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师娘桃花
风寒不知道孙觉通这次上山,是为了什么。
“你这次突然上山,是为什么?”
风寒看着眼前的孙觉通,这个师傅他十三年来也没见过几次。但风寒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孙觉通越来越年轻了。
第一次见到孙觉通,他是一个十足的老者,须发飘飘,腰间挂着个酒葫芦。
现在在看,虽然外面下着雪,可孙觉通的眼神充满光彩,光着赤脚,腰杆子挺的笔直,而且腰间的酒葫芦也不见了。
那明显的须发,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剪掉了。整个人容光焕发,明显年轻回到了中年。
孙觉通一如既往的斜眼看着风寒。
“把你这个徒弟扔在这里守鼎,我这个做师傅的好歹曾经也很不错的,当然要来看看你。”
孙觉通走到风寒面前,用手摸了摸风寒硬扎扎的胡须。
“啧啧啧,你小子不知道比我年轻多少,把自己搞的蓬头垢面的,像个什么样!”
风寒没想到这个师傅一下子这么肤浅。他难道,仅仅是为了炫耀自己年轻回去了吗?
风寒笑着拍了拍孙觉通的肩膀,故意拍的很用力。
“哎哎,徒弟轻点!”
“你老人家年轻了,是吃了什么宝丹,不教教徒弟我?”风寒用手指向屋内的鼎。
孙觉通一拍把风寒的手拍下来,叫他不要乱指。
风寒知道孙觉通这次来很古怪,等着孙觉通自己说。
“去去去,让为师检查检查这十年你有没有偷懒。”
孙觉通把风寒推出去,反手推上木栓。他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厉害。
“师妹,我等了你一千多年,这次你一定要醒过来。”
孙觉通这话说的很小声,声音弯曲的略带凄惨。他好像很怕屋外的风寒趴在门上偷听。
他走向鼎,用手轻轻抚摸着鼎身。
在屋外的风寒,自然没有趴在门缝上偷听,他也不会这么做。
风寒不想去猜测孙觉通的心思。
一来,孙觉通是他的师傅,徒弟猜测师傅,是大不敬。二来,他觉得,孙觉通这个师傅,或许有着一段很让人催泪的往事。
风寒两眼边上的两缕发丝,被寒风吹动。
冷冷的风吹在脸上,风寒也感到了寒冷。
但是,如果那鼎里真的炼有能人起死回生的丹,如果……
风寒突然回身,孙觉通已经站在他身后。
“你想的事,我都知道。徒弟,我的事,你想知道吗?”
孙觉通什么时候来到自己后面的?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光这一点,风寒对孙觉通,就只有敬重。
“师傅要是想讲,我当然愿意听。”
“不要叫我师傅。”
孙觉通外表年轻了不少,但是内心,还是很苍老。他这一句话,让风寒怦然一动。
风寒弯腰摆正茅屋下的一条板凳。食指一挥,短板凳就变成了长板凳。
“坐下说。”
孙觉通和风寒肩并肩在茅屋下站着,茅屋下有一条板凳,谁都没有先坐下。
孙觉通撇了眼板凳,刚想说点什么,风寒已经一屁股坐下去了,愣着眼看着自己。
“你……好歹也是绝顶的人物……”孙觉通也坐在了风寒旁边。
两人都看着眼前的大雪,都快下到脚指了。
风寒看着满天大雪纷飞:“管它是什么人物,人还是人。”
“对,人还是人。”孙觉通苦笑了一下。
风寒以为孙觉通会讲一曲充满血与泪的悲天情歌。没想到,他沧桑的眼睛里,满眼都是爱意。
“知道吗,我五千多岁了,直到一千多年前,才遇到她。”
“谁?”风寒明知故问道。
“她。”
“她究竟是谁?”风寒又问。
孙觉通不和风寒纠缠下去,继续说:
“那天,我渡劫失败,天劫之下无活口,我差点就死了。”
风寒惊讶了:“你居然曾经渡劫?不是早就不能成仙了吗?”
孙觉通把风寒的惊讶按回去:“
“我在一片焦土之中,被深埋地下。其余见证我渡劫的亲友,在我渡劫失败的那一刻就都离散了。但是,天劫之下,我却活了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风寒好像已经看到了被深埋在一片焦土下的孙觉通。
“她是一只地妖,一只好妖。”
孙觉通说到这里,满意的爱意毫不遮挡,都快从眼神中溢出来了。
说完,孙觉通瞬速瞟了一眼旁边的风寒,发现风寒听了跟没听一样。身体有点发抖。
“她本来可以趁我虚弱,一刀了解我的性命,夺取我的千年修为。但是,她没有,她救了我。”
风寒看着越下越大的雪,雪花都飘到脸上来了。他静静的听孙觉通讲。
“后来我就消失了,消失在世人面前。世人也都以为我死在了天劫之中。”
风寒弯腰张开手掌,揉成一个雪球,用力往前面扔去。
“你是死了,但是你又活了。”
孙觉通会意一笑,骂了句:“真是我徒弟,说的没错,我又活了!”
“后来,她在旁侍奉了我十年。这十年,她半步不离我。我也凭着自己的丹道造化,用一些草药开始治疗自己。”
“这中间,我总是虚弱,她就想代我亲自来熬药。可是,我服的药,太难做了。她要我教她熬药。我教她,两个人就以师兄妹相称。”
“她的妈妈,一只老地妖,有一天找上了我们,跪下来就给我磕头,求我放她女儿一命。”
风寒这时看向孙觉通。
“她总是那么好,那么俏皮。她在我脸上快速的点了一下,她妈妈什么都懂了。”
孙觉通停下没说了。
风寒急切的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用手肘碰他。
孙觉通也揉了个雪球,不过比风寒刚才的小。他用力一扔,雪球在还没落地之前就散开了。
孙觉通说:
“她妈妈第二天找来了整个地妖家族的长辈。那些个老妖,其中也有几千岁的了,老不死的,一起跪在我面前,恳求我离开她们的后代。”
“她呢,在这么多长辈面前,吓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只好用力抱紧我的手臂。”
孙觉通这时哽咽起来,半天咿咿呀呀说不清一个字。
察觉到风寒要来安慰,孙觉通回过神又说了起来:
“她是被她那些长辈和她妈妈活活逼死的,就死在我的怀里。”
风寒听着,鼻子一酸,眼角就湿润了。
孙觉通苦笑着,又骂了一句:
“你小子哭什么?”
孙觉通或许是想到了风寒的遭遇,深吸一口气,全是空气中冷气。
“知道吗,她在断气的最后一刻跟我说,她有孩子了。”
孙觉通闭上了眼睛。
风寒呢,听完恍恍惚惚的,竟然站了起来,在茅屋前的雪地中乱跑了起来。
“她有孩子了。”
“她有孩子了。”
“她有孩子了。”
当风寒在雪中说到第三遍,孙觉通绷不住了,泪如雨下。
第一百零六章 生丹
雪下的很大了,这两个男人还坐在屋外。
天早已经黑了。但是,就算天黑了,地面和远山上厚厚的白雪,还是照的四野银光一片。
“说真的,我比你幸运多了。”孙觉通突然对风寒说。
“你在说什么?”风寒问道。
孙觉通站起来,突然退到屋外,让白雪落在肩头。
他看着坐在板凳上的风寒,又抬头看黑透了的天。顿时觉得风寒真是凄惨到让人落泪。
“我虽然等了她一千多年,但是终有一天,我会和她团聚的。”
风寒也站了起来,他说:
“那鼎里的东西,已经炼了万年,在你以前就在炼制了。就算里面真的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丹。你又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能炼成?”
孙觉通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中皱纹变细了,皮肤也日渐滑嫩。这是在返老还童啊。
“这鼎里的东西,或许,就快炼成了。”
孙觉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是颤抖的。
“你怎么知道就快炼成了?”风寒问。
“我怎么知道的?我是你师傅,这鼎我五百年前就摸索透了,跟你说的差不多,不是人间的东西。或许,是上面的吧。”
风寒对这话并不怀疑。万千世界,无奇不有,他的金色书页,不也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吗?
孙觉通这时说:
“鼎里的丹,是一种叫生丹的无品丹药。这丹,没人能练成,能练成并保持万年不毁的,不是人。”
风寒说:“难道是仙吗?”
孙觉通眯眼看着风寒,说:
“就算不是仙,也快到仙那个境界了吧。”
风寒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这危险又急的没有来头,好像从一开始就盯上自己。
风寒问:“你一开始为什么,就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孙觉通笑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竟然笑的眼角流了泪。
“你个傻子,我为什么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可怜!”
“我可怜吗?”风寒问自己。
“你难道不可怜吗?”孙觉通用衣袖一抹眼角。
孙觉通坐在雪地上,大雪很快就把他染白了。
风寒陷入了自问,无休无止的自问,问题只有一个,“我可怜吗?”
孙觉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硬很凉,被冷的失去了知觉。
“以前,在你上山之前,我像个野鬼一样四处游荡,觉得自己很可怜。后来,你上山了,执意要拜我为师。我才发现,天地间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弃儿,比我还可怜。”
风寒的眼神看着地面,等孙觉通说下去。
孙觉通继续说:
“你看,你啊,修仙之前父母被土匪乱刀砍死,家乡被屠戮一空。是不得已才跟着一个叫云紫的万仙宫女娃娃去修仙的。”
风寒身体猛的一动,好像如梦初醒,他开始一点一滴回想自己的前半生。
孙觉通可不管风寒,他说:
“你能在那样的宗门活下来,并慢慢成长。运气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天道眷顾你。”
“但是呢,你真惨啊。十多岁的年纪遇到一位爱你的女孩子,好像是叫魏玄雅吧,还是那个天魏家族的女子。却偏偏为了救你而死在你的怀里。”
孙觉通这时说:
“同样的事情经历两边。后面同样是你的挚爱,那个让修仙界振动的女修士,你的师姐,依然死在你的怀里。”
岁月的伤早已磨平了风寒的戾气。孙觉通在说,风寒的心在猛跳。
“后面的事,修仙界都传说你为了复仇,躲了起来。可笑的是,我看你,倒没有一点仇恨在心中。”
风寒反问:“我为什么要有仇恨?”
孙觉通身上的冰雪瞬间破裂,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射向风寒。
“为什么要有仇恨?你家人死绝,爱人尽死,你说,你为什么不仇恨?”
风寒出了会神,他好一会才说:“那师傅,你又仇恨吗?”
“有,而且我早就报了。”孙觉通决然的说。
风寒小心的问:“是……?”
孙觉通说:“没错,是那天逼死她的那群长辈。”
风寒没想到,自己的师傅,心中居然还放不下这仇恨。一千多年啊,风寒不愿意多想。
“我现在有能力向我的仇人,那个雷动,复仇了吗?”
孙觉通仰天大笑:
“你怎么会这样!如今的你,要想攻上万仙宫,杀一个残废的合体期老怪,轻而易举。”
“是啊,我杀他,轻而易举的事。那我为什么不找上门去呢?”风寒说。
“那要问你自己。”孙觉通抖了抖肩头的雪。
风寒不想和孙觉通在胡谈下去了。他现在既然放心自己,自己又知道孙觉通的过往。
更重要的是,那鼎里的丹,如果真的快炼成了。那才是真正的无上机缘。
“具体什么时候能炼成?”风寒问。
孙觉通抖擞尽身上的雪,又回到茅屋下。
“一年,两年,亦或者三年。”
“什么意思?”风寒不明所以。
孙觉通沉重的说:
“生丹如果要最终炼成,在开鼎的时候,要引一位人族丹道宗师的血,来浇在生丹的表面。这事,我跑了十年,没有人愿意来。”
风寒心跳加速,说:“什么样的炼丹师,才称的上你所说的丹道宗师?”
孙觉通上下打量着风寒,诡笑起来。
“你就是一个很符合用血浇灌生丹的炼丹师。”
风寒笑着说:“我为什么要花这个无法弥补的代价帮你,哪怕你是我师傅?”
孙觉通很自信的说:“我知道你的妻子魏玄雅的肉身还在,只要服下生丹,还有一线希望。”
风寒摇头说:“这生丹,能练成几枚?一枚就能让人气死回生吗?”
孙觉通有点恼怒了,他愤然推开木门,指着里面的鼎说:
“你难道就不希望你妻子活过来吗?这生丹,可能只炼出一枚,也可能是十枚,总是有希望的。”
风寒没在说一些让人不痛不痒的话,只是说:
“我是你徒弟,我也符合浇灌生丹的条件,让我来吧。”
孙觉通没说话。他引风寒上山十三年,最初也是为了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三个月后,我开鼎,到时候丹劫到来,你躲远一点。”
风寒自然知道一些神丹练成,上天不容许有这样的丹药降世,就会降下丹劫毁丹。
这时候,炼丹师的实力,就是这神丹能否真正练成的最后保障了。
“好,我等着。”
风寒随手把板凳收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生丹现世
三个月过的很快,风寒甚至还没做好下山的准备,孙觉通就上山来了。
孙觉通跨进木门,眼神就盯着鼎,好一阵子,他都不说话。风寒就在旁边看着。
孙觉通真的年轻了。
风寒惊讶的发现,孙觉通的表皮变得细腻,没有一点皱纹,以前乌白的眉,也变成了乌黑的眉。加上他那双岁月的双眸,真有一沧桑的美男子感觉。
孙觉通嘴角上扬,知道风寒在看自己: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美男子?”
