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圣约翰大学
梅纳心中认真思量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梅纳的点头是无意识的,完全是想到不错的地方然后下意识点头。但梅纳这下意识的点头却是没能逃过法布尔的注意。
来之前,法布尔心中虽然有较大把握能说服梅纳,但在未成功之前,他也不太敢肯定。
虽然即使法布尔自己一人向领事推荐,再加上马丁那边的助力,这事也很有可能会成功。
但法布尔一是不想让梅纳在罢工的事情中白捡那么大便宜,这样他心中不舒坦。
另外也是同前面所说,干了这么多事,最后捞到手的只是一个总探长,法布尔心里不甘。同时也更加珍惜总探长这个空缺。
要是总探长这个胜利果实再出点纰漏,那法布尔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捞着了。
让梅纳推荐陈乐道,这样不仅能增大陈乐道当上总探长的几率,同时还能防止梅纳推荐别人来恶心自己。
一举两得。
注意到梅纳微不可查的点头,法布尔内心顿时一松,今天这事有着落了。
梅纳心中有了想法,面上却是没一口应下来。他犹犹豫豫地似乎还想要从法布尔这里捞点好处。
但法布尔坚持梅纳欠陈乐道人情的说法,这却是让梅纳一时没了办法。梅纳虽然想捞好处,但他也是要脸的。
他的老乡卢梭曾说过,最是难还人情债,此言真是不假。
最终,梅纳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
谁让这次吃了陈乐道的软饭呢!
让陈乐道当总探长,这事跟梅纳没什么利益冲突,反倒可能带来利益,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几天时间过去,法布尔和梅纳商定,由梅纳先向领事写封推荐信,隔一段时间后,法布尔再写封。
两人一起写,难免显得强势急切了些,让领事心生不喜。
众人都在各忙着各的,陈乐道这些天却很是清闲。
冯敬尧和法布尔之间的矛盾解决了,斧头帮那边自上次截杀后就没什么异常动静,巡捕房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陈翰林方山几人自己就能轻松解决,夜未央也有韦正云打理着,陈乐道这两天倒是没事干起来。
“老板,我们要不去射击俱乐部练练枪法吧?”
陈乐道办公室内,陈小君坐在他专门的秘书小桌后面,揉着发酸的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陈乐道。
陈乐道一没事就让陈小君练字,一没事就让陈小君练字,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倒也有了几分成效,不像鸡爪子了,像鸭掌,变得没那么张牙舞爪。
“你今天的字写完了?”陈乐道放下从薛良英那里顺来的《孙子兵法》,面带笑意的看着陈小君。
陈小君虽然在方艳云教导下,变回了一个女孩,但也只是个样子货,内里还是脱不了假小子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性格。
陈小君听到陈乐道这话,小脸顿时一跨,在射击俱乐部她能练习一天枪法都不叫手软,但待在办公室写一个小时的字,她就会感觉自己手指头都快没了。
现在要是说写完了,老板就会让她再多写点,要是说没写完,那就是连字都还没写完,练什么枪法!
陈小君小脸不掩愁色,她现在有些后悔之前要来跟着老板干活了,跟那些小伙伴一起待着,天天摸摸枪,练练刀,多好啊!
上次去俱乐部她都听说了,宋教官现在偶尔会给他们布置任务让他们去完成,听说那些任务都老刺激了。
碍于规矩,他们不能告诉陈小君这个曾经的大姐头都是些什么任务,但陈小君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猜测,那些任务,可比练字刺激多了。
陈乐道看着陈小君发愁的脸色轻轻一笑,正巧这两天都在这待着没什么事,他也想要出去走走。
“大君,这个时间温小姐应该在学校上课吧?”陈乐道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章小君。
章小君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陈乐道说的是什么。
“应该在呢。”
“她那边最近怎么样,没什么麻烦吧?”陈乐道说。
“应该没吧。”
“应该?!”陈乐道皱了皱眉头。
这个温小姐自然就是温曼如了,自上次送走萨尔礼后,两人就一直没怎么见面。
萨尔礼离开前,让陈乐道好好照顾一下温曼如,事后陈乐道便安排了人在温曼如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因为马丁,陈乐道又想起萨尔礼的交代,萨尔礼当初让自己照顾好温曼如,虽然安排了人保护对方,但如果只是这样,好像还是有些敷衍了。
萨尔礼当初对陈乐道可是掏心掏肺,离开前,还不忘给陈乐道找个护身符。陈乐道起初虽然是想利用一下萨尔礼,但现在也是拿萨尔礼当真朋友。
萨尔礼离开时就这一个嘱托,这要是不办好,好像有点对不起萨尔礼。
见陈乐道皱眉,章小君赶紧解释。
“这事不是我在负责,当初是丁力安排的人,丁力去了第二俱乐部,但事情还是他在负责,具体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但丁力既然没专门说过这事,那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吧。”
陈乐道皱着眉头轻轻点头,这事是他自己大意了,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这事,又怎么指望下面的人会有多上心呢。
“这事之后你和丁力交接一下,以后这事你来负责,丁力大大咧咧的,这种照顾人的事他干不好。”陈乐道说,章小君闻言自然是“哦”了一声。
“既然没事,那就去圣约翰大学一趟,去看看她,你去安排一下吧。”陈乐道对章小君道。
“现在就去?”
见陈乐道点头,章小君赶紧快步出了办公室,看得出来,因为温曼如这事,陈乐道心情不是很妙,这种时候,就不能和陈乐道斗嘴。
“你也要去?”车内,陈乐道见章小君跟着坐了进来,有些诧异。
“当然,我是你秘书,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章小君睁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一幅老实模样。
陈乐道心中嗤之以鼻,这丫头打啥主意,当他不知道吗!
肯定是见自己刚才重视温曼如这事,想去看看温曼如到底是谁,又想跟对方拉好关系呢!
自从章小君和冯程程成了闺蜜,陈乐道就已经摸清楚了她的心思。
陈乐道呵呵一笑,目光戏谑地看着章小君:“你不会不知道顾海棠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吧?你不是避着他还来不及吗?怎么现在还主动凑上去。”
“你觉得顾海棠他会去学校?”章小君用“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陈乐道。
顾海棠那种纨绔子弟要是会老老实实上学,那怡红院的姑娘只怕也是真的只卖艺不卖身。
陈乐道让章小君这话说得哑口无言,这姑娘变聪明了,就没那么容易给逗急眼了。
一共三辆车,从夜未央驶离,前往公共租界。
圣约翰大学在公共租界,是一所美国人创立的教会学校,诞生于上世纪,如今已经是上海乃至全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在这所学校里面读书的学生,大都是背景不凡的人,家里要么是有权,要么是有钱,再或者是两者都有。毕竟能让国父都在里面演讲的学校,确实不多。
而且圣约翰大学的学历,老美那边的很多名牌大学都是承认的,并给其直升其研究生院的优待。这在如今的中国是很难得的。这也是这所学校能让那么有钱人家的子弟都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圣约翰大学能吸引这么多有钱有权人家的子弟来读书,也不是光靠那些,这所学校也是有硬实力的。
来看看他都有哪些知名校友吧:
一位姓顾的外交家。
一位姓宋的政治家。
一个姓荣的红色资本家。
一个姓邹的电影教父,未来会培养出两个“龙字辈”的国际巨星。
还有一位姓林的文学家,姓张的著名女作家,姓贝的世界著名建筑大师等等大人物。
最后再说一句,这所学校办学不足一百年,但在办学期间,享有“东方哈佛”、“外交人才的养成所”等美誉。
好了,废话说完,言归正传。
陈乐道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圣约翰大学,到了学校,陈乐道没再继续坐在车里,而是带着章小君和陈小君下了车。
两人都是没读过大学的,此刻陡然走进大学校园,都难掩心中的好奇。
两人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活脱脱一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前边三个人,后边三个车的组合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女孩的目光着重集中在陈乐道身上,男孩的目光着重集中在章小君身上。
至于陈小君,虽然小了点,但也有些目光落在他身上。毕竟陈乐道挑秘书,主要还是看颜值的。
陈乐道三人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学生,但看着跟在后面的车里的那些大汉,但凡不傻,就知道这三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因此众人也就是好奇地看上两眼,倒是没有胆大的人上前来搭讪的。
三人在校内走了一会,陈乐道便停了下来。
“大君,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温小姐这个时候应该在哪里。”
在一所学校里漫无目的找人,这种愚蠢的行为陈乐道当然不会干。
章小君听到陈乐道的话,在背后瞪了陈乐道一眼才朝不远处的两个学生走去。
章小君虽然对于大君这个称呼已经任命了,但陈乐道在外面这么叫她,她还是忍不住有几分羞怒。
大君,这真是不要再难听了。
站在路边的两个男学生看着突然走到他们跟前的章小君,有点不知所措。虽然这所学校出外交人才,但也不是是个学生就有社牛的。
两个腼腆的男学生看着章小君,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讲清楚了。
“温小姐是中文系的老师,她的办公室在那边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章小君回来道。
“你随便找两个人就问出来了?”陈乐道有些疑惑。
“嗯啊,我一说温小姐的名字,他们就知道我是在问谁了。温小姐在学校好像很有名。”章小君道。
“很有名......”陈乐道略一沉吟,想到温曼如的模样,心中很快恍然。
无论在哪里,看脸,都是不可避免的。温曼如外貌气质都是顶配,又是一位老师,在学校里有点名气,这倒是不奇怪。
到了一栋大楼前,车子停下,陈乐道让那些人留在下面,只带着王六和两个女孩走了上去。
一路走走问问,好不容易找到了温曼如的办公室,又得知中文系今天和外语系有篮球比赛,温曼如被几个女学生拉着去看球赛了。
“校园蓝球赛。”陈乐道摇头一笑,没想到都来这里还能遇到这种比赛。
话说前世唠嗑没了后,他连带着NBA的球赛都没怎么看了,球就更没怎么玩了。
“走,去看看,你不是一直好奇大学是什么样子吗?带你去见见世面。”陈乐道对章小君笑着道。
几人下了大楼,一路问着找到了操场所在地。
操场上现在很热闹,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响彻操场上空,不少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正围着一块篮球场大声高喊着。
看着这场景,陈乐道不由驻足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的章小君推了他一下,陈乐道才回了神。
“走走走,找个人少的地方,咱们也挤进去看看。
老六,你开路,你这身材要是放在NBA,说不定都能和那个胖子刚一刚。”
“NBA,那个胖子?”随行三人都没听懂陈乐道的话,但这并不妨碍王六带着三人挤进去。
在王六的开路下,在一片不满声中,四人很快就挤到前排,抢了一个视野很好的位置。
“咱们就先看看球赛,反正也没事,就当是出来玩了。”陈乐道对三人大声说道,说完就转身看起了球赛,嘴里甚至还时不时的来一句“好球!!”
陈乐道此刻没有办公室时的那种严肃,看着球赛,他时不时的再高喊一声。
老板的形象,此刻碎了一地。
章小君在旁边看得有点傻眼,咱们不是来找那位温小姐的吗?怎么现在就变成看球赛了?!
“好球!!!”
第244章 一个字的嚣张
混在学生队伍中,感受着周围热闹的氛围,陈乐道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这和平时他的是两个状态。
篮球到哪儿,陈乐道的眼睛就跟到哪儿,虽然场中的球员他一个都不认识,但陈乐道仍挥舞着手,嘴里大喊大叫着。
此刻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充分证明了一个人的地位,和他说话粗不粗俗,没有直接的关系。
“用屁股顶他,翻身后仰,跳投啊,艹,会不会打啊!”
陈乐道没有特定支持的队伍,球在哪边他就支持谁,看着那些辣眼睛的操作,他声音越来越大。
站在陈乐道周围的大都是些女学生,因为她们的存在,附近的男学生说话都比较文明,相比之下,陈乐道的口吐莲花,就有些独树一帜了。
此刻正好是中文系一个球员持球,陈乐道看他被对方球员防成了一个麻瓜,嘴里忍不住大声指导加吐槽起来。
恰好的,陈乐道周围的人都是中文系的。
不少人目光都落到了陈乐道身上,眼中带着狐疑加一点讨厌。
“这人谁啊?”
“看着不像我们系的,外语系的吧?”
“还挺帅的!”
“......”
周围不少人目光落在陈乐道四人身上,窃窃私语着。
陈乐道专注地看着球,没理会周围的议论。
或许是因为看国足养成的习惯,看球时嘴里不骂点什么,他总感觉不习惯。
“那人看着好像挺眼熟的。”距离陈乐道距离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看着陈乐道蹙眉嘀咕着。
旁边的人听到女孩的话,侧头顺着女孩目光看去。
“咦,是他。”
“温老师,你认识他?”女孩惊讶问。
“你们这段日子不是天天都在谈论他吗,怎么现在见到真人反倒不认识了。”温曼如看着樊丽清笑着说。
樊丽清眼中顿时爬上疑惑之色,但很快,她心中想到了什么。
“他是陈乐道?”
最近他们讨论最多的人,好像就是陈乐道了。
因为陈乐道比他们这些大学生大不了多少,如此年轻便有了现在的成绩,自然便很受这些立志有为的学生们关注。
而且因为最近陈乐道帮助工人涨工资的事传扬开来,大伙都说他是个好人,陈乐道在校园内的话题度也是因此持续走高。
如今有不少学生都是陈乐道的迷弟迷妹。
见温曼如点头,樊丽清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抑制不住的惊喜。
陈乐道啊,她居然离他这么近!
“温老师,你认识他吗?”樊丽清语气中带着点兴奋。
作为一个热血女青年,陈乐道帮助工人的事一传出来,樊丽清就粉上了陈乐道。
陈乐道这种年轻有为,且白手起家的人物,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颇受人们追捧的,尤其陈乐道长得还不懒的同时,还带着点小小的异域风情。
温曼如看了看陈乐道,轻轻点了下头,“我们是朋友。”
“朋友......”
樊丽清目光忽然在温曼如和陈乐道身上来回游离起来,这两人年龄相仿,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一瞬间,樊丽清想到了很多词。
温曼如虽然比樊丽清这些学生大,但大的有限,她和这些学生们说是学生,但关系其实更像朋友,不然她也不会被樊丽清拉来这里看球赛。
樊丽清这些学生虽然叫温曼如老师,但相处起来,可没有老师与学生之间的严肃气氛。
“温老师,你和他是什么样的朋友啊?学校这么多人追求你你都不答应,不会是因为......”樊丽清拖长了尾音,眼神变得戏谑八卦起来。
温曼如对樊丽清的调笑只是轻轻一笑,“想什么呢,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谁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冯家小姐。”
樊丽清和温曼如八卦了几句,倒也没在这事上多说,显然在有冯程程的传闻下,樊丽清也没真往这事上想。
“温老师,既然你和他是朋友,那我们过去吧看看吧!”樊丽清将温曼如的手抱在怀里,眼中闪烁着蠢蠢欲动的目光,显然温曼如不去是不行的。
偶像就在面前,怎么能驻足不前!
“陈先生,”陈乐道正看球看得起劲,旁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声音听在耳中,陈乐道感觉很熟悉,他心里已经知道是谁,笑着回头。
“温小姐,”陈乐道笑着招呼,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来找温曼如,结果却成了温曼如找上自己。
“这位是??”陈乐道看着站在温曼如旁边正用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樊丽清。
“陈巡长,你好,我叫樊丽清,是外语系的学生。”樊丽清展颜一笑,大大方方道,朝陈乐道伸出右手。
“樊小姐你好,”陈乐道笑着和樊丽清握了握手。
温曼如明明是中文系的老师,但樊丽清却是外语系的学生,两人关系看起来似乎还挺不错,陈乐道一时没想清楚两人是什么关系。
“陈巡长,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学校了,是专门来看温老师的吗?”樊丽清没有丝毫的怕生,一上来就熟稔地攀谈起来,仿佛和陈乐道是老熟人一般。
温曼如无奈地看了一眼樊丽清,这姑娘哪都好,就是长了张嘴巴,真是一点都不怕生,跟谁都能聊两句。
当初她和樊丽清能认识,就是樊丽清没事跑去上她的课,下课后就拉着她叭叭的聊天,然后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面对樊丽清的问题,陈乐道笑着点了下头。
“算是吧,我和温小姐是朋友,这次一是来看看温小姐,二是来圣约翰大学瞧瞧,满足一下好奇心。”
樊丽清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没在这事上纠结,她又道:
“陈巡长,你也喜欢打篮球吗?刚才看你看得很高兴呢!”
“呵呵,还行吧。”陈乐道轻点头。
“我们要不去外面说吧,这里太吵了。”温曼如终于说话了,让樊丽清在这里聊着,不知道得聊多久。
他们几人虽然在这里聊天,但篮球赛可没因为他们三个就停下来,周围的声音依旧在继续着。
几人说着就要朝外走去,他们的动作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却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在外语系的替补席上,有两人瞧着温曼如和陈乐道一行人要离开,两人都是急了。
就在刚才温曼如两人走到陈乐道旁边的时,这两人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两人是各怀心思,但瞧几人要离开,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急了起来。
赶紧起身招呼,让这场比赛进入了休息时间。
这只是学校里的内部的比赛,只是学生之间的活动,可没那么正规,而且这年代的规则,本身也没那么正规。
“等一下,等一下!!”
一个着急的男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几人不由顿住脚步,这声音明显是对他们说的。
几人回身,就瞧见两个男生正快步朝他们跑来。
这两人一人是陈乐道认识的,一人是陈乐道不认识的。
陈乐道正疑惑时,站在陈乐道旁边的章小君和温曼如表情却都是一下子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章小君一下子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小脸变得清冷起来,至于为什么,这应该不是秘密。
能让章小君有这种变化的男人,就只有顾海棠了。
顾海棠是外语系的学生,平时他确实不在学校,但今天篮球赛,他恰好来了,并且还是外语系的一名球员。不过因为早早就上了,陈乐道几人来时他正在休息,因此几人都没注意到他。
跟着顾海棠一起跑来的另一个男生,和顾海棠同样的穿着,都是外语系的球员,不过他的目标不是陈乐道几人,而是温曼如。
温曼如看着这个跑到跟前的男生,黛眉微蹙,一向优雅的她,也不禁露出头疼的神色。
“温老师,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这男生跑上来后,没看陈乐道几人,他直接单膝跪在温曼如跟前,从背后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珍珠项链。
他这一系列动作,很是熟练。陈乐道在旁边看得不由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今天来这里竟然还会碰上这么一出。
至于章小君、樊丽清几人,他们的表情都和陈乐道差不多。
一水的吃瓜群众。
篮球比赛已经停下,此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张子兴的动作,不少人已经大声地起哄起来了,尤其是那几个外语系的球员,起哄的最是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子兴和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陈乐道看着单膝跪在温曼如面前,手里捧着珍珠项链,一脸期待的男生,心里只感觉这小子好勇!
温曼如这反应,一看就知道这男生没戏。
这小子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么做,还是勇啊!
就在陈乐道佩服这小子的勇气时,温曼如的反应果然如陈乐道想像一般,她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
只是张子兴的反应在陈乐道看来就有点迷了,这小子竟然一点失望都没有。
“温老师,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喜欢你......”
看着面前一脸真挚的张子兴,温曼如一脸无奈,这已经不是张子兴第一次向她表白了,她感到很是心累。
陈乐道悄悄咨询起了旁边的樊丽清,很快便从樊丽清嘴里弄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这圣约翰大学,还真不愧是当前中国顶级学府,这思想可真是够靠前的,学生追老师......啧啧啧,这即使在未来,都依旧没几个人敢这么干。
鲁迅先生和其夫人玩了次师生恋,可都被不少人诟病多年呢!
“张子兴,我是学校的老师,你是学生......”
“我知道,可是温老师,学校不是让我们要解放思想吗,我们年龄合适,那为什么要纠结于身份呢!而且鲁迅先生......”这个张子兴还挺会说,小嘴叭叭的,让温曼如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顾海棠此刻倒是没有上前纠缠章小君,而是站在另一边为他的队友加油,这家伙也在那边给张子兴打气,但很快,他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不是陈乐道踢的。
顾海棠愣愣地看着老姐,不知道老姐为啥踢自己。
顾菁菁走到陈乐道几人旁边,和几人聊了几句。
她是因为在家无聊,所以被顾海棠拉来看他打球的。
“嘿,这事是你们几个计划好的吧?”陈乐道对顾海棠问道,他说的人,自然就是外语系的球员了。
这两小子刚才见他们要走才跑过来的,这说明这应该是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同时,陈乐道还看了眼樊丽清,这姑娘也是外语系的,而且温曼如还是她拉来的,这事很难说她是不是无辜的。
对上陈乐道的目光,樊丽清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心虚,陈乐道一时也摸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敌人打入温曼如身边的卧底。
陈乐道没纠结这个,见温曼如确实没有要答应这事的意思,他想着怎么给温曼如解围。
作为朋友,总是不能就在旁边干看着的。
“嘿,这位兄弟,我看你还是起来吧,温小姐已经拒绝你了,你再继续跪着就没意思了。”
“滚!”
“......”
陈乐道惊愕。
好久没人跟他这么说话了。
听到这一声“滚”字,陈小君和王六顿时目光不善起来。
陈乐道也有点愣神,张子兴这反应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张子兴被温曼如拒绝后,脸上都还带着笑容,一个劲地表白着,没有丝毫因为被拒绝而感到难堪。
陈乐道本觉得这小子做事虽然有点莽撞,但倒也不一定就是坏小子。毕竟年轻人,对爱情都是执着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说话,这小子顿时就变了个人。
陈乐道眼睛微微一眯。
上一个对他如此不客气的人,还是盛柒的哥哥,最后是被丁力赏了一巴掌。
见老板脸上笑容消失,王六就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小子,但被陈乐道挥手拦下。
陈乐道看着张子兴,他心中对这小子的想法变了,这小子多少沾点!
