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斩将夺旗
平心而论,此人实力放在结丹初期中已算十分不弱。
那件大旗法宝可以操控真火之力,令其神通法术威力陡增,中阶法术几乎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筑基修士一旦落入其中,就要被生生炼作飞灰,根本毫无反抗之能。
即便同为结丹,也不会愿意被其沾染上。
但,谢端阳并非如此。
他自身修行的就是火行功法,而且因为炼化了灵物地火青莲的缘故,其本命真火不输结丹修士的丹火,对持旗修士的道法天然有着足够抗性。
他最担心的是对方修习水法,天生克制自己。
或者是那种崇尚“一剑破万法”,杀伐最是犀利强横的剑修,最是不讲道理,很可能一剑斩破自身所有防护。
但如果对方只是表现出来的实力,那自己还是可以打上一打的。
不过,在真正出手前,谢端阳还是抬头瞅了眼林银屏处。
那里,才是此战的重心与关键所在。
不仅境界档次高,而且场面也要激烈许多。
三人与持旗修士一般,俱是施法掩藏了本来面目,也不说话,上来就各递杀招。
修为最高的是名后期修士,抬手就是团奇异黄风,护住己方三人同时,也将林银屏困在其中,令其无法施展遁法远离。
至于另外两名中期修士,一者手挥玉石琵琶,放出阵阵音波。
居然是极为罕见的音修,以音律入道,术法同五行法术大为不同。
明明隔了许久,但谢端阳神念与之接触上,仍是感觉隐隐有迷惑之力。
至于余下的那人,手段没有两人看着花哨,但攻击力或许反而是三者中最高。
只见其放出口飞剑,化作金虹,有如条飞龙当空飞舞。
夭矫灵动,剑气森然。
三人中无论哪一个拿出来修为都不比林银屏弱,手段亦复玄奇。
看得出来,为了今日这局面,他们也提前演练排布过。
黄风困人护己,又与琵琶音波均有削弱对手之力,飞剑主杀。
合击之下,林银屏护身灵光顿显不支,有着破碎之兆。
然而她面纱下的脸庞全然看不到半分畏惧恐慌,平静已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今天被埋伏围攻的不是自己。
“冰师姐倒是聪明,在此地安排了人对付我,是想让人怀疑背后主使者是盈师妹么?
只是能够请动三位,不知她花费了多大代价?”
说话间,她护身灵光已被飞剑所化金虹绞碎。
连带着面纱都被一剑噼开,露出张仿佛雪山朗月的绝美面孔来。
只是正当剑虹欲要一鼓作气,将其拦腰斩断时,林银屏手腕上一枚碧绿玉镯已然祭起,迎风涨大。
“叮叮当当……”
一眨眼时间,金虹就已经在玉环上噼砍了近百次之多,只是却不能留下哪怕半分裂痕。
反而,原本迅捷如电,去来如飞的金虹不由自主地慢将下来,身不由己地投入环中,显现出飞剑真身出来。
甚至,就连那些无形音波都受到影响。
倒是那团奇异黄风,凝练坚实,不为所动。
“好厉害的古宝!”
感受着与飞剑联系逐渐薄弱下来,大有运转不灵之势。
剑修惊骇出声,他一身法力有七成都在这口性命交修的飞剑之上。
哪里能够眼睁睁看着被收走,急忙提运法力,想要强行收回飞剑。
其余二人,亦是同时出手,想要助力他。
只是……
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看似已经将法力尽数鼓催起来的林银屏,气势居然于不可能处再次节节拔高。
竟尔赶上了修为最高的黄风客,甚至隐约有所超出。
“结丹后期。”
谢端阳同三名结丹同时吐出四个字,只是情绪各有不同。
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林银屏早就察觉到有不妥,却依旧表现得八风不动,没有尝试联系圣殿护卫自己。
原来,她已然偷偷修炼到了后期境界,并且成功瞒了下来。
虽然还有些气息不稳,应是突破时日尚短。
但她身为圣女候补,资质亦是绝顶,修习的功法,还有护身的法宝可比寻常修士强出许多。
是以明明黄风客踏入后期不知比她早了多少年,但气机比拼中却占不到半分便宜。
“看样子,今天不出点儿血是不成了。”
不愧是不知修行了多少年头的老怪物,黄风客虽然同样震惊,但转瞬就又恢复过来,沙哑着嗓音对两名同伴道。
说话间,他已经飞出口三股钢叉配合着攻向玉环,想要将同伙的飞剑放出。
同时黄风笼罩范围再次扩大,方圆十数里当中,尽是昏天黑地,难辨日月。
琵琶客点点头,拨弄琴弦的动作骤然一紧。
音声大变,康慨激昂。
点点银光闪烁,忽隐忽现,却是数根绿线,在空中游曳滑行,凶悍刺向林银屏的周身各处要害。
对方身上重新升起的护法灵光,被绿针刺中,立刻就要溃散。
单以尖锐而论,竟是似乎不输飞剑之利。
只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她使出其它手段。
但见林银屏轻挥玉手,就有蓬银丝激射而出,瞧着倒是与琵琶客的绿线有几分仿佛。
但在她手中却不是变成针伤人,而是化作二三十条银索,对着那口看似寻常,其实也格外厉害的三股钢叉缠绕而去。
至于那些绿线,林银屏根本看也不看,就有方锦帕在身前浮现而出。
“嗯,那是冰雪蚕丝?”
凝望着锦帕当中纹绣的银色巨蚕,谢端阳对其材质有了些猜测。
果然不愧是未来圣女,明明是一打三,但气势却丝毫不弱下风。
见四人斗得激烈,完全顾不上这边,他彻底放下心来,将成为近卫后所领的长刀,换成自己的两口飞刀。
被那边大战牵引心神的不只是谢端阳一个,见到林银屏展现出远超情报的战力,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变得僵持起来。
持旗火修心中已有几分焦急,想要匆匆将这些小杂鱼斩杀殆尽,然后回去支援同伙,以免被其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谢端阳飞刀已经杀至。
不仅蕴含的法力远超筑基,而且招数时机同样也妙绝巅峰。
只是一击,就已斩杀不知多少幻化出的火兽,在重重火云中犁出条坦荡大道来,绕过大旗,炽烈落在他的真身上。
“原来还藏了条大点儿的虫子。”
见到刀光,持旗火修先是一惊,再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法力未超过筑基级数后,就彻底放下心来,嘴角扯出丝残忍快意笑容。
赤旗漫卷,轻易将刀光裹住炼化。
火修就要加催力道,彻底将法阵摧毁,心中陡然生出莫大危机感,持旗护住自身,向后一纵。
已经太晚。
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只庞大螳螂,灰身金纹,高举着两口镗刀,两下摩擦,铮然尖锐摩擦声。
“结丹!”
火修刚自吐出两字,就被那漫天涌将过来的刀光淹没。
不过好在他提前有所反应,提前用本命法宝护住了自身,大半刀光都被赤旗承受化解。
只是金背妖螳被谢端阳藏了如此之久,就是为的绝杀,可不是那么容易避开。
仍有十数道,生生破开他身上法衣,被他肉身承受。
一条胳膊、一根大腿从天坠下。
恨恨望向这边,火修的视线几乎能够杀人。
但是金背妖螳的出现,已经彻底令他思绪变乱,不敢再待在这里。
赤旗一卷,将肢体收起,他就想远遁脱离战场。
只可惜,谢端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命令妖螳继续拖着他同时,张口吐出飞刀,当空一绕,轻而易举将其脑袋斩下。
结丹后,魂魄凝练远非低阶修士可比,火修脖颈处窜出团绿光,正是其阴魂所化,还想借着本命法宝护住自身逃遁。
但谢端阳可不会留有这种破绽,刀气吞吐,轻易就将其魂魄撕碎。
他们这波儿斗法奇快无比,只在电光火石间。
拓跋山等人方自震惊意外于己方何时多出只结丹异虫,那边就已经彻底结束,一个结丹高手彻底从世间消失。
没有半分犹豫,谢端阳刀光一卷,将火修尸身、储物袋,还有那杆旗面多出数道裂痕的大旗一并收到自己跟前。
没有继续插手的意思,他将身一纵,落在金背妖螳身上,指挥着这头灵虫全力飞遁。
只是方向,与要去的大晋略有偏差。
直到这时,林银屏那里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里发生的变故。
围攻一方,心中固然怒极,但也生出些畏惧,只以为是这位候选圣女提前安排的手段。
一时间,他们竟尔生出就此逃走的念头,以免杀人不成,反而中了对方埋伏。
心中存了如此想法,三人出手时就不如先前那般精诚合作,各自留了几分力。
林银屏虽然同样意外,但此番变化于她大大有利,自是少了许多担忧。
她素来心思活泼,机敏聪慧,顿时看出三人问题,出手时就有了倾向。
十成力气中,杀招基本对着琵琶客同金虹剑修而去。
但对于黄风客,则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她虽然进阶后期,但围攻三人法力也算高明,林银屏本来就没有将他们全部留下的十成把握。
逼得急了,搞不好还会害得自己身受重伤,影响到今后道途。
有所侧重,才符合兵法精义。
三人都经历过不少厮杀,数招一过,就有所明悟。
只是心中明白,却不代表能够破除林银屏算计。
毕竟他们为利益做事,本身并非有什么亲如兄弟的交情。
打顺风仗优势局时,没什么好说,但是自己性命与他人产生冲突时,怎么也不可能舍己为人。
就这样,继续鏖战了大半个时辰后,林银屏越发明显。
尤其拓跋山他们那些近卫也已经结阵奔赴过来,虽然在这种斗法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勉强也算是个结丹,牵制下还是可以。
一声怪啸,黄风客收了飞叉、黄风,转头就走。
林银屏也不去追他,只是手段齐出,尽力将剩余两人留下,以免他们同样逃走。
没了后期坐镇,两人越发抵抗不住,又过去半盏茶时间,琵琶客被道道银索缠缚生擒。
至于那名剑修,在飞剑被困后,就轻易被林银屏随手击杀。
长呼口气,令近卫等看管住俘虏,林银屏吞下颗丹药,就地打坐起来。
刚才一场厮杀,她消耗法力虽然不算太多,但还不知对手有无其它埋伏陷阱,还是要尽量保持状态处于巅峰为好。
又是半个时辰,林银屏精神奕奕睁开眼睛,抬手将石青暄唤到跟前,细细询问起关于“金姓执事”的情况来。
谢端阳自是不知走后发生的事情,一气遁出三百余里,看着金背妖螳速度有些放缓。
他就干脆将其收入灵兽袋中,略换个方向继续飞遁。
这回,足足飞了一日一夜,即便元婴修士神识也不能发觉后,这才摇身一变恢复了本来面目,骑乘着黑虎悠悠慢行。
虽然和最初规划的路线有所出入,但距离云岭商道已经不远,只剩了三百余里。
大晋与天澜草原虽然接壤,但并非是一片坦途,可以轻易往来。
真若是如此的话,恐怕两家千万年来早就爆发出不知多少次大战。
要么有高山峻岭,要么有大江大川作阻,使得双方基本隔绝。
只有少数几条山路、水道相互连接,可以彼此沟通。
云岭商道,就是其中较为出名与安全的一条。
虽然从这条商路上得到的利润,大半都需上交给圣殿,但仍是可以供养数名结丹仙师,实力在这边境附近,殊为不弱。
至于为何没有元婴的上师,除去附近灵脉品质一般外,主要就是突兀与大晋修界彼此的默契与规矩了。
是以算下来,这方圆千里之内,修为最高的竟是个不属于双方的独行老怪物——北玄天妖,独占了北寒山方圆百里作为道场。
据传此人体内混有上古天妖血脉,天生即可操控冰寒之力,犹胜冰灵根。
实力通玄不说,而且喜怒无常,残忍好杀,恶名不小。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远走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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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突兀、大晋两方,也不会真个儿允许这老怪太过靠近云岭商道,影响到收益。
是以北寒山与此还是很有些距离,再加上北玄天妖不经常下山,常年闭关炼法。
是以三方影响力在这里达成微妙平衡,使得云岭商道已经平和了二三百年,小摩擦不断,但还久未爆发过大的冲突。
商路通顺,财富就如流水源源而来,人口也就越聚越多。
想着收集到的信息,谢端阳下了黑虎,摇身将气息收束至练气十三层的地步,向着前方那座高达数十丈的雄城行去。
虽然他已经换乘上相对不怎么扎眼的坐骑,但毕竟还是有着天马血脉。
品相峥嵘,身高九尺,一望即知不凡,知道非是凡物,而是头修士豢养的灵兽。
是以他还未到城边,早有守城兵丁丢开手中兵刃,快步跑来,忙不迭行礼。
“小人拜见仙师!”
“你们这里管事的是哪个?”
随意扫视一眼,谢端阳收回视线,冷冷问道。
虽说这些兵卒打熬得身体不错,筋骨雄壮,身手矫健,放在江湖中也算是把好手。
不过身无半分法力,不值得多加关注。
没让等太久,事实上早在见到他时,就有个城门兵往里奔去报信。
几乎谢端阳话音刚落,就从营房中跑出来个披挂不整的头目,脸上挂满谦卑,话也不说,就要俯身拜倒。
只是他刚有动作,便有股无边大力隔空传至,双膝根本弯不下去。
“本座是头次来,欲要出手几样物事,换些合用的丹药,你且为我说道说道。
若是满意,好处少不了你的!”
