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另类的欢迎仪式
“刘晓宇、王斌，你们到景山区报到，三层右侧301室。”
武小雅朝身后一指。
两个男青年赶紧站起，快步走向长廊，神情振奋且紧张。
落后的微胖青年，一不留神，脚底还滑了一下，险些当众跌倒。
新人入职，紧张难免。
武小雅不以为意，继续念名单。
“陈武、林晓曼，你俩到凤台区报到，三层右侧302室。”
“周海涛、熊丽丽，到晨阳区报到，三层左侧303室。”
“……”
夏雨静静等着。
眼看身边的新人越来越少，他心里渐渐焦急起来，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生怕名单遗漏了自己。
认识的熟面孔，都被喊了进去。
林天伟、熊丽丽、赵林森，这三个新人和他来自同一学校。
其他B档以上的，倒是没见到……
就在这时。
武小雅翻到文件第二页，总算念到了那个他期盼的名字。
“夏雨、陶莎莎，你们到夕照区报到，一层右侧102室。”
哈哈，有了！
夏雨激动站起来，马上朝走廊快行。
这条长长的走廊，是以两道磨砂玻璃墙分隔。与地面相接处，一道白色鹅卵石沟绵延向前，流水潺潺，清心悦耳。
等他进入走廊，才意识到一件事，和自己分在同一区的陶莎莎，早上一直不曾见过。
她怎么了？
难道有事耽搁了？
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双马尾女生的模样，病恹恹的，胆小倔强。
正想着，夏雨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
走廊右侧，一间办公室敞开着。高处白墙固定了一块玻璃标识牌。
“夕照区事务部。”
“102室。”
夏雨整理一下制服，深深呼吸，默念一声田七，跨步走了进去。
出现眼前的，是一条短走廊。
走廊外，能看到两列独立工位。
每列，又有三排格子间。
第一排格子间比较整洁，隔着玻璃挡板，能看到左侧是空位，右侧仅摆放了一个马克杯、一个粉粉熊公仔玩偶。
没有人在。
到了第二排……
不等夏雨再看，身后传来了咔嗒脆响。
玻璃门自动关上。
同时，两道金属闸门突了出来，快速朝中间合拢。
呃，这是干嘛。
夏雨马上横挪两步，让脊背抵住了左侧的建筑实墙。
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历了不少诡异事件，这也是下意识的防范动作。
啪啪啪……
一阵热烈掌声响起。
第二、三排格子间后，冒出了三男一女。男的双手鼓掌走出，女的则推出高架小车。
车上，赫然是一个蛋糕。
蛋糕正中，插着一根蓝色蜡烛。
不仅如此，其中的络腮胡男打了一声响指，靠近吊顶的高处，立即有一只黄色小鸟振翅现身，尖嘴张开，一条红色竖幅下落展开。
“欢迎新人入职！”
这……
这是欢迎仪式？
夏雨有些懵懂。
的确是！
蛋糕在前，四人在后。
他们簇拥着来到短走廊前，热情地向夏雨招呼起来。
“别愣着了，还不过来吹蜡烛？”
“对，吹蜡烛！”
“欢迎欢迎！”
唯一不说话的瘦脸中年人，捻了捻左手食指，一团跳跃的火苗出现。
快速点燃蜡烛后，火苗随即熄灭。
显然，这是一种诡能。
不得不说，欢迎仪式挺独特。
夏雨回过神，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温暖的笑容浮上嘴角。
“大家好，我叫夏雨，是今年刚刚入职的新人，以后请多多关照。”
自我介绍完毕，他上前吹灭了蜡烛。
然后，分吃蛋糕。
不得不承认，这间办公室气氛融洽，只是不大的功夫，夏雨就跟大家处得熟悉。
络腮胡男，叫向之礼。
高个儿青年冯航，是向之礼的同组搭档，两人属于夕照区一组。
刚点蜡烛的瘦脸中年人，则是夏雨的新搭档步困，隶属于夕照区二组，年龄三十六岁，也是这间办公室里的老大哥。
美女宁轩然是调度员，平时基本不出外勤，就靠一台手机跟两组巡查官联络，主要负责技术支持及风险评估。
这里，稍提一句诡管局的运作模式。
一旦接到线报或上级指令，宁轩然会根据排班情况，把时间、地点、事件等关键信息发送给一组或二组。
执行任务期间，巡查官也可发送消息给调度员，让她帮忙查找档案资料、分析数据，必要时也可由她上报求援。
五人围住高架小车，坐着聊天。
蛋糕，基本吃完。
夏雨刮掉盘底的奶油，把纸盘扔进了垃圾袋。
“轩然姐，你一个人负责两组，要是遇上任务冲突，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心二用呗。”宁轩然小口吃着蛋糕胚，生怕把唇膏蹭掉，“韩队本来安排了一个叫陶莎莎的女生过来，可她临时有事，估计要晚报到两周。”
宁轩然二十四岁，在诡管局工作了六年，已是不折不扣的‘老人’。
在工作方面，她游刃有余。
一旁，冯航赶紧接话。
“没事的，有我呢。”
“切，就你？”
宁轩然白了他一眼，好像有那么点嗔怪，右脚高跟鞋一转，踢在冯航的脚踝上。
冯航立马抱脚，夸张地龇牙咧嘴。
好像痛彻心扉。
向之礼看不过他俩胡闹，放下蛋糕纸盘，挡在两人中间，适时转换了话题。
“夏雨，你刚来诡管局，许多巡查流程还不熟悉，平时多跟老步学学，特别是器械的使用和诡宠的驯服方法。”
“好嘞，向哥。”
“还有一点要谨记，千万不要过于信任诡宠，它们可不是好东西！”向之礼正色道。
夏雨点头记下。
其实，不难理解。
被诡书收服的诡宠，究其本质，它们还归属于诡异。
诡异必须死！
能战胜诡异的，只有诡异！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诡异！
三大铁律，同样适用于诡宠。
在交谈过程中，步困说话最少，吃完了蛋糕，便一直摆弄指间的电子烟，好似不怎么喜欢闲聊。
听到向之礼的嘱咐，他突然停下小动作，双眸里闪过了坚决。
抬起头，看向夏雨。
“夏雨，我带你去器械室吧，顺便教你如何控制和掌握诡宠。”
“啊？”
“就现在！”
步困站起身，拾起遥控器按了一下，从冯航背后绕过去，走向徐徐敞开的金属闸门。
虽然有些迷糊，夏雨还是跟向之礼等人打声招呼，便紧跟过去。
很快，出了走廊。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向之礼三人神情复杂。
“这可是第九个了。”
“是啊，老步也是倒霉透顶，来一个搭档死一个，最长的都没待够两年。”宁轩然放下纸盘，已经没了胃口。
“大波，要不最近少派点任务……”
“我也想啊……”宁轩然随口应了一句，可她马上反应过来，一双柳眉竖起，“你刚喊我什么！”
“呃~~~我是说~~~轩然。”冯航声音弱弱。
“你去死！”
“宁姐我错了，宁姨、宁姑奶奶……”
“你还敢挡脸！！”
“……”
办公室里，一阵阵惨嚎和拳打脚踢的动静响起。偶尔，还穿插着另一个人的开导（煽风点火）。
第032章 搭档步困
器械室。
看着铁架上琳琅满目的器械，夏雨有一种来到兵器展览馆的感觉。
苗刀、窄剑、短枪、短斧、双节棍……各类冷兵器应有尽有；手枪、霰弹枪、防弹背心一类的现代枪械相对少一些，可也占据了半面墙壁。
这些可不是装饰品。
刀剑一类的利器，很明显开了刃，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森寒逼人；枪械保养得不错，还能看到擦拭上油的痕迹。
当然，也有数排铁架上的兵器不是崭新，其表面遍布着斑点锈迹和血污。
“步哥，这些器械都可以选？”
夏雨指着一排铁架，嘴巴张的很大，声音略有些发颤。
这排铁架上，搁放了一些古代盔甲。护心镜、铜盔、半人高的盾牌、战靴……甚至还能见到马镫和马鞭。
这些，他只在影视档案里见过。
步困抽着电子烟，眸子里闪过了悲哀，稍瞬即逝。
“都可以选。”
“只要在管理员那边登记就行。”
他抚摸着身边的一把伸缩剑，有了刹那间的失神，好像回忆起了某桩往事。
大概，他觉得讲解不够。
略微犹豫后，又娓娓道来。
“对付诡能失控事件，不管是刀剑匕首，还是枪弹弓弩，都能发挥作用。”
“杀死或困住宿主，再依靠诡书收走诡能，问题便迎刃而解。”
“可对付已成型的诡异，因为他们大多以能量体存在，普通枪械和利器就起不了作用，这时就要配合某些特制物品。”
步困捡起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球，掂了掂重量，才举到夏雨眼前。
“就比如这个强电网球。”
“按下保险开关，把它抛向诡异目标，圆球会自动炸开两半，一张强电大网能暂时束缚目标。”
圆球，真的不起眼。
就像一颗放大版的玻璃弹珠。
所谓的‘保险开关’，是一处凹陷下去的按钮，外观极易忽略。
夏雨伸出右手，想接过来细瞧一番，却扑了一个空。
步困将它放回原处。
“每样东西都有标识牌，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多来转转。”
“器械室和展示区相通，要是想试验效果，你就穿过那道门。”步困指向不远处的通道，通道口有明显的荧光标志。
“都能试验？”
夏雨看向旧物区。
那里的兵器他看过，几乎每一件都有污迹，有的更是有了缺损。
除了器械，还有一些瓶罐。
里面装着液体或粉末，显然是消耗品。
步困犹豫一瞬。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里的东西，如果有可能，尽量不要动用。”
“为什么？”
夏雨不太理解。
那些兵器和瓶罐，他能感受到不弱的能量波动，应该蕴含了某种无形力量。
“你看看就知道了。”
步困走过去，指向其中的一柄匕首。
匕首寒光四射，只是它的尖端断折，并不齐整的豁口沾染了一些褐色血块。
“这是张大猛用过的，当时他拼着被毒液诡锁喉，奋力把匕首刺进目标的手臂。”
“最后呢？”
夏雨追问道。
其实，他心中有了猜测。
“后来，毒液诡被他的搭档收进诡书，可张大猛毒发身亡。”
“这柄断折的匕首留存下来，其内也蕴含了毒液诡强大的腐毒，用来破坏某些诡异的防御护甲，能有奇效。”
步困一声苦笑。
以死亡为代价，收服了一个恶诡。
这柄残缺匕首，就成了张大猛的遗物，也见证了这个年仅十九岁巡查官的辉煌。
但凡有可能，他不想让匕首消失。
因为——
张大猛曾是他的搭档。
“还有这件！”
步困指着相邻的断箭。
“断箭的使用者，和你差不多大……”
因为触景生情，他的眼角泛起了血丝，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隐隐有些哽咽。
“算啦……你一个人看吧，我到外面抽会儿烟！”
步困叹息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望着远处的落寞背影，又瞄了一眼断箭下的标识牌，夏雨有些懂了。
标识牌赫然写着——
“这支断箭沾染诡毒，可僵化目标，令其脏腑生出细密指甲，进而分裂躯体。”
“岳龙光（18岁），于2090年10月4日深夜，遭遇失控的指甲诡，为解救受困的平民姐弟，主动现身射箭诱敌，感染诡毒不治，搭档步困焚烧其残躯。”
搭档步困……
难怪！
夏雨看向刚刚说过的匕首。
其下方，也有标识牌。
“这柄匕首蕴含腐毒，可破坏目标的防御护甲，需划破目标的表皮。”
“张大猛（19岁），于2090年2月17日下午，巡查辖区时遭遇毒液诡，激战之下，被目标锁喉致死，搭档步困趁机降服毒液诡。”
又是步困！
怪不得老步神情不对。
一年之内，赶上两个搭档出事，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这些残缺的旧物，承载着对巡查先驱的思念，失态也是人之常情。
夏雨的视线移动。
接着，落在相邻的小瓶上。
“溺水诡的唾液，可令目标产生溺水幻觉，窒息而死。”
“王思涵（19岁），于2091年11月23日下午巡查时溺亡，搭档步困收敛其尸体。”
看到这儿，夏雨呼吸一滞。
怎么……
还是搭档步困！
死亡率简直有点离谱啊。
察觉出古怪，夏雨赶紧看向下一个。
再下一个！
继续！
……
半个小时过去。
夏雨靠在铁架边缘，双目无神，好像刚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打击。
面前搁放的二十七件旧物中，就有八件与步困有关。
旧物的主人，都是他的搭档。
而且——
这些倒霉的搭档，清一水的十八九岁，属于刚入诡管局的新兵。
换个通俗的说法。
步困的搭档，都没活过两年。
这，这算不算‘坑神’？
夏雨抿了抿嘴唇，觉得有点口渴。
自己选择加入诡管局，就做好了遭遇危险的心理准备。
当年的姐姐，不也因此失踪么。
为寻找一个答案，他不怕危险重重，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置身于危险中。
是巧合？