“他是你朋友?”陈乐道转头看向顾海棠。
顾海棠瞧见了刚才王六的动作,此刻见陈乐道脸色沉了下来,他心里顿时替张子兴捏了把汗。
陈乐道当初收拾村田诚的过程,他可是全程目睹的。
第245章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见陈乐道看向自己,刚刚还在为张子兴捏汗的顾海棠顿感不妥。
“没事看我干啥,这事跟我又没啥关系!”
村田诚当初在陈乐道手下的下场在顾海棠脑中慢慢回放,他不禁在心里暗骂张子兴。
这家伙真是嚣张惯了,也不看看人家是谁,就开始满口喷粪。这下可好,踢到铁板上了!
陈乐道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又岂是他张子兴可以这样呵斥的!
不管顾海棠平时是怎么在心里悄悄吐槽陈乐道的,有一点,他一直都认得很清。
陈乐道不是他们能惹的。
陈乐道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夜未央现在也还比不上他们顾家和张家。但如果他们要想像对待其他同龄人一样对待陈乐道,那绝对是不可取的。
他们这些人平时不管怎么闹,只要不搞出人命来,家里的大人都不会管。
陈乐道,年龄虽然跟他们是一辈的,但真正能和陈乐道直接对话的,可是他们那些家族长辈。
说白了,他们和陈乐道不同,他们是家族很厉害,但陈乐道是自己就很厉害。他们除了年纪和陈乐道差不了太多,其他都差得太多。
像张子兴刚才对陈乐道的不客气举动,可是容易出事的!!
陈乐道微沉着脸,见顾海棠似乎走神了,他再次问了一遍。
“这人是你朋友?”
陈乐道心里想着该怎么收拾张子兴,肯定是不能像对付外面那些人一样,直接丢黄浦江里的,得温柔点。
话说习惯了和那些人打交道,陈乐道现在都更喜欢简单粗暴一些的做法了。
顾海棠赶紧回神,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瞧着陈乐道背后王六和陈小君盯着张子兴脸色不善的样子,顾海棠赶紧对张子兴道:
“张子兴,赶紧起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张子兴面对温曼如时虽然很温和,但在其他人面前,他这个家族大少爷的本性立马便恢复了。
“行了,老顾,我给你个面子。
看在他们是你朋友的份上,我不为难他们,赶紧让他们滚蛋!”张子兴不耐地说道。
能和顾海棠这个号称上海滩第一纨绔之人玩在一起,张子兴又哪会是什么普通角色。
又一次被温曼如拒绝,张子兴虽然没在温曼如表现出恼怒的一面,但可不代表他心情会很好。
作为张家大少爷,在这上海滩,需要张子兴看脸色的年轻人不能说没有,但陈乐道这个生面孔,绝对不是。
顾海棠的话被堵在嘴里,他本想提醒一下张子兴陈乐道是谁,但张子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如果知道陈乐道是谁,张子兴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嚣张了。
陈乐道目光从顾海棠身上移开,再次落在张子兴身上。
让自己滚蛋,呵,这小子有点嚣张啊!
虽然这是公共租界,不是他夜未央的地盘,但就是顾竹丰这个公共租界的地主,都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猜一猜都知道,这人多半又是哪个豪门大家族的子弟。毕竟能大方地拿出一串珍珠项链的人,不可能普通到哪里去。
“他是哪家的人?”陈乐道问顾海棠,不管是哪家的二代,陈乐道都不带怕的。
但教训人之前,还是把人的身份弄清比较好。
顾海棠还没说话,张子兴先不爽了。
这小子难道看不清形势吗?英雄救美救到他张子兴头上,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张子兴心中那点告白失败的不爽,顿时全部顺利转到了陈乐道身上。
“你他妈给来脸不要脸是吧!让你滚,没听见吗!”张子兴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极其不爽地看着陈乐道。
他张大公子当众告白失败,正缺个出气筒呢。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球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张子兴和顾海棠,两人在圣约翰大学都是名人。当然,他们不是靠学习成绩出名,而是靠他们的背景,他们的纨绔。
张子兴背后的张家,在江浙一带是鼎鼎有名的大户。虽然在圣约翰大学里读书的人大都背景不凡,但张子兴和顾海棠,绝对是能排在首列的。
顾海棠这时候不说话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死道友不死贫道,张子兴这小子自个作死,自己可不能陪着他。
张子兴双眼瞪着陈乐道,他已经将表白失败的锅全都安在了陈乐道身上。
本来对这次告白,他是有充足准备的。就是因为中途冒出来这么个狗东西,才让他不得不如此仓促行动。
张子兴本都已经买通了对手,在下半场,他将会大发神威,带领外语系的球员击溃对手,用极其帅气的姿势赢得胜利。
到时候温老师对他的看法就会改变,说不定就被他帅气的球技给折服了。但这一切,现在都毁在陈乐道手上了。
张子兴的行为,充分的说明当一个人厌烦另一个人时,那对方即使是呼吸,在这人看来都是错的。
“张子兴,够了,别胡闹了。”顾菁菁见事情有点不对,赶紧说道。
顾家因为转型的原因,这些年和张家关系不错,这也是张子兴和顾海棠会玩在一起的原因。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劲,顾菁菁也有点担心张子兴惹出祸事来。
陈乐道和张家都跟他们顾家关系不错,顾菁菁可不希望张子兴在这里惹出点事来。
“菁菁姐,这事你别管,你放心,看在你们都认识他的份上,我不会太为难他的。”张子兴大声道。
“呵呵...”陈乐道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上海滩这些纨绔子弟,还真是莫名其妙地有些可爱啊。
“你叫张子兴,我听说张家大少爷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就是你吧?”陈乐道说。
“乐道,张家跟我们家关系不错,你看这事......”顾菁菁有些为难地看着陈乐道。
因为这段时间和陈乐道见面次数多了,两人成了朋友,顾菁菁也就改了“陈先生”、“陈巡长”这种比较生疏的称呼。
她是真有点担心陈乐道对张子兴怎么样,张子兴在公共租界里读书,张家可是委托他们顾家多照顾一二的。想到陈乐道当初收拾村田诚的手段,顾菁菁有点担心。
陈乐道摆了摆手,没让顾菁菁继续说下去。
“温小姐是我的朋友,你之前如何追求温小姐是你的事情,我不会管。但现在温小姐已经明确拒绝你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继续纠缠她,”陈乐道说。
“你他妈算老——”
“啪!”
张子兴话未说完,陈乐道一个耳光就甩了上去。
“作为张家的子弟,作为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你的长辈,你的老师,他们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我去你娘——”张子兴顿时红眼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被人扇耳光了。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张子兴感到愤怒,但回应张子兴愤怒的,只是陈乐道的又一巴掌。
“我现在在跟你好好说话,我希望你也能跟我好好说话。虽然你是张家大少爷,但张家在我这里可不好使。”陈乐道淡淡地说道。
他本不想这样,这里毕竟是大学,擅自打人影响不好,但奈何这小子嘴巴太臭。
一个纨绔子弟都敢在他面前叫嚣,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夜未央陈老板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周围的学生此刻都有点看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对待张子兴的。
张子兴在圣约翰的名声,就跟周文在复旦的名声一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富家公子哥,也有很多人都看不惯张子兴。但看不惯归看不惯,要说敢这么对待张子兴的,可没几个。
不是所有人都有张楚那个胆子,当然,周家的家教也比张家严上许多。
樊丽清此刻眼睛里都闪着亮,偶像就是偶像,这两巴掌,可真是帅呆了!倒是温曼如,此刻脸色有点犹豫。
作为老师,看着陈乐道在这里打学生,这样好像不太好。
“陈先生,算了吧,这里是学校,影响不好。”温曼如劝道。
“没事,我回头会亲自向校长解释的。”陈乐道说。
学校毕竟不是外面,不管是谁在这里随便打人,传到外面去都不好听,尤其还是圣约翰这样的学校。
“看着学校的面子上,刚才你骂我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温小姐是我的朋友,他刚才已经明确拒绝了你,我不希望你以后继续纠缠他。
学校让你们解放思想,让你们抛弃旧社会思想的糟粕,但不是让你耍流氓,尤其是对老师耍流氓。这在任何时候,都是遭人摒弃的事。”
张子兴双眼盯着陈乐道,嘴角有着淡淡的血迹,他也不傻,知道现在形势不在他这边,他也不继续嚣张了。
“呵呵,你好像很不服的样子。”看着张子兴仇恨的模样,陈乐道随意的笑了笑。
“拿张名片给他。”陈乐道章小君道。
章小君照做,不过她刚掏出陈乐道的名片,顾海棠就把脸凑了过来。
“给我吧,我拿给他。”
章小君理也不理他,对顾海棠,绝对不能有丁点好脸色。
“夜未央,陈乐道。”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张子兴神色稍稍有了点变化。
张子兴不认识陈乐道,但陈乐道名字,他是听过的,尤其陈乐道最近在学校还很有名。
“如果你不服气的,欢迎你来找我,但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你纠缠温小姐的消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温小姐,这都不重要,知道吗!”
陈乐道说话这话,也不打算继续再这里待下去,在学校里闹事,要是让扭曲一翻传出去,对他的形象造成影响。
“各位同学,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打扰了你们,你们继续吧。”说完,陈乐道对着这些人歉意一笑,便和温曼如等人一起离开。
“你小子,我刚才都让你别惹事了,现在知道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陈乐道几人一走,顾海棠赶紧将张子兴拉到一边。
张子兴被当众扇了两巴掌,当然不可能继续在这里打球,他的脸皮可这么厚。
张子兴揉着火辣辣的脸庞,听到顾海棠这话,顿时一脸愠怒。
“你哪有不让我惹事!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陈乐道!!”
他要是早知道陈乐道是陈乐道,刚才他就不会挨那两巴掌了。他虽然纨绔,但他可不傻。
张家虽然不怕陈乐道,但他张子兴,现在可还代表不了张家。
顾海棠吐血
是他不想告诉张子兴吗?明明是这小子刚才嚣张过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你就当买个教训。吧。
对了,你可别想着去报复回来,以我对陈乐道的了解,你刚才骂他,他扇你两巴掌可都是轻的了。说不定那都还是看在你们张家和我爸的面子上。
陈乐道手下可都尽是些狠人,他手下那些人跟你平时惹的人可不一样。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这次闷亏,你就老老实实地吃了吧。”
张子兴郁闷,他本来确实想着事后就要好好教训教训陈乐道,最少都要叫人把陈乐道扇他巴掌的那只手给剁了。
但知道陈乐道是陈乐道后,他心中那危险的想法就已经消散一大半了。
还是那句话,他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他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知道什么叫做形势。
“你之前不还天天骂陈乐道吗,怎么现在这么怕他!!”张子兴道。
“我那不叫怕,叫识时务为俊杰。我可告诉你,我爸现在天天都想着怎么把陈乐道变成我姐夫,你要是真聪明,就最好别去招惹他。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小君了。”顾海棠对张子兴叮嘱了两句,就不想再待这里了。
喜欢的女孩来了,谁还想跟兄弟待在一起。
顾菁菁已经跟着陈乐道几人一起离开了球场,顾海棠回到球场拿上自己的衣服,也是赶紧追了上去。
“呸,见色忘友!”张子兴对着顾海棠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一不小心扯动脸上肌肉,他顿时痛的直抽凉气。
陈乐道刚才那两巴掌,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张子兴敢骂他,这不是找抽吗!
轻揉着脸庞,张子兴脸庞又变得难看起来,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团。
“妈的,艹!”
PS:差点睡着了,还好及时醒了过来,不然就完蛋蛋了(。_。)
第246章 突然的惊喜
从操场离开,温曼如带着陈乐道几人在学校里逛了逛,让陈乐道好好感受了一把民国大学的氛围。
总体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差别,要说给陈乐道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里的学生。
圣约翰大学有点后世那种贵族学校的意思,起初陈乐道对这里其实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太多那种对学问之地的敬畏。
毕竟陈乐道这年代真正知道的大学,也就是北大,再有就是未来有个西南联大。
但当温曼如带着陈乐道在学校逛了一圈后,陈乐道改变了自己粗浅的想法,他有些后悔刚才对张子兴的粗暴举动了。
不是因为张子兴,而是因为张子兴当代大学生的身份。
这里的绝大多数学生,他们家境其实不错,即使不读书,同样可以混吃等死。
这在未来是让无数学生做梦都想要的,因为这样就可以不奋斗了。
但这里的学生不一样,富裕的家境没让他们产生混吃等死的想法,他们更多都是朝气蓬勃的,他们讨论的是学问,是时政,是未来,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国家,是民族。
他们身上没有颓气,挂在嘴边的不是什么黑丝白丝,也不像后世那些大学生那样满脑子的追星、搞钱、娱乐。当然,这样的人也有,张子兴和顾海棠就是此中佼佼者。
他们大多几人,十几人,甚至更多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的不是晚上吃火锅还是吃串串,而是在讨论国家的未来,讨论民族的未来。
其实这些学生的许多言论,让陈乐道用后世的了见解来听,是十分可笑的。但当陈乐道看着他们脸上的那种郑重,眼中的那种认真,陈乐道知道这并不没什么好笑的。
陈乐道不由想起曾经看到的一个新闻:中国第一代空军飞行员,他们绝大多数来自顶尖学府、名门望族、富二代、官二代、归国华侨......这些人牺牲时,平均年龄23岁......
23,这是一个让人尊敬的数字。
陈乐道想到身边的一个例子。
周文,这小子现在在学校也是个张子兴这样的主儿,但未来,这小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儿。
张子兴......自己那两巴掌万一打到了未来的空军飞行员脸上,可就是罪过了。
陈乐道在心中反省,不能让章小君给带坏了,不能仇富。
那些二代虽然都很荒唐,但也不能全盘否定。曹老板和袁绍两人年轻时还抢过人家新娘子呢,这不照样名留千古吗。
“温小姐,就到这儿吧,不用送了。”几人走到校门外,陈乐道让温曼如止步。
“温小姐,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夜未央找我。”陈乐道说。
“嗯,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温曼如点头轻笑。
陈乐道点头,目光转向顾海棠,这小子一直跟在章小君屁股后边转,奈何章小君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你转告那个张子兴,让他以后别再缠着温小姐了,不然我见他一次收拾他一次。他一个混蛋富二代不在乎名声,温小姐还在乎。”
顾海棠乖巧地点头,有章小君在的地方,顾海棠就跟一匹温顺的小母马一般。
每次看到顾海棠这样,陈乐道都想告诉他:舔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实话,顾海棠如今其实也有点怵陈乐道。陈乐道就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人,知道张子兴是张家大少爷,还敢呱呱给他两大耳刮子。那自己顾家大少爷的身份,在陈乐道这里肯定也是不好使的。
怂,何尝不是一个美好品质。
陈乐道几人上车离开,顾菁菁也搭乘了陈乐道的顺风车。离开时,樊丽清还一个劲的让几人下次再来。
这姑娘好像天生就是自来熟,跟谁都陌生不起来。
“菁菁,麻烦你个事情。”车上,陈乐道突然对顾菁菁道。
顾菁菁侧头看着陈乐道,好奇陈乐道有什么事居然要麻烦自己。
“我平时都在法租界,对公共租界这边的事有时管不到,温小姐这里,麻烦你照看着点。温小姐是我朋友,她一个女人生活在上海滩,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
顾菁菁还以为陈乐道要说什么大事呢,没想到会是这事,她轻轻一笑。
“温小姐现在可也为是我朋友呢,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不过还真没想到,你还真就跟那些报纸上说的一样啊,处处留情。”
顾菁菁说后面那句话时,明显带着点调侃的意思。不过这也就是她,换成别的女孩,还真就做不到和陈乐道这样大大方方的说这个。
陈乐道笑着否认,“你想多了,我和温小姐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我爸爸之前说过,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单纯的利益关系,就不可能再有其他单纯的关系。”
顾菁菁意味深长地看着陈乐道,不过陈乐道眼神毫无躲闪,直面她的目光,表情真诚中带着点点疑惑。
“这怎么会呢,我和你不就是单纯的友谊关系吗?难道说你对我有什么图谋不成?”陈乐道惊讶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好像在说:你居然是这样的女人!
“......”
顾菁菁沉默不语,她看着陈乐道,眼神复杂,其中带着三分无语,三分好奇,三分甘拜下风。
这人的自信难道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吗?!
陈乐道能在一年内取得现在的成绩,果然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顾菁菁心想。
至少陈乐道的自信,就不是常人能及。
周家,周公馆内,周家几个人今天难得齐聚一堂,周文和刘远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看看老弟,一会儿看看老爹。
他们三个都是被老爹叫来的,不过老爹叫他们过来,主要目的好像是在小弟刘志辉身上。
只是刘志辉也不知爹这是要做什么,自己一来,爹就老是时不时看自己一眼,好像自己脸上有花一般。
嗯~~,有点怪怪的。
周继先目光扫了眼三人,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阿远,你最近在警察局干得怎么样。”周继先问。
“爹,我在警察局做得还不错,局长很看好我。”刘远笑着回答。
“嗯,”周继先闻言满意点头,三个儿子,刘远这个老大向来都是最让他省心的。
“在警察局好好干,不要嫌位置低,权力小。自古人才,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磨练上去的。”
周继先作为国党元老,江浙财团中的重要人物,他如果想,随随便便都能给刘远捞个局长当,不过他不是这种人。
刘远对周继先的教导认真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做。
说完刘远,周继先的目光又在周文和刘志辉两人身上转了转,然后说道:
“你们两个前段时间不是说在外面认了个大哥吗?给我说说,你们对他的看法。”
“大哥?”
周刘两人闻言一愣,下意识朝刘远看了眼,刘远则是好奇地看着两人,他可不知道这两兄弟又去哪里认了个大哥。
“爹,您是说陈大哥?”周文问。
周继先点头,“不错,就是他。志辉你不是说想要去夜未央历练历练吗,给我说说你们对这人的看法。”
夜未央?!
听到这个名字,刘远心中一跳,不由看了眼老爹。
爹怎么会突然问起夜未央,还有,阿文和志辉是怎么和陈乐道搅到一起的。
刘远心中连续冒出几个问号,他虽然还没和陈乐道打过交道,但陈乐道的事,他可知道不少。刘远不动声色,准备听听下面还要说些什么。
“爹,您怎么突然问起陈大哥的事了?”周文好奇地看着老爹。
“你们都在外面认大哥了,志辉更是想要去他手下做事,事情都这样了,我难道还不该问问吗?”
“那当然不是,我哪会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之前不是对这事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又问起来了。”周文道。
周继先家教虽然严,但随着三人越来越大,他管得实际上也不多了,对几人在外面交什么朋友,也已经很少过问。
周文上次主动和老爹说这事,他明明记得清楚,老爹当时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最近在上海滩这么出名,我已经听不少人说过他的名字,你们这次认的这个大哥,看上去不简单啊。”周继先道。
“嘿嘿,爹,这您还真说对了。您儿子我没几个佩服的人,但陈大哥,还真是让我心服口服。
就那些日本人,平时在街面上耀武扬威的,警察局都不敢管他们,可陈大哥硬是不怕那些小日本,他杀了几个日本人,但那些日本人愣是拿他没办法!”
周文颇为兴奋地跟老爹吹嘘起陈乐道来,老爹平时太严肃了,很难跟他找到什么共同话题,现在找到了,周文可不得好好聊一聊。
周继先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周文。倒是刘远,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二弟,自己这弟弟什么脾气,他可是清楚得很。
屋内一时只剩下周文的声音,刘志辉时不时的在旁边补充上一两句。
看着亲儿子对陈乐道如此推崇,周继先心中不由思考起来。
他今天之所以会突然说起陈乐道的事,当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因为听说法租界那边最近好几个人都想让陈乐道当巡捕房总探长。
周继先当然不把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总探长放在眼里,但架不住这人是陈乐道。陈乐不仅跟他儿子似乎关系不错,而且还有可能成为冯敬尧的女婿。
冯敬尧虽然只是个地痞流氓出身,但他现在的影响力是实打实的。尤其跟他们江浙财团,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任何人成了冯敬尧的女婿,未来都必然会继承冯敬尧的那些东西,这不能不当回事。
“行了,你就说说陈乐道这个人怎么样,这次工人罢工,他不是帮那些人搞定了工资的事吗。就说说你们对这事的看法,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继先挥挥手,打断滔滔不绝的周文。
“爹,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大哥这事干得漂亮啊!那些洋人在咱们的地盘上可着劲压榨咱们中国人,谁不是一肚子气,陈大哥这事干得可太漂亮了!”周文大声道。
周文现在也就跟张子兴差不多,好不说好,坏不说坏,反正就是个典型的二代。
周文心中有热血,但又有着二代特有的傲娇,他喜欢行侠仗义,但又往往会干出那种让人上头的事情。
“我是说你觉得陈乐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帮那些工人?”周继先强调自己的问题。
“这还能因为什么啊,看不惯呗!陈大哥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欺压弱小的人。
爹您还不知道吧,陈大哥那个夜未央,规矩多着呢!
其中有几条我记得很清楚——
一不准奸淫掳掠,二不准欺凌弱小,三不准......”
