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解释就是掩饰
沙发前。
马大爷自顾自说着。
女儿的软玉恳求，他权当没看见。
“小双，其实小夏人挺好的，比张明洋那个铁公鸡强上一百倍。年龄小点儿没关系，等他到了二十出头，你正是当嫁当壮之年，知冷知热也懂得心疼人……”
“爸,求你别说了！”
韩无双跺着脚，小声央求。
老爸越说越离谱。
如果没外人在场，她还能撒个娇卖个萌，或者赶紧过去捶腿啥的转移话题。
可现在……
声音大了不行，吵到楼下王督导一拨人，明天免不了打趣自己。
声音小了，又不管事。
紧跟着,她想起了问题的关键,马上扭头看向憋笑看戏的夏雨。
有那么一瞬间。
她‘恨’得牙痒痒，后悔不该开门。
“夏雨，你还不赶紧解释一下？”她侧脸使着眼色。
“我……”
“你什么你，不想转正就明说！”韩无双柳眉竖起，急声威胁。
不威胁不行，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在闷不做声，屁都不放一个。
鬼知道心里咋想。
这下，马大爷不干了。
只见他老脸一沉，抓起茶几上的桔子皮，丢到了韩无双的裤腿上。
“解释个啥？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别以为我不懂！”
“小夏，你别怕！”
“以后小双敢给你穿小鞋，你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训她！”
这误会，可大了。
瞅着父女俩一个想解释、一个自说自话，身为外人的夏雨,哪还敢插话。
插话，便是引战。
易地而处。
换成他从门外进来，刚刚看到的场景，确实不太像正常同事该做的事。
现在，夜里十点钟。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挤在一张沙发里。
一个吃泡面。
一个倒水伺候。
连拍背的动作，都那么自然。
两人关系得铁成啥样，才能享受这超规格的待遇。
男闺蜜？
那就是骗人的说辞。
友情早满，恋人未达。其中的差距，就是哪边先放下矜持。
解释，肯定要解释。
但要等两人心平气和一些，刚才老爷子可倔得很，基本油盐不进。
现在，应该火候到了。
夏雨绕过茶几，半猫着腰，从网兜取出两个蜜桔，分别递向两父女。
头，却偏向马大爷。
“大爷，您先吃桔子润润喉，要不我给您倒杯温水？”
夏雨微笑着。
此刻的笑容,温暖和煦。
富有一种感染力。
马大爷眉眼一笑,抬手接过蜜桔,这还不忘言语挤兑闺女。
“你看看人家小夏，脾气性格多好。来咱局里没多久，跟我这个门卫大爷一点儿不生分，买啥吃食都记着留一份。”
“你啊，就知足吧。”
“你是事业有成、乖巧疼人、长得漂亮，可再漂亮也得有个归宿……”
说到这儿，他还瞄了瞄夏雨。
后面的一番话，显然在变相夸奖自家闺女，说着各种好处。
韩无双都不知咋接茬。
十指用力扯着衣角，制服都被揪得变形，几度想插口，都被老爷子堵了回去。
夏雨，就没这顾虑。
他左手藏在背后，向韩无双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别接话。
“大爷，您看这天气不早了，明儿我和韩姐还得上班。要不——”
“咱先这么着，等周末一起吃个饭？我请您到福来顺，那家的秘制芝麻糊可是一绝！”
夏雨竖起大拇指。
说的就跟他去过一样。
马大爷一想在理，特别是听到福来顺的芝麻糊，眉眼笑得更开心。
连连点头。
同时，对这个年轻人更看上眼。
就是岁数真小了点。
嗨，那都不是事。
“小夏，还是你最懂马叔，以后就叫马叔，听着亲近。再往后改口，也自然点……”
“爸~~~”
韩无双一急。
好家伙！
这是打算提前铺垫么，不能这样下去。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瞄到了夏雨做手势的左手，话只能憋回去。
“马叔，您说得对。我先陪您下楼？韩姐办案累了一天，让她早点休息。”夏雨弯腰去搀马大爷的胳膊。
轻轻托着，没怎么使力。
瞧着都细心。
“小夏说得对。”
马大爷笑呵呵起身，往嘴里塞了一瓣桔子。
嘴甜，心也甜。
“天是不早了，小双你拾掇拾掇屋里，早点休息，别熬夜！”
“熬夜，对女娃不好！”
在夏雨的搀扶引路下，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向门外走去。
反倒跟在身后的韩无双，像一个外人。
刚刚她是急糊涂了。
当她瞧到夏雨的手势，还有自己老爸偃旗息鼓、不再唠叨，登时醍醐灌顶。
通俗讲。
是聪慧劲儿又回来了。
是啊，跟这儿瞎掰扯解释个啥，先糊弄过去再说。
所以，低眉顺眼。
不再说话。
跟着前面的一老一少，一起走到了楼梯间，目送两人走进电梯。
再等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直到完全合拢。
紧接着，电梯启动。
瞧着上方的数字变小，韩无双长舒一口气。
回头瞅瞅走廊，确定没人在，便加快脚步，蹑手蹑脚往自家门赶。
跟做贼似的。
他们三个在走廊的时候，韩无双就一直担心，不要遇到同事。
十四楼住户不多。
可要遇到了，解释也是麻烦事。
万一老爷子一高兴，把事讲出去，她可就真糗到家。
进了门。
反手关紧门，还捎带把防盗链搭上。在这一刻，韩无双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种放松，比以往破了大案都强烈。
茶几和地板，仍旧狼藉一片。
靠近沙发的茶几腿，还倚着一兜半蜜桔，散发出浓浓的甜香。
看着蜜桔就来气。
韩无双移开视线，溜着墙边越过客厅，径直走进相邻的卧室。
收拾房间？
没心情！
吃剩下的半杯泡面？
没胃口！
现在，她啥都不想。
进了卧室。
韩无双踢掉了粉拖鞋，一个飞扑，就将自己扔在松软的大床里。
身躯一裹，让薄薄的空调被缠紧自己，再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有些歇斯底里地捶打被褥，嘴里还发出懊恼低吼。
双脚，也跟着空蹬。
“啊~~~”
“羞死人啦~~~”
“让我以后咋办！”
“……”
都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韩无双迷迷糊糊、有点犯困时，裤兜里的手机震颤了一下。
是短讯！
这么晚来消息，可能是工作。
自枕头下抽出发麻的胳膊，伸兜掏出手机，滑开了屏幕。
是一串陌生号码。
这不奇怪。
她不可能存下所有下属的手机号。
点击。
登时，一条短信跳出。
“韩队，我是夏雨。你在冒险者俱乐部的编号多少，我加你好友，有关新手引导任务！今晚的事不用谢！”
韩无双：“……”
缓了一阵儿，回过神的她，立即把手机关机，并且扔到卧室的最角落。
“我谢你个大头鬼！”
第107章 新手引导任务
深夜十一点。
房间内。
安抚并送走了马大爷，夏雨回屋冲了个凉水澡，便再次坐在写字台前，“盯”着电脑显示器。
任务弹窗，关掉了大半。
到最后，只留下三个。
选哪个好呢？
嗡～～～
放在桌面的旧手机，轻轻振动起来,且发出了轻声嗡鸣。
有短信！
夏雨滑开屏幕。
短信，是韩队发的。
帮了这么大忙，向来体贴下属的韩队，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小小请求。
滑开屏幕。
“新手引导任务，你自己看着办，只需记住两个要点。第一,任务地点尽量选在龙潭市或者城外五十里内，跨市域任务的成本和难度比较大；第二，任务概述简单的要慎重,介绍越简单越容易埋雷。”
啧啧，写得蛮详细。
韩队的人品，值得信赖。
正想着，又是一条短信发来。
“张明洋人有点儿抠抠搜搜，但不会害自己人，他给的任务能接。”
这样嘛……
夏雨摸摸下巴，有些意动。
过滤留下的引导任务，其中一个就有张明洋的半星“友情价”。
友情价，代表没有难度。
如果取消任务设置的最低级别，张明洋的任务连半颗星都不值。
【参观西郊焚化中心】
西郊焚化中心，名字听着有点瘆人，其实它是诡管局的分支机构。
凡是各种原因死去的市民，都会在那里完成火化，进而断绝了诡异复苏。
那里的防卫力量，不弱于龙潭市的诡管局和高高城墙，称其固若金汤都不为过。
参观焚化中心……
难度，无限接近于零。
换个通俗说法,就是纯粹白给。
嗡~~~
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发送者，还是韩队。
“我的俱乐部id是xh-0002，平时很少在线，留言也不常回；我爸那边，由你负责解释，拜托别拖太久。”
呵，还是给了。
夏雨撇撇嘴，原以为没戏的。
id编号，看不出含义。
自己的id编号，是ltb-09527，还不算太难记。
再瞧瞧另两条任务。
韩队给出的忠告，倒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被剔除掉的任务，要么是在相邻城市，要么介绍含含糊糊，要么难度等级偏高。
剩下的两条，还算比较靠谱。
第一条。
【任务名称】废校礼堂的琴声
【危险指数】一颗星
【任务来源】奔跑的架子鼓
【任务摘要】
在龙潭市城外，存在着一处废弃高校，每当夜晚时分，破败礼堂里便会出现一只弹奏乐器的执念诡。
执念诡等级为d+,擅长隐匿和奔跑，其危险程度一般。
【任务要求】协助捕捉执念诡。
【任务酬劳】现金（￥20000）
【新手加成】获得诡符两张，等阶和功效随机抽取。
之所以留下这个任务，是因为夏雨去过那里，还在破败礼堂待了一段时间。
算得上知根知底。
任务难度，的确不高。
能被学校当做毕业考核地，里面的诡异已被梳理过。
另外一点。
聊天群里，许多冒险者抢着发出邀请，正是冲着最后的【新手加成】。
俱乐部向来鼓励以老带新，所以额外拿出一笔物质，奖励完成任务的冒险者。
至于这些任务，一部分来自冒险大厅的悬赏板，一部分来自某个冒险者。
第二条。
【任务名称】农田的稻草人
【危险指数】一颗星
【任务来源】雀先生
【任务摘要】
近日，在龙潭市晨阳区302号农场，除草工人向农场老板反映，谷田总能看到一个奇怪的稻草人，在雷雨天出现尤为频繁。
据工人们描述，稻草人喜欢恶作剧，常冷不丁在身后出现。
【任务要求】调查并解决。
【任务酬劳】现金（￥15000）
【新手加成】现金补贴+100％
这第二个任务，优势也很明显。
地点，不是在城外。
最终的奖励，还算丰厚。
若是单从难度选，无疑是张明洋‘赠送’的任务最低。
可从性价比而言，稻草人任务更胜一筹。
该选哪个呢？
夏雨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便从桌角取来了养诡日记。
在这种时候——
或许，日记能给出提示。
刺破拇指肚，翻到第五页。
捡起凹槽的无痕笔，夏雨咬了咬笔头，在空白页刷刷书写起来。
“我加入了冒险者俱乐部，过程有些魔幻和莫名其妙，可我决定接受挑战。”
“眼下，却有一个难题。”
“三个引导任务，我该怎么选？”
“对了，那支诡能强化剂，我该不该在今晚服用？”
这一回，夏雨没有草草应付，而是真把它当做日记来写。
反正到最后，笔迹要恢复原状。
他可不想，留在诡书的记录，都是一些无病呻吟的废话。
再者。
通过以前的经历，只有写下当前的状况，诡书才会给出相应提示。
收笔。