风寒笑了笑,他只是对孙觉通的变化略有些惊讶。至于美男子?他如果不年轻起来,那老掉牙的皱巴巴皮肤,实在跟美沾不上一点边。
“我不管你怎么变年轻了,等生丹练成,你我平分。”
孙觉通说:“当然,没有你的出现,我可能还要等下去。”
风寒点点头,右手伸过头顶,茅屋的顶盖轰的一声就被掀开了。
这座无名鼎,终于裸露在天地之间了。
这个时候,风寒才真正看清无名鼎的全身。
风寒越看越心惊,不住的把眼光投向孙觉通。
孙觉通目光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风寒会激动。他平缓的目光,一落到风寒身上,风寒就平静了。
没有立即开始,风寒把手放在无名鼎鼎身,感受着什么。绕了一圈,手都在鼎上。
鼎身,此刻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但是鼎里面确确实实在炼制着一种烧了万年的丹。
“等炼完生丹,把这鼎封起来。”
风寒走了一圈,呼吸急促的说出这句话。
孙觉通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问:“你怕了?”
风寒摇摇头,神情严肃的说:“这鼎,真不是人间能够有的,你我这次开鼎,有违天道。”
孙觉通突然大笑,他活了五千多年,第一次听到一位合体期大修士说“有违天道”。
“你笑什么?”风寒脸色冷峻。
孙觉通今天确实是个美男子,和风寒站在一块,犹如两座孤傲的青松。
孙觉通说:“开鼎在即,你难道不想救你老婆了?”
风寒说:“我当然想救她,哪怕舍弃我这身修为,我都愿意。但是,这鼎,经过这次开鼎,无论在哪里,恐怕都会血流成河。”
孙觉通用手勾住风寒的下巴,邪魅的说:
“你是在心疼天地间那些老不死的?他们修仙修一辈子,享尽了荣华富贵,毁天灭地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他们抢就抢,谁抢到就是谁的。”
风寒打掉孙觉通的手,在次把手放在鼎身。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件仙器。”
孙觉通点头,点的合情合理。
“凡人不该使用仙器,这会乱了天地间的修仙秩序。”
孙觉通忍不下去了,他咆哮道: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到合体期的,你这也怕那也拍,拿什么修仙?拿什么救为你而死的她?你就是个懦夫!”
风寒还想在回几句,但是已经说到魏玄雅,他不想和孙觉通争下去了。
“也罢,来吧。”
风寒一挥衣袖,转身唤出佩剑,踏在剑身,在看了一眼高高仰头的孙觉通。他御剑飞离了这里。
孙觉通的心在猛烈的跳,他太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了。为了这一天,他等了上千年。
“起!”
孙觉通手掐简单的丹道法诀,无名鼎嗡的一声拔离了地面。
“开!”
一声开,震响天地。
这时的西大陆,无数丹道造化高深的炼丹师突然抬头。他们多的是老者,苍苍的白须抓的紧紧的,他们老迈的身躯,猛的出关,都跑出房外,仰头看天。
那声无比绝伦的“起”还在天空中回音。
在身旁后辈的眼中,惊讶和惊恐都有。惊恐的,是家里他们最敬重的老者,无端的流泪了。
远在半空,坐在剑身上的风寒,满耳满脑都是孙觉通的那声“开”。他突然觉得,自己生在这天地间,实在太渺小了。
人在真正的伟大面前,总是迫切的想找一个角落藏起来,好遮住自己的平庸。
孙觉通口里一甜,他狠狠地吞了回去,眼睛里开始爬满血丝。
风寒突然站了起来,身体上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他:离开此地!
天劫正在酝酿,方圆百里,无数的修士正密密麻麻飞向这边。
风寒回头望去,像蝗虫一样的人在天上飞,呜呜泱泱想要扑向无名鼎的所在。
“休想!”
风寒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些修仙者,一看到有惊天宝物出世,都像一群贪婪的肥猪一样,想要将宝物占为己有。
风寒立在空中,眼前是漫天的修仙者。
“上前者死。”
风寒的身躯傲立在空中,巨大的威压劈天盖地的压向前方的乌云。一声喝出,群雄瞬间勒马回缰。
“前辈,宝物出世,能者居之,难道前辈想要犯众怒吗?我们这里可是西大陆所有最顶尖的修士!”
一位白发童颜的老者,飞出乌云,跟风寒讲了起来。
这个老者一出现,那些乌云的底气就上来了。原本他们不敢直视风寒,现在也敢抬头了。
“哪来的回哪去,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往常平和的风寒消失了,他面对同为合体期的老者,破口大骂起来。
白发老者强忍着怒气,对风寒作揖:
“前辈,我在说一次,凡宝物生于天地间,能者居之。”
“滚。”
风寒一剑斩去白发老者的一边手臂,不给他和他身后的乌云丝毫踹气的机会。
老者痛呼一声,脸色狰狞,恨不得生吃了风寒。他终于被乌云中飞出的两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火速抬了回去。
此刻,群雄皆惊,上下恐怖。他们在没有了抬眼的底气,纷纷跪倒在半空。
风寒收剑,没有一滴血绽错了方向。
在乌云眼中,风寒不是人,是魔,也是神。
空气肃杀的让人呼吸都变慢了,众修士战战兢兢,向前不敢,退后也不是。好像多吸一口气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诸位,修仙不易,不要再这里断送了性命,速速离去。”
乌云瞬间散开,变成更广大的蝗虫,飞离了千百里。
风寒回头,吓的脸上没了颜色。
原来,自己身后,已经变成一片焦土。众修士后撤,是看到了天劫的威力。
“孙觉通!”
风寒飞向地面,飞向那座被天劫击的只剩土坡的无名鼎所在地。
风寒站在焦土上,脚掌还能感受到雷霆的威力,麻的风寒抬脚不得。
风寒太知道这次开鼎,对孙觉通意味着什么。同时,对他自己,也意味着什么。
风寒看不到孙觉通,神识感受不到孙觉通,开始用法术轰击地面。
尘土飞扬,掘地一百尺,风寒摸到了一个坚硬的角,是无名鼎。
孙觉通就在无名鼎下,他利用无名鼎,躲下了丹天劫必死的最后一落。
孙觉通手筋脚筋都断了,整个人缩在无名鼎下,怀里踹着一枚没有光彩的红丹。
风寒一阵火热,他把孙觉通扶正,给他疗伤。
捡回孙觉通的命,风寒没有忘记孙觉通说过的话,用刀子隔开自己的动脉,放血淋在这枚红丹上。
在风寒的血的浇灌下,神奇的事发生了。
红丹的表面慢慢变绿,以风寒为中心,绿植迅速的铺展开去。
刚刚被天劫毁灭的大地,绿色在焦土上完成了新生。
风寒心跳的很快,这生丹,说不定真的能救活魏玄雅。
风寒最后一滴血流尽,生丹完全变绿,强烈的生机直射天空。
风寒倒下了,在他倒下的时候,他看到孙觉通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仙机
风寒想到了死。
睁开眼睛,风寒坐了起来,浑身很温暖,自己居然睡在一张床上。
合体期的恐怖修复能力,即使全身的血流尽了,只要元神不灭,总会好好的恢复成原样。
“这是在哪里?”
风寒的头很痛,在看手上被割开的动脉,已经痊愈的没有一点疤痕了。
这是一间阳光很好的屋子,隔着房间,风寒都能闻到屋外甜沁飘飘的桃花香。
风寒下床,推开房门,自己丹田中的灵力海洋突然汹涌起来。
突破在即,风寒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记得他昏倒的前一刻,孙觉通是醒过来了的。
一想到那颗绿色的生丹,风寒就急的想找到孙觉通。
“孙觉通,你在哪里?”
风寒对着屋前的桃花林喊了起来。
这些桃树,粉红的花瓣铺满了地面,风寒把神识铺展开去,很快就在桃花林的深处发现了孙觉通。
风寒脑袋一热,生怕他自己把生丹用了,一头扎进了桃花林。
风寒的每一步,都溅起一地的桃花。
风寒很快在桃花林中看到了孙觉通。
风寒没有真的气昏了头,他慢慢的朝孙觉通走近,还没靠近,他就听到了孙觉通的哭声。
风寒在心中一瞬间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他不知道此刻的孙觉通,到底是怎么了?
风寒一脚一脚走过去,桃花的花瓣越来越深。
孙觉通回头说:“你来了。”
风寒愣住了,说:“我来要生丹。”
孙觉通惨笑着,他突然低下头,背对着风寒。
“生丹只有一枚,你也看到了。”
风寒的拳头握紧了,问:“你用了没有?”
传来孙觉通的声音:“没有,我在等你。”
风寒的心在次狂跳起来,面对眼前几千年前的老前辈,他心里没有把握能打的过他。
“你是不是在想,要不要打赢我?”
风寒一脚一脚走的越来越艰难。桃花花瓣太深了,树上的桃花还在落。
“我打不过你,你也是我师傅,我不能打。”风寒停下说。
孙觉通还是背对着风寒。风寒看到的孙觉通,是一个灰色的背影。
风寒的手中在酝酿灵力,想要清理掉越堆越高的桃花。
“放下吧,你这样会伤到她的。”
孙觉通一语惊人,风寒瞬间明白孙觉通在看什么了。
风寒简直是趴在桃花上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慢慢的往前爬,爬到孙觉通的所在。
风寒终于爬到了孙觉通的背后,看到了孙觉通。
“你老的真快。”
风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战栗。
孙觉通没回头,他低着散发的头:“吓到你了吧,我这个老头子,早该消失在这世间了。”
孙觉通此时,整个身体只是一个被灰衣包裹着的皮骨架了。皮肤凹陷进去,灰头发散乱一地,铺在桃花上。
风寒偏偏就绕了过去,正对着孙觉通了。
风寒没想到,又想到了,该是如此。
孙觉通一直在半跪着低头,原来,他身前,睡在桃花林中的,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是美丽的女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睡着了的女人。
“是她?”风寒说。
“是她。”孙觉通点头。
原本以为能让孙觉通苦守千年等待复活的,会同样是一位美丽到心神居俱夺的女人——哪怕她是妖。
什么是爱?风寒居然迷糊了。
在女人的胸口,有两只手安详的放在一块,手背上,就是那枚生丹。
风寒真想一把夺过女人胸口上的生丹。
孙觉通面容枯槁,没有一点生气,好像个行之将死之人。他深陷进去的眼窝,看向风寒:“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风寒眼睛微缩,盯着眼前这个在丹天劫下,在次死里逃生的男人。
“公平决斗,赢了的拿走这枚唯一的生丹。”
风寒不敢相信,孙觉通到此时此刻,竟然想着要和自己公平竞争这一枚就在眼前的生丹。
风寒眼神迷离,把目光盯着绿色的生丹:“天道为什么,只给我们一颗生丹?”
孙觉通无奈的摇头,支撑着自己的骨头架子,颇费力的站起来。
“来吧,从现在开始,你我不是师徒,是生死对手。”
孙觉通伸出两根细长的指头,指着风寒。
风寒说:“你现在,打不过我的。”
孙觉通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的嘴角抖索着:“小辈,你这么年轻,太自大可不是好事。”
风寒走近孙觉通,用手指一点,孙觉通就跌坐在了地上。
“你输了。”风寒轻轻的说。
孙觉通不甘心的在次想要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一千多年前的旧伤还在,这次天劫落下,我活不下了。”
孙觉通半是自嘲半是解脱的仰头说。
“你知道不可能渡过第二次天劫,为什么还要开鼎?”风寒问。
孙觉通随手抓起一把桃花,挪到她的师妹身前:
“我寿元将近,错过你,哪怕再等几百年,可能也就在也找不到愿意用血浇灌生丹的人了。”
风寒说:“既然只有一枚,你也输了,那这枚生丹就是我的了。”
孙觉通不看生丹,只凑头过去轻抚她师妹的脸蛋。
风寒弯腰从女人的手背上拿走了生丹,转身就要走。
“慢着。”孙觉通说。
风寒没回头:“反悔了?”