“这么说,你们这个陈大哥是个好人了。”周继先轻声说道,不置可否。
周文一个劲的点头,反正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嗯,这样说来,这倒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这可不吗!陈大哥来上海滩才一年多,就有了现在这声势,这换谁能做到?哦对了,我当初认识陈大哥,就是因为一个日本人。
当初那个日本人被陈大哥收拾得够呛,现在那个日本人也在陈大哥——”
话说到这,周文戛然一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两个日本人的事,可不能乱说。
周继先看了周文一眼,见周文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他倒也没有继续问的打算。
“嗯,我对这人也有过几分了解,如果真像你所说这般,那这个陈乐道确实是个人才,志辉去跟着他一起历练,倒也不是不可以。”周继先沉默半晌,突然说道。
刘志辉闻言眼睛一亮,上次陈乐道邀请他去夜未央做事,他回来就找老爹说了这事,但老爹一直没下文。
没老爹的同意,刘志辉也不敢擅自做出,却是不想老爹现在竟然突然同意了。
“爹,这事你是同意了?”刘志辉赶紧问。
周继先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陈乐道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有现在的成就,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你去跟着他学学也好。
老是待在学校里读书,跟你二哥这样,是学不到真正的本事的。”
周文闻言讪讪一笑,心想我在学校里待着,这不也是为了能尽快让您老能抱上孙子吗。
刘志辉心中顿时被喜悦所填满,本都以为这事无疾而终了,结果没想到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惊喜。
刘志辉赶紧起身郑重道:“谢谢爹,我一定会跟着陈大哥好好学的。”
周继先点头,让刘志辉坐下。
“既然要去人家手下做事,那就要踏踏实实的......”
ps:这两章写起没感觉……?╭╮?
第247章 拿得起放得下
办公室,陈乐道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章小君刚刚给他送上来的报纸。
看着报纸上的报道,陈乐道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但心中狠狠警醒了一下自己。
“昨天在圣约翰大学里的行为有些冲动了,就算要教训教训那小子,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
一向注意外在形象的自己,昨天怎么会干出那种事,难道是因为总探长的事,飘了吗!”
陈乐道内心喃喃自语,看着报纸不禁一阵出神。
他之前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报纸上果然报道了他在学校打人的事。
至于这事报社是如何知道的,这可能的渠道太多,而且不重要。
学生,工人,这两个群体在这个时代都是很特殊的。学生,任何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学生对于中国之未来有多么重要。
干报社这一行的,都是文化人,这些人要么自己是学校的教师,要么就有朋友是学校的教师,这些人对学生往往更加重视。
任何敢于对学生出手的人,在报纸上往往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被骂成是阻碍时代的毒瘤,被骂成是没有文化的流氓。
还好,这份报纸比较温柔,且比较理性,上面的报道并没有将陈乐道乱骂一通。而是理性地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夹带作者的私货。
陈乐道才帮助工人涨了工资,是最近的舆论红人,在工人心中是个大好人,公然在报纸上批判陈乐道,也得注意下影响,并且还得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
另外嘛,也不乏被打的人是个纨绔子弟。
“申报,宋诗,”陈乐道看了眼是哪家的报纸,同时看了眼写这篇文章的记者。
看着这名字,陈乐道一怔,宋诗……这名起得倒是不落俗套。
“这记者不错,可以处。”陈乐道低声言语,章小君听到动静侧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陈乐道看了她一眼,“我说这个报社记者不错,没有扭曲黑白。”
把报纸放下,陈乐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章小君道:
“我们得有自己交好的记者,关键时候能为我们在报纸上说话,我看这个宋诗就不错。”
“宋诗?”章小君念叨了一遍这名字。
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名字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摇了摇头。
“你去跟韦正云说一声,让他派人留意一下这个宋诗,如果这人不错,那就和他拉好关系。”陈乐道对章小君道。
“哦。”章小君点头。
有个关系良好的记者,尤其还是申报这样的大报纸,这还是挺不错的。
冯敬尧但凡有两家报纸替他说说好话,他或许也不至于被安上上海滩第一大流氓的雅号。
......
“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人打了也不告诉妈,还让妈看报纸才知道!”
张家,张子兴的母亲捧着宝贝儿子的脸,心疼地左右打量着,似乎在看还对不对称。
“哎呀,妈,我没事。”张子兴一脸无奈地推开老妈的手。
他也老大不小了,被老妈这样捧着脸看,实在感觉不自在。
又不是小孩子了。
看着自个眼眶微红的老妈,张子兴心中直叹气,他就知道今天被叫回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还没事,你这脸都还是肿的,这叫没事吗!
那个姓陈的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下手这么狠!”张母嘴里骂着陈乐道,骂着骂着就又心疼起儿子来。
在两人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报纸,看着上面的报道,眉头紧蹙。
听着女人的唠叨,中年男人放下报纸看着两人。
“行了,只是被扇了两巴掌,有什么大不了的,打了就打了。”张元祐紧皱着眉头。
不过他这话却是让张母一下发了飚,她猛一下站起身。
“张元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兴还是不是你儿子了,他被打了,你这个当爹的不说帮他打回来,还在这说风凉话!
你还是不是男人!”
张母单手叉腰,怒目圆睁,刚才面对儿子的温柔,一下就不知被抛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行了,又不是我打的,你冲我吼什么!”张元祐放下报纸,手指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呵,不是你打的,确实不是你打的。
现在上海滩随便一个毛头小子都敢打你儿子的脸了,你要还还是个男人,你倒是去打回来啊!
这姓陈的小子那是在打你儿子的脸吗,那是在打你的脸,打咱们张家的脸。”
张母指着张元祐。嘴里唾沫星子横飞四溅,她看着张元祐就一肚子闷气。
当初嫁给张元祐,是看张元祐有本事,结果谁知道嫁的是一个软蛋。
别的都不说,但现在儿子被人打了,他竟然都还一声不吭,这还是个男人,是个当爹的人吗!
张母是越说越气,说着说着,她就翻起了旧账。
“你天天就知道顾着你那生意,结果呢,你生意顾出些什么来了吗?
我看你是越干越回去了,再这样下去,老张家的家底,都得被你送出去。
当初那姓常的打仗,他找咱家借的五十万大洋,他还了吗?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见一个大子。
五十万就不说了,就当喂狗了,咱家也不差那五十万。
但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心呢!
明知道那姓常的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你还可着劲给他送钱!
上次他好歹还是亲自登门借钱,现在他就派了手底下的人来,你就给他五百万大洋。
张元祐,你是脑子秀逗了,还是脑子有坑。
你张家有几个五百万可以送出去啊!?那姓常的光头他会还吗!
江浙地区这么多有钱人,那姓常的怎么就不找别人借钱,他偏偏找你呢!”
张元祐被老婆指着鼻子骂,但却是只能受着,他找不到开脱的借口,而且也不敢开脱。
自己说一句,老婆能骂他十句。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张元祐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这么一句,借此来维护他在这个家里所剩无几的男性尊严。
“呵,我妇人之见,那你倒是来点男人之见啊!当初你不是一个劲看好那姓吴的吗,你现在倒是去找那姓吴帮你把钱要回来啊!!”
张母“嗤”了一声,她可不会惯着张元祐。张元祐干出的蠢事,凭什么来气她,她心里不爽,就是要骂出来,不然气坏了自己身体怎么办。
当初这家伙向她求婚时,不是说什么就喜欢她不掩饰的脾气吗!现在就让他享受个够。
张元祐苦着脸,他心里很气,但偏偏这些事他都不好反驳。
要不是当初押错了宝,又哪会有今天这事,这倒霉催的。
谁让当初吴大帅天天叫嚣着要武力统一全国,就连当初那位东北王都被他赶出了关外,他押错了宝,这也情有可原吗!
张元祐不敢冲老婆吼,只得换个方式服软。
“你小声点,说话小心些,什么叫那五十万喂了狗,这要是让外人听去,那还了得!”
“呵,怎么,那姓常的敢做,我难道还不敢说啊!
不还钱就算了,他居然还变本加厉,当我们张家是他开的银行吗,五百万,他也不担心噎死他!”
张母这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她可不想憋在心里。
说完这些张母哼一声扭过了头,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这姓常的不好招惹,还是得防隔墙有耳的。
她虽然泼辣,但不傻。
见老婆冷静下来,张元祐大松一口气,这才解释道:
“现在我们张家不比其他家族,那些家族都是一早就支持常主席的,我们是后来者。
张家家大业大,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我们这里捞点东西,与其把那些东西给别人,还不如给常主席换个安稳。
而且你放心吧,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我们给了他五百万,以后就是再有什么事,他也不好意思只找我们了。”
当初北伐,常主席亲自上门找张元祐筹措军费,张元祐虽然是支持吴大帅的,但他也不是傻子,人家都亲自找上来了,他哪敢拒绝不给。
现在才庆幸还好给了,要是不给,只怕如今他们张家处境只会更惨,甚至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现在南京那边又要跟人干仗,常主席又让人来张家打秋风。当初站错了队,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张元祐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捏着鼻子认了。
那五百万大洋,就是张元祐付出的代价,换来的则是以前的烂账一笔勾销,不能再拿这事来敲他竹杠。
就是再大的土财主,五百万大洋五百万大洋的敲,也是不禁敲的。
张母看着张元祐,傲娇地转过头,没继续在这事上为难他。她虽然脾气大,但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那儿子这事怎么办,这可是你亲儿子,总不能就这样白白被人打了吧!”一说起儿子,张母脸上顿时又露出了心疼之色。
张元祐见状,嘴角不由抽了几下,狠狠瞪了张子兴两眼。
张子兴本来正在旁边看戏看得起劲,没想到这好不容易转移的话题,又转回到自己身上了。
“你个混账,让你少在外面惹事,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刚在老婆面前憋屈万分的张元祐,面对张子兴,一下便拿出了当老子的威严。
“爸,这不关我事啊,我又没去招惹他——”
“你还敢顶嘴!”张元祐瞪着他。
张子兴眨巴了下眼睛,他哪里顶嘴了???
张母见张元祐这么吼自己儿子,当即就有点忍不住了,不过好在她还知道张元祐是张子兴老子,又忍着没有发飚。
做女人,还是得淑女一点的。
“你知道陈乐道是什么人吗,你就去随意招惹,他只扇了你两巴掌,我看这还是轻的!”
张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张元祐现在忙张家的事都忙不过来呢,这小子倒好,到处去惹祸。
张子兴委屈,我这到底还是不是你儿子啊!
“我警告你啊,这事就这么算了,你别找再去找陈乐道。”
“不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张子兴没说话,张母先不干了,她儿子自己都舍不得打,怎么能让别人就这么白白打了呢!
面对老婆,张元祐顿时收敛了几分。
“你还不知道,昨晚顾家给我来了电话,顾竹丰说陈乐道和他们顾家有几分交情。”
“跟他们顾家有交情关我们什么事,他们有交情,难道就要委屈我们儿子!”
“不是,我还没说话呢。”张元祐道。
张元祐这段时间都忙着自己的事,并没有去过多关注陈乐道这个上海滩新秀,但昨晚和顾竹丰的电话,让他对陈乐道多了几分了解,同时也让他熄了去找陈乐道的心思。
张元祐将他从顾竹丰那里了解到的事情都对自己夫人说了,自己夫人还是讲理的,只要跟她说清利害关系,她也不会乱来。
“所以外面传的冯敬尧要招他当女婿的事,不是假的?”张母听完张元祐的讲解,半信半疑道。
“只怕不是。”张元祐摇头,空穴又怎会来风,而且还能吹这么久。
张母皱起了眉头,如果这样,那这事还不好贸然乱来了。
“关键是陈乐道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你觉得他会怕我们张家吗?
陈乐道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枪打死日本人,那你觉得他敢不敢一枪打死我们张家人呢!
昨天他只是扇了子兴两巴掌,我看这只怕都还是他看在我们张家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张元祐语重心长地说道。
昨天顾竹丰担心张元祐知道他家里独苗被人打了要去找回场子,所以在电话里将陈乐道说得凶残了些。
一个连日本人都敢杀,连斧头帮都不放在眼里,连冯敬尧那个老流氓都想招为女婿的人,这种人会是简单角色吗!
顾竹丰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还真就将张元祐唬住了。
张家现在的麻烦事就已经够多了,张元祐也不想因为小辈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去给张家惹来什么敌人。
张母一个妇道人家,本来就对陈乐道不怎么了解,之前只知道那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毛头小子。
此刻听完张元祐这些话,却是不敢再像之前那么小觑陈乐道了。
日本人什么身份,他还是知道的,他们张家都不会随意得罪日本人,但这个陈乐道,竟敢直接枪杀日本人。
想到这张母一阵心寒,万一那疯子给她儿子一枪......她不敢想......
张母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儿子,你爸说的对,我看这事还是就这么算了。
那个陈小子连日本人都敢杀,就是个疯子,我看咱们还是别去跟他一般计较了。
咱们作为正常人,哪能跟疯子较真!”
张母倒也不愧是女中豪杰,她是拿得起放得下!
第248章 租界的青天大老爷
领事馆,阳光透过树叶从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领事办公室的木地板上外树叶在风中摇曳,带动了地板上的斑驳叶影。
伯纳坐在办公桌后,向后靠着椅背,神情悠闲。工作了一辈子,总算是熬到功成身退的年龄,他已经开始向往退休后的美好生活了。
在他办公桌上,古巴雪茄搁在烟灰缸上静静燃烧着,淡淡的烟雾从燃烧的烟头向上空徐徐飘去,竟意外的有种禅意。
悠闲的老人,清淡的雪茄烟雾,窗外照进来的斑驳阳光,以及在风中轻轻摆动着的红色枫叶。
如果有一个技术高超的摄影师在,那或许能给未来留下一张不错的照片。
比如《外国小老头在租界的悠闲生活》。
不过可惜,此刻屋内并没有摄影师,只有伯纳德的秘书。
“先生,冯先生的邀请,您看是回绝还是答应?”站在伯纳德对面的秘书轻声问道。
就在刚才,冯公馆的电话打到了秘书那里,冯敬尧冯先生想请伯纳德领事共进晚宴,秘书这是来询问伯纳德意见的。
“冯来的电话?!”伯纳德闻言,嘴角不由微微翘起,露出满意的弧度。
他等冯敬尧的邀请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现在这份邀请终于来了。
伯纳德轻轻点头,“答应吧。”
为了将来的退休生活能过得更加幸福,伯纳德早就渴望着和冯敬尧见一见了。虽然他也可以去和其他人见面,但那些人都没有冯敬尧大方。
“好的先生。”秘书轻声应道。
秘书知道了伯纳德的想法,转身走出办公室去回冯家的电话。他刚推门出去,门外便走来一人。
见着来人,秘书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笑容,对来人招呼道:
“马丁先生,是来找领事先生的吗?”
迎面走来的人正是领事馆的参赞马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听到秘书的话,不由缓下脚步。
“是的,领事先生在吗?”马丁微笑着问,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当然,”秘书笑着答道,说着他回身敲了敲门,“领事先生,马丁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门内传来伯纳德半显老态的声音。
“马丁先生,请吧。”秘书笑着为马丁推开门。
“谢谢。”
“马丁,请坐,找我有什么事吗?”看着走进来的马丁,伯纳德将刚刚拿起的雪茄又放了回去。
马丁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伯纳德。
“先生,这是法布尔总监写给你的对警务处巡捕房华总探长的推荐信,他让我转交给你。”
“哦,”伯纳德眉尖一挑,“关于华总探长的推荐信?”
伯纳德的语气显得有几分怪怪的,他接过信封,同时问道:“法布尔人呢,他为什么不亲自将信交给我?”
“他说警务处的事务太多了,遇到我后便托我将信转交给你,他需要回去处理警务处的事情。
没有华总探长处理巡捕房的事,其他人在很多事情上又不知该怎么处理,只能由他亲自处理,他现在有些忙不过来。”
伯纳德闻言,拆信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眼中神色显得怪怪的。
因为缺了一个华总探长,法布尔这个警务总监就忙得脚不沾地?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伯纳德在心里撇了撇嘴,没有接马丁这个话茬,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推荐信看了起来。
办公室内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马丁静静等待着伯纳德看信,既没有出声打扰,也不打算就此离开。
雪茄淡淡的香味在屋内悄然弥漫开来。
法布尔的推荐信很长,伯纳德看了半天都没看完,中途他甚至放下信纸揉了揉眼睛,然后才继续看。
法布尔在信中推荐的人,自然是陈乐道。
信中,法布尔写明了推荐陈乐道的原因,并且附加了陈乐道在巡捕房的一应表现,其中尤其强调了陈乐道在此次恢复租界水电中所起到的作用。
当然,在信的最后,法布尔尤其说明了陈乐道的国籍问题。
陈乐道的国籍,在华总探长这事上,既是一个优势,又是一个劣势,关键就看伯纳德这位领事怎们看待这事。
华总探长,那自然该由中国人担任。
法租界虽然带个法字,但居住最多的人是中国人,华总探长的存在,就是为了更好的管理租界内的中国人。
弄个外国人上去,那就有点鸡立鹤群了。
陈乐道作为两国混血,样子不中不西,或者说更多偏向中国人,只是带点异域风情。
样子什么的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陈乐道国籍虽然是法国,但如果忽略这一点,然后再忽略陈乐道外貌上的那点异域风情,那陈乐道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这人生在法国,但对中国以及中国人的了解,那跟其他中国人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如果不知道陈乐道的国籍,那真就会把陈乐道给当成中国人!
现在问题就来了,让中国人当华总探长,是为了更好的管理租界内的中国人。但现在有个法国人,他能和其他中国人一样,处理好租界内中国人的事情。那要不要让这个人当华总探长呢?
法布尔认为这事并不为难,只要领事不是中国人派来的卧底,那都会选择让陈乐道当总探长。
这既能维护他们法国人对租界的管理权力,同时又不会引来租界内中国人的反对。
何乐而不为呢。
陈乐道如今在租界华人中威望很高。
如果说冯敬尧是租界华人最畏惧之人,那陈乐道就是租界华人最爱戴之人。
让陈乐道当巡捕房总探长,即使那些华人知道他是法国籍,他们也不会反对。
毕竟即使让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当总探长,也不会有陈乐道当总探长那样对他们好。
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总探长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在让夜未央的人在租界内传播他的好名声。
比如陈巡长乐善好施,比如陈巡长不畏强权,比如陈巡长为了女学生出头,不惜得罪日本人,甚至就在前不久,陈巡长为了给一位女士出头,直接枪杀了日本人。
当然,陈巡长为工人讨工资,帮助工人涨薪的事,也是必须大力宣扬的。
一方面许多人在说陈乐道的好,一方面陈乐道当上霞飞路捕房巡长后,霞飞区的改变是实打实的,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变化。
治安更好了,流氓们不敢乱收保护费了,巡捕也不敢明着暗着欺负人了,甚至连街面上都变得干净整洁了。
这些种种改变,无不说明,陈巡长就是法租界的青天大老爷。
如果连这些都还不能让人对陈乐道感到信服,那最后还有一件事,就让人们不得不相信陈乐道肯定是个好人了。
当租界内的那些地痞流氓,都在背后悄悄地骂陈乐道时,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陈巡长的好吗?
其他区的巡捕房巡长,可都是和那些流氓头子称兄道弟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种种事情背后的真相,有且只能有一个——陈巡长是好人,是咱们的青天大老爷!
这样的陈乐道陈巡长,租界哪个华人居民能不爱呢!
当然,那些地痞流氓敢骂陈乐道,背后少不了冯敬尧的发力。
冯敬尧被人骂了这么多年,早就被骂出了经验,他深知什么样的人去骂一个人时,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伯纳德看着法布尔在信中列出来的让陈乐道当总探长的种种利弊,眉头不由轻轻皱了起来。
这上面的字虽然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但伯纳德看来看去,都只看到了几个字——陈乐道=总探长!
法布尔看完了推荐信的内容,轻皱着眉头放下信纸,伸手去拿烟灰缸上的雪茄。
雪茄燃烧的那头已经多出一截燃过的烟灰柱,和没燃完的雪茄连在一起,分外明显。
伯纳德这一看,竟是不知不觉地看了有半个小时。
拿起雪茄,伯纳德手指轻敲,将烟灰柱敲落在烟灰缸内,放在嘴里细细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后才出声道:
“你知道法布尔推荐的总探长人选是谁吗?”
