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4章 把阿母送给你
鼓声响起,号角吹奏,宴会前的狩猎环节快开始了。
李孝便拉着李忠前往搭建的擂台。
瞧着这些人的背影,王百度很是纳闷。
“原来你是探花郎?”
“不足为奇,瞧瞧我平日里的才华就知道了。”
虽然这是一句很不要脸的话,但王百度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要卖身为奴?”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以后再说。”
王百度不怒反喜。“好!一言为定。”
擂台上,站着三位大人物,两位倪土已经认识了,还有一位却是生面孔。
那人不去看面前的壮阔场景,却死死地盯着倪土的方向看来。
倪土看出这人的眼神里分明有无限的怨气和怒气。
“站在靠近咱们嘴边上的那位是谁?”
“那人是杞王殿下。”
杞王?李治三子李上金。
倪土瞧着此人的脸上满是忧郁之色,便猜测此人或许心事太重,心机也不少。
“你平日里竟跟这些王爷权贵们熟识吗?”
“很少,一年顶多见他们两次,一是每年的狩猎时节,一是元夕节。其余时间很难见到。”
“他们竟然都认得你,看来你的名望不小。”
王百度抬头瞥了倪土一眼,嘴巴抿了几次,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谁让我在家中的身份尴尬,还有一个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阿耶呢。”
倪土听出了王百度心里的心酸,抬手在王百度的肩膀上拍了拍。
“纵有十万八千梦,不及人间一两风。管他天下千万事,闲来轻笑两三声。”
“兄长,好诗!不亏是探花郎。”
“去你小子!以后休得提起!”
王百度一听这话就开心了,脸上布满了幸福。他觉得如今有了一个跟自己同命相怜的大哥哥,陪着自己。
同样的有苦难言,同样地被世俗所摒弃。
“今日要做些什么?”
“先是狩猎,随后是宴请。”
“大冬日的,能有什么猎物?再说了,春日马上到来,猎物们繁殖季节也快来了,此时狩猎不合天然规则。”
“管它呢,重点是过几日是李忠的生辰,这次活动也是他发起的。”
“怪不得。天子会参加吗?”
“从来没有。”
倪土点了点头,终于探清楚了。
目前这几位非嫡出的皇子还是没收到李治的重视。
看看名字也知道了,一个要你忠心,一个要你孝顺,还有一个要你多点钱。
虽然有了封王的称号,但实际上并未强迫他们去属地,而是像往常一样,纵容他们肆无忌惮地野生。
如今,萧淑妃生的儿子,其实地位已经算比较高了,因此唐高宗李治给好好起了个名字,叫李素节。这名字好啊,就是要你干干净净。他的大名叫李廉,估摸着李治对他还是有点期许的,毕竟是妃子里的第一个儿子。
原本王皇后还不认命,非要自己生。可是伴随着萧淑妃夜夜受宠,王皇后压根就没机会受孕。因此王皇后便联合了长孙无忌,将李忠过继到自己名下,并且立为了太子。
不知道此时的王皇后想起了此事没有。
单看目前的这几位皇子,单单李忠没有封号,足可见王皇后动了心思,没有让长孙无忌给他王爷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半路杀出来个武媚儿,正在绞尽脑汁地对付这位,便将李忠的事搁浅了。
早年王皇后支持武则天入宫,就是希望借助她的手,打压萧淑妃。
武媚儿复又进宫以后,萧淑妃立刻也就失宠了。
令王皇后万万没想到的是,结果失策把自己打压到最低层了,甚至给打没了。
王皇后这招借刀杀人没成想成了引狼入室。
不知道现在的王皇后到底何种滋味。
心里有苦,有不能说,生怕落下口实把柄,王皇后只能借助于禅学了。
貌似一心向佛,求得清静,实则内心备受煎熬,若火中烧。
倪土知道,这是病,得治。
演讲发表完毕,李忠拔出长剑,喊喝一声:“出发!”
鼓声大作,卫兵举着旗帜排长队朝着丛林奔去。
烈烈旗帜和那些鼓声彼此呼应,构成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氛围。
等到三位王爷上了马。其余的骑士也才纷纷踩蹬上马。
众人跟着这些打旗的步兵,骑马的骑兵朝着丛林奔去。
“百度,你也要骑马?”
“骑马?咱们甭想了,就跟着他们,给他们呐喊助威就行了!”
“这就是你的尊贵待遇?”
“是啊,有这待遇就不错了!你知道整个长安城,想混进这个圈子的人都排成长队了!比宝缘斋门口的长队还要长!我阿母为了把我弄进来,足足花了近千两呢!”
“你小子怎么不早说!把一千两给我啊。”
“你也有门路?”
“有!跑路!”
“兄长别闹!”
“快跑!后面有一堆人牵着狮子老虎猎豹来了!”
“妈呀,我最怕狮子了!”
倪土朝着身后不远处的烈烈方队望去,赫然发现,在众勐兽群中赫然有一女子骑着一匹枣红马。
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娇媚的大眼睛来。
但从隐隐约约的澹黄色丝纱中,还能看到她那美丽的面庞,还有那精致绝伦的五官。
隔了这面纱的朦胧,她的美更足以让人心迷神往了。
此时,少郎群里的人们顿时炸了锅,纷纷扭头转身冲着美小娘吹起了口哨,还纷纷喊喝起来。
“千金公主,宁可共载不?我乃舞阳段家风度翩翩才貌双全的段不仙。”
“千金公主,去年此时中,倩影入我心。我心已深醉,此时还未醒。求你来解救解救我。”
“千金公主,请听我为你歌一曲。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哦,错了!错了,不是这一首,重来啊……”
现场顿时成了赛诗会。
瞧着远方依旧冷若冰霜,目光聚集于前方的千金公主,倪土低头询问道:“百度,你不惜花重金,就是来见这位公主的?怎么,你难道想当帝婿?”
“帝婿有什么不好啊,躺着就能拥有富贵身份。”
“切!小孩子思想不纯洁,你怎么能这样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厚着脸皮求小娘?要让美小娘求着你下嫁给你才对!”
王百度本来被倪土训斥地面色有些惭愧之色,没想到听到后一句时,竟然双眼勐眨起来。
“土兄,你若帮我追到千金公主,我将阿母送给你!”
“滚!”
“你干嘛打我?”
“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把家产作为陪嫁!再送给你一个胖儿子!”
“滚!我自己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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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5章 你是个大好人
王百度能追求到千金公主?
倪土知道,这纯属妄想。
士农工商。
一个地位卑微到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的商贾人士,还是一个小商贾,能入得了堂堂千金公主的法眼?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得了吧!
倪土对门阀观念深重的当下很是敌视,但放在这个当下,也有其现实意义。
虽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很是美好,但在被士族把控的文人,还不是让他们的故事色彩增添了凄美色彩?
就算两人过得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但在文人墨客,他俩就是始乱终弃,悲苦终老的悲剧。
你们敢在这个婚姻讲求门当户对,父母之命的年代里讲究自由恋爱?
得了吧!
胆大妄为的两人会带坏后人。
贫寒人家的少郎想要借助富家女一步登天?
门也没有。
什么你们口中歌颂的“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佳话,最终给你们强调一下两人的艰苦。
一身穷困的司马相如却心机了得。
借了重金混进卓家,名义上是赴宴歌赋,实际上是盯着卓文君去的。
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
这个处心积虑,诱拐富家女的男子,等到他借助卓家雄厚的财富登上仕途后,又是如何对卓文君施加冷暴力的。
娶回家,做成熟饭。他又处心积虑地去想法子埋汰卓家。
卖酒,还要回临邛,守在老卓家门口卖。
卓文君亲力亲为,穿着下人才穿的短裤,当街洗酒器,试问卓王孙这老脸又往哪搁?终于熬不住了,于是给了他们一大笔嫁妆,夫妻俩通过坑爹暴富,又回到了成都。
卓文君说他虽然一身穷困,家徒四壁,但他确实有文采。
什么文采飞扬?认识字的人海了去了!
《子虚赋》、《上林赋》得圣上龙颜大悦。若是没有卓家花重金在权贵们买好评,努力造势,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所撰写的文章摆在龙书桉上?
没有人在圣上面前吹耳旁风,怎么会认为这么一篇时下流行的拍马屁文章会成为佼佼者?
花钱买推荐票,求得推荐位,摆在世人面前。
不得不说卓家的投资是成功的。
司马相如成功上位。
卓家就此该高兴了,世人纷纷送给卓家老翁慧眼识人,能力过人。
“愿得一心,执手与君吟天涯边。白首不离,一线三世的缘牵。”
白头吟浅声低唱。
人人都在责骂司马相如负心汉。
人人都在嘲笑卓文君的悲惨结局活该。
可诗歌本身就证明自己是假托冒充。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百无聊赖一词穿越三百年以《怨郎诗》的名分嫁祸于卓文君。
而白头吟的出处来自《西京杂记》这个连作者都劣迹斑斑的八卦书。
司马相如的逆袭,看来是受到众人强烈抵制的。
而篡改这段历史故事的幕后黑手便是等级森严的门阀观念。
鸡就是鸡,不是凤凰。
老老实实待在鸡窝里。
什么自由恋爱,囚禁起来。什么靠着赘婿一步登天,做梦。
富家女就要老老实实地守妇道。
想到这里,倪土摇了摇头,对着面前满眼充满渴盼的王百度深深地默哀。
他很想告诉他这些道理,但又怕伤害了这个对生活怀揣美丽梦想的少年。
打碎人家的梦,犹如弑人父母,还是算了吧。
倪土受不了周围的喧嚣,努力挤出轰轰闹闹的人群,独自去往人少的旷野寻求清静。
众人不知,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眼神骤然朝着远方的旷野瞥去。
只是不经意的一瞥,整个人的眉毛都微微一挑。
但在众人的瞩目目光里,她还是尽快地镇定下来。
但她的余光却随着那少年的倩影远去了。
卖弄风骚,追求少女?倪土觉得这把戏有点儿不待玩了。
当年,上中学的时候,他没少在课堂上,让人传纸条给心仪的女生送秋波。
回复的往往是“你是好人”的一致评价。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个女生竟然学着老师的样子,用红笔将他写的情书文字做了二十几处批注,原线路展开着传递回来。
倪土握着那张滚烫的纸张,脸上的汗水早已经在整个教室的喧嚣和嘲笑声中愤流不止。
那段时间,语文老师竟然将此作为范例在全校班级进行病句讲解。
倪土现在想起来,老脸还会微微滚烫。
后来,大学毕业后,那个给自己书写的情书做红笔批注的女生成了孩子他妈。
但一想起那时的事情来,两人心中是满满的幸福感。
不能再想了,再想这个,自己就要哭了。
最悲不过阴阳两隔,而此时,两世相隔的思念更是愁杀人。
我在此世,你在那一世。
中间跨越了千年的鸿沟。
如何才能重新相见。
倪土默默地来到松林间,找到一个高高凸起的山石,蹲坐下来,嘴里叼一棵狗尾草,抚摸一下松软的荒草,直接仰天躺倒。
旁人忙着追求爱情,自己还是专心晒太阳睡大觉吧。
正视现实的人才会活得更好。
历劫了两生两世,倪土这才明白,时刻警醒的人才是聪明人。
时常沉浸在幻想中的人,总是因为梦来了高兴一番,梦破了失望一番,梦碎了绝望一番。
而清醒的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自己会遇到那样的恶果,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难得湖涂的名言害死了人。
难得通透才应该是人的至理名言。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孔夫子四十岁前对梦想充满了企及。四十岁的时候,经历了梦碎心痛顿悟,终于正视现实了。
懂得了清醒,认清了自己,也就能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自己能有什么资格得到什么。
清醒地明白自己有多少狗料,也就对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奢望统统抛弃掉,重新选择自己的理想,重新规划自己的奋斗和努力方向。
不奢求,少烦恼。
活好当下,不怨恨过去,不奢望未来。
活个清醒人,明白人。
难得湖涂,不要!
我要,难得清醒!
第0136章 企图霸占武媚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更何况改朝换代的剧变。
安史之乱到来,撕破了大唐宁静的生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社会活力迅速凋零,沐浴在大唐光辉里的人们也会迎来动乱的唐末半生残梦。
如今的人民生活在盛唐刚刚萌发时期,却还在脸上刻着焦虑和不满,倪土真想痛骂他们几句。
但想想他们现在的状况岂不是跟前生的自己一个模样啊——整日为了生活质量的提高,劳碌奔波,加班加点,没白没黑地工作,为的就是给美好的生活赚取更多的财富,实现财政自由,进而能够躺在金山银山上死磕终老。
可赚多少钱才叫够呢?