“忘了告诉你,成仙的路一直都在。只是现如今没人能突破大乘期,就算突破大乘,也是寿元用尽了的老怪物,根本不可能抗过飞升天劫。”
孙觉通仰头看天:
“那成仙的天劫,是天道的最终考验,只一落下一道,就能将任何大毅力的修仙者劈落九泉。”
得知有望成仙,风寒激动的头都在颤抖。他真得谢谢身后的孙觉通,告诉了他这个惊天的大秘密。
但是风寒不好意思感谢,孙觉通辛辛苦苦等待了千年的生丹,转手给风寒为玄雅做了嫁衣。
“还有事吗?”风寒说。
“没了,你可以走了。”
孙觉通闭上了眼睛。
天地静寂了,只有桃花飘飘,甜丝丝的桃花香发散。
风寒突然转身,朝孙觉通的所在跪下了。
“恩师在上,请受风寒一拜。”
风寒的头落在桃花上,又落在桃花上,一共落了三下。
孙觉通的生命在风寒转身走的时候,就在消失了。
孙觉通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青春的生命力,在源源不绝的输送给自己这副老朽的躯体。
一睁眼,是风寒。
在看自己的师妹,生丹已不知去向,师妹沉寂了千年的身体,居然有了心跳。
孙觉通流泪了,他抓住风寒的手说:
“孽徒风寒,天道会眷顾你的。”
第一百零九章 师的死
“别哭,毕竟为了现在,你等的太久了。”
风寒退到一边,等待生丹让孙觉通的师妹复活。
孙觉通连忙凑过头去,把一边脸贴师妹的胸口上。
“有心跳,看来真的有能让人复活的丹药。”
真的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跳又一跳。虽然还微弱,孙觉通却感觉这一千多年的日夜,真的没有白过。
不知道为什么,听孙觉通激动不停的说有气息了,风寒就觉得很痛苦。
就在刚才,他,他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存在的人,把为了自己凄惨死去的爱妻复生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孙觉通把师妹的头放在自己怀里,他就在桃花堆上坐下。
“我知道你难过,你这个人,我真是看不明白。”孙觉通叹了口气,不去看孤零零的风寒。
做为风寒的“师傅”,他几十年来在外面,把风寒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合体期大修士的底,摸的清清楚楚。
眼前这个面容秀气的男人,受过的苦,不是指修仙上的苦,而是真正人生上的苦,比自己要重的多。
风寒蹲在桃花地上,手环抱着头,满耳满眼都是魏玄雅微笑的图像。
“你在说什么啊?你等了一千多年,这生丹本该就是你的。”
风寒站起来大声说,脑海中的魏玄雅破碎了。
孙觉通不在说话。一个时辰过去,他师妹虽然有了心跳,有了呼吸,却迟迟不见有醒来的痕迹。
风寒不愿意离开,好像即将醒来的是他的玄雅。可是,他的玄雅早就死了——他至今都没有去看一眼。
入夜,月亮出来了,桃花林中夜色很凉,孙觉通和风寒还在等待。
孙觉通面无表情,他显得很安定。只是风寒有些着急了。
说实话,一千多年过去了,传说中的往生界,怎么会让一个魂魄停留这么久?哪怕用了仙丹,风寒都有些怀疑。
“她动力,她真的动了。”
孙觉通刚想站起来,又马上安静下来。
这位沉睡了一千多年的女子,终于缓慢睁开了眼睛。
风寒呼吸急促,目不转睛的盯着复活了的“师娘”。
“阿通,你怎么这么瘦啦?”
孙觉通的师妹看了看远在天边的月亮,又说了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孙觉通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断的甩头,鼻涕横飞,身体颤抖个不停,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师妹一看到孙觉通这么激动,就想到了自己那天做的傻事,坐起来用衣袖给孙觉通擦鼻涕和眼泪。同时自己也耸着肩膀开始抽噎。
“阿通,别哭,我妈妈和长辈们呢?”师妹哭着,孙觉通反倒不哭了。
在一旁的风寒心里五味杂陈。看来这生丹是不错的,哪怕对方是妖,哪怕过了一千多年,眼前还是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孙觉通简直说不出话来,眼泪和鼻涕浸湿了她师妹的衣裳。
风寒说:“师娘,师傅他为了复活你,吃了很多苦。”
师妹一听眼神就呆住了。她忙着安慰孙觉通,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那次居然是死了。
“你是阿通的徒弟啊,他以前是人族里很厉害的修士,没想到,我竟然死了。为了复活我,这中间,他肯定吃了大苦啊。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以前的阿通。”
孙觉通师妹亲切的说着,胸脯起伏不定。知道风寒是孙觉通的徒弟,她对风寒也有了一份慈爱。
她完全忘了,这是一千多年以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是人族里面的“很厉害”的修士。
而她,一个小妖,在接受风寒的尊称时,一点压力也没有。
孙觉通在流涕中平复了过来。
他捧着她的脸蛋,开始仔细端详她的脸庞。
被孙觉通这么盯着,即使以前就有肌肤之亲,师妹还是有些羞涩。
她知道她并不美。孙觉通想在她脸上看到的,不是美貌,那是什么呢?她不明白。
“桃花,我看到现在的你,死也没有遗憾了。”孙觉通把师妹搂到脖子边上。
师娘叫桃花,这么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和这桃花林,这沾着夜露的满地桃花瓣,都叫桃花。风寒久久说不出话。
“别说傻话,从今以后,我们好好活。下次我们就去找长辈和妈妈,我死了一次,她们会同意我们的。”桃花说。
孙觉通松开桃花,讷讷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风寒知道孙觉通一千多年前干了什么。
当时的孙觉通,爱人被逼死,爱子还没出生就随他师妹一起毙命。
暴怒的他,尽管在天劫下将近死去,实力在地妖族面前,却也是图腾般的存在。
风寒知道孙觉通的难处,就决定用最轻松的语气,和师娘说明如今的情况。
“师娘,今晚的月亮这么圆,是十五到了。这个月亮,也圆了一千多年。”
没想到,桃花竟然平静的多了。
她说:“我死了一次,一千多年,只可怜阿通这一千多年是怎么过的啊。”
孙觉通摆摆手,示意风寒停下来。
孙觉通盯着桃花的眼睛:“妈妈她们,在你走后,我叫他们下去陪你了。
一阵沉默。
“不!”
桃花惨叫一声,后退两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
这是孙觉通的声音。
孙觉通气血翻涌,想在把桃花搂进怀里,但是,他往前走一步,桃花就往后退一步。
桃花的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
风寒被眼前的一幕弄的没了分寸。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为爱抛弃所有。
“师傅,你真是个可怜人。”这话,风寒只在心里说。
“你这个恶魔,我妈妈她们,那些长辈,他们在怎样,也是无辜的啊。”
桃花歇斯底里的哭诉,冷风一阵吹来,冷的桃花缩起了肩膀。
“我是恶魔,我是恶魔。”
孙觉通跪下了,跪在他苦熬一千多年复活的爱人师妹身前。
“不要跪,你起来!你是人族至高的修士,地位高的很。我区区一个小妖,长辈也是小妖,生命像花花草草一样,随便你们爱怎么踩就怎么踩!”
桃花近乎疯狂的,用手指指着孙觉通的脑门。
“不要,桃花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她们逼死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啊,他们那么多人,就是不允许我们在一块。”
孙觉通把头磕在了地上。
风寒的身心被极大的震感到了。他就站在一旁,空气在凝固。
桃花一时无言,只是大声的哭,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不停的流。看来生丹就是传说中的仙丹了,效果这么好。
“我不要,你要把我妈妈复活。”桃花哭着说。
孙觉通还跪着,他精神衰弱的很严重。
他说:“不可能了,无名鼎中在炼制的生丹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世间根本没有人能炼制生丹。风寒说的对,这不是人间的东西。”
桃花走过去,逼了自己一把,给孙觉通甩了一个很响的耳光。
打在手上,桃花吃痛了。孙觉通的脸上没有什么肉,就一层皮包着。手掌摔在骨头上,很痛。
“桃花不痛吧?”孙觉通连忙伸手想去察看桃花的手。
“你走开!”
桃花一脚还没踹到孙觉通身上,就被风寒抱住了腿。
“师娘,看在师傅为了复活你挨了一千多年的苦,原谅他吧。他没有错的,他错就错在太爱你啊。”
风寒近乎哀求,死死抱住桃花的腿。
孙觉通的呼吸变弱了,他费尽力推了风寒一把,要风寒放开她的腿。
“要她踹,桃花族亲还有妈妈的死,怪我。”孙觉通猛地一咬牙。
“不,我不要她踹。师娘,请你原谅师傅吧。”风寒就是不松手。
“你松手,不松你就不是我徒弟。”孙觉通厉声喝道。
“我……师娘……啊……”
风寒丧魂落魄的松手了。
一脚踹在了孙觉通左肩上,他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
风寒还没去扶,师娘桃花率先来到孙觉通倒下的地方。
桃花声音细微,眼神冰冷,不在是孙觉通认识的那个师妹:
“阿通,你说,你有办法能复活我,也有办法能复活妈妈她的。”
孙觉通脸色苍白,一身细汗流满全身,嘴唇由白慢慢变黑。
孙觉通说:“真的没办法了。”
“啊。”
桃花弯腰抓起一把地上的冷的桃花,用力丢撒在躺倒在地的孙觉通脸上。
在风寒悲哀的目光中,师娘桃花,顺着很亮的月光,大哭大叫着往桃花林外边跑去了。
“夜里很凉,师傅是不是很冷。”
风寒跪拜着凑到孙觉通面前,握住他的手,一摸就心惊,很冷。
动脉处没有了跳动。赶快摸到胸口,手按在心脏处,感受着,也没动静了。
风寒呆若木鸡,握住右手,拼命的给孙觉通输送自己的精元神。
孙觉通张着口,艰难的吐出最后四个字:
“别伤害她。”
第一百一十章 那天
风寒没想到,在自己怀里,还能倒下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黑黑的皮肤,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可以想见他死去时的凄惨模样,简直让人落泪。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体冰冷,真正的死去了。
风寒一夜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手里托着孙觉通的头,自己坐在桃花地上,就这样坐了一夜。
清晨,雾气染进桃花林,风寒潮湿的头发一股股沾在皮肤上,眉毛和睫毛上全是露水。
他缩着肩膀微微颤抖。一整夜都没办法平复心情,实在是凄苦到了深处。
一个等待千年的凄苦男人。可以不怕修仙界的万千贪婪嘴脸,独自一人守着无名鼎。可以拖着隐瞒的伤残身躯,直面天劫而无惧色。可以在唯一成果裸露后,做出诚恳的舍予。可以在焦渴等待却逆反的现实中,不悔改初心,仍深爱于她。
他,真的出现了,就是孙觉通。
风寒想起,孙觉通生前总是觉得风寒很可怜。其实,他也是很可怜的。
孙觉通说,别伤害她。这话,算是孙觉通最后的遗嘱,风寒当然会照做。
风寒的脑袋眩晕。他穿越到了一千多年之前,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孙觉通。
那时的孙觉通,骄气逼人,在渡劫失败后,死在了世人眼中。转身和小妖桃花,过起了最普通的炊烟草居。
两个人,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所在,恩爱知心。
多少个夜晚白天,一声声师兄师妹,今天看来还是很让人向往。
然而,天道不允许这两个相差太大的人在一块。桃花的母亲,终于找到了女儿。
面对人族修士里的至高存在,桃花母亲吓傻了。但是,母亲始终是母亲,她哀劝女儿离开孙觉通,又恳求孙觉通放过自己的女儿。
活的太久了,见惯了世间各种美女的孙觉通,与普普通通的小妖相爱并住在一块。这事,桃花母亲无奈,只好告诉身后的家族长辈。
桃花母亲希望,希望她身后的妖族势力,能迫使孙觉通离开自己的女儿。
那天,桃花母亲又说:
“尊上,求您了,跟我女儿走散吧。以您的身份,天下女子都愿意爱您的。”
孙觉通是一根筋,他受了天劫的伤,已经够憋屈的了,现在连爱,这人人都有的权利,都有人来阻挠。
他固执的一句劝都没听进去。
“妈妈,我有他的孩子了。”
桃花躲在孙觉通的身后,探出一个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神。
桃花的母亲只感觉天旋地转,差一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在说一遍?”
桃花的母亲眼睛中没有了光亮,是死灰般的绝望。
桃花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反应这么大。从她记事起,她就没跟男性怎么接触过。
桃花知道自己长的普通,而妖族里的女子多的是美丽妩媚。桃花的容貌并不突出,在妖族女子里反倒成了异类。
孙觉通眼神中的威胁,桃花母亲看在眼里。
桃花母亲知道,从桃花怀孕开始,她就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孙觉通不好说什么,因此就不说话,这可把桃花比尴尬了。好像是她,没有一点贞洁的观念,给母亲蒙羞了。
“好,你们都不说话,那我说。人类修士,你听着,你是人,桃花是妖。你不会不知道,桃花肚子里的是什么。”
“不人不妖。”
桃花蹲在地上,呢喃着。
“闭嘴!”
孙觉通大叫一句,“我的孩子,管他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孩子。”
桃花母亲面色煞白,急的实在没办法,身后的妖族众老辈,才从暗中走出。
孙觉通看都不看这些老妖,目中无人的有点过分。
一个长须浑眼的驼背老汉,左右看了看,几位族老中,没人愿意上前跟人族修士交涉,他摇摇头站到了桃花母亲的旁边。
桃花首先吓到了。
她的这点事情,居然引动了家族从来没见过的族爷爷。
桃花瞬间感觉到一种天塌下来的大罪。她想到了自杀。但是要是自杀,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死。孩子是没罪的啊,她还没出生呢。
驼背老汉一站出来,桃花母亲就退到了他身后。驼背老汉直面孙觉通。
孙觉通长的高大,驼背老汉身高不足一米五,在孙觉通面前显得矮矬穷苦,像个稳重的流浪汉。桃花简直没脸见人。
“老爷爷,你也要阻止我和桃花在一起吗?”孙觉通问。
驼背老汉一反常理,笑呵呵的说:“等小孙儿生下来,给我老头子抚养吧?”
孙觉通惊讶了,站在老汉身后的桃花母亲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桃花母亲身后的几位同来的老家伙,心中各自嘀咕:“老家伙不愧是你。”倒是不意外。
孙觉通身后的桃花,跌跌撞撞仰起天真的笑容,问:
“爷爷说的是真的吗?”
驼背老汉和蔼的眼神扫向桃花,那眼神仿佛在说,受苦了孩子。
“当然,我抚养你们的孩子。”
桃花看到了生。
桃花母亲尖利大叫起来。她面若疯狂,两手挥舞着要推倒前面的老汉,终于被站在身后的一位老者一耳光扇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桃花母亲嘴角被打破,流着血,她一手捂着嘴,声音都变了。
“妈!”