还是有某种关联？
要不要找关系换个搭档，或者干脆换出夕照区？
夏雨的心情，纷乱如麻。
就在他心神恍惚时，大腿外侧突然传来了一阵嗡鸣。
那是手机的振动。
有人来电话了？
谁找自己，该不是要巡查值勤吧？
宁姐不是说过，让他先跟着大家熟悉工作流程和初期培训吗？
夏雨掏出手机，滑开屏幕。
其上显示着一个人的名字，让他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
楚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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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海天人间
器械馆外。
步困倚靠在墙角，双眉紧锁，眸子阴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在他的右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可不是电子烟。
而是一根真正的卷烟。
血月降临后，幸存的人类为了活下去，放弃了平原地区的许多土地。
寸土寸金之下，烟草一类作物自然被边缘化，诡管局倡导烟民们接受电子烟。
久而久之，卷烟成了绝响。
步困手中的卷烟，还是开拓者小队在围墙外的废墟找到。据说，来自一处封闭性良好、近乎真空状态的地下金库。
换在往常，他可不舍得抽。
因为，仅剩下两根。
“步哥，你在这儿呢？”
正在出神时，夏雨推门走了出来，并肩站在左侧。
呛鼻的烟味，即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步哥，你这不是电子烟？味道闻着怪呛人的。”
夏雨在鼻前扇了扇。
步困低头看向卷烟，烟灰已多出长长的一截，眼看就要弯折掉落。
顿时，他心疼无比。
“哎呦，浪费了！”
步困赶紧掐灭卷烟，从内侧衣兜掏出一个皱巴巴、绘着一根石柱子的纸盒，把剩下的小半截烟塞了进去。
动作，非常轻柔。
像对待一个身娇肉贵的小媳妇。
“你懂什么，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高级货，比那劳什子的电子烟强上百倍。”步困心疼地辩解。
“至于嘛！我怎么觉得，电子烟的味道比这强多了……”
夏雨后仰靠墙，让阳光照射在脸上，享受着暖洋洋的温度。
“步哥，跟你商量一个事。”
“什么事？”步困抬起头，“你该不会想换搭档吧？”
“……”
“没关系，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给韩队递一份申请报告。”
步困看得出来，眼前的新人脑子活络，器械室的旧物明摆着，标识牌又写得清清楚楚，稍微留意就能知道真相。
换搭档，理解。
当初，他坚持那样摆放，心里未尝不是有劝退新人的想法。
以前他不信邪，可连着八个搭档死在面前，再坚定的信念也会动摇。
“谁说我要换搭档？”
夏雨偏过脑袋，观察起这个面色憔悴、鬓角染霜的老大哥。
皱纹，爬上了眼角。
一对眸子虽然闪烁精芒，但眼底隐藏着痛苦和忧愁。
“不换？”
步困诧异侧脸，目光正好对上。
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看不到任何畏缩，反而能看到自信和乐观。
“你没看见其它标识牌？我的搭档们可没一个活着……”步困提醒道。
夏雨自信一笑。
“那是以前！”
“可……”
“步哥，别打岔。我想请你帮我加练，尤其是诡宠的收服和释放。”夏雨站直身躯，双臂张开，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加练？”步困有些疑惑。
“对，就是在下班或空闲的时候，抽出一点时间指点我训练。我刚才细看了一遍，步哥前面的几个搭档，都吃亏在经验不足。”
“我们是新人，哪有什么经验。”
“要想改善这一局面，只有加强相关方面的训练，多跟前辈学习。”
夏雨想得很清楚。
步困的伤心和自责，完全发自内心，可见搭档们的意外不是他的错。
如果真有错，诡管局也不会置之不理。
跟着一个工作十多年、经验丰富的前辈学习，总比换个年轻搭档要强得多。
对面，步困沉默一阵。
最终点点头。
“好！我答应了。”
“那太好了！”
夏雨伸出双手，紧握住对方的右手，充满感激地摇晃。
以老带新，是诡管局的传统。
可并不意味着，‘老人’愿意让出下班和空闲时间，来培训没多少交集的新人。
就冲这一点，他的选择就没错。
不知觉间，夏雨笑得越发灿***中了彩票都开心。
步困费力抽出手，转身走向器械室入口。
“行啦，咱们开始吧。”
“步哥，等等我！”
夏雨赶紧追上。
“步哥，还要一件事麻烦你。今天晚上我得参加同学的酒宴，咱俩身材差不多，你那里有没有比较帅的正装？”
“你也知道，我刚刚毕业，兜里没多少零花钱，买不起什么名牌。”
“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
隔得老远，还能听见某人热情的闲聊。
******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凤台区。
其名，正源于此。
也因为这个名字，龙潭市富人们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到处可见私家别墅。
有必要说明一点，所谓的‘富人’，仅是指那些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与豪商巨富没有半点关系。
龙潭市不过是一座规模中等偏下的小城，真正的豪富家族还看不上它。
海天人间，是一家富人会所。
每当富人们有了挥霍的心思，就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由头举行宴会。海天人间，是他们最青睐的场所之一。
宽敞的大厅，灯火通明。
方方正正的一圈长桌，占据了居中的位置。桌布洁白，其上摆放着蜡烛、果盘、点心和红酒，颇有一些上流社会的影子。
到了夜宴开始，这些就会被撤下，换成流水席一般的饭菜。
论排场，比不上豪富酒会。
可也满足主人的设宴目的，在宾客面前挣足了脸面。
今夜，轮到楚家。
门外的两根圆柱间，悬挂了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印刻一行荧光金字。
“恭贺楚家麟儿楚天明完美毕业！”
楚雄夫妇盛装打扮，并肩站在大门前，招呼着赶来的宾客和亲友。
笑容荡漾。
儿子能拿到A档，非常出乎意料。
所以——
在得知成绩后，二人毫不犹豫做出决定，要搞一次饭局庆祝。
此次宴会的主角，楚天明站在长桌前，正被关系不错的朋友围住，一伙人有说有笑。
林峰、王一凡、张伟也在。
“天明哥，你打算到哪儿上班？”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纯的女生，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水手制服，充满青春朝气。
“是啊，天明班长，你这也捂得太严实了，一点儿消息都不漏。”
林峰附和道。
他的测验成绩处于垫底，可这并不影响好心情，只要好朋友混的开了，以后有的是沾光机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话，他信。
“天明，透露一下呗。”王一凡帮腔道。
“你们就不要问了，班长肯定要留在宴会宣布，给大家一个惊喜。咱们喝酒喝酒！”张伟举起了酒杯。
“对，喝酒！”
“天明，一起干一个！”
“干！”
一伙人纷纷举起酒杯，杯中的红酒愉悦起伏，见证着众人的喜悦。
年满十八岁，禁酒令不再生效。
又恰逢喜事，当然要畅饮。
众人干了杯中酒，继续闲聊着各人的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
楚天明真的高兴。
他喊来了服务员倒酒，才走出宴会厅，来到台阶，打算往远处张望。
他在等一个人。
没有这个人，现在的他又是另一番模样，肯定没有今日的风光。
正在这时。
一个充满歉意的声音，自台阶低处响起，让他精神一振。
“班长，实在不好意思。”
“路上堵车来晚了！”
第034章 误会，天大的误会
楚天明循声望去，登时面露喜色。
“夏雨！”
台阶下，夏雨急匆匆跑上来。
在稍远处，一辆白色出租车正调头离开，两行车灯照亮了附近的景观小路。
上了台阶。
楚天明才发现，夏雨的灰色西服有不少污痕，肘部甚至裂开了一道口子。
“你这是怎么了？”
“路上出了点儿小意外，瞧，送你的礼物完好无损！”夏雨没有细说，把手中的长木盒塞到对方手中，“班长，卫生间在哪儿，帮我指个路呗，我去整理一下衣服！”
“哦，跟我来！”
抓着礼品盒，楚天明赶忙带路。
两人急匆匆进门，险些跟出门迎客的楚雄夫妇撞个满怀。
“这孩子，看着点儿。”
楚母侧身让开，下意识伸胳膊去拉自己的宝贝儿子。
“妈，替我保管下。”
楚天明顺势一塞，把长木盒交给了母亲。
接着，他和夏雨拐进右侧走廊，消失在楚雄夫妇视线之外。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楚母收回目光，瞄向手中的东西。
楚雄同样看过去。
长木盒包裹了一层彩色礼品纸，中间系着紫色蝴蝶结，还有菱形留言牌悬挂其上。
“恭祝班长宏图大展，事业节节攀升！”
“老同学夏雨。”
看到最后的名字，楚雄夫妇同时愣住，两人互视一眼。
“夏雨？”
“阿雄，咱家儿子这两天总念叨夏雨，是这个小伙子吧？”
“可能吧。”楚雄点头。
“他俩刚刚说什么‘卫生间’和‘衣服’，两个大小伙子一见面就急着跑去卫生间……阿雄，是不是有点太怪了？”
楚母疑惑看向大厅方向。
紧跟着，她面色微变。
像是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情。
“阿雄，你还记得昨天老林跟咱们提结亲家的事吗？天明可直接推掉了，还说什么‘把小瑶当妹妹看’，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楚母压低了声音，担忧地扯扯丈夫的衣袖，“你说咱家儿子是不是不喜欢女孩？”
楚雄：“……”
“不行，我得瞅瞅去！”
楚母提裙快走，刚走出两步，她想起了手中的长木盒，立马停步。
开始撕包装纸。
“我倒要瞧瞧，这个夏雨送什么东西。”
“我说老婆，你拆儿子的礼物干嘛？到时看你怎么交待……”楚雄赶紧把她拨到一边，双手虽做出拦阻的动作，眼睛却跟着往下瞄。
哧啦！
哧啦哧啦！
包装纸被撕开。
楚母一把拉开木盒盖，露出了盒内的礼物。
楚雄夫妇顿时色变。
两人也顾不上接待宾客，赶紧朝大厅走廊小跑，慌里慌张，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
卫生间里。
公用洗漱台前。
夏雨已脱下了西服，正心疼地摸着肘部的那道口子。
“完啦完啦，非得骂死我。”
“这可是老步珍藏的名牌西装，还是老裁缝手工缝制的……”
在来的路上。
夏雨忽然想起，自己是受邀参加庆祝宴会，两手空空的有点不合适，所以临时下了车跑到礼品店。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正当他挑选礼物时，店门口的一个流浪汉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儿，好像犯了羊癫疯一样。
作为新时代三好青年，还是刚入职的诡管局新人，总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
他和另一个挑选礼物的顾客跑出去，两人合力按住了流浪汉。
接着，夏雨听到。
随身携带的诡能探测仪，发出了报警的急促蜂鸣。
显然，流浪汉不是发羊癫疯，而是他体内的诡能处在了失控边缘。
这种情况下，夏雨更不能一走了之。
拨打电话444上报、等待凤台区值勤的巡查官、还得作为目击者配合笔录，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就耽搁了不少。
这些倒在其次。
没想到，借来的这件名牌西装，跟着他遭了大难。
夏雨肉疼地抚平口子，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善后，神情懊恼的很。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借。
