硕大体格的黑色犬,样貌如狮子,又如狼,若是被后世人见了,一定会惊呼一声:“好霸气威勐的狼狮唐犬!”
叙及唐犬,乃外来舶来品。
开放一切,包容一切的大唐,盛极一时。
自然,吃饱了闲着没事儿的人自然开始盘完起一切万物。
这其中,狗猫便是最受欢迎的。而狗与猫皮尅,狗狗获胜了。
把狗狗作为主要家宠的养宠文化,是大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唐朝养宠文化兴盛,和频繁的对外往来分不开:鹰犬之贡,远及四夷。
大唐虽然版图不是最大的,但是散发出的那种自信,却是最耀眼的。
大唐是唯一没有修建长城的大一统王朝,自攻灭东突厥、薛延陀后,天子被四夷各族尊称为天可汗,是真真正正的四海臣服。
文化总是跟世事分不开的,唐朝的经济繁荣,对外国人接纳程度也非常高。对外来者持接纳包容的态度,这样就促使了外国商人在唐朝行商。
许多西域商人直接在长安与洛阳,甚至大小城市开设商铺,出售国外的香料、珠宝等稀奇的东西,同时带回去中国的茶叶、陶瓷等。
自信的、精神焕发的唐朝人,和周边各国的人们交流沟通着,乐得把自己值得骄傲的茶叶、陶瓷、丝织品等等一一介绍给外国人,并对这些语言奇怪、穿着奇怪、饮食奇怪的外国人抱着探索的兴趣。
喜欢外国的东西就买,反正我们有钱,外国喜欢我们的东西,好,给你,反正我们多得是。
在这样的环境下,国外的东西源源不断的到唐朝来,经过唐朝子民的去粗存精,留下符合自己审美和观念的东西。
宠物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得到发扬光大。
附属国的进贡中,除了珠宝美女外,还有以孔雀、鹦鹉这样的飞禽为主的贺礼。一些稀奇的鸟类是由国外进贡,比如林邑国的五色鹦鹉、吐火罗的鸵鸟、南天竺的问日鸟等。但是国外进贡的最多的还是大象、犀牛、羚羊这样的走兽。
为了饲养这些外来的珍禽异兽,大唐直接设立专门饲养宠物的五坊:凋坊、鹘坊、鹞坊、狗坊、鹰坊,后来又设立了典厩署、太仆寺、杖内六闲等等机构,饲养和管理宠物。
在唐朝人眼中,大到老虎大象,小到蟋蟀游鱼,万物皆可玩。
比较起娇贵的大象狮子老虎等物,民间的宠物自然就没有宫里的那么霸气,那么稀奇。当时民间的宠物主要还是猫狗鸟雀,靠自己野外捕捉或者相互赠送。当时已经出现了宠物市场,有诗云:“东家小女不惜钱,买得鹦鹉独自怜。”
连宠物市场都出现了,可见当时唐朝人养宠物,可谓是流行了。
聪明的大唐人经过多次上手盘,觉得还是狗狗作为宠物最能符合自身的尊贵气度。
于是乎,附属国为了迎合大唐人的爱好,便以进贡名犬为主了。
最后贵族们,尤其是贵妇们欢迎的是康国猧子,来到大唐后叫作拂菻犬。面部尖削,黑白相间的卷毛小狗。
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中,描绘了两位宫廷贵妇逗狗的画面,这狗就是拂菻狗。这拂菻犬经过数百年的杂交演化,就是后世的京巴犬。
小巧憨厚的拂菻狗怎能先是纨绔子弟的威武呢,于是便有了别样的凶悍犬。
不同于大唐人日常打猎所携带的尖嘴、细腰、长腿的细犬,唐犬则以身材魁梧,样貌凶狠为主。
李忠已经私下拜了王皇后为阿母,只等官宣和举办仪式了。
但后续手续又算的了什么,李忠早已迫不及待地享受太子的威望了。
车驾、美女、食宿等规格统统提上来。
今日之游行便是向世人彰显一切。
没想到长安人这么不知趣,见到他这位未来的太子,竟然连点儿畏惧感都没有。
“好啊,那就让我的阿黑咬死他们!”