静静等候。
过了十来秒钟，眼前平整的六行文字，开始紊动重组。
最终定型。
“三个选择都不错，可我经过了再三考虑，决定接受参观任务。”
“我带上了韩队的批条，顺便把那只噩梦诡取回，也收集了一些骨殖粉末，为诡宠小手存了一些口粮。”
“诡能强化剂不着急，等凑上两支一起服用，或许能有奇效。”
ok！
问题解决！
活动活动肩膀，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夏雨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鼠标连连点击，关掉了后两个弹窗框。
在张明洋的邀请栏，点下了确定。
之后，点开bb视频。
欣赏小姐姐们跳舞的小视频，适当调节、愉悦身心。
歇息了一阵儿。
夏雨在聊天群界面点击搜索，在搜索框里输入‘xh-0002’。
登时，一个高傲小白猫头像的群友资料，弹窗跳了出来。
申请添加好友。
备注，只有三个字。
“新人夏！”
点击发送。
看到‘申请成功’的提示出现，夏雨关掉对话框，然后将电脑关闭。
为了保险，这台新电脑他设置了开机密码，并将桌面的冒险者俱乐部图标删除，同时在新手机里添加‘电脑端登录提醒’。
一切搞定！
轻轻拉开抽屉。
夏雨取出桌角的小蓝瓶，在手里翻转把玩一会儿，才将它重新藏好。
瞄了一眼时间。
23：48。
时间控制刚刚好。
洗漱休息！
夏雨心满意足地伸了一个懒腰，把桌上的两部手机，扔向床头。
……
第108章 张哥的尿性
6月15日。
清晨。
当第一缕温暖阳光照在脸上，放在枕边的两部手机接连响起。
夏雨收拾起床。
看看旧手机，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
名字，赫然是张明洋。
犹豫片刻，他决定回拨过去，毕竟还得指望对方带任务。
另一端，很快接通电话。
“老夏,快点儿来局里，去西郊焚化中心的班车是九点十分，路上吃的东西我都打包好了，在车库口等你！”
“错过这班车，就得打车过去，这可要自费,局里不给报销！”
“不说了，我再舀一碗汤！”
嘟嘟嘟！
另一端,传出站起身、挪动椅凳的声音,接着张明洋挂断了电话。
这么急？
夏雨古怪地放下手机。
不过，就冲这一通电话，就间接验证了马大爷的说法。
果然，铁公鸡！
铁公鸡，是比喻某人的吝啬小气。类似的形容词汇，还有琉璃猫、葛朗台、周扒皮等等，当然有更甚的，掘地三尺、雁过拔毛。
张明洋，就有这般趋势。
昨天支付手机款，都是对方的手机支付，过后又让自己转账。
当时，没多想。
现在才回过味来，敢情这家伙不仅向自己‘推销’手机，还在怒刷消费积分，五千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烤串钱，也是。
一上桌就喊了九十九串，说什么‘天长地久,寓意非常’。
估计啊,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串托，跟烤串店老板娘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以他的抠搜劲，可不像串儿店熟客。
哦，还有临走购买蜜桔，张明洋都毛遂自荐，帮忙选了最贵的品种。
“新手引导任务该不会……”
好像意识到什么，夏雨飞快捡起另一部手机，在超大屏幕滑动和点击两下，打开了冒险者俱乐部app。
图标，都一样。
与电脑端不同，app界面风格更加简约，以聊天群页面为主。
唯独，右侧多了拉伸栏。
轻触一下。
顿时，一列快捷按钮显现。
个人账户、任务目录、好友列表、历史记录、冒险大厅、论坛交流……一系列版块排布得整整齐齐。
再点击。
【任务目录】展开。
其下方，又有三个单项。
【待接任务】
【已接任务】
【随机任务】
其中，在【已接任务】里，张明洋邀请的引导任务，孤零零待着，好像一只刚被收养的流浪狗,眼巴巴等着主人搭理。
点击一下。
任务详情，在下方出现。
【任务名称】参观西郊焚化中心
【危险指数】半颗星
【任务来源】i是你t是我
【任务摘要】
在龙潭市夕照区，诡管局耗费巨资建造一处焚化中心。那里的十二座焚化炉，烈焰熊熊，不停焚烧着诡异和人类尸体。
生，我们没得选择。
死，我们终究相逢。
也许，下一个是我。
也许，下一个是你。
【任务要求】参观西郊焚化中心，并亲眼目睹一只诡异毁灭。
【任务酬劳】现金（￥0.01）
【新手加成】各获得d等诡宠一只，属性和能力随机。
果然……
登时，夏雨心中了然。
不看别的，冲那抠搜儿的任务酬劳，就知道任务来源在哪里。
一分钱！
这也太儿戏了吧。
在龙潭市，一分钱可买不到任何东西，包括一格薄薄的手纸。就连现金的最小面值，都是一毛硬币。
恐怕这一分钱，只能在电子钱包见到。
张哥，你够狠！
夏雨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且，他百分百肯定，张明洋上赶着来邀请自己，正是冲着俱乐部的额外奖励。
不拿，白不拿。
白拿，谁不拿。
以他的尿性，绝对干得出来。
估计吧，俱乐部也看出某人无耻，才给出一只d等诡宠的奖励。
奖励低的，不可能再低。
要是一人随机到一只瞌睡虫，他俩的乐子可就大了，妥妥的笑柄。
夏雨深深呼吸，开始自我安慰。
无所谓。
反正，他为了噩梦诡。
在出发之前，还得找韩队要批条……嗳，差点儿把批条这档子事忘了。
没了批条，就真的空跑一趟。
夏雨默算一遍时间，赶忙撂下手机，稍稍加快了洗漱穿衣的速度。
……
一楼。
从电梯口、房间门、楼道拐角里，络绎走出了匆匆的身影。
三三两两。
都在诡管局工作，又同住在幸福公寓，多多少少认识对方，至少也是脸熟。当他们遇到一起，便互相打着招呼，有的索性结伴而行。
人潮，奔涌。
八点四十左右。
楼道里的身影，渐渐稀疏起来。即便有，也是撒腿奔跑，没了此前人潮的惬意。
九点正式上班。
八点五十五分，单位食堂截止刷卡，也意味着没了早餐。
有些特爱睡懒觉的同事，就喜欢这种极限冲刺的乐趣，在工作日的清晨，他们把时间耗（磨蹭）到极致，每一次极限打卡，都能带来一整天的身心愉悦。
同样的。
这些人下班，也特别积极。
掐点跑路，更是常态。
其实，哪儿都不缺这类人。
在诡管局，一些纯服务型部门，也遵循着这一传统美德。
比如，张明洋待的网络部。
当然，有部门例外。
应急中心的巡查官，就不受此项限制。他们的工作场所更多在街区，属于偏外勤性质，不光没有打卡限制，还能有早餐饭补。
是以——
夏雨不慌不忙，在八点五十分出了门，慢悠悠向楼外走。
昨夜，熬得有些晚。
起床自然就晚。
要不是赶班车，他还能再晚一些。
食堂的早饭，肯定不指望了。他打算到诡管局外的早餐车买个煎饼果子，找韩队取了批条，顺便在车库口等某人来汇合。
走过拐角。
夏雨跟面冷的张姐打过招呼，继续向前踱步。就在他刚刚出门、准备下台阶时，身后传来了略微急促的皮鞋踩地动静。
嗯？
有点耳熟！
好像是……
来的真是时候！
夏雨心中一喜，侧身回头。
正好瞧到，韩无双踩着欢快的脚步，飒爽迎面而来。
“韩队，早！”
夏雨愉快地招手。
门卫室外。
尽职尽责的马大爷，摇着手中的圆蒲扇，时不时观察街道和公寓两边的动静。
观察街道，是防止闲杂人混进去。
观察公寓，则是想看着女儿出门，这都成了他的每日乐趣。
这时，他正好扭回头。
眼瞅着夏雨热情打招呼，又眼瞅着自家女儿快步走出楼门，马大爷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开心微笑。
第109章 带着体温的批条
“韩队，早！”
“嗯，早……呃！”
韩无双刚有些走神，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立即笑脸回应。
可当她瞧到是谁，俏脸神情一僵。
好……巧。
都这点儿了，咋还能遇上。
眼前,是一张阳光笑脸，非常帅气且充满了青春活力。
其实吧，她正当妙龄。
如果在逛街时遇上帅哥，她不介意多盯着欣赏一会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在幸福公寓……
这里跟单位没啥区别，她身为诡管局队长,必须注意个人形象。
再者。
对方的年龄小不少,她不能传出啃嫩草的闲言碎语。
她不是老牛！
年龄,还是很重要的。
这么说吧，自己都上幼儿园中班、已经开始背三字经千字文了，对方还是一个受精卵，想想就觉得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韩无双胡思乱想着。
当然，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她不失优雅地笑笑，准备加快脚步，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保持距离。
正当这时，韩无双的眼角余光，捕捉到远处门卫室的马大爷。
还有他脸上老父亲般的微笑。
她不由一慌。
这可说不清楚了，越描越黑。
因为她意识到——
此时此刻，两人偶遇的场景，就跟夏雨故意停在门口，等她一起上班。
这种场景，她不是没经历过。
“要死啦，要死啦！”
韩无双心里碎碎念，赶紧连续深呼吸,让自己神情正常一点。
同时，朝某人使个眼色。
压低声音。
“夏雨，咱俩分开走！”
声音，低不可闻。
她认为，对方肯定能听到。
现在幸福公寓大院里，来回走动的同事是不多了，可总还有一些。
关键，是老爸瞅着。
必须注意形象！
说完，她抢步下了台阶，步行如风。
哪曾想到，身后随即响起了皮鞋踩踏台阶的动静，脚步声继续跟随。
还有人声。
“韩队，跟你说个事！”夏雨的声音，在左侧耳后传来。
就是他！
他咋还跟来了。
这可要命，老爸可在前面呢。
要不停下听他说？感觉也不怎么得劲儿。
现在，她走不是，停也不是。
“唔？”
韩无双含糊应承。
“韩队，昨天的批条能下来吗？我要跟张明洋去一趟焚化中心。”
夏雨可没想太多，连忙说道。
这个时候,磨叽耽误工夫。
“嗯，好，一会儿到我办公室取！”韩无双低声回答,面色尽可能平静。
“好嘞！”
夏雨高兴跟着，速度保持一致。
正好顺路嘛，到大厦取了批条，时间还能快一些。
同行，没啥嘛。
都是同事，上班同行不正常么。
韩无双本以为，在得到答复后，对方会先走一步，毕竟下属都不愿跟领导待着。
巴结除外。
在分局，她可不吃这一套。
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所以除非公干，很少有与她同行。
可这小子……
哦，明白了。
他想跟着去取批条。
韩无双心思敏捷，立即想到了原因。
“过一会儿取吧，我还有事！”
离门卫室很近了，她加快语速，想要‘撵’走某人，免得见了老爸尴尬。
夏雨亦步亦趋。
“韩队，张明洋想搭班车，九点十分在车库口等我，我跟你顺路取吧。”
夏雨笑着解释。
只要不是会见外客或出紧急任务，去一趟办公室，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韩无双：“……”
在她心里，真是够够的。
张明洋这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自己添乱。
早知道，就不用他通知。
就这一回耽搁，两人已走近门卫室。
韩无双心思急转，马上做出取舍。