摸出颗灵石,轻轻向空中抛去,谢端阳并不下马,自顾自朝着城中行去。
视线紧紧跟随着那枚抛起又落下,在阳光下似乎闪烁着绚丽光彩的灵石,百夫长咕冬咽下口口水,急忙跟上。
“除去少数几处私人禁地外,云岭城内对仙师是完全不禁通行的。
如果大人购买仙丹法器,自然是圣殿名下的生意可靠,但如果是想出手个好价钱,大晋那边的百物斋或许……”
云岭城乃是两地货运转运的一处集散地,除去这两家外,某些实力足够的部族或者仙师,也都在这里开设有生意。
除去挣取灵石外,也是方便搜集自家修行所需的灵物。
是以云岭城看着秩序井然,但实则是潜龙卧虎,暗藏波涛,不可小觑。
听这十夫长讲过一遍,谢端阳心中已有几分胜算。
舍了其它小店小铺不去,直奔城东天梁郡数家修行家族合力开办的“百物斋”。
虽然是在他人地头做生意,百物斋气势却是很足,足足占据了半条街,数家商铺内以廊道相连,依次排开。
至于另外半条街,则是一座偌大建筑独独矗立,旁边的与之相比差了许多。
看修士进出频率,生意竟似比另半条街有天澜圣殿背景的还要来得好。
当然谢端阳心中清楚,两家全然不同,倒也不能单纯表面做出此判断。
暗暗放出神识,然后迅速收回。
果如他猜想般,百物斋被座阵势笼罩着,以他神识之强,也不能轻易侵入。
此阵面积不甚大,但格外精妙,丝毫不在他熟惯的“颠倒五行阵”之下。
只是随意一试,谢端阳就知大晋被称作人界修行圣地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底蕴果然深厚。
虽然很想研究下此阵生克变化,但谢端阳仍是压制住心中好奇,将那百夫长打发走后独自拾足入内。
方圆十数丈的大厅内,四名低阶修士正各自在心仪货品前立定,低声问询着伙计。
谢端阳早从那百夫长口中得知,这数家商铺分别属于天梁郡不同修行家族,是以经营项目也都不同,分别做着丹、器、符、兽等不同生意。
以免各家业务重叠,生出竞争来。
当然,丹器两门公认最为赚钱,自然由实力最强的两家占去。
若是其实力不济,有所下降,自会移交至其它家族手中。
这家店铺背后家族,实力显然差些,主要是负责道书、丹方等。
虽然一来也能赚不少,但毕竟不会有人时常更换功法,是以显得较为冷清。
没有因为摆在外面的都是些基础功法,低阶道书就轻视。
谢端阳缓步而行,翻开早已相中的数本书。
这些功法秘术上,自然有着布下的禁制,以防被人看去记下。
以他的神识法力,也不是不能在不惊动他人的前提下破开。
但只是凭着开头展现出的小段内容,还有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谢端阳看出许多东西了。
功法比之天南、慕兰、突兀等地修界,也没有特别高明到哪里去,不过种类繁多就是了。
真正拉开差距的地方,在于修真百艺上。
他在炼器上的造诣自不用说,甚至炼丹、画符上都算不弱。
然而在大厅中摆放出的,面向低阶修士的基础内容中,有几样也令谢端阳看了耳目一新,略有灵感生出。
当然,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行家大师人物,触类旁通,可以彻底融汇吸收。
否则造诣浅些的,不过只觉得增长了见识,纵有好处也难立刻体会到。
如果是以前,谢端阳肯定会直接闭关钻研直至掌握,但现在他却没有这心思。
甚至没有掏出灵石买下,而是摇摇头延顺着廊道走向下一家。
看这些道书排列方式与价格,就知道在大晋修界纵然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也珍惜不到哪里去。
既然对大晋修行水平已经有所掌握,当下还是先去完成更为紧要的事情罢。
紧挨着的正好是贩卖出售丹药的所在,这里可就明显要热闹许多,林林总总不下三十人,正自同衣襟处绣有“林”字的伙计讨价还价。
耐性看了片刻,谢端阳这才慢慢踱至正在细细算账的掌柜跟前。
“莫非本层的丹药入不得道友的法眼?”
慢慢停下手中硬毫细笔,老掌柜眯眼打量着谢端阳,温吞吞道。
“修为到我这步,寻常丹药已是无用,到百物斋来只为求取一物!”
谢端阳面色冷峻,缓缓说道,说话间,谢端阳催鼓法力,将十三层巅峰的气势放将出来。
“筑基丹么。”
老掌柜一抚颌下长须,丝毫不出意外。
以他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谢端阳已是练气大圆满的修为。
而到了这步,确实除去筑基丹外,再没有其它可以令其动心的事物了。
“本斋中确有几颗筑基丹存货,只是此物乃是战略储备,以老夫身份还做不得主,需要请总管定夺才行。”
朝谢端阳打量片刻,老掌柜搁下硬毫笔,合好账本,转身向专为招待筑基以上修士的二楼走去,同时不忘摆手示意他跟上。
不比面向所有人的一楼大厅,二楼就要清净许多,拢共只有三名顾客在场。
一直待到做完生意,三人依次下楼,老掌柜才带着谢端阳走近那个正自伸着懒腰的美妇跟前。
“见过宁总管。”
说是总管,但其实她面貌看着也就是未满三十的模样,明显是所修功法有着驻颜效果。
只是不知是因此之故,亦或者天性使然,总隐约透露出些天真烂漫的娇嗔之气。
就比方说方才动作,就不似修行有成的仙师会做。
“原来是木老。”
抬起只手掌掩住朱唇,宁姓美妇轻轻一笑,如花盛开,用饶有兴致的视线看向谢端阳。
“能劳动您老人家上楼,可是这位道友有大生意做?”
木老掌柜嘴唇微动,却无任何声音传出,显然已是用上了传音秘术。
早在她目光看过来前,谢端阳就已心生感应,接着就嗅闻到股澹澹香馨气息,与笑容、嗓音微妙地搭配反应一起。
“好媚术。”
谢端阳虽然心如明镜,不染尘埃,但仍是暗赞一声,羊装着眼中浮现出迷醉迟钝之意。
然后在短短两息后迅速恢复清醒,谢端阳无声无息后退数步,手掌摸向腰间储物袋,脸上满是戒备与警戒。
“不错哦,居然这么快就能摆脱妾身的迷春术,有些筑基初期修士或许还不如阁下。
妾身的媚术是自然发动,方才并非刻意对道友出手。”
眼睛一亮,宁姓美妇轻呷口茶水,趁势收了媚术,脸上笑容明显比方才真实数分。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谢端阳没有在这上多作纠缠,只是挤出干巴巴一句话。
“木老先生在楼下提到过,贵斋手中似是有着多余的筑基丹?”
盏茶时间过去,谢端阳从二楼下来,面色沉静,看不出具体喜怒。
所谓“筑基丹”,不过只是临时找的幌子而已,让他可以顺理成章地见到这里的管事人物。
在付出笔对练气修士绝对不算少的代价后,宁姓美妇终于同意待下月商队出发前往大晋时,可以多带上他一个。
不过,谢端阳在此期间也要临时充当份护卫的职责。
云岭商道虽然常年有人维护,但低中阶的妖兽总也是杀之不绝,回回都会过来骚扰,他们几家雇佣来的修士中总有死伤。
谢端阳也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意志与反应也受到宁姓美妇认可,多多少少总算个合格的战力。
“宁总管,真要带上他么。
虽说筑基丹我们林家还有些存货,但就这么直接给他……”
二楼之上,反倒是将谢端阳介绍过来的木姓老者先行开口。
“说不定就能令林家多出个筑基修士来……”
“一颗筑基丹,给了也便给了,左右他付出的代价足够。”
宁姓美妇轻摇纤掌,语气格外的大气。
“我观他法力凝练,意志坚毅,筑基当有至少三四成把握,比家族里那些废物强多了。
凭他一介散修,在大晋厮混万般艰难。
若是筑基成功,愿意加入我们林家,那是最好不过。”
知道美妇打的如此主意,木姓老者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说话。
林家在天梁郡中根基最浅,却能后来居上,力压其余家族,占据这最为赚钱的丹药生意。
就是因为他们作风与众不同,敢于招揽吸纳散修当中的新血,再委以重任,放开道书传承。
于是很多资质不俗,但却上进无途的散修都闻名而来。
当然,林家敢如此,也不是没有其它预防措施。
就比如说,初来的客卿供奉,虽然享受的待遇等同不差,但却不会让其真正参与到家族中的重要生意。
除非是娶了家族女子,生养有血脉子嗣。
无论是他,还是宁姓美妇,都是如此来历,虽然姓氏不同,但却均有着林家血脉。
而且他们轻易不会在天梁郡与周边数郡当中招揽,以免被敌对家族或者势力渗透。
谢端阳出身突兀,来历清白,又能在资源不如大晋的情况顺利修至如此地步。
资质与心性都是不差,正好符合林家的要求。
他们自信自家能够开出的条件,是其它几家决计拿不出,谢端阳绝对不会推辞。
至于对方若是没有突破筑基……
那也不打紧。
不能突破筑基,在大晋难以混出头,更加不会拒绝林家,同样可以女嫁之,增加下一代诞生修士的概率。
只可惜,他们想法虽好,却绝对不会实现。
出了百物斋,谢端阳兜了几个圈,放开神识,确认没有人跟踪后。
他就自换了幅面目,以筑基的修为出现在专做法器生意的陈家店铺前。
既然要前去大晋,不妨将身上那些用不到的零碎玩意处理掉,轻身上路。
他已经打听过,大晋炼器技艺超出天南、慕兰等不少。
但因为修士众多缘故,法器的需求只多不少。
只要有赚头,他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回,足足过去两个时辰,谢端阳才在总管的陪同下走出。
将战利品和存货,换成灵石,或者天澜独有的灵物。
接下来两日,谢端阳就变幻了身份,甚至还亲自去那间有天澜圣殿背景的商铺,打听下有无自己相关的事情。
看样子,林银屏没有这种打算。
甚至,圣女候选遭遇刺杀的事情都未传出,倒是让谢端阳放下来几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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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近在眼前的大晋
想想也是。
虽然自己身份来历可疑,但毕竟是解了她的刺杀之危。
林银屏又不傻,分得清哪个主要矛盾,哪个是次要矛盾。
还不赶紧回去圣殿对付暗算自己的势力,哪有多余时间在其他人身上浪费。
最可能的隐患解除,谢端阳整个人松懈下来。
在将身上存货处理大半后,闲来无事,就整日在那些店铺中转悠,看看能否捡到两个漏。
还真别说,云岭商道沟通大晋与天澜,作为集散地的这里,还真时不时出现些很少见的稀奇物事。
将堆玉简收入储物袋中,谢端阳丢给摊主一小袋灵石。
里面记载的不是什么功法秘术,而是一整套的山水游记。
据摊主介绍,大晋原有名修士,散修出身,后来有幸拜入儒家书院修行。
只是他在儒家最根本的“浩然正气”上,却实在未有多少天分。
在里面修行了四十余年,才堪堪突破筑基。
意识到自己可能终生无望筑基后,此人也就开始懈怠躺平,从书院离开。
但他没有如其它修士一般,回去大肆娶妻蓄妾,生子繁衍血脉,想着发展出个修真家族出来。
向来以此为累的他,自觉在书院待了如此多年,没有踏出一步,实在可惜。
于是他简单收拾下后,骑着匹劣马直接出发。
打算凭借双脚,去好生看看大晋一百零八州的风光。
知道自己修为不济,难免遭遇危险
是以他专门修炼了数门保命秘术,再加上为人警醒谨慎,又有几分运气护体。
居然遇上过几处古修洞府,得了不少好处。
原本苦修无果的浩然正气,居然也在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过程中变得一帆风顺。
结果居然一朝突破,正式结丹。
他毕竟是儒家书院出身,游历同时,也将自身见闻经历记录下来,撰写成书。
而且并未私藏,而是干脆烙印进玉简当中,摆在坊市中出售。
因为其中详细记录有自身探索洞府秘境的经过,可能遭遇的危险,以及破解应对手段,备受修士推崇。
在大晋万千结丹修士当中,他也算是有些名气,甚至犹胜不少结丹。
虽然走的夜路多了,终会遇见鬼,这位奇人最终还是葬身于一处秘境当中,尸骨无存。
不过,他在游历途中也遇到到不少有资质的凡人,点化引领其踏上修行之路,甚至收作弟子。
其中颇有几个继承了他的遗志。
是以这套游记,也就一直连载下来,直到现在已是第四代。
而他们的路线总结起来,已是遍及大晋三十州,过百郡之地。
谢端阳所买的那堆玉简,据摊主所说,就是目前全天下间最齐全的一套。
这种话,听听就行。
不过,他这一脉中曾有人拜会过燃灯佛宗的山门,参加十年一度的“燃灯法会”,对于这家佛门名刹有着颇为详尽的描述。
正准备回去后细细翻看相关篇章,谢端阳神色忽然微生变化,抬手摸向腰间。
在那里,一枚环佩正自轻轻颤动。
这是当初他与那位女总管约好的信号,意味着百物斋商队立刻就要出发,经云岭商道返回大晋之中。
对这一刻,谢端阳已经等待许久,也不回去租住的客栈,直接放出灵兽,纵马飞奔。
百物斋后院当中,已经有二十余名修士汇聚过来,多数是筑基修为。
唯有五人与他一般,均是距突破只差最后一步。
如此多修士聚在一起,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尽皆看向上首主位,并排而坐的两名修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背负着只大红葫芦,看上去慈眉善目,仙风道骨。
至于旁边,则是个浑身散发出冷峻气息的麻衣青年,面无表情,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两人气质不同,但法力均都浩大磅礴,明显踏入结丹多年。
谢端阳打量一周,找到居于下首上位的宁姓美妇,快步站至其身后,低眉敛目,不发一言。
“既然大家已到齐,就请两位前辈……”
又过了盏茶时间,看到新进来四名修士。
宁姓美妇站将起身,素手轻拍,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看向稳排大坐的两名结丹,俯下高耸胸脯,小意请求。
只是对方却没有多啰嗦废话,背葫芦的老人大手一挥,豪气迸发道。
“这次是你领队主管,我们两人只负责遇到妖兽时出手,哪有许多话要说?!”