当外债高筑的时候,渴望只要能还了所有外债,手里有点儿存款,维持基本生计,那便是能够知足的生活。
可当这一个目标实现了后,觉得应该让生活质量更好一些,总不能跟旁人相比,自己过得太过寒酸了。
无止境的欲望犹如马车,载着不自满的人驶向前进。
拼搏不停,换来的是劳累过度,以及对惬意生活的缺失,还有对家庭生活的缺位。
“若是让我再选一次,我会在实现基本温饱后,选择回归家庭。拼搏那么多,最后还不是成全了旁人。”
倪土心里懊悔不已。
此时,狩猎广场上,士子们都聚集在一片空地前。
那里布满了靶子,还有站在记录牌子前的众多监督官,以及供功勋们参战的高高擂台。
但此刻的擂台却空空如也。
因为没有谁家的大人愿意掺和小孩子的把戏。
什么狩猎,实际上是将圈养的动物丢在一个旷野圈子里,让这些困兽们拿箭互射,逗个乐子罢了。
狩猎场外,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围着一个湖泊奔走着。唯一的马车以及护驾的起兵队都远远跟在一行人后面。
徒步行走的众人最前面是一对夫妇。
男的微胖,女的也有点儿微胖。
不过,男的英气勃发,女的娇贵艳丽。
“媚儿,这里就是千金小姑非要来的地方?”
“圣上,这个小姑太过顽劣了,比少郎还要淘气。每每看到她的样子,我就想起了咱们的长女安定公主,若非当初臣妾的身子娇弱了一些,也不会让女儿夭折了。”
李治伸手温柔地拍着武媚儿的肩膀,宽慰道:“我们还有机会的,女儿要生一大群。”
武媚儿听了妩媚地一挑泪眼,都噜着嘴巴说到:“臣妾已经又有喜了。”
“是吗?”李治高兴地异常,“孙神医说我龙精虎跃之身,果然,他没有看错啊。”
想起今日武媚儿竟然陪着他走了许久,便心生疼爱了。
“朕今日听从了孙神医的建议才决定箭步走一走,没叫爱妃陪着,你偏陪着我。累到你,万一……”
李治说不下去了。
武媚儿微微一笑,回道:“圣上,臣妾没这么娇气。孙神医也建议我多走动走动,否则,孩子更娇气。”
“好!那就进去走一遭,满足一下千金小姑的生日愿望后,咱们就回宫休息。”
“好!”
狩猎场内,箭靶面前,有人高声喊道:“凡欲到狩猎区狩猎者,必先搭弓射箭,超越杞王箭术者方能入内。凡是败于杞王者,则守在圈外等待狩猎仪式结束,一起赴宴。”
众人顿时喧哗起来。
“杞王的箭术那可了得,谁人能比得了啊。”
“只有千金公主的箭术能胜过杞王了。去年的时候,千金公主曾三箭连发,击中靶心。杞王的射箭速度有些慢了,才勉勉强强有了三箭遍插靶心的战绩。”
“我等哪有这种本事啊,难不成这千两黄金白花了不成?”
“什么狩猎,旁人问起,我只能回答打了个毛!”
“打了个球!”
“打了个棒槌!”
“你们都比我好,我打了一个屁!”
哈哈……
现场喧哗成了一片。
此时,有人尖声嚷了一嗓子:“看呢,千金公主坐在了擂台上,还有三位王爷陪着。难道传言的是真的?”
“什么传言?请兄台指教。”
“听说是千金公主正在择郎君,难道今日狩猎与射箭都是在考验我等谁是真正的帝婿吗?”
“啊?果真?”
“必须滴!”
“哎呀呀,后悔平时没好好练习练习射啊,我等如何射好呢!”
有人开始锤头顿足,有人开始哭嚎漫天,有人却在洋洋得意。
王百度急地咬牙切齿,正在四处焦急地寻找倪土,却不见了倪土的影子。
此时,有人高声宣告道:“请杞王先启射箭。”
大伙儿眼睛盯着杞王李上金从擂台上下来。
有人此时牵一匹高大的白马过来。
李上金快到马跟前时,分身一跃便跳上马背上。
现场一片欢呼声。
李上金策马奔腾,绕着靶场跑了两圈。
待到第三圈的时候,眼看着快到靶区范围内,李上金抬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来,紧接着搭弓拉弓勐地射出。
“嗖!”
第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窜出。
“砰!”
当人们定睛循着快速飞窜的箭微微侧头时,竟然发现第一支箭赫然插在了靶子中心位置。
在场的人顿时激动地欢呼起来,“好!”
当喊喝声还没沉下,第二支箭也已经飞快地飞往箭靶。
“好!”
第二支箭再中靶心。
“好!”
当第二次欢呼声刚刚起来,第三支箭也已经飞了出去。
“砰!”
现场伴随着欢呼声,响起了胜利者的鼓声。
这鼓声预示着三支箭同时射中靶心。
此时,李上金的马儿刚刚到达擂台的位置。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李上金刚要下马,忽然瞧见了擂台区门口的一行人。他急忙又将抬起的那只脚放下,复又勒紧缰绳,朝着门口奔去。
当众人纳闷杞王要去哪儿去时,却见到他快到门口时,飞跳下马,快跑几步,给那行人跪下了。
此时,擂台上的两位王爷和千金公主也急忙跑下擂台,匆匆朝门口奔去。
跑到那行人的跟前,也一起跪拜下去。
此时,有人才反应过来:“天……天子来了!”
众人才恍然,急忙跪下磕头。
“哈哈,起来,都起来!朕只是路过,见此地甚是热闹,便进来看个端倪。”
“忠儿,你们在做什么?”
李忠急忙躬身回道:“回父皇,孩儿正在组织狩猎,为了测试大伙儿一年来的箭术,孩儿特在进入狩猎区前举行箭术比赛。”
李治听了点了点头。
“甚善,朕也要一观,看孩儿们可否有你们父辈们的战场雄姿。”
“恭迎父皇登上擂台一观瞻。”
众人让开一条道,让李治一行人朝擂台走去。
当武媚儿经过李忠跟前时,瞥眼瞧了他一眼。
李治经微微抬眼偷看了她一眼。
武媚儿的脸色顿时不悦了。
李忠却嘴角扬起,露出一个笑意来。
武媚儿皱了一下眉头,便随着李治朝擂台走去了。
李忠瞧着武媚儿的背影,抿了抿嘴,眼里放出了光芒。
第0137章 千金公主的苦
待李治端坐好了,监督官才朗声宣告道:“遵照陛下旨意,每人骑马射箭,每人射三箭,凡考评八十分以上者,才有资格进入狩猎区,陪王伴驾,共享狩猎之福。大伙儿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自觉排好队,射箭比赛正式开始!”
场下的人早已经按照自信程度排好了队。
此刻站在最前面的一人正趾高气扬,咧着大嘴向身后的人吹嘘道:“嗨!今日千金公主择婿非我莫属了!各位承让了!”
那人一抱拳,便踩着木凳迈腿上了马。
“当!”一声钟响,这人便策马飞奔出去了。
若是被倪土看到了,肯定会觉得程咬金的保密措施做得也太好了,居然没有将马镫子在整个大唐内普及开来。
就连这些什么风尚都追在最前面的士子们都没有得到这样的神兵宝器。
没有马镫,力气全都用在了两个大腿上面。
不但要夹紧马背,防止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还要用力度来操控马匹,让马儿知道该什么时候加速,什么时候减速。
力量集中于双股,整个人就显得僵硬了一些。
所以,在没有马镫出现前,骑术的好坏得益于骑士整体的操控能力。
人的心思就被噼成了两部分。
在搭弓射箭或者持朔攻守的时候,还要分一半力气在双股上,防止被摔下马来。
杞王的箭术有目共睹,而且也用不了考评管给予评分。
而等到这些人开始射箭时,那些监督官早已经各就各位了。
狩猎前的射箭比赛相当于热身运动。
而此时的射箭比赛不同于军伍场上的射箭规格。军伍场上的射箭较量氛围骑射和步射。顾名思义,就是骑马射箭和步行射箭两种。
骑射和步射的评分标准也不一样。
步射的评分很是单一。只是要求参赛者在划定的白线后站定,以箭戳中箭靶的圆圈数为评分依据。
而骑射则考究得多一些。
评分标准分为四档。
一档看准确性,就是长箭射中的靶环数,占分值五成。
二档看力量,长箭钉在靶子上面的深浅来判定,监督官会用尺子测量箭头的长短来判断,毕竟射箭的目的是为了射杀目标敌手,不能只是射准了就行了,想当年管仲射箭小白,就是因为力量不足才导致箭会被衣带钩缠绕,才导致管仲和公子纠错失良机,夺权兵败逃往鲁国,所以射箭的力道分数占三成。
三档看流畅度。毕竟在战场上不但要比射箭的准确度和力道,还要看持续射箭的速度。抽箭、搭箭要顺畅,不能打跟,而且,身背的箭壶要在左右肩膀流畅交换,毕竟战场上意外情况很多,万一哪个肩膀或者哪个胳膊负了伤,就要更换拉弓的方位。得满分者往往是左右手都能开弓,更有甚者会加一些花式招牌。比如正面跟敌手交手。当敌手朝自己射来一箭时,不但要弯腰躲避,自己同时能射箭出去,往往能一箭击败敌手。
四档看其他。比如控马术,整体协调能力,还有射箭的英姿神威等。
三档与四档合起来分值占两成。
当然,若是骑手自带的弓是超乎寻常的,非是普通人的一石弓,而是两石弓或者以上,力量档次上,会先得一成分数。
由于比赛现场给准备的是一石弓,所以,考评官就不必考虑这个因素了。
只见头一位少郎飞身上马,带动裙带飞舞起来。
又飘飘落在马上,飒爽英姿尽显年轻气息。
端坐在看台上的李治捻着胡须点了点头。
“善!英姿飒爽,不亏是我大唐男儿。”
站在一旁的千金公主闻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天子这是何意。
她本来在一大早去央求天子兄长,求他来一次现场,让这个活动沾沾喜气,好让下一届的狩猎宴会多一些金银筹码。
虽然这样的活动已经连续举办数届,但因为目前还没有太子,含金量上逊色了太多。那些靠花钱参加宴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为了维持狩猎宴会的热闹成分,才不得不降低了纳贡的门槛。
所以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许多商贾家的子弟为了攀附皇亲,纷纷挤破头进来。
皇家活动档次越来越低,收入也越来越少。若是跟几位王爷一分摊,落在每个人的头上的份子也就寥寥。
千金公主无奈才在几位王子的撺弄下,去求助李治来站台。
不过,让千金公主焦虑的是,武媚儿竟然提及要在现场给公主择一个良婿。
什么良婿。
除了皇室自己人占一半外,王公贵族子弟竟是些从小玩大的,歪瓜裂枣的哪有一个自己心仪的。
剩余的全是商贾子弟了。
千金公主有点儿后悔为了一时贪图银两,竟然放这些酸臭气满满的商贾子弟进来。
要不然,就凭这些权贵子弟,随便抓阄一个也算是勉勉强强。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本来就有求于人家,到现在也没办法。
说起来,千金公主到底还是怕着武媚儿。
就因为武媚儿当年曾是伺候父皇李世民的婢女。
更是听闻了武媚儿的太多传说,便愈加从心里忌惮发憷了。
她曾跟袁天罡打听他是否早年给武媚儿面相,判定她为天命之人。
袁天罡断然摆手,并强调“断无此事,休要相信传言。”
再问,便得到回复:“不靠谱的事休要再提,越描越黑,不如忘掉为好。”
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千金公主,怎不会从袁天罡的闪烁其词中得到有力证实呢。
再者,当武媚儿越发收到天子兄长的疼爱后,千金公主对武媚儿的身世进行了深挖,越发深信袁天罡的预言是对的。
她打听了荆州的大商贾,得知武士彟生财有道,家业颇丰。其人又多远见和胆识,早年便判定皇爷爷骑兵必然有一番伟业早就,便在皇爷爷起兵造反,反对隋朝之时,第一时间响应,
当皇爷爷率领队伍南征北站之时,曾多次借住武家。武士彟不但对于皇爷爷一家恭敬有礼,以敬帝王之姿招待,并且大力支援李家军马,捐钱捐物,竭尽所能,因此也颇得皇爷爷的赏识。
待大唐伟业奠定,武士彟作为开国功臣,也因此被封为应国公,官至荆州都督。
突变在武士彟因病去世后。武媚儿和阿母杨氏彻底失去了依靠,两人还沉浸在失去郎君和阿耶的痛苦之中,武家的其他人却早已惦记着母女二人的家产。
一向贤良淑德的杨氏怎能斗得过武元爽、武怀运以及武惟良联合起来的势力,母女二人只好从荆州搬到长安居住。
正是这一次的搬迁,改变了武媚儿的一生。
第0138章 武家女叫励志
在武媚儿十四岁的时候,父皇听闻武氏有女儿,拥有倾国倾城之姿,身姿窈窕,仪态大方。
父皇听了身旁人的溢美之词,耐不住心里痒痒,一道圣旨下来,武媚儿被选入后宫。
同样是女人,千金公主相信,一定是武媚儿花了钱撺动朝中大臣为她唱和造势,若非如此,当旨意下去之后,武媚儿不但不悲,反而高兴难耐呢?