“夏雨，我爸妈认识手艺不错的裁缝，一会儿我要个电话，看看能不能修补。”
楚天明不知道半路上发生了什么，看着老同学懊恼的表情，只能拍打对方的肩膀，出声安慰。
“也只能这样了……谢谢。”
夏雨无奈摊手。
出了这档子事，他打定主意，以后不能总想着省钱，该置办的东西还得置办。
现在，先凑合吧。
他整理一下褶皱的白衬衣，顺便紧了紧腰带，把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间，打算就这么糊弄一下。
穿破西装出去，主人家也跟着跌份。
夏雨搭上楚天明的肩膀，收拾心情，恢复了笑呵呵的神情。
“班长，咱们出去吧……”
“好！”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一个焦急的身影，像风一样，急冲到他们的身后。
“天明，你俩不能这样！”
一听是女人的声音，夏雨和楚天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内侧闪躲，还遮挡住各自的小腹。
尽管他俩穿戴整齐。
“哎呦我去，这谁啊！”
“晕～～～妈，你怎么进来了？”
楚天明也吓了一跳。
“天明，听妈的话，你俩不能在一起，老楚家不能在我们这代断了香火。”楚母伸手去拉拽儿子的胳膊，满脸的焦急和痛心。
刚才，她看到了。
全看到了！
本来，她还不信自己的猜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两个大小伙躲在卫生间里，先是脱衣服，又是拍打肩膀安慰，还目无旁人地松腰带，最后他们还勾肩搭背……
再加上刚刚那件礼物，哦，还有上次赠送的贵重礼物……
一切求锤得锤！
楚母痛心之余，还哀求地看向夏雨。
“小夏，求你离开我儿子吧，你说个数，我马上转钱给你！”
“十万够不够？”
“二十万！”
“不，三十万！”
这时，楚雄也走了进来。
“天明，小夏，虽然我思想比较开明，可也接受不了你们这样，及时收手吧。”
表情，同样痛心疾首。
楚天明：“……”
夏雨：“……”
二人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又怎么了？
看这架势，有点像狗血剧。
见两人还是‘执迷不悟’、毫无悔意地盯着他们，楚母决定实话实说，彻底揭穿两人的‘小秘密’。
她迅速关上卫生间门，让楚雄在门后挡住，还快跑着检查了每一个隔间，最后返回夏雨和楚天明的面前，从老公手里取过长木盒，拨开包装纸，拉开盒盖展示。
“你俩还有啥要说的？”
“说啥？”
“妈，我俩怎么了？”
夏雨和楚天明看向木盒。
在长长的礼品木盒里，赫然放置着两样东西。
一条皮鞭！
一副链条很长的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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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咬人的镣铐（求票）
这是什么？
瞧着模样挺怪的！
夏雨和楚天明迷惑不解。
说它们是刑具吧，样子又有些精巧别致；说它们是玩具吧，又少了一点儿情趣。
当然，冲楚母的态度。
她多半认成了后者。
楚天明很快明白过来，帅气白净的脸上瞬间生起了愠怒。
“妈，你这是干嘛！”
不过呢，他心里也有疑问。
长木盒很明显是夏雨带来的，里面装的古怪东西到底是什么？
该不会……
他悄摸摸瞥了夏雨一眼。
夏雨又不是傻子。
楚家三口的表情尽收眼底，可他真正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觉得愤怒。
“靠！我准备的礼物呢？谁给我掉包了！”
礼物，是他亲手选的。
或许别人不知道盒子里是啥，但他这个当事人肯定知道。
他送的，根本不是这些。
“掉包？”
“啊？”
楚雄夫妇跟着一愣。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不可能！
刚才他们趴在卫生间门口，看得可是清清楚楚，两人的动作确实不怎么正常。
再者说，哪有一来就往厕所跑的。
“小夏啊，你俩就别合伙演戏了，阿姨也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奇奇怪怪的想法……”
楚母明显不信。
不光不相信，她还决定摊开说。
事关儿子和楚家的未来，一丁点儿马虎都要不得。
她伸出了右手，直接去捡木盒里的镣铐，打算戳破某人的谎言。
手指刚触碰到边缘，还不等她拿起这件令她恶心的东西，嵌在软海绵里的银色镣铐圈，竟然毫无征兆地跳起！
啪嗒！
锁住了楚母的手腕！
就好像长木盒里设置了某种机关。
“！！！”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吃了一惊。
谁会想到，一个普通的礼品盒，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发生。
“哎呦！”
楚母扔掉了木盒，飞快托住了手腕，脸上涌起痛苦的神情。
紧跟着。
几缕细细的鲜血，从手腕和镣铐连接部位挤了出来。
怎么回事！
楚天明和楚雄赶紧冲过去，托起了她的手腕。
夏雨也凑过去。
在楚母的腕部缝隙里，能瞧到一圈细密的锯齿，好像猛兽的森白獠牙。
又是机关！
还是害人的机关！
“曹，咋回事！”
“谁干的！”
楚雄父子急得跳脚。
到了现在，谁也不关心掉不掉包，而是想尽快取开镣铐。
“钥匙！”
夏雨立即蹲下，把倒扣着的长木盒，翻转过来。
由于刚刚的撞击，软海绵和皮鞭早已跌出盒外，露出了两个复杂的弹簧装置。就是这个装置，让镣铐圈能够弹跳而起，箍住了楚母的手腕。
钥匙、钥匙……
在这！
在盒盖内侧，一把金黄色的环柄钥匙，镶嵌在凹槽里。
夏雨赶忙抠出来，塞给身边的楚天明。
楚天明接过钥匙，飞快插进镣铐一侧的钥匙孔，轻轻旋转。
咔哒！
伴随着楚母的一声惨叫，紧箍着的锯齿镣铐圈直接打开。
同时，锯齿缩回。
叮啷！
镣铐落在地上，发出瘆人的脆响。
楚天明一脚把它踢开，眸子里尽是嫌弃和愤怒。
吱呀！
厕所被推开。
四五个宾客一起闯了进来，当他们看到楚母血肉模糊的手腕，顿时爆发出一声声尖叫，有的跑出去喊人，有的蹲下身去搀扶。
“老楚，怎么回事？”
“是啊，刚才还好好的！”
“小蝶，你两口子跑到男厕做什么？”
“天明，发生了什么事？”
一伙人在不大的卫生间叫嚷，乱糟糟的，吵得脑袋生疼。
发生了什么事？
鬼知道！
夏雨跑到门口，拨开了通道。
“班长，赶紧带阿姨去包扎！最好送医院检查一下！”
“哦，好！”
楚天明如梦初醒。
他赶忙搀起母亲，和父亲一起往外走。
尖锐的锯齿箍住了手腕，事情可大可小，要是真伤到了骨骼和神经，估计整只手掌都要报废。
其他人也跟着跑出。
转眼之间，洗漱台前就剩下夏雨。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应该跟过去看看，毕竟事情由他而起。
可他不能。
一副古怪的银色镣铐，掉包了自己要送的的礼物，还是一件害人的东西，其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他所要做的——
就是调查真相！
进而，还楚阿姨一个公道！
夏雨从裤兜掏出手机，拍摄了现场的几张照片，又特意在镣铐圈多拍了两张。
然后，又取出手帕垫着，把镣铐、皮鞭软海绵等物塞回木盒。
包装纸裹了两圈，就夹在腋窝下。
这时。
楚天明折返回来，正好迎上了往外走的夏雨。
“我跟你一起去！”
母亲那边，有父亲和一伙亲戚跟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罪魁祸首……
想到那副阴险的锯齿镣铐，楚天明心中满是火气。
东西，是夏雨送过来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东西被人掉了包，夏雨对此毫不知情。他们两个又没什么仇怨，不可能做出伤害举动。
所以，他想亲自揪出凶手。
再者，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楚天明心中冒出和夏雨相似的猜测。
镣铐的背后，有其它危险！
“好，一起去！”
夏雨没有拒绝，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拨通了步困的电话。
现在不能确定是诡异事件，可小心总没大错，自己一个人找上门，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步困能帮上大忙。
打完电话，两人已跑到停车场。
楚天明发动了SUV，夏雨说出礼品店的地址，便坐到副驾驶位置。
车子启动。
开出十多分钟，一个电话响起。
打来的电话，前缀带着444。
夏雨马上接通。
“夏雨，我是凤台区二组林晓曼，17点26分你打过求救电话，当时报告流浪汉的诡能指数为125，对吗？”
“对！”
这事发生没多久，他记得很清楚。
“能不能再确认一下？”
电话另一端，林晓曼非常谨慎。
听到这话，夏雨左手摘下腰间的诡能探测仪，调出了历史记录。
“17：25，数值125。”
然后，给出了肯定答复。
“没错，确认无误！”
“好，收到！”林晓曼声音郑重，不复刚才的轻松。
“嗳，林美女，是出什么事了吗？”突然接到这么一通电话，夏雨隐隐觉得，它跟咬人的镣铐礼物有关联。
林晓曼迟疑一下。
最终，还是透露了一句。
“我们给流浪汉复查过，他的诡能指数，实测只有55。”
第036章 秃顶店主
55？
这个数值，和礼品店前测出的，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儿。
如果手中的诡能测量仪没有问题，那就证明当时失控的不止流浪汉一个。
“夏雨，有问题吗？”
楚天明把着方向盘，疑惑询问道。
话筒里的交谈，他隐隐听到了一些，是以有此一问。
“哦，没有。班长，你带诡书了吗？”
“诡书？带他干嘛……”
“咱们可能会遇上诡异，我不是太肯定。”
“啊？不可能吧。今天晚上宴会，我把它放在卧室抽屉里了。”楚天明松了一下油门，“要不我回去取？”
夏雨摇头。
“时间不等人，先到礼品店看看，凤台区巡查官已得到了消息。”
言下之意，还有诡管局同事过去。
加上搭档的支援，足够应付可能出现的诡异事件。
楚天明哦了一声，脚尖儿又点在油门上，慢慢下压。
“夏雨，你带诡书了吧？”
“嗯。”
夏雨按了按紧绷的白衬衣，偏头看向右窗外的人流，心中侥幸不已。
他能随身携带，还是因为——
步困在训练场强调过，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保证‘书不离身’，除非有可供替代的诡物备用。
车，慢慢提速。
此时，已是入夜。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宽敞空旷。
哪怕是在围墙内，为了自身安全，居民们也很少出门。
沿街的店铺关闭了大半，只有零零散散的24h便利店或酒吧透出光亮，为暗夜增添了些许的温度。
路灯昏暗。
偶尔遇上两三个损坏的，仿佛一只只贪婪的鬼眼，死盯着来往的车辆。
半小时后。
两人驾车抵达了目的地。
此时的礼品店，已挂上了‘今日打烊’的木牌，但店里依旧有灯光散出。
夏雨跳下车，把长木盒和包装纸塞进一个手提袋，提在左手。
等楚天明熄了火，才小声叮嘱。
“班长，你跟紧我。”
既然对方没带诡书，打头阵的只能是自己。
“好！”
楚天明从后备箱取出一根金属棒球棍，藏在西装外套里，快步追上了同伴。
眼下情况不明，总得注意影响。
来到店门前。
笃笃笃！
夏雨敲响了玻璃窗。
“谁啊，打烊了！”
礼品店内，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老板，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忘了买生日礼物，麻烦行个方便。”夏雨随口编造一个理由，声音焦急的很。
“对不住，我们关门了。”
“老板，行个方便呗，就随便拿一件，不然我那漂亮女朋友非得黄了。”
夏雨‘可怜地哀求’。
同时，他向同伴比了一个手势，随时准备砸玻璃。
时间耗不起。
要真有失控的诡异，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麻烦，等着啊！”
店铺内，响起了拉动椅凳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咔哒！