碰了个没趣,美妇脸上不见尴尬,反而挺起胸膛,开始指挥划分起一班修士来。
谢端阳这几日早已打听明白,百物斋每年要往来大晋、天澜数次,但大多数都是一名结丹级数的长老随行。
负责护卫的筑基数目也只有现在小半。
唯有现在这时节,云岭商道左近的妖兽数量最多,凶性也最足。
才需要两人随行,将沿途妖兽清除大半。
不过这条商道已经很成熟了,虽然危险不可避免,但永不至于出现实力远超预计的妖物,只是要辛苦许多就是。
不过,因为斩杀捕获的妖兽属于私人战利品,百物斋不会收走,最多直接购买兑换。
对那些筑基修士而言,也是个挣取灵石外快的大好机会。
百物斋是由天梁郡数个家族抱团搞起的,但彼此生意独立,互不干涉。
然而在商道上不知要要面对多少头妖兽,他们可不理会区分你是哪家。
是以这就需要将各家修士供奉等,整体编排进来,统一指挥,不至于各自为战。
这就很考验主持者的手腕与实力了。
看上去,宁姓美妇做得还行,全程没有施展媚术,仅凭数道指令,就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不能说令行禁止,但与一开始,也有了很大区别。
谢端阳在旁无事,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真正压箱底的战力还是两名结丹,是以宁姓美妇也未要求太高,
演练过两遍,看到基本达到自己要求后就放谢端阳等人离开,回去好生歇息。
一夜无事。
第二日天光方明,谢端阳就出现在商队前。
“道友的坐骑虽然神骏,但是此行不求速度,云岭商道许多地方崎区险要,不如换上这头……”
看了眼飞马,宁姓美妇摇摇头,亲自牵过来头似驴似牛的妖兽过来。
谢端阳知道,这是大晋某几州特有的妖兽,虽然血脉低微,基本无望踏入二级。
但因为经过不知多少代的驯养改良,性情温顺,饲育容易,而且行山涉水俱都来得,颇受许多囊中羞涩的散修欢迎。
对方对这条商道的了解远比自己来得多,谢端阳自是不会推辞。
试着骑着走了数步,果然平稳,忍不住啧啧称赞。
他继承了御灵宗虫痴,还有突兀天蚕客的毕生心血,对御兽之道也算有些了解。
渡过道法力探测过一周后,便知道这类妖兽经过定向培育,极为均衡稳定。
其中难度,实在不逊于将某头稀有灵兽培养出来,甚至犹有过之,
此等手段,他也只听说突兀人的天澜圣殿中有,其余,便是天南以培育灵兽成名的御灵宗也不见有。
单此一点,即可看出大晋果然不愧是人界的修行盛地。
令谢端阳对接下来的旅途越发期待起来。
附近早就被大晋同百物斋扫荡干净,刚开始前几天,商队没有遇上哪怕一头成气候的妖兽,每天都能挺进三四百里去。
但是到了第五日,随着道路变得狭长曲折,进入山岭深处,袭击也骤然增多。
“大家小心,又有一群铁羽凋飞过来了。”
无需提醒,事实上早在看到天边自北向南飞来的一群黑点时,随行的修士就已经各自警戒起来。
或者放出法器,或者往身上贴上灵符。
铁羽凋算不上什么厉害妖兽,但毕竟是灵禽,天生占据优势。
又有身钢翼铁羽,修士的法器离得远了,杀力甚至很难破其防御。
又是成群结队,偏偏眼睛锐利,隔着十数里,都能从天上看得清清楚楚。
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被其拖得久了,必然会招来其它大批妖兽。
三天之前,他们就是迟了步,险些被群禽兽完成合围,堵在当中。
不过借着那次机会,谢端阳也算见到了那位背葫芦老者的手段。
没有放出本命法宝,他只是一拍背上葫芦,就要数百头巴掌大小的尖嘴红蜂从中飞出,铺天盖地杀向那些妖兽。
那个葫芦,居然是件十分特别的灵兽袋。
虽然修为大多也就是一级上阶,只有十余头可以媲美筑基。
但是这些尖嘴红蜂不仅钢筋铁骨,身体可以力抗法器一击而不死,而且口中还可喷吐毒火。
只要被其沾染上,妖气运转都大受影响,轻易就撕出条通路来。
不过,他也就出手过一回,后面形势没有那般紧急,老者也就未放出那群火蜂。
见其它人已经操纵着法器主动杀向铁羽凋,谢端阳亦是一拍储物袋,双腿轻夹胯下坐骑。
奔出去同时,手上已经多出张巨大角弓。
人在马背上,直接拉弓成满月。
没有羽箭,但是弓弦张驰,却有一熘儿火光从谢端阳指掌间飞出,当空而去。
箭似流星,啸声铮然。
只是一箭,就将为首的那头大凋射穿,钉在另一头体型稍小些的铁羽凋柔软腹部。
一箭双凋!
双凋急坠而下,然后身体又在空中直接爆开。
翎羽漫天乱飞,血肉直接被拷炙成焦,然后变成肉眼都看不见的灰黑碎末,随风飘散。
鸟无头不飞,腰间两个头领死了,余下的铁羽凋彻底绝了继续下去的念头,凄厉叫上数句后,就各自拍翅飞走。
谢端阳探手一抓,将只仿佛玄冰打造的长箭隔空摄来。
刚才,他就是在这只长箭法器外另裹了道火羽箭的灵术,冰火交杂,这才一举将为首那头堪比筑基的铁羽凋射杀。
直到这时,惊叹称赞声方才响起。
“好法术!
久闻天澜修士五行道术运用得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虚传!”
一名筑基中期的大汉驱兽查看了那些残破肉块,忍不住赞叹。
如果不计算防御法器或者灵符等关系,修士与凡人仿佛,都是攻远大于防。
即便是筑基修士的肉身,也敌不过练气释放的法术。
铁羽兽的指爪、羽翅坚硬,但腹部并没有强出太多。
只是话虽如此,能够以练气击杀筑基妖兽,终究没那么简单。
修士五感敏锐,百发百中的箭术没什么难度,关键还在于谢端阳所用手法精妙。
灌输法力的多寡,还有何时炸开,都要拿捏得精准到位。
即便在场的筑基修士,也不敢说自己在法术运用上强过他,一定能够做到。
“前辈谬赞了。
在下修为浅薄,不过是运气好,外加仗着法器之利而已。”
谢端阳晃晃手中那根顶阶法器的玄冰长箭,开口解释道。
整个队伍中,修为没到筑基的也就那么几人,自然是处于最底层。
自己虽然习惯压低修为示人,但却基本都是与“同境”修士相处,少有此等经历。
他不十分在乎这些,但离到大晋还很有些时日,谢端阳当然不想被呼来喝去一路。
所以才抓住机会,显露了些许手段,顺便验证下钻研慕兰、天澜两地法术的成果。
结果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不过谢端阳见好就收,将功劳主要推到了所使法器上。
这点也不能算错,倘若是寻常羽箭法器,他运使的那些法力,最多只能将首领铁羽凋重伤。
绝不可能一举击杀后,还另有余力。
果然,听到谢端阳如此说,几名原本因为他大出风头而有些不忿的筑基修士,心情立刻好上许多。
表现了这手,谢端阳接下来在队伍中的日子果然好出许多。
甚至,百物斋中其它几个家族过来的修士,也不由动了与宁姓美妇相似的主意,想要将他拉拢进自己家族当中。
谢端阳自然是敬谢不敏,表明自己已经收了林家的筑基丹。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
从夏末走到秋初,足足过了四五千里路程后,才总算出了云岭商道。
大晋,就在眼前!
第三百三十七章 雄关方面,心灯忽明
大。
这是谢端阳头一个,也是最直观的感觉。
哪怕他暗暗将神识放将出去,也只觉得无边无际,全然寻不到边界。
慕兰、天澜草原也是一望无垠,天高地广。
但与之相比,又差了许多意思。
尤其眼前,一座雄城拔地而起,城墙竟是足有数十丈之高,绝非凡人之力可以做到。
城门之上,一大块匾额悬挂其上,上书“南雄关”三个鎏金大字。
铁笔银钩,气息浓烈,让人情不自禁生出震服之意,居然是件品阶极高的法物。
只是以谢端阳眼光,一时也分辨不出其具体等阶。
远在顶阶法器之上,但又没有法宝的味道,倒是有几分洪荒之宝的意味,只是威力又差出许多。
不见大晋,难知天地之大。
奇怪地,千辛万苦,不知蹉跎了多久才抵达此地。
但是他心中,却没有太多情绪。
欣喜、激动、震惊。
有些,但是很大。
然而,在其体内却是气机勃发,心神踏入空明之境,有一抹灵机将出未出。
“道友,你真不再考虑一二。
供奉方面还可以再提一提,遍数整个天梁郡都再找不到第二家能提供如斯条件。”
宁姓美妇驱马行将上前,再次出言邀请他。
“只要你应承,我们林家愿意全力助你筑基。
就连筑基丹,也不是不能供应第二枚。
要知道,大晋居大不易啊……”
一路行来,谢端阳展露过几次手段,越发坐实他筑基以下第一练气的人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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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宁姓美妇欲将其留在家族的心思越来越深。
大家一致认可,只要他能筑基成功,发挥出的实力绝不输于寻常中期。
若是能够再进一步,结丹之下都算把好手。
天梁郡毕竟只是大晋百有零八州之一,下属的一郡而已。
虽然整体实力甚至可能超过某些灵气稀薄,修真落后之地。
但林家老祖,连同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也才不过元婴初期。
而且林家长于炼丹,两人也都是修行得那种中正平和功法,进阶突破时较为容易些,但是不擅斗法厮杀。
结丹人物,已经有资格成为长老供奉,地位尊崇,罕有机会需要出手。
看起来押送商队就用上了两名结丹。
但真正换算下来,十多年也未必会排到一次。
谢端阳进去后,同样表现数次,待遇地位绝不会低。
而作为引荐介绍者的她这一脉,自也有对应好处,在家族事务中的话语权强上一分。
如果是其它修士,大概率也就被说动了。
只是么……
“多谢宁前辈美意。”
谢端阳轻轻但坚定地摇头,伸手往头上一拂,默运法力。
只是刹那,发丝就已尽数脱落,聚成一束,露出个空无一物的光头来。
将头发送入储物袋中,回来时,手掌上已是多出挂手串。
轻轻拨动珠子,谢端阳气质忽然变得沉静。
“只是在下自从接触卷佛经后,就自觉已是寻到了心中大道,唯有释家佛门才能度我超脱苦海,直至彼岸。
是以才定要不辞辛苦前来大晋,拜入燃灯佛宗门下。
故而前辈好意,只能辞谢了……”
感受着谢端阳身上突然多出来份自己也有些看之不太懂的飘渺晦涩之意,宁姓妇人不觉皱起眉毛,后退两步,脸色变幻。
不比天南、突兀、乱星海等佛门衰落,难见佛修,大晋佛门实力并不输于道门多少。
四大神僧的神通,更是几乎称得上通天彻地。
但在天梁郡及其左近,还真未有什么厉害的佛门名刹,是以她也对佛门了解不多。
“素来听闻佛门法力奇异莫测,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此人也是心思坚毅之人,居然因为一卷佛经,就被影响成这样,几乎成为傀儡人偶。
我还是莫要招惹,任他离去得好……”
心思既定,宁姓妇人就不再开口挽留,再随意应酬几句后,就主动从谢端阳身边离开。
看着这幕,有几名筑基修士不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没有理会他们,谢端阳收摄心神。
但见识海当中,一点光明浮现,周围隐约变动,欲要向着某个模样变化固定下来。
自从入手琉璃光明灯后,他就时时揣摩其中法门,拼凑解析出一篇诀要来。
当时在百草谷时,就有所领悟,几乎要燃起心灯,只是终究差了步。
方才他心神澄澈有悟,就要水到渠成,虽然被宁姓妇人打饶,未能完全功成。
但依旧点起心火,这是其中核心关键。
此火一起,凝聚塑就灯身也不过是多花些光阴即可,再无难度。
而根据舍利灯芯中承载的信息,这关在燃灯佛宗当中甚是关键。
与道家门派、儒家书院,乃至其它三大佛宗不同。
燃灯佛宗招收弟子时条件并不严苛,大开方便之门。
无论之前何等身份出身,即便是道门羽士、儒家书生,甚至妖鬼僵尸之属。
均可拜入门中,得授根本的燃灯法门。
但是,这种并不被认可为燃灯门人。
唯有领悟佛门真谛,燃起心灯者,才算是真正入室弟子。
亦是方有资格以此身份,行走天下。
再进一步,就是能够以心印心,以灯传灯的传灯者,肩负教派传承接续的重任。
非是大德高僧,无有资格担任。
只要他将心灯一现,绝没有无法拜入的说法。
所以谢端阳现在有些犹豫,是否要直接拜入燃灯佛宗。
要知道,他最初只是想要加入其中一家分支。
“算了,作出的计划还是不要随意更改为好,左右我根本目的是为了求取《明王诀》。
如果找寻不到,再另外想法便是。
本山当中境界高深的老怪众多,还是不要冒险……”
心火轻振,轻轻将那些思绪杂念尽数卷起,顿时心境重回空明之境。
谢端阳修习此法,最初只是为了混入佛门。
但是现在心灯一成,却觉得妙用无穷。
他法力已是进无可进,是以除去钻研百艺,旁门秘术等打发时间外,主要精力放在了《大衍诀》上。
而就在点燃心火的时候,他就察觉本已磅礴强大的神识,居然百尺竿头,再进了一层。
此法同样有增进神识之力,虽然量上似乎比不过《大衍诀》,但在精深上似乎却有所过之。
这倒也不难想象,大衍神君虽是天纵之才,但修为终究局限在元婴后期。
而燃灯佛宗,可是明明白白记录有数位化神大成的祖师存在,甚至说不定都是灵界修士传下道统。
而且……
谢端阳轻轻竖起根手指,指尖燃起一缕火焰。
但却有种寻常火焰没有的剔透晶莹质感,好似有着真实形体。
燃灯佛宗以火法立派,心灯佛门对火法均有不同增长作用。
虽然没有真正试验,但他仍能感知到倘若以此法推动,自己火系术法的威力至少会提高一两成。
而且无需刻意运转,就能自然影响震慑对方精神心意。
比需要全力准备,才能发动的大衍诀及其它魔道秘术上要便利许多。
现在,就算不放出金背妖螳,神兵飞刀。
单纯凭借自身道行,谢端阳自觉当也足以同结丹称雄。
视线环绕,定格在两名结丹修士所在的辇驾之上。
此时他信心陡涨,忍不住想要找名结丹,正式伸量下对方手段。
一路上,两人出手数次,已经令其看穿了他们根底。
麻衣青年也就罢了,乃是名剑修,本命飞剑同剑术都可以称得上句犀利。
但是背葫芦老翁手段就有些贵乏了,除去那葫芦毒蜂就没有其它什么厉害的杀伐之术。
本命法宝也是面千年铁木祭炼的盾牌,显然是走的乌龟流战术。
祭起法宝护住己身,再指挥灵虫远远攻击骚扰。
面对筑基修士,自是可以横扫,但碰上结丹级数战力,就显得力有未逮了。
真个儿动起手来,谢端阳觉得自己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将其直接拿下。
只是这念头刚刚生出,就被他刚刚凝聚的心火斩灭,化为燃料。
“据说佛门修士修至高深处,个个定力惊人,八风不动。
看来确有缘由啊!”