要是让夏雨继续跟着，估计这一路，包括进诡管局，都要被人行注目礼。
长痛不如短痛。
老爸这边已经误会，也不用遮遮掩掩。
想到这儿，韩无双步子更快。
“夏雨，你在门卫室外等我！”
接着，她望向马大爷。
“爸，早啊！”这一声很低，两人的关系在分局是秘密，不适合大张旗鼓，“我借用一下门卫室！”
马大爷一愣。
在工作日，特别是白天，可很少见女儿喊自己，怕一不小心漏了馅儿。
今天是怎么了？
正想着，韩无双已绕过他，推门走进了门卫室，再顺手关门。
隔着玻璃窗，能看到她面对墙角，好像在从制服里取什么。
夏雨一愣。
不过呢，他飞快收回视线，面朝马大爷耸耸肩膀，热络补上一句。
“马叔，早！”
“嗳，早啊，小夏你今儿可晚了。”
马大爷寒暄着。
听到马叔的称呼，他开心得很。
这证明，关系近了一步。
女儿进屋干嘛，他真的一头雾水。
他们刚寒暄了这一句，韩无双便风风火火走出门卫室，右手捏着一封对折工整的函件，递给了夏雨。
“夏雨，批条昨天做好了。”
“快去吧，别耽搁！”
“我还得等一等！”
话，一句赶一句。
好像马克沁机关枪一样突突，催促着某人快些离开。
夏雨接过函件。
指尖儿还能感受到丝丝余温，方才隐约见韩队拨弄身前的衣扣，再结合避人的举动，多半是从制服内兜掏出。
想到这儿，夏雨疑惑抬起头。
望向对面。
韩无双柳眉一竖。
“还愣着干嘛，班车可不等人！”
“嗳！”
夏雨如梦初醒，连忙把函件塞进口袋，向诡管局所在的方向疾走。
非常听话。
这边走出五六米，身后便隐约传来马大爷的声音，好像在小声埋怨。
“你这死丫头，皮痒痒……可别……小夏……”
后面的话，听得不怎么真切，渐渐被汽车驶过的轰响和鸣笛掩盖。
批条到手，就差早饭。
夏雨步履匆匆，赶到诡管局门口的早餐车，让摊主帮忙摊煎饼。
在龙潭高中读书时，校外的各种特色小吃，比如煎饼果子、弯弯烤肠、毛鸡蛋和炸臭豆腐，他一直眼馋得很。
只可惜，兜里叮当响。
实在馋得慌，就忽悠死党老郝去买，然后跟着过过瘾。
现在，银行卡里接近十三万。
足够他豪爽逍遥一阵。
想到郝东东，夏雨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流，往日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闪过。
这个周末，要不请老郝吃个饭？
应该没问题！
他掏出旧手机，笃笃笃连按数下，设定了备忘闹钟。
等操作完毕，煎饼果子也递了出来。
香味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夏雨一边啃着煎饼，一边走向不远处的地下车库出口。
在那里，两辆班车停靠路边。
走了没多久。
在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小夏，等一下！”
第110章 实际，就是一火葬场
“小夏，等我！”
伴随着脚步声，张明洋的呼喊自身后传来，还呼哧喘着粗气。
回过头。
隔了二十多米远。
只见恍如瘦竹竿儿的张明洋，向这边小跑过来，右手还拎着一次性餐盒。
一次性餐盒……
想必，这就是他打包的东西吧。
事实证明,夏雨没想错。
张明洋跑到近前，得意地晃了晃装着餐盒的塑料袋，好像占了超大便宜。
“呶，从食堂带的蒸饺和披萨，咱俩路上正好当零嘴。”
透过塑料袋，能看到摞在一起的两个餐盒,餐盒鼓囊囊的,可没少塞东西。
蒸饺、披萨……
真不知说什么好。
总共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打个盹就过去了，还需要零嘴打发时间？
即便打发时间，不应该准备瓜子干果么，吃蒸饺和披萨那像话。
夏雨点点头，算作回应。
继续啃煎饼。
吃上两口，便会喝点糖豆浆。
味道，真的非常赞。
尤其是薄脆和香菜末混在嘴巴里，不断挑逗着舌尖和味蕾。
五分钟过去，早餐全部下肚。
在这期间，张明洋一直在耳边念叨，说什么‘外面的小吃摊不卫生’、‘好多是地沟油一类的三无产品’、‘不如食堂的早餐环保’。
诸如此类。
好在，夏雨内心强大。
他说他的，我吃我的，根本不受其干扰。
班车，是半小时一趟。
就在两人路边等候时，远处不断有人走过来，聚集在最前一辆班车附近。
夏日的清晨,已有些闷热。
司机周师傅倚着一棵梧桐树，聚精会神地刷着小视频,时不时嘿嘿傻乐。偶尔有熟人路过，他便点击暂停键，跟对方打声招呼。
直到，提示铃响起。
周师傅揣起手机，干脆利落地打开车门，率先上车坐在驾驶位。
接着，招呼众人上车。
前往焚化中心的同事，不是特别多，加上夏雨和张明洋，一共才五个。
其中两个，各捧着一个红木盒。
他们一上车，就坐到车厢的最后一排座位，还把红木盒塞到脚下，牢牢踩紧。
还有一个，是财务科孙会计。
这个微胖的中年大姐，夏雨有那么点儿印象，办理入职手续时,就在大厦一层见过一面。
以上三人，都穿着黑制服。
因此，一身便装、还坐在前排的夏雨和张明洋，就显得另类独行。
嗡嗡~~~
汽车发动机轰鸣。
周师傅扫了扫车外，确定没其他人上车，便出声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然后，缓缓起行。
……
一路上。
夏雨再次见识到张明洋的社交牛逼症，也明白马大爷不待见他的原因。
当然，他也见证了——
一次性餐盒能塞多少东西。
在张明洋的身上，能够见到一对矛盾体。
抠搜，且大方。
开车不到半小时，张明洋就打开两个餐盒，热情邀请同伴同吃，还吵吵着‘不客气’、‘咱俩谁跟谁’、‘不吃就是不给面子’。
是真热情，一点儿不虚头巴脑。
可惜，夏雨真不饿。
餐盒里硬塞的披萨和蒸饺，好多都被挤破了皮或黏糊在一起，红的、绿的、白的、紫的混杂在一起，还让人一阵阵反胃。
真的很想知道，在打包这两样时，食堂阿姨的脸色黑不黑。
夏雨坚决推辞。
到最后，他索性找了个理由，挪到相邻一排横躺补觉。
连周师傅都受不了韭菜和大蒜混合的味道，默默拉开了车窗。
又半小时过去。
班车总算抵达目的地。
在周师傅嫌弃的目光下，张明洋拉着夏雨下了车，向远处的焚化中心走。
这里，是夕照区最荒凉的区域。
没有之一。
或许，是市民们觉得晦气，没人愿意跟焚化中心做邻居，即便最靠近的一片平房区，也在两三里地外。
没有高楼，没有公交站台。
只有一条弯曲的公路，通向大门。
公路两侧，是一大片垃圾场，堆放着各种生活垃圾和砖石瓦砾。
“咋样？够震撼吧？”
张明洋一边翘起尾指剔牙，一边朝夏雨努嘴，神态之中尽是满足。
“张哥，焚化中心和城外相通吗？”
夏雨指着远处。
因为，焚化中心贴邻城墙而建，两面高高的城墙刚好充当了围墙。
“那怎么可能！”
张明洋剔出一条韭菜，吐在路旁的旱渠里。
“这玩意儿本就邪乎，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让它跟城外相通，那不是找不自在。”
想想也对。
焚化中心，听着高大上。
实际，就是一火葬场。
这里成天跟尸体和诡异打交道，免不了阴气重，能干净才怪。
想到这儿，夏雨又发现。
面前的园区，是在龙潭市西南角。
换言之。
除了夏天为数不多的时日，园区常年处在背阴区域，很好能见到阳光。
“啧啧，你发现了吧？”
张明洋的话，在身边响起。
“张哥，这里不怎么有阳光，怪阴森的。邪乎的东西，不应该建在向阳处吗？”夏雨非常疑惑，正好顺着话茬儿问。
张明洋哈哈一笑。
“这可是玄学大师陈长阳的建议，按他老人家的说法，物极必反！”
“阴盛，则阳生。”
“最阴的火葬场，配上最阴的区域，负负得正，便能在生出最纯粹的阳。”
“最纯粹的阳，自然最安全！”
可以看得出，张明洋对这位玄学陈大师极为推崇，脸上绽放出向往的神采。
就跟追星的粉丝一样。
“呃，既然最安全，周师傅为啥不把班车停在园区里呢？”
其实，远不止。
在远离园区院墙的空地，规划了一片停车场，各种私家车、班车和货车停靠在那里，显得拥挤不堪。
那里，阳光还不错。
只是距离大门远了点，还得步行四五分钟，才能进入园区大门。
“啊这……”
“估计……估计……
张明洋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噗嗤！
在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憋笑。
回过头。
是抱着黑色公文包的孙会计。
在两人前行的这段时间，竟没发现她一直跟在身后，还听着他们闲聊。
视线低垂。
夏雨发现，孙会计脚下踩着一双软底皮鞋，几乎发不出声响。
再加上轻手轻脚……
好像是担心吵到了别人。
或者，是其它东西。
“哟，是孙姐！瞧我这眼力劲儿，我来帮你拿包吧。”
张明洋热情跑过去。
第111章 你管这叫参观
孙会计，人不错。
也爱开玩笑。
“哟，这不是小张吗？一路都在那儿吃独食，也没想起你孙姐？”
孙会计摆摆手，拒绝了帮忙。
并且，把公文包抱得更紧。
张明洋笑着缩回手，也不再坚持。
他知道财会行业的规矩,一些重要物品随身携带，从不假手于人。
刚刚，就是客套。
“孙姐，瞧你说的，这不刚才没留意吗？你这是来焚化中心核账？”
“是啊，天生劳碌命！”孙会计耸耸肩，圆润转化了话题，“听你俩刚聊停车场，我这里倒知道点儿小道消息,要不要听？”
“听！”
张明洋抢答道。
“听！”
夏雨求之不得。
人，都有好奇心。
何况是有关焚化中心的，在诡管局同事里，可很少听人聊这些。
“好，那咱边走边说！”
孙会计松开搂抱公文包的右手，快速向不远处的大门一指。
“那里啊，不干净的东西非常多，咱们进出不都得过检测仪吗？”
“那就是怕有诡物溜出来！”
“这查人很容易，查车可就不方便，里里外外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
“你瞧瞧那些私家车，”孙会计朝最近的一辆黑色suv抬抬下巴，“它们的后视镜，是不是都挂着平安符和辟邪玉？”
经她一提醒，夏雨扭头望去。
嚯！
可不止一个！
只见这辆私家车里。
正中间的后视镜下方，悬挂着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纸平安符和一块纯白色的方形玉牌（辟邪玉）。
低处的小平台上，放置着一长排奇奇怪怪的小摆件。五帝铜钱、貔貅、葫芦、桃木剑、狗牙、关二爷、秦门神……简直琳琅满目，亮瞎双眼。
两人往前凑了凑。
隔着挡风玻璃,还能看到方向盘、椅背和脚垫都贴着或挂着辟邪的物件儿。
包括外面的轮胎轮毂。
在龙潭市跑出租的,多多少少会悬挂辟邪黄符，那是防备夜间出车遇上不干净的诡物。可跟眼前的私家车一比，简直不可同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车主患了某种被害妄想症。
再看向旁边的绝版路虎。
里面的摆件儿，一点儿都不比suv车主少，甚至在后座上，还备着真正的三尺桃木剑和一身道袍。
夏雨再移开视线，相邻的私家车也差不多。
“是不是很奇怪？”
孙会计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与之前的悄无声息一样，好像她专门跟过来，一起查看私家车的奇葩。
“在这种地方工作，要是把爱车开进去，万一带点儿不好的东西回家，那不是给自己家人添堵吗？”
“以前有人不信邪，可真出过一次事。自那以后，停车场就挪到了园区外。”
“行啦，小张、小夏,一会儿再领你见识见识。”