马丁轻轻点头,半个小时的端坐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不适。
“法布尔说他推荐的是霞飞路捕房的巡长陈乐道,他还说陈乐道是他在警务处的得力助手,认为他是总探长的最好人选。”
伯纳德点了点头,又抽了一口雪茄后,再次将其放在烟灰缸上,然后抽出右手边的抽屉,从中拿出另一个信封来。
“这个也是一封推荐信,是梅纳写的,同样是推荐总探长人选的,恰巧的是,他也是推荐的这个陈乐道。”伯纳德道。
“我听说这次租界能这么快恢复水电,多亏了陈乐道在其中的起到的作用。工人罢工,租界水电这些事都是公董局该负责的。
梅纳推荐陈乐道,想必是为了感谢陈乐道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麻烦吧。”马丁说道。
伯纳德闻言笑了笑,他抬头看着马丁。
“法布尔和梅纳是因为什么推荐陈乐道当总探长我并不关心,我很快就要卸任了,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帮租界的居民做一些事。
我希望能帮他们选出一个最好的总探长,这样也算是为我的工作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以后回忆起现在的工作,心中不会有遗憾。”伯纳德语气感慨而又真诚。
马丁听完笑着点头,“先生为了租界的居民如此尽心,即使你以后不再是领事,他们依旧会记着你的。”
伯纳德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马丁,你之前也向我推荐过陈乐道,希望能由他担任总探长。
我很好奇,这个陈乐道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们都向我推荐他。”
伯纳德目光中带着些许好奇,他心中是真有些好奇这事,以往可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警务总监,公董局总董,领事馆参赞,这三人居然都推荐同一个人担任华总探长,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先生,他们是因为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至于我,主要是因为陈乐道这人能力确实不错。
我不止一次在大街上听人谈论陈乐道,那些人都很喜欢陈乐道。我想一个人能让租界居民这么喜欢他,那么这人肯定是不错的。
同时我也在霞飞区去看过,陈乐道上任后的霞飞区比之前的霞飞区改变了很多。我觉得他很有能力,如果他能成为总探长,那或许能让租界的治安变得更好。
另一方面我也有私心,我和萨尔礼好朋友,而陈乐道和萨尔礼也是好朋友。萨尔礼在回国时对我说过,让我在合适的情况下多照顾一下陈乐道。
我在对陈乐道简单考察过后,觉得陈乐道有能力成为总探长,所以就向你推荐了他。”马丁如实说道,并没有隐瞒什么。
伯纳德和萨尔礼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他不用担心伯纳德知道真相后有不好的影响。
伯纳德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马丁能如实说出这些,而不是向法布尔和梅纳一样,只在信里说好听的,这让他感受到了尊重。
“能让你如此说,那看来这个陈乐道能力确实不错,他或许真的是总探长的不错人选。”伯纳德笑着说,不过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就此说出让陈乐道担任总探长的话。
“你看一看他们两人的推荐信吧。”伯纳德将桌上的两封信推给马丁。
马丁没有客气,直接拿起信看了起来。不过他看得就要快多了,没有像伯纳德那样去细细琢磨。
很快,马丁将推荐信放下。
“你觉得怎么样?”伯纳德问。
“看完信件,我觉得陈乐道更合适担任总探长职位了。
他是法国人,同时又能让中国人爱戴他,我想没有比他更适合总探长职位的人了。”马丁道。
伯纳德闻言轻轻点头,“或许吧。”
他依旧没给出决定。
“先生还什在犹豫什么吗?”马丁问。
按道理言,他们三人都如此推荐,而且伯纳德也将要卸任,对谁当总探长应该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还如此犹豫才对。
伯纳德对马丁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没有做正面回答,他笑着道:
“我说过,我就要卸任了,我希望能为租界的居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总探长,所以这事不能草率的做出决定。”
马丁点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马丁,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
陈乐道当总探长这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去忙你的事吧。”伯纳德笑着说。
“好的,先生,那我先下去了。”
“嗯。”
......
ps:这里法租界的华人,不是指华人华侨的这个华人哟。
第249章 听说是个年轻人
目送马丁走出办公室,随着“咔哒”的关门声传入耳中,伯纳德额头松散的皱纹很快挤在了一起。
“居然都推荐这个陈乐道来担任总探长,其中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伯纳德拿起烟灰缸上的雪茄,转动椅子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晃着的红色枫,心中暗自思索。
警务总监和公董局总董,这两个职位上的人历来只有相互争权夺利,什么时候会这样齐心协力了,甚至就连马丁都被他们拉在了一起。
多年领事在职经验告诉伯纳德,这事并不正常。
轻吸一口雪茄,烟雾在嘴里转了几转后徐徐吐出,窗外的阳光落在伯纳德身上,他的目光在阳光下显得很是深邃。
心中思索一阵,伯纳德突然洒然一笑,神色中多了几分洒脱与自嘲。
不管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原因,跟自己又有多大关系呢。都要退休了,还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退休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不管法布尔和梅纳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对自己都是没什么影响的。至于未来,那就是继任者该去考虑的了。
伯纳德想着这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身体向后躺在椅背上,竟是就此闭上眼睛晒起了太阳。
在官场勾心斗角了大半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
伯纳德笑着,再次将雪茄塞进嘴里,烟香味在他的口腔与鼻腔里弥漫开来,脸上不由露出迷醉的神色。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晚上去见冯敬尧,如果冯敬尧没有想要安排坐总探长位置的人,那就让这个陈乐道当总探长也无妨。
既然马丁、梅纳以及法布尔都觉得陈乐道好,那或许这人真能给租界带来些好的改变。
在这位置上干了这么些年,就当是卸任前送租界人民的礼物吧,而且这样也能和法布尔他们结个善缘。
伯纳德心中如是想着。
太阳渐渐西斜,洒落在地板的斑驳阳光不知何时从窗户悄悄溜了出去,伯纳德对此毫无察觉,他竟是闭着眼,在座椅上不小心睡着了。
他嘴角那淡淡的笑容,额上那舒展的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一件事——老领事正在做一个美妙的梦。
“咚咚咚,”敲门声从门外传来,伯纳德眉头跳了跳,从美梦中醒来,他不愿地睁开双眼。
“进来,”伯纳德的声音中隐带着些许不悦。
在伯纳德跟前工作多年的秘书敏锐地察觉到伯纳德语气带着的情绪,他感到莫名其妙。
不知这位老领事先生又在为了什么而不高兴,秘书没有纠结这个,他已经习惯了。
他轻声对伯纳德说道:“先生,和冯先生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哦,是吗。”伯纳德淡淡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在哪个饭店?”
“先生,是华懋饭店。”秘书答道。
伯纳德再次点了点头。
......
“老爷,我们先进去吧。”
华懋饭店大门外,身着一身棕色长袍,头上戴着顶礼帽的祥叔对前边的冯敬尧说道。
冯敬尧穿着一袭长袍马褂,手里拄着根拐杖,头上戴着顶黑貂皮帽子,脸上还带着一个圆框墨镜。
祥叔站在他侧后,听到祥叔的话,冯敬尧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洋人都喜欢他们那点洋面子,我站在这里亲自等他,他会觉得我有诚意,一会谈起事来,就要方便多了。”
祥叔闻言笑了笑,“是,这事还是老爷想得妥当些。”
“咱们这是求人办事,不想得妥当些哪成啊。伯纳德就要卸任了,现在肯定想着离开前多捞点呢。
我多给他几分面子,一会儿聊起来,他也不好意思太过狮子大开口不是。”
冯敬尧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他虽然不差钱,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点,当然还是省点好了。
尤其是这次这事,就算不花钱,最后的结果可能也是陈乐道当总探长。
在此前提下,冯敬尧自然不愿意多花钱,便宜伯纳德那个老黄毛。
“呵呵,老爷说的是。”祥叔在旁边笑着应道。
两人话音刚落,街道一头,一辆汽车朝这边驶了过来,很快就到了两人跟前。
车子停下,冯敬尧身后的手下自觉上前帮其拉开车门,伯纳德笑着从车内下来。
“冯,不好意思,公事太多,我来晚了。”
“哈哈哈,不是领事先生来晚了,是我来得太早了!”冯敬尧打笑着说,尽显爽快。
两人在大门处寒暄了几句,便在早已经候在一旁的饭店经理的引路下,双双走进饭店大门。
饭店里面对两人的宴席自然是早就安排好了,饭店经理在前面引着两人进了包房,说了一番客套话,在征得冯敬尧同意后,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很快便被端上来,摆满了桌子。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饭,不知不觉,便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冯,你这次找我是想做什么,为了华总探长的事吗?”再次放下酒杯,伯纳德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而是直接搁下筷子问道。
他知道中国人的酒桌文化,也知道中国人说话做事都喜欢藏着掖着,不敞亮。不过他并不喜欢绕弯子,所以酒足饭饱后便直接问了出来。
冯敬尧和伯纳德早已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他对伯纳德会直接问出这事一点也不惊讶,直接笑着道:
“领事先生慧眼如炬,我老冯这点心思,果然还是瞒不了领事先生。”
冯敬尧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稍大了三分,听在人耳中少了几分沉稳老练,但多了几分爽利。
“既然领事先生都这么问了,那我老冯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找领事先生确实是为了总探长这事。”冯敬尧说道。
如今数遍上海滩,还能让冯敬尧用这种方式说话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法租界的一把手,租界领事才能做到了。
但凡换成公共租界的领事,冯敬尧都不需要如此。
伯纳德没有打断冯敬尧,示意他继续说。
“领事先生,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现在巡捕房的总探长位置空缺,这是个大问题,难免对租界的治安造成影响。
我找领事先生,就是想给领事先生推荐一个不错的总探长人选,希望能尽快恢复巡捕的管理,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租界的治安环境。”冯敬尧冠冕堂皇地说道。
真要让他像在街头买菜那样,直接问伯纳德总探长这盘菜需要多少大洋,如此直白的话,冯敬尧还是说不出来的。
买官这种事,在中国自古都是不光彩的。
伯纳德轻轻点头,直接说道:“冯先生推荐的人是谁,也是巡捕房里的人吗?”
冯敬尧闻言点头。
“不错,就是巡捕房的人,或许领事先生最近也听说过这人。”
“哦,是谁?”
听到冯敬尧这话,伯纳德还真来了几分兴趣,巡捕房里一般的人,他这个领事可是不会知道的。
冯敬尧自信的笑了笑。
“是霞飞路捕房的巡长,陈乐道。”
陈乐道!
听到这个名字,伯纳德心里先是一跳,然后是惊讶,最后生出一丝窃喜。
不过他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来。
“霞飞路捕房的巡长?冯先生说的是最近很多人都谈论的那位陈乐道陈巡长吗?”伯纳德道。
“不错,就是他。”冯敬尧笑着点头。
“这位陈巡长自从上任巡长后,就一直励精图治,将霞飞路捕房的的辖区管理的很好,听说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其辖区内的居民都很爱戴他。
而且最近他刚刚摆平了发电厂和自来水厂工人罢工的事,帮助租界恢复了水电。
我觉得从能力上来说,他是最适合当总探长的人。我相信他担任总探长,肯定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租界的治安管理。”
冯敬尧头头是道的说着,伯纳德在旁边边听边点头,不过他真听进去了几句,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吼!!!
居然是陈乐道,冯敬尧想安排当总探长的人,居然是陈乐道!!
伯纳德忍不住在心中大吼起来,饶是他已经六十多,见惯了各种稀奇事,也觉得今天这事实在是巧之又巧,妙之又妙。
他再一次觉得这事背后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不过这次他根本没考虑这个。
都要卸任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伯纳德先是露出一幅沉思之色,思考半晌后,他轻轻点头,似乎是在赞同冯敬尧刚才的话。
“冯先生,这个陈乐道我确实知道,如你所说,他的能力,我想确实是可以胜任总探长的。
不过......”
说到这里,伯纳德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怎么,这事还有哪里不恰当吗?”
“陈乐道,太年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才二十多岁,进入警务处工作,也才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么快就让他当上总探长,只怕其他捕房的巡长都会不服的。”
“这样吗。”冯敬尧理解似的点头。
祥叔在旁边看着两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知道真相的他,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同时,也有几分感叹。
都是演员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是六十多的人了,却还得为这种事拉扯,不容易。
两人又是一番言语后,冯敬尧突然说道:
“我也是租界的居民,治安环境要是能改善,我也能得益。我愿意捐赠两万大洋,用来支持巡捕房的工作。”
说来说去,伯纳德这里为难,那里不行的,不就是见钱没到位,不愿松口吗,他冯敬尧,像是缺钱的人吗!
“两万大洋!”伯纳德眼中一亮,但转瞬即逝。
“这怎么行呢,租界治安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怎么能——”
“领事先生不用说了,就两万大洋。
这就当是我对陈乐道的支持吧,我相信只要他能担任总探长,有这笔钱的支持,肯定是能大大改善租界的治安环境的。”
见伯纳德还在那里扭扭捏捏的,冯敬尧不想给他继续叫苦的机会。
两万大洋不少了,没有这两万大洋,总探长还是陈乐道的,他可不想多花冤枉钱。
花两万大洋,他要买的不是总探长这个位置,而是买的陈乐道的心。
这种事做做样子,只要能让那小子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可不能真让伯纳德这老毛黄把自己给当成冤大头来坑,
伯纳德见冯敬尧不让自己继续委婉,知道这两万大洋应该就是冯敬尧的底价。他心里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打算再继续“讲价”。
当初冯敬尧捧马总探长当总探长时,花得钱虽然不止这点,但那是从零到一的开始,自然是最难的。
而且现在不仅冯敬尧想让陈乐道当总探长,当局的其他人也想让陈乐道当总探长。这就搞得总探长这位置没有竞争力了。
不能拍卖,价格自然得下降不少。
而且谁知道冯敬尧到底知不知道法布尔三人推荐陈乐道当总探长的事,如果这事让冯敬尧知道,说不定冯敬尧连这两万大洋都不想给了。
其他人的意见伯纳德可以不在意,但法布尔作为警务总监,他的意思,伯纳德是不能完全无视的。
一旦让冯敬尧知道法布尔这个对头已经推荐了陈乐道当总探长,那这事还得了!
到时候说不定这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
两万大洋虽然不符合伯纳德的心理价位,但伯纳德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什么叫过犹不及。
很快,又是几杯酒下肚,两人便是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至于如何达成共识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冯敬尧出两万大洋,伯纳德保证陈乐道成为总探长。
至于那两万大洋到底是捐赠给巡捕房还是怎么处理,两人在后面的谈话中都是巧妙地没有提及。
说完总探长的事,冯敬尧和伯纳德又喝了几杯,这几杯酒,两人都喝得高兴,可谓是皆大欢喜。
“领事先生,对你的接任者,你有什么消息吗?”冯敬尧喝着喝着突然又问。
“接任者?”伯纳德摇摇头。
“不清楚,国内还没具体的消息传过来,只知道好像这次要派一个年轻人过来。”
“年轻人?”冯敬尧闻言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领事这种位置,是一个年轻人能胜任的吗?陈乐道只是当一个小小的总探长,你刚才都还嫌年轻了呢!
冯敬尧正想再问点什么,伯纳德却是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不给冯敬尧继续问的机会。
一下子赚了两万大洋,伯纳德高兴之下却是一下子喝得有点猛,把自己给干趴下了。
第250章 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这天,天是阴的,空中厚厚的云层像一块没有缝隙的幕布,将太阳给遮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带有暖意的阳光。
这里如果硬要来一个比喻,那太阳就是性感火辣的小媳妇,云朵则是憨厚中带着点小心机的老公,不舍得让别人多瞧自己媳妇一眼,他关上门,拉上窗帘,自己躲在屋内悄悄的欣赏。
白云,也是自私的。
陈乐道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窗外的光照射进来,天上那自私的云这时候倒也做了一件好事,这些不知是几手的光线落在书本上,不会显得刺眼,让看书的人感觉很舒服。
陈小君趴在陈乐道的办公桌上,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沙沙划动,这里的“沙沙”并不是一个形容美好的词,而是钢笔的尖笔头在纸上划动的刺耳声音。
每一笔,都是真正的“铁画银钩”,带着浓浓的“杀气”。
被摁在这里练字,不能去俱乐部玩枪,让陈小君很郁闷,但她不敢向老板抱怨,只能在纸上一笔一笔的发泄。
每一笔,都蕴含着她浓厚的情绪。
至于章小君,她坐在陈乐道旁边的沙发上无所事事。
事实上,跟在陈乐道身边,她大多数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的,得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
这种摸鱼划水的工作让有些人羡慕得发狂,但这让人羡慕得发狂的工作却让章小君闲得抓狂。
革命尚未成功,怎能摸鱼划水!!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的工作,让自诩地下工作者的章小君很不是滋味。
今天章小君出门时忘了带书,所以现在就只能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玩着左手拍右手,右手拍左手的幼稚游戏。
三人各干着各的,屋内很安静,不过这份安静很快就被急促的敲门声给打破了。
“咚咚咚!!”
陈乐道抬头看了看,说了声“进”。
邓程文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干啥。”陈乐道看着邓程文道。
“巡长,街巡组从街上抓了两个日本人还有一个中国人回来。”邓程文道。
“日本人?”陈乐道立刻捕捉到这句话中的重点,他放下书,歪着的身体坐正了些。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无所事事的章小君和趴在桌上练字的陈小君都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陈小君眼中甚至闪过一点亮光,她感觉自己或许又可以少写点字了。
“额.....”邓程文看了看陈乐道,犹犹豫豫的一时没说出话来。
“额什么额,有什么说什么!”陈乐道皱了下眉头,这小胖子今天怎么娘们唧唧的。
邓程文见状,不敢再支支吾吾了,赶紧道:
“好像那个中国人是个小偷,他在街上偷日本人的钱,当时陈组长正好带着人在那里巡逻,那小偷偷东西的过程被陈组长正好看见了,他就将人都给带回来了。”
“什么,偷东西?”陈乐道刚才轻皱的眉头变成紧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都往他这里报。
陈乐道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日本又勒不紧自己的裤腰带,跑到他的辖区来搞事情了呢!
空欢喜一场。
“就这事?”陈乐道再次把书拿了起来。
“嗯。”邓程文点点头,看着陈乐道,等着他的指示。
巡长怎么好像对这事不感兴趣。邓程文心里嘀咕。
“巡长,那个两个日本人怎么处理?”见陈乐道不说话,邓程文主动问道。
“什么怎么处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陈乐道随意说道。
既然不是对方不长眼地在他的地盘上闹事,那陈乐道也懒得收拾对方,没点拿得出手的理由,他也是不好动手的。
再说他毕竟是个讲理的文化人,不是愤青,哪能见一个揍一个。
“额,巡长,这个......是按照捕房的规矩办,还是按你之前的处理方式处理?”邓程文小心翼翼地问。
陈乐道闻言,再次把书放了下来,眯眼看着邓小胖子。
“我的方式?呵,什么时候还有我的方式了?”
“那个……之前在你手上犯事的日本人,不是残了,就是没了,所以你看这次……”邓程文试探着说。
“......”
陈乐道听到这里,总算是知道邓程文支支吾吾地到底想说什么了。
他气笑了。
这他妈哪个王八羔子在乱传谣言,什么在他手上犯事的日本人不是残了就没了,这他妈不是赤裸裸的诽谤吗!
“你都说了,那是犯事的日本人,这两个日本人犯事了吗!?”陈乐道沉声问。
“额,没有。”
“没有那你处理人家干什么,咱们这是捕房,不是不讲道理的帮派!作为我的秘书,你连这点事都搞不清楚吗!”陈乐道声音放大了些。
一直强调的规矩,都强调到狗脑子里去了吗!
陈乐道气。
虽然他的规矩就是规矩,但也不能这么傻逼的直接说出来啊!
陈乐道盯着邓程文,邓程文跟个假乌龟似的,将脑袋使劲地缩进脖子里头。
“人在哪儿,带我过去。”陈乐道将书丢在沙发上,还是决定亲自下去看看。
陈翰林可别也像邓程文这个憨锤一样,那样搞可要不得。
见陈乐道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邓程文心中来不及松口气,赶紧带着陈乐道朝楼下走去。
拍马屁结果拍在马蹄上了,呸,以后绝对不能跟方脑壳学了。邓程文在心里暗自记住这次教训。
见陈乐道出去,无所事事的章小君都和陈小君都是立即跟上。一个闲得发慌,一个写得发慌,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坐着。
很快,几人就到了街巡组的办公区域,办公区内人不多,人都在外面巡逻呢。
值得一提的是,方山和武十一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两人见到陈乐道过来,都是赶紧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站直了身体。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陈乐道瞅了眼两人。
“嘿嘿,巡长。”方山嘿嘿一笑,“这不是听说翰林抓了两个日本人回来,我们来看看他怎么处理,学学经验嘛。
怎么处理日本人,咱们都没经验,这万一以后遇上了怎么整。”
陈乐道听了没说什么,也没把两人赶走。
方山这话说得对,他们确实得学学怎么处理这些事了。
自己就要当总探长了,以后少不了得让他们也去独当一面。
组长的办公室和小组办公区是连在一起的,不过中间有一个隔断,方山两人都在隔断的这一边。不知道是刚来,还是在这里偷听。
陈乐道带着几人走进了陈翰林的办公室。
陈翰林正坐在办公桌后询问着日本人整件事情的过程,手上做着笔录。
至于那个小偷,他被陈翰林用手铐靠在了铁杆子上。那铁杆子是街巡组平时专门用来铐那些犯事的人的。
听到动静,陈翰林抬头看了眼,一见是陈乐道,赶紧放下笔站了起来。
“巡长。”
陈乐道挥手让他坐下,看了看那两个正回头看着他的日本人,然后又转头看了眼那个被烤着的小偷。
这小偷此刻正好奇地看着陈乐道,眼中倒是没有一丝丝害怕的情绪。
陈乐道觉得这家伙应该是第一次进霞飞路捕房,没有经验。他可能是把霞飞路捕房跟其他捕房当成了一路货色。
不然这小子绝对不会这么平静,一点害怕担忧的情绪都没有。
陈乐道在霞飞区的居民口中虽然是青天大老爷,但在霞飞区的那些没有组织的小混混眼里,说是个活阎王也不为过。
但凡犯了事进了霞飞路捕房的,不管事情严重与否,都不可能完好的出去,要么皮肉脱一层皮,要么就是精神脱一层皮。
这两者都不好受。
陈乐道没过多关注这个小偷,他再次转头看向那两个日本人。
这两个日本人明显是一主一从,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陈乐道看过来时,站着的那人正在给坐着的那人翻译陈乐道的身份。
“你就是陈乐道巡长吧?你好,我是野野修,是老板的翻译,这是我的老板,加贺恭一郎。”站着的那人对陈乐道说道。
陈乐道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这时坐着的加贺恭一郎站了起来,嘴里说着日本话,朝陈乐道伸出右手。
“我们老板说,他很高兴认识你,他来上海滩这段时间,已经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故事。”
加贺恭一郎话毕,野野修立刻翻译。
陈乐道如今的日本话已经学到了一定的水平,虽然不敢说和日本人一模一样,但听懂日本话不成问题。
野野修的翻译和加贺恭一郎的意思没多大出入,陈乐道了点头,伸手和加贺恭一郎握了握手。
他没有说话,来上海滩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种像个人的日本人,陈乐道感觉有点点不适应。
他冲两人点了点头,走到陈翰林旁边。
“这两人怎么回事?”陈乐道又问了一遍。
三人成虎的典故告诉陈乐道,有些事不能道听途说。
陈翰林给陈乐道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总体和邓程文转诉的没什么出入,只是多了些细节。
陈乐道和陈翰林说话的时候,野野修也没闲着,在那里给加贺恭一郎翻译着两人的对话。
陈乐道耳朵里听着,没有搭理两人。
至于哪个小偷,则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珠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看上倒是还有几分符合小偷这个专业的形象。
“喂,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陈小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小偷旁边,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偷聊了起来。
受陈乐道影响,陈小君也不喜欢日本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陈小君对这小偷倒是没什么恶感。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陈小君以前没跟着陈乐道的时候,也当过小偷的缘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那小偷倒也乐得和陈小君这个姑娘说话,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我告诉你,你惨了,在哪偷不好,偏偏在霞飞区偷,还让巡捕给抓住了。”
陈小君和这个江湖气有点浓重的小偷站在一起,顿时淑女的气质少了一般,当初那个街头大姐大的气质又冒了出来。
章小君、方山、武十一三人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们注意力主要放在陈小君和小偷那里,这两人的谈话明显更有趣一些。
“噢,为什么?不是说这个巡长很讨厌日本人吗?我拿日本人的东西,他应该高兴才对吧。”小偷笑着说。
看他那表情,丁点不像个犯事被抓的小偷,倒像是拿陈小君当成了小妹妹在逗她玩一般。
“谁告诉你的,这也得分情况的好吧!老板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这两个人日本人什么事都没做,老板怎么可能无端找他们麻烦。倒是你,当街偷东西被抓住,等着被关小黑屋吧。”
陈小君虽然和这小偷聊得很愉快,但她说这话时还是带着点幸灾乐祸。
看别人倒霉,总比自己在办公室里苦逼的练字要好。
“关小黑屋?”小偷愣了愣,没当回事,不就是蹲牢房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可能这么简单吧,这两个日本人难道不会追究我的责任,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小偷道。
“放心吧,有老板在,一切都得按老板的规矩来,日本人的有什么意见,在老板那里都没用。”陈小君安慰着这个曾经的同行。
“哦,是吗......”