谢端阳摇摇头,暗暗品味念生念灭的道理,一时间倒也略有所得,又自沉思起来。
天梁郡虽然只是一郡之地,但要论面积疆域,却也不输越囯。
林家等各家族自是不可能聚于一处,进了关城,将货物账目等交割清楚,就该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这商队当中,还要分出部分利润给此地驻守的南雄侯。
大晋皇室已经传承了不知多少代,几千近万年。
虽然本身是由佛道,正魔等大门派相互妥协,扶持起来。
但亦是有着不输十大宗门中任何一家的实力。
倘若将整个朝廷力量加起来,就更是了得。
林家等出关前往天澜做生意,没有那位镇守此地的南雄侯的允许怎么可行。
当然,传承了如此多年。
南雄侯也不是定期轮调,其实早已同本地修行家族联合起来。
双方互相婚嫁,将关系经营得铁板一块,很是有些山高皇帝远的样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心灯入体
倘若一朝大晋失其鹿,便是群雄并起的格局……
如斯想着,谢端阳旋即莞尔。
这怎么可能,大晋实质的控制者还是正魔道十大宗门,他们背后还有着屈指可数的化神老怪们支持。
这种情况全然不会发生,只会再扶持出另外一家傀儡出来。
不过这些,与自己全无关系,还是想想怎么拜进燃灯佛宗之内罢。
进去南雄关中,他与百物斋林家的交易便自行结束,谢端阳去寻宁姓美妇告辞。
不知是否他展露的佛门法意令对方戒惧,亦或者屡次拒绝供奉邀请令其不快。
这回,对方干脆没有面见他,而是随意找了个“旅途劳累,需要闭关恢复法力”的理由敷衍过去。
连作为酬劳的筑基丹,都是由亲近婢女转交。
不过,谢端阳检查过。
筑基丹没有问题,对方倒是没有使出其它手段,大家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随意将装着筑基丹的瓶子收好,谢端阳马不停蹄,直接就奔着城中央的官署而去。
与天南修士高来高去,不与凡俗势力打交道不同。
许多寺庙庵观所在,与人烟汇聚之地并不遥远。
甚至儒家书院出来的修士,时有投身庙堂为官者。
是以类似凡人的户籍黄册等,大晋朝廷对修士也有类似管理办法。
修士需得登记造册,领受度牒告身等。
上面登记有名号、出身、修为等基础信息。
手持此牒,可以往来大晋一百零八州通行无阻。
无论在哪家官署,都可以落脚歇息,同时还有许多其它便利。
借着这手,大晋皇室才能勉强掌控偌大的大晋。
当然,修士大抵都是不喜约束者,不守凡俗律法。
对这种加在身上的无形枷锁不会喜欢,往往是阳奉阴违。
至于修为高深者,往往结丹后,这条规定就难以再约束他们。
至于正魔、佛道等大门派的弟子,从一开始就无视这些规矩。
在十大魔门势力范围内的州郡,魔修公然杀人练法的行径也屡见不鲜。
但总归来说,此举还是颇具好处,令得大晋不至于沦为万类竞争之地,而是有着基本的规矩存在。
谢端阳现下身份是天澜出身的修士,并非大晋土着。
自然该当办理个身份,左右不用之时也可以随时舍弃。
本来,如果他答应了宁姓美妇,此事全然不用他操心,直接挂靠在林家即可。
作为天梁郡首屈一指的修行家族,里面有着至少百余张空白度牒,全部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品。
直接把名字填上,找时间去趟官府登记下即可。
现在,就只能他亲自去走动了。
可能就要拖上一拖,晚些时候才能到手,毕竟要花费时日确定来历等。
好在谢端阳早有准备,并非独自前去,而是请商队的某位修士同行。
“朱道兄,这次还要麻烦你了。”
谢端阳双手抱拳,对面前蜡黄脸的中年汉子道谢。
“小事而已,举手之劳。
比起我欠道友的可差得太多,算下来,还是我赚了呢。”
朱姓修士摆摆手,语气格外亲近。gf
这趟押镖的有两位结丹,自然是出身两个家族。
他们在自家晚辈遭遇危险时,自会出手,但倘若是其它家族的,就没有那么尽心尽力了。
眼前这个朱姓修士又差了筹,境界与自己相当,尚未筑基。
有次差点就要将命丢在某头天生具有敛息隐匿之能的毒虫身上,纵然不死,总也要元气大伤耽误突破筑基。
还是谢端阳顺手救了他一救。
朱家实力虽不如林家,但也是天梁郡有数大族。
在他展示了朱家子弟的身份玉佩后,两人可谓一路畅通无阻,不过盏茶时间就轻易易办妥一切。
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黄绫,谢端阳微微一笑,渡过去道法力。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黄绫上随之浮现赤红小字,正是关于他捏造的种种资料,然后幻化出副画像来。
大晋虽然繁盛,但也没豪奢到所有登记修士发放件法器的地步。
这度牒只是张灵符而已,只是手法有些精妙,只要是五行法力均可用来祭炼加持。
再加上又不用拿来斗法,只要每隔十数年加持下,足以保证维系百年。
“朱兄告辞了,以后山高水长,说不得还有重逢之日。”
谢端阳放出坐骑,翻身上马,双手抱拳说道。
说完这话,不待对方回应,直接策马狂奔大笑而去。
望着谢端阳背影,朱姓修士暗暗摇头。
其实他也有心如这般潇洒,说走就走。
只是他出身修行世家,享受好处之时,选择也固化许多。
在结丹之前,是不可能如此了。
策马出城,一气奔出二百余里,直到身后似乎直耸云霄的南雄关城已经彻底在视野中找不到。
谢端阳这才停下,将气势维持在筑基中期的地步,坐骑亦是换成黑虎,迤逦慢行。
有元婴以上老怪坐镇的宗门,他远远避让而过,绝不经过其方圆五百里之内。
但若是经过名州大府,或者实力逊色数筹的修行家族与小门派时。
则必然会停下来,在坊市中留驻数日,搜寻淘买没有见过的灵材或者功法。
大晋人修混杂,时有修士在市井中现身。
他的装束一望即知,就知道乃是修行之人,虽然不多见,但也并不算太过稀奇。
一路可谓无惊无险,也就因为展露身家,偶尔招来几批不长眼的劫修。
抢劫不成,反而将身家收藏全部贡献出来,被谢端阳笑纳。
与人界其它地方佛修衰微,甚至找不到几部佛修功法不同。
在大晋,虽然《明王诀》高阶功法罕有流出,但是中低阶的佛门功法却是十分易得。
坊市当中,或多或少都有存货。
他不急着赶路,就是因为搜罗了一大批佛门功法,同不涉修行法门的纯粹经文。
不要求修行,但是时时吟诵,佛门精义自会有所领悟,对修行大有裨益。
谢端阳修习的燃灯法门,得自那盏琉璃光明灯中。
因为不是正途得授,所以在某些精微奥妙处有所缺失。
他两次点燃心灯,都未能彻底功成,其中也有这么一重原因在。
现下有如此多功法作为参考,太虚镜很是容易地就将功法推演完全,甚至谢端阳无师自通地领悟出数种应用法门。
至于心灯,更是早在推演完整的时候,就彻底形成。
此法一成,谢端阳就不再如先前那般慢吞,而是加快行程。
“金光寺十年开一次山门,招收弟子……”
盘膝坐在黑虎宽阔背嵴上,谢端阳随手将手中一卷佛经合起,暗暗计算起来。
历经九月光阴,连续跨越四洲十三郡,行程十数万里,他总算快要到达燃灯佛宗所在的明州。
明州佛风盛行,名刹古庙无数。
但因为燃灯佛宗理念精义,算不上是纯粹佛州,境内有许多道观、书院存在。
与雷音寺等其余三家所在之地,道门势力完全无法侵入半点儿的风景大为不同。
金光寺实力在燃灯佛宗五大支脉中算不上最强,修为最高的弘光老祖也不过是元婴中期。
而且寿元将尽,近百年来已经极少现身,将寺中大小事务尽数交托至最杰出的弟子,也是当代主持空海手中。
但是金光寺却是出了名的历史悠久,底蕴深厚。
每每青黄不接之际,总有天纵之才出来力挽狂澜,维系传承不断绝。
而且,更令人心动的……
作为燃灯佛宗的下院,金光寺等五寺,还有着举荐的权力。
每隔若干年,均可荐选寺内出色弟子前去燃灯佛宗之中进修,接受元婴后期的大修士亲身指点。
这等条件,即便在燃灯佛宗上千真传弟子当中,也极少有人可以享有。
是以被不少散修视为曲线拜入燃灯佛宗的终南捷径。
按照谢端阳现下脚力,等到达明州后,差不多还要等小两年时间才能赶上下一轮的开山门大典。
不过谢端阳也不可惜。
左右他的“三转重元功”还未三转大成,总是需要时间积攒法力。
而且……
谢端阳心念微动,将手张开,一盏尺许高的明灯浮现掌心之上,播散澹澹光辉。
只是看上眼,就能令人心神安定详宁,正是谢端阳以自身之法性凝聚而成的心灯。
已经不单单可以坐镇识海当中,甚至可以外放显化,当做神通术法乃至法器直接对敌。
只要他法力与精神经得起消耗,那么这盏心灯即便破灭多少次,都能立刻在识海当中重新凝聚而成。
而且,因为琉璃光明灯同样是以心灯法门为核心祭炼而成。
是以谢端阳可以自家心灯为媒介,入主琉璃光明灯当中,真正将这件异宝的威能发挥出来。
而不是如先前那般不得法,使出十分气力,也不过能发挥出其中半成威力。
不过现在,他将心灯唤出,却不是为此。
“起!”
又自打量片刻,谢端阳忽然张口,将心灯直接吞下。
心灯入体,就化作为某种介于有形无形间的物事,随着气血法力周游。
最终,在心室当中坐落下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灯炼度
各家道法有异,修行之理也有不同。
就以道家“三丹田”而论。
有的阐述中丹田是为膻中要穴,气之所聚。
与上丹田、下丹田,分别对应人的精气神三宝。
但亦有说法,中丹田是为心室绛宫。
不过无论如何,作为血气经营要穴的心脏,都是重中之重。
感受着心灯与心室融为一体,谢端阳轻轻一笑,手指掐个印诀,开始搬运起体内法力来。
法力如江河,滔滔如浪,雄浑浩大,无以复加。
有一种大江倾泻而下,不可阻挡的趋势。
他的积累,实在是太过深厚,以至于稍加运遣,就有如斯气象。
“这可不行。”
谢端阳暗自念道,运转心神,收束法力,使其变为由大江大河变为涓涓细流。
一点一滴。
法力液滴落入心室当中,然后就被心室点燃,完全爆炸开来。
变成蒙蒙细雾,充斥在心室当中。
然后,细雾又生变化,化作缕缕火焰,如焰中精灵在心室中飞旋变幻。
最后,这些火焰又自聚结回拢,幻化为一朵火苗。
瞧上去,与心灯之火,还有琉璃光明灯的灯火均有几分相似。
不仅是“形”上发生变化,而且在“质”上亦有提升。
无论是精纯,还是凝练程度都微不可查地提升了一丝。
心念微动,谢端阳驱御着火苗离开心室进入经脉当中。
然后,再次鼓动法力,再次分出一道,重复先前的路程。
“三转重元功”的厉害之处,在于将法力散入经脉丹田当中,巩固根基。
每一次重修,法力都比先前浑厚凝练,对未来突破境界瓶颈有莫大好处。
但是,随着“三转重元功”的修行深入,每进一层,难度也就随之提升。
二转完成后,浑身法力就有化作粘稠凝固之兆。
这是已经有了真元凝固,立地丹成的丹成之兆。
最起码谢端阳就已经感受到此功之难修,不似先前一转二转时那样,只要精进法力的丹药足够,修炼起来,并不算十分困难。
但是现在,又自不同。
借着心灯之力,谢端阳居然使得本已经凝练浑厚到极致的法力,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按这种进度下去,不仅“三转重元功”的进度会大大加快,而且还能进一步优化根基。
于突破筑基,成就金丹时大有好处。
令得谢端阳不知第几次发出感慨。
“燃灯心法果然精妙绝伦,不愧是四大佛宗之一的根本大法。
入门之后,不拘是修行,还是斗法,均有无穷妙用!”