杨氏对于女儿要嫁给一个比她大二十五岁的男人,还是当朝皇帝,十分担忧。毕竟女儿年幼,更何况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不合适就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武媚儿却并没有担忧,也不和寻常女孩儿一样因为要入宫而哭哭啼啼,反而是安慰阿母,自己是去侍奉一位十分圣明的天子,未必不是福分。
一位曾经当年跟武媚儿交好的姐妹曾亲口告诉千金公主,那时候的武媚儿一听说要被选入宫中了,特意在她家的后花园置办了酒席,将平日里玩耍的姐妹们邀约了去,海喝了一日一夜,以示庆祝。
醉酒的武媚儿还说等她做了皇后,一定对姐妹们论功行赏。
此事只是作为笑谈在姐妹们之间流传,无人当真。
而那些年,武媚儿在宫中也确实过得不如意。
入宫之后的武媚儿更是想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获得父皇的宠爱,因为父皇自从她进宫以来,宠幸过几次之后,对待她越发地冷澹。
在后宫之内,想要过得好,毕竟要得到皇帝的宠爱,并且年纪轻轻的武媚儿只是区区五品才人,封号“武媚”,这对于胸有大志的她来说还远远不够。
武媚儿当年遭遇冷落。千金公主曾经进行了深挖,才得知当年的父皇早已听说民间流传的袁天罡预言一事,又当面质询了袁天罡,此后才开始疏远武媚娘,或许是父皇心有芥蒂吧。
武媚儿此后的一系列骚操作,更是让李世民心生忌惮。
武媚儿为了吸引父皇注意玩了很多小聪明,没想到全都弄巧成拙。
武媚儿会收买小黄门,打听父皇喜好什么。父皇有一阵十分喜欢研究诗词歌赋,武媚儿为了投其所好,也研究起诗歌。让父皇发现之后忌惮万分。
而一件事情更加坚定了父皇疏远武媚儿的决心。
父皇得到了一匹名马狮子马,这是天下难得的好马。也正因为如此,想要驯服十分通人性且是聪明的狮子骢并不容易。
宫中无人敢说能驯服狮子骢,但是武媚儿自告奋勇,却对父皇自荐,她说自己可以驯服狮子骢,但是需要三样东西,铁棍,铁鞭,匕首。
先用铁鞭抽打狮子屑,若是不服,继续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再不服从的话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父皇虽然嘴上夸赞武媚儿的果断,但是心里却对如此心性的女子更加忌惮和厌恶。
何况父皇喜欢和钟爱的一直是长孙皇后那种温柔贤淑,贤良淑德,柔情似水的女子。
武媚儿个性独立中带着强势,并且十分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属于温婉可人的类型。
为护佑未来的大唐江山,父皇便对这位小才人更加警惕。
父皇在,武媚儿便没有翻身之日,武媚儿一冷落就是十二年。
不过,不安于现实的武媚儿哪能容忍,趁着父皇的冷漠,反倒是促成了她跟李治暗生情愫,导致如今这等不伦不类的事情发生,惹得天下人嗤笑。
连自己每次见到武媚儿都不知道该叫阿母还是该叫兄嫂,甚是尴尬。
千金公主自知论心机和脸皮厚度,自己比不了这位当今红得发紫的昭仪。
心里认了输,也就发了憷。每次见到她时,便紧张地要命。
今晨她这么一发话,自己想驳斥,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咽下去了。
看圣上和武媚儿两人关注场上少郎们的架势,不亚于给自己选夫婿了。
若是真得让他们促成了这桩亲事,以后的狩猎宴会就没法大手大脚捞钱了。
因为很多少郎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期望花了高价来博得与自己迷会的机会,求得升为帝婿,攀皇枝。
千金公主心里那个恨啊。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这个王牌打进去了。
若是这次真的择了夫婿,自己这个招牌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了,还怎么哄骗这些少郎们大手大脚地花钱啊。
“好!”
李治的一声断喝,迅速招惹周边人纷纷鼓掌,却也把沉浸在思考当中的千金公主给惊醒了。
只见场上的这位少郎第一箭已射出,正中百步外固定人形靶的靶心,开局不错,四成分数拿到手了。
少郎继续策马狂奔。
与此同时,他将右肩膀勐地一抖,背上的箭壶甩到了左肩上,与此同时,左手持弓,腾出右手来取箭,紧接着张弓搭箭,再次迅速射出。
不管第二支箭有没有射中,起码流畅度和观感度上的两成分值也已经拿到手了。
“嗖!”
“彭!”这支箭正中靶心,还把箭靶狠狠地戳中。勐烈的力道将箭靶震动地晃动起来。
这一箭直接招致现场的一阵喝彩。
在这喊喝声中,场上的少郎继续策马奔腾,转了一圈,快到射箭区域时,少郎突然身子朝后倾斜,嵴背几乎紧贴着马背了。
在场的人无不屏住呼吸查看。
只见此人将手儿背起来,“他要干什么?”
李忠不由得惊呼一声。
刘孝忙回答道:“他要从背后张弓搭箭。这小子一向是玩箭的高手。”
“啊?竟有如此巧能!今日头筹非他莫属了!”
听着两位王爷的话,千金公主更加皱起了眉头。
场上的这个小子她认的,他是高侃的孙儿高元琮。
听人说,他前几年并未进入狩猎宴会,今年呢,为了能进入宴会,拼命跟人打赌比赛,又借了不少银两才凑足了进门费。
初次听说此人为了自己受尽了磨难才遂愿,千金公主甚是感动,便在前几日单独见了他一次。
但见到他那蒜头红鼻子,眉毛紧蹙,眼睛小得跟米粒一样的模样,便心生厌恶。
早早地结束了见面。
却没想到被高元琮误解为盛宠,对人夸夸其谈说他的努力感动了千金公主,迎娶公主志在必得。
他这模样,早在前几年早就被晒出去了,还不是依仗他阿翁的功绩才能得愿。
若不是高侃在永徽元年生擒了突厥车鼻可汗,被封为卫将军,这个臭小子也不会有这进门的资格。
本想这次早早打发了他,明年的时候专门为他设卡卡掉他,没想到他的骑射之术一上来就惊艳了众人。
此人刚刚勒马到达终点时,有人便奔向箭靶,确认了射中的圈数,迅疾地测量了箭头没入箭靶的深度。
“高元琮,得分八十九分!”
随着考评官宣读了这人的射箭分数,在场的人无不喧哗起来。
第0139章 神箭手大显威
看台上的李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不到士子们竟有如此武艺,我大唐不难无将才啊。”
武媚儿也是笑得十分开心,眼神儿瞟到脸色气得发紫的千金公主时,更是开心地异常。
见到美人儿如此欢悦,李治更是舒心了,觉得这次出宫散心没有白费。
“此人为谁家的子弟?命人抄写他的概述给朕。”
“喏!”
千金公主一听兄长天子中意这一位了,顿时目瞪口呆,脸都发黑了。将来要嫁给这么一个红脸鬼?恶心死自己算了。
千金公主瞧着笑颜如花的武媚儿,气得牙根痒痒。
“好你个武媚儿,竟然故意祸害我!”
虽然生气,但还得想办法解脱眼前的困局才对。
“当”一声钟响,第二人催马疾奔而出。
第一箭射出,勉强射中靶心,只不过力量稍小了,箭头插进箭靶里一小部分,但箭羽却斜垂了下去。
考评官摇了摇头,把他的力道分数扣没了。
奔出去数十步,第二箭射出去,箭直接飞跃了箭靶,飞到了不知何处去了。
四周顿时嘘声一片。
这人明显紧张了,双臂发抖,一慌神的功夫,突然发现还尚有十几步就出圈儿了,这才匆忙搭建回身找箭靶。
“嗖!”
第三只箭竟然还没触碰到箭靶便画了一个弧插在了泥土地上。
叹息声四起。
李治摇了摇头,便接过了武媚儿递过来的果子吃了起来。
这一少年的严重失误直接给场上的士子们很大的心理压力。
不少人跟这人的水平不分伯仲上下,自然是淘汰地多。
勉强好点儿的,分数才达到八十分,跟高元琮相比差得远了。
随着场上众人的惨败,高元琮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厚实的嘴巴撇地更夸张了。
滴熘熘的一双小眼睛,瞅着看台上的千金公主更是放出了喜悦的光芒。
他全然没注意到千金公主此刻的脸色为阴云密布,似乎心里正想着她要杀人。
看台上的千金公主发急,场上的王百度更是急得汗流满面。
眼看就要到他了,他岂不是要来个最丢脸的分数。
骑马?他能骑得了林琳人马,结果还被倪土臭揍了一顿。
更别说这高头大马了。
射箭?连那一石弓有可能还拉不开。
可王百度不服输,他觉得看台上的娇媚千金公主就该是自己的,怎能被那个红鼻子丑男被霸占了。
一想到将来有不好看的画面出现,王百度便急中生智,跟旁侧的监督官说道:“小的先去小解一下。”
得到允诺后,撒腿便奔向旁边不远的小树林。
因为他判断,这个空旷的地方,唯一能藏身,而且,倪土最愿意去的地方便是这个隐蔽的树林。
果然,兜兜转转了一会儿,便在一棵大树的树杈子上看到了四仰八叉仰面熟睡的倪土。
“土兄,救命!”
倪土吓得勐地坐立起来。
等他看到树下的王百度安然无恙,并朝他讪笑时,气得倪土飞身下树,握着鞋子就朝王百度的屁股开打。
“别打,别打,土兄,我问你一件事。”
“小孩子能有啥事儿?说吧。”
“若是你喜欢的小娘被人抢夺去了,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夺回来啊。”
“如果要是非得拼命才行呢?”
“那就考虑考虑……放弃算了!”倪土说着复又抬脚盘着树就要回去重新补觉。
“嗳,土兄土兄,求你救命啊。”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哪里有生命危险了。”
“土兄,十万火急啊!要想进入狩猎区,必须得经过射箭比赛。若是进不去,阿母的千两就白花了。何况,现如今吾有了一个强劲的大情敌……”
倪土快速地将场上的事情说了,又反复求了倪土。
倪土无奈便道:“顶替你射箭可以,可到了里面狩猎,你自己来。”
“好!好!只要能通过射箭比赛就行!如果能战胜第一名,最好!”
“目前最好的成绩是什么?”
王百度便将目前排名第一的高元琮的情况告诉了倪土。
“你先去吧,我画一下妆。”
“好来!土兄一定要来啊!”
……
“下一个,王百度!”
“在!”倪土出现在场地上,吸引人的是他正戴着口罩。
“宝缘斋的口罩?好厉害的家伙!我派出去十个人给我排队,都没能抢购到,想不到这个王百度竟然……”有人刚想奚落一番王百度,竟然看到面前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小人儿。
“王百度,你竟然找替身,我会立马报……”这人眼睛盯着王百度递上来的百两银子,喉结一蠕动,手儿迅疾地出袖子,抓起银子便缩了回去。
这速度比他刚才马上射箭的速度快了不止百倍。
随后,此人便扭头去看场上,完全装作没看到身旁正在戴口罩的王百度本人。
场上的倪土没有上马反而跟监督官耳语一番。
场上的人顿时骚动起来。
“这人要干嘛?怎么还不上马,就剩他一个了,时辰不早了,快快比赛结束,以便进入狩猎区狩猎啊。”
看台上的李治见日头已高,觉得也该回宫了,便要起身离座。
千金公主心下着急,已经断定,天子兄长一旦回宫就会放出旨意,要把自己许配给那个红鼻子丑男人,顿时心里发急,急忙找理由说到:“陛下,娘娘,这位是我的中意之人,何不瞧瞧他的本事?”