陈乐道那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细节,看了看两个日本人,陈乐道突然挥手把方山叫了过来。
“你们俩都说说,要是你们是巡长,今天这事该怎么处理。”陈乐道问。
两人闻言愣了下,不由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陈乐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先说,”陈乐道指了下陈翰林。
至于旁边那俩日本人,陈乐道没搭理他们,将两人当成了空气。
野野修给加贺恭一郎翻译了陈乐道的话后,两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陈翰林没有客气,见陈乐道点到自己,他便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这事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地方,直接按捕房的规矩办就行。这两个日本人可以走了,至于这小偷,关几天惩罚一下,也可以放了。”
陈翰林说的这些,是完完全全按照捕房的规章制度说的,他一口气就全说了出来。
“那要是这两个日本人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呢,你怎么处理。”陈乐道又问。
“他们不愿意?”陈翰林愣了一下,随即又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呗,这是租界,又不是他们日本岛。”
陈翰林跟着陈乐道一起共事这么久,陈乐道对日本人的强硬态度,他可是学了个十之八九。
陈翰林一个当代大学生,当年还是个小娃时,他可就跟着那些大人上街游行抗议过二十一条那些事。
对日本人的反感,是从小就刻在他内心的,如今跟着陈乐道混了一阵,也是彻底给激发了出来。
陈乐道点了点头,没有点评什么,但心中感到很满意。
他不需要陈翰林真有什么解决办法,只要态度好,就行。毕竟没有他那种背景,硬扛日本人,就没什么好办法。
顶多就是像铁林那样死扛。
“你呢,说说你的想法。”陈乐道目光又看向方山。
ps:第250章,真是值得纪念的一章哟
第251章 我真不想当巡长
陈乐道和陈翰林的对话,野野修一字不差的翻译给了加贺恭一郎。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加贺恭一郎看着陈乐道,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什么教材。
不过即使如此,加贺心中仍有一丝庆幸。
到上海这段时间,他从其他国人那里不止一次听到陈乐道这个名字。那些人嘴里的陈乐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辣手无情的疯子,不讲道理的疯子,仇视大日本帝国的疯子,将日本人视为仇人的疯子......
这些都是虹口区的国人对陈乐道的形容。
至于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听后更让人毛骨悚然,只要听了,多半都会将陈乐道看作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加贺恭一郎将那些议论听在耳中,心中对陈乐道生出些好奇,因为没有和陈乐道打过交道,所以他对那些事情也都是将信将疑。
但不得不说,之前在被陈翰林带这里,知道这里就是陈乐道所在的巡捕房后,他心中还是不免有点惴惴不安。
万一陈乐道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仇视日本人怎么办!
“先生,我们要不要给使馆去个电话,万一......”野野修看了眼陈乐道,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他眼中的担忧已经说明了一切。
加贺恭一郎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位巡长看起来并不像那些人说的那么残暴。我想那些言论或许有些危言耸听了,先看看再说。
听说这人和冯敬尧的关系不一般,许多人都说他将要成为冯敬尧的女婿,或许我们应该和他交好。”
加贺恭一郎刚刚说完,陈乐道就抬头看向了他。加贺对陈乐道友善地笑了笑,他以为陈乐道是听到了他话中的“冯敬尧”三个字。
陈乐道在加贺和野野修两人身上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两人都没有多想。
野野修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老板发话了,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他看着陈乐道的目光中,还是带着点点畏惧。
就是这个人,就是在巡捕房,他一枪打死了村田馆主的弟弟。
在野野修眼中,陈乐道随时都有可能拔枪把他和老板也给打死在这里。
那些国人都说,这人是个大魔王。
野野修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甚至才从国内大学毕业没多久,跟着老板来到上海后,他不止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陈乐道的恶名。
害怕陈乐道,在野野修这里,才是正常的情绪。
“这两个家伙跟老丈人有什么关系?”陈乐道在心里嘀咕两句,两人刚才说的虽然是日语,但在陈乐道这里可形不成语言障碍。
方山见巡长收回目光又看向自己,他赶紧笑了笑。
陈翰林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该他了。
“巡长,我只是一个组长,这种事都是您该操心的,我哪会知道该怎么处理啊。”方山道。
“没关系,我现在就是让你站在我的位置上,说出你的想法。”
“巡长,您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哪有站在巡长位置上做事的能力啊,我这......我顶多也就是一个副巡长的料。”
方山说最后一句话时,竟然还支支吾吾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哦,是吗。”陈乐道看着方山,似笑非笑。
“你觉得你没能力坐巡长的位置?要知道不想当巡长的巡捕,可不是一个好巡捕啊!”
“嘿嘿,巡长说笑了,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我顶多也就能当个副巡长,给巡长打打下手。
那有能力跟巡长你一样坐巡长的位置。”方山道。
巡长的位置陈乐道坐得稳稳当当的,哪有方山惦记的份。
倒是副巡长......霞飞路捕房的副巡长位置现在还空着呢。
见方山左一个副巡长,右一个副巡长,陈乐道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方山这是坐稳了组长的位置后,惦记起副巡长的位置了。
陈翰林站在方山旁边,听完方山的话,他瞥了方山一眼。
你有自知之明,你不敢惦记巡长的位置。那我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我就在惦记巡长的位置了?
这小子刚才的话,其心可诛啊!!
真是狡诈!陈翰林心道。
副巡长的位置就一个,方山和陈翰林又都是陈乐道手下最有可能当上副巡长的人。
官这东西,当然谁都想当。
陈翰林在巡捕房干了这么久,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小白大学生了,他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不慢。
方山那话里可能隐含的意思,他一下就听了出来。
陈乐道大有深意地看了方山一眼,“你觉得自己只能干副巡长,干不好巡长的活?”
方山赶紧点头,巡长这大有深意的眼神,让他看到了升职加薪的可能。
以巡长在警务处的地位,谁当副巡长,还不都是巡长一句话的事吗!
看着方山那暗藏欣喜的眼神,陈乐道心里好笑。
他问这个是想考较一下在他之后,谁适合接任巡长的位置。
陈翰林和方山两人,谁来当巡长,对陈乐道区别都大不到哪里去。
两人都是他的人,不管谁接手霞飞路捕房,捕房依旧在他的掌控中。
陈乐道本还犹豫到底让谁来接手,结果方山倒好,竟然自作聪明的一个劲惦记副巡长。
这倒也好,让陈乐道省了功夫。
他可是两人都给了机会,一碗水端平了的,是方山这家伙是自己不要的。
“副巡长啊,”陈乐道沉吟一下,又看了看方山,看着方山眼中的期待,轻轻点了点头,“咱们也确实该有个副巡长了。”
听到陈乐道这话,方山顿时大喜过望。巡长这话,不就是答应让他当副巡长吗!
方山心里瞬间被喜悦填满,甚至还得意的瞧了陈翰林一眼。
他和陈翰林并没有什么矛盾,甚至两人关系还不错。
陈翰林刚接手街巡组组长之位的时候,方山这个捕房的老组长还帮了不少忙。
不过私底下两人关系不错,但在公事上,两人可没少进行攀比。
如今三组和街巡组都是捕房最具实力的小组,他们两人又都是陈乐道之下,捕房里威望最高的人物,平时在工作上自然是少不了一番争高比下的。
方山得意地瞧了陈翰林两眼,不怕你小子文化比咱高,在巡长这里,你依旧是个弟弟,要学的还多着呢!
陈翰林看到方山得意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撇了撇嘴,心里酸酸的。
陈乐道在陈翰林让出的位置上坐下,先对巡捕房的几人道:
“巡捕房有巡捕房的规矩,别的巡捕房我管不了,但在霞飞路捕房,一切都得按这里的规章制度办事。
其他都好说,但谁敢不按规矩办事,谁就给我滚蛋。
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其他哪个国家的人,只要在我的辖区,那就得遵守我辖区的规矩。
犯了事,同样是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不管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我这里都不好使!
你们谁要是敢像以前那样,给我乱来,就麻溜地辞职,别等我查到,不然到时候没你们好果子吃。”
陈乐道说话声音很大,丝毫没有要回避野野修和加贺恭一郎的意思。
他说话时瞪了站在不远处的邓程文一眼,显然这话主要是对这个有点憨锤的胖秘书说的。
就快要离开这里了,得给这些家伙多敲几下警钟,免得他们记不住。
说完陈乐道才看向加贺两人。
“这是你们刚才的笔录,看看有没有问题,可以就在这里签个字,你们就可以走了。”陈乐道拿起陈翰林刚才做的笔录递给两人。
野野修接过笔录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向加贺翻译了陈乐道的话。
加贺闻言一笑,拿过野野修手中的笔录,麻利儿地在上面签了字,同时对陈乐道说了几句话。
“我老板说他很感谢你和捕房的巡捕,是你们保护了他的财产,避免了损失。他愿意将那个小偷偷的那些钱赠送给你和那位陈组长,以示谢意。”野野修翻译。
陈乐道闻言嗤笑一声,将加贺拿出来放在桌上的钱包又给丢了回去。
“行了行了,没事赶紧走,少在这里瞎显摆,我手下的巡捕不缺你们这点钱,小心我告你们贿赂巡捕。
你们占了我们的TW,我却在这里保护你们的财产,这不是笑话吗,我他妈都感到脸红。”
虽然这两人没有其他日本人那样讨厌,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但陈乐道依旧没给两人好脸色。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两人现在虽然这模样,但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回事。
加贺接过丢回来的钱包,愕然地看着陈乐道。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陈乐道的情绪他是看得明白的。
看来那些国人也不是胡说,这位陈巡长好像确实很不喜欢他们日本人。
野野修给加贺翻译了陈乐道的话,加贺脸色赶紧一正,认真说道。
“陈君,对我们国家的那些行为,我深感抱歉。但那些人的行为并不能代表所有日本人。
在我们国内,仍有许多人是呼吁和平的。他们反对战争,反对侵略。我们加贺家族,也是爱好和平的一员。”
加贺在说,野野修给他实时翻译着。
陈乐道看了加贺两眼,虽然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的脸色还是稍稍好看了些。
至少这家伙的态度是端正的。
陈乐道没在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样至少今天这事不会让我感到膈应。”
“陈君,你和传闻中的不一样,我想我的很多国人都误解你了。
他们听了那些偏执之人的宣传,都认为你是一个残暴的敌视日本人的人。”野野修翻译。
“不,他们没有说错,我确实不喜欢你们日本人。”陈乐道让他打住。
再让这人说下去,陈乐道真担心自己会觉得这人是个好人。万一他是假装的呢。
“你们走吧,带上你的钱包,记住,没有下次,如果下次你们再拿钱给我手下的巡捕,我会认为你们是在贿赂他们。”陈乐道说。
见陈乐道似乎不想和自己谈论那些事,加贺恭一郎识趣地不再说这些,他理解陈乐道的想法。
换作自己是中国人,自己或许也不会喜欢日本人。
中国历史上强盛了那么多年,却从没入侵过日本,反倒是把他们当成小老弟,有过不少的照顾。甚至就连日本现有的文化,不少都学自中国唐朝。
中国对他们向来是大度的。
如今的中国只是稍稍沉睡了那么一下,日本就反咬了大哥一口。
这是背叛。
这种行为不论放在哪个国家的文化里,都是卑鄙且无耻的,是会遭人摈弃厌恶的。
即使不愿意当小老弟,也不应该恩将仇报。和平,才是真理。
加贺恭一郎心里想到这些,心情也不由有些沉重,他了解过中国和日本两国的历史,他实在不认可祖国如今的做法。
“陈君,我可以询问一下你将如何处理这个小偷吗?”野野修翻译。
陈乐道看了那小偷一眼,小偷也正好奇地看着他。真不知道这小子在好奇些什么。
“如何处理他,是我们捕房的事,与你们无关。”陈乐道说。
“不,陈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是要求严惩他。我是希望你们不要太过严惩。
他偷盗的行为虽然不对,但他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的损失,对他小惩大诫就好。”野野修翻译。
陈乐道看了加贺一眼,“我说了,如何处置他,这是我们巡捕房的事,和你们无关。
而且,说起偷盗,我想你们日本人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我们中国人做错了事,他们就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虽然他偷的是你们日本人,但我也不会包庇他。
偷盗是可耻的,错了就得认,错了就得罚,我们从不畏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是鲁,是我国春秋时期一位名士说过的话。
你们日本人不是喜欢中国文化吗,希望你们也能记住这句话。”
加贺恭一郎低头,向陈乐道微鞠一躬。
“陈君,你和我的国人说的不一样,你不残暴,相反,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野野修翻译。
“陈君,我们不打扰你办公了,如果有机会,希望下次能有和你长谈的机会。”
野野修翻译完加贺恭一郎的话,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
“陈巡长,这是老板的名片,请你收下。”
野野修双手奉上一张名片,他现在对陈乐道也没有之前那么怕了,话语中带着对陈乐道的敬意。
陈乐道看了两人一眼,接过名片。
ps:我就问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声说出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o(′^`)o
今天可是不打折扣的八千六百字,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字,良心吧。
咱今天也站起来一次!
o(′^`)o
第252章 你想怎么选
看着两人消失在街巡组门外的身影,方山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巡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陈乐道看着他,上下打量几眼,“不然你还想做什么,请他们吃顿好的?”
陈乐道语气不善。
方山讪讪一笑,赶紧摇头。
“那不是,我哪有那闲钱啊。”
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昨晚落枕的事都一时忘了。
“我可以借你啊。”陈翰林这时候插了一句嘴,他微笑看着方山。
方山嘴角一抽,恨不得给他一脚。
“你落井下石啊!!!”
“彼此彼此。”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传递出彼此的意思。
“知道是你富二代,但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怎么能请日本人吃饭呢!你没听见刚才巡长的话吗,日本人还占着咱们的tw呢。
还借钱给我请他吃饭,你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方山大声道,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翰林送他一个白眼。
几人在那里说话,小偷被靠在铁杆子上看着几人说话,见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咳嗽了两声。
“那个,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啊?”面对几人看过来的目光,小偷试探着说。
陈乐道在他身上打量了两眼,呵呵笑了两声。
“走?去哪。”
“就出去啊,回家啊。”小偷手指指了指外面。
“出去?”陈乐道看着他笑了笑。
“知道锦衣卫的昭狱吗?我这里虽然比不上昭狱,但像你这种犯了事进来的人,你听过谁能直接出去的吗?”陈乐道说。
这个小偷和其他小偷给陈乐道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小偷陈乐道见多了,那些人见到他都怕的跟老鼠似的,但这个小偷不一样。
就算是刚入行的没经验,不知道霞飞路捕房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有多么不友好,但也不应该是这种没事人一样的反应。
进了巡捕房,见到捕房老大还能这样若无其事,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小子胆子很大,信心很足。
“那你们要怎么处置我?刚才那个日本人不都说了嘛,我又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损失,他都不追究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咱们都是中国人,你就把我放了呗。”
“放你?”陈乐道看着他笑了笑。
“放你没问题,不过你得先说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那个日本人的东西。”
“哦,我叫刘三,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三哥,至于偷那个日本人,当然是因为他是日本人了。
拿日本人的东西那能叫偷吗,这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拿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刘三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丝毫没有干坏事被巡捕抓到后该有的惭愧。
“呵呵,还能狡辩,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担心你现在的处境啊。”陈乐道瞧着刘三这模样,好整以暇道。
对这家伙,陈乐道倒是没什么恶感,敢偷日本人的东西,放在这年代,这种行为也算是个义偷。
毕竟这年代,十个日本人里,九个半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叫刘三,”陈乐道翘起二郎腿,左手搁在膝盖上摩挲着右手中指上那枚象征夜未央老板身份的金镶玉戒指,看着刘三的目光中带着点考究。
刘三点头。
“你认识周文吗?”
“周文?”刘三听到这话,脸上先露出回忆,然后又露出疑惑。
“周文是谁,我没听过。”
“不认识.....”陈乐道稍稍蹙了下眉头。
是还没和周文认识,还是这家伙根本就不是那个刘三......
陈乐道看了看刘三,心里捉摸不定。
他起身在屋内看了看,对陈翰林问道,“我记得你这里好像有个保险箱是吧?”
“保险箱?”陈翰林愣了下。
“对,前任留下来的。”
陈翰林拉开一个柜子,露出里面的保险箱来。
一个组长,按道理而言当然是用不着保险柜这种东西的,至于陈翰林的前任为什么会弄个保险柜在这里,就不重要了。
反正当初打开这个保险箱时,里面有两根金条,还有不少大洋以及一把手枪。
“能开保险柜吗?”陈乐道看着刘三。
刘三歪着头看了看,点点头。
“没问题,五分钟。”
听到这话,屋内几人都不由看了看刘三。五分钟开一个保险箱,你丫要不要去外面看看天上有没有牛在飞。
陈乐道点头,“看在你偷的是日本人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一分钟,一分钟打开这保险箱,什么都好说,打不开,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分钟!!”
“不错。”
方山几人看着陈乐道,都觉得巡长肯定是在拿这小子寻开心呢。五分钟他们都觉得少了,哪有人能在一分钟打开保险箱的。
“行,可以试一试。”出人意料,刘三竟然点了点头。
几人看傻子似地看着刘三,这小子还真不客气,想出去想疯了吧!
“给他把手铐打开。”陈乐道对陈翰林道。
“需要什么东西?”陈乐道问刘三。
“钥匙和密码。”
“......”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陈乐道平静地看着他。
“嘿嘿,这不活跃一下气氛吗。”见陈乐道面无表情,刘三讪笑。
“什么东西都不需要,我自己有。”刘三赶紧道,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针来。
“家伙什倒是挺全,你刚才那么平静,不会想着被关起来后自己打开门偷溜出去吧。”陈乐道看着他手里的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刘三闻言脸色一僵,看着刚掏出来的针,他有些想塞回去了。
“呵呵,没事,继续。”陈乐道没在这事上多说,不过他倒是对这个刘三有了点信心。
刘三狠狠搓了两把脸,带着心中的郁闷,在那个保险箱前面蹲下。
“准备好就喊开始,翰林,给他计时。”陈乐道说。
陈翰林抬手露出手腕上的手表,在刘三喊了声开始后,计时开始。
屋内变得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蹲在保险柜前面的刘三,想要看看这个小偷是不是真的那么牛。
刘三一只手捏着根细针,插在钥匙孔里鼓捣着,另一只手按在密码那个转扭上轻微的转动着,耳朵贴着保险箱,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响动。
看着刘三这模样,办公室内的人都下意识压低了呼吸。刘三现在在做的,对他们而言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陈乐道安静地等着,他也挺好奇,这个刘三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十秒,
三十秒,
四十秒。
时间转眼就过去大半。
刘三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慌张,手上动作依旧很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闭上了眼睛。
几个围观的人比刘三还要紧张些,他们都是有表一族,全都不约而同的给刘三记着时。
几人目光在刘三和表之间来回转动,脚趾都替刘三抓紧了。
五十秒。
五十一,
五十二,
五十sa——
“哒”,一声轻响,保险柜被刘三拉开。
刘三长吁一口气,接着一咧嘴笑了出来,然后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围观的人看了看表,看了看保险柜,看了看刘三,再面面相觑。
“怎么样,没到一分钟吧。”刘三站起来,笑着说道,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手心里有点汗。
“五十二秒。”陈翰林放下一直举着的手,对陈乐道说道。
“五十二秒,不错。”陈乐道鼓了鼓掌,带起掌声一片。
“五十二秒,差了点,要不是被手铐铐了一阵,四十秒就够了。”刘三揉着手腕,笑着说道,隐带着点得意。
“怎么只用了四十秒,你不是说五分钟吗。”邓程文道。
“那是开着玩,靠这门手艺吃饭,这玩意一弄不好,就得蹲牢房,哪能真用那么长时间。”
说完,刘三看向陈乐道。
“怎么样,保险箱已经开了,我可以走了吧。”
陈乐道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对刘三笑了笑。
“刚才你说什么?你靠这门手艺吃饭。呵呵,说说,你平时都在哪里找饭吃。”
“嘿,这种事哪能随便说。”
“不说你就出不去。”
“......”