门锁拨开。
随后，两扇木门敞开，一个秃顶男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就是店主。
“就是你俩买礼物？进来吧。”
秃顶店主拉开铁窗门，转身就往柜台走。
夏雨摘下诡能检测仪，快速跟在对方的身后，悄悄按下了检测按钮。
指示灯，是绿色。
至少证明，秃顶店主没有失控。
如果不是店主……
那失控的，又是哪一个？
夏雨的脑海中，模糊闪过一个胖顾客的模样，当时就是那人和自己救助的流浪汉，没多少话，感觉挺普通。
先放在一边。
礼品店，是个不大的店面。
三面玻璃柜包围着入口，墙壁悬挂了网格铁架，公仔和玩偶居多，也有一小部分水果和小吃糕点。
靠门的角落里，堆积了很高的鲜花架，地面扔着剪下来的断枝碎叶。
鲜花，以玫瑰居多。
也有少量的百合、芍药、仙人掌和雏菊。
总之，普通。
跟着店主来到柜台前。
楚天明捏了捏西装下的棒球棍，低头装作挑选礼物，面部见不到笑容。
夏雨，则正常的多。
他迅速朝玻璃柜和货架扫了一遍，看上去略有失望。
“老板，我女朋友是平台主播，喜欢各种角色扮演，你这里有没有类似的……”
说到最后，他眨巴眨巴眼睛，给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楚天明面皮抽动。
反倒是秃顶店主见怪不怪，眼皮都不撩一下，侧过半边脸，瞄着内屋还播放的电脑显示器。
“嘿嘿，没有！”
单听前面的猥琐笑声，就知道他懂了顾客的意图。
“这样啊～～～”
夏雨显得很失望，挠头打量四周，视线突然在墙角高处定住。
摄像头！
有这个就好办！
“老板，那我能自备礼品，让你帮忙打礼品包装吗？”
秃顶店主嗯了一声。
恰好屏幕里出现一个泳装美女，他的双眼登时放亮，喉头轻轻蠕动。
LSP！
瞧着四十岁上下，还下班住在店里，估计又是一个资深单身汪。
夏雨鄙视想着。
“老板，你这里有包装盒吗？越高档越好，最好是木头盒子……”
“你烦不烦！”
眼睛舍不得离开电脑屏幕，秃顶店主嘟囔着弯下腰，从玻璃柜底部拽出一本厚墩墩的样品册，扔在了柜面。
“自己挑！有的没货！”
夏雨要的，就是这个。
下午挑礼物时，店主好像跟另一个客人自夸过，比起不起眼的礼物，他家自制的包装木盒更独特。
当时，根据夏雨购买礼物的特点，店主隆重推荐了‘厚重感十足的精品木盒’。
这是原话。
夏雨朝同伴使个眼色，两人马上凑到样品册前翻看。
一页，又一页。
没多久，两双眼睛顿住。
册子页面上，正有一张长木盒图片，和夏雨的礼物盒一模一样。
甚至，还有展开图。
展开图里，同样能看到弹簧装置，只是简单了许多。
产品名，非常直白。
精品木盒。
“老板，我们能看看这个吗？”
楚天明忍不住激动，大声招呼道。
秃顶店主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快速瞄了一眼，就飞快返回。
“没货！”
“我就奇了怪了，平时都看不上，一下子又这么畅销，特么邪门。”
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
可落在两人耳中，却无比清晰。
“不可能，你们应该备货很多吧？老板，要不再找找？”夏雨盯着对方的神情，想要找出蛛丝马迹。
“不用找！”
秃顶店主摆摆手，语气笃定。
“我亲手做的，还心里没数？一共做了五个，今天卖没了！”
“亲手做的……哎呦我去！”楚天明哪忍得住，拽出藏着的棒球棍，一棍抡了过去。
拦都拦不住。
第037章 第一个嫌疑人
原本好好的吃席庆祝，却遇上有人在礼盒里做手脚，让自己的母亲受伤送医院。换作任何一个人，遇上这种糟心事，都容忍不下去。
这一棒，可使出全力。
目标，还是秃顶店主的后脑勺。
只要击中，不死也丢掉半条命。
夏雨伸出胳膊，做出了拦阻的动作，可惜球棒的速度太快。
乓～～～
震颤的脆响，在礼品店里响起。
夏雨下意识眨眼。
“年轻人，你可不讲武德！”
秃顶店主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
没事？
还能说话？
夏雨睁大双眼。
面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吃了一惊。
在秃顶店主的脖颈后，竟然多出一条纤细的银色手臂，五根细长手指牢牢抓紧球棒，让它半点压不下去。
刚刚的脆响，就来自球棒与银手的撞击。
听着……
好像是某种金属。
这……
这算什么异能？
夏雨飞快思索，可想不出答案。
就目前而言，店主是第一嫌疑人，毕竟他刚刚承认了，带弹簧装置的精品木盒，是由他亲手制造。
吃惊过后，夏雨慢慢抬起右手。
一旦店主有攻击两人的动作，他便会激活体内的诡能，第一时间迎上去。
吃惊的何止是他，楚天明也被这只冒出的金属手惊到，双手抓着棒球棍，不知该不该拽回来。
“有事好好说嘛，这可是你们不对。”
秃顶店主声音渐冷，在大裤衩兜里一掏，一部粉红手机出现在手中。
“你们说，我该不该报警呢？”
现在的他，还哪有LSP的畏缩和小市民的颓废，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果狠。
报警？
那可不行！
夏雨反应过来，连忙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老板，有话好好说。我这兄弟可不是有意的，犯不着喊人过来。”
为了取信对方，他把海上人间刚发生的意外，简略讲述一遍，最后还说出他们赶过来的目的。
没有搞清真相前，和店主搞僵了关系，反而耽搁他们寻找凶手。
“你说从这里买的镣铐，夹伤了他母亲的手腕？这根本不可能！”
秃顶店主面色稍霁。
“老李我为人正派，从不买卖那些害人的鬼东西！你俩等等！”
要不是他又飞快瞄了一眼内屋电脑显示器的泳装美女模特，夏雨差一点儿就信了这套鬼话。
只见他的金属手松开，活动活动五指，接着飞快缩短，一转眼消失在领口内，再看不出半点凸起的痕迹。
接着，弯腰。
在脚边的纸箱，埋头翻找起来。
楚天明瞅着举高的棒球棍，神情有些发呆。
在金属手接触过的顶端，赫然有五处凹陷的指印，深度起码有一公分。
好大的手劲儿！
若不是夏雨出声阻拦，估计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想着想着，他把棒球棍放下。
并且，悄悄藏回了西装外套里。
过了四五分钟。
秃顶店主直起身来，把一个封面破烂的账本摊开在玻璃柜台上，还指了指其中的五六行记录。
“这是我今天的木盒销售记录，可以找他们核实一下！至于监控器，你俩没权利查看，除非让巡逻队在场。”
“巡逻队？”
夏雨想起检测仪的异常，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赶紧摸出兜里的工作证推过去。
“我是诡管局新任巡查官，有工作证可以证明，调看监控总没问题吧？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诡异失控事件。”
有了合适理由，总能调看监控吧。
现实，很骨感。
秃顶店主仅扫了一眼。
“切，这里又不是夕照区！”
意思非常明显。
县官不如现管，凤台区不属于夏雨的管辖范围。
“你……”
楚天明肺都要气炸。
要不是干不过店主的‘三只手’，他都想再来上一棒。
忍！
一定要忍！
楚天明默念三遍‘不生气’，空闲的左手在西装内兜摸了摸，脸上闪过了懊恼，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又忘带了！
要是他的工作证在身上，肯定不受这种鸟气！
夏雨这边，也是无语。
没想到，遇上一个懂行守法的好市民，一点儿都不卖诡管局的面子。
话说回来。
他确实没权力让人家配合。
不看就不看。
夏雨拽拽楚天明的胳膊，指了指玻璃柜上的账本，示意先看这个。
没监控，最多就是费点时间。
两人凑到账本前。
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勉强能猜出销售记录的内容。
好在，他们只关注‘精品木盒’、‘皮鞭’、‘手铐’等有限的字眼。
“10：32，顾客自带礼品犀牛皮腰带，售出精品木盒一个——￥125。”
“12：27，售出机械蛇玩具+精品木盒一套——￥625。”
“13：33，高价售出水晶玫瑰一支，额外赠送精品木盒一个——￥1314。哈哈哈，人傻钱多的二世祖！”
看到这儿，夏雨嘴角抽搐。
这哪是什么销售记录，分明就是一个老宅男自嗨的工具。
抬起头望向店主。
此时此刻，这位秃顶大叔倚靠在门框，脚后跟儿交错着立起，一边盯着他们翻账本，一边远距离观赏泳装模特表演。
妥妥的一心二用！
接着看。
“17：11，顾客自带礼品，售出精品木盒一个——￥150。这个顾客要求保密，单独避开人、放入礼品，怪胎一个。”
“17：19，售出龙身笔架+精品木盒一个——￥725。”
再往后。
就没了木盒的销售记录。
夏雨指着最后两条记录，压低声音，朝楚天明解释。
“班长，我买走的是龙身笔架，时间也对的上。如果不是店主做手脚……”
说到这儿，他记起一件事。
当时，他和店里的一个顾客跑出门，合力按住了流浪汉。等凤台区的同事到场，两人先后拿着包装好的礼品盒离开。
等等！
好像那人的礼品盒……
也是长条状！
夏雨知道，自己抓住了关键点。
他立即移动视线，看向上一条销售记录。
时间，相隔很近。
都是精品木盒。
自带礼品、单独放入……
没错，很可能是他！
夏雨记得，那个顾客长得矮胖壮实，双臂孔武有力，按压住流浪汉乱蹬的双腿，显得非常轻松。
对了。
他还戴着一副茶色墨镜。
“夏雨，别说半截啊。”
楚天明等不到后半句，奇怪地推推同伴的胳膊，小声催促道。
夏雨回过神来。
立即朝秃顶店主挥手。
“李老板，和我一起买东西的胖顾客，你还有印象吗？”
第038章 判若两人
“笑话，你会对一个路人有印象吗？我是开店的，又不是查户口的！”
秃顶店主没好气道。
“让你们看账本，就是证明我没卖那个蜡烛小皮鞭，别的关我毛事。”
他伸出右手小指，掏着鼻孔，一脸的讥讽和不配合。
说的……也没错。
夏雨有些头大。
遇上这种资深的滚刀肉，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打不得骂不得。
要不到店外找找线索？
念头刚生，虚掩的店门被人推开。
“李三儿，好大威风啊！”
人未到，声先闻。
夏雨登时一喜。
马上转过身，朝进来的人热情打招呼。
“老步，你可算来了！”
来的人，正是步困。
接到搭档的消息，他即刻赶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店主无赖耍横。
是以，有此一说。
秃顶店主，哦，就是步困口中的‘李三儿’，表现得更加离谱。
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即谄媚地塌腰，小跑绕过了玻璃柜。
“步长官，您怎么有空来了？是要买小礼物送给大嫂吗？您随便挑随便选，小三儿一定成本价、不、诚心孝敬您！”
看到这前倨后恭的态度，简直刷新了夏雨和楚天明的认知。
太特么现实！
“离我远点！”
步困闪开，来到夏雨身边。
“我的搭档让你做什么来着？还不麻溜儿照办，下不为例。”
“原来是步长官的新搭档，小三儿真是眼拙，没认出是尊真神，包涵包涵，我这就调监控去！”
李三儿丝毫不在意步困的冷言冷语，点头哈腰，五官极度夸张地微笑，转身经过夏雨的身边时，还连连作揖。
前后判若两人。
进入内屋，他叮叮咣咣一阵捣鼓，一分钟不到，就抱着电脑显示器、拎着笨重的粉红色机箱，跑到玻璃柜前。
揪起白背心，擦了擦脏兮兮的屏幕，还悄咪咪关掉了直播窗口。
切换监控画面，干脆利落地调出了下午五点后的监控。
“三位长官，东西都在这儿。”
似乎嫌自己做的不够好，李三儿马上跑进内屋，端出一摞塑料方凳，殷勤地放到玻璃柜外侧。
继续白背心擦拭。
服务周到，一等一棒。
此刻，夏雨都被搞得怀疑人生。
“你俩别愣着了，快去吧。”
步困歪头示意。
由始至终，他都表现得镇定，好像店主李三儿的恭敬理所应当。
“嗳，好。”
夏雨不矫情，马上凑近电脑显示器。
不得不说，秃顶李三儿的品味独特，粉红机箱、粉红显示器，就连一根根连接线都缠上粉嫩的丝带。
而且，电脑是高档货。
就冲机箱自带应急电源、装着八个风扇、外加酷炫闪灯，也知道花钱不少。
无线鼠标，同样粉红色。
瞧两人来回观察自己的爱机，李三儿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还主动上报情况。
“小长官，你说的那个胖顾客，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