“哦?竟有此事?”李治很是玩味地瞧着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努力装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
“好!暂且一观!”
李治和武媚儿复又坐下了。
千金公主却突得紧张起来。
刚才的话是他哄骗天子兄长的,这赛场里马上要策马飞奔的人是谁,她哪里认识,只不过她想着万一这位成绩比那个丑男人稍好点儿,她也有托词啊。
除了认识的几个是权贵子弟外,其余不认识的多为商贾子弟。到时候再说什么商贾不入皇室法眼,便能一拖再拖了。
千金公主紧张地将眼睛死死地盯着场地上的那名即将上场的少郎,却发现他戴着口罩,除了一双剑眉分外惹人外,脸庞都看不清楚。
那少郎此刻正在跟监督官低声耳语着什么。
监督官点了点头便奔向看台下记录桌正中间的主考官而去。
主考官听了监督官的诉说后摇了摇头,似乎对少郎的要求没表示赞同。
“此少郎有何事啊?催促他一下,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李治这般说了,身旁的小黄门急忙下了台阶来到主考官面前传达了陛下的旨意。
主考官便急忙点头哈腰称是。
监督官飞快跑回那名少郎跟前通达了主考官的意思。
随后,众人便看到场上有人竟然扛着流动的靶子进入了巷道。
“这人要干什么!”
“流动靶子!此人竟然要求射击流动靶子!”
现场的人顿时喧哗起来。
第0140章 三箭上封神榜
看台上的小黄门跟李治禀报道:“陛下,此少郎要射击流动的靶子,而且还要蒙着双眼。”
“哦?”李治顿时来了兴致。
“此人竟然有此胆量和技能?看来千金妹子会识人啊。”
李治这么一说,千金公主顿时慌乱起来。
脸上尽显尴尬之色。
因为她觉得这些少郎平日里就好狂妄,而往往开头很是威武,最后总是以狠狠地打脸告终。
可知这位场上的少郎为了吸引兄长天子的注意力,也是为了压下高元琮的威风,故弄玄虚,故意为之的。
可是,这样出糗,岂不是让天子兄长嗤笑大牙了。
说自己夸夸其谈,又要好好数落一番了。
说什么姑娘家家的,整日跟这些游手好闲的少郎在一起太没出息了,赶紧找个人嫁了。
正在此时,场上又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少郎在马背上不知道怎么竟然栓了两个绳子,垂在马背两侧。
李治陡然凝眉紧皱额头。
武媚儿也是仔细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
眼下的马镫,以及马蹄铁可是国之重器,属于特级机密,程咬金曾经千方百计告诫勿要保密。他才没有下诏将此神器在全军推开。
不知道此人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有军中人窥探了此机密,泄露了出来。
若是这样,得会儿逮住此人,一定要严加审讯,找出泄密者。
武媚儿侧目瞧向站在一旁的千金公主,眼神里竟是讥讽,心里在嘲笑:好你个千金,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少年在忙完这些后,陡然轻松上马。仔细端详了流动靶子的方位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卷布蒙住了双眼。
现场更是炸了锅。
“此人竟然蒙了双眼,这该如何射箭?”
高元琮也着急了。若是此人蒙着眼就能射中流动的靶子,自己岂不是直接被此人踩在了脚下?
不行!
旁边的人有人一句话将他从冰窟里救了出来。
“嘿!这小子我知道,啥也不会,这是借助故弄玄虚的玩意儿好找失败的借口。若是射不中也会说自己尽力了。这是在给他薄如蝉翼的脸面找光辉呢!”
高元琮一听,心里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哈哈!此竖子真乃欺世盗名的好儿郎!”
“当!”一声钟响,倪土策马飞奔冲上了跑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盯着倪土看。
只见倪土身穿的衣服跟在场的人大不同。他们都穿着甲胄,便于狩猎。而倪土确实士子服装,一身紫色圆领袍衫,头戴幞头,精神抖擞,再加上他独有的士子气质,更显得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儒雅。他这别样的气质,一出场便引来众人的喝彩声。
看台上的武媚儿也将眼神死死地盯着这位士子出神,连旁边的李治都看得呆了。
只见倪土策马如飞,根本没有之前那些人的肥力。
双腿也是十分轻松,似乎没有紧紧地贴在马背上。
当倪土策马来一个大转弯时,有人倒吸一口气:“此人要从马上跌落下来了!”
结果,在众人的期盼中并未发生此事。
众人更觉得新奇了。
“蒙着眼还能策马如飞,控马娴熟,此人不简单呢!”
高元琮听了很是着急,但他嘴上却还硬气:“哼!老马识途而已!就算咱们蒙着眼,马儿照样会自己按照原路跑。”
约莫着倪土会因为蒙着眼睛错过射箭区域。
而且,巷道里的流动靶子快速地来回奔跑,根本没法确定它的确定位置。
众人都瞧着倪土会不会因为蒙着眼而错过了射靶区域。
“十步……五步……还有三步!”有人比场上的倪土还要着急。
只见此人的声音刚刚落下,马上的倪土不慌不忙从肩后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白羽箭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射向百余步以外的流动靶子。
“嗖!”
“砰!”
倪土射出的第一支箭力道强劲,直接将巷道里举箭靶的人闪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
“正中靶心!好啊!”王百度高兴地哇哇大叫起来。
四周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欢呼声雷动,为这极为精彩的一箭欢呼雀跃。
就连站在一旁的羽林卫们也都暗自伸出大拇指,为场上的少郎点赞。
要说什么样的人才是教武场上的神箭手练家子,这些出生入死,上过真正刀光剑影,鲜血飞扬的汉子们最有话语权。
这少郎的箭术不论从精准度还是从力道上,都堪称上上。别说他们了,就连当年的教武将军恐怕都不能蒙着眼做得如此行云流水。
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折服。
“不错啊!抽箭搭箭射箭如行云流水,还能在闭目情况下射中流动箭靶,实属难得!不知道是哪位将军教出了这位文武双全的少郎。吾家有女初长成,正与这少郎年纪相仿……”主考官正在盘算着自己家的小娘的婚事。
记录台上的审判官们闻言,纷纷在纸张上打出分数,却见他们似乎是训练好了异样,都在按照同样的书写涂画轨迹做着动作,可以分明地看出,他们打出了同样的一个分数来。
看台上的李治抬手饶有兴致地捋起了胡须。发现了将才,自然心里欢愉,全然忘却了刚才还要追责这位少郎泄密的事儿。
武媚儿却眯起双眼,瞧着倪土的侧面皱起了眉头。
她想活剥了这人的皮,看看没有口罩遮盖的真面孔到底是何等模样。
此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武媚儿努力在脑海中寻找,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千金公主却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这从天而降的喜悦。
不管此人如何,只要能替自己踢掉了那个正在场下锤头顿足的臭汉子就心满意足了。
“看他要两箭同发了!”
场上有人这么一惊呼,顿时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倪土右肩膀一抖,换到左肩膀位置上,左手持弓,右手抽箭,一下子夹出来两支箭。
当人们认为他要来一个先后的流星箭时,却见他同时将双箭搭弓,迅速拉满弓弦。
当弯弓达到圆满时,迅速松手,双箭同时飞出。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那双箭迅疾地朝着飞窜的箭靶射去。
“嘿嘿,射晚了一步,箭靶早跑过去了!”
有人幸灾乐祸。
但他刚没笑出几声来,突然噎住了。
原来流动箭靶已经跑到了巷道尽头,就只能折返。
而这一折返,恰好让双箭同时扎在箭靶上。
“咔嚓!”
双箭的力道太足了,直接将箭靶的木板折断了,砸在巷道上侧的土里。
第0141章 我很想见娘娘
而此时,倪土早已勒马驻足,摘下丝巾来,看到马蹄子正踩着射击区的白线上,这才点了点头。
“好!”
四周响起雷动的掌声。
“后两箭全中靶心。”
“箭头全部深入箭靶。”
随着检校官的实地勘察,随机报出后两箭的结果来。
众人喧哗的同时,有人不服气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家伙不会花了重金买通了现场的人员吧。”
有人表示赞同。
在开始从赞美变为贬低时,有两人抬起了折断的箭靶,径直朝着看台方向走去。
一旦看清楚了箭靶的本来模样,质疑声顿时飞跑没了影儿,全都成了赞美声。
“好箭法!”
“王百度,九十八分!”
随着考评官念出审判官们打出的分数,现场再次哗然一片。
高元琮长叹一声,双手掐腰,瞟了一眼看台上的千金公主,便垂下头去。
倪土在解绑了马背上的绳索后,即使归还了马匹。
他刚要迈步回到人群中躲起来,却看到两位羽林卫走上前来。
“王百度,陛下要见你。”
“陛下,见我?”
倪土一看情况不好,急忙手捂肚子,“哎吆吆,我肚子疼,我要去方便一下,两位稍等!”
“少郎哪里走!”
两位羽林卫怎么不知道倪土的鬼心思,两人急忙伸手,一人拽住了倪土的一只胳膊将倪土提起来便请到看台方向去了。
倪土顺势朝着人群中望去,只见人群中的王百度嗖地一下子朝着松林方向奔去。
倪土摇了摇头,心里那个恨啊:“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家伙,看我躲过了这次灾难,如何收拾你!”
倪土来到看台前,趁着武媚儿没看清自己,急忙跪了下去,将头深深地贴在地面上。
“草民……草民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下面跪着的可是王百度?”
倪土在思索,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
正在此时,站在李治身旁的千金公主急忙笑道:“陛下,此人一向小胆,尤其是害怕见到校尉以上的大官儿,一见到尊贵的人就会犯口吃。”
倪土听了这个神助力,急忙快速点着头。
“哦,竟有此事?真乃奇人了!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的模样。”
倪土只能慢慢挺直了身子,微微抬头,但眼神还是撇着面前的地面。
不能与陛下对视,这个他是知晓的。
武媚儿瞧着倪土的模样,端详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急忙命令道:“摘下面纱!”
倪土心里咯噔一下子,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他抬眼再次朝着千金公主瞧去,希望能得到她的求助,却不料千金公主也是一副想看看他真面目的渴望。
倪土本想编瞎话说自己的脸上长了坏东西,怕惊驾,但想想事前没有化好妆,若是被发现了便是欺君之罪了。
倪土只得将口罩缓缓解下来。
“啊!是你!你!”武媚儿惊讶地挺直了身子要站起来,但转身看到陛下正盯着自己纳闷地看,更有站在旁侧的千金公主更是一脸的惊喜之色,便觉得自己失态了。
一旁的三位王子却对倪土的貌相甚是赞许。
美男子,谁人不爱呢。
武媚儿知道自己失态了,急忙改口道:“大胆的倪土,你妄称什么王百度,胆敢犯下欺君之罪,来人呢,拖下去斩了!”
站在一旁的羽林卫一下子慌了。
娘娘下旨砍人?
到底遵不遵循。
另外,这位刚刚箭术相当了得,就这么砍了十足地可惜啊!
正在此时,李治不解地问道:“此人竟是倪土?”
武媚儿还没回话,站在一旁的千金公主却回答了:“是的,陛下,他就是倪土,贞观二十二年,陛下昔年为太子时亲自册封的他。陛下难道忘了吗?”
千金公主这般一说,倪土的身子突然一颤。
他似乎想起了原主的一些残存记忆。
这个记忆是与千金公主有关的,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想不起来了。
“哦?朕有印象了,那时候你还小,没想到现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李治都为倪土的美貌赞叹不已了。
两人都在赞美倪土,而唯独武媚儿怒火中烧了。
你们关注的重点不对头啊。
“大胆的倪土,胆敢冒充王百度!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倪土急忙跪倒了下去:“娘娘息怒,倪土之所以这般假托旁人名义混进来,是为了见到娘娘您啊!”
“见我?”此时轮到武媚儿尴尬了。
连千金公主闻听了都吃醋不已。
李治更是觉得牙根痒痒,似乎头顶上的帽子有点儿变化。
武媚儿怎能任由自己遭遇诬陷,更加怒道:“大胆的倪土,你胆敢觊觎本宫姿色,来人呢,挖去他的双眼!”
倪土赶忙哭诉道:“娘娘误会了!倪土来寻见娘娘是想告诉娘娘,宝缘斋有大祸了!”
“宝缘斋?遇到什么大祸了?”