说完这话，孙会计开始催促两人赶路。
跟他们同来的另两个同事,已经走到了门口，正跟门外站岗的一个守卫说话，守卫的装束跟城防军一致，可见这里守护森严。
张明洋连忙点头。
接着，他撂下夏雨，跟孙会计并肩而行，嘴里不停说着奉承话，使劲儿挎着对方的美貌和气质高雅，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让旁人自叹弗如。
时不时地，他还在打听焚化中心的其它传闻。
看来他对……
夏雨忽然觉得不对劲。
张哥现在的表现，就好像……他从没来过焚化中心。
不太可能吧？
要是他没来过，怎么领自己参观？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夏雨故意走慢两步，准备悄摸摸观察。
到了大门前。
果然，社交牛逼症的张明洋，主动退后，让孙会计走在前面，自己则踮起脚尖，朝门内的隔离棚张望，满脸的好奇。
“你大爷！”
“坑货！”
夏雨小声嘟囔。
到了这时，已基本实锤。
张明洋根本没来过焚化中心，这是扯着韩队默许的名号，拉他来公费旅游。
“小夏，在那儿磨蹭啥呢，快点过来，马上进隔离棚了。”
张明洋挥手呼喊。
“嗳，这就来。”
夏雨答应一声，小跑了两步，来到园区入口前。
入门，需要登记。
登记事由和凭证，张明洋一挥而就。
显然，事前演练过。
“韩队长口头指令，带新人夏雨来参观焚化中心，联系电话:188xxxxxxxx。”
电话号码，是韩无双的。
看到这个理由，夏雨更加确信，某人是扯着虎皮当大旗，顺道来过一把瘾。
验证，当然不用。
携带的工作牌，就是两人最有力的身份证明。
端着枪的守卫仅瞄了眼工作证，在登记表里画出一个对勾标记，便抬手放行。
进门，不必检测。
两人从隔离棚的侧门穿出，通过一段护栏小道，来到园区内部。
孙会计就站在护栏外。
此刻，她不再紧抱公文包，而是将它斜挎在右肩，神情也轻松不少。
“等你俩参观出来，会从我这边的出口进入检测区，到时就知道，我刚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好嘞，不跟你俩聊天了，我先去财务处交差！886！”
孙会计迈着优雅的猫步，波浪头发一颠一颠，走向不远处的办公楼。
张明洋：“……”
夏雨环抱双臂，在一旁耐心等候，全然没有过来参观的急迫。
他倒要瞧瞧，没了熟人带路，张明洋要怎样开始这场参观之旅。
焚化中心，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在这里，没有导游，没有解说员，更没有打扫卫生的园丁。
想问路，门都没有。
等了十多分钟。
张明洋还一动不动，整个人杵在原地，一时不知干什么好。
为掩饰尴尬，他还从内侧口袋夹出一根电子烟，放在嘴边猛吸，像极了过烟瘾的资深烟友。
又等了十分钟。
张明洋还一动不动。
不过，他一直朝办公楼瞄的动作，出卖了自己此时的窘迫。
甚至于，在大门内侧执勤的三个守卫，都觉得某两人可疑，琢磨是不是过来询问一下。
夏雨抖抖肩膀，把手从口袋里掏出。在这个口袋里，揣着韩队给的批条，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他装作迷糊地走过去，杵了杵张明洋的右臂，开口询问道。
“张哥，咱们参观从哪儿开始？”
张明洋恍如梦醒。
“呃～～～要不咱俩从这边开始，把每座建筑都转一转？”
话语，不太肯定。
夏雨呵呵一笑。
“张哥，你管这叫参观？”
第112章 偷拍
“呃，什么意思？”
张明洋神色一僵。
夏雨可没兜圈子，选择开门见山。
“张哥，实话实说，你没来过西郊焚化中心吧？”
“怎么可能！”
张明洋矢口否认。
“我可熟得不能再熟，连这里的食堂在哪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接着编。”
“不信的话，我领你看看……”
“请！”
夏雨马上做出侧身相请得手势,神情却更加不信，嘴角似笑非笑。
这下，张明洋绷不住了。
只见他讪讪一笑，抬起右胳膊，挠了挠后脑勺，眼神左右躲闪。
“这个……”
“那个……”
“我吧……”
支吾了一阵,他忽然牙关一咬,掏出手机一阵摆弄。
叮咚！
一阵消息提醒音响起。
同时夏雨感受到，在右侧上衣内兜里，传来极轻的嗡鸣震颤。
手机消息？
张明洋在搞什么鬼？
夏雨随手掏出新手机，连续按压右侧的快捷按钮，打开了屏幕。
为了方便，他进行过设置。
这部新手机，只要连按最大的侧键，就能第一时间打开冒险者俱乐部app，进而方便他查看消息。
而且——
新手机的号码，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消息，只能来自app。
一条新消息的红叹号，即刻出现在聊天群最左侧，也就是【任务目录】的位置。
搞什么！
点击！
“尊敬的诡秘之主，【参观西郊焚化中心】的任务发布者，请求更改该任务目标，是否同意？”
“？？”
夏雨奇怪地歪过头。
“小夏，收到消息了没？这样吧，我把任务目标改一下，咱俩在园区随便逛一逛,就当应付了差事……”张明洋兴奋地凑过来,解释自己的新想法。
你tn真是个人才！
夏雨竖起大拇指，心里由衷赞叹，还不忘送对方一个白眼。
“更改任务是有代价吧？”
“没……”
瞅着张明洋眼神闪烁，夏雨哪还不明白，这位有事瞒着他。
代价还不小。
“我信你个鬼！”
夏雨直接摆摆手，拒绝了某人的好意，而且问出最核心的问题。
“张哥，交个底吧。任务目标是否完成，是由你来判定，还是由……系统？”
他晃了晃手机。
系统，是代指冒险者俱乐部。
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的任务流程，可打过单机游戏的他，知道任务是否完成，必须有一个判定标准。
要么是他，要么是它。
如果是前者，张明洋不会这么表情怪异，直接领他随便转一转,甚至干脆来个‘任务完结’,岂不快哉。
肯定是后者。
果然,张明洋嘿嘿一笑。
就是这一笑，让他恢复了社交牛人的英雄本色，伸出左侧胳膊，搭在夏雨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当然是……系统！”
张明洋歪歪嘴，‘指着’举在半空的appie新手机。
“这部手机别看不是名牌，可它经过了俱乐部认证，里面装载了最新的任务识别器，能够实时上传任务信息，比如图片或者视频，进而判断你是否完成任务……”
“等等！”
夏雨赶忙打断。
而且，觉得手机烫手。
“你是说……它实时上传视频或图片？类似一个远程摄像头？”
要真是这样，那就麻烦大了。
自己在公寓里，可有许多隐私，还喜欢睡觉时释放自我、无拘无束，要是暴露出去，那跟社死没区别。
不光在公寓。
就比如此时此刻。
两人在这里‘讨论’作弊，会不会被判定任务失败？
“嘿嘿……”张明洋的笑容贱贱的，好像明白了某人的顾虑，“这个你放心，它没那么邪乎，只有在触及相关目标时，识别器才会实时启动，进行一次快速取照或抓拍，而且默认由app绑定者控制。”
“小夏同学，一看你就没好好研究，连默认功能都不懂，还好你张哥及时发现，不然任务奖励都难……”
社交牛逼症，有一个明显特点。
话多！
夏雨可没时间听唠叨，两人在这里傻不愣登杵着，附近的守卫已不止一次瞅向这边，估计再等一会儿，他们肯定过来盘问。
“张哥，边走边说。”
既然某人不认路，那就随便走走，反正自己有批条在。
在某种意义上，批条就是通行证。
方向，选了向左。
孙会计去的办公楼，就在这个方向。
宽敞阴凉的园区路，除了一个埋头清扫路面的环卫工，再没其他人。
没有阳光，没有风。
没有鸟虫。
倒是能听到潺潺水声，那来自办公楼前的小型水景。
就这水声，让清冷消散少许。
行政办公楼，位于最靠近围墙的边缘，特别是五层以上，能在上午沐浴半日阳光，算是整个焚化中心阳气最足的场所。
此刻，两人向阳而行。
偶尔从玻璃幕墙折射下阳光，散碎分布在园区道路上，令人心生暖意。
张明洋热情解说着，实际是将以前落下的工作补齐。
冒险者俱乐部，渗透力很强。
这部外观普通的高仿山寨机，是俱乐部会员的专属款产品，其内嵌套了任务识别器，只需绑定者以皮肤触碰，并且以意识传递一个指令，就能完成识别。
用于识别的摄像头，具有特殊波段的超红外线功能，五公分距离内的丝绸纤维衣物，不会对拍摄造成影响。
换言之，该款手机的拥有者，只需将其放进内侧衣兜，并且让摄像头一侧朝外，抓拍轻松搞定。
这个功能，由诡管局开源提供。
基于什么原理，张明洋也讲得很含糊，毕竟他只是一个‘技术不错’的高级程序员，对光学、生物学、数控学和分子材料学‘不是特别了解’（某人的原话）。
夏雨不觉得奇怪。
诡管局能研发出强大的诡书，这个功能简直小儿科。
参观焚化中心，是否涉及泄密。
张明洋笑称，只要任务能通过审核，就代表系统做出了评估。
其中内容是否违规，俱乐部那边也有严格的判定，渗透其中的诡管局人员，一个个可不是吃素的。
两人愉悦聊着天，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办公楼水景前。
突然，夏雨放慢脚步。
且一指身后。
“张哥，看后边！”
张明洋下意识回头。
也就在这时，夏雨狡黠一笑。
正好借这个机会，完成新手引导任务的第一次抓拍。
也是一次偷拍！
第113章 少给一星，怕他骄傲
内兜里。
宽屏手机散发着黯淡的荧光，一天天消息在任务界面出现。
“数据抓拍成功！”
“图像生成中！”
“图像识别有效！”
“任务完成进度1/4。”
当然，发生的这一幕，正在‘对峙’的两人并不知情。
“看什么？”
张明洋回过头，往左右瞧了瞧，根本没任何值得关注的人或物。
接着，他看到了某人的笑。
笑……
哦,明白了！
张明洋即刻反应过来。
“小夏啊，你还是嫩了点！”张明洋还以‘我了解’的笑，两道眉毛一上一下耸动，“跟你说，我早就试过了，摄像头不能穿透他人的衣服，哪怕贴得再近。”
夏雨：“……”
对方在说什么？
答案，很快给出。
张明洋摸了摸衣兜，一部几乎同款的手机，如同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他的右手。
叭叭叭！
伴随着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张明洋打开了自己的俱乐部app。
“我给你演示一下哈……嗯？你刚才是任务上图？”
某人神情一僵。
看来，他想岔了。
在随机应变上，张明洋有两把刷子，马上转变了态度，上下耸动的眉毛拉平，变得一本正经。
“小夏，你学得蛮快嘛，让张哥帮你瞅瞅……”
只见他熟练调出任务列表，点击下方的识别图片，并且将其放大又缩小，好像在品鉴。
“唔……还不错，角度非常精准，所以才被系统识别。要是再把我的姿势拍帅一点，就更理想了。”
这像模像样的品鉴,让夏雨起了好奇。
把脑袋凑过去。
对方的手机，真跟他的appie是一款,只是多了一个卡通风格的保护壳和一条红色手机链。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任务目录。
在下方的任务，一共有两个。
第一个，是【捕捉指甲诡】（悬赏）。
其详情，处于不可见状态。
在任务名的前方，挂着一个清晰的“+”标志。
这代表，该任务被折叠。
张明洋正看的，是第二个任务，也是与夏雨共享的任务。
有关任务的描述，两人的基本一致。