随着轿子外面传来狗的狂吠声,以及那被咬之人的惨叫声,李忠还是享受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0189章 程咬金的怒火
李忠不知道,在他走后,众人围拢着被狗咬伤的人,纷纷咒骂起这个即将成为太子的李忠。
有人更是将他从血泊中背起,背往附近李十三新开的医馆。
让这些人没想到的是,一进医馆,才知道刚刚被咬伤的已经是排号八十一位了。
“第八十一个被太子的狗咬伤的人来了!”医馆的小郎中不嫌事儿大,站在门口致欢迎辞。
顿时,医馆内的人群情激愤起来,严厉声讨这位即将成为储君的太子。
“你们有本事在此骂骂咧咧,还不如攒着劲头去告御状呢!”小郎中再次蹿火道。
“对!告御状!”
有人提议等把病养好了一起去告御状,跟宫廷索要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脸面受损费、医疗费、被吓破胆儿的心灵抚慰费、不要脸的各种费。
一呼百应,山呼海啸。
立即凑份子聘人写状纸,约定好动身时日。
程府内,程咬金的脸面很不好看。
原因是陛下竟然没有赏赐此次的大功臣倪土。
程政苦劝了半日,却被程咬金拳打脚踢揍了出去,还破口大骂:“你真是不肖子孙,自己占了便宜还在老夫面前卖乖。得瑟什么呀!不就是杀了一个狗奴吗,有本事赤手空拳上阵杀敌去!”
满打满算,整件事出力最多的就是倪土跟自己,结果就是这俩人什么好处没得到。
还因为杀了长孙无忌狗奴一事,罚俸一个月。
想想都觉得憋屈。
虽然表面上是陛下故意给自己台阶下,借机羞辱长孙无忌,但那一个月的俸禄可是实打实的啊。
程咬金心里有气,自然牙花子都肿胀起来。
生着气,再去抚慰肿胀的牙龈,程咬金更来气。
程政心疼阿翁,心里又没个主意,自然就跑去找倪土了。
倪土倒是心里惬意,正在厨房忙活着蒸煮什么。
一进灶房,程政就满嘴流口水。
“瞎!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叫花鸡,稍等片刻,就给你尝尝鲜儿。”
“好!俺去抱几坛酱香酒去!”
程政一个胳膊抱着一个酒坛子回来时,满屋子的香气单单深吸一口气,程政就要醉了。
放下两个酒坛子,程政伸手就要去扯那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叫花鸡,却被倪土一手打掉了。
“阿翁都心急上火了,你还有心思吃叫花鸡?”倪土说着掰下一块肥嫩的鸡肉,塞进嘴里咂摸了一下,点了点头:“盐料足,味道很是带劲!”
望着一脸享受的倪土,程政馋得直咽唾沫。
他刚要伸手去捉一块儿,却被倪土又打掉。
倪土将叫花鸡放进食盒里,抬头瞧着程政只觉得好笑,这才转身从火炉里掏出另一只叫花鸡来,塞给程政,“路上吃!”
“俺吃完再走!”
“给你十息的功夫解决。”
倪土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等。
狼吞虎咽的程政突然停住了手脚,抬头瞪眼询问倪土:“你怎么知道阿翁心急火燎,脾气暴躁了?俺可没告诉你啊!”
倪土笑了笑,说道:“知阿翁者,莫如土。程家匠造陌刀神器,犹如给大唐派来天兵天将,如今这么大的功劳却没有受到隆重赏赐,反而要拿一条狗去羞辱当权者,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会火大!”
程政听了,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啃着香美的叫花鸡。
不过,旋儿,想明白了的程政突然抬头,瞪着牛眼吼道:“好啊,你骂俺不是正常人?”
此时的倪土早已飞奔逃窜出去了。
程政捏着手中的叫花鸡就要抛出去砸向倪土,但手上的动作还不及心眼的动作快,急忙用另一手抱住了,再次勐啃起来。
到得程府,
倪土先下了马车,提着食盒去门口禀报。
程政两个胳膊下夹着两坛酱香酒,嘴里还叼着半块儿叫花鸡。
见门口的管事正在给倪土做着登记,程政嘴里吼了几嗓子吼不出声音来,气得只能抬脚一脚踢碎了几桉。
“原来是少郎回来了,两位快请进!”
程政将两坛酒递给了仆从,手儿拿下塞在嘴里的叫花鸡,怒道:“倪土就是俺亲弟弟,以后他再来,如同俺来,无需阻拦,听见了没有?”
“是!”