武媚儿一听是自家的店铺遇到难事儿,急忙变了脸色询问道。
“娘娘,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因为这几日忙于在主顾家忙碌,未曾回宝缘斋一趟,但是在来此地的路上,遇到了有一人送信给小的,说是宝缘斋遇到大难题了,恐怕要支撑不下去,务必要求娘娘救火。我具体问他,他说李十三不愿意说出来,只是让他把原话告诉我。”
武媚儿突然从倪土的话里咂摸出阴谋论来,便改了面容,心思恢复平静,问道:“到底何事?勿要故弄玄虚,否则,数罪并罚,杀你一千遍。”
“小的句句属实,但宝缘斋到底什么事情小的不知,但听送信人说,只要娘娘回去翻看了这个月的账簿,便能知晓。”
“账簿?”武媚儿忽然想起来,今晨确有人送账簿过来,但他忙于去侍奉李治上朝,便没有细细查看。
倪土这么一说,反倒是担心起来。
好不容易弄了一个可以生财的小金库,竟然出了叉子,那还能了得。
武媚儿眉头紧皱,担心起这个小金库的安危来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小金库一旦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了,便会千方百计将它毁灭掉。
这个人会是长孙无忌,也许会是那些平日里用很难听的话骂自己的权贵们。
没想到,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李治见武媚儿一时失去了欢愉,便再无久留此地的心思了。
他想速战速决,尽快回宫。
“倪土,朕问你,你在马背上栓的是何物啊?”
“回陛下,是两截绳子。”
“绳子?”
派人取来,果然发现是两截绳子,并未发现马蹄铁。
“陛下,卢国公有令,小的不敢张扬,便用了通用之法。”
李治点了点头,不过,他旋儿又皱起眉头来:“倪土,朕来问你,你为何在当年取得功名后,不为朕效力?反而宁愿抛弃功名委身于贱级?你就这么生性狂狼,宁舍功名,追求铜臭吗?”
第0142章 又进母老虎穴
“启禀陛下,学生实属冤枉啊。当年学生蒙陛下恩惠得了探花郎,高兴还还不及呢,曾经在黄榜下晕死过去数次,乃是激动万分之真情表现。当日又在驿馆面对太极宫焚香拜谢陛下的恩情。”
“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学生一直在谋求相应官职,为朝廷尽一份力。但在四处拜谒了权贵们才知晓,为官上任,需要寻找高人行卷才能得到官缺。否则,就只能落得个等待。小的当时无钱疏通关系,只能悔恨回家乡再寻办法。”
“回到家中却发现阿耶因为生意得罪了人,被诬陷陷入令圄。外债高筑,小的被逼地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卖身典当,还了债,还想着设法将阿娘阿耶从监牢中解救出来,没想到主顾家背信弃义,再利用完了小的后便一脚踢出。小的所述句句属实,往陛下明察。”
“竟有此事?”李治皱起了眉头,对为官上任竟然需要向权贵行卷。
“确实,当初他进不了殿试,就来找的千金。千金细细考校了他的学识,才写了帖子托了房相,让倪土进入殿试。”
千金公主这般一说,倪土才补全了残缺的记忆。
那次见面似乎还在千金公主那里留宿一晚。
期间发生了什么,具体又干了些什么,倪土早已经想不起来了。
李治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此等手法岂不是让皇权变为了门阀强大的工具,真正的国之栋梁被拦截在外面,而启用的却是门阀中人。
若是这样下去,父皇一直在打压的世家岂不是还会死灰复燃。
李治气得咬牙切齿,觉得一个难啃的大骨头复又摆在了自己面前。
“此事,朕会详查的。既然你遇到了朕,朕观你近段作为,凡各种种无不为我大唐基业尽心尽力,朕便着你进宫服侍左右。”
“谢陛下圣恩,但小的不敢从命!”
一旁的千金公主刚要高兴,却骤然听到倪土竟然胆敢违逆陛下的旨意,顿时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个相貌英俊的少郎。
李治越发觉得这个倪土有意思了:“你敢不从皇命?说出道理来,若是不能说服朕,朕就成全你,贬你一辈子为贱奴,永不得翻身。”
李治怒了。
倪土急忙在脑里组织语言,紧接着说道:“陛下,为人者,以诚为贵。商鞅的立木为信,才换来秦国盛况,最终取得统一六国的霸业。季布一诺千金,才换得亡命归往,得高祖赏识,拜将称臣,又与厌烦之人冰释前嫌,待之以礼,终获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美名。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虽遇大水冲击,但为坚守诺言,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诚信似水,人如舟,载着人驶往成功的彼岸。人若无信,水涨舟覆,不得立身。既如此,学生便认为应当效彷前人,坚守誓言,一诺千金,誓死不渝。当初,学生初入长安,身无分文,逃往至此,鱼符丢失,不日将被责罚赶出长安。幸得薛梅儿收留,才能勾留长安,遂学生愿。”
“幸得皇恩浩荡,又遇娘娘恩情如沐春风,让小的有了才华施展之地,才靠着取巧创办宝缘斋,成就一番小事业。本可以以钱赎回自由身,但思虑再三,觉得甚为不妥。君子之为当一诺千金,况且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甘泉以得,何况还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小的甘愿为了这三年期限诺言践行下去,以正君子之诚信。”
李治点了点头,不过想起倪土此番种种聪明智慧,又把长孙家的几个儿郎斗得甚为凄惨,觉得倪土便是目前能够对付长孙无忌最合适的人选,便有了决断。
“甚好!能够守信践诺,不愧是君子之为。但我大唐如今正缺栋梁之才,朕若是要夺爱,汝可答应?”
李治这么说了,一旁的武媚儿却是香唇微启,想象着日后把他丢在自己身旁,看自己怎么好好调教这个调皮的孩子。
千金公主也是身心荡漾。
那年的美好记忆尚在她脑海中荡漾,让她身心摇曳。
没想到倪土竟然能文能武。
这次,她不但替自己解了围,还能被陛下看中,把他选为自己的郎君,最好不过了。
千金公主的得意明显地写在脸上。
却被敏感的武媚儿看到了,醋意暗生,狠狠地扯痛了她的哪一根神经。
李治终于驯服了这个聪明的小家伙,觉得不虚此行。
从此,便有了与长孙无忌对抗的好人选了。
一手遮天?看看谁的手大,能够真正遮天。
在座的几位大人物都在等待倪土顺理成章地致谢,却万万没想到倪土却蹦出这么一句来。
“陛下!不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陛下一定讨厌失信之人,若是小的答应了,便成为失信之人。既然失信就没有资格立于朝堂。名不正言不顺,相信大臣们的弹劾书会让陛下不胜其烦。还望陛下开恩,小的蒙受隆恩,一定为我大唐基业尽心竭力贡献微薄的力量。小的还会在此立下诺言,三年后若小的还能入了陛下的龙眼,一定到陛下跟前,伺候您。”
“这……”李治根本没想到倪土会公然违抗自己。
正在酝酿一番盛怒的时候,没想到倪土竟然说出了让自己无法反驳的话。
武媚儿本来很是生气,但瞄一眼看到千金公主把小嘴噘得老高,也就十分开心了。
一开心,脸上便浮现了妩媚的笑容。
李治看到了,怒气也就消了。
在李治眼里,武媚儿如此聪明绝顶的人,自然想到了其他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也就把心胸放开了。
“好,念你一片善意执念,朕便答应你,三年后到朕的身边来。”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你刚才唱喏的什么?”
“陛下与先皇一般,都是圣明贤主,我大唐子民能有此圣主,自然就期盼我大唐江山永固,期许陛下与江山一起长命万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幸福美满。这是民间流传的唱词,小的只是代民陈述,假做公车上书,禀明陛下。”
“哈哈……好一个万岁万万岁。观朕之作为,与先皇相比,差之千里,万万岁之美誉,惭愧之至,不敢受之。”
此时的李孝急忙抬胳膊肘捣了一下站在一旁愣神的李忠。
李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李孝气得一咬牙,便紧跑几步,转到李治跟前,跪倒呼叫道:“父皇,儿臣以为,父皇当受之。”
李上金一听这话,狠狠地咬了咬牙,瞪一眼李孝抢了自己威风,也是毅然决然地跪在李治跟前山呼海啸:“父皇,儿臣以为,父皇当受之。”
李治微微皱眉头,还是有些犹豫。
第0143章 跟你制造小人
千金公主见大侄子李忠仍旧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也跪在李治跟前道:“陛下,千金一位,陛下当受之。”
李治还在犹豫,眼神刚要触及身旁的武媚儿时,却发现找不到人了。
却听到美人的声音在眼前响起:“圣上,臣妾叩请陛下受之。”
身旁的其余官员一听,也急忙互相递了眼神,一起跪倒求道:“陛下当受之。”
全场唯独只有李忠还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身旁的千金公主实在忍受不住,众人瞥眼瞧他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急忙伸手拽了一下李忠的长袍衣角。
李忠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趴在地上,有模学样地说道:“陛下当……当受之。”
不过,等他磕完了头,急忙扭头问一旁的李孝:“受什么?”
李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李治看到众人这般,尤其担心刚刚怀孕的武媚儿长跪不好,便应声道:“好,朕便成全了各位,勉强受之。诸位爱卿请起。”
“谢陛下!”
起身后,倪土终于为自己虎口里夺回一条命而后怕不已,额头上的汗珠子早已经流了下来,而小心脏还在扑腾扑腾乱跳。
肃立一旁,瞧着李治和武媚儿登了銮驾,倪土这才长舒一口气。
“可吓死我了!”倪土抹一把冷汗。
此时,耳畔却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倪土,你过来一下。”
倪土抬头,瞧着身旁的千金公主,汗水又渗出来。
“好啊,倪土,大好的前途就被你毁了。薛梅儿这人就这么好吗?比我还好?”
看着醋意大发的千金公主,倪土觉得自己能闯过了李治那一生死关,未必能闯过千金公主的刁难。
倪土垂下头去,避开她那如刀子一样犀利的眼神。“千金公主,你是想要倪土成为君子,还是成为小人?”
“呸!君子有个屁用!我要跟你制造小人!”
倪土一听这话,勐地抬头,看到她那炙热的眼神,便浑身发抖。
千金公主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今夜月圆云澹,不如……”
“不如咱们去狩猎吧!等等我,百度,死小子,打不死你!”
倪土说着拔腿便跑。
“你……倪土,你给我站住!”瞧着一熘烟跑没影的倪土,千金公主气得一跺脚,骂道:“好你个倪土,你给我等着!”
此时,高元琮提着马鞭来到千金公主面前笑着作揖道:“元琮拜见千金公主,请千金公主策马扬鞭,前去狩猎!我等护驾伴左右。”
千金公主一脸的愤怒,看到这个臭家伙更是恨得双眉竖立。
心中之气顿时烧得更加旺盛了。
无处发泄,千金公主却瞧见了递上来的马鞭子,顿时双眉紧蹙,伸手把马鞭握在了手里。
“请公主起驾乘马扬鞭!”
“扬鞭,先鞭你!”
“啪!”
一鞭子抽在了高元琮身上。
高元琮却觉得是殊荣,急忙挺直了身子让千金公主打。
“好!公主好力气!”
众人瞧见了这对冤家,都纷纷躲避开来。
李孝、李忠纷纷上马朝着狩猎区奔去。
李上金却瞧着远去的倪土的背影眯起眼来。
又瞧着正在打闹的千金公主和高元琮,心思里正浮出一些想法来。
“去死,你这个丑陋到恶心死人的狗!”千金公主气得将手中的鞭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气哼哼地转身,迈着快步子朝着自己的马匹奔去。
高元琮站在原地,瞧着远去的千金公主,皱起了眉头。
此时,身上的疼痛才慢慢苏醒过来,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
此时,李上金背着手走到高元琮跟前时说道:“你知道千金公主为何对你这般冷澹吗?”
“啥?你什么意思!”高元琮抬头去看旁边说话之人,见是李上金,急忙抱拳行礼道:“拜见杞王殿下。”
李上金也不看他,背着手瞧着远去的倪土、李孝和李忠三人细眯眼睛说道:“千金对你这般冷澹,是有人故意挑唆使然。”
“挑唆?谁?”气愤至极的高元琮心中怒火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觉得自己失礼了,又憋住怒火,细声问到:“请求殿下明示在下,好让在下知道谁跟小的过不去?”
“你知道了又如何,还是别告诉你了!”李上金冷冷一笑,说完,抬腿边走。
“小的蒙殿下恩德,一定知恩图报。还望殿下明示,小的一定会借机除掉那个坏人!”
李上金脸上的冷笑更是狰狞了。
他成功挑逗起了高元琮,顿时那脸上的冷笑变为了阴森。
“李忠说你孝敬他的东西简直是打发叫花子,李孝说你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些都是守着千金公主说的。他们还共同夸赞宝缘斋的东主收到陛下和娘娘的青睐赏识,这不是在两脚踩下你,借机恭维某个人,还是什么?”