除了最后一部分。
【任务名称】参观西郊焚化中心
【危险指数】半颗星
……
……
【任务说明】
作为任务发起者，且接受任务为冒险者俱乐部新会员，额外奖励随机中阶诡符一张。
任务完成进度：1/4
在这里，正是一张放大的图片。
张明洋此刻仔细端详的，正是它。
“噗~~~”
看清图片上的画面，再结合张明洋一脸陶醉、自我迷恋的神情，夏雨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这……也能？
未免也太自恋了吧。
只见图片里，十多层的奶白色办公楼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蓝天白云衬托在后,显得格外轻奢。
而另一‘背景板’,也就是我们的张哥，正位于办公楼入口的前侧，还保持着蓦然回首的姿态。
不过……
一个夸张的马赛克，挡住了他的整张面孔，连脖子都隐藏了大半。
比嫌疑人还嫌疑人。
单凭一副没有面孔的躯体，就能不停缩放欣赏，其自恋程度最起码四颗星，满分五颗星的那种。
少给一颗星，是怕他骄傲过了头。
听到笑声，正在欣赏图片的张明洋，眉头一挑。
“咋地，帅不帅？”
“帅！”
夏雨自然不能扫兴。
接着，又郑重强调了一句。
“甩得掉渣！”
“哈哈，那是！张哥有底子在，上相！你小子拍摄角度不错啊，等我下次完成任务，一定跟客服申请下，把无码相片下载下来。”
张明洋越发满足。
在欣赏了一分钟，在夏雨的小声催促下，他恋恋不舍地关掉放大图，把手机揣回到衣兜。
“刚刚咱们说到哪儿了？”
“哦，说到‘我还嫩得很’，张哥，你也见了任务进度吧？”
夏雨转换话题。
在这儿闲待不是办法，还是早点寻找任务进度点。
通过刚才的图片抓取，他已经摸到了任务完成的窍门。
既然是‘参观’，就代表，他还要在某人的帮助下，再去三个不同的场所，进行拍照上传。
张明洋的任务记录，就是眼下最好的证明。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
任务点打卡。
引导任务嘛，肯定得有引导人在。
好多rpg游戏，都有类似的攻略套路，虽然他以前很少玩，可架不住另两个舍友一直讨论。
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下一些。
对面。
张明洋还不知道，新手夏雨已经摸清了门道。
轻咳一声，出声解释。
“这个任务进度，说来话长，你张哥就长话短说！”
“接下来，我要带你走三个不同的场所，由你进行拍照上传。”
“……”
“……”
张明洋巴拉巴拉说着，内容真跟夏雨猜测的一样。
唯独说法不同。
有些比喻，还不如他的深刻。
夏雨没有插话，一边虚心倾听、验证心中的理论，一边观察远处的办公楼，想着下一步到哪儿。
这边讲了五六分钟，张明洋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还揪了揪喉结，哼了两下嗓子。
这是口渴的表现。
又是披萨，又是蒸饺，还嘚啵了这么久，口渴再正常不过。
刚好，夏雨也有了决定。
先别想着打卡地，既然来到办公楼附近，就把批条交上去。
说不定……
领取噩梦诡的场所，便是新的任务地点。
引导人没来过焚化中心，完成任务还得靠自己。
夏雨把计划一说，捎带着提出进办公楼喝水放水，张明洋自然一百个乐意，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既渴又憋。
达成了一致，两人没再停留，快步走向敞开的大厅。
半路，他们还经过了水景。
楼前的水景池中，矗立着一个光滑的大理石半球，顶部固定着涌泉喷头，一层薄薄的水膜紧贴球面滑落，最终形成水帘垂挂至水面。
潺潺水声，正由此而来。
水池边缘，还立着一块石碑。
碑面清楚镌刻了‘轮回’二字，显得非常有意境。
意境在哪儿，夏雨也说不出。
焚化中心的大厅，比朝阳大厦更空旷，而且清冷非常。
整个大厅，空无一人。
十根显眼的圆柱表面，都以红漆涂刷了箭头标志。
这所有的箭头，都指向唯一的、狭窄的电梯厅。
夏雨和张明洋左右张望，看不到卫生间，更看不到饮水机。
就好像——
这大厅，不是为招待所设。
该往哪儿走呢？
夏雨想了想，从内兜掏出了对折工整的函件信封。
第114章 剥离区
之所以称它‘函件’，是因为韩队给他的，是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表面，竖写着‘公函’两字。
函件，还带了余温。
夏雨将其抚平，再抖了抖。
登时，一股淡淡清香飘出。
张明洋鼻子一抽,连续翕动，像个闻到腥味的野猫，很快转身望向夏雨这边，一眼看到了函件。
“咦，这是什么？”
“奇怪，怎么有股很淡的香水味，是豆蔻年华！”
“有点像公函啊！”
夏雨没理会某人的碎碎念,小指在信封舌头一挑，从里面抽出了折叠三道的批条。
展开。
简单的四五行文字，出现在信纸的正中。
焚化中心刘主任：
现命应急中心巡查官夏雨，前往贵处领取郝建诡书所羁押的诡宠（编号：cx07469），望予以配合。
批准人：韩无双
时间：2092.6.15
‘韩无双’，是手写签名。
在其上，还盖着一个椭圆公章。
除此以外，在信纸的右下角，还以铅笔轻轻写着一行娟秀小字。
“九楼924室，找刘春明。”
这字……
“是韩队写的！”
夏雨还没说出答案，在身旁的张明洋，便先一步喊了出来。
语气，惊奇得很。
“小夏，你是来领取诡宠的？都有几只了？”
“这是你自己抓的？”
“还是韩队看你顺眼，专门送给你的？”
“有富余的没？张哥帮你保存一个！”
“咱哥俩儿可关系铁，有好事你可想着张哥啊！”
在这一刻，夏雨都被社交牛逼症的张哥，搞的脑袋嗡嗡作响。
有了目标就做。
同时，也避开某人的热情。
夏雨连忙走向电梯,顺带着还指了指大厅墙上的‘严禁喧哗’标志。
接下来的办事,出乎寻常顺利。
到了九楼，两人分头行动。
张明洋跑去走廊尽头的厕所，茶水间也在相邻不远的位置。
茶水间的墙壁，挂着明显的‘免费咖啡’标志，也正是这个标志，让某人停下了唠叨，神情变得振奋。
夏雨则前往右侧。
在办公室里，刘主任查看了批条，很爽利地拨电话放行，只是盯着铅笔字研究了好一阵儿，还不时抬头打量。
这让夏雨感到别扭。
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那普通的铅笔字有着特殊含义。
走出办公室。
在此期间，夏雨还尝试过抓拍，每次都换一个标志性地点。可惜，手机没再提示成功过，一再重复着‘图片识别失败’。
噩梦诡，需到剥离区领取。
在刘主任的指点下,夏雨喊上恋恋不舍的张明洋，返回一楼大厅,在大厅的工作台找到了焚化中心的沙盘图。
沙盘图,详细标记了焚化中心的各个功能建筑，比园区路见到的指示牌，要详细了十倍百倍。
清晰，一目了然。
夏雨拍了照片，便向第二站赶去。
剥离区，位于大门右侧。
准确地讲，焚化中心除办公楼以外的功能建筑，都簇拥在园区右侧，也就是正西方向。也不清楚，这跟民间传说的‘归西’有无某种联系。
一路上。
张明洋捧着一次性纸杯，不停夸赞咖啡的纯正好喝，越到最后，喝的越慢，似乎不想将最后一点精华浪费。
夏雨也有一杯。
还是张明洋带的。
在免费物品上，他出奇的大方，总想着给同伴或朋友留一份。
抠搜和慷慨这一对矛盾体，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
走着走着，剥离区到了。
这是一栋钢结构厂房，纵深、层高和横跨非常夸张，两人站在入口前，好像面对一个匍匐的庞然大物。
震撼，渺小。
在这庞然大物四周，种植了一圈生长茂盛的白杨和古松，恰好将其掩藏了大半，如果没有沙盘图，找到可要费一番功夫。
因为在道旁指示牌上，这个区域仅有一个略写的‘离’字。
剥离区入口，比园区大门更守卫森严，光是持枪的守卫，就足足站了一个小队，检测仪前还有十数个安检人员。
在城防军的编制中，一个标准小队有十名士兵，不包括正副队长。
在门前，夏雨再次尝试‘打卡’，并且将张明洋拉进画面。
还是没有成功。
在这之后，夏雨出示了工作证，并跟负责登记的陈郊队长提了刘春明主任，两人才被顺利放行。
进入剥离区。
两人直接被领到仓库。
听了来意，工作人员取出七张表格，让夏雨逐个儿填写，有的还按下手印，最后再被领进一间小型周转间。
4号周转间内。
只有两人。
在工作人员赵守一的指点下，夏雨打开了13号铁箱。
锃亮且内衬铅皮的白铁箱里，郝建的那本诡书赫然可见。
相比于昨日，其封面右下角和正中部位，多了两个指肚大小的钻孔，那种隐约的封禁能量波动，已不复存在。
翻开封面。
夏雨很容易找到目标。
第二页。
一个黑烟怪物，跃然纸上。
比起正常状态，这张展示图被交叉贴着两道黄色诡符，诡符上的一竖列‘禁’字，非常显眼。
按照赵守一的嘱咐，夏雨从背包取出自己的养诡日记，将其搁放在铁箱内侧，再撕下其中一道诡符。
只见——
纸面上的黑烟怪物，好像一条从蛰伏状态复苏过来的蛆虫，快速蠕动着，钻进了养诡日记。
接着，是瞌睡虫。
比起变异噩梦诡，瞌睡虫的待遇差得很，仅有一张封禁诡符贴着，还颜色泛白，比白纸强不了多少。
夏雨故技重施。
第二个战利品，也被收进诡书。
ok！
事情搞定！
心情大好的夏雨，收起养诡日记，走出了周转间。
周转间外。
见同伴走出，张明洋立即迎了上来，熟络地问东问西，还想见识见识诡宠。
夏雨心中一动。
趁着对方站在周转间前，他快速下达了抓拍指令。
然后，跟随向出口走去。
走到一半。
经过一处悬空的桁架栈桥，稍远的作业区响起了隆隆闷响，好像在切割某件硬物。
夏雨闻声望过去。
就见到——
在作业区的东北角，一张巨大的铁毡上，以铁链绑着一个体型高大的牛头怪物，怪物处于半昏迷状态，一对眼睛只撑开了小半，眼神迷离地死盯上空。
上空，是一个旋转的锯齿轮。
尖锐的锯齿轮，正在一点点下落，逼近牛头怪物的一只牛角。
“咦？”
夏雨奇怪出声。
第115章 剥离牛魔诡
让夏雨奇怪的。
这个牛头怪物，竟不是黑烟或血雾等虚幻状态，而是真真切切的血肉之躯。
怎么说呢。
其皮肤的质感和粗犷的毫毛，给人的感觉，就是血肉之躯该有的模样，没有半点儿不真实感。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污血。
污血,来自牛头怪物的后臀，一个巨大的切割伤口豁然展现，外翻的血肉还能看到粉嫩颜色，裂开的血痂正往外溢血。
“小夏，看啥呢？”
张明洋的脑袋，凑到夏雨身前。
夏雨向牛头怪物一指：“张哥，那个是转变中的诡异？还是……”
按照他的理解，只有这两种,才可能出现这般模样。
张明洋仅瞄了一眼，登时神情闪过了然。
“那是活着转变的人！”
“人？”
“对，人！以前还是城防军的守卫！”
“什么？”夏雨难以置信。
“不相信是吧？你瞧他的肩膀，是不是有个类似刺青的痕迹？”张明洋抬手一指，紧跟着移向下一个地方，“还有变形的牛蹄，是不是有一个撑开的铁箍？”
夏雨眯了眯眼。
顿时，看清了这两处异常。
刺青，的确是刺青。
只是非常模糊，且线条拉伸开，进而变得断断续续。
那模样，就跟皮肤撑开，让刺青变了形。
还有那个撑开的铁箍，仔细一瞧，竟跟城防军的定位手环非常像。
要这么说——
这个牛头怪物，真是一名城防军士兵。
“在城外拓荒或者执行任务，会遇到一些特殊诡异或某种野生诡，它们有极强的传染性,要是被它们感染了……”
张明洋停顿一下。
“要么直接挂掉。”