桃花想要冲过去扶妈妈起来,被孙觉通拉住了。
撕拉一声,桃花的衣服碎裂,几位老汉都躲开眼神。
“你给我进去,别出来。”
孙觉通的脸上火烧一般的辣。他一把抱起桃花,推门进屋,把桃花放在床上。孙觉通在额头上轻吻了桃花一下。就出去了。
外面呜呜的哭喊声,回荡在屋里的桃花脑海里。
桃花母亲没站起来,最后站起来,是被孙觉通扶起来了。
桃花母亲一把推开孙觉通,说话声怪异:
“你们就是看在我死了丈夫,又不想得罪别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母女俩。你们这些老子,我死了都记住你们!”
孙觉通不耐烦了。怎么连族里的权威都接受了,你还要在这里闹什么幺蛾子。
驼背老汉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是妖我就抚养,半人半妖的东西,我只会掐死。”
一句话,点燃了孙觉通的怒火。
在孙觉通发怒之前,上身裸露着的桃花冲了出来,撞在孙觉通怀里。
孙觉通刚要抱住桃花,防止她露出来,桃花竟然从胸下拿出一把剪刀,一下子刺进了肚子。
这突然的变故,惊的那些老汉,几乎在一瞬间,集体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血流在孙觉通的身上,殷红色。
孙觉通急得用身体的肚子去贴在桃花的肚子上。但是他越急,桃花肚子上的血流的越多。
刺到了肚子里的婴儿,孙觉通还在悲吓中,桃花晕了。
驼背老汉低头不看。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结局,在等待着自己生命的陨灭。
桃花的母亲疯了,她跌倒在地上,一声声的笑,很诡异。
在孙觉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桃花和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都要死。”
孙觉通的眼中,分明在说这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苦寻
风寒突然醒了过来。
是头顶的太阳太晒,自己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抬起左手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他一直都是很整洁的。脸还没贴到孙觉通的胸口,风寒就捏住了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睡过去。怀里的孙觉通确确实实是死了,尸体熬不过一个早上,就有味道了。
风寒轻轻把孙觉通的头放到地上,地上洒满的桃花瓣,被阳光晒的缱绻。
孙觉通的头又黑又小,脸皮贴在脸骨上,确实像一具尸体。
风寒站起来活动筋骨,他不确定昨晚师娘桃花,往哪个地方跑了。
不急,他有的是神通,要想找一个人,不难。
风寒之前已经磕了几个头。现在师傅死了,他后退三步,头三起三落。最后头抬起来的时候,头顶的发丝上沾了些桃花。
该怎么处理师傅的尸体呢?这一点,让风寒犯了难。
与其说孙觉通是他师傅,不如说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风寒眯起眼睛,把手抬到头顶,看了看太阳。
“师傅怕冷,昨晚最后一点时间,一直在抖。这里倒是很温暖,太阳一直照的到。”
风寒很满意这里的环境。桃林环绕,优美安静。现在桃花盛开,一阵风吹来,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风寒就在孙觉通倒下的旁边,开始刨土。
用手刨。两只手和在一块,像抓柔软的棉花一样,先扫开满地的桃花,见了鲜嫩的土,就不停的刨。
风寒也感受到了累。
他开始用衣袖擦汗,甚至站起来直一下腰,然后又跪下刨土。
风寒的腰越来越往前伸,刨到太阳偏离了位置。风寒的半个身体弯进了土里。
手木木的。指甲缝里的泥土,风寒一开始嫌,还要清理一下。
后面刨到手只剩下机械的上下,指甲缝里的泥土感觉在异样,他也不管了。
终于,风寒一失脚,跌在了自己挖的大坑里面。
为什么挖这么大?埋一个人,完全用不着挖这么深,这么宽。
风寒只知道孙觉通像个师傅,像个男人,虽然他以前做的事很难看。
好了,挖好了。
风寒的青衣沾满了泥土渍,搞的灰头土脸的。阳光从金色变成橘色,一抹光照在他脸上。他凄惨的笑了。
风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他要赶在明天日出之前,把孙觉通埋好。
风寒开始从远处收集桃花瓣。
他用了个笨办法,把衣服的下摆撩起来,做了个兜。远远近近的跑去桃树跟抓一把把的桃花瓣,放到衣兜里,然后转身跑回挖的大坑旁边,哗的一下倒进去。
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想笑自己。还没笑出来,眼泪就先来了。所以总是笑不出来。
到了半夜,月亮又出来了,大坑里的桃花被雾气染湿了,这让风寒好一阵苦恼。
风寒在大坑旁边弯腰,把手掌撑在里面桃花瓣上。
挺厚实的,孙觉通不会就直接躺在泥土上了。他会睡在花身上。
大坑里被桃花瓣填满了,风寒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后面,踹气。
清晨,太阳还没露出第一道光,风寒就爬起来,凑到孙觉通旁边。
自言自语说:
“师傅,你真是我的好师傅。好不容易炼出的生丹,原本想成全你,谁想到师娘不领你的情。要是换做我的玄雅活过来,我这仙,不修也罢。”
孙觉通不会回答他,永远的不说话了。
静静的在孙觉通旁边坐了一会,风寒就想把孙觉通抱起来。
出人意料的轻。
风寒忍不住又说:
“你看看你,以前也是直面天劫的人,为了个女人,死就死了,连抬你的人,都觉得你死的不像个人样。”
说归说,风寒还是很小心的,把孙觉通放在了桃花堆满的大坑里。
安安静静的放好,特别注意头部的落地。
太阳出来了,风寒已经用桃花铺满了孙觉通的身体。
铺的很厚,铺到看不出桃花下有一个人。
“以桃花为床,以桃花为被。安心吧,师娘一直在。”
风寒说这话的时候,又流泪了。
很快就止住了,他毕竟也要离开了。
孙觉通说不要伤害她。意思很明显,在他走后,要风寒安置师娘桃花。
毕竟过了一千多年,外面早就不是桃花以前认识的世界了。风寒很担心师娘。
风寒离开这里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里。脚下生出一把虚剑,腾空而去了。
风寒走了很多凡人城池,神识扩大到千里万里,都找不到师娘。
一个女妖,无亲无故,能去世间的何处呢?
很奇怪的,风寒离开孙觉通的葬地之后,找了三年,都没找到师娘。
这三年,风寒有一些预感,但是不愿意相信。
他从西大陆飞到东大陆,甚至去了一些妖族的老巢,问了地妖的根系。
那些个妖,平常混作凡人,大摇大摆走在人类的城池里,都没有现在这么谨慎。
出现在风寒面前的,是一众妖族的美女。
这些美女有一个特点,即使你不去看她,只要离近一点,她那摄人的魅惑,也要迫使你抬头去看她。
一看就不得了,眼里出现桃心,一眨眼就破碎了。
风寒面若寒霜,这些美女低头纷纷绕开,露出她们身后的一列男人。
妖族男人也有个特点,特别精壮,眼中有一种义气和毅力。这好像特别容易让女孩子着迷。
风寒先说话了:“请问地妖一脉在哪?”
这一列的妖族男人,互相打量着,似乎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些男人还没说话,之前一个妖族女子走过来,给风寒递上话:
“地妖一脉,一千年前被一个你们人族的修士灭绝,天下很早没有地妖了。”
风寒很震惊,没想到孙觉通这么绝情,可以说是残暴到嗜血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风寒抱歉的说。
妖族女子很意外,眼神中的惊讶快要溢出来。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人族修士中也有讲理的。
“退下。”
一个妖族男子说。
妖族女子乖乖的退下了。
风寒说:“我有一个亲人,是地妖的余脉,希望你们收留她。”
又一个妖族男子抢着说:
“当然,是妖就是我们的同胞。”
风寒又说:
“我还没找到她,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她叫桃花,是个小妖。”
这个妖族男子眼睛看着地面,不说话。
风寒知道了,没有妖,他们就不管。
“好,我知道了,叨扰了。”
风寒就要离开。
这列妖族男人跟在后面,两边是漂亮的妖族女子,把风寒围了起来。
他们是送风寒离开。
风寒离开这里,转身去了孙觉通葬地,最近的一个人类城池。
走在街上,风寒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已经感受到了师娘桃花的气息。不远不近,就在城门旁边五十步里面的一幢房子里。
这房子,是一所生意很好的妓院。从进进出出的嫖客就知道。
风寒一脚就踏了进去。铺面的胭脂味,香香的水粉,刺激着每一个男人的神经。
没有人迎上来,几乎所有里面的人,都用一种惊恐的眼神在看他。
风寒是放松了一点威压的。
“来闹事吗?这里可不是你能闹的!”
从里间走出几个肌肉男,光着上身,用一种杀猪的语气对风寒叫嚣:
“这里,妖管,人也管。你是人,也管不了!”
这家妓院,从气息就知道,不止有人,还有很多的妖混杂其中。
风寒对一切了然于心,只是说:
“我找一个妖。”
这时,一个颇具美貌,还带着特有的成熟的古衣女人,悄悄的走了过来。
“客官有话好说嘛,要什么妖?本店什么妖都有,绝对满足客官的胃口。”
风寒说:“地妖。”
女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一瞬间,僵持的气氛解冻,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又恢复了闹哄哄,乐呵呵的场景。
女人握着一把精致的小扇子,上面画着山水。她用手轻轻拍了拍风寒的胸膛。眼神中冒了光。
女子说:“地妖一千多年前就没了,不过公子运气好,本店恰好有一位很美的地妖。她的美貌,在妖族女子中算少有的哦。”
“美貌?”
风寒疑惑了。
“怎么了?难道公子喜欢普通的,这可不好办呀,地妖只有她一个。”
“不不不,带我去见她。”风寒急了。
古衣女子咯咯笑了,嗔怪风寒猴急。她踮起脚,贴在风寒的耳朵说:
“她价高,一般人见都见不到她。想要见到她,要看公子的诚意了哟。”
风寒简直不能听女子说话,风寒说:
“你去跟她说一个名字,孙觉通。”
古衣女子把小扇子撑住下巴,用胸推向风寒。
风寒笑了笑,拿出一块中品灵石,塞在古衣女子白白的胸口上。
古衣女子欢天喜地的上楼了。在楼上的拐角处,还不忘停下,给风寒抛个自以为的媚眼。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地妖
仰头看着古衣女子上楼,风寒感到前所未有的凄凉。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大楼里,其她的女子,在这大楼里蜗居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样特别的男人。
她们一双细长的美眼,飘飘的,穿过大楼里来往的人群,盯住愣在原地的风寒。
这些女子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这些女子,在脑海里想搜一些形容风寒的词语。居然找不到,可以用来形容风寒的词汇。
这里的女子,有不少是很有才华的。
这些女子中间,还坐在男人怀里的,直接站起来。
有的用精致的小扇子,挡住自己的脸颊。想看又不敢看,只留红彤彤的脸蛋,躲在小扇子后面娇羞。
她们拧紧了脑袋想,这个从没见过的英俊男子,是可以用下面这些语汇的。
“是龙章凤首,巍峨玉山。”
“是汪洋大河,又是松下晨光。”
“还是邻家男孩,白衣慈人。”
容不得她们多想,古衣女子又出现在楼上的拐角处了。
古衣女子明显带着愠怒。她在下楼快看到风寒的时候,又转为笑眯眯的美脸。
“真是不好意思啊公子,地妖她今天不方便见客。公子,能过两天在来么?”
“为什么不方便?”风寒说。
“哎呀哎呀,女孩子嘛,一个月中当然有几天不方便的啦。”
古衣女子的柔润手掌,化作小拳头,砸在风寒的胸口上。
“你弄错了,我是有事找她,不是嫖客。”风寒又说。
古衣女子挤在风寒的胸膛上。一种触电的快感,袭击到风寒全身。
真的,好多年了,这种女性的温柔,他只在魏玄雅身上感受到过。云紫师姐,两人都只有遗憾。
“公子,我是人和妖的女儿,那个地妖既然不方便,公子看我……”
古衣女子胸口的春光越露越多,风寒退让,古衣女子又跟上。
“你知道她是我的谁吗?”风寒突然发问。
古衣女子一愣,说:
“她是你的谁?”
“她是我的师娘。”风寒如实说。
“哦,只好怪你师傅不争气咯。”古衣女子晃悠悠的说。
一声哦,吹散了千年的苦等,消退掉思念的焰火,击灭了爱情的永恒美。
“不,我师傅他……”
风寒这时才发现,爱情这种事,真是讲不清的。
风寒当然不会跟古衣女子怎样。他出了妓院,在这座城池的上方,住下了。
是的,风寒整天躺在剑上,躺在任何人看不到的上空。
整整三个月,风寒的监视下,师娘桃花,居然没有踏出过妓院的门。
风寒自身的境界,早已到了一个瓶颈。留在合体后期很久了,对于突破渡劫期,风寒有把握。只是现在时间不合适。
总是很热闹的妓院,有时也会冷清下来。
凌晨时将醒不醒的鸡鸣,把满楼的女人都叫的面容憔悴。她们闹了整夜,日光照出来,该休息了。
满面胭脂的女孩子们,个个睡不醒的样子,眼皮在打架,垂着的蛾眉跟着前一个走。
她们在一个精壮妇人的指挥下,在楼下排成一长溜,由一个驼背男子领着,回了妓院后面的长屋。
驼背男子倚靠在门口,看着女孩子们一一进去,嘴里嘿嘿笑着。
等最后一个女孩子进去了,驼背男子啪的把门关上,顺便上了锁。悠哉悠哉的走了。
没过一会,十个老妈妈,每两个人用扁担抬着一个大竹篮,走到长屋左边的窗口。
老妈妈们弯腰,从竹篮里拿出一盒盒上面写着名字的饭盒,递进小窗户的出口里面。
一盒一盒塞进去,塞进去的食盒马上被人取走。又塞进一个。
长屋左边是一排窗口。右边也有一排,那是女孩子们淋浴身体的盥洗室。
听,她们在谈论昨晚的客人。
“那些个臭男人,要求好古怪的,身体现在好酸。”
“我昨晚看到一个好特别的男人,你看到了吗?”