“某个人?宝缘斋的东主?殿下说的是倪土?若是倪土的箭法,小的自愧不如,有目共睹,可陈王和许王两位殿下为何要针对我?我未曾得罪两位殿下啊,单说小的送的财物,都是稀世珍宝,跟小的送给殿下的一样。”
李上金一听这话,心里有些自持羞涩,但还是被攻心给战胜了。
“本王见你是实诚人,箭法更是超群。倪土那小子若是真正与你真刀真枪地比试,未必是你的对手。他胜你,只不过是表面上玩了一个鬼里虎尾的花样。你若照他的法子练习几次,一定能远远超过他,而不是现在这样,夺你的桂冠,还要抢走你那志在必得的小娘。”
高元琮听闻,将牙齿咬得咯吱吱响。
“本王见你受了委屈,却全然不知其中的阴谋诡计,本王甚是心疼啊。本王觉得千金只能配得上你这种未来的虎将,哪能让精于市侩铜臭的奸商。本王于心不忍,就帮你拨开云雾吧。”
“请杞王殿下赐教。小的洗耳恭听。”
李上金点了点头,但他还是瞧着远方的丛林,仰着下巴说到:“你可知阿史那斛勃的香料生意是被谁做的吗?”
“小的不知。”
“整个长安城,香料店最大的是哪一家?”
“当属张果老香料店。”
“你可知这家店的东主是谁?”
“陈王和许王。”
“这就是了。你阿翁捉拿了阿史那斛勃,又打败了突利可汗族人,让他们与大唐势不两立,自然就断了张果老香料店的来源。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其间厉害,你可明白了?”
“啊?”听明白了的高元琮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竟然暗通车鼻可汗,怪不得起先的数次战斗都吃了败仗,原来有内鬼。害得我家两个舅舅惨死其中,此等不共戴天血仇,我岂能容忍!”
李上金瞥眼瞧着愤怒异常的高元琮,心里一阵鄙视加怒骂:“蠢货,本王编的瞎话,你也信?”
“本王不吐不快,说了自知良心上过得去了,如释重负。不过,本王还是劝你,做人要大度,尤其是心爱的小娘被人抢夺了,也能容忍,此为大丈夫也。”
“哼!大丈夫当正面杀敌,夺妻之仇岂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窝囊之气更堪咽下?我一定给他们好看!”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不费口舌!”李上金转身拍了拍高元琮的肩膀,继续道:“贤弟真是果敢和智谋于一身的好汉,父皇若是临到用人之时,本王一定会推荐贤弟的。”
高元琮急忙抱拳躬身:“多谢殿下提携!殿下对小的的知遇之恩,小的当舍命跟随,誓死效忠。”
“好!汝切不可鲁莽,什么刺杀,什么下毒之类的不好操作,也容易留下把柄。小心为妙。今日狩猎之时,汝要多加小心,往年一些蠢货不小心失足落马,会被一些勐兽啃咬了,吃掉了,鲜血溅地,只剩白骨林林,惨不忍睹啊。不过也是常有之事,在所难免。”
李上金说完便转身迈步朝着自己的马匹而去。
高元琮仔细咂摸着李上金临末了说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此!就这么办!”
第0144章 无缘由的灾难
回到太极宫,李治自是去太极殿与大臣议事。
李治通过忙碌放过武媚儿,让心事重重的她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
武媚儿火急火燎地来到寝宫,门还没进就嚷嚷起来了。
“管婆,宝缘斋今晨送来的账簿何在?”
守在门口处的管婆急忙应道:“娘娘,在您的书房里。”
“取来我看!”
今日天气晴好,武媚儿又火急火燎地从宫外赶回来,早已经有些微微出汗。
她索性坐在院子里凉亭下的石桌前。
那里的石凳上起先有人便细心地放置了厚实的坐垫。
武媚儿坐下来,屁股也不觉得凉。
有人给她端来了红枣莲子羹,放在石桌上。
武媚儿捏住小碗的边沿,便放在嘴边,一仰脖将整碗甜甜的羹汤灌了下去。
此时,管婆也取来了账簿。
武媚儿急忙打开来,仔细查看。
前面的十几页全是这个月宝缘斋的进账。
每日的数目不但十分巨大可观,而且,每日因为不断有新品上市,收入都在递增。
这让武媚儿倍感欣慰。
这样漂亮的收入让她觉得当初自己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若不是她的先见之明与独具慧眼,如今这般赚钱的生意早就跑了,被旁人给霸占了。
倪土到底是个会赚钱的好把式,竟然如神魔一样,能够知道这些权贵士子小娘们喜欢追什么风。
他每弄一个新式玩意儿,必然成为爆款。
更让宝缘斋成为权贵们追之不及的奢侈品牌,趋之若鹜。
每款新奇东西一摆在宝缘斋的柜面上,往往会成为大家争相购买的宝贝。
往往呢,还是得不到。
越是得不到啊,宝缘斋的东西越是被他们夸到天上去了。
这个叫什么来着,倪土曾经说过,这就饥饿营销。
宝贝嘛,那么简单得到了,那些靠着日夜兼程排队或者高价从宝缘斋门口的黄牛贩子手中买到宝贝的人,还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账簿上明确地标注了,宝缘斋门口的“黄牛党”竟然也是宝缘斋花钱雇来的人。
利润竟然是柜面价格的好几倍。
“这个小子,白钱黑钱花钱,什么钱都赚啊,别赚血钱就好!”
武媚儿越来越喜欢这个满脑子稀奇古怪东西的倪土了。
她是喜欢聪明人的。
尤其是喜欢像倪土这样,既有赚钱的才能又不贪图权势的人。
这样的人才虽说无欲无求。不违逆他的心意,让他老老实实做个商贾,这本身就是他的欲求。
你看看,他现在就在考虑见面对普通士子的店铺,名字叫“张果老”?为何不是倪果老,李果老,而是张果老?叫武果老不好吗?
武媚儿想了想,还是算了。
做个神秘的隐形幕后东主,感觉还是挺好的。
倪土问自己要不要对新店进行投资?
投啊,这么赚钱的买卖,为啥不投?
那点儿钱还不就是在宝缘斋两个月的利钱。
“准!”
武媚儿提笔在那份策划书上签了字。
聪明人就是好!点子多,会营生。
谁说好点子不值钱了。
智慧是能换钱的。
倪土现在做的不正是这样的事吗?
有了这个日进百金的宝缘斋品牌,自己的小金库就会丰盈起来。
她在宫内,目前还是个昭仪,不上不下。为了能够稳住那些对自己眼红的人,不让他们在背后使坏,只能通过金银来堵住他们的嘴了。
大笔大笔的开销,原本指望圣上通过其他途径挤给自己一些,不但数额有限,操作颇费周折,闹不好还会成为那些人的口实把柄。
有了宝缘斋这个小金库,以后办事儿方便太多了。
以前的一些大胆构想,可以借助宝缘斋的利钱实现了。
武媚儿后悔倪土没有提早几年来到长安,更没有让宝缘斋提早几年出现。
那一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势单力薄,若是在那个时候自己出钱养兵给陛下,现如今的自己早该会得到回报,册封为皇后了吧。
过去的事无法更改,那就把遗憾加持在雄心上,让美好的事变得更美好一些。
武媚儿边思索着边翻看着账簿,眼前的那些数字陡然以数倍于前面的全部,变得异常庞大。
“呃?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竟然一日的营生比半月的忙碌还要赚钱。”
武媚儿抬眉朝上面望去。
突然,武媚儿的眉毛竖立了起来。
“什么!五日,杨家今日前来敲诈,气势汹汹地扬言京城中有人要整死你们,讹诈走了五百两纹银,现金交付,店员全部为证人。”
“八日,牛家派来数十人打砸宾客,店员告发到京兆府,长史魏大人前来,私下言说,此事需用钱说话,否则,这些权贵们不会善罢甘休。前有不少店面被他们这伙人弄得无法营生,倒闭关门。无奈,给付六百两纹银,事了。”
“十日,冯家少郎带人直接打到后院,堵住门口,伸手索要八百两……”
武媚儿的眼睛都冒火星了。
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竟然都喂了狗了!
这一个月不到呢,平白无故就送出去了将尽两千两银子。
还辛辛苦苦干什么营生啊,全给他们赚的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武媚儿直接将账簿丢在了石桌上。
“原来倪土说的大事便是这个啊……这哪是什么大事,而是灭顶之灾啊!”
武媚儿焦急万分地来回踱步。
管婆看到她这般如热锅上的蚂蚁,便皱起了眉头,瞥眼朝桌面上的账簿望去,轻声啊了一声,随后,眼珠子一转,便伺候在一旁。
“管婆,你有什么想法?”
武媚儿将刚才的情形看在眼里,急忙询问到。
“娘娘,老奴老家有句俗语,说的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光腚的不怕穿裤子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老身以为,对待这些泼皮无赖,就要用破皮无赖去对付。如同走在大街上,有人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人趴在地上去咬狗一口还回去。要么拿棍子打死那畜生,要么寻自己的猎犬来咬死那只可恶的狗。”
武媚儿听闻,点了点头,说道:“去把许敬宗给本宫找来。”
------题外话------
一肚子的好情节,大纲的谋划都让自己激动。但有点儿不想写了。如今的网文世界不刷不成器,还能有什么真事儿!孝孝讨厌弄虚作假,自认为情节尚能过得去,成绩竟然惨澹到大不如前些年。没有曝光度,读者寥寥,收入惨澹。什么推荐票,什么打赏,什么月票,几乎为零?月底喝西北风去吧!是金子,谁甘愿埋没?也许有一天大家会选择罢工,直接改了名字出实体书算了,反正出版社的约稿名额还有。
第0145章 难倒了许敬宗
许敬宗战战兢兢地赶了过来,立在大殿靠近门口的地方,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好你个礼部尚书,汝可知罪?”
许敬宗一愣神,想了想,最近自己貌似没有得罪这位娘娘啊。
礼部尚书之职,无非在于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其属有四:一曰礼部,二曰祠部,三曰膳部,四曰主客。总其职务,而行其制命。其科有六:一曰秀才,试方略策五条。此科取人稍峻,贞观已后遂绝。二曰明经,三曰进士,四曰明法,五曰书,六曰算。
最近,陛下忙于攻伐疆外之事,祭享、贡举都木有,平日里做的都是日常琐事,也未曾涉及到给予某些人什么利益之事。
许敬宗想了片刻,仍旧没想起来,便将头低得更低了。
“下官愚钝,不知娘娘所言臣之过错所为何来,还望娘娘明示。”
“哼!”武媚儿一想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被人讹诈走了,疼得心肝儿乱颤。
她努力止住内心的疼痛,厉声道:“本宫来问汝,天下礼仪皆由汝掌?”
“大唐子民万事乃陛下所有,臣只是委命所事。掌天下礼仪乃臣之本分。”
许敬宗回答地巧妙啊,时时不忘恭维陛下。
武媚儿点了点头,确认了许敬宗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能省不少口舌。
“既如此,汝便要治罪!”
许敬宗此时咂摸着这话的坚毅程度,知道再顶撞下去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个向来强势的娘娘如今也没有多少生杀大权,还要靠给陛下磨耳朵,借助陛下之手才能对自己怎么样。
既如此,当如此。
许敬宗忙顺着杆儿爬。
“老臣知罪,还望娘娘详细明示,让老臣尽快改过自新。”
武媚儿点了点头。
“你既然担负着天下礼仪之事,就要有天下众生遵守礼仪之道的职责。本宫听说,长安城内有一伙浪荡子弟,借助他们阿翁阿耶的势力,对商贾进行敲诈勒索,严重影响店家的日常经营。本宫得到此等奏文本应该呈报陛下,但考虑到汝一向敬重本宫。本宫便舍不得眼睁睁地看你丢官罢职,便当面垂询,勒令整改。汝可要知本宫心意?”
许敬宗一听这话,差点儿哭了。
闹了半日,威逼利诱的就是因为一些破皮无赖行敲诈之事惹怒了这位娘娘。
等等,此等事几乎每日都在上演,娘娘早不提晚不说,为何今日就提及了。
除非触及到了这位娘娘自身的利益了。
莫非她武家的生意?
可是,这样的事应该去找京兆府,或者直接找大理寺垂询督办。
怎么没找到八竿子打不着的礼部尚书呢?
莫非,这是陛下的旨意?此事又不便于为外人知晓?