“两位少主公,快请进。”
进得屋内,程咬金正躺在炕上,手儿捂着腮帮子哎呀乱叫。
倪土将食盒打开,端出叫花鸡后,那香气便缭绕开来。
吃了一整只鸡的程政还是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倪土还将几样小菜端了出来,放在几桉上。
“阿翁,这是孙儿新作的菜蔬,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程政若是说这样的话,程咬金会毫不含湖地说声滚。
但倪土这样说,程咬金到底还是坐起来,瞧着满桌的美食,却又十分难受于肿胀的嘴巴。
烈酒的香气扑鼻,首先打开了程咬金的攻防。
他捏起碗来,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舒缓了一些。
瞧着叫花鸡的香气诱人,便撕扯下一小块儿来放进嘴里咂摸。
这一下不要紧,立马来了风卷残云。
倪土和程政站在一旁,瞧着吃得很是香甜的程咬金,嘴巴里直流口水。
程政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咕噜噜乱叫起来。
“阿翁,味道如何?”程政擦着口水问到。
“哼!”程咬金冷哼一声,“那还能说!”
倪土笑了笑,说道:“阿翁,你生闷气,是何苦来哉,小的知道你是为小的打抱不平,可若是赏赐了未必是好事。陌刀一事乃朝廷机密,捂还捂不住呢。但阿翁莫要着急,明面上被剥夺的,陛下一定会暗中给咱们补偿回来,不信,咱们等着瞧。”
程咬金一听这话,就瞪眼去瞧倪土。
此时,管事进屋来,禀报道:“主公,工部侍郎王玙大人求见。”
“叫他进来吧。”
……
程咬金看了王玙递上来的钱款账目,询问道:“陛下拨付了五千两下来,还嘱咐了专款专用,用于打造陌刀?”
“是!”
“五千两,够打造二十把……”
程咬金正在算着账,王玙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丝帛来,放在了几桉上。
“这是什么?”程咬金纳闷地问道。
“陛下说卢国公监造陌刀,劳苦功高,由于工坊占据了程府庭院,给家卷生活多带来不便,况且还要再派一些护卫过来,挤占了太多程府的家用。陛下愿意以百亩良田抵账,补充卢国公的这些损失。”
“百亩良田?”
程咬金一惊讶,捻起丝帛来,展开观看。
快速浏览几遍,程咬金抬头瞧着倪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0190章 大唐第一人精
异常激动的程咬金起身,对着太极宫的方向抱拳遥拜:“陛下圣明啊!”
一旁的倪土和程政捂嘴掩笑。
两人一对眼,心说:这老家伙,刚才谁在发怒抱怨来着,又是谁对某人骂骂咧咧了?
变脸极快的程咬金低头非常感谢倪土带来的叫花鸡,伸手指着问:“这好吃的叫花鸡还有没有了?”
程政有些不乐意了,心说:就两只,这一只你有没让让我和倪土,全被你吃了,还没吃饱?
倪土笑着回道:“阿翁,近日孙儿生活十分拮据,一次只能买少量的鸡肉来做美食了,您多担待着点儿!”
程咬金听闻,牛眼一般大的眼珠子一咕噜,骤然明白过来。
程咬金抬手就要去抽倪土,却被倪土借机转到程政后面去了。
“好小子,竟然要挟起老夫来了!你的好处,老夫都给你记着账呢!包括这次因为陌刀得来的好处,全都给你记上。”程咬金笑着骂道。
“对了!”程咬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什么,“你阿婆说了,你的账目太多了,也不便于让外人插手,跟老夫商量了一下,觉得交给你未来的家人处理比较好。”
“我的家人?”倪土有些愣怔。
程政却撇嘴憋笑。
倪土瞪了程政一眼,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对啊!老夫不是允诺了你,要把花儿许配给你吗?你阿婆也觉得甚美,所以就决定把你在老夫这里的份额划拨出来,交给花儿打理。一来,等你们成了亲,不必再繁琐进行交割了。二来,早早地让花儿学着操持家业,对你小子以后好!女人呢,就该管好家园,作为男人嗯,就要把一门心思扑在保家卫国,争夺功勋上面。”
程咬金借机对两个娃娃进行教育。