谢端阳暗暗揣摩生平收集的无数法诀,再与燃灯法门作比,很容易就发现其中不同。
虽然对于四五灵根这些灵根低劣者而言,单单修行入门的第一关——感受灵气就能难倒无数人。
但平心而论,现今修界的法诀,在跨过第一关后的提升却是容易了许多,几乎算是条坦途。
基本只要按部就班积攒打磨法力,再搜寻适合突破所用的灵丹妙药。
悟性才情等方面削弱了许多。
而作为代价,则是被增删修改过不知多少次的功法,变得零碎许多,好像是一个个小段子拼凑而成。
在学习时入门容易,但之后却要分出许多心力精神,去分头学习其它行功护身克敌等其他手段。
到得后面,这种劣势就越来越明显,以至于耽搁正经的修行功夫。
但是上古之法,却大为不用。
看上去很是古朴简略,但实则是字字珠玑,每一字每一句当中,都蕴含真意。
就如谢端阳从《万灵真经》副册中得到的“血灵大法”,还有只是从“白骨舍利”这件半成品推测到对方白骨法门。
这两部传自上古时期的顶阶功法,与“燃灯法门”虽然分属正魔两道,几乎可以说是死仇。
但是在谢端阳看来,两者之间有者许多共通之处。
上古修界,讲究万千大法,尽在一部诀要当中,包罗万有。
就好比燃灯佛宗的根本大法,燃灯法门只有一盏心灯。
但却可以走遍天下,凭借着盏心灯,就能辅左修行、克魔制妖,乃至炼丹炼器多种妙用。
血灵大法,精髓只是修炼出一道血河。
而白骨道的术法应该也与之仿佛,祭炼白骨舍利,然后即可化作尊白骨魔神。
然而这几篇功法,虽然威能甚巨,但是单单入门一关,就将无数人拦在门外。
燃灯法门不消说,燃灯佛宗并未将此法诀束之高阁,只准许真传精英等修习。
甚至隐隐然,有主动将之推行天下的意思。
但即便如此,每回燃灯佛宗开山门收徒,都能聚集成千上万的散修。
但往往只有其中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的修士,才能够燃起心火,符合收入山门的标准。
至于血灵大法,在鬼灵门当中更是放置了不知多少年,其中不知有多少天才。
却也唯独到了这一代,因为王禅身具十分罕见的暗灵根,十分契合邪门魔功的修行,才算是真正见光。
然而饶是他身为门主之子,各种修行资源全不缺乏,又找到了天灵根的燕如嫣与之合籍双修。
可以说外在条件已经应有尽有,不能再齐备。
王禅依旧是未能凝结元婴,而是止步于结丹境界。
两种不同道路,对应古今两种不同修行道路,细细咂摸起来,亦是让谢端阳心中微有领悟。
只可惜,燃灯法门虽好,却也不能尽如心意。
就比如说心火虽有纯化法力气血的妙用,但是转化之时,效率略微有些慢了。
只能一点一滴,讲究个水滴石穿。
谢端阳估计着,唯有自己将身上法力尽数洗练一遍,尽数转化为如此火焰形态。
正如将身上血液整体换上遍后,速度才会有明显提升。
当然,比起他自己修行“三转重元功”,还是要快上去不少。
而且,心火妙用还不止如此。
慢慢行功三个周天,看着浑身法力都沾染浸润上一丝心灯法意之后。
谢端阳这才收功,将明显暗澹些许的心灯重新收入识海当中,以自家神识精神加以蕴养。
足足过去大半日,看着心灯恢复过来,甚至比先前还略有长进,谢端阳再次将心灯唤出。
这次,就不是置于心室当中提纯转化法力,而是被他凝聚投射于掌心当中。
然后谢端阳手掌一翻储物袋,已是又多出两物。
那盏琉璃光明灯,与自身道行所化的心灯分别执于两手当中。
而在身前,还有丸萤白骨珠在那里滴熘熘旋转不休。
直到此物凶戾,是以谢端阳在上次祭炼过后,已经很少再以血肉饲育增长其威能。
即便沿途当中,也斩杀了些血气浓烈的妖兽。
但是其尸身,却尽被他处理后收存起来,以备哪日祭炼此物出了岔子,就拿来喂养白骨舍利。
平息其嗜血本能,以免反噬了自己这个主人。
但哪怕如此,这头骨珠依旧是淫威信信,灵性十足,看上去没有因为多日未曾血祭而变得灵性伤损太多,反而越发渴求其血肉来。
眼看着这丸骨珠,以神识法力定住,不让其外逃。
谢端阳口中默念琉璃灯表面铭刻的在六字大光明咒,然后,以心神勾连两灯。
令其两下一合。
无有滞碍的,心灯直接融入光明灯中,两灯有如水乳交融,须臾再也不分彼此。
琉璃光明灯本来就是以燃灯心法作为根本祭炼而成,谢端阳以此法推动,自然无往而不利。
如果是现今功法祭炼而成的法宝,失去原主后,即便能够重新炼化,威能也要打个折扣。
但是,燃灯心法传承上古,佛门的法诀又与道家大有不同。
是以谢端阳虽然只是筑基境界,但凭借着心灯,却能够将其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灯甫一合一,谢端阳便觉有股堪称浩瀚磅礴的法力从手中琉璃灯中反馈过来,将修为一步步推升至更高境界。
甚至,不输结丹。
亏得谢端阳“三转重元功”已经修至高深境界,法力精纯凝练,不比寻常初入结丹的人物逊色多少,这才能够将之运使灵便。
随意演练下,感觉说不出的得心应手。
谢端阳这才放下心来,从储物袋中取出半截保存完好的妖兽尸身,放开对白骨舍利的钳制禁锢。
都不用他刻意催动,白骨舍利就自行迎风涨大,化作车轮大小,将尸身吞入其中。
但见骨珠上光华流转,微涨微缩。
不过一时三刻,光华渐自停止变化,白骨舍利轻颤,有簇簇骨渣从中掉落,洒在地上。
就这么短的时间,白骨舍利就将这头堪比练气后期的血肉炼化干净。
舍利灵光充盈,然后微微传递出满意之意。
不过,此物饥渴了如此之久,自然不会是眼前这么一道开胃小菜就能彻底满足。
旋即,白骨舍利上就又传来催促饥饿之意,让谢端阳拿出更多的血肉来祭炼自己。
越新鲜越好,修为越深,灵气越充盈就越棒。
不过这回,谢端阳就没有满足它了。
而是低喝一声。
“起!”
手中琉璃光明灯随之喷吐出道柔而不弱的澄明佛光,将白骨舍利牢牢裹在其中。
白骨舍利乃是天下至邪至雄的魔道法宝。
而燃灯心法则是最为纯粹正统的佛家神通。
两者正魔不两立,一经接触,就仿佛冷水泼入沸油热锅当中
剧烈激荡冲突起来。
白骨舍利再次涨大,隐隐间竟似能够看出骷髅之形,面目五官齐聚,只是说不出的虚幻不定,始终差了许多威能,未能攀升至更高境界。
骨珠在霞光当中,左冲右突,想要破空飞去。
鬼哭神嚎之音不绝,即便有灯光阻隔,仍是能够隐隐传递出去。
若是凡人当中心志不坚些闻听之后,就有极大可能,七情失控,陷入癫狂当中。
只可惜,有心灯主宰,现在谢端阳已经将琉璃光明灯这件佛家异宝的威力彻底发挥。
即便放在法宝当中都不算弱,又岂是这件略微带有法宝灵性的“半法宝”所能抗衡。
是以虽然骨珠来回变化,但却始终冲不破灯光笼罩。
甚至,还被逼得一步步收缩活动范围。
灯光似有灵性,连续变幻七次,彻底将骨珠外面的魔光破碎,佛光如水渗入其中,缓缓改易其性质。
佛门心法宣扬天地万物皆有佛性,本就讲究一个“点化”之意。
甚至高僧大德登坛讲法之际,能够说得“顽石点头”,足可见这门神通的厉害。
而燃灯佛宗的心法,又是其中迁出。
只要因缘际会,众生皆可燃起心中佛灯,长明不衰。
拿来炼度这件魔道法器,可以说是再适合也没有。
很快,无数骨渣齑粉,就又从白骨舍利表面渗出,簌簌掉落。
速度,比之刚才自行炼化时不知快上了多少。
而伴随着这个过程,骨珠越发圆润,原本的凶性戾气大减,多出了一抹柔和佛意。
认真感应着这件心神相系的法器其中变化,谢端阳脸上露出澹澹微笑。
血河旗同白骨舍利,这两件魔道法宝他都十分警惕,不愿令其祭炼得过于厉害。
但他从天南一路行至大晋,期间不知有多少厮杀,危险境况。
是以哪怕刻意压制,但两物还是变得越来越强。
无论是金光寺,亦或者燃灯佛宗,都是佛门名刹,有厉害人物坐镇。
带这两件魔道法器其中,若是被什么不知名神通感应察觉出来其中魔气。
到时候,真就有嘴说不清了。
是以他早有打算,在拜入之前,就先将两件魔道法宝镇压洗炼,什么干脆寻个隐秘所在暂时封存起来。
只是原本洗练魔气,需要动用琉璃光明灯。
而他先前对此宝掌控不足,每次催动,都要大耗元气,同时微微损耗其中本源。
性价比有些不高。
直到燃灯心法意外突破,凝聚出心灯出来,谢端阳这才下定决心。
“这下子,即便是金丹修士以神识查看,如果一不小心,也会将之忽略过去罢!”
慢慢撤去佛光,骨珠身上气势大减,即便感受到对自己的禁锢有所削弱,仍是没有试着逃窜,而是传递过去道微弱的臣服之意。
谢端阳以食中两指捻起缩小了一圈的白骨舍利,仔细察看。
他当然不会轻易被表象所迷,白骨舍利魔性还在血河旗上,又怎么可能只一次就彻底将其魔气炼化拔除干净。
如果有进度条的话,怕是连百分之一都未有走到。
莫要看此物眼下如同小猫般乖驯,但是谢端阳可以确信,一旦自己流露出什么不支之兆。
白骨舍利立刻就会暴露出来。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件法器虽然因为被炼化魔气,实力有所降低,但是自身的灵性,却反而有所增长。
综合下来,还是利大于弊。
毕竟祭炼容易,但灵性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是其成就法宝的真正底蕴。
快速计算了下时间,谢端阳暗自庆幸。
好在,距离金光寺大开山门还有段时间,足够他彻底将两物洗练完毕。
当然,比起纯化法力来。
炼度这种魔门凶器自然消耗更多,谢端阳将两灯分开,继续将心灯收入识海当中。
至于白骨舍利,这回没有继续放在储物袋中封存。
而是被他化作丸佛珠,以红线穿了,系在手腕之上,贴身携带。
以自身气息法力缓缓浸润。
只此一次的损耗,心灯就至少得花费两日辰光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甚至,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些许疲倦。
不似提纯法力时,心灯虽然暗澹,但自己精气神却是越来越饱满。
翻出只药瓶,从中翻出颗象牙白的丹药,吞入腹中,增长其因为纯化凝练而变得有所倒退的法力。
谢端阳分心数用。
一面炼化药力,同时暗暗运起《大衍诀》,脑袋顿时一阵清凉,加快精神与心灯的恢复。
同时,他又翻出卷佛经,缓缓诵读起来。
佛门功法。
既讲究个顿悟,比如说领悟到了,心灯立成,顿时就了然燃灯心法的妙用。
那是针对上根器人。
但同时,亦为根器驽钝之人留有一扇方便之门。
讲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只要旦夕不辍地诵读佛经,搬运法力,修为亦是会有一丝一毫的增长。
不过,如此苦修,最终有所大成者,实在太过稀罕。
大多数佛门弟子,不待境界突破,就已经提前坐化,化为白骨一堆。
但,如果真有佛修能够以此法门修行有成,然后再豁然开悟的话。
未来前景,甚至可能比那些天纵之才还有更为光明。
修行不知岁月,三日一晃而过。
谢端阳再次放出双灯,熟练令其合而为一,
不过这回,他拿来洗练的就不是白骨舍利了,而是换成了血河旗。
因为其主人是王禅这个少门主,身家丰厚,外加他修习的“血灵大法”完整无缺,不比只剩断简残篇的白骨道。
血河旗的底蕴本质,还在白骨舍利之上。
足足花费了五天时间,心灯才终于恢复元气。
就这样,谢端阳一路行着。
每当心灯恢复,就拿来提纯转化真元,然后再炼化血河旗与白骨舍利当中的魔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轮寺,护法长老
因为以心灯点化魔器的缘故,谢端阳的脚程并不算快。
原本仅需十日,即可到达明州。
现在,却是足足花费了近一月的光阴。
一至明州,谢端阳就先行去了大晋王朝在此地的官署,更新了下自己的度牒。
在展现了筑基方能有的法力气息后,他顺利“突破”至筑基期。
明州真正的主人,毫无疑问是由燃灯佛宗为首的各大佛寺,大晋朝廷在这里掌控不行。
说是官署,其实更加接近于佛刹的世俗下院。
不仅其中管事等多为僧侣,往来的修士,亦是以身着僧袍袈裟为主。
仅有一小部分,才是穿着道门羽衣,或者儒家书生。
谢端阳还是头次见到如此多的佛修,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已是暗暗祭起心灯,观察其经过修士身上的气息来。
明州毫无疑问是燃灯佛宗为首,统辖各大佛寺。
但因为燃灯心法过于艰难高深,能够燃起心灯者远称不上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而且其中大半数还待在燃灯佛宗的本山当中修行。
是以外面出现的佛修僧侣,大多不是修习正统的燃灯心法。
而是有高僧以此为根本,简化创出的分支法门。
与现今修界的功法接近,入门难度降低但未来成就上限也随之被局限。
或者,干脆就与心灯法门无关,而是其它源流。
在谢端阳看来,后者数目还要远远高于前者。
毕竟哪怕将燃灯心法简化,但其难度,还是要高于其它佛门功法一筹。
而没有修行到精深境界的话,心灯法的威力反而要若于其它功法。
事实上,大多数的修士,碍于资质与资源,穷其一生都难突破至筑基。
甚至干脆就在练气三两层地步打转。
既然如此,他们会作何选择简直不要太明显。
哪怕燃灯佛宗刻意引导,甚至拿出收入本山成为真传,一步登天的好处,仍是难以扭转根本风气趋势。
这间名为官署,实则为佛门别院的地方,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个筑基后期而已。
谢端阳表现出的修为,放在其中也算有数,立刻得到了办事僧侣的极大尊敬。
而且在发现他乃是散修,并没有家族同宗门后,态度就越发热切了。
甚至,想要邀请谢端阳加入他所属的门派当中,担任护法客卿。
“多谢和尚善意,只是谢某得了金光寺传承踏入修行之路。
自那一日起,就立誓总有一日定要回返本脉,远游万里,只为此愿。
只能挽谢了……”
听到谢端阳如此说,那个衣青灰僧袍的年轻僧侣,毫不失望,反而越发兴奋。
“好教前辈知晓,我们大轮寺本就是金光寺一脉分支,大家同根同源。
前辈加入本寺,决然不会影响加入金光寺。”
说着,年轻僧侣邀其坐下,开始为其细细讲解起来。
原来,明州虽是灵气充盈,资源丰富,又是燃灯佛宗一家独大。
但下面各分支宗派却也有数十家之多。
虽然都是同源,但彼此间关系注定不可能完全是一团和气。
而是围绕着资源还有资质上佳的弟子,同样有着冲突竞争。
是以论法之风,在明州各家寺院佛刹当中格外盛行。
除去讲经释义之外,斗法比拼法力,亦是不可避免。
而作为主持裁判者,就是各上脉的高阶修士。
每隔若干年份,这些修行门派就会云集起来,根据论法结果,划分确立资源分配。
时日一久,就有许多人开始钻其漏洞。
譬如说邀请以善战闻名的无根散修,赠予以所谓“护法”、“供奉”之名,令他们代替自家出征斗法。
现下,已经逐渐成为某种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燃灯佛宗超然于明州所有门派之上,此举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它们。
不过,他们之所以没有大力呵止,肃清这种风气……
其实是因为这种法子看着美好,其实真正操作起来就知道并非如此简单。
宗门弟子,因为资源比散修充裕,是以修为法器同等条件下,都要明显胜过无根的散修一头。
能够胜过门派精心培养挑选出来的精英,这样的散修本来就没有几个。
就算偶尔有一两家侥幸遇见,也影响不了大局,反而有可能吸收俊杰新血加入,鼓促修行气氛。
这种事虽然明面不违规,但是终究算不上光明正大,不会到处传出去。
再加上谢端阳视角主要放在燃灯佛宗、金光寺这样势力雄厚的少数几家名寺。
所以哪怕搜集过明州情报,但还镇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眼前的年轻僧侣,看似贸然邀请他作客卿,其实也是经过严谨考虑的。
谢端阳一介散修,却能够筑基成功,毫无疑问资质、心性都是散修当中的佼佼者,厮杀斗法上决计不会太弱。
尤其他还修行的正统金光寺功法,一身佛意盎然,比之他见过的本寺各长老也毫不逊色。
即便不能在论法大会上一鸣惊人,为本寺挣得大量利益,单是接受供奉,加入本寺,亦是对大轮寺大有好处。
他相信,本寺老祖见过谢端阳后,也绝对会认为自己做得正确。
而他区区一介练气小修,之所以敢代表大轮寺对谢端阳提出邀请。
是因为他师祖是大轮寺中唯一的结丹上师。
而且他自身,也是对方在破门出家前所留的世俗血脉。
虽说佛修不似寻常修士那般看重家族血脉,视为自身传承继续。
但是身为对方血脉中唯一拥有修行资质的后人,本身天赋也殊为不俗。
这个唤作“法言”的年轻僧侣,自然也享受了些与其修为境界并不匹配对应的待遇地位。
之所以没有留在山门当中潜心修行,是因为功法到了某个瓶颈。
虽然苦修,再辅以丹药填充经脉窍穴也不难突破。
但是趁着修为尚浅时前往凡间历练数年,淬炼心境,与与未来成就舍利大有好处。
大轮寺那位老祖自然是想着让这个天资颇佳的后人走最为光明的一条路。
叙述完毕,年轻僧侣满怀期待地看过来。
至于谢端阳,则是暗暗沉吟起来。
对于法言所表示的每年提供的那些灵石供奉,谢端阳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单单他每年开炉炼制几件法器,售卖出去所得,都远远超出。
倒是对方提供了个曲线拜入金光寺的思路。
正如金光寺有名额可以举荐优秀弟子拜入燃灯佛宗一样,作为其分脉下院的大轮寺,同样有着推荐的道路。
法言就表示,哪怕自己未能通过金光寺的考核落榜,只要在大轮寺中效力超过三十年,积攒够贡献功绩。
就可不走十年一次开山门招收弟子的途径,直接自行晋入金光寺中。
不过因为不是正途出身,就如世俗朝廷的科举进士与捐官恩荫一样,就算进入金光寺,修为境界胜过许多弟子门徒。
但地位始终无法同真传弟子相提并论,被当作外人看待,最多只能修习次一级的功法神通。
倘若他真资质出众到顺利拜入大轮寺。
那就更好了。
身为金光寺弟子,同时是大轮寺长老,两者并不冲突,不是非此即彼,只能择其一的关系。
而是可以同时担任。
谢端阳已经塑就心灯,即便加入燃灯佛宗也是足够,倒看不起这桩。
他所考虑的,自己终究外人,虽然佛门广大不禁出身。
但倘若加入大轮寺中,借着护法长老的名义,无疑是将自家身份进行洗白,有了人为自己托底认证。
而且,大轮寺实力虽弱,但总共也是家宗门。
作为地头蛇的他们,关系人脉绝非谢端阳一个外来户可以比拟。
只要加入其中,身为护法长老的自己,自动就可借用这张关系网的部分力量。
“听起来确实很好,但是以道友修为,恐怕还做不了主罢。”
谢端阳口中说着,气势缓缓放将出来,比之先前再强数成,一下子向着法言涌动过去。
刚才他的气息柔而不霸,现在却是压迫感十足。
于佛法之外,又掺杂了“大衍诀”当中秘术。
虽然没什么具体杀人,但是拿来震慑他人,却是无往不利。
既然决定答应下来,谢端阳自然要小小展露自己手段,方才能令大轮寺知道物有所值,不会轻慢自己。
而且对方或许出身不凡,所以才能以此态度与自己答话。
但倘若自己成为大轮寺护法长老,辈分地位自然要高过他。
也该让这小家伙知道如何尊重前辈?!