对这人的阴阳两面，夏雨和楚天明有了全新的认识。
刚才不是阴阳怪气地否认么？
简直……
墙头草！
不想了，忙正事。
两人盯着屏幕，不时小心地拖动进度条，寻找想要的线索。
李三儿在一旁自顾自讲述。
“那人就是怪胎一个，随身带着密码箱，买个礼物都从里面取钱，还不让我帮忙包装，自己一个人跑到角落捣鼓。”
“哦，他身上还有一股怪味。”
“葱、姜、蒜、酱油、醋……哦，还有一股血腥味，好像是哪家饭店的厨子。”
“也不太像，那人的衣领脏兮兮的，一口烂牙，三根鼻毛长得二尺多长，都快耷拉到嘴边，哪家饭店敢聘用他，吃饭的顾客还不得跑光喽。”
“……”
没想到，李三儿观察得这么细致。
夏雨留了心，记住他说的外貌特征，同时瞄着电脑显示器。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
“就是这儿！”
时间，是在17：03。
身穿宽大灰色罩衫的顾客走进礼品店，径直找上了还在看片儿的店主，放下密码箱，双手连续比划。
好像在描述什么。
“小长官，他当时说，要找一个又大又长的盒子，最好还能带点儿惊喜效果的。”
李三儿很有眼力劲儿，不等夏雨询问，就主动讲述当时的情形。
还拄着下巴回忆。
每想到一个细节，就会及时补充，配合得非常到位。
让人挑不出理。
“他还说，要给自己的爱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惊喜。”
“还有、还有，期间他接过一个电话。”
“让我想想，这胖子是用现金结的帐，我去钱箱找找。”
说完，李三儿屁颠屁颠跑进内屋，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翻找。
监控画面的内容，和他讲的基本一致。
到了17：12。
又有一个人推门进了礼品店。
出现的，正是夏雨。
他沿着柜台挑选一圈，最后看上了摆在玻璃柜里的龙身笔架。
看到这儿，楚天明松了一口气。
至此，好友洗脱嫌疑。
再往后，店主取来长木盒，好像推销了一阵，就开始打包装、扎绳结。
这时，罩衫顾客从角落里走过来，也把自己的长木盒放下。
接下来，好像在讲价。
也就在此时，门外蹲着的那个流浪汉，突然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个不停，还踢到了礼品店的木门。
店主李三儿好像喊了一句什么，夏雨招呼一声，率先跑出去帮忙。
罩衫顾客看样子不想插手，还是李三儿推了一把，他才不情愿地跟出去。
“那时啊，我怕流浪汉把门踹坏了，就‘威胁’怪胎，要是他不帮忙，就不把精品木盒卖给他。”李三儿捏着一沓钞票走出内屋，瞄了一眼屏幕，主动完善细节。
“嘿嘿，怪胎就是怪胎，看不出我是在吓唬人，跟着跑出去帮忙。”
“这是他给的钱，上面油腻腻的。”
李三儿把钱放下。
一直旁观的步困，抱肩走过来，捡起这沓钱查看。
两张20块的，十一张10块。
钞票表面都沾着黄色油污，有几张的边角更有褐色斑点。
步困皱眉，把它们放在鼻底嗅闻，一点儿都不嫌弃钱脏。
过了几秒钟。
步困面色微变，冷冷说出一句：“人血！人油！”
“什么？！”
“啊！”
“步长官，真的假的？！”
其他三人同时惊呼。
第039章 第二个嫌疑人（求票求追读）
人血，没什么。
不小心划破了伤口，沾到钞票上说得过去。
可人油，听着就瘆人！
如果是一块稀罕玉石或檀木珠，还可以解释为包浆。
但是钞票……
谁没事盘它！
夏雨想起了锯齿镣铐，还有林晓曼提到的诡能值不符，总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
“步哥，这人有大问题。”
步困摇头。
“不要急着做出判断，你跟我走一趟，先找一张嫌疑人的面部图片，让轩然帮忙识别一下身份。”
他转身就走。
夏雨想起一件事，立即出声提醒。
“步哥，要不要通知凤台区同事，咱们算不算越权……”
“不用！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欺负你们新人不懂，只要诡管局巡查官遇上的案子，都有擅专特权。下次遇上这种人……”
步困冷冷瞥了李三儿一眼。
“直接揍他一顿！打残、打死都没有关系，出了事我来扛。”
李三儿噤若寒蝉。
很显然，以前他吃过苦头。
看到他的怂样儿，夏雨当然不会客气，指挥他操作电脑，截取了两张比较清晰的正面图片，再高清打印出来。
才追出了礼品店。
这段时间，步困一直在路灯下打电话，听声音，应该是让宁轩然查找资料。
看到夏雨跑过来，他马上要过打印照片，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送过去。
撂下手机，步困侧过身。
看向拎着棒球棍的楚天明。
“楚队副，下面的事情由我们处理。医院那边来了消息，你母亲要做腕部神经修复，去陪她吧。”
“楚队副？”夏雨古怪看向同伴。
“呃，你怎么知道？”楚天明也表现得始料未及。
“当你在一个地方待够十七八年，就没有秘密可言。”
说完，步困朝夏雨一招手，快步走向街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越野车。
两人上了车。
恰好，宁轩然传回了消息。
步困打开声音外放，发动了汽车。
“老步，根据面部资料库比对，嫌疑人是有凤来仪酒店的帮厨陶念，在一个月前被厨师长和老板解雇。他登记的住址，是凤尾巷221号。”
“诡引等级D+，味觉增强，属于辅助系能力。”
“一月初，诡能测试值为15，处在可控范畴内。”
“其余历史资料较多，但没有多少实用价值，仅供参考，我会马上发送给你。”
宁轩然的声音甜美，属于含糖量三个加号那种，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嗲嗲的。
步困嗯了一声。
“也给夏雨发一份。”
“啊？他跟你一起？老步，早了点儿吧，要不让他再适应一段时间？”
听起来，宁轩然有些急。
这不怪她。
毕竟某人的搭档诅咒，可是有目共睹。
“至少，也得满月吧。”
宁轩然建议道。
步困有些犹豫，斜眼瞥向副驾驶位置。
夏雨眼神坚定。
“宁姐，放心吧，我没问题。”
“……好吧，小夏……可千万别勉强，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直接撒丫子往外跑，让你步哥在前面顶着，真的不丢人……”
宁轩然絮叨叮嘱着。
给人的感觉，仿佛这一趟查案，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步困听得脸黑，伸手直接挂断了电话。
凤尾巷并不远。
开车也就二十分钟，趁着这段时间，步困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讲述查案的注意事项，可谓巨细无遗。
这些，都是经验。
正如他所说，在诡管局平安度过这么久，靠的就是总结经验。
不光有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
经验丰富，遇事冷静。
自然，能活得更久。
闲聊期间，夏雨随口问起了礼品店老板李三儿的异能。毕竟，能硬抗住棒球棍的偷袭，还把金属棒球棍捏出深指痕，让他和楚天明觉得对方非常强悍。
对此，步困不屑一笑。
只是回答了一句‘绣花枕头’，就不愿意多谈。
反而在查案规则上，他讲得更多。
归纳起来，其实就一条——
将在外，君命不受。
通俗一点讲，一切都由自己说了算，除非直属上司韩队跟在身边。
夏雨有所明悟。
……
一路，畅通无阻。
凤尾巷，出现在前方。
这是一条复古风格的胡同，一水儿的青砖外墙，各种吃食小店比比皆是，商业开发的气息非常浓厚。
只是现在，店铺都已打烊。
除了昏黄的路灯，瞧不到半个人影。
随意找了一处路灯，步困停车熄火，又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装着各种武器和工具。
夏雨选了一对指虎、一把左轮手枪，又穿了一件防弹背心。
步困则拿了精钢弩和电击棍。
两人约定了联络暗号，又把手机拨通放在上衣的口袋，便分头向目的地摸去。
……
凤尾巷221号。
这是一家私房菜。
而且，是一家比较任性的卤肉小吃店，从门口的桐木招牌可见一斑。
“饕餮盛宴。”
“卤味私房菜。”
“吃货的天堂，舌尖上的龙潭。”
“营业时间不定，需提前预约，有货自会回电。”
“饕餮盛宴”，显然是店名。
说它任性，是因为营业时间。
出门做生意，诚信、口碑和稳定最重要，眼前的小店有两样不沾边，至于口碑……反正夏雨在龙潭市没听过。
店门，保持了民居风格。
两侧的石狮半人多高，连上三级台阶，又是高高的门槛。
一扇刷着红漆的桐木门紧闭，兽头门环固定在左侧，油腻且泛着光泽。门环上方，镶嵌了一对玻璃猫眼儿，幽幽注视着门外。
在血色月光下，幽深诡奇。
夏雨贴着墙边，先朝附近观察一遍，特别是木门高处。
没有摄像头。
那就好！
按计划，两人分头行动。后门或后墙由步困负责，这正门光明正大、危险性最小，当然归他这个新人。
夏雨绕到门前，又望向店门另一侧的墙壁。
桐木招牌，立在右侧。
可还缺少一样东西。
果然。
在左侧砖墙高处，钉着铁皮门牌号——“凤尾巷221号。”
其下方，是一块更大的桐木招牌。
招牌上，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幅画。
画中，一个戴着高高厨师帽的胖子，端着一大盘卤肉放在桌上，嘴角上翘，还淌下一串晶莹的口水珠。
奇怪的，是胖子的表情。
似笑非笑。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盘中的卤肉，充满了贪婪和占有。
好像……
他不舍得把烹制的美食端给顾客，而是选择占为己有。
看着这幅奇怪的宣传画，夏雨知道，他们找对了地方。
画中的胖厨师，和礼品店遇见的顾客，相貌有着八九分相似。
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踏上台阶。
夏雨伸出左手，尝试去推木门。
不等他的手指靠近，红漆木门竟打开了一道缝隙。
紧跟着，一只油腻腻的手探出。
第040章 陈老头，黑猫
退后？
来不及！
夏雨心中一凛，右手按在腰间。
只要事情不对劲，他肯定掏枪先发制人。
吱呀～～～
拖曳的声响，格外清晰。
不远处的一盏路灯，毫无征兆地暗了下去，地面多出一道道狰狞的黑影。
“啧啧！真香！”
满足的呓语，从门后传了出来。
那只油手扳开木门，露出了整条手臂和半边肩膀。
然后，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儿，晃晃悠悠跨过了一半门槛，出现在夏雨面前。
身上闻不到半点酒气。
可分明只有醉酒，才有这般踉跄摇晃、面红耳赤的模样。
瞧到有人挡路，老头儿撑开惺忪的眼皮，上下瞅了瞅。
随即，咧嘴笑了起来。
“小老弟，是来吃卤味的吧？”
“我跟你说，真特么香，老陈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卤肉。”
“入口即化，细腻不柴……”
说着说着，老头儿喉头蠕动，嘴角有亮晶晶的口水跑了出来。
他赶忙吸溜一下。
好像生怕精华白白流失。
“总之啊，只要你品尝过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
到了这时，夏雨基本确定。
眼前“醉醺醺”的老头儿，是这家卤肉私家菜的食客。
或许……
夏雨心中一动。
自己闷头闯进去，不如跟老头儿套套话，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儿，他故意吞咽唾沫，装出馋得受不了的德性，凑过去急问。
“陈大哥，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我可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不对吧？”
陈老头露出怀疑，开始上下打量。
“是啊，怎么啦？”
夏雨估计自己说漏了嘴，可只能一口咬定，还做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这个时候，越是表现得神情自然，越容易蒙混过去。
陈老头上下瞅了足有三遍，忽然一拍额头，好像有那么点恍然大悟。
“你一定是家里人带来的吧？饕餮盛宴的规矩，不接受陌生新人进店，除非是老顾客带来的熟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夏雨暗暗侥幸。
多亏是碰上这么一个糊涂蛋，要不真得穿帮露馅儿。