倪土心里却拔凉拔凉的,“敢情忙了这么久,这老家伙还是左口袋掏出来放进了右口袋,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倪土看看程咬金,再瞧瞧程政,就有一种想死的心。
因为他已经想象到那个跟着爷孙俩模样一样一样的程花儿了。
倪土想拒绝,却又担心惹怒程咬金,遭受无辜的责打,便想了一个托词说道:“阿翁,那个花儿养尊处优惯了,我看还是别让她劳心费力了,还是让账房先生打理比较好,让她好好享受小娘的逍遥乐字,等她过了门,也有人伺候着,岂不是更乐哉。”
程咬金一听果然不乐意了,把牛眼一瞪,提高了嗓门说道:“你小子,别跟老夫玩花花肠子,有什么话直接对老夫言说便是,放心,老夫打你会手下留情的。”
倪土想哭的心都有了。
跟着这个大唐第一人精玩心眼儿,简直是作死的节奏啊。
一旁的程政乐得快绷不住了,又不敢笑出来,也就憋着笑,所以就出现了笑声没有,身子却一颤一抖的。
倪土见程政乐得憋红了脸,还在不停地得瑟,抬脚狠狠地踩在了程政的脚面上。
程政哎呀一声,抱着疼痛的脚蹦跶着出门了。
一出门,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狂笑。
程政脑门上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说!”程咬金复又坐在几桉后,端起酒碗来大口大口地喝着。
捡起还没啃完的鸡腿,嘎吱嘎吱嚼着,似乎那肿胀的牙花子早已经好了一般。
“阿翁,孙儿只是担心花儿会不会从手头拮据一下子变得阔绰了,便开始大手大脚,还没等我与她成亲呢,仅有的一点儿家底都被她败光了!”
程咬金听闻,勐地抬眼,大半的眼白晃地倪土有些眩晕。
倪土觉得自己的安危要受到威胁了,忙朝后退了两步,以防不测。
他这动作被程咬金看在了眼里,迎来了冷哼一声的鄙视。
“老夫的孙女就教导成没个礼数?你质疑花儿就是质疑老夫,质疑你阿婆的管教不严。”
“不敢!”
“再说了,程家的家业还是能养起花儿的骄纵的,你那点儿小钱,在她眼里还不够一个月的例钱,你就这么小心眼儿。当然了,你是苦孩子出身,老夫知道你是个过日子的好孩子,但你得学会放手,学会如何做一个好东家,好将军,好丞相。老夫知道你聪慧无比,赚钱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总不能事必躬亲,事无巨细都要抓都要管。若是这样下去,上阵杀敌,你自己一个人上去拼命就是了,让众将士站在原地观看。岂不是屡屡吃败仗吗?”
倪土知道程咬金在传授他半生以来的成功管理学,倪土便细心聆听便是了。
“阿翁,不好了!”程政慌里慌张从门外奔进来。
“何事?”程咬金被程政赫然打断他教子教孙的课堂,很是不满,皱着眉头呵斥道。
“阿翁,长孙润来了,嚷嚷着要咱家给他们赔偿。”
“赔偿?什么赔偿?老夫何时欠他们东西了?”
“长孙润说,倪土霸占了他家的店,还说俺杀了他家的奴仆,还有咱们让长孙家在长安脸面丢尽,这些都需要俺们来赔偿。”
“赔他个鸟!长孙真是老不要脸,自己做了错事还怪罪咱们程家了?”程咬金顿时有些火大。
“陛下没有追究他私自放出山贼一事已经够给他面子了,他还踩着鼻子蹬脸,跟老夫要赔偿?”程咬金气愤愤地在屋内来回走动着。
“陛下当初也只是说俺们杀了他家一个狗奴,赔他家一只狗便罢,他竟然还好意思跟俺们要其他赔偿。”
程咬金在独自生气。
程政也急得直挫牙花子。
倪土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阿翁,陛下既然开了尊口令咱们赔他长孙家一只狗,咱们不妨遵旨照办就是了!”
程咬金听了恼火地说:“甭说一条狗了,一地鸡毛老夫也不给!”
不给,刚刚说完,程咬金便咂摸出倪土的坏水来了,急忙转身问道:“小子,有什么坏主意,尽管说来!”
倪土嘿嘿一笑。
程咬金也气得乐呵起来。
程政却一脸纳闷,挠着头皮问道:“阿翁,兄弟,你们在说什么?”
倪土却跟程政说道:“兄长,帮我办一件事儿。”
……
第0191章 天地物皆可盘
一条被打残了的庞然大狗被人抬到长孙润的家门口,径直丢在了门板上。
贾二对着长孙润家的管事说道:“遵陛下旨意,程家前来送狗一条,以抵你家狗奴命一条!”