这玩意好歹是一个巡长,这么光明正大的耍赖好像不好吧。
刘三气,看着陈乐道嘴角那笑容他就更气。外面的人不都说这人向来是说道做到吗!
人在屋檐下,低头不丢人。
“行,那就说说我最近那次吧。”刘三老实道,知道陈乐道的凶名,刘三可不想在对方的地盘上胡来。。
“我向来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次拿这个日本人的钱只是玩一玩,平时哪会干这种没面的事。
上次我做事是几个月前了,那时有个赌场,被人给端了。
当时我正好在赌场里玩,见事情不对,我就趁混乱把赌场保险箱里的前都给取走了。
反正赌场里的钱也都是些不义之财,我拿起来也什么心理负担。”
“赌场,”陈乐道转动着戒指的手突然停下,“你说的是麦兰区的黑山赌场。”
“咦,你怎么知道这事?”
听陈乐道说出“黑山赌场”的名字,刘三不由一愣,有点惊讶。
陈乐道看着刘三惊讶的表情,心中有点无语。原来当初卷走他钱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人。
案子破了,丁力调查了这么久的人,现在自己撞到他手上来了。
陈乐道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取走了黑山赌场里面的钱,难道事后就没有打听一下黑山赌场发生的事,就不担心被人找上门来?”陈乐道说。
如果这个刘三知道黑山赌场那事,那现在应该就不可能在他面前这么从容的说这事。
“那有什么好打听的,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是我拿走的那些钱。”刘三这话说得很是自信。
“不知道?。”陈乐道笑了笑,笑得有点诡异。
刘三看得莫名其妙,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周围其他人也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刚才那个小姑娘,现在更是用一种“你惨了,惨定了”的眼神看着他。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陈乐道摇头。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像你这种一分钟都不要就能打开一个保险箱的人,而且还是个惯偷,是个江洋大盗。
我把你放出去,难道让你去继续偷吗。”陈乐道淡淡说道,手指再次转动起戒指来。
刘三心不由一沉,陈乐道这模样,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他想起了陈乐道的一些传闻,听说这人嫉恶如仇,哪怕只是犯了一丁点事,进了他这里都得接受响相应的惩罚。
完了,大意了!
“刚才可是你亲口说的,只要我一分钟打开保险箱,就一切好说。”
“那是我说的,可是你用了多长时间。”
“五十二——”刘三声音突然停下。
见刘三怔在那里,陈乐道笑了笑。
“我说的是一分钟,可你用的是五十二秒,这和我说的可不一样。”
陈乐道表情很平淡,甚至还带着点点笑意。
至于刘三,他之前的轻松已经没有,看着陈乐道眼神沉了下去。
刘三沉默半晌,他看着陈乐道,再次说道:“说吧,怎么样才能让我走,你跟我说这么多,总不会不会是闲得没事干吧。”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陈乐道点头道。
“我给你两条路。
一,以后跟着我做事。
二,把钱还给我。”
“还钱?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刘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乐道最后那句话上,这家伙难道是想是敲诈吗!
难道是惦记上我上次那些钱了,那他可就要失望了。
“你偷走的黑山商会的钱,那些钱都是我的。”陈乐道淡淡道。
果然是这样!
一听陈乐道这话,刘三心里的猜测就被落实了。
“那些钱怎么可能是你的!!”刘三有点不爽,这人这事想明抢吗!
那些说这家伙是好人的人,眼睛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当时找黑山商会麻烦的人就是我,我的人在把赌场拿下后,发现赌场保险柜被人打开,里面的东西全被人取走了。
所以那些钱自然是我的。
你要想离开,那就把那些钱以及这几个月的产生的利息都给我。
那个保险箱,装二三十万美金是轻轻松松的,就按三十万美金算吧,再加十万的利息。
一共五十万美金,换算成大洋就是一百万。”
“......”
刘三听着这一长串的话,一时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就按三十万美金算了,什么就十万利息了!!!
谁家的利息敢开这么高,抢劫是吧!
刘三惊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陈乐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不文明的话,会从一个穿着如此斯文的人嘴上说出来的。
“噗呲!”
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捂着嘴的邓程文身上。
第253章 逐渐壮大的队伍
“你这两天待家里干啥呢,不会是被吓到了吧?”顾海棠看着好些天没见面的张子兴,带着点诧异笑着说道。
“滚蛋,在上海滩,我张子兴什么时候怕过。”张子兴斜瞥了眼顾海棠,自顾自地举起酒杯喝酒,一幅懒得解释的样子。
“呵,那你那天怎么那么怂,一点手都不敢还?”瞅着张子兴神气的样子,顾海棠毫不犹豫地揭起他的伤疤。
不装逼能死啊!
顾海棠这两天心情挺好,有了张子兴的事,以后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陈乐道身上出糗过了。
吾道不孤。
张子兴脸色微红,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
“那是因为你那天拉着我,我不好出手!”他挺着脖子说道。
“哈哈哈,是吗,我有拉着你?我怎么不记得。”顾海棠憋笑看着张子兴。
这家伙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不过这事可是可以用来拿捏一辈子的把柄,不怕你不认。
“哼~!”张子兴傲骄扭头。
笑完后,顾海棠不再继续挑逗张子兴,玩一玩可以,但要是真把这家伙激得要去找陈乐道报仇,那就要不得了。
“好吧,那就暂且算是那天我拉着你吧,不说这个。说说,你这两天待在家里都在干啥呢?”
这两天顾海棠一个人在外面浪,颇有点孤单,好几次想约张子兴出来,但都没约到。
张子兴露出一脸郁闷之色,直接将杯子里的酒给一口闷了。
“还能做什么,我爸给我禁足了。”张子兴郁闷说道。
“禁足?!”顾海棠露出惊讶之色,“为什么?不会是因为陈乐道那事吧?”
“不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张子兴将新倒好的酒又一口闷。
“有这么严重吗,伯母呢?”
对张家的情况,顾海棠有几分了解,张伯父和他老爹都是一个尿性,怕老婆怕得要死。
张子兴在他老妈那里可是一块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他老妈怎么可能会同意禁足他。
“别说了,这次他们两口子站一边了,一起禁足我。”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张子兴心中郁闷更甚。
“他们害怕我咽不下那口气,去找陈乐道报复,就把我给关在了家里,把我盯得死死的。
今天我能出来,还是向他们再三保证之后,他们才放我出来的。”
对张子兴,张元祐夫妇这次真煞费苦心。
他们确实害怕自己儿子去找陈乐道麻烦,和陈乐道结怨都还在其次,主要是害怕陈乐道一个生气,把他们家的独苗苗给咔嚓了。
陈乐道当初枪杀村田诚的事虽然没能给他自己带去多少麻烦,但那事在上海滩权贵圈子里,可着实是掀起了不小波澜。
毕竟不是谁,都敢枪杀日本人。
想想周文,他因为陈怡打死一个日本浪人,后面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即使他爹周继先是国党元老,他也照样改名换姓,找了个替死鬼,这才把那事给平息了下去。
由此可想而知,陈乐道当初在中央捕房,一枪打死村田诚,事后他那一枪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陈乐道打死了日本人,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这让人不得不重视。
敢开枪打死日本人,那把枪口对准他们的脑袋,对陈乐道而言只怕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张元祐禁足张子兴,也是担心这事,自己儿子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万一这混蛋小子......
“不会吧,这事有这么严重吗?伯父就那么重视陈乐道?”顾海棠心中带着些许不解。
不是他瞧不起陈乐道,实在是因为陈乐道再厉害,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巡长,至于冯敬尧的女婿,别说他还不是,就算真是,那又能怎样呢?
不管是他们顾家,还是张家,难道就真会怕了冯敬尧不成!
这个疑问在顾海棠心中存在不是一两天,他一直没能想通。
自己老爸重视陈乐道,还可以说是想让陈乐道当自己姐夫,但张家又为什么如此呢?
对这一点,顾海棠真有些搞不清楚。
不过顾海棠搞不清楚才是对的,他要是搞清楚了,顾竹丰也就不会老说他是个傻儿子了。
没到顾竹丰他们那种高度,又怎么可能看到陈乐道和冯氏商会结合后会产生的化学效应。
顾海棠将心中的疑惑对张子兴说了出来。
“你和陈乐道认识的时间比我长,你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又哪会知道。”张子兴甩脑壳。
他的脑子可不比顾海棠的脑子好用到哪里去。
“那要不我带你去夜未央看看,去不去?
伯父既然那么重视陈乐道,那你干脆去给他道个歉算了,你要是能和陈乐道把关系搞好,伯父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顾海棠撺掇张子兴。
张子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海棠。
“给他道歉?想什么呢,凭啥!
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凭什么给他道歉,我追求温老师,那是我的自由,我又没有强迫温老师。
错的是陈乐道,又不是我,我凭什去给他道歉。
顾海棠,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哎,不是,你是不是傻!”顾海棠道。
“你还以为陈乐道打你那两巴掌是因为温老师呢,他哪有那么闲啊!
再说了,我不也在追求他的那个秘书吗,他怎么没打我!”
张子兴看了两眼顾海棠,仰着脑袋想了半天。
“可能他想当你姐夫吧。”
“呸!屁的姐夫!
我告诉你,他打你那两巴掌,是因为你当时对他的态度。
你忘了你当时有多嚣张了是不,陈乐道现在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他只打了你两巴掌都是轻的!”
“是吗?”张子兴怀疑地看了看顾海棠。
以顾海棠那个和自己一样欠收拾的脑子,他想到的东西,能是对的吗?
顾海棠一眼看穿张子兴的怀疑。
被一个智商比自己还低的人怀疑,顾海棠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还是说出了实情。
“这事是我姐告诉我的。”
“哦,菁菁姐说的啊,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道理你妹!
顾海棠咬牙切齿。
要说顾海棠为什么会和他姐讨论张子兴的事,那就不得不说起陈乐道的秘书章小君了。
这事不提,各位自己脑补。
“我告诉你,陈乐道心眼小的很,最是记仇。就你骂他那两句,他说不定能恨你一辈子。
所以,你想想,你去和他道歉,消除他心里对你的不满,说不定还能借此和他拉拉关系。
伯父那么重视陈乐道,你要真能和陈乐道拉好关系,那伯父还能不对你另眼相看?
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
“行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看到那俩家伙没,我爸安排的,专门盯着我。
只要我想接近陈乐道,他们就会把我直接绑回去”张子兴摆手,他指了指不远处站在的两个壮汉说道。
当然,即使没这两人,张子兴也不想去,就算真像顾海棠说的这般,但要他去给陈乐道道歉,他还是拉不下脸来。
陈乐道打了自己两巴掌,自己还舔着脸去给他道歉,贱不贱啊!
“没事,他们交给我,我来搞定!”
顾海棠看了看两人,毫不犹豫,直接拍着胸膛保证。
只要能陪他去见小君,什么事都不是阻碍。
......
“大哥,这儿呢!”
周文看见从三楼下来的陈乐道,干紧起身招手,脸上咧出个灿烂的笑容。
陈乐道见状,笑着走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不陪着你的陈怡啦?来我这里怎么不带着她一起来啊。”陈乐道对周文笑着道。
“嘿嘿,陈怡她不喜欢歌舞厅这种环境,而且她自己在打工呢,非要自己给自己挣学费。”
周文嘿嘿笑着,语气里满是幸福的味道。
虽然陈怡至今也没答应做他女朋友,但在当初那日本人的事后,两人的关系却也更亲近了些。
至少现在张楚那小子就挺羡慕他的。
可惜,要是当初铁大哥晚一点出现就好了。周文心里暗自可惜。
“来,大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和志辉的亲大哥。”周文热情地给陈乐道介绍着旁边的刘远。
刘远起身,笑着和陈乐道握了握手。
“陈老板,你好,我是刘远。早就听过不少你的故事,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刘远笑着道。
刘远作为三兄弟中的大哥,不像周文那样有社牛,也不像志辉那样腼腆,沉稳,温和,这两个词最适合他。
“哈哈哈,远兄,我也早听阿文和志辉......”
陈乐道和刘远笑着说了几句,他和刘远并不是第一次见,当初在咖啡馆,陈乐道就撞见过刘远和章小君接头。
不过刘远好像并不记得那次偶然的相遇,陈乐道同样也是装作不认识刘远的样子。
“大哥,这位兄弟是?”周文看着站在陈乐道身后刘三,有些疑惑。
这人能跟在大哥身边,而且还没穿夜未央的制式西装,那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服务员。
夜未央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几乎都认识,但他对这人却是没什么印象。
是新来的?还是大哥的什么朋友?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刘三,我刚认识不久的兄弟。”
“各位,在下刘三,刚进入夜未央不久,以后大家多多关照。”刘三话里一口江湖味,说话的同时对着三人抱了一拳,露出他右手中指上带着黄铜戒指。
周文正打算伸手和刘三握手,结果刘三冲他抱拳,刘三这种江湖人打交道的方式,让周文愣了一下。
周文还是个学生,不是未来的周卫国,见识还没那么广。
不过下一刻,他就更热情了,哪个年轻人不向往江湖呢!虽然现在的江湖还没有金老爷子。
“刘,刘......”周文有样学样的跟着抱拳,不过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好。
刘三见状一笑。
“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三哥,我应该比你要大些,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三哥吧。”刘三一言一行,尽彰显出他的豪爽。
虽然答应跟着陈乐道,但刘三可不打算就此收敛自己。
要不是那一百万大洋他确实拿不出来,打又打不赢陈乐道,那他也不会抛弃自由潇洒的生活不过,跑来这里当人小弟。
周文一听刘三这话,顿时笑了起来,他不觉得叫三哥是被占便宜,反倒是刘三这股爽利劲,颇对他的胃口。
“哈哈哈,那行,三哥好!”周文大声说道。
周文这个社牛说完了,刘远才笑着和刘三打了招呼。
都是刘家人,几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几人都没有客气。
至于刘志辉,则是跟着周文一起喊了三哥。毕竟他这次来还是找工作的,得把同事关系给处好点。
周文一坐下,就和刘三聊了起来,他对刘三这个江湖人经历过的那些江湖事很感兴趣。
陈乐道在一旁见状,心里终于是确定了,这个刘三应该就是那个刘三了。
都叫刘三,都是江洋大盗,还都和周文这么对脾气,接连二三的巧合凑起来,那就不是巧合了。
“大哥,你这儿还缺人吗?”刘志辉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酒,坐下后就问起了陈乐道这事。
“哦,怎么,志辉你决定了,想来我这里体验体验生活?”陈乐道笑着道。
“不是体验生活,就是想来这儿跟着大哥一起做事。”刘志辉认真说道。
“上次和大哥聊过后,我就回去和父亲说了这事,父亲同意了,所以来看看大哥这儿还缺不缺人。”
“什么缺不缺人,志辉你要愿意来我这儿,我高兴还不来及呢!”陈乐道端起酒杯和刘志辉碰了一下。
这事过去了这么久,他本都以为这事吹了,毕竟周老爷子是见过大世面的,确实不太可能看得上他这么一个歌舞厅。
结果没想到,今天却是给他来了个惊喜。不过这事只怕和最近工人那事也有点关系。
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在工人的事中出了力,才得以入了周老爷子的法眼,然后老爷子才同意让刘志辉来这儿的。
“这事不用说,只要你愿意来,那我这就肯定有你的位置,只要你不嫌我这庙小就行。”
“大哥说笑了,大哥你这可不是什么小庙。”刘志辉笑道。
“行,你不嫌弃就行,夜未央的人你几乎都认识,正云现在是总经理,艳云是副总经理,不过她没怎么管事。
你刚来,就先跟着正云学学怎么样?
他是正儿八经在欧洲喝过洋墨水的人,你跟着他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行,干什么都没问题,只要大哥你不嫌志辉没有经验就好,我什么都不懂,能跟着韦总经理学习,这是最好的了。”刘志辉高兴道。
陈乐道满意点头,看来刘志辉未来能成为一个团长不是没道理的,至少态度这一点,人家就拿捏得妥妥的。
ps:唉,本来想把这章留到明天的,但还是想挑战一下每天八千字,忍不住发了出来……
这可是又给了大家一个惊喜哟!
第254章 又过敏了
“阿文,志辉都来我这儿了,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我这儿体验体验生活?”陈乐道看着周文,玩笑般说道。
拐到刘志辉,陈乐道这是得陇望蜀了。
人才嘛,不嫌多,虽然周文是个打仗的材料,但万一其他方面也不错呢!
陈乐道抱着有鸟没鸟打一杆子的心态。
“大哥,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周文赶紧摇头,“我现在心思在哪儿,大哥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过就冲大哥你看得起我,兄弟我敬你一杯。”周文举起酒杯向陈乐道示意,一口闷了下去。
陈乐道见状笑了笑,周文这小子现在还真是个情种啊!
他那点心思,除了在陈怡身上,还能放在哪儿。
“行,那大哥祝你早日得偿所愿,给我带个弟妹过来。”陈乐道也将酒一饮而下。
见拐人拐不成,陈乐道又把心思打到了刘远身上。他现在只知道刘远是地下工作者,其他一概不知。
“远兄,你在哪儿高就呢?”陈乐道好奇问。
“什么高就啊,我在警察局当一个小警察,真要说起来,咱们还是同行。不过我没你这么厉害,你是巡长,我就是个小队长。”刘远笑着道。
“警察?”陈乐道讶然,接着就笑了,“哈哈,这么说起来我们还真是同行了。”
两人就巡捕和警察的事聊了起来,他俩不管是谁,都对对方很感兴趣,一时倒是聊得很起劲。
这样的场面直到章小君从三楼走了下来。
楼梯上,章小君老远就看见和陈乐道相谈甚欢的人,看清是刘远后,章小君眼中异色一闪,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来了!”章小君眉头微蹙,刘远会出现在这里,这事可没人告诉过她。
她心里不由多想起来。
刘远的突然出现,让章小君心中不由升起些许疑惑和着急。
难道是组织上出了什么事,刘远是来通知自己的?
这不是没可能。
章小君心里顿时沉重起来。
他们这些人,对于要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得特别注意。刘远突然出现在这里,在章小君看来实属有些不正常。
轻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稍乱的心绪,章小君朝几人走去。
“你怎么下来了,小君的字练完了?”见章小君突然出现在面前,陈乐道问。
“嗯,练完了,上面没什么事,下来看看。”章小君随意解释了一句,目光不经意间从刘远身上扫过,和他对视了一下。
“行,练完了就行。”陈乐道点点头。
“哦,对了,给你重新介绍一下,志辉,以后他也是我们夜未央的一员了。”
章小君和刘志辉自然是认识的,陈乐道说的重新介绍,指的当然是志辉和夜未央的新关系。
“噢,是吗,欢迎啊!”章小君笑着道。
章小君在这和几人说了几句,没在这里坐下,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另一边。
没一会,刘远站了起来。
“洗手间在哪,我去一下洗手间。”
“大哥,我带你去吧,”刘志辉道。
“不用,我自己就行,难道还怕找不着路吗!”刘远笑着拍了拍刘志辉肩膀,让他坐了下去。
......
洗手间,刘远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面向他走来的章小君,转过身。
章小君探头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走到刘远旁边。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她低声道。
“放心,没什么事,我来这里是姐夫的意思。”刘远道。
“姐夫?他让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昨天没告诉我这事。”章小君道。
章小君嘴里的姐夫和刘远嘴里的姐夫当然不是一个意思,章小君叫的姐夫是真姐夫,刘远叫的姐夫,只是一个代号。
至于周明先为什么会叫这么个奇怪的代号,他或许是觉得章小君天天这么叫,让别人听在耳朵里,有灯下黑的作用吧。
毕竟哪个地下工作者,会让人天天叫自己的代号呢,这不也太明显了吗。
“这是姐夫今天才做的决定,”刘远道,他看了看外面,又转头道,“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我今天会来这里,主要还是因为我两个弟弟来这里,我才会顺道一起来的。
这事你回去后姐夫会和你细说的,这里人多眼杂,我就不细说了。”
“行了,我先出去了,你注意点,刚才见面时你的眼神有些不自然,这种事千万要避免,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刘远和章小君强调了几句,便不再久留,在洗手台洗了洗手,整理了下头发,迈步走了出去,真就跟是来上厕所的一般。
章小君站在后边,看着出去的刘远,想到刘远刚说的话,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难道刚才眼神真的不自然?