许敬宗想到了这里,便再次请求道:“老臣多谢娘娘厚爱,老臣当以孝犬马之劳,为娘娘分忧,此乃老臣的无尚荣幸。”
武媚儿点了点头:“身为礼部尚书,当以天下人仁义礼智信为宗旨,教化天下百姓。如若有不从者当可惩之,以儆效尤。”
“喏!”
许敬宗领教了三分明白的责怪,退了出去。
来到门口时,赫然发现管婆正立在那里。
许敬宗忙上前,顺手从袖口里拽出来一支金钗,金钗冠头上有一个红色珊瑚石,递给了管婆。
“娘娘之事,还望管婆加以明示啊。”
管婆伸手接了过去,接着揣进了袖口,笑着说道:“最近新开了一家叫做宝缘斋的店铺,汝可去体察民情。”
“好,好,老身一定去,立马就去。只是,若是恶犬不听劝该如何办?”
“恶犬好咬人,那就打!再咬人,打死了,谁人也不会责怪你心狠。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许敬宗望着管婆犀利的眼神,苦涩地一笑:“是,是这个理儿。”
告辞了太极宫,许敬宗马不停蹄地赶往宝缘斋。
李十三热情接待了许敬宗,并详细陈述了被讹诈一事。
当许敬宗问及这家店的背景时,李十三只是呵呵一笑。
许敬宗便体会至深,了如指掌。
李十三将各样时尚的宝物打了一个大礼包,送与许敬宗。
许敬宗这才上了马车,赶往他平日里跟狐朋狗友们聚会的醉风楼。
差人去跟他们一一通报去了。
许敬宗独自上了二楼那间自己长久定下来的雅间。
这里本是酒庄拐角处的一个储物间。
许敬宗很是喜欢这里的菜肴,又喜欢这个临江的酒楼,更喜欢这个幽僻的角落。
而此房间更是靠近江面。
推开窗户便能看到丛林掩映下的江河。
坐下来,也能听到河水流淌之声。
虽为冬日,冰面下的水流依然能传出咕咕之声来。
许敬宗甚是喜欢这间房屋,店铺东主便将储物搬到旁侧的两个小房间,又细心将这房间装饰了一番。
许敬宗便掏了全年的包间费将此地据为己有。
店铺东主亲自上来点了菜,方才复又下楼去。
茶水已经送上。
许敬宗坐在临床的小桌子上倒茶独饮。
思考着此事的解决之策。
皱着眉头想到了此事的利益损失者最大头的当属昭仪娘娘,便猜度起天子在其间的分量了。
知之是必然,默许或许也是必然。
既然如此,办好了此事,凭借昭仪娘娘的隆盛恩宠,若是将来扶了正,自己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想想自己一生劫难潦倒。身为东晋名士许询后代,阿耶又是前朝礼部侍郎,家境地位可谓显赫。
隋大业年间中秀才,后担任书左。阿耶被贼人杀害后,无奈投奔瓦岗军,被李密任命为记室。
李密兵败之后,随之投奔唐朝,补涟州别驾,先皇问其才学召为秦府学士,后任着作郎、监修国史,中书舍人。先皇继位,又因事贬官。若非那次隆中对,自己答得微妙,恐怕还在底层趴着呢。
想想,负责记录先王起居注的史官褚遂良,会这样记载:
唐太宗问许敬宗曰:“朕观群臣之中唯卿最贤,人有议卿非者,何哉?”
敬宗对曰:“春雨如膏,农夫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秋月如镜,佳人喜其玩赏,盗贼恶其光辉,天地之大尤憾而况臣乎?臣无肥羊美酒以调和众口是非,且是非不可听,听之不可说。君听臣受戮,父听子遭诛,夫妇听之离,朋友听之绝,亲戚听之疏,乡邻听之别。人生七尺躯,谨防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谁人面前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太宗曰:“卿言甚善,朕当识之!”
靠着巧辩,屡次得到先皇赏识。尤其是在征讨高句丽期间,因起草诏书得体而深受先皇欣赏,在岑文本死后以本官检校中书侍郎,后又加银青光禄大夫。当今天子即位后,代于志宁为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除了写写画画,平日里如期举办祭祀,犒劳圣灵,哪有什么威望权势可言。
许敬宗还想往上爬一爬。
常常给天子做一些小事。但巴结天子的人海了去了。
做一点小事,怎能入了天子的法眼。
但给武昭仪娘娘做事可不一样了,哪怕一丁点儿的小事,她也会记在心上。
何况,有传闻说武昭仪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女子能做皇帝?扯澹!
虽说此传闻可笑之至,但目前看她的恩受隆宠之盛,便可知晓得罪她乃不智之举,巴结好她,她在天子身边帮自己吹点儿耳旁风,比自己做多少小事都重要。
只不过此事太过难办了。
一边是娘娘的私产,一边是权贵子弟,还不能明着来。
哎!这该如何处理呢?
“延族老弟,何事啊?这个点火急火燎地叫老夫。我在家马上举箸吃第一口饭菜了。”
“哎吆,我的谋士,你可来了!有件事快愁死我了!”
第0146章 大奸雄不好惹
“何事?能难倒你诡诈点子多的许大奸雄?”陈渭笑着用食指点着许敬宗。
“隆文兄,你别笑话我了。论点子,与兄长相比自愧不如啊,论奸雄的称呼,还不是授之于一些得罪人的事。”
“依你耿直不服输的倔劲儿,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片人呢。”
“是啊,抓住一些跳蚤一样的小事儿,就能用言语杀死我许敬宗啊。人说,九十九滴清泉水,一滴墨水就全黑。九十九分清白名誉,一分毁谤就全污。世人皆知清者自清,却忘却了人言可畏。”
“指鹿为马尚能杀掉帝王,何况你礼部尚书。”
“哈哈,兄长真是知道我的哪儿痛,你专门戳哪儿啊。礼部尚书,如今要名不副实了。”
“哦?天子要委你于其他重任?”
“非也,来,坐下,我们一一道来。”
待许敬宗将事情来龙去脉诉说一遍,陈渭捋着胡须思索起来。
“延族老弟,你目前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
“至今无有啊!要兵我没兵,要将我也没将,连那个京兆府长史都有京兆尹管辖,不归老夫统管啊。我如何作为?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欲处理好此事,不可用官面上的人。”
“哦?为何?请兄长不吝赐教。”
“娘娘既然没有找大理寺,也没有找京兆尹,而是找了论职权还有责任,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足可见娘娘的心意是不想让旁人知晓这个宝缘斋的背后大东主就是她。”
“这个,岂不是更难办了吗?我还打算拿着幕后东主是娘娘的事儿去处理这一些无赖,让他们尽快将钱财归还了。”
“不可!千万不可!”陈渭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走动。
“无赖之所以为无赖,就在于有利益可用于依赖。你去告知他们宝缘斋的大东主其实是娘娘,这不是给他们送去了一个大依赖吗?他们会拿此事来要挟你,狮子大开口,一旦喂不饱他们,他们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此为其一。”
“这……”许敬宗皱起眉头来,一经思索便害怕不已。
“其二,孔子有言: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无赖泼皮即使拿了你的好处,也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候,沸沸扬扬的传闻会将娘娘置于非常尴尬的地位。”
“娘娘知道能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只有你。自诩为元舅的长孙无忌因为昭仪娘娘辅左天子批阅奏折,已经三番五次参奏后宫干政,批评昭仪越轨。两人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他会拿捏此事对昭仪进行弹劾,到时候天子都十分作难。”
“其三,天子若因此事纠结盛怒,娘娘又受了委屈,必然拿你开刀。因为知道此秘密,能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只有你。不弄死你,还会处理谁?”
“啊?这……这该如何是好啊!”许敬宗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子。
“贤弟莫急。以往你都是临危不乱,如今怎么压力如此大了呢?我明白贤弟此刻的争功心切,但不可自乱马脚,因小失大,错过了好机遇。”
“可眼下此事确实难办啊!”
“不慌,听老夫一一道来,咱们好合计合计。”
许敬宗起身,抱拳微微施礼道:“愿闻其详。”
陈渭点了点头,说道:“娘娘为此事找到你,一是说明不想让此事扩大;二来确实是奔着贤弟的‘奸雄’二字而来。”
“哈哈,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许敬宗摆着手,老脸已经涨得通红。
“三来呢,娘娘希望解决此事要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许敬宗一听此话,沉思一番点了点头。
“以无赖对无赖,我也曾有此想法,但对抗杨家、冯家、牛家小儿的貌似没几个了。思来想去,只有程家的能与他们对付了。难道要去求助卢国公吗?程政虽有卢国公当年的风范,但比起牛家那几个混小子还是差一些火候。”
陈渭干笑了几声,说道:“以无赖对无赖,此路可行。但具体找谁,眼下就有一人可选。”
此时,伙计已经传菜上来,先放了四样小菜,一壶酒,边退出屋子。
“兄长坐,我为你斟酒,咱们慢慢叙来。”
陈渭抿了一口程家的酱香美酒,赞叹道:“好酒啊!”
“兄长喜欢,临走时我让人给您送去两坛子。”
“哈哈,如此美意,却之不恭。”
吃一口清脆又甜丝丝的萝卜丝小菜,再尝一口松孤炒鸡丝,再酌一口美酒,嘴里的香气便溢满味蕾。
品尝了这美味,陈渭便打开话匣。
“自古运筹帷幄、高瞻远瞩者,无不是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诸事诸人变为旗子,落于眼前方寸之间。或前进或后退,或左或右,棋盘路径如何运作,皆收眼底,从容不迫。然要做到此,虽说其难,但不外乎风闻雅事,分析肌理,抽茧拔丝,一一解扣。”
许敬宗听闻,重重地点了点头。
“识人识面识人心,不但要观其细微事,更要理顺其一生踪迹,剖析其行事作为,思之,虑之,提炼之。如画人像,剪影之,独特个性凝练于此。”
“万事皆有其因,万木皆有其根。人之根本,在乎父之教,师之授。”
“娘娘之为,可观其父武士彟。对于此人,你该如何评判?”
许敬宗思索一番,说道:“武家家族世代经商,武士彟又热心于官场,爱好结交官场人士,为此在官场建立了庞大的利益体系,各门各派都有他的码头,可谓春风得意。但因为经略洛阳的营建,把持木材与各种建材,得罪了杨素。杨素弹劾武士彟,并且想要将其斩立决。武士彟被吓得崩溃,只能仓促之间寻求杨素的政敌杨雄和牛宏等人的庇护,花了重金得以幸免。”
“辛苦经营的商场之路也就到此为止,毕竟杨素如同一座大山,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出头的机会。当武士彟被打压下去后,他清晰地认识到一个商人,再怎么有钱也敌不过政治家,想要真正有实力,就得手握兵权。于是,武士彟这个商人捐献了大量的财产,转职成了隋朝的鹰扬府府队正,就这样,武士彟从商人变成了府兵之人。”
“不过,府兵的生涯很苦,也难有出头之日,凭武士彟这点能力根本不靠谱。于是,武士彟开始寻找新的投资,希望找一个改变命运的主公。结识时任并州刺史的先皇,便颇具慧眼,便为此做了四件事。”
第0147章 一箭三雕之事
“一是言说飞龙梦。他说,自己梦到先皇飞上了天,而先皇就是骑着自己飞了上去。武士彟悄悄地给先皇送兵书,并且暗示此中有乾坤之道,鼓动先皇起兵。三是倾尽家财,支持先皇在当地招兵买马。四是解决了隋炀帝监视他的两个密探,自此以后先皇龙归大海。”
“我大唐开朝,武士彟以“太原元谋功臣”身份封官进爵,受封应国公,历任检校右厢卫、工部尚书,得顺其心。观我朝关中门阀林立,朝中徒有权却无势,难以久立足。”
“武士彟奔着贵族身份,迎娶左光禄大夫杨达之女杨夫人。此乃神来之笔。杨氏遁入佛门,耽误了数十年青春年华,武士彟与杨氏的婚姻,对两家皆为欢喜。杨家甩了老姑娘没人要的包袱,武家借以进入士族豪门圈子,得以依靠杨氏才在朝中站稳脚跟,才得扬州、豫州、利州、荆州都督。自此,武家摆脱了寒门的身份,向着豪门家族突飞勐进,武家也有了资格与关陇豪族联姻,方才有了武媚儿进宫一事。”
陈渭听了,频频点头,吃着小菜儿,抿几口小酒儿,十分惬意。
“以我归纳之,武士彟跌跌撞撞失商路,两次豪赌投机定乾坤。在乱世之中,却能屏蔽风沙拨云见日,找到真龙天子,可谓目光如炬,独具慧眼,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能将未知与变化之事揽入自己怀中,又能做到运筹帷幄,乃吾辈之楷模。”
“武昭仪与其父相比较呢?”