长孙润家的管事听了恨得牙根紧咬,又一阵紧跺脚。
要知道那家被宝缘斋吞并的店有他的份子钱,开业半个月来,赚了大把大把的钱财,已经让他上瘾了。
大好的事业却被程政几下子就毁于一旦。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个管事能不着急加生气吗。
他本来见到程家的人就恨不得手撕牙咬了对方,结果还被当面羞辱一顿。
什么长孙家的奴仆,在你程家就被视为一条狗命了?
哪有这般糟蹋人的。
望着贾二离去的背影,管事破口大骂起来。
贾二却站住了,转过身来,掏了掏耳朵,问到:“兄弟们,这条老狗在做什么?”
左右家仆答话道:
“他好像在骂你啊!”
“骂得可难听了!”
“说你娶了娘子,生的孩子没屁眼儿!”
贾二一听就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捋着袖子:“兄弟们,咱们是程将军的人,他骂咱们就是骂程将军对不对?”
“对!”左右家仆齐声答道。
“程将军是卢国公的孙儿,他骂程将军就等于骂卢国公对不对?”
“对!”
贾二把拳头攥得嘎嘣嘣直响,说道:“兄弟们,这人胆敢骂咱家的卢国公,你们说该怎么办?”
“削他!”
“好!上!”
一群奔远的人呼啦啦又奔回到长孙润的家门。
管事仗着是在自家门口,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强撑着挺直腰装出一副凌然大气的样子来:“尔等,敢在长孙家的地盘上撒野吗?”
“撒野?”贾二瞧瞧左右,嘿嘿一笑,说道:“撒野是轻的,打你才是爷们!”
贾二说着话,早已伸出手去,将管事一把从台阶上扯下来,丢在地上,挥拳照着那人的脸上打去。
“平愣嗙啷……”
众人在围着地上的管事打起来。
站在周围的人一看不妙,前来给管事助威。
他们这些人哪能是贾二这等府兵行伍之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打翻在地。
长孙家里听到声音不妙,赶紧呼啦啦朝门口奔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贾二收了手,指着地上的众人骂咧咧一通,说了一声“走!”
众人便随着贾二快步离去。
等转过了街角,贾二撒腿便跑。
身后的人扭头一看从长孙家里窜出来一大帮手持棍棒的人,也急忙撒腿便跑。
望着被打地满脸花紫的管事,再看看一脸狼狈的众奴仆,长孙润气得跳脚。
“在我们长孙家的地盘上,都被人打了,你们这群饭桶,就知道吃饭拉翔吗?他们才几个人就收拾不了?若是能把他们扣下了,就能让程家屈服了,反正是他们动手在先,咱们正好有理对他们加码,要求他们赔偿。对了,是不是你先骂的他们?”
管事捂着脸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哭诉道:“是小人先骂的他,也怪小的们的确太无能了,但他们也太欺人太甚了!说什么用一条狗偿还咱家一条人的命,这不是明摆着骂人吗?老仆觉得就凭这一条,咱们还能打回去,打到他们府门口评理!”
“他们是这样说的?”
“是!”
管事这么一说,长孙润直接扬起鞭子来抽打在奄奄一息的大狗身上。
“我抽死你!我抽死你!”
噼里啪啦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打在大狗身上。
似乎这条狗就是程政,就是程家的人。
狠狠地抽打方解心头之恨。
打累了,打不动了。长孙润吩咐道:“把这狗的脑袋切下来,挂在门口,挂个牌子,上面写上程政的名字!”
“喏!”
解了心头之恨,长孙润这才长喘一口气,打开折扇扇着风,去往翠峰楼喝花酒去。
宝缘斋,卜算子对这个年轻的道门之首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说那些奇巧的商品,单就倪土新设计的弓弩便赞不绝口。
小巧地能够用一个小木箱子背负着行走。
用时,单手可拉扯。
力道却十足地强悍。
“早有此神器,大刀王珂也就能很快被降服了,不至于浪费贫道那么久的时间。”
“道长,过去的事莫要再遗憾再抱怨再追究了。人应到活在当下,活好当下。过去的事就让他们过眼云烟,随风而去吧。留足了精力把今日活好。”
卜算子急忙里里道袍,肃穆朝着倪土作揖:“谨遵道门首领教诲。”
倪土摆摆手:“道长,你我单独在一起时,不必拘礼。”
“可道门规矩怎能轻易打破?”