老板那么精的一个人,眼睛毒的很,不会被他发现了什么吧?”章小君在心里反省自问起来。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专业,但陈乐道,这家伙有时候有点邪乎。
章小君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公共租界瑞祥酒楼那事,那天事后她回去听说了老苟他们的遭遇,知道他们可能被陈乐道发现了后,也是感到一阵后怕。
深吸一口气,使劲在心里说了几句“他没发现,他没发现”,章小君走出洗手间。
刚一出洗手间,章小君顿时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束花给吓了一跳,小心脏都不由蹦蹦跳了几下。
“你干嘛!!你什么时候来的!”看着不知时候等在这里的顾海棠,章小君先是一惊,然后就有点恼羞成怒。
她现在心情正烦着呢。
“我刚来,怎么样,花漂亮吧!
服务员跟我说你在洗手间,为了让你第一时间见到这束花,我就来这里等你了。”
顾海棠手捧鲜花,脸上笑容灿烂。
章小君看了他手中的花一眼,语气淡淡道:“对不起,我对郁金香花粉过敏。”
说完,章小君向后退了两步,远离了顾海棠手里的花。
这时,章小君才注意到站在顾海棠身后的张子兴,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讨厌大家族公子哥,也讨厌狗皮膏药,正好,面前这两人,把这两样都给占全了。
“你把他带来做什么。”章小君道,上次那事,张子兴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可不太好。
“哦,我带他来给陈。陈大哥认错的。”顾海棠本打算直呼其名,但想了想,还是改了称呼。
看在他是小君老板的份上,就叫他一声大哥吧。
章小君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打量几眼,然后指了指陈乐道几人所在的方向,“老板在那边,自己过去吧,还有,以后不要给我送花了,我们不合适。”
说完,章小君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场面安静了一会,然后被顾海棠身后的低沉笑声给打破。
回头一看,张子兴正捂着嘴笑。
见顾海棠转过头来,张子兴笑得更放肆。
“不好意思,我对郁金香花粉过敏...哈哈哈......以后别给我送花了,我们不合适...哈哈哈......”张子兴一边学一边笑,学的惟妙惟肖,笑得毫不掩饰。
此后,吾道不孤,都是表白被拒之人。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还不是被拒绝了。而且小君那不是拒绝,只是因为你在这,她不好意思,都怪你,你跟着我干嘛!”
顾海棠恼羞成怒,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呵呵,你高兴就好。”张子兴笑声不停。
“哼,走,我带你去见陈乐道,我看你到时候还笑得出来不。”顾海棠不爽道,拉着张子兴就朝章小君刚才指的方向走去。
“咦,停停停!!!”
还没靠近,张子兴就让顾海棠停下。
“咋了,你怕啦!”顾海棠还停留在刚才的被嘲笑中。
“不是,你看那三个人,那不是周家的那兄弟吗!”张子兴指着那边说道。
张子兴刚把手抬起,附近的几个服务员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这人指的方向,可是老板的方向。
不少人都盯着张子兴,
顾海棠见状赶紧把张子兴的手给拍了下去,给那几个服务员解释了下。
服务员都认识顾海棠,听了他的解释后没再做什么,不过目光依旧时不时从两人身上扫过。
他们认识顾海棠,可不认识章小君。
顾海棠郁闷。
“瞎指什么啊,这可是人家的地盘,你有什么话直接说。”
“你看,那是不是周家的三兄弟。”张子兴说着就又想抬手,顾海棠见状直接给他按了下去。
朝那边仔细看了看,顾海棠点点头,“是,就是周家的人,那个是周家的周文,还有刘志辉。”
“周家的人怎么也在这里?他们怎么敢跟陈乐道一起,不怕被他们家老爷子收拾吗?”张子兴有些疑惑。
周家和张家同为江浙家族,两家偶尔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平时一些酒宴上,他们这些家族的年轻人大都是互相见过且认识的。
“我哪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小瞧陈乐道!
看他们那样子,好像跟陈乐道聊得很不错,可能是陈乐道的朋友吧。”顾海棠道。
“不能吧,周家那老爷子可比谁都眼正,陈乐道这种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人,周老爷子怎么可能会让周家人和他成为朋友。”张子兴道。
顾海棠以手扶额,忍不住叹息一声。
“谁告诉你他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人?
人家是正八经的捕房巡长,干过不少好事的!”顾海棠竟是忍不住替陈乐道分辨起来。
不过这倒是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他老爸平时没事就在他面前念叨陈乐道做了什么,长期听下来,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至于为什么替陈乐道分辨,谁让他顾海棠是爱憎分明,将黑白分的很清的人呢。
张子兴听到顾海棠那话撇了撇嘴,陈乐道会干好事?只怕竟干些棒打鸳鸯的好事吧!
“行了,你管人家为什么在这儿呢,咱们过去做咱们的。而且你过去一问,不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儿了吗!”顾海棠说完,拉着张子兴就朝那边走去。
两人还没到跟前,正面他们的周文已经看见了两人。
“你们两个人怎么来了?”
看着走过来的两人,周文忍不住说道。
他跟顾张两人都尿不到一个壶里,虽然都是二代,但顾张两人都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周文平时做事虽然也是一幅公子哥做派,但他还是学了一点东西的,和两人不一样。
陈乐道闻言转头看去,首先入眼的是一大束花。
原来是顾海棠来了呀!
“怎么,又被拒绝啦?”陈乐道笑着说,说完他才注意到顾海棠身后的人。
“咦,你不是那谁吗,怎么,今天想来找回场子?”陈乐道看着张子兴道。
“那谁?!!”
张子兴看着陈乐道那一幅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模样,他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这些天张子兴可是在心里把陈乐道的名字都快念出茧子了,结果现在一见面,陈乐道就一句“你不是那谁吗!”
太不尊重人,太没有礼貌了!
周文几人听到陈乐道这话,顿时知道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全都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地看着张子兴两人。
吃瓜吃瓜!!
“喏,这花给你吧。”顾海棠直接把花放到陈乐道面前的桌子上,他顾大公子送出去的花,哪有自己拿着的道理。
陈乐道笑了笑,没有拦着,给顾海棠一个台阶下。
要是他都再拒绝不要,那顾海棠可真就得社死了。
陈乐道再次将目光看向张子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挺好奇这家伙找上门来是想干啥。
“你叫什么来着?”陈乐道问。
“!!!”
张子兴感觉自己要喷火,这家伙是在故意羞辱自己吧,这家伙就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顾海棠说这人小心眼,记仇,这话可真没半分夸大。
“陈,陈大哥,张子兴他是来给你道歉的。”顾海棠见事情有点不妙,赶紧说道。
张子兴可是他带来的,要真弄出点什么事来,到时候他就惨了。
至于陈大哥这个称呼,看在他给自己台阶下的份上,就叫他一声大哥吧。
“给我道歉?”陈乐道看了看两人,忍不笑了笑,“给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要说那天在学校那事,陈乐道还真没怎么在乎。学生之间的情情爱爱,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至于说张子兴说的那些不客气的话,陈乐道更是忘都忘了。
这就跟冯敬尧不会在乎陈翰林骂他一样,都不在一个层面,有什么好在乎的。
“张子兴是吧,来,坐吧。”陈乐道指了指那些空着的位置。
张子兴愣了下,他一时没搞清陈乐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乐道拿起两个空酒杯到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愣愣的张子兴。
“不是说来给我道歉的吗,来吧,干一杯,大家都是男人,其他的就不用说了。”陈乐道说完就和张子兴碰了一杯,然后直接一口饮尽。
张子兴还愣愣地端着酒杯,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会是瞧不起我吧。”见张子兴端着酒发愣,陈乐道笑着道。
张子兴赶紧回了神,看着陈乐道那个空空如也的酒杯,赶紧一仰头把酒全灌了下去。
“妈的,当初明明是陈乐道错了,明明他打了我两巴掌,我现在怎么还感觉他挺不错呢!”
刘三和周文还不知道陈乐道和张子兴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事,就见两人一人提了一杯,不由一脸迷惑。
不过刘三此刻看陈乐道倒是感觉顺眼了些,不像之前跟他算利息时那样讨人厌了。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是因为什么,但就刚才那些对话,还是能听出些东西来的。
至于刘远这种看了报纸,知道陈乐道和张子兴之间事情的,此刻又忍不住深看了陈乐道几眼。
“行了,那天那事就算是过去了,咱俩谁也不歉谁的。张子兴对吧,来,再干一杯,就算是交个朋友了。”
陈乐道又给一人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喝了下去。
看得张子兴和顾海棠都是愣愣的,倒是刘三,突然感觉陈乐道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意思。
至于陈乐道,他和张子兴本就没有什么仇怨,在允许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介意展现一下自己豪爽大气的一面。
毕竟张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交朋友,那当然比做敌人好。
再说没看张子兴、顾海棠、刘志辉、刘三、周文这些家伙现在都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吗!
至于周围那些服务员,他们看着陈乐道的目光中都有光。
这波,装到了!
第255章 背后金主
奉先诊所,一辆黄包车在诊所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孩。
章小君给了车钱,迈步走进诊所。
今天她提前下班了,她着急知道刘远为什么会去夜未央。
虽然刘远说没事,但章小君还是着急知道原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给她安排了其他的任务,刘远去那里,是为了接替她的工作?
别说,在夜未央待久了,和陈小君关系越来越好,习惯了歌舞厅的服务员都叫她君姐,习惯了有个臭屁的老板,她还真不太想离开那里。
章小君进门,周明先正给一个人看着病,给病人开了药,让小刘给取药后,周明先才起身和章小君一起走到里间。
“姐夫,刘远今天怎么去夜未央了?他说这事是你同意的。”一进去,章小君便着急问道。
周明先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才在椅子上坐下。
“这事是我同意的。”周明先不紧不慢道。
周明先在上海地下组织中的地位不低,他之前在北边工作,因为上海的地下组织在这几年受损不小,所以把他调来这边工作。
刘远,第三行动小组,这些都是周明先手中掌握着的一部分力量。
他的工作重心并不在于获得那些机密情报,而在于发展新的组织成员,为组织补充新鲜血液。
三年前常校长背叛革命,红党在上海这个大都市的地下组织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原来的众多渠道都被弃用。
如今吸纳新成员,重新建立新的渠道,这些都是必须的事。周明先负责的,只是其中一条线。
除了周明先,还有很多人在其他地方干着和他一样的事情。
周明先看出章小君眼中的急色,轻轻一笑。
“不用担心,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让刘远去接触陈乐道,只是提前做个准备。”
“提前做准备?”
周明先点头。
“对你,我打算长期放在陈乐道身边,现在你已经获得了陈乐道信任,并且成功融入了夜未央,不到必要时刻,你的身份都不能暴露。
我让刘远去接触陈乐道,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以组织的身份去和他接触,就不用你出面,让刘远出面就行,到时你们明暗之间,也好互相照顾。”周明先解释道。
他这么做,主要还是考虑到当初章小君和他说的陈乐道可能会售卖军火一事。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以后就多了军火来源,肯定是会以真实身份和陈乐道接触的。
章小君和他自己身份都不宜暴露,那时就需要其他人去和陈乐道接触。
正好刘远的两个弟弟和陈乐道关系都不错,刘远借此去和陈乐道交好关系,以后要是暴露身份,和陈乐道接触起来也更加方便,可以省却不少互相的猜疑。
听了姐夫的解释,章小君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刘远去接替她的工作就好。
“还有件事,今天......”章小君将刘志辉加入夜未央的说了出来。
“这事我知道,刘远白天已经告诉我了。”周明先道。
章小君恍然,对啊,刘远作为刘志辉的哥,这事他肯定早就知道。
“陈乐道身上这一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当初就觉得这小子不一般,但亲眼看着他第一天来上海,从人生地不熟到有现在的成就,还是让我惊讶啊。”周明先说着就忍不住感叹起来。
根据他得到的那些情报,只怕要不了多久,陈乐道就会成为上海滩一颗真正的明珠,上海滩各方势力因他而改变都不是不可能。
“我听刘远说,今天有个年轻人在夜未央送你花?”说完公事,周明先话题一转,说起私事了。
章小君对周明先而言,说是小姨子,倒不如说是半个女儿。
听姐夫说起这事,章小君脸忍不住红了下,颇有种被家长知道小秘密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
周明先脸色严肃起来。
章小君来这里,老婆可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这要是让哪个男的给骗了,到时候他回去恐怕得被老婆扒皮。
“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他人怎么样?”周明先嘴里冒出一连串问题。
“......”章小君无语。
“就一纨绔子弟,有什么好说的。”
“你可得注意点,你要是让哪个小子给骗了,到时候你姐非扒我皮不可。”周明先叮嘱,他当着姐夫,却操着父亲的心。
“行,我知道,放心吧,那家伙还没陈乐道好呢,我怎么可能被他骗。”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还没陈乐道好?!”
周明先看着章小君,一下子急了。
“你不会喜欢陈乐道那小子吧,那小子虽然不错,但他心花啊,而且他现在和冯家小姐不清不楚的,你可别往里面瞎掺和。”
周明先有点后悔了,夜未央谁最危险?当然是陈乐道那小子啊!
我当他是朋友,他难道还想跟我做连襟不成!
“哪跟哪儿啊,没那回事!!”这下轮到章小君急了。
自家老板身边到底有多少女孩,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狗都不会喜欢他的。
......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
陈乐道和章小君又出现在了冯家。
今天来这,却是赴家宴。冯大小姐打电话嘱咐,要把章小君这个好姐妹也给带来。
陈乐道,章小君,冯程程,冯敬尧,还有祥叔,几人围坐在餐桌旁。
祥叔,同样冯家的家人。
冯程程在悄悄给陈乐道夹了几筷子菜后,就红着耳垂和章小君小声嘀咕去了。陈乐道和冯敬尧,则是说着他们该说的事。
“你和加贺恭一郎已经见过了吧。”冯敬尧道。
“加贺恭一郎?”陈乐道愣了一下。
随即想到那天加贺恭一郎和野野修之间的对话,他们是提到冯敬尧的。
陈乐道点头道:“见过,前些天加贺的钱包在街上被偷,正好被陈翰林撞上,给带回了捕房,我在捕房和他见过一面。”
冯敬尧轻轻点头,“那天加贺恭一郎是来租界找我的,从你们捕房出来后,他就来了我这里。”
“哦,加贺来找您是有什么事吗?我听他们说是才来上海不久。”
“来找我还能做什么,拜拜码头呗。”冯敬尧笑道。
“加贺恭一郎是来上海做生意的,他们加贺家族在日本是一个不小的商人家族,这个加贺来上海滩,是为了来发展这边的生意。”
“拜码头?”
陈乐道惊愕。
“日本人居然还会来这您这里拜码头,该不会是想请帮什么忙吧。”陈乐道说。
冯敬尧摇头。
“不是,我看那个加贺好像很懂规矩,他来我这里,就是单纯来拜码头的。”
加贺来冯敬尧这里拜码头,自然是希望冯敬尧能支持他在上海滩的生意,即使不支持,至少也不要捣乱。
“那个日本人和村田斋那些人有点不太一样,从我和他的接触来看,他好像真就是来上海滩做生意的。
不过恐怕他们加贺家族在日本那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商业家族,那天他们说他们在日本那边有个什么支持的对象来着?”
冯敬尧一下没想起来,看向旁边的祥叔。
“是山口组,加贺恭一郎说他们家族在日本那边和有个叫山口组的关系不错,山口组是个社团,跟斧头帮性质差不多。”祥叔说道。
加贺之所以会和冯敬尧说起山口组的事,是为了拉近和冯敬尧之间的距离。
祥叔说山口组和斧头帮性质差不多,而加贺恭一郎则认为冯氏商会和山口组性质有些像。
山口组?!
陈乐道眉头一挑,心中惊讶。
没想到那个加贺恭一郎还有这样的来头,竟和山口组有染,看着那小子的斯文模样不像啊。
“山口组我听说过,是日本的一个地下黑帮组织,好像在日本那边声势还不小。”陈乐道说,
“不错,那个加贺给我简单介绍过那个山口组,确实是个地下黑帮组织。不过加贺家族和山口组没有实质关系,听加贺那意思,应该是山口组的背后金主。”
山口组的背后金主?那岂不就是和当初冯家与盛家的关系有些类似了?
看来这个加贺恭一郎来头还真不小。
“加贺恭一郎那天和我说起过你,他对你评价不低,似乎对你很看好,一幅想要结交你的样子。”冯敬尧说道。
“看好我,结交我?”陈乐道心里不由冒出几个问号。
那个加贺恭一郎脑壳有包吧,我把他们日本人一顿冷嘲热讽,结果他还看好我,想结交我。
陈乐道有些理解不了这个脑回路。
“你如今在日本人那边名声是臭的,那些日本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太狠。
这个加贺恭一郎,说不定能让你在日本人那边名声变好一些,我看他对你似乎很推崇,你可以看着能不能利用一下。”冯敬尧道。
“利用加贺恭一郎,”陈乐道沉吟,没有直接否定。
未来日本人会占领上海滩,到时候他这个反日分子在这里肯定很难待下去,要是能利用加贺,来整道护身符的话,那倒的确不错。
冯敬尧没有打扰陈乐道,任由陈乐道自己思考。
陈乐道思想很成熟,做事也有条理,冯敬尧不担心他一条道走到黑。
没多久,陈乐道点了点头,“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冯敬尧点头不再继续说这事,换了个话题。
“你总探长的事,已经确定了,现在就看伯纳德那里什么时候宣布,你可以做好准备了。”冯敬尧道。
“升了总探长,霞飞路捕房那里也不要放弃,最好让你信得过的人接手。
伯纳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卸任,到时候新领事上任,说不定又会出现人事调动,你在巡捕房的掌握的力量越多,根基越深,到时候你的位置就会越稳固。
不管是什么人当新领事,对方都不会敢轻易动你的位置。”
陈乐道听完点头,冯敬尧这话,是老诚持重之言。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言不差。
“我打算让陈翰林接我位置。”陈乐道说。
“陈翰林?”冯敬尧翘了下眉头,“就是之前连山纱厂那个老板的儿子?程程的那个同学?”
听到陈翰林和自己的名字,冯程程抬头看向了这边,连带着一直想听的章小君也终于可以将目光看了过来。
“嗯,就是他,陈翰林是大学生,有能力,顶多欠缺些经验。我另外给他安排了一个副巡长,是捕房的老人。他们两人配合,霞飞路捕房不会出什么事情。”陈乐道说。
“这人你能掌握吗?可别跟他那个父亲一样,是个老顽固。”冯敬尧道。
当初陈连山在连山纱厂上的坚绝态度,弄得他都有些头疼,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用比较极端的方法。
如果陈翰林和陈连山一个德性,那让他当巡长,只怕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没事,陈翰林还好,当初纱厂那事,陈翰林也是劝他父亲卖的,不过他父亲对纱厂感情深,舍不得。
而且霞飞路捕房都是我的人,不管谁当巡长,影响都不大。”陈乐道说。
像这种不值钱的事情,陈乐道并不介意拿出说给冯敬尧听。如此既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陈乐道如此说,冯敬尧不再多说什么。
他是拿陈乐道当接班人培养,陈乐道既然能处理好,他自然不会插手什么。
“你要当总探长了?”冯程程在旁边有些惊讶地说道。
陈乐道笑了笑,点点头:“快了,就看领事什么时候给我升职的文件了。”
冯程程小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自己给陈乐道介绍马总探长的事,不过一年时间,他竟然就自己成为总探长了!
冯程程心里感觉怪怪的,虽然她不是很了解巡捕房里面的情况,但像这种一年就成为总探长,肯定也是很难的事吧。
即使有爸爸的帮忙,这事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冯程程心里有点自豪起来,毕竟,他们就快要订婚了。
“总探长,陈乐道要当总探长了!!!”章小君听着几人的话,心里蹦蹦乱跳个不停。
她虽然一直跟着陈乐道,但之前可从没听说这事。
第256章 我将不再是你们巡长
在等待中,大半个月时间转眼就没了,陈乐道眼巴巴等着的总探长位置没等来,他巡长的位置先没了。
当然,不是出了什么事故。总探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跑都跑不了。
陈乐道的巡长的位置之所以没了,是因为法布尔希望陈乐道能先回警务处,熟悉一下总探长的工作。
总探长的任职文件虽然还没下来,但这并不耽误陈乐道干总探长的那些活。
马龙一个老外,天天处理那些理不清,剪还乱的事情,整得他头都大了。
马龙现在是政治部的头号打工人,萨尔礼不在,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处理,两头跑,根本忙活不过来。
当初政治部本来要成立一个特务班,班长就是马龙,但因为萨尔礼离开,这事告吹。
马龙现在不是班长,但需要他去干的活却是比班长还多。
总监办公司,听法布尔说清楚这么做的理由,陈乐道表示理解。
不就是想白嫖他的劳动力吗,多大点事。
“好的,没问题。”陈乐道点点头。
反正他这个巡长在霞飞路捕房也早就是有名无实,如今霞飞路的事几乎都是陈翰林和方山在商量着处理,偶尔陈乐道的胖秘书也能插一句言。
“那总监,谁接我的巡长职务?”陈乐道问。
“你之前不是说由你手下那个街巡组组长接替你的工作吗?我看了下他的档案,是一个大学生,我觉得可以。”法布尔说道。
“嗯,陈翰林确实是有能力的,不过总监,霞飞路捕房现在还差一个副巡长,陈翰林做巡长毕竟差些经验,我觉得可以给他安排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当副手。”
“嗯,确实有必要,副巡长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法布尔问。
“霞飞路捕房第三组的组长方山,他是巡捕房的老巡捕,已经当了几年组长,不管是能力还是资历,他都很合适。”
“那就他吧,我相信你的眼光。”法布尔点头。
巡长和副巡长的任命,法布尔自己就能做主,在和陈乐道商量好后,他当即叫来薛良英起草了两份文件。
签字盖章,一个捕房的巡长和副巡长,就在两人的三言两语下确定下来。
“亨利,这个就由你和薛一起去向他们宣布吧。
另外,你身上还有政治部顾问的身份,我现在就不给你安排其他身份了。
你去霞飞路捕房宣布完这两份任命书,就可以回来下先在总探长办公室办公了,那里现在是空着的。
等领事先生的正式文件下来,你就是真正的总探长了。”法布尔笑着道。
“好的总监,这我就去霞飞路捕房。相信你不会为你的决定失望的。”陈乐道起身说道。
“我也相信。”法布尔笑着点头。
拿着两份文件,陈乐道走出办公室,然后和薛良英一起出了警务大楼。
“你这升迁速度,真是让人羡慕啊。”坐在陈乐道车中,看着陈乐道手里那两份文件,薛良英忍不住说道。
“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才让人羡慕,你可是从一个小翻译直接就成了总监秘书。
这在警务处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还好意思说羡慕我?”陈乐道笑着道。
“我那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就是一个跑腿的,哪有你这个总探长威风。
倒是你,以后再看见,可就得喊陈总了。”
薛良英说话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真酸还是假酸。
“总探长的任命还没下来呢,现在巡长的职务没了,我就是政治部一个小顾问,哪敢让你薛大秘书喊陈总。”陈乐道笑着说。
两人在车里你一言我一语,各自有各自的凡尔赛。
你嫌秘书是跑腿,我嫌总探长还没来。
殊不知他们这些话要是传到了警务大楼里面,不知道有人多少人恨不得在背后突突死他们。
一年时间,一个是总探长,一个是总监秘书,你俩还不满意,贱不贱啊!