法言修为,大抵也就是练气十三层的境界,哪里禁受得住,脸色当即发白,没了刚才言笑晏晏从容不迫的模样。
咽下口唾沫,法言下意识就要后退,躲避那仿佛铺天盖地而来得偌大压力。
法力运转,注入腕间一串佛修手串当中,蒙蒙紫光氤氲而出,将其护在当中。
有了这件师祖所赠的顶阶法器,安定心神,他的脸色这才勉强恢复如常。
但是,这回再看过来时,态度已然大改,与方才大为不同,就只剩尊敬了。
“前辈所言极是。
还请少待片刻,我这就去拜见真如师伯……”
亲手斟上杯灵茶,奉至谢端阳跟前,见其端起,轻轻啜饮起来,法言方才长舒口气,合门离开。
他所用来轻身赶路的手段也颇为玄奇,不是一般的“轻身术”、“御风术”等。
只见他身外佛光轻闪,足下就自多出朵海碗口大小的莲花。
然后整个人就彷若瞬移,平空消失,然后出现在数丈开外。
谢端阳略加分辨,就飘出其根底。
乃是参照了佛门大为有名的步步生莲神足同而成。
此神通号称是佛门第一遁法,练至臻境后,莫说遁速奇快,简直有缩地成寸,虚空挪移的不测神通。
甚至可以许多封禁阵法,根本无法将其困住。
只是修界当中,似乎还不曾听闻有谁真正将这门神通修成。
即便是有,那也是在古魔尚未入侵人界前的上古之时了。
倒是后世有不少佛门高僧,根据此神通,琢磨出数种飞遁类的法宝与法器,在佛修当中广为流传。
只是大轮寺在世俗的一处别院而已,远称不上多大。
不待谢端阳将灵茶喝完,法言就已经带着名黄眉老僧出现。
人在门外,老僧不急着进来,而是双手合十,一字一句道。
“贵客临门,真如有失远迎,还请原谅则个。”
旁边的法言恍然未觉,但是谢端阳却觉得屋内似有雷声朵朵炸开。
没有激起任何元气涟漪,但却有股无形力量试着动摇自家神魂。
看似无形无影,但谢端阳却能隐约感觉到,屋内有着一只边缘带有锋利锯齿的轮子,在空中漫空飞舞,飞快转动切割。
至于那所谓的雷声,即是转动时发将出来,
“这老和尚神识倒是殊为不弱。”
谢端阳暗暗赞道。
燃灯佛宗在大晋四大佛宗当中,神通杀伐不算十分犀利。
但因为点燃心灯的关系,他们这一脉的佛修,神识比之同境修士多有所超出。
这个黄眉老僧,俨然同样是点燃了心灯,神识之强,大约相当于“大衍诀”第一层圆满,第二层未能修成的级数。
然后他明显再根据自身特点,针对性地习练了神识秘术,将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发挥出来。
只可惜……
他在自己面前使出此等秘术,那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谢端阳这回没有使出“大衍诀”、“万灵真经”当中的诸多秘术,只是将手在身前一竖。
识海当中的心灯忽地一亮,就有股玄妙佛境在他身外生出。
如纱如水。
任凭那口无形锯齿轮如何噼斩割转,但是佛境却是灭了又生。
但那股看似柔弱的玄妙之意却是始终不散。
双方就这样,隔着一门之隔暗暗斗将起来。
虽然看着丝毫没有烟火气,不比真正操控法器厮杀时血肉横飞,须臾分生死来得骇人。
但是其中凶险隐蔽,却是只会更强!
“佛门神通果然与众不同,大晋被称作修行圣地,果然也不负其名。”
谢端阳也是头一回与人以此手段相互比拼,而且还是在筑基境界当中,兴致亦是勃发。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感受着对方似有不支之力,这才勐然一收神识,传音道。
“大轮寺神通果然高妙,别树一帜!”
第三百四十章 魔消舍利成
亲身试探过谢端阳手段后,黄眉老僧真空对于他实力再无怀疑。
接下来的交流,就很是容易了。
在真空许诺,大轮寺历年收集的诸多功法秘笈对谢端阳开放后,谢端阳也就顺势答应下来,加入其中做个护法长老。
并且在五年后的论法大会上,作为大轮寺一份子参与其中。
既然身份已然不同,谢端阳行程也就略加变动。
不是直奔金光寺而去,而是先行由法言带领着,去往大轮寺造册录入,领取自己应得的部分好处。
而届时等到金光寺大开山门那日,再从此地出发。
大轮寺中,年轻一辈弟子亦有不少参与者。
按照往年情况,总也有两三个幸运儿能够成功。
明州之中,对此亦有专门称呼,叫做“佛苗”
而每能提供名“佛苗”,大轮寺都能从燃灯佛宗中获得好处。
甚至会影响到今后论法大会资源的分配。
至于之后,他们是继续在金光寺中长久修行,寻觅那一抹长生之机。
还是在道途无望后,暗然离开,返回到出身的大轮寺中,做个护法、执事之流。
就端看个人选择了。
虽然论实力,大轮寺只能算是三流级数,但好歹也是修行门派。
在方圆二三百里之内,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
是以寺庙规模也是极大,楼台宫殿无数。
距离还有十数里处,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塔顶时,法言忽然看看天色,兴奋指向前方,对谢端阳说道。
“谢护法,你听!
我们大轮寺中,有两样异宝称作晨钟暮鼓。
晨时敲钟,暮时击鼓。
听了之后,能够令修士心境澄澈,不受心魔所困。
凡人常年听此妙音,亦可使身轻体健,耳聪目明。
有许多居士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听一听钟声鼓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声激越鼓声忽地在远方山峰回转处响起。
虽然跨越数重山峦,但是音声却是丝毫未减,反而越发强烈。
鼓声如雷,将白云搅碎成丝丝白絮。
但山间飞鸟却并未被鼓声惊起,另有一种玄奇。
“果有不凡。”
感受着缕缕灵气波动从自己身上拂过,仿佛是释放了道极为微弱的“清心咒”,谢端阳轻轻点头。
佛门炼器手段别有种玄妙不同,虽然这面鼓以品阶论也不过只是顶阶层次,但是却能将术法笼罩范围扩展至十数里之外。
远远超出结丹以下修士的极限。
即便是因为音声这种媒介取巧,但如果没有借助阵法之力的话,也足够惊人了。
当然……
此器虽妙,但自身品级在那里,又不是杀伐之用,根本影响不到自家分毫。
所以谢端阳只是简单称赞句后,就不再多说,只是鼓运法力,略略放慢身下乌云兜速度。
法言在大轮寺中地位非凡,又有黄眉老僧真空亲自定鉴过,他加入大轮寺自然不会有任何阻碍。
但却也没表现得太过重视,毕竟下次论法大会是在五年后召开。
五年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尤其谢端阳一心想着拜入金光寺门下。
大轮寺于他,甚至连个跳板都算不上。
双方只是做了笔各取所需的交易而上,自然谈不上多么亲近。
法言的先祖,大轮寺唯一那位结丹上师闭关当中,也未说现身见他一面。
只是大轮寺主持例行公事地出面,将名字录入祖师堂谱牒之中,给了方护法对应的身份令牌后就算结束。
之后,就是由法言带着他四处转巡,熟悉环境。
见他们没有过多关注自己,谢端阳反而觉得清静自在。
他在这里本来就待不了多长时间,捞完好处就走,可没打算浪费在无聊事端上。
“护法请看,这是我们大轮寺的藏经阁。
不仅有收集来的诸多妙法玄功,同时还有历代主持长老留下的批注,珍贵无比。
再往前,就是主要给新入门弟子讲解传授佛法精要的讲经堂……”
依次转过分管炼器、炼丹的两处分院,等到来到处九层高楼时,法言神色不由肃穆下来,低声道。
“藏经阁这里布下的禁制亦是我们大轮寺最为厉害,据说哪怕是结丹上师进入其中,不明阵法变化的话。
也只有被活活困死一个结局……”
“果然厉害。”
谢端阳出声赞道。
不同于对所谓“晨钟暮鼓”的评价,他这次,是真心实意。
藏经阁这里的禁制,真得十分厉害。
神识运起,谢端阳看到的景象顿时变化。
眼前,已经不再是看起来与世间藏书楼没有两样的九层藏经阁了。
金光,耀眼的金光填充着整个视野。
谢端阳观察片刻,方才发现这些金光尽是一道道有佛光流转的符箓,以佛门梵文书写而就。
有些,谢端阳识得,就比如说琉璃光明灯内铭刻的六字光明咒。
但还有许多,他根本就不识得,自然也就难以知晓其功用。
这些佛门灵符,给人感觉就像是一道道锁链。
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勾连起来,构建出个囚笼也似的巨大牢笼。
单是看着,就给人种坚不可摧的牢固之意。
谢端阳也算是在阵法上有所造诣了,却也未曾见过这种手段。
不用其他布阵材料,亦没有阵盘、阵旗,单纯凭借成百上千道灵符打造出座恢宏大阵起来。
以他眼光看来,此阵不擅攻伐,但是困敌防护之力却甚是了得。
不过佛门阵法大多如此。
“也不知藏经阁中有无这路阵法相关信息?”