“啊?有吗?我在里间哎。”
“害,你真可惜没看到。那样的人居然也来这种地方,我呸。”
隔着一块薄薄的垂帘,他们互相倾吐着昨晚的稀奇古怪事。
像这样的长屋,一共有三个。现在所能听到的,是人类女孩子的声音。
还有两个,一个是妖族的女孩子住的,另一个是人和妖结合的女孩子住的。
云端之下的生灵,一举一动,风寒只要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现在心里很矛盾,如果继续等下去,师娘可能十年都不会出现。
妖不同人类女孩子。这里面,人类女孩子隔几年就要换一波。而女妖们拥有的生命,即便不修炼,也有百十来年,容貌不会改变。
风寒再三考虑,决定直接去找师娘桃花。
怎么找呢?既不想做嫖客,又想直接见到人。风寒在云端上等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办法。
风寒想,我现在身处高位,如果直接下去,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不怕那些麻烦,但是师傅孙觉通的事,可容不得麻烦。
风寒来到城尾的门楼下,没什么人。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符合女孩子心中的更英俊的男子。
风寒此时外表穿的破烂,衣服却是昂贵的破烂,给人一种落难大族小少爷的既视感。
风寒偷偷摸摸的,翻了高高的围墙,隐去气息,直接来到有妖族男人把守的妖族女子长屋四周。
一个小法术,魁梧的妖族众男人纷纷倒下,留一个妖族男人还站着。
风寒突然出现,急促的脚步声,让长屋里面的女孩子们一阵惊恐。
那个幸存的妖族男人,看到同类纷纷倒下,还没搞清楚状况,随着风寒的出现。他握着手中的长枪,就要追赶风寒。
“小乞丐,哪里跑,给爷爷站住!”
“救命,救命,姐姐们救我!”
风寒气喘吁吁,来到长屋门口,不敲门,只是喊叫。
透过小缝,女孩子们看到了年纪还小的风寒。
眼看着妖族侍卫的长枪就要刺到风寒的背,不知是哪个善良的妖族女孩,一阵气波,断开门外的锁,风寒即刻就进了长屋。
妖族侍卫犹豫不决,握着的长枪,手心渗出汗。正要往回跑,眼一黑,也晕倒了。
风寒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双手放在背后,紧贴着门。
跟岁月无关,与修养搭不上边。一切男子看到这里面,都会在眼花缭乱中不知所措。
属于女性的美,那柔软白白的肌肤,一浅一笑的美好,真是世间最美的景象了。
“小鬼,看够了吗?看够了就闭上眼睛。”
风寒立即闭上眼睛。
“你别吓着他,他就是个普通的男孩。”
一个漂亮的女孩半蹲下身子,眨着眼睛问风寒。
“姐姐问你,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风寒没说话,只是闭着眼,嘴唇在抖。
“算了算了,等会就把他送走吧。这事姐妹们可别让外边的人知道。”
“外面那些个兵怎么办?”
“怕什么,我探查过了,只是晕过去了。醒了什么事也没有。”
“我……我找一个人,她在里面这里面。”风寒怯儒的说。
“找谁?”
风寒把头蹲在墙角。
这一幕把女孩子们逗乐了,笑声充盈了房间。
“找一位地妖姐姐。”风寒说。
“桃花,这小屁孩找你。”
一个有着白白长腿的女孩子,转身对身后说。
女孩子们让开一个缺口,桃花从缺口走了出来,看着用背对着她们的风寒。
风寒慢慢的回头。
原来,师娘桃花真的变美了。美到鹤立鸡群,美到出淤泥而不染。
“师娘,跟我去见一面师傅好吗?”风寒凄楚的说。
女孩子们一听,就散去了,留下桃花一人在这里守着风寒。
她们之间有一个不说出来的约定。那就是以前的人来找,她们不看也不问。
桃花的表情,让风寒失望了。
桃花冷笑一声,说:“原来是你,那个刽子手拜托你来找我?”
“没有,是我想来找你,孙觉通死了。”风寒说。
“死………死了?”
桃花又问了一遍。
“他死了?”
风寒这时平静的多了,说:
“师傅他在你走了的那一晚,就死了。”
桃花后退两步,说:“不可能,不可能啊。”
风寒没说话,整个长屋静下来。那些小姐妹各自在偷听。
桃花又上前两步,说:
“他那样一个修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那年天劫都没把他劈死,你是在骗我,想跟你走吧。”
“师娘,如果师傅在,绝不会让我来的。”
“他一定亲自来。”风寒蹲在墙角,恢复了原貌。落寞的像一片飘零的秋叶。
“你还在骗我,你们人类修士都是骗子。修为越高越骗人。这次我在也不相信你们了。”桃花说。
风寒说:“真的没骗你。他的坟是桃花筑成的。”
桃花用手包住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好了,我走了。”风寒站起来就要去开门。
“慢着。”桃花伸出手。
风寒看着她,她却又不说话。
“师娘,我替你联系了东西两大陆的妖族,他们会庇佑你的。你离开这里吧。师傅要是知道你在这,会伤心的。”
躲起来了的女孩子们,用手绢擦起了眼泪。她们看着桃花美丽的背,有一种愤怒在酝酿。
“好,我知道了。”
那天的桃花,最后是这么说的。风寒一直记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仙号
抛开心中的疑虑,风寒迎来了大自在。
境界在次松动,风寒料理好师娘桃花的事,就独自一人飞往东大陆边陲,天海岸。
风寒光脚漫步在沙滩上,细细的海沙,一脚就挤进脚缝。
空气中炎热的高温,在眼中扭曲了空气。沙滩上,那里有许多小孩在玩沙。
五个小孩子围在一块堆沙,嬉笑着在沙上打滚。
可能是一个小孩被冷落了,看到伙伴们堆起的沙堡垒,他一头撞了上去。沙堡垒垮散,一些孩子愣了愣,哭声传来了。
这里,年轻女孩子的皮肤,有了太阳的光泽。
她们一个人,或好几个姐妹,也有跟男人一块的,躺在人一样大的树叶上。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看远方的海。
风寒真是个异类。
别的男人在沙滩上,不是短袖就是光膀子,皮肤晒的冒光。这么高的气温,只有他还是穿着青衣。
风寒来这里,是想在三天后随一艘船,前往天海中心,突破渡劫期的。
他记得,天海中有恐怖的大妖兽。云雪尊主年轻时游历这里,她的几位道友永远的留在了天海。
人类中的顶尖修士,要横渡整个天海,也颇为困难。不过也没人这么傻。
他风寒偏要去那里渡劫。
风寒一来到天海岸,就去缴纳了一笔不菲的灵石。他要做为一个游客,搭一艘有分神期护卫的巨轮,前往天海深处。
三天很快过去了,风寒跟随着人流上了巨轮的甲板。
甲板很开阔,足足有半个广场那么大,却挤满了人。还有很多妖混杂其中。
对此,巨轮官方不管不问。谁都知道要前往天海,就是在幽谷上走绳子,大多时候凭运气。
这上面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安安分分的,只做自己的事。很少有人寻衅滋事,大家谨慎打着招呼。
巨轮一拔离海岸,就有很多人探出头往下看。
他们看到,瀑布般的水流倾泻而下,连同海藻杂质,一起坠进海崖。
安仙号巨轮慢慢浮在海岸的上空,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地上的人,抬头看巨轮,巨轮上的人,趴在栏杆上看下面的人。
“诸位,我是安仙号舰长,李世荣。”
风寒刚刚挑了个地方,盘腿坐在甲板上,正和一个带孩子的母亲交谈。
不止是风寒,甲板上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舰长李世荣的声音,开始传遍整艘巨轮。
包括在执行的水手,细心的人会发现,他们的脸上有着一种安静的美好。
“感谢大家的信任,此次去林朝大陆,选择乘坐安仙号。我在这里,代表全舰官员,对诸位的到来,表示应允。”
多么美的声音,女性正柔的魅力,就表现在刚刚的声音里了。
女性中的分神期,这是风寒没想到的。既然这艘安仙号由一位分神期的女性守护,风寒可以放心很多了。
他见的太多了。世间灾难,小灾由男人出面,中灾开始,男人就很吃力了。等真正的大灾难降临,还是得靠女性。
“你一个人,还带个孩子,去林朝大陆做什么?”
风寒随口问身旁的妇人,算是漫长海途中的消遣。
妇人坐在甲板上,把孩子抱在怀里,顺手擦了一把孩子嘴角的口水。
“我丈夫在林朝大陆做事,而我娘家在天灵大陆,这次我们娘俩是去找他。”
妇人并不年轻,头发中有几缕白发,微笑却很动人。
风寒看到妇人的眼神里,是那么慈爱。好像不止对她怀里的孩子,对身边所有人都一样。
“你修为不够,怎么会选择在两个大陆间来回穿梭呢?”风寒又问。
“是不安全,不过只要坐上安仙号,就很安全。你听到刚才李世荣舰长的声音了吗?我每次抱着孩子上船,心中也很不安,但是李舰长人真的很好。我不怕。”
风寒很好奇,说:“这位李世荣舰长,你好像认识她?”
“不仅我认识她,甲板上很多人都认识,她真的是位很美很端正的女性。”
风寒看的出来,妇人急切的想要表达对舰长李世荣的尊崇,不过,她说出什么很动听的话。那股急急的语气,风寒点了点头。
“这艘安仙号,一直是这位李世荣的女舰长在护航吗?”风寒又问。
“是。她那么美,居然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很早就奇怪了。”
风寒笑了笑。一位女性,两次被另一个女性由衷的赞美,这也很奇怪。
妇人又说:“公子,我看你仪表堂堂,一定要见见李舰长好吗?”
“为什么?”风寒奇怪的问。
“她至今没找过男人,同为女人,船上很多人为她着急。”妇人说。
风寒说:“都是修仙之人。而且她的境界那么高,你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妇人说:“你不懂,我看过了,世界上很少有男人能配的上她的。”
“为什么?”风寒又问。
“她美的堂堂正正,让很多男人没脸接近。就算有同样美的女人在她旁边,就那气质,也要觉得惭愧。”
“真的,你这么一说,我很好奇李世荣长什么样。”风寒说。
“你会看到她的。”妇人笑了。
入夜,海上的月亮又圆又大,大到让人忍不住思乡。咸咸的海风吹在甲板上,吹在人的脸上,好惬意。
很多人不愿意住进客舱,是为了一睹李世荣高贵的容颜。
风寒出于好奇,大半夜了也没有进屋,而是依旧坐在甲板上吹海风。
他通过白天的妇人得知,李世荣在每次航行的那一晚,在深夜要离开安仙号,要去在探测一次前方的航线。
李世荣不躲避船客,会从甲板上走过。
因此,比男人还多的女人们,都在海风中等待李世荣的出现。
李世荣的气质也折服了女人们。她们想要学到一点李世荣身上的气质。好不容易见一次,她们的眼睛很亮。
李世荣出现了。
风寒眼中的李世荣,是个鹅蛋脸,嘴角抿笑,轻轻的走向甲板。
这是连皇后都无法呈现出的端雅,只是这么望着她,就明白了什么是高贵的女性。
“世界上真有这么端雅高贵的女性,我算是开了眼界。”风寒心里在说。
甲板上很平静,李世荣穿过人群,突然消失了。
在风寒的神识中,李世荣出现在安仙号前方的一百里外的海面上。
“我会保护她的,真的。”
风寒回头对妇人说。
那妇人,正哼着眠歌,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入睡。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海底
柳云一听就憨笑。上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还是很久以前。最后也只是说说而已,船上岸了,没有一个男人敢上前和李世荣说话。
“公子是不是一个人旅行?”
交谈了一下午,风寒很愉快,他请教了妇人的名字,妇人也知道了风寒的名字。
“旅行嘛?我一直在旅行。”风寒轻松的说。
“这可不行,李世荣可是有家的,你不能在旅行下去了。”柳云说。
风寒收了神识,说:
“她那么端雅,想必有很多人喜欢她。有家很正常。”
柳云把孩子的裹布放在屁股下,坐了上去,她自己背靠着船舷。夜里能看到她脸颊的笑容。
甲板上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回舱房了。夜已很深,海风又凉,已经见到了李世荣,他们很多人打起了哈欠。
柳云不打算回舱房,因为她没有舱房可住。她一路的路费是能省就省,不给夫家添麻烦。
柳云说:“错了,就是她太美了,又不是世俗的那种美,所以没人敢追她。”
“为什么?”
风寒不理解,多么美的一位女性,居然没人敢追。
在看到李世荣的第一眼,他就看的出,如果一个家里由李世荣做女主人,无论家里家外,肯定是很称职的。
“没有为什么,你要想知道,你去追她。”柳云说。
风寒连连摆手,说:
“不不不,我心不在此,不要耽误了人家。而且人家估计也看不上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柳云笑起来,又叹气,她盯着风寒的眼,认真的说:
“你们男人怎么都想着成仙?成仙有什么好的,到头来还不是要化成灰。身边有一个心心相印的意中人,难道不比修仙要快活?”