“要么,成了新生子诡，跟他一模一样！”
说到这儿，他的语调低沉。
很显然，这种状态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比死更惨。
“他会怎样？”
这次，张明洋没有说话。
倒是在两人身后，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
“切掉牛角！牛魔诡的传染核心，就在最坚硬的牛角藏着。”
闻声，夏雨和张明洋回头。
站在两人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头戴防护目镜的工作人员。
隔着护目镜，能看到这人五旬上下，眼角的鱼尾纹丛生，眉头紧锁，好像充满了担忧。
“切除成功，他能活一段时间。”
“切除失败……就……就转运到焚化区，让他早些……超脱。”
这工作人员盯着远处，眼睛眨都不眨。
就在这时，工作区响起了刺耳的切割音,让人急欲捂住双耳。
夏雨再看向工作区。
锋利的锯齿轮，已经落在牛头怪物的左侧牛角上,一蓬蓬白色粉末飞溅而出。
即便如此，牛角表面也未出现明显的凹痕，仅是有一点点摩擦的痕迹。
飞溅的白色粉末，倒更像被磨掉的金属沫。
与此同时。
一直老老实实的牛怪，在感受到切割后，庞大的躯体竟抽搐、挣扎起来，牛嘴大张，好像在痛苦哀嚎。
可事实上，工作区除了刺耳的齿轮摩擦声音，听不到半分嘶吼。
庞大躯体，被一条条锁链箍住。
让这猛烈的挣扎，没了任何意义。
夏雨就这样站着、看着。
张明洋同样如此。
对于两人的旁观，那工作人员也不催促。
实际上，工作区的好多双目光，都落在工作区，注视着切割剥离的全过程。
等着，盼着。
时间，一分分过去。
时间，一秒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夏雨只记得，悬吊的锯齿轮更换过四次，每当锯齿被磨掉一半，便会新的切割机换上。而被替下的则会移到检修空地，由工人操作机器人，换掉表面发红的废轮。
在这种高频切割下，左侧牛角总算被割出三分之二深度。
继续，一直在继续。
待到再更换两次锯齿轮，坚硬的左侧牛角蓦地冒出一缕鲜血。
哞~~~
一声凄厉的嘶吼响起。
紧跟着，牛角落地。
“吁~~~”
身旁的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
这样做的，不止一个人。
在工作区附近，好多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全都放松下来，有不少人还在拍打双手或与附近的同伴击掌相庆。
这是成功了吗？
念头刚起，还不等夏雨转身请教，被绑在工作区的牛怪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脑袋一歪。
所有工作人员的欢庆动作，生生僵住了当场。
一股悲伤的氛围，迅速在剥离区弥散。
身后响起了叹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雨转过身。
就见站在他们身旁的工作人员，神情充满悲伤，双眼还泛起了微红，仿佛随时会伤心落泪。
鼻腔翕动两下。
他忍住了这种冲动，冲着夏雨两人苦涩笑了笑。
“失败了……哎。”
“小兄弟，刚才见你从周转间出来，是领取郝建诡宠的那人吧？”
“嗯。”
夏雨没问对方是怎么知道郝建，只是单纯点点头。
“小兄弟，刚入职不久吧？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对任何诡异都不能心存大意，哪怕是自己驯服的诡宠。”
“自己的诡宠？”
夏雨一愣。
接着，他有些反应过来。
“您是说，这……伙计是被自己的诡宠害的？”
按理说，对方不会无的放矢。
是以，他有此一问。
果然，这名工作人员点点头，双眼中闪过了惋惜。
“刘明本来有机会退到安全区域，可他的铁甲诡突然反噬，抱住了他的双腿，根本来不及……”
后面的话，对方没再说。
他拍了拍夏雨的肩膀，侧身走上桁架旁的升降板，按下了启动按钮。
随着一阵机械脆响，升降板带着他降至工作区地面。
夏雨眼瞅着对方离开升降板，走向不远处的牛怪尸体。
步履沉重。
好像每一步，都带着哀伤。
这时，张明洋侧身凑到跟前，在他眼前挥挥手，阻断了他的远眺。
“小夏，咱们走吧。”
“我跟你说啊，他的话你别太相信，咱们遇到危险，连自家诡宠都信不过，难不成用脸挡？”
“几率，几率！”
“这种反噬的几率太小了，比喝凉水呛死的可能性都小！你总不能因为开车可能出车祸，就不再开车吧！”
张明洋絮絮叨叨。
他所持的观点，与刚才那名工作人员完全相悖。
所以——
听与不听，要有自己的判断。
夏雨想了想，忽然抬起头，面向张明洋呵呵一笑。
这个位置也不错。
第二次抓拍！
第116章 焚化炉里的尸体
见到一个半转化的人在眼前死去，夏雨参观和领取诡宠的好兴致，竟在无形之中变淡许多。
走出剥离区。
下一站，自然是焚化区。
焚化区，距离并不远，几乎与剥离区相邻，只不过是在厂房的另一端。
工作区,不允许非专业人员穿越，那里弥漫着各种诡异、负面能量，稍有不慎，就会被它们影响。
除非穿上防护服。
两人索性自正门走出，选择从园区路绕过去。
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那种压抑的气氛，让夏雨觉得无比窒息。
对付坏心情的秘诀，便是转移注意力。
半路,夏雨取出任务手机,翻看了任务完成进度。
果不其然，进度加一。
在剥离区的第一次抓拍，并未识别成功，可能是由于其辨识度不够；倒是第二次拍摄成功。
估摸着，和拍到工作区有关。
比起办公楼的那张，这次的抓拍，某人更显自然。
还是马赛克遮脸。
不过，这并不影响某人得瑟。
行走了一公里，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焚化区，是钢筋混泥土结构的单层厂房，并且跟真正的工厂很像，建筑物的屋顶竖着十根高耸的烟囱。
其中的四根，正冒着袅袅黑烟。
经过严格的甄选、剥离，到了焚化阶段，其表面残留的诡异能量，早已去除了大半或者收敛在内部。
然而，在进焚化炉的一刻，出于“求生”本能,它们将最后一搏。
是以——
这里的危险,并不降低。
跟守卫说明来意，又展示和刷了工作证，两人顺利进入焚化区。
确切地说，是观察室。
在分配的观察室内，有一面通顶的巨型观察窗，站在窗前，能够清晰看到一到四号焚化炉工作的全过程。
这里，也提供对外服务。
如果市民有需求，能向诡管局提出申请，站在观察室，目送着亲朋好友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刚一进观察室。
夏雨向同伴抬抬下巴，张明洋登时会意，马上站在玻璃窗前，精心摆了一个pose，让他抓取照片。
这一次，夏雨举着手机。
因为，雪白墙壁的上方，悬挂着一块标志牌，上面以蓝字注明了“观察室允许拍照”的字样,与其它区域的“禁止拍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人性化考虑。
再者，对外公开的焚化炉，已没什么秘密可言，完全由机械化操作。
玻璃窗那边，四条传送履带运行着，圆肚焚化炉前还各立着机械臂。
“抓取！”
夏雨直接下达指令。
只见手机上部的小孔红光微闪，紧跟着，屏幕出现了提示消息。
“数据抓取失败！”
“请调整角度，重新进行尝试。”
看到这条消息，夏雨并不急，而是换了正对焚化炉的方向。
张明洋立即换位。
在任务配合上，他倒是做的相当到位，没有敷衍了事、蒙事儿。
恰在这时，第二条履带运转慢了下来，或者说，变得吃力起来。
随后。
一个盖着惨白尸布的尸体，缓缓冒出了运尸口，向相应的焚化炉前移。
那具尸体，看不清男女。
不过，从露在尸布外的双脚，能猜出这是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
其中右脚大拇指上，拴着一块巴掌大的纸牌，上面写着一些备注信息。
当尸体移到焚化炉前，机械臂立即运作，提前打开了沉重的炉门。
炉内，熊熊烈火登时爆燃。
炽烈且深红色的火焰，肆意拥挤在炉膛内，有的还窜出炉门，仿佛要逃脱这禁锢它的狭窄牢笼。
另一机械臂再动。
只见它伸至尸体的脚板下，非常迅速向前一推。
尸体下，仿佛抹了油。
轻松滑进了炉膛，被炉内的熊熊烈火紧紧拥抱。
夏雨心中一动。
“抓拍！”
见这边手指微动，靠近玻璃窗的张明洋立即面容肃穆，双手叠放在小腹。
什么场合，该做什么。
这点，他还分得清。
社交牛逼症患者，不单纯是死皮赖脸和没话找话，他们还能审时度势，在适当场合寻找不令人生厌的话题。
或者……
不那么令人讨厌。
过后，还让人竖大拇指。
这次，在红光微闪后，屏幕的提示消息有了不同。
“数据抓拍成功！”
“图像生成中！”
就见一张清晰的放大照片，出现在任务抓取方框内。
方框内，听着十字标靶。
这个标靶方框，迅速移动。
每一次移动，都会将照片处理一道，比如：人脸马赛克、边框虚化、凸出焦点内容、加盖时间戳记、图幅裁剪……
到最后，照片上传。
一个暗色弧形箭头旋转，当旋转满一圈，其跟着消失。
“图像识别有效！”
“任务完成进度的3/4。”
这张处理过的照片，随即出现在任务进度栏的第三个位置。
原来是这样。
夏雨满意点头。
这下，他大致明白了流程。
嗯？
这时，任务栏位置微微闪烁，出现了又一条消息提示。
“是否开启上传成功提醒？提醒模式可选择蜂鸣、强震或微震。”
这个……
要得！
夏雨立即点了同意，并且选择微震模式，且将震感调整到最低。
这样，手机揣在内兜，就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震动，又不会传出嗡鸣声响，从而避免任务过程中频繁取出手机。
“怎么样？好了吗？”
张明洋绷着脸，不苟言笑。
实际上，他刚看到了同伴微微颔首，只是不明白意义为何。
敬业如他，就忍着。
“ok！”
夏雨比了个手势。
等张明洋松懈下来，取出自己的appie手机欣赏，夏雨已目视前方，将注意力转到玻璃窗的另一边。
炉门，已关闭。
隔着正中间的耐强温小窗，能看到烈焰之中，那具苍老尸体扭曲抽动，仿佛再度复活过来，却忍受不了痛彻骨髓的烧灼，无助绝望地挣扎。
突然。
扭曲的焦尸，猛地坐起。
只见它扑向紧闭的炉门，烧焦得几乎只剩骨骼的双手，拍打着玻璃小窗，黑洞洞的骷髅眼抵到最前，下巴翕动不停，好似在向炉外的人求救。
接着，它似乎看到了观察室里的夏雨，眼眶内闪过炽热的求生欲望，开始奋力挥舞右手。
下巴翕动更急。
好像在喊……
“救命！”
“救命！”
“救救我！”
救？
救你个大头鬼！
夏雨双臂抱在胸前，嘴角上扬，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第117章 骨灰间
大概是看到了戏谑。
焦尸不再挥舞手臂，而是双手猝然举起，愤怒比了一个中指，宣泄着最后的不满和诅咒。
接着。
就看到，手指化成灰烬。
先是竖起的中指，再是整个手掌，然后是整条手臂。
就连躯体上的肋骨、脊椎、腿骨等部分,也一块块碎裂剥离，簌簌落下，纷纷洒洒如黑色烟尘。
在这黑尘飞扬之中，一个极其模糊的黑影飞了出来，只见它张牙舞爪数秒，便炸散开来,最终杳然无踪。
熊熊烈火，继续燃烧。
火势,不曾有半点衰减,连炉膛的两侧都开始泛红，进而变得通透起来。