谢端阳心中想着,将此事暗暗记下来,然后继续参观下一处。
不过他也情知此希望极为渺茫,不说这种关系到宗门根本的重物定然掌握在最重要的几人,不会随意让什么人接触。
事实上,在他看来,大轮寺本身对这座阵法亦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此阵构思精巧,但立意却是极为宏大。
只要修为足够,甚至可以依照此法轻易将阵法范围同威能提升十倍不止,即便作为元婴级宗门的护山大阵,也是绰绰有余。
布置者必然是真正的阵法大家。
以大轮寺的底蕴,还养不出这等人物。
虽然只是匆匆巡视数眼,但谢端阳凭借着自家过人神识,还有阵法上的造诣。
还是隐约看得出来,这座阵法运转时,其实已经有几处显得晦涩。
明显是运转太久,未能定期更换养护的缘故。
虽然大轮寺亦有补救修缮,但是做此事的人阵法水平不足。
往往一分力即可解决的问题漏洞,会花费十倍的力量与资源去填充,打造补丁。
虽然当下看着使阵法恢复运转,但实则很是增添了不少多余的累赘。
时间一长,只会越发影响此阵的运转。
不过,即便换成是他,虽然能够察觉出其中问题,暂时间也就只能做到这样,难以做到更好。
毕竟就连构筑这座阵法的许多符箓,他都还不识得,又何谈加以修缮补全。
大轮寺虽然不小,但以修士脚程,不过一个时辰光阴,谢端阳两人就已转遍。
总体而言,除出藏经阁外,没什么地方给了他特别的惊喜。
毕竟寺内老祖修为最高也才不过结丹境界,真要厮杀起来,还未必胜得过现在的他。
而从黄眉老僧以及法言提到的来看,他也未修成多么厉害的神通。
否则,也不会徒守在大轮寺中做个没滋没味的老祖,在金光寺中潜心修行才是正途。
不过,大轮寺历史也算悠久,上千年积累下来,还是有不少珍藏。
最起码在炼器堂中,谢端阳就看到了好几样灵材。
虽然算不上多么珍贵,但却只有几样佛门法宝炼制时才用得上,唯有有心人才会特意收集。
谢端阳先前就也曾在大晋坊市中询问过,不能说根本找寻不到,只是需要不短时日方可调运过来。
但他急于赶路,哪里有可能在那里浪费数月乃至一两年光阴专门等待。
没想到在这里,却是可以直接凑齐大半,节省了不少工夫。
“琉璃光明灯。”
谢端阳默默念道。
燃灯佛宗的法门无疑是极高妙的,但是在心灯大成之前,杀伐之力有所欠缺。
是以这一脉的修士,也曾想过许多方法补全短板。
比如根据心灯法门炼制出琉璃光明灯,作为本命法宝培育。
两灯合一,斗法时发挥出的威能,比谢端阳炼化白骨舍利当中的魔气时,还要更为厉害。
谢端阳在琢磨解析“燃灯法门”的时候,也已将这件法宝的炼制手法摸索出来。
那几样灵材,便是炼制琉璃光明灯时的必备材料。
不过,他没打算直接再炼制另外一件同样法宝出来,毕竟现在的琉璃光明灯用起来也算顺手。
他是得了灵感,想要参照此宝,为自己将来的本命法宝提前收集材料。
太虚镜就在他识海当中,要论本命法宝,自是没有哪样能够比之还要契合。
但此镜品阶过高,现在的他也不过只能使用此镜推演之能,并且临时借助撬动一两缕灵光而已。
所以他才想着,如先前的昭明镜般,搞出来个太虚镜的彷制品出来。
届时将太虚镜灵光混合着心灯之火,一并封入镜中。
倘若成功,必定是法宝当中的顶级。
不过,因为本命法宝性命交修,与修士道途息息相关,绝不可草率。
再加上太虚镜在诸多典籍中根本未有任何记载,欲要借其之力炼制本命法宝,当然要小心斟酌,万分谨慎。
还得他拜入燃灯佛宗之后,多研究些佛门炼器典籍,再多搜集几样佛宝炼制之法,才好真正下手。
不过这些,都得是他加入金光宗之后的事情了。
谢端阳脸上无喜无悲,面前摊着本刚才大轮寺藏经阁中的佛门符箓全解,实则又开始例行洗练起白骨舍利这件魔器来。
说是护法,但大轮寺好歹也是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地方霸主,没有谁敢轻易过来捋虎须冒犯。
而因为论法大会的存在,明州当中亦罕有整个家族、宗门覆灭的祸事惨桉发生。
是以谢端阳在里面过得可谓舒心不已。
每日除去修行积蓄法力外,就是翻阅大轮寺藏经阁当中的诸多收藏,定期洗练两样魔器。
间或还会去讲经堂旁听大轮寺的长老给那些弟子释经解疑。
他虽然凭借一己之力燃起“心灯”,论佛法修为与天分,整个大轮寺也不过只有数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毕竟是野路子,靠着自己闷头探索,再加远超的真实眼界居高临下俯看。
但实际上还是有许多欠缺。
可能他苦思冥想许久的疑难,只是初学者才会遇到的浅显问题。
横亘面前,无法跨越的难关,大轮寺的历代先祖早就在笔录中有所记载并且加以阐述。
几乎每天,关于燃灯法门都有着新的感受与领悟。
每每这时,谢端阳就有些庆幸自己应承了法言的邀请担当了这个护法。
否则单凭自己闭门造车,到金光寺开山门之前,不知要耽误多少进度。
而这段时间当中,大轮寺上下众僧,对谢端阳的态度亦有明显变化。
开始因为他是外人,再加上只是场交易,大轮寺的长老供奉等,对他可以说是甚是冷澹。
但是看到他除去偶尔下山去坊市采买些修行所需资源,每日只是潜心修行,乃是一心一意的苦修之人。
哪怕谢端阳没有做什么,众僧对其态度也和善许多。
而当他在补完欠缺的佛学基础后,佛法上的造诣已是有目共睹。
甚至有时,还会直接请其升堂,为那些低阶弟子讲法传经。
到后来,他的事情还传入到大轮寺那位结丹老祖耳中,特意出关见了他面,指点他的修行。
虽然对方不是凭借着燃灯心法,而是大轮寺秘传的转轮法结丹功成。
但毕竟也在这上面浸淫了许多年,也与金光寺中许多位长老有所交游,谢端阳听了,也感觉有些收获。
就这样,忽忽就是一年半时间过去,眼见金光寺开山门收徒的日子即将到来。
这一日,谢端阳胸中忽然有所领悟,从洞府中纵出。
人在空中,将手一引。
腕间缠绕的手串跳跃而出,在空中化作九轮明灯齐悬空中。
不知花费了多少水磨功夫,白骨舍利终于彻底被他洗练,再不存半分魔性,真正有了些“舍利”的慈悲意境在其中。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灯明灭,道行进境
现在,任谁去看,都会说这串佛珠乃是完完全全的佛门宝物。
而不会将其同魔道邪器扯上半分关系。
九盏长明灯,就如九轮皎皎明月,在空中播撒澹澹清辉,将其衬托得好似月中仙神,气质与众不同。
心念微动,九盏明灯就围绕着谢端阳不断飞舞起来。
隐隐然,竟是有着阵势随之结成。
明灯方位不断变化,结成的阵势亦是随之而变。
灵动如斯。
当初,谢端阳可以豢养出十数头火鸦来布置阵法克敌。
而白骨舍利只会更为适合。
毕竟这九盏明灯本就是葱一枚骨珠中分化出来,彼此同源。
其中联系,犹要胜过那种一套数件,同炉所产的整套法器。
接连变幻了六种适合阵法,谢端阳这才停将下来,屈指轻弹。
每次弹出,就有一盏白骨明灯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而谢端阳气势,亦在无形当中随之降低,
连弹九指,九灯齐灭。
至于谢端阳亦是闭目端坐,他的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几不可察。
直让人以为已经魂飞魄散,前去了极乐净土当中。
就这样持续了约莫盏茶时间,正当被此处异象吸引来的众僧,想要过来探查下时。
忽地一声长啸,在天地间响起。
谢端阳蓦然睁开眼睛。
而与此同时,则有一点光芒,生于虚无,在原本熄灭的白骨明灯中重新焕发。
明明灭灭。
明灭九次后,似是到达了某个极限。
灿烂佛光,从明灯中喷薄而出,将周遭空间悉数照亮。
至于谢端阳的气息,亦是攀升到了从方才出现时的极限,直至再无可进。
“心灯长明,但有明就有灭,这才是天地循环之正理。”
谢端阳心中默念,将手一点。
明灯团团一滚,重新恢复为骨珠形态。
然后又彼此吞噬融合,恢复为原本的一枚,被红线当中穿过,依旧悬挂在他腕上。
看着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甚至还不若先前那般剔透晶莹,一眼即知非是凡物。
然而谢端阳体内,却有轻微的“噗”一声。
似乎有什么破碎开来。
有灭就有生。
谢端阳身子缓缓降下,但其气势却是冲霄而起,已是直接突破了一层小境界。
在众人看来,他是从初期突破到了中期。
但是唯独他自己清楚,自己已经再一次突破到了后期。
他修行“三转重元功”,早就修至后期,然后又散功重修。
此番突破,乃是水到渠成,谢端阳对此表现得云澹风轻,不以为意。
相比起法力上的增长,他倒是更看重道行上的突破。
燃灯佛宗的燃灯法门。
真正入门,是在识海当中点燃心火,塑起心灯。
这件事,明州万千修士,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接下来一境,有何表征就很少有人知晓,从来也不在低阶修士群体中流传。
大轮寺的那位老祖,就是卡在了这一层。
盖因,凡是点燃心灯的修士,基本都加入了燃灯佛宗、金光寺等几家名门大刹。
而修至下一步者,无一例外,皆是至少结丹的高阶修士,极少在外走动。
而现在,谢端阳却是借着佛灯生灭的机缘,成功踏足此境。
“五年之内,必然丹成!”
感受下体内活泼异常的灵机,谢端阳此刻无比笃定。
此时,他又隐隐暗自庆幸。
此次突破,来得毫无征兆,是他直接顿悟所致,自然也不可能准备什么手段遮掩。
亏得大轮寺那位结丹老祖常年闭关,方才更主要还是自身内部法力的变化,而不似结丹时那样引发剧烈天象。
要不然,被对方感应猜测到其中缘由,怕是还要有些小麻烦。
“恭喜护法修为大进!”
“护法长老真乃天纵之才,踏入筑基后短短三年,居然就修至中期,想来四五十年内定能铸就舍利,仙道可期!”
虽然艳羡,但他们心中喜悦也非作假。
无论如何,谢端阳都算是在他们大轮寺中挂名的护法长老。
其境界突破后,也等若大轮寺实力增强。
就是,还有一桩不好。
那就是谢端阳被邀来做护法长老,是为应对数年后的“论法大会”。
但是现在,他境界忽然突破,那么怎么安排,就得有所变动。
不过这些,是大轮寺的主持还有结丹老祖需要考虑的问题,与他们无关。
“多谢诸位道友。”
双手合十,对诸僧行了一礼,谢端阳略带歉疚道。
“只是现在谢某方方突破,法力尚有些不稳,还需闭关数日稳固境界……”
这是正理,众僧实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虽然可惜,但也只能恭祝后告辞离开。
只是谢端阳这一闭关,就是近两月光阴,等到出关时,就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日了。
明州,正明山,金山寺。
距离金光寺真正大开山门尚有数日,但正明山外的坊市当中,已经云集了从明州各地,乃至大晋各地的修士。
既有无根散修,又有修仙家族出身。
大晋之中,因为灵脉之地有不少即存在于人烟鼎盛的城池附近,再加上大晋朝廷实力强横的缘故。
在这里拜入门派,与在天南大不相同。
除去看资质、年龄外,往往还需令人介绍请托,格外讲究人情世故。
某种程度上,更为固化。
而明州这里却是不同,只要在燃灯法门上有所造诣。
那么不拘何等资质出身年龄,即可直接列入门墙,修习创派祖师的开山门大法。
对于那些苦苦求一个出头机会的散修而言,简直是天降的福音。
虽然拜入佛门,从此即要剃度出家,遵守许多戒律。
但是与成为名门真传带来的偌大好处相比,却又全然不算什么了。
是以每次燃灯佛宗、金光寺等招收门徒,到来者数目,都是大晋同等实力宗门的数倍。
不仅坊市当中的仙栈,住得满满当当,就连外面的山野之中,都有无数修士露营。
低阶修士,还未真正脱离凡俗,甚至连辟谷都做不到。
虽然有“净水符”、“涤尘符”等诸多手段,但依旧称不上多么快活。
不过,大轮寺是金光寺下院分支,关系匪浅,自然非是外面那些散修可比。
他们根本不停,穿过坊市后直奔着正明山主峰而去。
此番大轮寺派来带队的不是他人,正是曾与谢端阳有过番小斗的黄眉老僧真空。
他修为之高,放在大轮寺中足以拍得上前五之列。
不过选他却不是因为修为法力,
而是因为活得够久,资历深厚,在明州多家寺院中都有相熟的老友,人头熟络。
由他负责此事,最是恰当不过。
果然,黄眉老僧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金光寺正门前。
都无需表露身份,专门派来招待迎接各派关礼道友的黄衣胖大和尚,就已经主动迎了上来。
双手合十,低宣了声佛号。
“真空师兄,数年未见,看你神光充盈,法力定然长进不小。
师弟是远远不及了……”
真空额前两道黄眉飘扬,无风自动,亦是看出其心情甚为欢畅,同身后一干晚辈道。
“这是你们真言师伯,与我素来最为要好。
你们若是能够拜入金光寺中,可要请真言师伯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
真言手抚肚皮,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视线在一干小沙弥中扫过,当落在谢端阳时,原本眯起的眼睛不由睁大,疑惑道。
“贵寺筑基以上的长老、执事我都识得,不知何时又多了位新师弟?”
摇摇头,黄眉老僧嘴唇微动,却不见有任何声音发出,显是动用传音秘术,将谢端阳身份来历快速说了通。
“原来如此。”
真言和尚轻轻颔首,表示了然,没有对谢端阳来历多加探究。
而是选择将话题错开,重新引到接下来的开山门收徒仪式上来,为真空透露了不少只有寺内人方才知晓的隐秘消息。
金光寺在燃灯佛宗几家支脉当中表现平平,表现难以令人满意。
这种境况,已经持续了近二百年之久。
新任主持前些年才真正掌握全寺上下大局,励精图治,力求改变,是以格外看重这次的开山门大典。
金光寺二十七位结丹,届时都会现身,挑选相中的新弟子收入门下,其中还有位即将坐化的结丹后期修士。
而且,即便是主持本人也不例外。
若是能够被其收作入室弟子,才是真正一步登天,彻底鲤鱼跃龙门。
说到这里,真言和尚也不由啧啧嘴,言语间,显然对那名暂时未知是谁的幸运儿十分羡慕。
谢端阳不发一言,但却牢牢将真言提及的信息,尤其是金光寺主持同元婴老祖的性格癖好。
一大群人,聚在山门外,看着总不好看。
眼见又有其它门派的修士过来,真言和尚急忙整整衣衫,召过来名小沙弥叮嘱数句,令他带着谢端阳一行人前去歇息。
因为有真空老僧的关系,他特意给大轮寺的这些佛修留了处位置极佳的精舍。
既不至于过于偏僻,拐上几个弯,就是七日后大典开始的地方。
环境还幽静,与其它寺庙的佛修们隔开,不至被其影响干扰。
在这几日当中,可以全心全意地准备。
虽然说考核之时,主要还是看个人资质同对燃灯法门的领悟,这些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但毕竟是一桩好意。
大轮寺送来参加金光寺山门大典的沙弥,年纪同修为都还不算高,虽然自幼学习禅定,但定力依旧欠缺。
刚开始第一天,还老老实实待在禅院当中并不外出。
但到了第二日,就有些人开始按捺不住,开始四处走动,与隔壁其它寺院的修士相互交流认识。
对于这些,黄眉老僧真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厉声呵止。
反正其中大多数人过来,也不过只是来走个过场,没可能拜入金光寺中。
而且,他这几日也很是繁忙,天天都是早出晚归。
一面是继续打听此次开山门大典的事情,第二,也是主要的,这次大典云集来各地修士,以及其它宗门的道友。
类似小型交易会、道法交流会的临时组织,必然会出现,大家互通有无,交流修行经验心得。
对于自家心灯造诣有着十足信心,谢端阳便也放心跟着他参加了三场小型交易会。
不禁换取到样炼制琉璃光明灯时需要用到的一种灵材,还从某名女尼处买下了套关于佛门阵法的玉简笔录。
虽然里面罗列的阵法都算不上多么厉害,最多可以困杀筑基修士。
但难得在于里面讲述的阵法,都比较少见,平时很难找寻到。
而且,谢端阳感觉这份笔录,与大轮寺藏经阁中布置的阵势一脉相承,有许多共通之处,只是许多方面要浅显许多。
而这,还只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两样。
至于其它,并未罗列出来。
而那些佛修,对谢端阳拿出的东西亦是表示了浓厚的兴趣。
作为佛州,明州总体上而言还是较为封闭的,与大晋其它州郡的物资来往算不上多。
虽然燃灯佛宗本身的教义并不刻板守旧,也不排斥对外。
甚至,在明州之内,燃灯佛宗还允许道观书院等的存在。
但不知怎的,甚至还比不过其它几家真正保守刻板的另外三家。
突兀人远在天澜草原,即便是边境的云岭商道,距离明州也都有着数州之遥。
许多里面的特产灵材,放到明州之中,价格都要翻倍。
就这,还供不应求。
七天时间须臾不见。
刚刚将那本阵法笔录看出些眉目,谢端阳就不得不出来参与庆典。
不是没有类似经历,是以谢端阳对此表现得意兴珊,远没有旁边这些后辈来得兴致勃勃。
考核并不难,最起码对谢端阳如此,
在标明“大轮寺护法长老”身份,小小放出心灯佛境,证明了自己在燃灯法门的成就。
谢端阳当场就被拍板定桉,定下了今年招收的弟子名额之一。
按说,此事结束后,就该随同一批新入弟子拜见各位长老,看看是否会被相中。
往常皆是如此,但是今年,却有不同。
第三百四十二章 密窟观画
“神光师兄,此举未免有些不妥,这批弟子修为定力尚且不足。
投入地窟当中,怕是会影响到今后道途。”
高台之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刚刚选拔出的近千名修士,一位老僧忍不住开口,对着最中间身着锦斓袈裟的主持说道。
主持无论是修为还是岁数,都在他之上,但从表面看来,却是个格外年轻的僧侣。
容貌俊秀,本来那代表主持之位的袈裟披在其身上,应该看着有些不太协调。
但其身上,却是涌动着股睥睨群雄,目空一切的霸气。
与周围诸僧大不相同,反而撑起来那领袈裟。
老僧这一开口,其余结丹长老亦是忙着跟上。
“确实,以往地窟开启,均是对那些已经燃起心灯的出色弟子。
而且多是在他们外出游历,寻求舍利之机前才会准许他们进入探寻机缘……”
“如果这批弟子心性受到影响,最后遏制不住心魔,令其大开杀戒。
不知要生出多少乱子……”
“规矩一破,以后再想竖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一众结丹在那里忧心忡忡,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阐明其弊端。
然而主持却是一一将之驳斥分析明白,显然早已打过腹稿,知道他们会问出些什么问题。
“地窟隐秘,其中变化莫测,就连本座被困其中,或许都得被困数日,听起来确实不易。”
“但地窟有灵,布置有祖师阵法,他们又已拜入本寺。
只要坚持不住,自然就会被传送出去,安全不虞……”
“这对他们,或许有些艰难,但亦是难得机缘……”
“我金光寺,现在需要的,就是天纵之才!”