“仙也会化成灰吗?”风寒一脸认真的说。
柳云被逗笑了。这时,柳云怀里的孩子,一个很安顺的婴儿,是个女孩,哇哇的哭了。
“哎呀,你看,我女儿都不乐意了,你快去追李世荣吧。”
柳云身体左右摇晃,手轻轻拍着孩子,嘴里呜呜的哼着让孩子不哭。
风寒站起来说:
“今晚的月光好美,我要在这里欣赏海夜。”
柳云随口说:
“你要在这里吹风就吹风呗,小心别像你名字一样,得了风寒。”
风寒从青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柳云。
“做什么?”柳云把头别过去。
“别让妹妹着凉了。”风寒说。
柳云踟蹰了一会,在想要不要接受风寒的好意。她坐了好多次安仙号,还是第一次收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好意”。
风寒是站着的,被海风一吹,顺势打起了冷战。
柳云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小鼻子都红红的了。她不在犹豫,说了声谢谢,就接过风寒手中的钥匙。
“真没想到,你这么富,路上可要小心点。”
柳云好心的提点了一下,手心握着钥匙,就离开了甲板。
“再见。”风寒微笑着说。
甲板上的人还有一些,多是一些穿的很简陋的底层修士。
风寒握着下巴想,他们冒着生命危险飘去别的大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修炼资源吗?为了生活?还是天灵大陆实在呆不下去了,别无他法,只能背井离乡而远去?
无论怎样,风寒心里都暗暗祝愿他们更好。
风寒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很亮,又看向远方的海。那海,黑漆的只有一条线,看久了容易恐惧。
风寒随手从船栏杆上翻过去,掉进了海里。
其他一些在甲板上半睡不睡的人,听到声音,都跑过来伸头看风寒掉下去的地方。
静静的海,只有那一刹的扑通,就没有了声音。
“为什么要想不开。”
他们撒手回到了自己的原地,躺下。
海底深处,风寒正火速朝着自己的方向赶去。
风寒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林朝大陆,而是一个可供自己突破渡劫期而不会引起轰动的安静所在。
世界上最幽深的地方在海里,所有的海都有自己的秘密。这秘密的大小,蕴藏丰寡,都是外人永远不知道的。
何况不知岁月的天海。
风寒本想切断对李世荣的神识视线,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就一路看着点李世荣。
一个女人,为什么在那么长的岁月,每次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回的穿梭天海?
这也是他很疑惑的,本来想问问柳云,但是柳云也困乏了,他就没问了。
他时刻牵挂别人的安危,那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在被保护中。
感知到李世荣飞的越来越远,距离安仙号超过了两百里,风寒心里有些怕佩服起李世荣了。
“飞那么远干什么,还是一个人,她不怕死吗?”风寒心里起了嘀咕。
风寒的速度极快,又下潜三万丈,很快就找到了适合突破的场所。
风寒最后切断了看护李世荣的神识,沉心入定了。
船上少了一个乘客,安仙号毫无察觉,继续往前进。
李世荣在风寒切断神识监视后,就开始往回返。
一路上,她的心跳个不停。自问没有谁可以做到监视她,今天却被人监视了。
一个人多跑一百里,李世荣心里其实也没底。好在风寒最后切断了神识,她才得以回返安仙号。
海风吹起了秀发,李世荣恬静的脸蛋,泛起了笑容。她加快了回航的速度。
天海深处,风寒释放出的一丝威压,无形中在天海底造成了恐慌。
一些不知道修炼了多少纪年的妖兽,不约而同的往风寒的方向游去。
三天时间,风寒观察了自己的丹田和全身,从入定中醒来了。
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眼睛,风寒突然收回了气息。
瞬间,那些个暗中的眼睛,在海中汇聚成了海暴,把天海一些海域搅动起来。
它们疯狂往风寒的所在赶来,好像自己被欺骗了。
“我本不想杀戮,但是,这一次,不动手就无法突破。”
风寒眼神飘渺,从丹田中拿出一把剑。
这剑,是风寒在一个铁匠铺要一个喝醉了的老汉打的。
老汉借着酒劲,抡起的崩崩铁锤,每一锤,都在风寒的眼皮底下。
剑朴实无华,温而不厉,风寒手握着剑柄,出鞘了。
剑一出鞘,那些四面八方游来的生物,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纷纷掉头逃离。
海面上,一个又一个的大海暴,就是这些古老的妖兽翻滚身躯造成的。
安仙号为了避开这些海暴,不得不频频调转航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渡劫
柳云和其他安仙号的乘客一样,都跑到甲板上来了。
一个个都仰起脖子,看天上越来越浓的乌云。
每个人的心底都在发怵。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修士,眼睛瞪大。牙齿打战的声音,都被旁人听到了。
“爷爷,天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厚的乌云啊,我好怕。”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还是第一次跟爷爷回家,他看到一直笑呵呵的爷爷牙齿都在打战。男孩扑到了爷爷的怀里。
爷爷不能回答小孙子,连他对头顶的乌云,也缺少想象的依据。
“为什么啊,我来回天海多少次了,偏偏这一次就要死了。我家里还有六个小妾在等着我啊。”
一个头顶青冠的白面男子,扑通一声跌在甲板上。丧魂落魄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扑朔朔的就掉泪了。
人到底是群居的,容易因为身旁的惊吓而敏感,又会因敏感而传染,爆发群体性的心理灾难。
此刻,安仙号甲板上的人和妖,都接受了一种死亡在即的悲观。
李世荣在今晨,船上的乘客还在酣睡的时候就回来了。
她站在驾驶舱的窗口前,转头看着甲板上发生的一切。
李世荣身后站在两位干练的水手,他们弯着腰,时刻等待着李世荣的吩咐。
“舰长,要不要出面安抚一下乘客们的情绪,以免造成更大的恐慌。”一位水手看了看旁边沉默的伙伴,斗胆问了一句。
李世荣移开对甲板上的目光,说:“你们两个见过这么浓厚的乌云吗?”
两位水手互相对视了一眼,说:
“卑职航行一百载,在海面上从没见过这样的异像。”
李世荣说:“你们也觉得这是异像?”
水手又说:“是。”
“我昨夜前去探测航线,被人监视了。这事你们有没有察觉?”李世荣说。
两位水手直起腰,瞪大眼睛说:“没有,有这事吗?”
李世荣说:“看来我们的乘客中有隐藏的龙。”
水手激动的说:“希望这条隐藏的龙,能与舰长有缘。”
另一个水手说:“只希望他不要给我们带来不利。”
李世荣叹了口气,说:
“眼下,以我分神期的修为,遇到海暴还可以应付,但是这黑云异像,我连看一眼都觉得心惊。只能请他到时候出面,保护我们船上两百多条性命了。”
“他会出手保护我们吗?”一个水手问。
另一个水手说:“有舰长在,说不定那条龙会动心。”
李世荣对昨晚监视她的对象,始终抱着一种安静等待的态度。现在,她要尽一个舰长的责任,安抚乘客们悲寂的心。
李世荣从甲板上的门出现了。
人群都向李世荣涌来,密密麻麻很快就围成了人墙。
“李舰长,我们会死吗?”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性,她也很美,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大家,请冷静一下。我李世荣,代表安仙号全体上下,请大家务必在安仙号登陆林朝大陆之前,保持心情安定,不要恐慌。头顶的乌云只是一种罕见的极端异像,很快就会过去的。诸位知道,天海很古老,也很宽,在它的天空上,发生什么都不足以为奇。”
人群果然安静了很多,但还是有杂闹的哽咽夹穿其中。
“同时,我做为舰长,如果安仙号此次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乘客,保护安仙号——直到我死去。”
甲板上的乘客彻底安静了。李世荣的话像一枚定心丸,她们哪怕知道这定心丸是假,有李世荣在,她们也愿意服下。
“舰长,别这么说,你要是死了,到时候谁来保护我们啊。”一位水手听了吓的不行,急忙劝她。
李世荣回头说:“如果我死了,还会有人站出来,继续保护大家。”
这人是谁?几乎所有人都在想。
柳云挤在人群中愣了一下,突然踮起脚来四处看。三百六十度看了一遍,没看到风寒的身影。
天海底,风寒刚刚把剑收入鞘,体内的灵力就疯狂涌动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是天劫。”
深蓝色的海底,风寒右手紧紧握住胸口,因为,孙觉通说的话是真的。
上次孙觉通度丹天劫,风寒从中收获了些经验,这次突破渡劫期,果真有天劫存在!
可是,渡劫期之后还有一个大乘期,这个虚无缥缈的境界,是真正的通仙之境。风寒的心燃起了一股火焰。
风寒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出海面对天劫。
风寒又犹豫了,犹豫什么呢?他在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怕死。
他如果死了,就无法找办法复活魏玄雅和云紫师姐了。而复活她们,就是复风寒拼命修仙的原因之一。
如果我死了,一切就真的没了。
他想起,那年在家乡第一次遇到云紫师姐,他被她的美丽所惊叹。看的时间太长了,云紫不得已才说:“在看,小心你的眼睛。”
“在看,小心你的眼睛。”风寒重复了一遍。
“就为了在看,我也要去。”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人,悬浮在天和海的中间。
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海,看一眼就能让人沦陷。头顶是黑压压的乌云,一种逼人的黑,好像在告诉你,修仙是多么可笑。
风寒一出现,黑云迅速汇聚,一股凌驾于天地的伟力正在酝酿。
风寒昂首挺胸,手握长剑。
寒风萧瑟,他静立在半空中。
遥远的李世荣坐在安仙号的驾驶舱内,一种她不得不承认的肯定,使她坐立不得。
“没想到我李世荣,有这样的运气,能遇到人或妖,度天劫。”
说出最后三个字,连李世荣都不敢相信。可事实胜于雄辩,不仅是她,连修为远远低于她的几位水手,在巨大的惊吓中又参有大兴奋。
天劫来了。
来自天地的考验,从云层中落下,劈向单薄的风寒。
这道紫晴雷电,风寒没有抵抗。硬撑了下来。
他这是代师傅孙觉通受的。孙觉通永远是他的偶像。可这个偶像,凭着伤残之躯,没有死在天劫下,却……。
这一落,代表孙觉通死在了天劫下,风寒是这么认为。
海面掀起了海啸。
安仙号上妇女的惊哭,是真正的看到了百米高的大海啸。
李世荣嘱咐几位水手保护安仙号船身,自己独自飞向了海啸。
“是李舰长,不要啊。”
一位妇女把口伸进嘴里,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了。
李世荣在海啸前一百米的海面上停下,她抬起手,又放下。
从她脚下,奔腾出又一道海啸,从她两肩扩散,水墙越来越宽,越来越高。
当百米高的大海啸扑面而来的时候,李世荣没有后退,她倒在了海里。
风寒已经遍体鳞伤,长剑也断了。
“如果在落下一道,我估计要死了吧。”
风寒的脚,从脚尖开始淌血,血在风中被吹歪了。
当看到自己用机巧躲过雷霆的大半威力,而致使海面上升腾起的巨大海啸时,风寒就选择了用身体迎接天劫。
一次又一次抽心剥骨的疼痛,不仅是身体,就是灵魂,也无时无刻不在颤栗。
早知道天劫如此痛,我守在孙觉通前面护卫他,却没有听到他的一声呼叫。真后悔没有好好叫他几声师傅,要他高兴一下。
敬畏天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风寒竟然敢脱离渡劫区,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了。
天道震怒,当即落下一道金雷,风寒又用身体接住它。
这一次,油尽灯枯的风寒跌落进了海里。
合体巅峰的恐怖修复能力,再与天道幹旋。风寒明明失去了意识,从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喊他。
“快醒过来。”
“快,时间来不及了!”
风寒睁开眼睛,奋力向上游去。
突破海面,风寒还是往一个方向飞去。
眼前的大海啸,距离安仙号不远了。
没看到李世荣,但风寒知道李世荣在何处。
已经不堪重负的他,来到海啸面前,奋力一击,轰爆了末日般的海啸。
然而,天劫最后一道雷霆,也落在了风寒身上。
安仙号上两百多人,瞪大眼睛,做梦也不能忘记此生这一幕。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仙,那么,那一天狼狈将死的风寒,就是仙。
风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那么长,却是空白的。
风寒的生命消退了。
一具尸体不起眼的摔进了海里,立即被海啸的余波带走了。
焦黑带血的硬块,来自乌云中的一道霞光,竟然奇迹般地的组合在了一起。
深海中还在下坠的这个硬块,受到霞光的抚摸,正在新生。
看,黑漆漆的海水里,焦黑硬块在下沉中,又开裂了。
真的裂开了。
浓黑乌云还在,一道光射向天海。
虚弱不堪爬回安仙号甲板上的李世荣,忽然回首,看向那道光。
跟随李世荣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海面上的那道光。
她们看到了,白衣、长发、星眸。
风寒一睁眼,那种一眼万年的伟岸,活生生的得到证实。
白衣如风寒,长发飞舞,在天道的光芒中缓缓升空。
甲板上没人发出惊叹,甚至没人敢弄出一点声音。活人能一睹仙的真容,真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万仙宫
天道的光芒下,一切都变得祥和了。
刚刚还处在生死边缘,已经崩溃的安仙号旅客们,等风寒消失在光芒中之后。纷纷对着那个方向跪下,把头放在甲板上。
一大片人呜呜泱泱的跪下了。连一些老道的水手一时间情绪涌上心头,也要跪下。
这一跪,很久才起来。
李世荣没有跪,她的眼神中别有一番感觉。一直看着海上早已晴明的那个方向。
“等送这批乘客上岸,我应该离开了吧。”
李世荣不知道是对身旁跪下的手下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柳云怀里抱着孩子,也没有跪。她看着四周匍匐在地的人们,心中的感激,和这些久跪不起的人一样。
她平凡如一个普通生命,对那位渡劫中的仙人舍命相救的壮举,除了感激,还有震撼。
她环顾四周,没有在发现风寒的身影。至此,她终于确信,那位渡劫的仙人,就是不久前跟她扯东扯西的风寒。
“您有如此大的事要做,为什么还要顾及如草芥的我们?”