“陈大哥好眼力！”他竖起大拇指，露出崇拜的神情，“我爸在车上呢，他要带点儿东西，让我在门口等他。”
“嘿嘿，那是。”陈老头骄傲翘起下巴。
“陈大哥，你还没说怎么个好吃法，我都快忍不住了。”
“嘿嘿，不告诉你。”
陈老头似乎很享受这种卖关子，摇摇晃晃把另一只脚跨出，一屁股坐在高门槛上，脊背挡住了红漆木门。
瞧这架势，分明不急着离开。
“陶老板呢，最喜欢你们这些新来的，细皮嫩肉，看着都有食欲。”
话，是好话。
就是听着有点怪。
顾客细皮嫩肉，跟一个私家菜老板有什么关系……
夏雨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后背冒出了冷汗。
该不会……
联想到钞票上的‘人血’、‘人油’，他更觉得悚然。
“陈大叔，你是一个人来的？”
“对啊，怎么啦？”
“大半夜的，你走夜路不怕吗？”
“怕啥，我家黑背可厉害嘞……咦，我的大狗呢？”
陈老头晃悠悠站起，扒开木门往里看，嘴里还不断大声吆喝着。
“黑背！”
“黑背、黑背……”
连喊了四五声，他又是一拍额头，气哼哼地转过身。
“这只死狗，一定是自己先跑回家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陈老头抬腿就走。
脚步踉跄，时不时扶墙。
有那么两次，还差点儿跌倒。
望着摇晃的背影远去，夏雨忽然发现，陈老头从来没伸出过右手，插在兜里的右侧袖管软绵绵的。
“狗？手臂？”
“到底哪个才是他吃的食物？”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最简单的食材，往往只需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就能做出最上乘的口感。
如果陈老头吃的是狗肉，有刚才的表现不足为奇。
可如果是自己的右手……
夏雨不敢想象。
呀～～～
没了陈老头挡着，木门正在一点点合拢，可能是受到了轻风的吹拂。
夏雨飞快扫了一眼门后。
门框高处，挂着一块能灵活转动的木梭，只要木门闭合严实，木梭就会转动半圈、卡在门板后。
在古代，这种门锁很常见。
防君子，不防小人。
如果真的选择暴力破门，小小木梭哪能挡得住他。
只不过动静大一点。
夏雨伸脚一插，缓缓闭合的木门顿住，留出一道可供人侧身进入的门缝。
“步哥，我进门了。”
“嗯，小心。”
衣兜的手机里，传出一声压抑的嘱咐。
看来，步困还没潜进院中。
汇报过位置，夏雨深吸一口气，侧身挤了进去。
呀～～～嘭！
木门合上。
咔哒！
门框高处的木梭落下，将这扇红漆木门卡死。
门后，垂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
拉动麻绳，就能从内开门。
记住了麻绳的位置，夏雨开始打量这处幽静小院。
街上的路灯，有光亮照进。
小院里的布置，勉强能看清大半。
左右，各是一间厢房。
黑咕隆咚的窗棂，泛黄残破的麻纸，夜风裹扫而过，不断发出了卟卟轻响。
斑驳木门上，铜锁锈迹斑斑。
显然，厢房已经无人居住。
屋檐垂下的稻草帘子，残破不堪，瑟缩在暗影深处。乍一望去，如同一蓬蓬尸体的头发在肆意飘舞生长。
目光掠过厢房，看向正前方。
青砖路面的尽头，有着一处圆形拱门，两侧各贴着一张裁成箭头状的荧光纸。
颜色，鲜红如血。
夏雨小心走过去，堪堪靠近拱门，墙根冷不防窜出了一道黑影。
喵呜～～～
黑影咆哮一声，跳上了墙头，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是猫！
还是一只黑猫！
在民间传说中，黑猫总能带来厄运，一般人都不会豢养家中。
在诡异全面降临后，黑猫更在龙潭市各大城市绝迹。可现在……
心下好奇，夏雨隔着拱门，往黑猫消失的方向眺望。
入眼的，是一排大屋。
大屋灯火通明。
隐隐之间，好像有两个人在争吵。
争吵，来自最左侧。
透亮的白色窗纱上，一个恍如巨大榔头的影子在不停移动，上端还分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条。
什么鬼！
夏雨揉揉眼睛。
观察了一阵，他有些反应过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榔头’，而是戴着高帽的肥胖男人。
夏雨朝别处瞄了一眼，除了这排大屋，其余三面都黑漆漆的。
依旧是废弃旧屋。
再往外。
视线跳过了旧屋，远处应该到了小院外，两盏路灯忽明忽暗。
像极了一双窥视的魔鬼瞳孔。
夏雨微微有点冷。
缩了缩肩膀，他把下巴凑近胸口的手机。
“步哥，我进了圆形拱门，正要到亮灯的大屋瞧瞧。你在哪儿？”
话筒里，立即传来了答复。
“我在你说的大屋里，正翻找一个堆着食材的房间，可能是厨房。芝麻开门！”
沙沙沙……
另一端，一阵翻找动静响起。
最后四个字，是两人约定的暗号。
到达目的地，他们必须在通话后说一句暗语，防备某些干扰。
夏雨马上回了一句。
“我也过去，小鸡炖蘑菇。”
第041章 等不及的食客
一堵矮墙。
与圆形拱门相连。
粉刷雪白的墙壁上，每隔三五米，就会看到一张红色荧光纸。
同样是箭头形状。
很明显，是主人在指示方向。
夏雨蹑手蹑脚前行，脚下的青砖路面直来直去，直通灯光大屋的正厅。
争吵声，渐渐清晰。
是一男一女。
“阿娟，你忍着点！”
“我忍不了！陶念，你个骗子，谈恋爱的时候天天说让我吃好的，现在就让我吃这个！猪食！垃圾！呸！”女人歇斯底里喊着。
“阿娟，小声点，万一让巡逻队……”
“小声干嘛，我就要大声喊！救命啊，有人逼我吃人手！”
“阿娟！”
“呜呜呜呜！”
白色窗纱上，那道榔头怪影迅速低了下去，连灯火都跟着摇曳起来。
争吵声，在耳边消失。
听起来，好像是这个被唤作‘阿娟’的女人，被陶念紧紧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动静。
夏雨皱眉。
人手……
是真实的？还是女人在胡言乱语？
现在，他不急着下判断。
通过刚刚的争吵，至少知道，大屋里有此行的目标人物。
也就是见过一面的陶念。
快速溜到大屋前，夏雨猫腰躲在窗根下，慢慢朝人影房间移动。
至于哪间是厨房，暂时看不出来。
一步。
两步、三步……
眼看就要蹭到左侧，那间出现影子的房间，突然灯光熄灭。低沉的呜呜动静，一下子响亮了许多，听着有点像被压抑的大笑。
接着，黑暗中有人跺脚。
灯光，重新出现。
“阿娟！你！哎……”
陶念叹息一声。
随着一阵锁链拖动和关门的声响，呜呜动静彻底消失。
夏雨及时停下，耐心等候。
没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好像有人在屋内穿行。
转眼间，脚步声穿过了半排大屋，停在居中正门所在的房间。
接着，榔头怪影出现。
“喂，周兵，不是跟你说了吗？第二场安排在晚上十点，来这么早干嘛！”听声音，‘陶念’非常不满。
“那也不行！食材还没备好！”
“什么现吃现做？我陶念没这规矩！”
“你带了人来？”
“男的女的？岁数多大？”
“哦？十九岁女孩，细皮嫩肉？还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洗澡了吗？”
“好……吧，你们等下，我去开门！”
陶念语气缓和下来。
开门？
夏雨反应过来，赶忙快跑两步，躲到了大屋的侧面。
吱呀！
居中的木门打开。
一个戴着高高厨师帽的胖子，匆匆走了出来，左手抓着屏幕打开的手机，右手则拎了一把弧形菜刀。
这人，正是陶念。
夏雨一眼认了出来。
两人在救助流浪汉时，有过简短的交谈，时间过去没多久，记忆还很深刻。
何况，刚看过监控。
陶念此时的装束打扮，跟墙外招牌里的一模一样，只是神情漠然，又透着一股子麻木。
是对生活麻木？
还是对……食材麻木？
不知为何，在夏雨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奇葩的念头。
陶念急匆匆拐进拱门。
没过多久，听到了红漆木门的开启动静，接着又有陌生男人的赔笑道歉、清脆的高跟鞋掺杂进来。
等他们出了拱门。
夏雨看到了一个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落后陶念半个身位，不停点头哈腰，好像随从一般。
这个中年人，就是周兵。
他的衣装非常考究，白皮鞋、白西服、粉色衬衫配上一条格子领带，乌黑头发梳得溜直，满面红光。
“陶大师，给您添麻烦了！”
“陶大师，我最近搞了一批品相上好的红木家具，至少是一百年前的珍品，要不给您拉过来布置一下院子？”
“哦～～～这是我新认识的女友林倩，绝对素颜高冷美女，皮肤保养得相当好。林倩，还不跟陶大师打个招呼？”
在周兵的身旁。
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亦步亦趋，好奇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听到呼喊，她马上收回目光。
甜甜一笑。
“陶大师，您好！”
“周哥可一直都夸你的厨艺呐，是我硬求着过来的，您别怪周哥了啦！”
声音嗲嗲的。
听在耳中，格外舒坦撩人。
即便这样，陶念还是不搭腔，闷头朝大屋正门走。
林倩暗暗咬牙。
估计她也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声诱，会在一个厨子跟前失效。
她靠近了两步。
不服输的她，准备做进一步尝试。
估计怕林倩坏事，周兵赶忙挡在中间，暗戳戳使了个眼色，继续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奉承话，哪怕没有回应。
很快，三人走进大屋。
门，轻轻合上。
夏雨立即从暗处闪出，溜着墙根儿，跟到了正门外。
慢慢升高脑袋。
隔着白纱窗缝隙，朝内暗窥。
屋内。
一张红漆八仙桌，摆放在正中。
只是在这张八仙桌周围，仅仅放置了一把红木太师椅。
除此，再无他物。
屋里没有开灯。
所有的光亮，来自一对青铜烛台。
两根红色蜡烛，大概有儿臂粗细，此刻燃烧正旺，抖动的烛光映照在三人脸上，莫名添了几分诡秘。
陶念默默收拾碗碟。
桌上的一碗一碟非常干净，若是没有扔在一边的刀叉、没有脏兮兮的桌布，肯定会认为它们未曾用过。
用餐的，应该是陈老头。
一个食客刚离去，另一个便急吼吼跑过来，寻常卤肉可没这般魔力。
碗碟刀叉刚被端走，周兵便迫不及待地坐到太师椅上。
双手摩挲着桌沿。
脖颈转动，一双眼睛紧盯住陶念，眸子里映出了两团烛焰。
渴求。
极度渴求。
“陶大师，麻烦您快点！”
周兵忍不住催促。
在他身边，林倩嘟着小嘴，不高兴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周哥，我坐哪儿了啦？”
“你？”
周兵恍然回过神，看了一眼发嗲的女伴，赶忙呼喊端着碗碟离开的陶念。
“陶大师，我让小倩帮你收拾！”
陶念脚步微顿。
然后，沉默点了点头。
“还不快去！记得要听陶大师的吩咐，赶明儿我送你一颗大钻戒！”周兵兴奋起来，连忙扯了扯林倩的胳膊。
“知道了啦！”
林倩迈着碎步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这间大屋，到了隔壁的房间。
屋内，只剩下周兵。
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大屋中，一桌、一椅、一对烛台、两根红烛相伴。
这便是全部。
躲在窗外的夏雨，都能感受到寂冷。
噼啪！
噼啪！
轻微的动静，自两汪蜡油里响起，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寂静。
烛焰，跳动两下。
周兵眼眸里的烛影，也跟着轻微跃动。
自这一刻。
那双摩挲桌沿的双手，蓦地停顿下来，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陷入了某种静滞。
不仅如此。
他的一双眼睛，瞬间翻转过来。
一片纯白！
没有黑！
第042章 磨刀霍霍
窗外。
瞧着这一幕。
夏雨的疑问，越聚越多。
凡是开门做生意的，哪个不希望生意兴隆、顾客如云。
然而，这家卤肉私房菜的主人陶念，却把一间宽敞的、仅有一桌一椅的旧屋当作店面，简直匪夷所思。
带内刃的镣铐、沾人血人油的钞票、女人的疯癫呼喊、喜欢细皮嫩肉的新人、两个怪异的食客……
种种疑点，涌上心头。
到厨房看看！
步哥说他在厨房，要是有机会，索性一起动手，直接擒住陶念审问。
一切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打定主意后，夏雨慢慢挪动，来到虚掩的正门前。