……
“小夏，瞅啥呢？”
张明扬欣赏完照片，好奇地凑过来，还熟络地撞撞同伴的右肩。
夏雨没有回答。
而是侧过身，不再盯着焚化炉。
“张哥，你知道任务提醒吗？”
“什么任务提醒？还能提醒吗？示意我看看！”
“……”
对此，夏雨非常无语。
这哪是新手引导任务，引导者啥都不明白，也不了解西郊焚化中心，完全是来观光旅游。
吐槽，归吐槽。
夏雨还是给张明洋示范一遍，然后转身走出观察室。
焚化炉这边，他觉得没意思。
刚刚看到的焦尸‘复活’，不是什么幻觉，因为他感受不到心神恍惚。
所以——
只能有一种解释。
是隐藏在人身上的诡引！
在宿主死亡后，这些共生（附身）的诡引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进而转化成新的诡异,随时准备‘复活’现世。
也许，在自己自然老死后，也会经历这一幕吧。
夏雨甩甩头，不再想这些没意义的事，人总要向前看，整日杞人忧天，这么心思重，肯定活不长久。
下一个目的地，是骨灰间。
如果抛去燃料堆放区和垃圾处理区这类辅助区，还有一处打着灰色阴影的旧厂区，骨灰间是焚化中心的最后一道工序。
在血月降临之前，人类城市或乡镇存在着火葬场，专门用于尸体焚烧。
焚化中心，就是火葬场与时俱进的产物。
两人来到骨灰间。
骨灰间，是园区占地最小的区域，建筑也相对简陋得多。
一座规模不大的三层小楼，除了一层边角设置着两间杂物室,其它区域包括一层地下室，都用来安置骨灰。
骨灰，是装在柳木盒里。
盒子朴实无华,表面刷着一层薄薄的桐油漆，可供开启的缝隙部位，镶嵌着一个简易的绳扣锁。
这些柳木盒，是放进紧靠墙壁的一个个木格内。每一个木格的下方，又黏贴着长条状的序列牌子。
竖排，是字母排序。
横排，是由小到大的数字。
只要来客和亲属报上姓名、年龄、居住区等消息，或者通知短信的验证码，就能根据工作人员查询的结果，取到相应的骨灰。
当然，夏雨与此无关。
自员工通道进入办公区，张明洋直接说明了来意——‘兄弟部门，前来转转’。
同伴的鄙视目光，他看懂了。
所以，最后的新手引导区域，他非常坚持。
来领取骨灰的市民，寥寥无几。
工作人员老陈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做起了两人参观的解说向导。
甚至，介绍起焚化中心的拓展业务。
当下生存不易，几乎连活着都是一件奢侈的事，逝去亲人的骨灰很少领取的。
大部分市民委托焚化中心，由他们找一家可靠的丧葬公司，把骨灰带到城外的、山清水秀的墓地埋葬。甚至，每逢周年忌日，还由这些丧葬公司代为祭奠。
老陈，正是负责拓展业务。
瞧他卖力介绍的架势，多半能拿到一个丰厚的提成，进而补贴家用。
夏雨也不说穿，一直微笑倾听。
凭本事挣钱，真的不寒碜。
他自己不也做着兼职吗？虽然这份兼职不知能干多久。
想起兼职，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冒险者俱乐部。
若论报酬的丰厚和专业对口，俱乐部无疑是首选。
正心里盘算着，一直跟老陈谈笑风生的张明洋，忽然悄悄凑过来，小声找他商量。
“老夏，陈哥刚才的建议咋样？”
“？？”
夏雨心中一顿，说实话，那两人刚聊了什么，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还真没怎么留意。
沿着三层、二层走了一圈，入眼的全是一个个柳木盒，让他老早没了参观下去的兴致。
见他沉默，老陈有些急。
倒是张明洋拍拍对方的胳膊，示意稍安勿躁，然后由他继续问。
“陈哥也是好心，让利五个点真的不少了，咱们啥也不用做，就是在适当时候，向被害者家属提一句老陈和酆都墓园就行……”
说到这儿，夏雨明白过来。
敢情是拉业务啊！
“没问题！”
虽然初入社会，夏雨明白，只要不违反原则，生钱的路子肯定越多越好。钱这种东西，不能过于在意，但不能没有。
瞧着他一口答应，老陈和张明洋喜笑颜开。
有了合作在，三人的关系更加融洽。
转着转着，来到一层出口。
瞧着气氛不错，夏雨想起了先前的计划，便笑着望向老陈。
“陈哥，焚化中心这边……应该有无主的骨灰吧？”
“无主骨灰？”
老陈古怪回过头。
不过呢，他很快会意一笑。
“夏老弟，你是有诡宠要喂养吧？你这可问对人了。”
夏雨刚想搪塞否认，可看到对方见怪不怪的表情，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是自己想多了。
有点畏首畏尾。
且不说诡管局的一线人员和数量不少的城防军，单是那些常年往城墙外跑的冒险者和拓荒者，就拥有各种各样的诡宠。
其中以骨殖为食的，肯定不止一种。
也就是说——
必然有售卖的。
这跟买卖猫粮狗粮，没太大分别。
“陈哥真神人！”
夏雨立即一个高帽送过去，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
“咱这儿有？”
“那当然！”老陈一拍胸脯，得意之色浮于脸上，“连野生诡的骨殖，中心这里都多的是，你带工作证领取就成！”
这么容易？
是自己想多了？
夏雨心中欢喜，上前一把扯住老陈的手腕。
“陈哥，带我去看看呗。”
第118章 古怪的货梯
老陈人能处，有事不含糊。
在听过夏雨请求，立即动身就走。
就在一行三人走到楼梯口时，夏雨稍稍放慢脚步，避开老陈的视线，暗暗下达了抓拍指令。
骨殖，是捎带的。
参观任务,是正事。
谁主谁次，夏雨还没忘记。
稍等了两三秒，他并没有感受到微震，证明任务进度识别失败。看来，这满屋子的柳木盒和骨灰，不是任务进度点。
快步追上张明洋和老陈，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一层。
不到十分钟。
老陈领着两人,由工作通道来到对外服务的大厅，最终在一个不大的、类似公园售票口的房间停下。
老陈抬手拍门。
嘭嘭嘭！
重重的拍门声，分外响亮。
“王大姐，开开门！”
老陈扯着嗓子喊。
由于心情不错，他的拍门动静可不小。
可惜，没人应声。
厚实的安全门内侧，没传出任何走动或挪动桌椅的动静，窗户的厚窗帘依旧遮得严严实实。
“奇怪？”
老陈挠挠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接着，猫腰凑到售票圆口的位置，伸手推了推挡在里侧的伸缩铁板，非常结实，根本推不动半点。
再次敲打。
通通通！
这次的动静，非常空洞。
并且传出回音。
奇怪的是，里面仍然没有动静，就跟屋内没人一般。
老陈抬腕看了看手表。
现在十一点多些，根本不到吃午饭的时候。
这下，他可没招了。
“小张小夏，可能今儿不凑巧,王姐没来上班。要不赶明儿再来？或者我领取一份,让同城快送寄给你？”
主意不错。
对此，夏雨没有意见。
不过呢，这个王姐没来上班，还是挺奇怪的。
“陈哥，怎么都成。”
“对了，王姐没手机吗？她上没上班，中心这边不管吗？”
按理说，这……
夏雨仰头瞄了一眼门口，那边悬挂着一块白木牌，上面写着小屋所属的科室名称。
仓管科！
对，按说这仓管科，不是什么需出外勤的部门。
“嗨～～～您是不知道，王姐在焚化中心是老资历，以前那可是这里的二把手，后来主动要求退居二线，到这里当了清闲的仓管科科长。”
“上不上班，根本没人管。”
“哦，说也奇怪，王姐从不带手机。以前聊过两次天,她都说自己怕辐射，那样影响生育和备孕。”
听了这讲述，夏雨和张明洋来了兴致。
老陈瞧着四十出头，能让他喊姐，起码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怀孕貌似晚了点吧。
这可不是七十年前，好多国家倡导优生晚生。
如今，哪个不是在二十出头结婚，有的干脆高中一毕业，就听从家里的安排，早早成家立业。
怀孕生子，可不会拖这么晚。
关键的一点。
手机影响备孕，这种谣言咋会有人信，现在可是2092年！
“你俩别瞅我，王姐我可不熟。”
老陈见两个家伙求知欲强烈，连忙扑棱脑袋，把自己摘出去。
“走啦走啦，带你们瞧瞧墓园资料去，顺便带上一些，有图有真相嘛。”
一边说着，他一边拉拽两人。
夏雨下意识侧身。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旁光瞄到了一辆铁斗车，铁斗车里斜放着一把铁铲，心中不由有了出处。
骨灰间没能触发任务进度，那这个地方……
“陈哥，分装骨灰是在什么地方？能带我们瞧一瞧吗？”
“对啊，分装骨灰！”
张明洋眼睛一亮，高兴的猛拍大腿。
任务完成提醒一直没出现，连他都有点儿心慌没底。
就差最后一步哇。
这次的引导任务，他可是蛮在意的，诡管局网络部出外勤的机会太少，任务自然没一线部门那么多。
还有－－
再耽搁一阵儿，食堂可要开了。
听说焚化中心的食堂很赞，最出名的当属炸鸡排和秘制烤肉。
要是去的晚，可就被其他人抢光了。
干饭人，干饭魂。
他当然要积极。
“你俩要看哪个？”老陈古怪打量着他们，眼神带着点……嫌弃。
“咋了？”
张明洋一怔。
“哦，没事，我带你们去！”
老陈似笑非笑。
不对，应该是笑得隐晦。
好像在等着瞧热闹。
说走就走，三人离开仓管科，返回到骨灰间小楼的一层入口。
再穿过半条走廊。
最终，他们停在一部电梯前。
准确地讲，是货梯。
货梯右侧的雪白墙壁，还书写着四个加粗的红色大字。
“立入禁止！”
这……
夏雨和张明洋互望一眼。
墙上都写着禁语，分装骨灰的地方难不成有危险？
或者，是机密场所？
老陈熟练地按下了下行按钮，货梯门直接敞开，显露出非常宽敞的空间。
那空间，轻松塞下一副担架。
而且，在正对的最里侧，同样是两扇紧闭的货梯门。
显然，是双向双开。
老陈当先走进去，在里侧电梯门旁，又摁了一个下行按钮。
接着回头。
见两人还站在货梯门外，好像在迟疑什么，立即出声招呼。
“走啊，咱们先换防护服。”
换防护服？
这下，更让人惊疑。
分装骨灰的场所，难道比剥离区和焚化区还危险？
要知道，前两个工作区域，可没让他俩穿上防护服。
夏雨想了想，心中权衡一下。
还是决定跟下去。
在自家地盘，难道还能遇上危险？活诡自己都不怕，还能怕化成灰的东西。
想到这，他胆气一壮。
抬臂勾住张明洋的肩膀，拽着他一起，大步走进了货梯。
兄弟嘛，有事一起上。
人刚站定，在两人的背后，就响起货梯门关闭的动静。
吱吱嘎！
这部货梯即刻下行，怪异的、瘆人的金属摩擦声响回响在耳边。
好像它年久失修。
有那么一刻，夏雨都担心，货梯会突然发生故障、整个轿厢跟着下沉。
吱嘎嘎！
声音，越来越响。
速度，越来越快。
犹如急坠。
伴随着深度下降，这种怪响竟然产生了回音，不断在空荡荡的轿厢激荡。
咯噔！
夏雨只觉得脚下一顿，仿佛整个人都被往上顶，轿厢下降的速度亦随之减缓，变成了匀速运动。
“吁～～～”
只听到，张明洋呼出一口气。
显然，刚刚货梯的怪响，也把他吓了一跳。
“嘿嘿，惊不惊喜？”
老陈低沉一笑。
“一会儿啊，还有。”
第119章 地下通道
话说着。
货梯戛然停住。
接着，货梯门缓缓打开。
按照货梯按钮的设置，他们已到了骨灰间的地下一层。
货梯门外，是一条幽黑的长廊。
长廊，很宽。
大概能达到五六米，甚至更多。
做出判断的理由，是因为夏雨拿自己的身高做过比例估算。
头顶幽幽的暗黄灯光,非但不能带来亮度，反而让走廊更加阴暗。
哧哧！
哧哧哧！
好像是电流传输的动静，在头顶上方轻响，也不知是哪里接触不良。