柳云只说这话给自己听,别人并不知道。
李世荣还是站了出来。
甲板上的旅客都在,他们起身,然后面对着李世荣。
李世荣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说:
“大家,我们的船从昨天开始,因为受到海啸不断的冲击,船底的燃料泄露了不少。不能如期抵达林朝大陆了。所以,我在这里说声抱歉。我们的安仙号,需要立即回程天灵大陆。”
李世荣低下头去。
“给大家添麻烦了。”
所有人低头不语,没一个人抱怨什么。
他们刚从生死的边缘走回,脑袋浑浑噩噩的。对要去往的彼岸,突然变得不那么热烈了。
李世荣左右环视一圈,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个人。她的眼睛一亮。
没有人反对,就当所有人同意反程了。
安仙号在天海中掉转了方向,往回驶去,速度快了很多。
甲板上的人各自散去,唯独那个人,还站在那里。
李世荣看着他,有好多话想问。可一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柳云一下子也看到了这个人,又看了看李世荣。心中一喜,就感觉很温暖,离开了。
李世荣走到风寒的身前,她端雅的脸容,娉娉地施了个礼。
“前辈大恩,小女记住了。”
风寒仍就是一身普通的青衣,他笑了。
“我未曾帮过舰长什么,为什么要谢我?”
李世荣说:“如果我没认错,你就是海上那位,渡劫的白衣仙人吧。”
“你说的,渡劫的是个白衣男子,我呢,一直都没有换衣服。”风寒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李世荣说:“龙藏在云雨中,不让人看见,是应该的。像你藏在旅客中,却被人发现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风寒摇摇头。
“仙人,快离开这里吧。”李世荣诚恳的说。
“我只是一介散修,不是仙人。你要我离开,你们不正在返航吗?”风寒说。
李世荣沉重的摇头:
“世人不知道,我知道。天灵大陆唯有丹尊风寒,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天赋造化。我以前不敢奢望能见到你,没想到现在终于见到了。”
风寒说:“你为什么想见我?我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说出来,风寒才发现自己无论修为多高,自始至终真的只有凄惨一个人。
“就是因为你这个人,我很想见你。你为了让那个痴心的老汉复活师妹,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失去了。”
李世荣流出眼泪,继续说: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而把唯一的机会留给女妖,结果呢,只是让世人惋惜。”
风寒说:“我什么也没想,师傅他老人家比我更需要,更需要那枚丹药,不是吗?”
“你这个自私的家伙。”
李世荣退后两步,流着眼泪,指着风寒说:
“你的两位红颜,为了你都死了。这事,整个大陆都知道。你知道吗?当你有机会复活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位的时候,天灵大陆多少少女,半夜哭着希望你能复活她们?”
风寒低头,神情落寞的说:
“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做。”
“是,你没有。你这个铁了心的伪君子,亏那两位可爱的女孩,你辜负了她们。”李世荣慢慢平静了。
“无论我修为多高,一切都回不去了。”风寒也流泪了。
李世荣擦去眼泪,紧张的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你快快离去吧。天灵大陆最高处的那几位,现在可能正在向我们赶来。”
“我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我必须保证我的乘客们的安全。所以,在那些大人物到临之前,请你离去吧。”李世荣坚定的说。
风寒长叹一声,忽然说:“活着真累。”
李世荣摇头,表示不同意风寒的想法。
风寒最后说:“谢谢你,李世荣,你是我见过很高贵的女性。”
李世荣回以典雅的笑容。
风寒转身走进一道空间,消失了。
风寒在次出现,是三年后的一座山门下。
三年前,一个精明的男子突然找到风寒。告诉他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上云端。
风寒察觉出这人是个用剑的好手,最后一问,原来是御剑道的掌门。
想想那个男人当时对自己又怕又羡慕的表情,风寒的心就很沉重。
“如果这个世界都用实力来说话,那岂不是乱套了。”风寒喃喃自语。
这么想着,山门里面,远远的出现了一老两幼的三位道人。
“贵客拜访万仙宫,恕我等有失远迎。”
老道人须发飘飘,恭敬而立,两个还小的道童的眼中,对风寒充满了好奇。
“长老,不认得我了吗?”风寒说。
老道人看了看风寒,马上就低下头去。
风寒在看看老道人旁边的一个道童,微笑着。
道童拉了拉他爷爷的衣袖,说:
“爷爷,那一年,是他把我推到您身边的,他当时被一个女人追着,你救了他。”
老道人闻言,在次抬头,凝视良久,胡须乱抖个不停,终于说:
“我等恭迎前辈回家。”
风寒神色大恸,抬头看了看山门。
还是那三个古朴的圆篆大字,自己在次回到这里时,却成了使人仰望的前辈大能。
风寒随老道人的手势,往山门里面飞去。
一路上,风寒在前面,老道人和两个道童在后面。
想起了往事。风寒记得,他第一次来万仙宫,是搭了云紫师姐的剑上去的。路上自己恐高,手总是乱放。
可是,那个脸红红的轻骂风寒的人,再也不会给风寒指路了。
一到万仙宫的广场,风寒就受到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自己置身其间,恍若隔世。
在万千弟子崇拜的眼光中,掌门青玄,正走向自己。
激昂的音乐响彻广场,所有人的心都砰砰跳着。
“回来了,风寒道友。”青玄张开双臂。
风寒却不想迎上他的怀抱,避开他,努力的想在全是弟子的人头中,找到一点什么。
青玄更加老成稳重了。他也想不到,昔日那个被领到跟前的,赐给外面弟子地位的普通少年,今日有如此造化。
“我想见见云雪尊主,最好,我想知道雷动在哪。”风寒回身对青玄说。
青玄想了无数遍的对话,现在可以说了。
“云雪的处境并不好,自从她的弟子死了之后……至于雷动——”
云雪尊主的事,青玄不想多提,到了关键性的人,雷动,青玄说:“我会让你见他。”
“好,等我先去看看云雪尊主,在找他。”风寒说。
“能给我说说云雪尊主的情况吗?”风寒在弟子中间越走越快。
青玄在一旁说:“她修为倒退的厉害,年年月月住在凤回峰,不见人。”
风寒又是叹息。
青玄没有告诉他的是,云雪已经老的像个老太婆了,白发如瀑,皱纹似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尊主已老
风寒厌倦了这些人的目光,也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想走了。
“师伯,带我去见云雪尊主吧。”风寒说。
青玄就在前面带路。风寒跟在他后面走,他看着青玄越来越白的头发,背也有些驼了。
两人刚离开广场,身后广场上的的内门弟子们就热闹起来了。他们无论男女,都激烈的讨论刚刚离开的风寒。
“那就是以前的师兄吗,怎么连掌门都这么客气?”
“你不知道别乱说,他可不是什么师兄。我听说他以前是被宗门开除了的。”
“不可能吧……”
“这么年轻,我要是能攀上他……”
“你不是一个人。”一些美丽的女弟子捂着嘴哄笑起来。
风寒和青玄,两人一路上只是在走,不御空,也不动用法术。
一路往下,来到一座山峰脚下,脚边有小溪流。青玄仰头看上面,云层把峰顶遮住了。
青玄说:“云雪就在上面,平日也没人上去。你去的话,她应该会见你的,我就送你到这吧。”
风寒刚要走上去,回头看向青玄,眼中有一股积蓄很久的火。
回想当年在寒璃谷凄惨的场景,又想到云雪尊主这么多年了,只是独自面对心灵的责问。风寒在平静,心中也有火在烧。
“青玄,你当时为什么不救下云紫?”
青玄听到风寒直呼他的姓名,就知道他其实一直是怀恨在心。他酝酿了许久,只是说:
“我救不了她。”
风寒眼中的火膨胀出来,上前一把扯住青玄的衣领,说:
“你们这些大人物,为什么冷眼旁观,见死不救?”
青玄眼神不躲闪。老辣的他,无需躲避任何人的逼视。
“你是云紫的亲师伯啊,为什么却任凭雷动发疯,到最后云紫死了才出手,还不许别人相救。你奉行的什么天道!”
最后一句,风寒几乎是吼出来。
“竖子,给你脸色了!”
青玄好歹也是一宗之长,千年来位居高位,无人敢触怒于他。他着实忍不住了。一巴掌就呼过去。
这一巴掌,被风寒牢牢的抓在手里。青玄额头青筋暴起,也动弹不得。
“你以为你还是过去的万仙宫掌门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的师伯,也是一个随时会死的老头!”
这是赤裸裸威胁的话。青玄奋力挣脱开风寒,退后两步。
羞愧难当。他居然不是一个曾经被轰出门弟子的对手。青玄脸都不红,只好以自己洪亮的声音,告诉风寒,无论如何,在他面前,你只是个晚辈。
“可笑。”风寒强忍着怒火,他心里,自始至终是不想对青玄做什么的。
风寒转身就蹬上凤回峰的泥巴小路。
青玄气的不轻,可他拿如今的风寒毫无办法。
天灵大陆修仙界,人人皆知大修士风寒,却很少有人知道风寒还是卑微时的过往。
说实话,直到此刻,青玄心里仍然很佩服风寒这个年轻人。他在以前风寒还是宗门弟子的时候,就深知他的善良天性。既正直,又懂得变通。或许,云紫那丫头没看错人。
因此,风寒此次返回万仙宫,青玄特意为他安排了声势浩大的欢迎仪仗。换作其他三大宗门的领袖来访,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风寒,是万仙宫亏欠你的,希望你能安抚她吧。”
青玄在空间中隐去了。
风寒一脚一脚蹬在泥巴山路上,裤脚上沾满了泥渍。
终于爬到了峰顶。这里,一片衰草颓靡,那座以前少女的洞府,很破旧了。
风寒几乎要掉下眼泪。那年他和云紫也是在这里,被迫分离。他离开万仙宫,去外面闯荡自修。
那个最终拆散他和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雪尊主。
风寒一步一步,脚踏在荒草地上,每一步,风寒都走的心如刀割。
他迷迷糊糊的伸出双手,似乎想抓住一点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这里曾经住着一个美丽的女孩,不怎么会说话,却是那么美丽清冷。我最终失去了她。”
风寒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那荒草,将他笼罩住了。
“是谁啊,好久没有人为我徒弟哭了,你是哪派的弟子?”
远处传来一种老嬷的苍老声音,风寒一时间抬起头,哭的像个孩子。
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老太太。她也蹲了下来,看着还在哭的风寒。
“你是,云雪尊主吗?”
风寒一把鼻滴一把泪,问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不高兴了,她颇费力的站起身来。冷冷的说:
“我可不是尊主,以前是,以后不是,现在也不是。”
风寒站起来,他凄苦的目光,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径直投向老太太。
老太太头晃动了两下,就移开眼神。
“你是来哭我弟子的,还是来诉你的苦的?诉苦可找错地方了。”老太太道。
风寒说:“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女孩子。她一次外出,为了救她的心上人,在也没回来了。”
老太太身体颤抖着,她说:
“那这个女孩子可真可怜,未免也太傻了。”
风寒继续说:“这个傻子,临死前对心上人说,我爱你,纵死无悔。”
老太太没想到,此生,活着还能看到风寒。
她走到风寒身前,仔细打量着这个可怜的男人。
“你为什么回来?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老太太就是云雪尊主,她老的风寒简直认不出。可这真的是她。
风寒没说话,离开云雪,在长满荒草的平地上到处走。状若疯魔。
“在看也没用,她死在你怀里了。跟那个女孩子一样,真是天底下两个最傻的女孩子。”
风寒看到了一处秋千,走了过去。云雪也走了过来。
云雪说:“我没什么事做,天天就在这上面荡,挺悠闲的,你来干什么?”
风寒看着秋千发愣——他早已习惯自己有时发愣了。
“雪姨,你上去,我推你。”
云雪摇摇头,说:
“我太老了,十年前就不荡了,只好天天坐在它后面的空地上,看着它。”
风寒突然走过去,自己坐了上去。
握住两边的绳子,风寒自己荡了起来。
没荡两圈,右手边的绳子断了,风寒摔在地上。
“你看吧,摔在地上了吧,说了这秋千十年没荡了。”云雪走到秋千架后面,习惯的坐下。
风寒两脚摊在地上,左手还握着左边的绳子。
风寒现在看不到云雪的脸,两人的对话开始了。
“你恨我吗?”云雪说。
“我为什么要恨雪姨?”风寒反问。
云雪说:“你们俩这么惨,不怪我拆散了你们吗?”