伸出右手。
以指甲抓挠门板，发出哧哧声响。
一边抓挠，一边轻推木门。
门，缓缓开启。
期间，夏雨盯着周兵的一举一动。
对方此刻的状态，与‘诡迷眼’极其相似，是或不是，还有待验证。
只要有反应，他会即刻停下动作，憋嗓子装一声猫叫。
刚刚的黑猫，就是掩饰。
没动静。
还是没动静。
当木门敞开了大半，周兵还保持着木头人状态，不曾有半点变化。
真是‘诡迷眼’么？
可大屋里没有诡异存在，他又是怎样中招的呢？
夏雨谨慎打量。
由上至下。
最终，视线落在那一对红烛上。
烛台插着的红烛，与普通蜡烛没什么区别，唯独捻子粗壮一些。
在日常生活中，红蜡烛多见于喜庆场合。比如某些年轻人追求古风，会在结婚时搞一场旧式婚礼；又比如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但是。
在一家私房菜餐馆见到，又是单人独桌，总感觉怪怪的。
为安全起见。
夏雨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瓶塞，对着自己的鼻孔喷了两下。
小药瓶，是从器械馆带出。
名为‘封魂剂’。
防的，就是诡迷眼。
毕业测验时，他在实验楼里见识过诡异附身，又在樱花路遇上诡迷眼的三个同学，因此对这方面格外关注。
药粉钻进鼻孔后，当即有一股冰凉辛辣的怪味直冲脑门。
夏雨揉揉鼻头。
这股怪味，不曾消散。
反而，鼻腔里多了一层干涸的黏膜，皱巴巴的，非常不舒服。
很想去扣。
忍住这种冲动，夏雨迅速揣回小药瓶，侧身溜进了大屋。
小心翼翼关上木门。
再背贴墙壁迈步。
八仙桌，他不想靠近。
无论什么时候，远离危险最重要。
夏雨快速来到另一扇侧门前，撩起一侧的门帘，轻轻下压门把手，尽量避免发出响声。
开门过程中，他分心三用。
门把手、周兵和侧厅，不管是哪个，都不敢疏忽遗漏。
吱呀～～～
极轻微的门响后，侧厅没有任何异常，倒是传来了隐约的磨刀声。
沙～
沙沙～～
沙沙沙～～～
声音，不是在侧厅。
好像是从更远的地方传过来。
夏雨略微平复急促的心跳，取出左轮手枪，透过门缝，迅速瞄了一眼侧厅。
侧厅，开着白炽灯。
靠墙是一排不锈钢洗涤盆，盆里还扔着刚刚收拾下去的碗碟。
在墙角，立着一台双开门冰箱。
相对一侧，是干净的操作台。
三块案板平放。
刀架空空。
没人在！
应该是在磨刀备餐！
夏雨马上推门进去，反手把木门关闭。有磨刀声的掩护，里面的人不可能听到门响。
磨刀声，是从另一个房间传出。
他没打算停留。
正当他走向下一扇门，头顶的白炽灯突然熄灭，令人毫无防备。
熄灯的，不止这一间。
对面房间的门缝里，同样看不到光亮，好像断电一般。
夏雨赶忙屏住呼吸，抬起了枪口。
“嗯哼！”
黑暗中，陶念的声音响起。
白炽灯恢复了光亮。
连续发生两次黑灯，又是在发出动静之后恢复，夏雨意识到了原因。
声控灯！
只有声控灯，才能有这般效果。
那么，问题来了。
陶念的餐馆装声控灯干嘛，又不是什么公共场所，没必要这么节约吧。
还有，刚才的突然断电，怎么没听见林倩发出一点声音？
这不合常理。
一般女孩胆子小，最害怕黑暗。
遇上这种情况，多数会放声尖叫，即便是赶上胆大的，也会出声问问情况。
不该没有一点动静。
除非……
夏雨快步走到门前，侧耳倾听。
按照距离测算，这一间屋子，正是阿娟和陶念说话的地方。
“阿娟，不要闹了好不好？”
“呜呜！”
“阿娟，等我忙完了这一单，就陪你下去玩，再等一小会儿。”
“呜呜呜！”
“乖啊，刀马上磨好！”
“呜——”
……
消失的呜呜动静，再次在屋内出现。
但这次小了许多。
里面发生了什么？林倩还在不在？
算啦！
不瞎想了！
夏雨决定强势闯进去。
正如步困所说，巡查官有擅专特权，有的时候就不该瞻前顾后。
掏出手机，夏雨对着话筒轻拍三下，发出微弱的嘟嘟嘟声音。
这，也是暗号之一。
在没法出声的情况下，两人依靠敲击次数传递消息。
一声，代表暂停。
两声，代表撤退。
三声，代表即刻行动。
敲击完毕，夏雨低垂视线，以眼角余光瞄向手机屏幕。
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
屏幕，没有亮起。
两人保持连通的电话，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通话。
不好！
有情况！
一个在诡管局工作快二十年的巡查官，绝对不会挂掉电话。
哪怕夏雨误触了按键，他也会即时做出反馈，他们同在小院里，相隔得并不远，完全能通过其它方式取得联系。
撤！
先撤出去！
夏雨当机立断。
就在这时，白炽灯再度熄灭。
两次熄灯的间隔如此短，还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铁定不是偶然。
脑中念头急转，夏雨毫不犹豫蹲下，快速挪到墙角位置。
脊背抵住墙壁。
这样做，让他不用提防身后和左侧。
右手抬枪。
左手举起手机，拇指靠近了电筒按钮。
眼前，漆黑无比。
屋外黯淡的血月，根本透不过白纱窗，仅是让横竖交错的窗棂，显出了模糊不清的痕迹。
耳边，一片寂静。
相邻房间的动静，已然消失殆尽。
突然。
一阵细微的沙沙音出现，缓缓向自己藏身的角落逼近。
同时，还要一缕缕怪香飘来。
来了！
他来了！
怪香，越来越浓。
就是现在！
夏雨拇指一动，按开了手机电筒。
在光亮迸出的一刹那，一张扭曲浮肿的怪脸，出现在视野高处。
惨白！
极度惨白！
如同一具浸泡数日的溺水者尸体。
巨人观！
但没有滴水。
顾不上再细看，夏雨立刻扣下扳机。
第043章 缝合诡
林倩想哭。
她真的很想哭。
本以为，是跟着周哥出来见见世面，没想到碰到这档子烂事。
来凤尾巷的路上，周哥一再叮嘱她。
到了地方要听话、不耍小脾气，尤其是留意他的各种暗示。如果有机会呢，就跟着陶大师进到厨房，想方设法记下卤肉的制作工序和食材配料。
要是事情办成了，钻戒、别墅、跑车任她挑选一样。
OK，现在她如愿到了后厨。
可没想到，刚一进门口，她就闻到了一股恶心的怪香。
顿时，手软脚软。
连呼喊求救都没了力气。
如果是劫财劫色，她林倩也认了、也从了，就当花本钱买了一次教训。
可眼前的一幕，怎么看都不像。
沉默寡言的陶大师，正坐在小板凳上磨着一把尖刀。磨刀石旁的塑料桶里，堆着大半桶带血的白骨，分不清是人是兽。
瘆人的是，陶大师时不时往她这边瞄上一眼，如同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嘴里还轻喊着另一个女人。
角色扮演吗？
这个……她可以胜任。
但是嘴巴里塞着一粒圆球，想配合都做不到，只能不断发出轻微的呜呜动静。
起身逃走？
那更做不到！
她的手脚正逐渐恢复气力，可距离能走能跑，还差得太多。
生的希望复苏，却可望难及。
这种等死的滋味，真的比死亡都煎熬。
比黑暗都可怕。
她真希望——
刚刚的断电持续下去。
或许，周哥能发现这边的异常，赶过来拯救自己。
“阿娟，不要闹了好不好？”
“呜呜！”
“阿娟，等我忙完了这一单，就陪你下去玩，再等一小会儿。”
“呜呜呜！”
“乖啊，刀马上磨好！”
“呜——”
又‘尬聊’了两句，陶大师突然停下了磨刀，耳垂轻轻抖动两下，冰冷漠然的圆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
只见他伸出左手。
够到了木桌上的黑色遥控器，手指在上面按了一下。
登时，黑暗降临。
声控灯+遥控器？
这是什么奇葩的家装设计，陶大师的脑袋长坑了吧。
寂静的黑暗中，没了瘆人的磨刀声，林倩忽然感到了安慰。
心底的恐惧，反而淡了一些。
直到——
耳边响起了一声枪响。
枪？
枪！
难道她有救了？
想到这个，林倩激动地颤抖，鼓起身上恢复的一丢丢力气，向后窗爬去。
从后窗跳出去！
只要跳出去，就能得救！
******
相邻的操作间。
黑暗之中。
砰！
子弹飞出枪膛。
在黑暗中闪过了一蓬火光，如绚烂升起的烟火。
卟！
怪脸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圆形孔洞。
子弹，完美命中目标。
换成普通人，必死无疑。
夏雨可不敢有此幻想。
趁着怪脸后仰倒地的空档，他马上从墙角跳起，冲向大屋方向。
先撤出去。
等到了开敞的屋外，是走是留，都能视情况而定。
最近的厨房，不能贸然闯。
怪脸、陶念、阿娟，对方人多势众，要是被他们堵了退路，后悔都来不及。
冲！
快冲！
三步并作两步！
借着晃动的电筒光，夏雨已看到了门把手，只要轻轻一拉，便能跑到空旷大屋。
外边，只有半死不活的周兵。
相信不会拦阻自己。
夏雨的食指从扳机孔离开，刚要伸过去勾住门把手，左侧突然亮起一道银光，挥向他的胳膊。
这道银光，连着一截手臂。
套着白大褂的手臂！
陶念的刀！
电光石火间，夏雨马上缩手。
叮！
刀刃砍在枪管上。
一股雄浑巨力传来，夏雨抓握不住，手枪脱手飞出。
啪嗒！
不知掉到了哪里。
夏雨甩甩发麻的手腕，立即转动身体，让背部抵住了外窗。
同时，左右打量。
出手的，果然是陶念。
此刻，他穿着肥滚滚的厨师服，一手攥着弧形菜刀，一手握住类似电视遥控器的东西，面带冷笑。
另一边。
被击倒的‘怪脸’摇晃爬起来，身上同样是一套厨师服，只是上衣完全敞开，露出了颤巍巍的肚腹。
皮肤苍白泛青。
一道道翻开的伤口，横竖分布，其上还有交叉缝合的黑线。
怪脸的手上，握着一把尖刀。
和屠夫的剔骨刀很像。
“你是谁？到‘饕餮盛宴’做什么？”陶念冷声问道。
“我？过来吃卤肉的！老陈介绍我来的，他有东西让我带过来。”
夏雨保持手机半举，活动几下右手手腕，然后伸进了裤兜。
裤兜里，揣着指虎。
把五指伸进去，再故意停顿。
“瞧我这记性，把它忘在车里了。陶大师，要不我去取一趟……”
“少特么装蒜，别以为我不记得你！”
陶念凶狠盯着夏雨。
其实，刚一打照面，他就认出了对方。
傍晚在礼品店的遭遇，不可能这么快忘掉。况且，对方的衣服根本没换。
西服外套除外。
大概是觉得闪光灯刺眼，他按下遥控器按钮，头顶的白炽灯第三次亮起。
陶念瞥了一眼怪脸中枪的额头。
孔洞，非常显眼。
边缘有一圈烧灼的痕迹，此刻还在冒着丝缕黑烟。
“涂了抑制剂的子弹，你是诡管局的！你的搭档在哪儿？”
陶念向前跨了一步。
菜刀攥的更紧。
在他的圆脸上，瞧不到任何惧怕，反而冷意更甚。
诡管局的巡查官，向来两人成行，很少有单打独斗。
这是生活常识。
也就是这一句话。
夏雨心情一松。
对方既然这么问，就证明步困没落在他们手里，可能是中间发生了其它事。
“他啊，就在院外接应。”
夏雨故作轻松。
“刚刚的枪声，步哥一定听见了，说不定正在进门。”
话半真半假。
如果步困没事，听到枪声一定会赶过来。
不光是他，还包括附近的巡逻队。
目前最重要的，是诓住对手。
动用诡能？
夏雨望向‘怪脸’。
很明显，这是一只诡宠。
根据外形特征，十有八九，是D等七级的缝合诡。
这一类诡异，是在尸体堆滋生而成，不能言语，智商低劣。
但皮糙肉厚，最是耐干抗揍。
以一敌二，胜算不是很大。
“要不，你到外面瞅瞅？”
“哼，废了你再说，我不会让你们带走阿娟！鬼脸，一起上！”陶念朝怪脸一扬手。
一人一诡，从左右围了过来。
两把刀，绽放寒光。
看来是没得谈了。
夏雨沟通体内的诡能，一股强大力量登时从胸腔涌出，快速游走至四肢百骸。
抽出胳膊。
已戴上指虎的右手，迅猛砸向身后的木窗。
第044章 肉类加工间
咔嚓！
木窗破出一个大洞。
夏雨轻蔑笑了笑，纵身往木窗破洞一撞，举着手机的左臂护住脑袋。
哗啦啦！
破窗被撞得稀烂。
人，也跟着冲了出去。
刚刚冲出时，他还听见了另外一种动静，好像是厚木板被撞击。
就在隔壁。
接着，陶念喊了一声‘糟糕’。
顾不上多想。
在地面翻滚两三圈后，夏雨跳跃而起，撒丫子就往小院外冲。
跟两个抗揍的胖子打，又没人牵制配合，肯定不上算。
跑出去再说。
奔跑的同时，手机被他塞进防弹背心口袋，顺便把另一指虎套上。
力量增强之下，拳脚攻击威力最大，可每次总是硬碰硬，铁打的筋骨都吃不消。
套上精钢指虎，一方面减少拳头外伤，另一方面增加威力。
咣当！
身后，响起了撞门声。
夏雨回头一看。
缝合诡挥舞尖刀，从大屋木门挤了出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紧跟上来。
动作，并不慢多少。
倒是陶念没跟出来，据估计，和那古怪的撞击动静有关。
没来就好！
夏雨故意放慢脚步，等到缝合诡靠近一些，转身反冲过去。
冲到中途。
脚尖在地面旋转，身躯向右一偏，绕到目标的左侧。
狠狠一脚踹过去。
缝合诡左臂一挡，右手的剔骨尖刀挥下。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夏雨快速收脚，两只铁拳分别砸向对方的左臂和右腕。
一为阻挡。