“请吧！”
收回手臂的老陈，声音低沉，还侧身让开了出口。
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那张忠厚老实的国字脸,竟有了那么一点阴森味道。
尤其是一双眼睛。
黑洞洞的,恍如两团幽深的暗眸,一眼瞧不出深浅。
刚一说完，货梯外的灯光忽地一暗，接着又恢复了原状。
“我晕！老陈！”
张明洋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双脚向后躲，不愿第一个出货梯。
直至后背抵住轿厢。
“不带这么吓人的，这里能分装骨灰？”
他一边说话，一边脚尖踢踢夏雨。
这是在催促。
催促夏雨快些拍照，这种阴气森森的环境，他非常发怵。
毕竟，他只是一个程序员。
不是巡查官！
夏雨当然明白同伴的意图，同时也替对方的胆小感到丢人。
“你丫都缩到后面了，我怎么拍照？难不成给诡拍照！”
心想着，他也后退。
他的后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要将同伴推到前端，至少进入镜头所对的同一侧。
在老陈的眼中,是另一番意思。
两个人同时害怕后退，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和优越感。
“你俩不看分装骨灰了？”
“要不咱们走？”
老陈半开玩笑道。
这个玩笑，得到了不同的回复。
“不看了！”
“当然看！”
两个答案，几乎同时响起。
谈不上异口同声，但也相差不多。
第一个，自然是张明洋。
第二个，则来自夏雨。
如此的意见不统一，登时让老陈一脸难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他俩。
“到底听你们谁的？”
轿厢里。
夏雨尝试着推了推同伴，张明洋打死不挪动，脊背贴紧了侧壁。
比较抗拒。
那还咋拍照？
夏雨腹诽一声，转身面对同伴，迅速下达了抓拍指令。
等了十秒，果然没有动静。
还得适当深入一下！
有了决定后，夏雨没在扯皮，而是大跨步走出货梯，停在疏散指示灯附近。
然后，向两人招手。
“都出来吧，走廊挺凉快的！”
有了人牵头,老陈又向张明洋招呼几句，自己也走出货梯。
吱嘎嘎！
少了两人,货梯发出怪响。
好像是一条紧绷的缆绳,突然收缩发出的动静。
犹豫片刻。
张明洋还是走出货梯，紧紧跟在夏雨身边，还悄悄扯住对方的背包带。
走廊里，确实凉快得很。
简直赛过开着19度空调的空旷办公间，还能感受到凉凉的湿气。
夏雨笑着望向老陈。
由于光线不稳且不亮，老陈脸上瞧不出什么，只能等待回话。
“陈哥，咱们往哪儿走？”
“沿着走廊一直走，右拐右拐再右拐，就能看见真正的骨灰间。”老陈回道。
眼瞅着张明洋胆小，他不再出声吓唬。
这俩可是财神爷。
得罪或吓着了他们，就真可能断了一条销售渠道。
“地下这么潮湿，在这里分装骨灰，咱们的工作人员容易得病吧？”夏雨问道。
两人聊着天，就往前方走。
剩下的张明洋跟不跟……是个人，便可做出正确取舍。
“嗳，你俩等等！”
就在他呼喊时，身后的货梯门缓缓合上，将里面的光亮彻底斩断。
走廊，顿时暗了下来。
虽然达不到全暗，可比起刚才，至少暗了一大半。
张明洋马上取出手机，连续触点几下，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然后，追上了两人。
夏雨没这么娇气，比这恐怖的场面，他都见识经历过，还怕一条昏暗的地下走廊。
不过，借着光亮。
他发现——
地面并没有铺设瓷砖或仿石，而是以混凝土做了简单的抹面。
在正中位置，还有两条窄窄的导轨。
好像供某种机械牵引车用。
导轨向前延伸，最后拐过了走廊，而它的起端则在货梯前中断。
突然，他心中一动。
“陈哥，地上的两条导轨，是用来运输骨灰盒的吧？”
老陈点点头，佩服地瞄了瞄他。
“小夏，脑子够灵活嘛。”
“哪呢？哪呢？”张明洋举着手电，立即凑到两人跟前。
他很快看见了导轨。
或许，是由于光亮充足，张明洋胆气壮了许多，人也变得神采飞扬。
社交属性，重新激活。
“老陈，”只见他搭上老陈的肩膀，开始各种搭（套）话，“你们焚化中心咋想的，到地下搞一个导轨，在地上搞传输机械不更方便？”
“程序设置，也不难。”
“只要你们需要，我可以义务帮忙，保证搞一个点对点的小程序。”
老陈呵呵一笑。
接着神秘往前一指：“你俩到那里就知道了，这导轨方案，可是上面论证好多次，最终确定下来的运输方式。”
这么一讲。
好奇心，顿时拉满。
夏雨朝张明洋招招手，加快了前行脚步，当然不忘拉着老陈。
在这陌生的环境，可不能丢了向导。
哪怕，这是自家地界。
走出百十米，一行三人来到走廊拐角，齐齐朝右侧转身。
那边的走廊，同样幽深昏暗。
两侧没有任何房间或空间，自然也谈不上骨灰分装区。
可在尽头。
却多出了两条横向走廊，如同一个t形。
左侧，漆黑。
右侧，明亮。
这是搞什么？
按照距离估算，他们可走到了园区主路附近，尽头的右侧，可无比接近焚化区。
至于左侧……
夏雨取出旧手机，在屏幕滑动两下，调出一张在外面拍的路线图。
大致比划一遍。
很快，他就找到了左侧对应的位置。
旧厂区？
左侧通往旧厂区？
带着这个疑惑，夏雨一脸古怪地看向身旁的老陈。
此刻，三人一直未曾停下。
还在向t形路口走。
“老陈，这条地下通道有年头了吧？”
老陈嗯了一声，随手拍了拍右侧潮湿的、呈现灰暗颜色的墙壁，咧嘴笑了笑。
“夏老弟，我敢打个赌，你肯定猜不到地下通道的年龄！”
第120章 旧厂区，火葬场
“猜年龄？”
张明洋登时来了兴致。
“这个我最拿手，你俩瞧好喽！”
只见他凑到最近的左侧墙壁，伸出手指，摸了摸湿漉漉的墙壁。
还翻转手腕，以食指指节轻敲。
咚咚咚！
异常沉闷的动静，在走廊里回荡。
显得非常空灵。
张明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似乎不那么相信。
接着，他干脆把耳朵贴近。
再次敲击。
声音，还如刚才一般。
张明洋的双眉纠在一起，难以置信地抠下一小块泡胀的墙皮，细细捻了一遍。
“老陈，还真有年头了……起码有五十年了,真没想到，这通道建的这么早！”
念叨完这句，他抬头看向老陈。
“我给个估值吧,五十五年至六十年，属于诡管局组织建设的第一批城市！”
在这点，他把握不小。
然而，老陈笑着摇头。
显而易见，答案不怎么准确。
夏雨可没那么多弯弯绕，更没有抠墙皮，而是直接给出他的答案。
“盲猜七十五年！”
在说话时，他盯着老陈。
就见老陈的笑容一顿，随后惊讶地望向夏雨，正好两人的视线交汇。
“嗯？你怎么猜到的？”
声调之中，透着震惊。
换做任何人，都是往少了说，毕竟血月降临的那段时间，整个世界乱成一团。
现有的各大城市，都是后来新建或改建。
换言之，建造年限在七十年内。
即使蒙数，也往范围内选。
能说出‘七十五’,绝对有点料。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夏雨越过老陈和张明洋，排在了三人小队的最前列。
没多久，便来到t形路口。
看向左侧。
左侧通道没多深，大概在三四米的位置，便立起了一堵混凝土墙。
墙体正中，还画出一个x。
颜色暗红，有的部位斑驳缺失。
夏雨更有把握。
至于右侧……
那里的吊灯亮了许多，也不再时明时暗，两侧墙壁有粉刷过的痕迹。
甚至——
在四五米外，头顶多了平整的吊顶，新旧痕迹与墙壁保持了一致。
再有四米距离，两扇乳白色的双开大门，横在走廊的正中间。
门楣上，横牌非常显眼。
【骨灰出口】
原来在这儿！
“嗳，夏老弟，这下总该说了吧。”
老陈忍不住催促。
不光是他，连张明洋也绕到夏雨身前,开始帮腔询问。
“老夏，说说呗。”
夏雨白了同伴一眼。
他算看透了。
这家伙私下或有求于他时,就喊他‘老夏’；除此以外,便是直呼‘小夏’。
称呼，足够随性。
老陈，也那么一点。
随他们便！
夏雨稍稍卖了个关子，继续朝乳白大门走，站在昏暗通道里聊天，总感觉怪怪的。
到了门前。
能很清楚看到，在大门的右侧一米八位置，镶嵌了白色读卡器和门铃按钮。
想必，这是为工作人员设置。
看清这些，夏雨侧过身，朝同伴歪歪嘴，指向大门一侧。
张明洋心领神会。
一点小小默契，他还是有的。
趁着张明洋走向大门，夏雨说出了自己猜测的依据。
“陈哥，我也是蒙的。”
“我在地上园区路的指引牌，看到了一片旧厂区的标志。”
“既然你问了，我就照着旧厂区猜！”
老陈不由一愣。
对方给的理由，倒是有点在理。
这条地下通道，的确跟旧厂区一个时期，还是配套建设。
也不对！
随即，老陈反应过来。
“夏老弟，指示牌可没写旧厂区的资料，你怎么知道旧厂区的建造年限？”
有那么一刻。
老陈都怀疑，这个夏雨会不会提前来过这里，并且找老员工打听过。
夏雨腼腆挠挠头。
趁着这个机会，向靠近大门的张明洋，比划了一个预备的手势。
张明洋即刻回应。
站在大门左侧，各种摆pose。
“陈哥，来骨灰间时，我远远朝旧厂区瞅了一眼，看到栏杆门上方，挂着‘西郊火葬场’五个字，所以……”
剩下的，不用说。
火葬场的称呼，可只有血月降临前有。
趁着老陈失神思索时，夏雨横移一大步，正好让出了拍摄角度。
抓拍！
隔了一阵儿，夏雨能感受到，内侧衣兜里连续有了两下轻颤。
成功了！
第二下轻颤，多半代表任务完成。
引导任务搞定！
仿佛是为了验证，站在远处的张明洋，取出手机快速瞄了瞄，然后向这边挥手。
兴奋挥手。
眉飞色舞，嘴角咧起。
那兴奋劲儿，比路上捡到钱都足。
ok！
参观任务完成，下面就能随意发挥。
这时，老陈也看向他。
神情充满了钦佩。
“夏老弟，行啊你！连‘火葬场’都知道，那等一会儿看到骨粉分装的过程，你就不会太过惊讶！”
老陈转身走向大门。
他从脖子上拎起自己的工作牌，往读卡器刷了一下，同时在下方的数显触摸区，连续按下了四个数字。
4-4-1-4。
接着，咔哒一声响起。
门开了！
老陈抓住门把手，扭头望向靠近过来的夏雨，包括早在门边的张明洋。
“走！先换防护服！”
话毕，往外一拉。
右侧的厚重铁门，即刻被拉开了半边。
门缝这一开，呼呼的冷风吹了出来，其中还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负压消毒间！
夏雨的脑中，冒出了这个词汇。
看来，挺严格的。
那就走着。
夏雨没问什么，跟着探头探脑的张明洋，一起穿过了乳白铁门。
老陈走在最后。
嘴里还念叨着注意事项，非常细致尽责。
门后，完全是现代化场所。
两侧，各有三间小室。
小室外门，各嵌着一个玻璃小方窗，能清楚看到小室内。
临近铁门的左手边，是挂放整齐的防护服，一件件纯白如新。
右手边，则是防护鞋、防护袜。
带着这些装备，选择一个小室，在里面换好防护服，就能进入第二道门。
再下来，是第三道门。
在这两道门后，是严密的双重消毒。
过后，才能进入分装区。
老陈说过了注意事项，随手就要把铁门闭紧，一旦闭拢，地下通道里的各种动静，就会被隔绝在外。
也就在这时。
两声奇怪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吱！吱！
非常急促。
听起来，好像是老鼠的尖叫。
神马东西？
正要取防护服的夏雨，也听到了这猝起的动静，好奇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