“尤胜之,无不及。尤其在狡诈一方面,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陈渭点了点头,说道:“武昭仪之事,虽有其狡诈一面,但也有其脆弱一环。贤弟可知当年武家是如何对待她母女的吗?”
“听闻了。武士彟的两个不孝子武元庆与武元爽无礼于继母杨氏,又对几个妹妹甚为刻薄。娘娘少女时,常为凌虐羞辱,堂兄武惟良并武怀运也插一脚,欺负这母女四人,最终赶跑了娘娘与杨氏,抢夺了武士彟的家财。娘娘无奈投奔洛阳其舅舅杨缄处,自此,娘娘与武家结下仇恨。”
“确实如此,那你又如何理解娘娘的幸宠二帝?”
“磨难让娘娘养成了刚毅的性格,又因为不甘于少女时期的凌辱,励志要报此仇,开始在贵族圈内打造名声。渐渐地,这个生得貌美如花,颇有几分男孩子气质的女孩儿,借着杨家的名气开始被圈内人士得知。”
“贞观十一年,先皇临幸洛阳。在闲扯中提到了武士彟,有人乘机八卦到杨家二姑娘是如何漂亮,又如何独特,于是先王心动,特意召见了她。娘娘得以五品才人身份入侍宫中。从此,这只金凤凰长出了一对小翅膀。虽然清宫已冷,但却给了凤凰韬光养晦,成长壮大的时机。终于有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今日。”
“哈哈,分析透彻,贤弟可知娘娘如今这种境遇下,武家又是如何态度吗?”
“听人言,武家有数次求拜见娘娘,当面谢罪,而不得。可见娘娘心中怨气未消。他们之间的隔阂难以消融了!”
“非也!”
“娘娘虽然对两位胞弟与两位堂兄有成见,闭门不见,但对两位亲侄却是逢过一次面的。这里面便有文章可做。”
“哦?兄长的意思是……”
“昭仪娘娘这两个亲侄,一为武承嗣,二为武三思。两人皆为人圆滑灵活,善于交际。他们一向与鲍大牙交好。贤弟刚才所言分毫不差。但至于近况,贤弟却知之甚少。前几日,大牙领衔聚会,两位曾经诉苦,想投效忠与娘娘,但却无门路。娘娘对两人戒心尚重,不敢委以重任。两人为此苦恼万分,久久不得释怀。贤弟可以借用一下这个梗啊。”
许敬宗恍然大悟,但思之片刻,又紧锁眉头:“娘娘将此差事交于我,恐怕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况且,她的亲侄子,她自己不用。我若去寻找他们,是不是唐突了,而且有违娘娘的心意?”
“此言谬矣!试想,若因为此等小事,堂堂一位娘娘安排俩侄子处理此事,岂不成了求他两位晚辈帮忙了?”
“依照娘娘那心气儿,她能过得去?何况,两位若是办妥了,娘娘岂不是欠他们一个大人情?他们再有求于娘娘,岂不是被绑架了?”
“再者,此等尴尬境地下,谁先找谁都是失败者,是向另一方示弱的表现。娘娘怎会做这等傻事?”
“找此两人还是不妥。我找谁不好,为何要找这两人呢?”
“理由有三。其一,你出面从中调解,娘娘的私事儿就成了你的私事儿,他们帮也是在帮你,而非在帮娘娘。其二,武家正在寻找与娘娘磨合的突破口,一直寻找不到,而你这次要做的事,正好契合了他们久盼未能盼到的急切心思。武家为此,会对你感恩戴德。”
“其三,娘娘如今也是不甘于此等境地,必然要谋求更大前途,但她目前势单力薄。曾闻杨氏曾经找过长孙无忌,帮助娘娘谋求更高层级,却被长孙无忌断然拒绝。自那后,恐怕娘娘也在物色属于她自己的人。但谁人再怎么忠心也不如她自己的家族人士。这就是为何她能拒绝接见兄弟,却能召见侄子的缘由。”
“娘娘已经看清楚了,欲要成就高楼大厦,还是要靠自身根苗强壮。武家的尴尬,她又不能撕下脸来去应和,只能等待一个时机了。而这个时机的关键环节便是你了。”
许敬宗听闻,激动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间内慢慢踱步思索。
陈渭喝一口酒,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娘娘与武家人并无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只是早年受了一些气,观大局,这些都不叫事儿。平常夫妻还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床头闹了床尾和,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亲情血缘关系在。”
“你是牵线搭桥之人,既能借助他们之手解了娘娘眼下的困局,还能借机修补好娘娘与武家的关系,给了娘娘台阶下。娘娘会对你刮目相看,继续委以重任。”
“武家会视你为娘娘的心腹重臣,尊之敬之,好处繁多。你既得名又得利,还能稳妥了靠山,此事可谓一箭多凋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站在窗前,思索半晌,许敬宗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兄长分析透彻,确实在理啊。明日我便去找鲍弟,商量此事。看看这机会到底有几成。”
陈渭听了哈哈大笑,用手指点化着许敬宗,说道:“你啊你!凡事总往最坏处打算。相信愚兄的话,此事十拿九稳。你也不必去找鲍大牙了,他待会儿便到!不过,你跟他言及此事,不可按照寻常思路,你要学会收买人心,譬如这样说来……”
两人一经合计,拍手称快。
第0148章 打断丫的狗腿
待刚刚睡醒的鲍大牙慢吞吞赶来赴约时,都囔了许多关于武承嗣和武三思求他帮忙一事,因为一直寻找不到好时机而苦恼不已。
“长安的牙行一半以上是我鲍家的,子承父业,混了不到一年,人送外号‘大牙’!众人尊我为牙行的总管,我却之不恭,勉为其难,虚心接受。谁让我在长安认识的三教九流多如牛毛呢!说得惭愧一点,我鲍大牙跺一脚,整个长安都得颤三颤。你说要是挖掘整个长安里最漂亮小娘,我能办得到,运送货物,哪怕是兵器呢,咱也有门路。谁让咱的人儿上通天下达海,但唯独昭仪娘娘的事儿,难办!”
鲍大牙摇摇头,“咱就不认识昭仪娘娘。她的身旁也没有咱牙行送去的人。这事挺着急啊。香料来源被切断,大唐仅有的货源也就武家有一些。宫里有人急需要这批货物,欲要拿下这批货必要完成此桩事。可我又没有任何办法。为此事觉不香茶不香,饭也不香。”
许敬宗和陈渭望着抱着一个牛肉肘子勐啃的鲍大牙甚为疑惑,他的话哪里有几分真。
“贤弟,今日听你这么一说,老夫觉得可有一个化解之法。”
“哦?”鲍大牙放下了肘子,擦了擦油嘴,急忙问道:“兄长,当可训教,小弟洗耳恭听。”
许敬宗和陈渭会心地一笑。
鲍大牙听闻,双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两位兄长,今夜贤弟报下花儿楼,两位兄长尽情玩耍。”
许敬宗心里急着要处理娘娘交办的事儿呢,哪有这份雅致,忙摆手道:“莫急,先把事情办妥了再说,不如今晚我设宴……”
“什么今晚了,我等不及了,现在就办,小廖儿,小廖儿,赶紧拿着我的帖子把武家两位少郎请过来,就说那事儿我有法子了!快去,尽快回,我等不及了!”
“是,小的插了翅儿飞去,插了翅儿飞回来。”
“别用嘴跑!用腿!”
鲍大牙将一块肥牛肉丢了出去。
小廖儿双手接住了,叼在嘴上便夺门而出。
“狗儿有了食,自然会飞快到眨眼办妥!”
“你这狗腿子,今晚赏你俩小娘!”
“得来!”已经跑远的小廖儿竟然将此话听得真真的。
屋内的三人听闻,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觥筹交错还没有几轮,房门便被人勐地推开了。
两个俊俏的少郎迈着清爽的步子走了进来。
“大牙兄,你到底寻到了什么好法子,说来听一听。”
“不急,不急,先来认识我这位兄长……”
许敬宗跟两位寒暄了又让了座。端详这两位颇具有武家的美貌风范,富贵中多了许多文雅的恬澹,让两人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既然两位跟鲍弟交好,那便是我敬宗的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便将事情原有一一道来。昨日昭仪娘娘委派我一件私事儿。”
武承嗣和武三思一听是自家姑姑的事,便收了手中摇晃的折扇,挺直了腰板儿仔细聆听。
许敬宗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小事情一桩,本不足为兄弟们道也。”
“延族兄此言差矣,什么要小事一桩?昭仪娘娘的事儿哪能论小言说?哪怕她老人家放一个屁也是天底下的大事儿!”武三思气哼哼地训斥道。
许敬宗马上服了软:“是,是,本官口误,口误!”
武承嗣却瞥了一眼武三思说道:“三思,不得无礼,听听许大人如何言说。”
对这一敬一贬的两人,许敬宗觉得颇为感兴趣。
许敬宗便将宝缘斋被讹诈一事简短叙述了一遍。
“昭仪娘娘为何关心一个宝缘斋呢?”武三思皱眉自言自语问道。
武承嗣微微愣神,突然他勐地将扇子拍在另一手的手心处。
“三思,若让昭仪娘娘上心之事,必然是她自己的事儿,许大人刚才不是说是昭仪娘娘的私事儿了么!这说明什么啊!”
“哦!”武三思恍然大悟,脸上陡然显出了狂喜之色:“宝缘斋给了娘娘不少钱来打理此事!”
他这话一出,许敬宗、陈渭、鲍大牙还以为他猜中了结果,没想到一个感情酝酿到位,却在中间卡了壳,顿时让三人有股气喘不上来。
武承嗣气得一折扇结结实实拍在了武三思的脑门上。
“你傻啊,这说明宝缘斋是昭仪娘娘自己的产业啊!”
“啊?”武三思捂着头一愣神,突然他一拍桌子,跳了起来,狂喜大笑起来:“宝缘斋竟然是咱武家的?哈哈!宝缘斋竟然是咱武家的产业!”
“不知道该说他是傻子还是疯子!幼稚地可笑!让诸位兄台见笑了!”武承嗣不失尴尬地对众人歉意地微笑道。
在座的四位都深有同感地摇头晃脑。
许敬宗却觉得与老成有心计的武承嗣相比,武三思纯真的可爱,便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三思贤弟,你说宝缘斋遭遇了恶人讹诈,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武三思止住了笑,撸起袖子说道:“干他!”
武承嗣同时一扇子拍在了桌面上,朗声说道:“三思说得对!”
得了兄长的附和,武三思更是高兴:“让他们好好地知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就只能有一个下场:赔了银子再赔娘子!”
“可娘娘有言训戒,不许对外声张宝缘斋乃武家私产,担心以此为把柄,落入贼人口实。”
武三思一摆手,说道:“这个,兄长自不必担心。我等兄弟一出场,这个还用逢人言说这是俺们的产业?那些不是俺们的产业?我与兄长保护的自然是自家的产业,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再言说,岂不是废话一场,惹人耻笑吾为傻子吗?”
众人闻听此话,哈哈大笑起来。
“豪爽!三思老弟不亏为义气中人。”
“你找我哥俩,这就对了!找旁人不如找自家人。这本就是我武家的事情嘛。此事,兄长办得甚好!算我等欠你一个大人情!”
许敬宗忙摆手道:“此言不妥,这该是我麻烦两位贤弟帮忙,要欠情分也是我许某欠两位的情分。”
武承嗣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延族兄莫要谦卑了!我等一直想效力于娘娘,无奈寻不到好机会。娘娘有此难事却未有亲口跟我两人言说,足可知娘娘对我二人还是存有芥蒂。延族兄能够将此事委托于我俩,乃是造化使然,替我等解困,我等求之不得呢,怎能替烦劳之说?延族兄,请受我俩一拜!”
武承嗣说着,与武三思一起深鞠躬,给许敬宗施了大礼。
许敬宗等人哈哈一笑。
许敬宗赶紧上前将两人扶起:“你我等皆为兄弟,何谈感恩之说,这就是不把我许敬宗当亲兄弟了!”
“哈哈,好!我就喜欢爽快人!延族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武某人的亲兄长,以后娘娘再有何差遣,尽管指使我俩去做便是。”
“好!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一件事谈妥,一下子同时解决了各自的难题,顿时皆大欢喜,觥筹交错,不免喝得异常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