风寒说:“我不准你说我和她惨,师傅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徒弟。”
云雪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金色书页,你一直带着吧。”
风寒说:“它离我的心脏最近。”
风寒和云雪一直说到日落,云雪说自己要睡了,叫风寒自己随意。
太阳一落,云雪就躺倒在荒草堆中,静静的睡着了。
风寒站起来,往山下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故人故地
风寒在下来的时候,天也黑了,路上的泥巴小路还很湿,摔了一跤。
满身都是泥泞,风寒站起来,随手拍了两下衣服,又往下走。还没走多远,腿一软,差点又要跌倒。
终于下到了凤回峰山脚,风寒和青玄吵完后上去的那个地方。
脚边这条小溪流哗哗的流,风寒顺势就蹲下,在这小溪旁边洗了把脸。顺便在用手沾些水,抚在被污的青衣上。
泥泞上污渍在一遍一遍的换洗中淡了,风寒一撩额头前的两缕刘海,看到了前面有个人在走过来。
这个人手上举着火把,不时回头看身后。突然这个人停了一下,回头的时间久了一点,然后立即向风寒这条小溪这里走来。
借着火把的光,风寒看清举火把的是个清秀的男人。
风寒一直蹲着,没起来。
从这个举火把的男人后面,走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手握在一起,她那诚恳的目光,风寒只在几个人眼中看过。
风寒自然没认出这个女人是谁,女人却认识他。
女人蹲下,举火把的男人也跟着半蹲着。女人说话了。
“你有住的地方吗?”
风寒以为是位好心的女弟子,正想回绝,说自己只是在这洗泥泞。事实上他蹲在这里,也是在洗衣服上摔到的泥泞。
“我有住处,多谢你的关心。”
举火把的清秀男人看向女人,似乎不知所措。女人又说了:
“能不能请你过去,今晚我想招待你。”
风寒停下手中的沾水,站了起来。两人也站直了。
“你认识我吗?”风寒问。
女人说:“我只是一个没前途的女弟子,这次想报一个很多年前的恩。”
风寒说:“什么恩?”
举火把的清秀男人,这时把火把凑向女人的面容。风寒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
很遗憾,风寒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又哪里施恩给她了。
女人看到风寒的表情,有些难受。举火把的男人见了,只好鼓足勇气,说:
“前辈,我是她的丈夫,她叫王瑄儿。您可能忘记了,可她一直记得,而且总想着有一天能在见你一面,好了却心愿。”
“什么心愿?”风寒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辈还在万仙宫的时候,那一天在演武场,她哥哥死在台上,你帮我妻子给他哥哥收了尸。”
风寒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了。
他刚摸进修仙界门槛时,曾经去万仙宫的演武场观看别人决斗。那一天,恰好,他看到了世界的某种可怕规则,并一直记着。
“你是王瑄儿,你哥哥王舜,那天在演武场台上明明赢了,却死了。我想起来了。”风寒说。
王瑄儿看到风寒记起来了,很激动,想要邀请风寒去自己的住所休息。
风寒明显感觉到了这个举的火把清秀男子,虽不说话,却溢在空气中的屈辱。
风寒道:“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生活吧。”
王瑄儿说:“总得让我报恩吧。”
风寒看着王瑄儿丈夫手上的火把。他说:
“或许对你来说,那天我的帮忙恩大如天,可是对我来说,我也只是坐了良心上该做的事。对你哥哥的死,我也很难过。”
清秀男人深深点头,看向自己的妻子。王瑄儿只是仰头看着风寒。
“谢谢你,你能有今天,我一点都不意外。”王瑄儿道。
清秀男人把火把递给王瑄儿,对风寒鞠了一躬。
风寒笑了,青衣已经洗去泥泞,他想走了。又忽然回身。
“我在广场上没看到一个熟人,这次看到了你,我们那一辈的人,还有在的吗?”
风寒此时想起了那片外门弟子区域,形形色色的人都住在那里面,和正常的宗门修仙划开界限一般。
王瑄儿说:
“你走后,一些跟你说过话的弟子怕惹事上身,在几年之后外出就离开了。其中有个叫王石的,跟你关系好像不错,他在走之前说你用几颗劣质丹药,骗学了他家的祖传绝技。”
“我知道你的为人,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只是笑。不过宗门里的弟子,对云紫师姐却看低眼了。他们觉得云紫师姐眼光真绝,真是凡夫俗子一个——”
“别说了。”风寒打断王瑄儿。
“你听听吧,我知道云紫师姐走了,云尊主万念俱灰,你也很难过。”
清秀男人手中的火把燃的差不多了,风寒只好挥手阻止。
“现在是半夜,你们夫妻俩快回去自己的住所去。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风寒说。
清秀男人带着王瑄儿走了,黑暗中,风寒看到王瑄儿还在不停的回头。
青玄从空间中出现,风寒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偷听。
“你真是越老越不知羞耻了,青玄。”风寒说。
青玄也不生气,走到风寒旁边,抬手,这道流着哗哗泉水的小溪,两地合靠。小溪就成了平地。
“我老掉牙了,早就不管那一套了。倒是你,随便就在一个地方洗手,以后会引得世人挤破头探寻的。”
“你放心,我还是会去见雷动,不管你说什么。”风寒说。
青玄看了看头顶飘着云雾的凤回峰,说:
“当然,除了几位太上长老,在这里没人拦的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风寒不会这个时候去找雷动。他现在只想去灵药谷,那个他和魏玄雅曾经生活的故地,去那里大睡一场。
“等你想见他了,我就带你去见他,现在,万仙宫任你去。”青玄说完,在次消失在原地。
黑暗中悄无声息,风寒知道,离天亮还早,这个时候在刻苦的弟子都已经入了梦。
风寒抬腿就去灵药谷。
夜风吹动了衣服,风寒正往那个地方走去。
来到院子前的山谷口,风寒一眼就感受到了灵园里的充沛生命力。
又走到院子里,风寒马上停住脚步,避免自己弄出声音来。
他在来到万仙宫,头一次感到迷乱。
眼前的屋子里,窗口里面有灯火。这灯火,风寒有些熟悉。
风寒听到窗口里面有声音。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声音很轻,迷迷糊糊的,好像在说梦话。
女孩子的梦话没一会就停了,风寒又听到一个穿拖鞋的声音,走几步停下,然后是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这时,女孩子说话了,不在是梦话。
“你去哪?”
“我下床喝口水。”是个男人的声音。
“哦,你快点回到床上来。”女孩子催促道。
“来了来了。”
男人又仰头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还抹了一下嘴。他拖着拖鞋,走过窗台,吹熄了烛火。
“怎么这么慢?”女孩子问。
一阵被子的翻动声。
男人懒哼哼的,“渴了喝口水,很快的,又不是离开屋子。”
“你敢离开这间屋子,我就……”女孩子看来很娇蛮。
“大半夜的,谁没事去外面。”
男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声音停了,这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风寒的心跳的厉害,他早就靠在了墙上,不知所措。
风寒在墙角坐了一夜,下半夜他也睡着了。
原本还想去看看那道瀑布,他没去了。在鸡叫之前,他就起身走出了灵药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眼泪
万仙宫掌门青玄,早已恭候在灵药谷外。
风寒走出来,看到青玄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老人家估计在这里站了大半宿。银头发上沾满雨丝,默然的立着,闭着眼。
“你出来了。”青玄睁眼。
“夜里雨雾挺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风寒问。
青玄一甩衣袖,灵力把全身的水汽濡干,一下子就干爽舒透了。
“现在好了。”青玄说。
风寒正要走,青玄拦住他,说:“你要去哪里?”
风寒看着老人,好半天才说:“去黑山。”
青玄说:“去那里做什么?那里现在是宗门禁地。”
风寒笑说:“你又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青玄好久没这么动气了,但他还是忍住,说:“雷动就在那里面,你现在就要去见他吗?”
“当然,现在就去。”风寒眼中有寒光。
青玄的身体好像软了,他低垂着头,把手结放在胸前。
“恳请你,放过他吧。他这么多年,在那里守着赤龙烨,很不好受。他已经在慢慢变好了。”
尽管青玄说的凄怆无限,加上他本人的年龄和那苍老的面容,足以打动很多良善人。不过,风寒却不为所动。
“你可真不要脸。”
风寒罕见的骂了人。
青玄说:“如果你真要如此,我只好出面去请动两位太上长老了。有他们两人在加上我,你必败无疑。”
风寒走出几步,回头看向青玄,他还是在那里半躬着身体。
“你们这些人的毛病,就在于太自以为是,而且,无药可救。”
风寒冷笑的走了。
这次,青玄没有跟来。
风寒进入黑山深处,顺着那股古妖兽的气息,站到了一座黑躍的高山面前。
这里暗无天日,连灵气都很稀薄,更没有生命的存在。
风寒以手为剑,向前一砍,整座高山一分为二,缓缓向两边移去。
万仙宫所有高层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就在刚才,青玄传音告诉他们所有人,无论黑山发生什么,都不要去管。
天地开,高山的地下翻滚起来。
赤龙烨以原初的体型,从地下钻出,那声响气势,震怖四宇。
果然,赤龙烨的角上,站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破烂男子。
说他破烂,是因为风寒看不到他还有做为人的一点生命力。
赤龙烨不敢妄动。眼前这个人类,一剑劈开屹立千年的巨大山脉,他的家也没了。
风寒昂首道:“四不像头顶那个,是不是雷动?”
破烂男子手中涌出一团黑气,猛的掷向地面的风寒。
风寒不躲不闪,这团黑气在没有接近到风寒的半空中就湮灭了。
“本想给你一次机会,就像当初你给我一样。”
风寒闭上双眼。
天地开始变色,风寒拔剑了。
古妖兽赤龙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风寒一剑斩灭了体内的妖核。
庞大如山岳般的躯体,轰鸣一声倒下了。
赤龙烨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它死的是那么体面。
烟尘四散,破烂男子在赤龙烨的角上消失了。
风寒也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破烂男子要踏出黑山入口的时候,这里突然被封住了。
破烂男子跪在屏障门口,用力敲打着透明的屏障。
破烂男子突然升空,飞到高空一万米,想往前飞,逃离黑山区域。他碰到了屏障。
无论他怎么攻击,这道屏障就是这么坚固。甚至在挨上攻击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他绝望了,落回原地。又把希望寄托在青玄上,可是,迟迟不见万仙宫其他人的踪影。
他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眼如死灰。
风寒从破烂男子身后走来。破烂男子一听到脚步声,就赶快回头,又是一个惊吓。
风寒越走越近。
破烂男子两脚摊开在地上,两手撑在背后,不断往后缩。
破烂男子靠在屏障上,他缩不动了。
风寒半蹲下,问他:“雷尊主,你还记得我么?”
破烂男子疯狂点头,又突然摇头,而且摇的更厉害。
“别这么害怕,你曾经是我的长辈。”风寒温煦如林间清风。
风寒闻到雷动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想到他和赤龙烨这么多年勾结在一起,就是为了今天。
风寒都有点可怜起他来了。
风寒不废话,从不带剑在身上的他,拿出一把剑,抽开剑柄,把剑架在雷动的脖子上。
破烂男子,也就是雷动,眼睛翻白,嘴巴张开。看的风寒越发怜悯起他来。
风寒感受到屏障在受到攻击,而且很猛烈。
风寒不为所动,看着眼前这个他几次地域般悲剧的实际造成者。
风在吹,吹动地上青草。
屏障开始出现裂纹。攻击者一愣,更奋猛的攻击如雨般倾泻下来。
屏障终于破碎,三道人影闪进黑山。
掌门青玄,两位太上长老,南宫青云,和从未露过面的吴炼尘。
一银,一麻,一灰,三种颜色的老者,出现在风寒身后。
“住手!”青玄喝道。
雷动头颤个不停,瞳孔睁的很大。想要爬到他们三人身边,但风寒的剑又让他害怕。
南宫青云开口说:“道友,无论你和这个孽障有过什么恩怨,这里是万仙宫。还请道友,斟酌。”
同时,南宫青云撇头看了看吴炼尘。
青玄像是得到了靠山,俨然是个威严十足的老资格模样,令喝风寒,立刻放下手中的剑。
雷动听在耳里,疯狂摇头,他那可怜的目光,投向吴炼尘。
吴炼尘只是看了一会,突然的消失在了原地。
南宫青云心里一动,没做声。青玄着急了。
青玄急急的说:“长老,还请助我救下他。”
南宫青云脸色阴沉。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飘的好像很虚弱,又分明就在耳旁。
“域外天魔即将再次侵袭大陆,高层战力不多,这些年内耗下来更少了。我不是希望你能饶他一命,我也不会求你,因为我们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我们生在这天地,成长,修仙,死去。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种种恩怨,或大或小,在真正的大灾难面前,多么微不足道。”
“都是空的,什么都可以放下。”
那个声音停了。
青玄默在原地,聆听吴炼尘的声音。而他身旁的南宫青云,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原地。
雷动夸张的想要展示自己还强健的身体,手指噼里啪啦冒出一线雷电。
他极力想告诉风寒,不要杀我,我还能为大家做点什么。
风寒真就把剑放下了。
雷动眼中冒出了光,刚想站起来,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雷动睁大眼睛,青玄亦睁大眼睛。
雷动口里流出血,低头看着胸前的剑,正一点一点吞噬他的生命。
“我是想放了你,不过那些被你肆意残害过的生命,还有云紫,可没说要放了你。”
“她们做为死人,当然不会说话。所以,我只好代她们说话了。”
风寒手握长剑,一用力就刺进雷动的胸膛深处。
青玄就奔向风寒,面容扭曲,口里发出恐怖的老人的呜叫。
青玄被弹开,跌落在了远处。
雷动的生机在一点一点消散,终于连神魂也被灭去了。
风寒抽出长剑,喷出一抹鲜血,扔在地上,仰头大啸。
边哭边啸,他泪眼朦胧。风寒似乎看到云紫在云朵边舞蹈,又好像看到她在云上轻轻抽泣。
“于私,我希望他死。于公,你说的对,所以,我会肩负你所说的那个责任。”
空中在次传来那个虚弱的声音:
“那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