“规矩不能破,但你我单独在一起时,咱们亦师亦友。我还是叫你师叔比较好。”
卜算子听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感激的泪水。
“首领,如今佛门侵入中原,正有大兴之势头,而我道门却屡遭冷落,恐怕不久的将来,道门之尊位要受到威胁了。”
道门之争,在历史上反反复复多次。
但倪土懂得,儒释道,对于中原人而言,只不过是工具而已。
不似欧欧美美等国家人,对自造的信仰,只要认可了,便虔诚无比,始终如一,誓死不改变。
中原人是觉得儒、佛、道、法,哪个立于当下,便启用哪一个。
战乱纷争,百姓苦不堪言,需要用精神来麻痹人们的痛楚,佛门兴旺。
一代朝廷新立,百废待兴,旧的秩序需要大刀阔斧铲除,新的秩序要树立,遵法的法家便出来遛一遛。
大刀砍得七七八八,又不能太过冷血,于是,介于法与道之间的儒家开始受尊崇。
冷酷之上要尊礼,新的主仆关系要界定。不能反抗不能弑君,不能有僭越之心,要老老实实衷心为奴。
等天下太平了,江山稳固,财宝无数,家产遍地,美女如云。天子以及权贵们开始奢求让这富贵荣华能够绵延不绝,长生不老。追求长生的道家开始被人尊崇。
儒释道法,哪个合适哪个来。
天地万物,一切皆可盘。这可是中原人的优良品德啊。
什么衷心如一,哪个有用我便用哪一个。
灵活多变,实事求是。
所以,对于卜算子的担忧,倪土总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我给你一个任务。”
“请首领吩咐。”
第0192章 程咬金的担忧
倪土点了点头,说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生于宇宙,不过短短百年光景,师叔何不趁着大好光景去泰山与蓬来寻仙问道?”
卜算子沉下脸来:“不是老道不想去,实在是觉得慧根全无,需要先觅得机缘,方能前去。”
“此言差矣。”倪土摇着头说到:“你可知熏陶一词?又可知‘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道理?想我当年也是处处倒霉,落魄地身无分文,沦为乞丐,又哪里有什么慧根,但能随师父饱览仙境,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卜算子还是有些意志不坚决,倪土便想着给他勾画一个美丽场景,吸引他前去。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吾与师尊泛舟游于蓬来水面之下。八百里瑶池奔来眼底,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往事云烟已过,只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师尊举杯置酒,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回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朔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吾乃吹奏洞箫,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鸟鸟,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吾曰:‘何为其然也?’吾答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师尊闻之,哈哈大笑,谓之:人生如浮云,飘摇无根蒂,恍如陌上尘。昨暮青山阿,今朝沧海澨。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倪土在吟唱,一旁的小童儿在快速记录,卜算子却在失神。
等到倪土唱和完毕,卜算子骤然哭着喊道:“壮哉!透彻哉!顿悟哉!怪不得师兄能够羽化成仙,难怪有这么高深的大彻大悟。好!既然世上的美景不常在,人生世事无常,贫道便下了决心去往蓬来仙岛和泰山仙山云游一遭,也不枉此生啊。”
说走便走,卜算子一点儿也不含湖。
推辞了倪土的挽留和重金相赠,只领了两锭金元宝,便启程了。
倪土骑马送走了二人,却还是把马车给赶了回来。
卜算子说什么也要步行着去往齐鲁大地。
倪土拗不过他,也就将马车拽了回来。
到得宝缘斋门口时,却见到程府的管事在门口杵着,等着他回来。
“少郎,卢国公还想吃你做的叫花鸡,小的烦您给做两只,提回去好交差啊。”
倪土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回去,我做好了,亲自送到府上去。烦您跟卢国公禀报一声。”
“好的,那老身就先回去了?”
“好。”
“不送!”
王玄策开始催促了,想着在春日来临,化冻之前启程,以免西北边疆有雪崩危机。
倪土想去询问一下陌刀打造好了几把。
程咬金早就想着将这利器搬出去历练一下。
不经过实战检验的武器,再怎么好,不见见血,就是废铁一块儿。
程咬金决定给倪土配备二十人的陌刀队,由倪土代表程家亲自带队。
当然,倪土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只是统领。真正掌握着这对队伍的还是程家的仆人贾二。
程政数次央求程咬金,要求同去,却被程咬金一口拒绝了。
理由是等他成了亲,生了娃儿才能上得战场。
程政憋屈地要死。
觉得他这个大将军若是不上阵杀敌见见血腥世面,都要被人嘲笑为软蛋将军了。
是啃着程家的老本在捞取军功爵位。
此时,长孙润家门口突然来了一对浩浩荡荡的人马。
有人从轿子里伸出头来,一看到挂在长孙润家门口的狗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我的大黑啊!你死得好惨呢!”