一为强攻。
右拳，砸上了目标左臂。
惯性作用下，缝合诡躯体后挫，反而把右半边肩膀送了过来。
左拳，恰好迎上。
咔！
精钢指虎撞上了缝合诡的左腕，受巨大力道的冲击，紧攥尖刀的五指松开。
当啷！
尖刀落地。
夏雨眼疾手快，收回的右脚一扫，登时将其踢到了墙边。
欲要伤虎，先断其爪。
踢飞尖刀后，他迅速后撤，让开了缝合诡的蛮横还击。
在宽敞的小院打斗，又有月色和路灯的映照，夏雨可不怵傻大个。
后撤，也是为了观察。
陶念没有跟出来，多少是个变数。
大屋方向。
木门还敞开着，周兵呆呆傻傻坐在八仙桌前，没有任何动静。
破开的木窗里，同样看不到陶念。
他到哪儿去了？
正猜想着，没了凶器的缝合诡，咆哮着又冲撞过来。
夏雨收回心神，继续缠斗起来。
在他的有意引导下，打斗又转回到那排大屋门窗前。
“来啊，往这边打！”
背靠青灰砖墙，夏雨朝缝合诡勾勾手指。
缝合诡嗥叫一声，一拳砸了过来。
夏雨闪身躲开。
轰！
醋钵大小的拳头，砸在坚硬的墙壁上，登时出现了一个深陷的拳印。
墙壁，也在震颤。
灰土，簌簌而落。
“傻大个儿，再来！”
夏雨围着木柱绕了半圈，又回到拳印所在的砖墙前。
陶念这个家伙不是躲着吗？
那就逼他出来！
缝合诡再度出拳，毫无意外，这次还是砸在墙壁上。
轰！
拳印，更加深陷。
几乎达到了十五六公分。
“鬼脸，没吃饭吗？再来一次！”
夏雨开心笑道。
只要再来一两拳，厨房的砖墙，都能砸出一个大洞。
这种傻憨憨的缝合诡，没了主人的遥控指挥，简直是一个帮倒忙的家伙。
轰！
第三拳下去。
狂怒的缝合诡使出全力，这一次直接将砖墙干穿，轰出脸盆大小的破洞。
第四拳。
破洞，再次扩大。
缝合诡收势不住，直接半边躯体栽了进去，差点儿被掉落的碎砖块活埋。
“陶念，你还不出来吗？”
夏雨拍拍手，精钢指虎互相叩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进展，比预想的顺利。
街道之外，已能隐隐听到警笛鸣响。凤尾巷处在龙潭市闹市，巷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巡逻队不可能听不到。
“鬼脸，进来！”
厨房里，陶念的声音传了出来。
饱含着愤怒。
显然。
外面的动静，出乎他的意料。
缝合诡非常听话。
他愤怒咆哮一声，扒开压在身上的青砖，掉头就朝正门跑。
这下，夏雨不干了。
“陶念，我让傻大个儿走了吗？”
说着话，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开始追着缝合诡鬼脸攻击。
缝合诡皮糙肉厚，那便朝软的后脑砸。
一次不行，就两次。
每一次，都是砸中就走，根本不恋战。
姐姐在的时候，曾经教过他几手男子防身术，后来转学到龙潭高中，虽然没怎么练下去，可底子多少还有一些。
力量增幅过的拳头，又有精钢指虎助威，每一拳都能让缝合诡打个趔趄。
每当缝合诡反击，夏雨就闪身后撤。
等对方摇晃回身，他继续追击。
敌进我退。
敌疲我扰。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两分钟过去了，缝合诡还是没有靠近正门。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
“外面的人，不想让这个小娘们送命，就放鬼脸进来。”
“快、快让他进来！”
第一句，是在威胁。
可到了第二句，声音就变了味，听起来非常惶急。
甚至，还那么点哀求。
怎么回事？
到底，厨房里发生了什么。
进去看看。
夏雨不再追击，而是故意落后两步，才追了进去。
大屋内。
周兵仍旧呆傻坐着，外面的翻天覆地，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踏踏踏！
缝合诡一路冲撞。
很快，就冲回了厨房。
夏雨紧跟在后方，迅速往洗涤盆和冰箱方向，扫视了一遍。
没有发现手枪的踪影。
先不管！
踏踏踏！
缝合诡冲过了第二道门。
“鬼脸，快去按住！别让阿娟挣脱！”
陶念惊喜呼喊。
缝合诡张开双臂，立刻消失在视野外。
夏雨放慢脚步。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慎之又慎。万一是对方设下的圈套，那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靠近第二道门。
夏雨看到了遍地的白骨，白骨带着血丝和残肉，场面异常惊悚。一块墨青色磨刀石混在其中，湿漉漉的，好像刚被使用过。
侧过身。
再向屋内张望。
倒地的塑料桶里，还残存了一层带血的白骨，随摇晃的桶壁左右滑动。
一个巨大树墩靠在墙边，表面凹进去三五公分，其上放置着一扇鲜肉。
可以肯定，不是人。
像猪！
两侧墙壁，固定着一根粗铁棍。
铁棍上，垂下三个铁钩子，沾满了血污和不知名的黑色毛发。
显然，这是加工间。
专门用来处理肉类食材。
有一点很奇怪。
屋里看不到陶念、缝合诡和林倩，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一般。
都去哪儿了？
夏雨走了进去。
第045章 谁是恶人
进到加工间。
一阵潮湿的凉风，吹进了领口，夏雨不由打了个寒颤。
顺风望去。
后墙窗户，半敞着。
返潮的窗沿儿，印着一对模糊的泥脚印。
窗外，一小片竹林沙沙作响，蔓延至斑驳残旧的砖墙边缘。
除了半敞的窗户，墙角也有不对劲。
一块红色的防水地垫，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了方正的厚木板。
夏雨马上明白过来。
人，不是凭空消失。
要么，自后窗逃了出去；要么，钻进了暗门下的地道。
夏雨先朝窗外竹林瞄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晃动的人影，就随手锁住后窗，在墙角的位置蹲下。
抠出木板边缘的铁环。
轻轻往上拉开一道缝隙，那些被掩藏的声音即时传了出来。
“好香的味道，啧啧啧！”
“阿娟，你先放开她！”
“我不！”
“阿娟，巡逻队快来了，咱们得收拾收拾跑路，你能先忍一忍吗？”
“咯咯，真香！”
“鬼脸，你轻点儿！”
“呸呸，救命！杀人了！”
林倩的声音，突然混杂进来，惊慌之中透着恐惧。
但这叫喊声，很快中断。
好像被人捂住了嘴巴，只能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呜呜动静。
听到里面的动静，夏雨看了看屋外。
小院外，已经能瞧到晃动的手电筒光，并且向这边靠近。
巡逻队来了！
有了靠山增援，夏雨攥攥左拳，感受到双臂仍有力量，便决定先下去一趟。
右臂猝然加力。
厚木板，被完全掀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方形洞口。
一级级砖砌台阶，倾斜向下；一侧的墙壁，悬挂着一盏盏电灯。
陶念和阿娟的争执，变得更加清晰。
夏雨没有急着下去。
他从口袋里取出养诡日记，压在手背划破的伤口上。
嗡～～～
一道血芒闪过。
日记开启！
夏雨轻轻拍打书脊，在封面飞快画出一个六芒星，同时发出指令。
“小手，出来！”
一缕黑烟窜出，落在洞口的边缘。
转眼间，化成了一只断手。
这不是释放。
而是暂时逼出羁押诡异的一部分能量，以方便主人驱使。
释放能量的多寡，由诡书主人决定。
能量越多，威力越强。
但也容易反噬。
秉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这次他仅逼出十分之一的能量。
D等八级的十分之一，实力都抵不上D等一级，属于谁都能欺负的货色。
反正，又不用它对敌。
断手，耷拉在地上。
软绵绵的。
一副生无可恋、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这幅鬼样子，也就蒙蒙别人。
夏雨踢了踢断手：“小手，到下面探路去，表现好了，今天给你加餐！”
断手，一动不动。
“不爱动是吧，明儿就把你送到焚化炉，一把火烧……”
话没说完。
软绵绵的断手，登时支棱起来。
断口杵在地上，食指和拇指圈成环状，做出一个OK的动作。
接着，食中指当脚。
一溜烟儿跑到树墩案板下，捡起一把生锈的剔骨刀，其余三指将其固定。
然后。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扎进了方形洞口。
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断手的识相，夏雨非常满意。
有了炮灰探路，他没再耽搁，马上紧随着走下洞口台阶。
台阶，很长。
中途还翻折了两次。
长长的台阶上，一只蹦跳的断手在前探路，后面跟着一个谨慎落脚的青年。
一前一后。
一上一下。
过了近一分钟。
台阶突然消失，眼前视野一宽。
这是一间大概五十平的地下室，光线比地上暗了不少。
中间，一根水泥圆柱。
四面，都是砖墙。
其中一面，还嵌着一扇半开的铁门。
不大的空间里，角落摆放了一张铁床、一张木桌，再加上此刻站着的一个胖厨子、一个缝合诡和两个女人，略显拥挤。
陶念停在铁门旁，刚刚拔出了门上的钥匙，神情焦灼，一直在催促离开。
缝合诡的双臂，箍住了一个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女人。
女人在拼命挣扎。
锁着她的铁链，在水泥柱缠了一圈又一圈，现在绷得笔直，纤细的脖颈被磨得血肉模糊。
想来，她就是阿娟。
在阿娟的对面，林倩瑟缩躲在墙角。
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可她还强撑站着，不敢动弹半寸。
因为——
她跟阿娟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
伸手可及。
夏雨的出现，林倩第一个发现，一双绝望的眸子立即放亮。
“快来救我！“
“这个疯女人要吃我，快把她抓起来！救命！”
“救命！”
这样的呼喊，想不发现都难。
陶念回过头。
焦灼的神情，登时化成了悲愤。
“你们非得抓走阿娟吗？我们离开还不行么？”
“我们又没杀人！”
“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疯女人阿娟也回过头，再看到又有一个细皮嫩肉的青年进入地下室，赤红的双眼涌出了更多疯狂。
挣扎，更猛。
连箍住她的缝合诡，都险些控制不住。
“细皮嫩肉、还是男的！嘿嘿，我喜欢，陶念，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她一边歇斯底里叫喊，一边改变方向、往楼梯口这边冲。
在疯女人阿娟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翻涌的血雾。
时而浓郁，时而淡薄。
这种现象，像极了诡能失控。
长长的锁链、坚固的地下室、一直在辩解的陶念……
夏雨明白了点什么。
“陶念，巡逻队已经到了，你们不要反抗！”他指指身后的楼梯，发出了警告。
在后援真正到来前，夏雨不敢松懈。
如果判断的没错，眼前是一起诡能失控事件，由不得半点儿马虎。
“哈哈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陶念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眼底爬上了可怕的血丝。
只见他弯下腰，从门边的背包抓出一个长木盒，快跑两步，来到疯女人阿娟的身旁，在对方眼前一晃。
“阿娟，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纪念日快乐！”
陶念柔声道。
这与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同。
也正是这句话，阿娟蓦地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往前冲，反而极其渴求地看向木盒，眸子里闪过了欢喜。
“送给我的？”
阿娟伸手拿过了木盒。
陶念见策略奏效，马上从钥匙圈换了一把铜钥匙，插向阿娟的脖颈一侧。
那里，有一个钥匙孔。
啪嗒！
黑色项圈，应声打开。
陶念扔掉项圈，拽着阿娟的胳膊，快速朝打开的铁门冲。
“鬼脸，给我拦住他！”
“吼～～～”
缝合诡咆哮一声。
猛地松开双臂，大踏步冲向楼梯。
很明显。
陶念想让缝合诡挡住夏雨，自己带着阿娟从地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