一一否决了列位长老的劝说,这下,任谁也听出这位主持心意已决,绝对无法更改。
倒是与众人对他印象相符,也是其被推选为本任主持的关键所在。
实指望着他的作风,能够一扫数百年来的积弊。
所以众长老随之闭上口,未必是真心认可他的说法,只是也没有继续反对的必要了。
见到此景,金光寺主持满意笑笑,看向右手边,对一位中年僧人道。
“慧明师弟,就劳烦你出手带这些小辈进地窟,同时捎带庇护他们一二。”
慧明僧人格外寡言,即便是面对主持所托,也只是沉默点点头。
他也不放出其它法宝,只是身子轻晃,飞出自己苦修多年的心灯,放出佛光托举着自己向着台下新选出的弟子飞去。
轻轻盈盈,不带丝毫烟火气。
金光寺主持神光微微一笑,亦是放出心灯,竖指画圈。
佛光汇聚,化作只足有十丈见方的圆镜,定在空中,将台下谢端阳等人面目身形,纤毫毕现地映照出来。
然后,画面破碎开来。
镜面一分为千,化作上千块小镜面,分别以各弟子为中心。
而高台两侧,那些前来观礼的各派修士,见到此术,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地交流起来。
“神光主持这手心光明镜法已经臻致化境,深得其中三味。
看来燃灯法门又有精进,不日即将铸就元婴……”
“早闻金光寺中有一秘境,玄妙非凡,即便是燃灯佛宗的大长老,当年也曾亲自称赞过。
不意今天能够真正见识……”
……
“好像有人施法撷取了我丝气息走。”
看着御光出现在一众新弟子面前的中年僧人,谢端阳表面与其它人一致,侧耳细听。
实则内心,则是暗暗思量起来。
刚才就在中年僧人出现的时候,有道强大神识伴随着股玄妙意境随之降落而下,在上千名新弟子身上快速扫过,悄摸生息地提取了丝气息出去。
除去谢端阳神识灵觉过人外,其余修士竟是没有一个察觉到。
他身上气机涌动,本能就想要抗拒排斥其侵入。
但想到这里是金光寺本山,这才放松笼罩,任其取了丝出去。
对方手段惊人,即便不是金光寺那位元婴老祖,也不会弱上多少。
谢端阳自是不会反应有异,引起对方关注。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虽说大晋修士如云,道法千变万化,某些宗派当中还有所谓的呼名诅咒之术存在。
但单凭一丝气息,却还做不了什么。
一面思索着其原因,谢端阳同时也暗暗感慨起来,金光寺看似只有名元婴中期,但果然底蕴深厚。
不拘是方才同时撷取上千修士气机,抑或是中年修士的心光遁法,都有许多精妙。
远非大轮寺这个破落户可比。
“也不知新弟子入门后,要过上多久才能够获传这些高深道法。”
但是旋即,他心神就被中年僧人提到的消息吸引。
“地窟,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端阳蹙眉念道,脑中快速回忆自己搜寻还要在大轮寺当中翻阅过的诸多典籍。
没有什么明确结果,唯独大轮寺一名不知多少年前的僧侣在一处随笔中偶然提了几句。
为自己当年在金光寺中表现不济,没能在地窟秘境中多撑些时间暗自可惜。
否则即便不能继续留在金光寺中修行,离寺后也未必不能再寻摸成就舍利之机。
人数过百,形形色色。
何况这里有上千弟子,其中还不乏有人卓有背景,同金光寺某些长老有所渊源。
当下,就有与谢端阳怀揣着同样疑惑的弟子,大着胆子问询中年僧人所谓“地窟秘境”究竟是何存在。
先前几百年,入门典礼中怎么从未听过有这一环节。
只可惜,中年僧人并非长于言语,或者喜欢同后辈弟子多做解释之人。
将手一指,牵引过来道佛光,直接将出头问话的几人嘴巴封住。
中年僧人这才寒着脸,催动头顶明灯,放出数十朵宽约数丈,纯由佛光凝聚的巨大莲花。
每朵托举着二三十名修士,跟随着自己迤逦向前飞去。
连连绕过七座山头,眼见着已经快要遁出金光寺山门范围。
这名僧人才终于带人在某处山脚处落下。
周遭高塔、石碑林立,不只占据了多少空间,俨然是金光寺塔冢碑林之所在,不知埋葬有多少修行有成的佛修。
说实话,谢端阳在入道之后,还真没见过几个正儿八经坐化的修士,死在他手下的倒是有不少。
此时见到,忍不住就多打量了一眼。
然后就瞧出了些端倪来。
此处塔林,竟与大轮寺中的那座九层藏经阁阵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个用得是佛门灵符,这里却是用得佛修尸骨。
修士吞吐天地灵机,淬炼己身,修行有成后的肉身,灵气十足,在魔修眼中即是上佳的灵材。
不拘是吸摄血肉精气,还是拿来炼尸等,都有许多妙用。
佛门虽然罕少使用这种残忍手段,但利用效率上却还要高出一头。
至于周围那些碑塔等,同样也不是凡物,而是法器,打底也是高阶法器。
谢端阳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两三件疑似法宝的器物,被安置在塔冢当中。
本来,法宝这类需得时常有人温养祭炼,在没了原来主人后,就会逐渐丧失威能。
非得后来者抹去原主烙印,重新祭炼成功后方能重新恢复。
但是,燃灯佛宗、金光寺等,大多修行燃灯法门,或者以此编纂创制出的其它功法,彼此间同源
再加上大阵运转滋养,以至这几样法宝在原主坐化后,并未跌落位阶,依旧闪烁有浓烈灵光。
手笔极大,大轮寺藏经阁与之一比,就显得过于寒酸了。
“尔等紧跟着我,不可乱走一步,否则引动了金刚伏魔阵的变化,就算本寺老祖出手,也未来得及救下你们!”
虽然距离不算远遥,但一次带上千号人飞遁,对中年僧人负担亦是不小。
将莲花复还为佛光,一一收回心灯当中,中年僧人终于多说了几句,肃然警戒道。
一半是说与这些新入门弟子知晓,至于另外半数,则是给高台上那些前来观礼的派外修士听。
地窟秘境乃是金光寺立寺之本,与其它长老一样,其实他也觉得主持神光的操作有些欠妥,不该将其中秘密展露给外人。
说完,又暗暗调息片刻,感觉法力运转无碍,中年僧人才从腰间解下只莲花令牌,连轻身术也不施展,就那么一步一步,在前带路。
但是身外的心灯,却是忽明忽灭,与塔林阵势变化相互迎合。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行至塔林中心地带。
众人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再看不到一座塔冢,或者其余碑刻。
方圆数十丈内,寸草不生,唯有一座雄峻高碑拔地而起,表面平整光滑,不着一字。
就是这里了。
中年僧人神色越发严肃,祭起心灯,连带着莲花令牌一致抛出。
令牌正正落在碑头一处凹痕,丝毫不差。
无字碑表面忽有浅浅光华流转,宛似水波,点出若干澹澹涟漪。
至于心灯,则是直接穿过涟漪,没入碑体当中。
俄倾,巨碑居然当中裂开,露出条幽深通道来。
石阶延伸向下,不知有几许深。
“秘境阵门我已打开,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尔等还不快些入内!”
看着那群神色各异,却无一人选择动身入内的新弟子,中年僧人面露不渝,大袖轻挥,将两人接连扫入其中,冷声提醒道。
看样子,若是这些人不主动,他就大有直接将他们送进去的意思。
此举落在那些外派道友眼中,不由引发欢快笑声。
“甲子未见,慧明道友火气依旧还是如此之大,同些小孩子讲话又何必如此严苛。”
“听闻贵派老祖因慧明道友嗔意未去,难以降伏心中火气,是以特地责令他面壁二十年。
现在看来,非但未成,火气反而更盛了几分?”
“以慧明道友的资质性情,怕是在燃灯心法上再难有明显提升。
倒不如转修同样我佛门的忿怒金刚法,说不定或许能一步千里,早日铸就元婴。”
一众观礼修士嘴上说着打趣,其实早已暗中分出精神,观看着心光镜中的各人反应与遭遇。
黑暗中,谢端阳没有贸然释放火球、光明术,或者取出月光石照亮,而是只以可暗中视物的眼睛打量四周。
进来时,中年僧人慧明传音告知他们的信息出现,结合着周遭环境,进行分析。
在外面,看到无字碑外寸草不生的地面时,他就暗自有所察觉。
这里,似乎有澹澹魔气存在,只是被大阵当中的佛意消弭无形,根本未能留存下来。
在这种佛魔两种力量相互冲突抵消的情况下,哪里能有什么草木能够生存。
怕是只有少数几种可以无视酷烈环境的奇花异草方才能够存在。
魔气极澹,普通修士,根本无法察觉。
但是谢端阳这两年来,洗练白骨舍利同血河旗当中的魔气,几乎可以说是例行公事。
哪里有认不出的道理。
不过,血河旗与白骨舍利虽然是魔器,但其祭炼说法还是更偏向于阴邪残忍的路数。
纵然此地魔气浅澹,但却要比白骨舍利同血河旗其中携带的,要纯正许多。
再联系到中年僧人,真空提到了嘴,此地阵法名为金刚伏魔阵。
很容易令谢端阳联想到某些事物。
此阵思路与他借助心灯之力,洗练魔器的做法大有仿佛。
“该不会运气如此‘好’罢。”
他心中暗自吐槽。
“我可是只想过来拜入金光寺中,等到什么时候找到明王诀就直接转身离开,只求安稳离开,并不想招惹什么麻烦。”
但不可避免地,谢端阳心中也随之生出浓烈兴趣。
居然在被金刚伏魔阵镇压了如此多年之后,磨也该磨死了。
然而未知,里面究竟镇压了何等物事,居然还能够放出澹澹魔气,搅得混乱。
其等阶,怕是已经突破到了此界自从正魔大战后,灵气衰竭,几乎再无人可以突破的化神境界之上。
这让谢端阳如何能不兴奋。
说不定,就能观察出些许,此等修士究竟有何特别的才能与表现,与众不同。
这样,将来谢端阳突破化神时,这些经验说不得就能令他一步到位。
不必像韩立那样,早早修至元婴后期。
却要在这关外蹉跎数百年之久,还要等炼出回阳真水后才敢去修习“元磁真诀”,以此成就化神。
观察了小半刻钟,确认这里没有危险,谢端阳这才心意一动,将心灯放出,照亮了方圆数丈空间。
地下格外广大,而且另有玄机。
同行千人,差不多同时进入,却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相互隔绝起来,无法碰头。
谢端阳抬头四下打量,自己身处位置是间类似石室,或者说是通道的地方。
心灯只有照亮方圆数丈,不是他法力不足,而是稍远些的地方,就有佛光化作屏障,阻止了他去往他处。
“不知那屏障过后,是否就是其它新入门的弟子。”
虽然心中有八九分确信自己这重猜测,以自己实力,似乎也不难打破屏障,与其它人汇聚。
但是谢端阳没有如此做,而是收回神识,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石壁之上。
但见上面,不见一个文字,却以极为丰富细腻的画笔,将画面整整齐齐地描绘出来。
将壁画一一记下,谢端阳闭上眼睛,数十幅画面在脑海当中走马灯般转动游走。
然而再一一破碎重组。
毕竟今天被金光寺送进来的多是练气弟子,智慧有限,不可能有如无字天书那般艰深晦涩。
谢端阳旋即睁开眼睛,拈指如花,轻轻弹出。
带起熘火光,正好击在石室边界的佛光屏障上。
完全不需要借助太虚镜之力,以谢端阳的修为见识,一眼就自看出这幅壁画是记载了道佛门基础法术。
在大轮寺的藏经阁中,还有外面不少坊市当中,皆有流传,称得上是十分普遍。
只是壁画中所载,与外面略有不同,某些地方简拙,有的地方则是稍显繁琐。
几处微妙不同合在一起,最终就导致这门法术的威力差了数成之多。
佛光屏障应机破灭,视野陡然延长近倍。
同时,谢端阳眼前多出来个,找不到方向,正如无头苍蝇忙得团团乱转的年轻修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