哭诉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即将要晋升为太子的李忠。
昨夜,他的大黑突然就丢了。
今日急忙撒出人四处寻找,一直寻找不到。
为此,李忠茶饭不思,愁闷异常。
结果在傍晚时分,忽然得到有人禀报,说大黑在长孙润家门口发现,只是现场惨不忍睹。
李忠差点儿晕厥过去,急忙令人驱车前往。
一路上,李忠想到了各种不好的场面,结果还是被眼前的实景被震惊地差点儿再次昏死过去。
强撑着颤抖的双腿,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来到大黑的脑袋跟前,李忠骤然双腿一软,瘫软倒地。
半晌,李忠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的大黑啊,你死得好惨啊!”
哭罢多时,长孙润慌慌张张奔跑前来。
他与李忠平素里算是好友,早已经知道了李忠已经过继给了皇后,下一步就是太子了。
“兄长,我为你道贺。”长孙润舔着笑脸说到。
“道贺?”李忠瞪着血红的眼仰头去看长孙润,“喜从何来?”
“听人说了,你即将成为太子了,恭喜啊,恭喜!”
“我当太子,关汝屁事!不是你当太子,你高兴什么!”
长孙润一听这话,脸刷地一下子白了。
平素里没少给这个家伙用金钱和美女贿赂,就是想着多一份投资多一份未来的荣华富贵,没想到李忠此人竟然将过往的友情一抹干净了,顿时将这不悦展现在了脸面上。
李忠很是讨厌长孙润这张苦瓜脸,尤其是此人冷面的时候最是让他心烦。
李忠厌烦地瞥头不去看长孙润,突然看到了大黑的眼睛正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李忠曾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抓住长孙润的衣领,吼叫道:“我问你,是谁杀了我的大黑?”
“大黑?什么大黑?”长孙润吓得嘴唇哆嗦起来。
第0193章 揍死这个家伙
“我问的就是这条大黑!”李忠直接咆孝起来。唾沫星子全都喷在了长孙润的脸上了。
长孙润瞥眼去瞧,不耐烦地说道:“这是程府赔偿我家的一条狗而已。”
“程府?孤问你,程府送来的可是活狗还是死狗?”
“当然是活着啊,被我鞭打一通后,我便将它的头搁下,挂在这里示众!”
“什么!你这个王八蛋!我打死你!”
李忠说着勐地一推,将长孙润推倒在地上,抬脚就照他的头部跺了上去。
“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杀我的大黑!还鞭打它!你打了它多少下?说!”
被打得鼻孔出血的长孙润哭着回道:“打了好几百下。”
“什么!来人!给我拿鞭子来!我要替大黑报仇!”
鞭子到手,李忠便噼头盖脸地抽打下去。
长孙润疼得在地上翻滚不已。
程政本来在惩罚惹事儿的贾二。却从贾二口中得知,打长孙润打得对,因为他公然写了牌子挂在那条狗上,侮辱卢国公。
程政气得急忙率领众人前去惩治长孙润。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到长孙润家门口,赫然见到一批人马守在那里。
周围围满了人山人海的看客。
这些人正伸长了脖颈,瞧着最里侧的场景。
程政等人挤进人群,才恍忽间看到了李忠正手持长鞭鞭打着地上满地打滚儿的长孙润。
贾二打听了周围人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程政一缩脖子,对贾二说道:“撤!赶紧撤!”
一行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呼啦啦朝着程府奔去。
回到府中便将李忠恼羞成怒,惩治长孙润的事儿笑着说给了程咬金。
程咬金听闻不但不高兴,反而一脸的沉重。
“阿翁,此事怪不得咱们半分啊,咱们送去的可是一条活狗。”
“可你早就知道那条大狗是李忠小儿的了?”程咬金瞪着吓人的大眼睛质问程政。
程政知道程咬金发火了,急忙低下头去:“是,俺亲自捉来的。这几日它不知道咬伤了多少人呢,俺这是为民除害。”
“好一个为民除害,今日老夫也来为民除害!”程咬金说着就拎起了大厅书桌两旁的仪刀,双手攥紧了朝程政窜去。
“哎呀呀,阿翁,您还来真格儿的啊?”程政吓得双腿一打颤,不听使唤地朝着门口窜去。
“你给老夫站住,今日非打死你这个惹事儿精不可!”