真要说起来,如果没有陈乐道,那薛良英其实才是真正的主角。
薛良英当初进入政治部当翻译,是经过正儿八经的考试考进去的,只比陈乐道早一个月,而且不像陈乐道那样走后门。
进了警务处后,薛良英就一直踏踏实实当着自己的小翻译,背后也没什么靠山拉他一把。
陈乐道借助萨尔礼进入政治部前,薛良英已经凭着他自己的能力,在警务大楼内混成了“交际花”,跟谁都能唠上两句。
如果没有陈乐道,那等到法布尔走马上任,他在警务处四顾无亲(亲信),那到时候没有任何靠山,背景清白,又有能力的薛良英,不就成了法布尔最需要的人吗!
严格来说,陈乐道的出现,还分润了薛良英的气运。否则站在陈乐道今天这位置上的,说不定就是薛良英了。
在两人说话间,车子回到了霞飞路捕房。
捕房一如往日,没什么特殊模样,陈乐道和薛良英在门口两个岗哨的目光中,进了巡捕房。
“巡长,你回来啦,咦,薛秘书也来了。”
两人刚进入捕房,就遇到了刚从另一边走来的邓程文。
邓程文和薛良英都是干得秘书的活,不过和薛良英这个秘书相比,邓程文就真的只是小秘了。
“章小君和陈小君呢?”陈乐道问。
“陈小姐拉着章小姐在操场玩枪呢,刚才我在那里练了练枪,陈小姐说他还没玩过步枪,我就带她们玩了一下。”邓程文说道。
因为陈乐道这个巡长老是不在,邓程文这个秘书平时也就很清闲,平时一没事,邓程文就会去练枪。他自己美其名曰,技多不压身,求上进。
陈乐道点了点头,“陈翰林和方山现在都在捕房里吗?”
“在呢,陈组长刚带人从街上回来。方组长一直都在捕房的。”
“行,你去把捕房所有闲着的人都叫到操场去,我有事情宣布。”陈乐道说。
“集中到操场?”邓程文愣了下,随即脸色变得有趣起来。
巡长自从上任后,每一次集中这么多人到操场,就肯定是有大事宣布。
第一次时他还没来,听说当时巡长在操场收拾了一大批捕房里的老人,连带着当时有个法籍督察都被巡长扇了两耳瓜子。
今天又集中这么多人到操场,这是又要做什么?
“巡长,你要说什么事啊?”邓程文小声问道。
“哪这么多废话,赶紧去把人给我集中到操场,给你十分钟时间。”陈乐道踢了邓程文一脚。
被一脚踹在屁股上,邓程文没那么小心思了,赶紧去通知其他人。
陈乐道和薛良英朝操场而去,刚到那里,就见章小君和陈小君两人在操场另一边,一人抱着一把巡捕使用的那种步枪,在那里鼓捣着。
陈乐道没去管两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到了操场。
等能到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陈乐道才走上台去。
“各位,把你们都叫来这里,是要宣布几个事,这些事对霞飞路捕房来说,都是大事。”陈乐道高声说道,他没有卖关子,在众人好奇和疑惑的目光中,直接道:
“首先第一件事,和我有关。从今天起,我将不再是你们的巡长了。”
陈乐道这话一出,下面一片轰然,议论声纷纷响起。
陈乐道当初来这里当巡长,没几个人愿意,现在陈乐道不在这里当巡长,同样没几个人愿意。
“巡长,你为什么不当我们巡长了?!”下面有人高声问道。
陈乐道如今在霞飞路捕房威望不低,不管是夜未央来这里的人,还是其他人,对这个赏罚分明的巡长都很喜欢。
巡捕的工资虽然说不上多高,但也绝对不低,在上海滩,这点钱过不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也绝对能保持吃喝不愁。
陈乐道当巡长,虽然让他们不敢像以前那些巡捕一样捞钱,但在失去钱的同时,他们也是收获了其他东西的。
以前租界的居民,只要说起巡捕,要么摇头,要么就是暗骂。
但他们不一样,现在那些人只要说起霞飞路捕房的巡捕,不说竖大拇指,但也绝对是夸赞的。
在其他地方干巡捕,可能被戳着脊梁骨骂,但在霞飞捕房,却是一件光荣的事。
在吃喝不愁的情况下,还能满足这种精神需求,那可是让人倍爽的事。
而这些,都是陈乐道带来的。
现在陈乐道说不干了,他们当然吃惊,当然不愿。
陈乐道压了压手,嘈杂声很快消失。
“我不当你们巡长,是因为警务处那边另有安排,虽然我不是你们巡长,但你们以后照样归我管。
所以那些现在在心里偷偷高兴的,可以停下来了,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陈乐道这话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巡捕当中也不由传出笑声,严肃的气氛缓了缓。
“我的事情不用多说,后面你们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要说的是以后捕房的工作安排。”陈乐道高声说道。
总探长对他而言虽然已经是囊中之物,但现在要是就大张旗鼓地说自己要当总探长了,多少有点不合适。
领事大人都还没说话呢!
下方,其他人心情怎么样不知道,但方山,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巡长不当巡长了,那谁来当巡长?
不是,巡长你怎么突然就不当巡长了!!
方山有些傻眼。
当初自己对巡长说过的一些话,在方山心里悄悄回响起来,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与方山差不多的,还有邓程文。
听到陈乐道不当巡长了,他脸色也变了又变。
他是巡长秘书,但巡长不当巡长了,那他怎么办?邓程文可不认为新巡长也能有资格配个秘书。
而且他也不想去当别人的秘书。
陈乐道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继续说道。
“下面,我要宣布的是,捕房的副巡长。
从我上任始,捕房的副巡长位置就一直空着,现在也该补齐了。”
“副巡长?!”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今天这里可没别人,至于薛秘书,他们都是认识的,副巡长自然不可能是薛秘书。
没有陌生人在,那巡长要说的这个副巡长,肯定是就是他们中的一位了!
所有觉得自己有机会当副巡长的人,心里都不由暗自期待起来。
就连邓程文这个秘书,都在心里期待起来。
巡长会不会看在我劳苦功高的份上,临走前给我解决一下后顾之忧呢!
邓程文期待。
至于方山,看到巡长的眼神不经意间从他身上扫过,他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
我不要副巡长啊!走开啊!!
副巡长会在他们这些人当中产生,同理推断,那新巡长不也会在他们这些人中产生吗!
方山心中祈祷,玩命的祈祷。
让那该死的副巡长离他远点!!
数遍巡捕房上下,除了巡长,在没有人空降的情况下,方山认为自己是有可能当上巡长的。
要资历自己有资历,要能力自己有能力,要关系,自己也有巡长的关系在。
捕房里能和他竞争的人根本没几个,除了那个该死的街巡组的组长。
武十一虽然同样是组长,但武十一资历太浅,身上也没有拿得出手功劳。跟他形成不了竞争。
至于其他几个组长,那几人跟巡长的关系,可比不上他们三个。
唯一有能力竞争的,只有陈翰林,那个该死的大学生。
大学生的身份,这玩意自带光环。
另外陈翰林也是唯一一个跟着巡长一起走马上任的人,比他这个班底还要更加班底。
而且最重要的事,那天,巡长考过他们两人同样的问题,而自己,一个劲在巡长面前暗示自己想要当副巡长!
想到那天的事,方山想死的冲动都有了。
混蛋啊!巡长要是没事,怎么可能问他们那种问题嘛!
问那个问题那明显是有深意啊!
方山感觉,自己很有可能亲自把自己的前途给推出去了。
说不定就是这辈子唯一能当上巡长的机会!
方山忍不住往陈翰林那边瞧了一眼,就见陈翰林此刻和他一样,同样有点紧张的样子。
很显然,这小子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不由摩擦出丝丝火花。
“我要当副巡长,我要当副巡长!!!......”一群吃瓜群中在心里祈祷。
“让那该死的副巡长离我远点,离我远点!!!...”方山和陈翰林都在心中大喊。
第257章 结束了
在所有人目光中,陈乐道翻开手中的一份文件。
抬头看看了下面的人,他再次低头。
“......考虑以上种种,总监决定,升任——”
陈乐道再次看了一眼众人。
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升任霞飞路捕房,第三组组长方山,为霞飞路捕房副巡长。”
陈乐道一口气念完。
有些人梦碎了。
方山心碎了。
陈翰林笑了。
“呵!~”陈翰林得意地瞧了方山一眼,把半个月前方山送他的眼神还了回去。
方山却是没心情和陈翰林“眉来眼去”,他哭丧着脸。
好不容易当上了心心念念的副巡长,他此刻却是万念俱灰。
“方山,上来吧。”陈乐道对方山喊道,方山回应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方山和陈乐道站在一起,手里捧着他的上任文件,露出哭泣的笑容。
薛良英拿着他从警务处带来的相机,给两人咔嚓了几张。
“好了,下面宣布新巡长。”陈乐道接着道。
“巡长难不成要直接给我一个巡长?!!”有些拎不清的邓程文咬着嘴唇,倔强地想到。
巡长绝不会抛弃我,我为巡长流过泪,我为巡长洒过血!!
“......总监决定,胜升任霞飞路捕房,街巡组组长陈翰林为,霞飞路捕房新一任巡长。”
话毕,哗啦啦的掌声响起。
“哗啦啦,”某位秘书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陈翰林在巡捕房的名声和人缘,都还是很不错的。
几乎所有人都为在他鼓掌,其中又以街巡组的人欢呼声最高。
陈翰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走上台站到陈乐道身边。
薛良英举着相机,咔咔咔几下。
“接下来,让新巡长给大家讲两句,大家欢迎。”
......
解散后,巡捕们三五成群的离开,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刚发生的事。
一不小心,巡捕房高层就来了个大变动,对此巡捕们心中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有依旧接受不了陈乐道离开的,有觉得自己也能当副巡长的,也有惦记上空出来的两个组长位置的。
人群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激动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怎么,你不是一直想当副巡长吗?现在满足你了你还不高兴?”回办公室途中,陈乐道对跟在他后边的方山笑着说道。
方山哭丧着脸看着陈乐道,小声嘀咕道,“那谁也不知道您会突然不当巡长了啊。”
早知您不当巡长,那谁还看得上副巡长那破烂位置啊!
“呵呵,这可不关我的事,你想当副巡长的愿望我是满足你了。
当初你们两人我可都给过机会,是你自己坚持说干不了巡长,只能胜任副巡长的。”
陈乐道语气里满含笑意。
方山却是更加想死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好好记住这事吧,当成一个教训。你在巡捕房干得太久,脑子太油滑了。
在巡捕房做事,固然要晓得人情事故,做事圆滑些。
但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太过圆滑,也不全是好事。”
陈乐道轻声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方山哪都好,就是太圆滑了点。说话做事宁愿无功,但求无过。
才三十多岁,这样是想混吃等死吗!?
“是,巡长,就是这次这教训也太深刻了点。”方山苦笑着点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但这种事,哪是说改就改得了的。
几人说着一起走进了巡长办公室。
陈乐道就要离开这里,以后这间办公室就是陈翰林的了。
“邓程文,缩在后面干什么呢,把我的私人物品给收拾好,我一会儿就走了。”陈乐道对掉在后面无精打采的邓程文喊道。
邓程文此刻正为自己迷茫的前途而迷茫着。
“巡长,你走了我怎么办啊?”邓程文一边给陈乐道收拾私人物品,一边惴惴不安地问道。
当初他这个巡长秘书本就是临时增加的职位,这下不会直接给撤了吧。
虽然自己和陈翰林关系也很不错,即使没了秘书位置,巡捕房肯定也会有自己的位置。
但当普通巡捕比起当巡长的秘书,那前后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你?”陈乐道沉吟,一时还真把这小胖子给忘了。
邓程文这小子虽然胖了点,但人倒是还行,手脚勤快,做事勤勉,也有上进心。
陈乐道平时不在巡捕房,邓程文将需要陈乐道处理的工作也都衔接的很好。
陈乐道对其,还算满意。
沉吟一会儿后,陈乐道说:“你跟我去警务处吧,暂时继续当我的秘书,正好我在警务处也缺人手。”
“继续当秘书?”邓程文愣了一下,随即喜悦起来。
跟着陈乐道,当然比待在霞飞路捕房好。
尤其巡长这次回了警务处,身边就没有陈翰林方山这些人跟他争宠了,这样可就容易上位多了!
“巡长,你回警务处到底是干什么啊,还能继续配个秘书?”方山疑惑问道。
陈乐道看了看两人好奇的眼神,这里没有外人,总探长的事倒不是不能说。
他笑了笑。
“中央捕房的马总不是下去了吗,现在位置正空着,我暂时去顶一下。”他轻声说道。
“马总,总探长!!!”方山惊呼出声。
“什么总探长,就是暂时顶一下工作!”陈乐道随意道。
才刚被陈乐道套路一次,方山吃一蛰长一智,巡长的话,不能傻乎乎的全相信。
“不是,巡长,你真是去当,不对,是去暂时顶一下总探长的班?”方山不敢置信。
作为巡捕房老油条,他当然知道,只要巡长顶上去了,就不可能离开。
“怎么,你觉得我干不好总探长的工作?”陈乐道看了他一眼。
“嘿嘿,那当然不是。”方山脸上陪着笑,心中却是惊异起来。
巡长才多年轻,连巡长都才干了半年多时间,竟然就又升职,要干总探长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踏马就不科学!
我滴乖个乖乖。
陈乐道瞅着方山笑了笑,“在副巡长位置上好好干,翰林毕竟进入捕房时间短,有些事没经验,你好好给帮衬着,配合着把捕房给管理好了。
霞飞路整顿才没多久,你们给盯好了,以前那些歪风邪气,可别又让它冒头。”
两人听到陈乐道这番话,都当即表示一定。
“这事多上点心,当初我来霞飞楼捕房整顿巡捕,这是总监的意思,霞飞路的整顿只是开始。
现在霞飞路捕房有了成效,就该其他几个捕房了。
你还年轻,好好干,还有上升空间。”
陈乐道轻轻拍了拍方山的肩膀,他比方山小,说出方山还年轻这话,竟也不感到违和。
至于方山,听到陈乐道这番话,非但没有半分不适,反倒是高兴异常。
终于,继副巡长的大饼后,巡长又给自己画了新的大饼!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暂时顶总探长班的事你们知道就好,别宣扬。”
两人应声后出去。
屋内只剩下陈乐道,薛良英,以及还在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的邓程文。
“总探长!总探长!巡长是总探长!”他一边收拾东西,心里一边狂喜地念叨着。
陈乐道的位置越高,他这秘书的位置就越高。他能不兴奋吗!
邓程文将陈乐道的私人物品全都收拾好,其他的东西都不用带走。
陈乐道最后看了眼这办公室,他对离开这里谈不上有太深的感触,但在这间办公室的这半年多时间,确实是他在上海滩的一个重要阶段。
“怎么,舍不得啊?要不要再坐上去我给你照一张?”薛良英举着他手里的照相机笑着说道。
陈乐道摇头,“不用,这里注定不可能是我的最后一个办公室。”
“去告诉翰林,他可以搬进来了。”陈乐道对邓程文道。
说完,不再久留,转身出了办公室。
刚下楼,陈乐道突然发现往日热闹的大厅里竟然一个人没有。
“怎么回事,人都跑哪儿去了?”陈了道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一个人。
带着迷惑,陈乐道朝外面走去,一出大门,陈乐道疑惑顿解,他知道人们都去哪了。
此刻,所有巡捕,赫然全都集合在了外面,所有人整齐排列着,看着黑压压一片。
在众人前方,陈乐道的车正停在那里,章小君陈君都站在车前等待着。
陈乐道方一出大门,所有巡捕全都注视着他,齐齐一跺脚一抬手,所有人齐朝陈乐道敬礼。
“巡长一路走好“”
“……”
陈乐道怔了一下。
陈乐道在巡捕房期间,和这些普通巡捕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有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天天待在巡捕房,以及后来选拔新人时,他和普通巡捕才多接触了些。
接触不多,并且只任职半年时间,要说陈乐道和这些巡捕有多深的感情,实在有些牵强。
此刻,看着所有巡捕全部都在这里等着送他,陈乐道心里要说不意外,自然是假的。
“怎么都跑到外面来了,里面不需要工作吗!”陈乐道笑着道。
“巡长,你要离开咱们捕房,大家都舍不得,都要来亲自送送你。”方山道。
“呵呵,有什么舍不得的,倒是你们搞得这么严肃,好像我没了一样。”陈乐道感动之余,看着站得齐整的一众巡捕,也不由有些苦笑不得。
“嘿嘿,这不都是大家的心意吗。”方山道。
“行,心意我领了,你们不觉得我把你们管得太严就好。”陈乐道点点头,转身对一众巡捕道。
“我虽然不是你们巡长了,但我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好好干,既然穿着这身衣服,那就要对得起这个职业。
当然,我也希望好好干的同时,大家也都能升官发财!”
陈乐道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带着玩笑性质。
“祝巡长前程似锦,一路青云!”
突然,所有巡捕齐齐高喊。
喊声直震云霄。
就连附近原本没注意这里的行人,都被这里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
陈乐道第一次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巡捕竟然能配合得这么好,他笑了笑。
明明和这些巡捕没那么深的感情,明明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他都想不起来,但看着这些人,听着他们的声音,想到这半年在霞飞路捕房的经历。
陈乐道心中感动异常。这半年,没白干。他虽然和这些巡捕还没多深的感情,但这半年他也没有亏待任何一个努力工作的巡捕。
现在说明,他的公平,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陈乐道笑了,笑得很灿烂,笑的很真诚。他和所有人挥了挥手,坐上了车。
汽车发动,驶离这里。
后视镜中,陈乐道看见巡捕们再次抬手敬礼,注视着这个方向。
……
“这些巡捕房都很喜欢你啊!”车中,薛良英笑着道。
陈乐道摇摇头,“我也很意外,我以为我不当他们巡长,他们会感到高兴才对。”
“这说明你这半年在这里工作是成功的,如果不是真的认同你你,他们也不会这样送你。”薛良英道,他对陈乐道能有这样的待遇,其实也挺意外。
“呵呵,还行吧。”陈乐道笑了笑。
“不过,我们就这么抛下邓秘书,是不是不太妥当。”薛良英道。
汽车里面此刻塞满了人,王六开车,薛良英坐在副驾驶,陈乐道、章小君、陈小君三人挤在后面。
“没事,他那么胖,走路减减肥也好,而且他肯定会自己找车子。”
......
“老邓,你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啊!
巡长成了总探长,你就是总探长秘书。
而且进了警务大楼,跟我们可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以后我们见到你,都得老老实实的叫一声邓秘书了。”巡捕散去后,方山搂着邓程文肩膀酸溜溜说道。
邓程文谦虚地笑着,但下一秒便原形毕露。
“嘿嘿,放心,老方,以后等我老邓来提拔你!”
“呵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方山闻言一下收紧了胳膊。
他还在为巡长的事心酸呢,结果这小子还真在他面前得意起来了,简直岂有此理。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巡长那边还等着老邓赶紧过去呢。”陈翰林在旁边说道。
“啧啧啧,你这位陈巡长才刚当上巡长,就开始命令起人了是吧。陈巡长,你好大的官威啊!”方山酸溜溜道。
陈翰林懒得理他,知道这位还在羡慕嫉妒恨自己呢。
好在方山还是拎得清的,酸归酸,酸一会儿就好了。
方脑壳,可不是真的方!
“我让人开车送你过去吧。”陈翰林道。
“这不太好吧......”
很快,一辆汽车从巡捕房开了出去。
“走吧,陈巡长,咱们也得搬办公室,挪挪地了。”方山道。
“呵呵,那走吧,方副巡长。”陈翰林笑着,在“副”字上加重语气。
羡慕吧,嫉妒吧,恨吧,方副巡长。
方山:(╬▔皿▔)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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