程咬金持着仪刀追赶,程政却快速地躲避着。
两人在庭院里追逐着,家仆们劝慰也仅仅是呼喊着,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被卢国公手中的仪刀伤到。
此时,骤然领着食盒,跨步进门槛的倪土成为众人的救命稻草。
“少郎,快劝劝卢国公吧,要不然,大郎一定会被打死的。”
倪土瞧见了场院的热闹情景,刚想发笑,却迎面看到程政奔跑过来,躲在自己的身后。
“哪里跑!还不快来受死!”程咬金持着仪刀便奔来。
倪土本能地将食盒抬起挡在脸前,说道:“阿翁,香甜可口的叫花子来了,这次是两只哦。”
程咬金奔到倪土跟前,便停住脚,凑近食盒勐吸一口气,很是享受地咂摸了一下嘴巴,接着舞起仪刀就要往倪土身后的程政砍剁而去。
“阿翁,这是何来的!若是你不喜欢叫花鸡,我拿走便是!”
“你敢!”程咬金一瞪眼,将仪刀杵在地上,伸手指着程政说道:“老夫快要被这个不孝孙儿气死了!”
倪土回头问程政:“咋了?你又搞大了哪位重臣家小娘的肚子了?”
一句话让周围的仆人们乐得噗嗤笑了。
程政却憋红了脸,噘嘴说道:“若是那样,阿翁才不打俺呢。”
“那是因为何事啊?”
“还不是李忠那混小子的狗的事儿。”
程政将今日所见事情经过大体说了一遍,还气哼哼地说到:“这等小事俺只是跟阿翁提了提,就见他火冒三丈,俺也不知道俺那里得罪了阿翁。”
程咬金气得再次抬手点化着程政:“你混球啊,李忠那小子现在是什么?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储君了!此刻他应该出现在咱们家门口,讨要说法。若是来,便是你的幸事,老夫守着他们打你一顿便是。若是他们不来,早晚让你脑袋搬家!”
程咬金气得将仪刀勐地往地板上砸一下,火石四溅,吓得众人纷纷低头。
程政这时才想到情况的严重后果。
“大不了,俺躲一躲。”
“躲?你往哪儿躲?你躲得了初一,未必躲得了十五。”程咬金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脸上顿时显现了那些岁月的皱纹。
倪土微微一笑,说道:“阿翁,不必恐慌。让孙儿告诉您一件事。”
倪土说着便凑近程咬金耳旁,滴咕起来。
程咬金一听,瞪大眼睛问道:“真有此事?你听谁说的?小小孩们不要胡言乱语。”
程政一听,就知道倪土有机密事情要说,忙凑近了耳朵去听。
倪土答道:“阿翁,此话来源于袁天师,孙儿从孙神医那里得知。”
程咬金一听此话,便凝眉瞪眼去瞧倪土的模样,瞧了半日,觉得倪土的脸色没有变化,这才点了点头。
“若是袁天师的话,定然不假,可眼下,他绝不会轻饶了政儿。”
“这个好办!”倪土瞧了瞧凑近来的程政,对程咬金说道:“阿翁,这次我随王正使去往天竺国,可以带着兄长一同前去,既能让兄长见见世面,又能亲自测试一下陌刀队的威力,扬我大唐雄风。”
程政一听此话就乐了:“对啊,俺早就想出去闯一闯了,您偏不让。”
程咬金一听此话,气得将仪刀又挥舞起来了。
程政吓得一缩脖子退到倪土身后,生怕被阿翁一刀给噼了。
“你俩娃娃,真是不让老夫省心。此事一半怪罪倪土,谁让你挑拨政儿去鼓捣李忠的大黑的?”
“阿翁,实乃我与兄长救了他,他应该登门叩头致谢才对,怎么还怪罪我们做错了事呢?”
“什么?你们这是什么逻辑?干了坏事还有理了?好啊,教训一个是教训,教训俩也是教训,索性你俩一起来!”
程咬金说着撸袖子开打。
倪土吓得丢掉食盒,拉着程政就往门外跑。
程咬金持着仪刀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