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宴天河
青冥天下三大州，山山州，甘南州，柳叶州。
柳叶州的三大宗字头仙门，水鸟堂，山海阁，玉阳门。
离玉女城最近的便是水鸟堂，也是萧云第一个要奔赴的地点。
其实萧云最初的打算是去万佛疆域或者浩然天下的，打得主意便是出奇不意，想让蛛网以及背后的魔龙尊在青冥天下扑一个空，然后打一枪在换一个地方，这样至少威胁要少很多，最为稳妥。
只是一想到时间迫切，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迟来早来，那都是会来的，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时间差，多到手一些碎片来增强实力才是最实用，实力强了，任何伎俩也都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和效果。
萧云收了灵舟，赶路的这段时间就已经把惠碧灵所给的五把神剑全都炼化吸收。如今的境界，连萧云自己都不太好说，看起来境界还是洞玄境，但是实际上对上无疆境也不怵就是了。因为走的是与君奉天相反的路子，所以他不但不能借助这天地之威，哪怕实力增长到现在的地步，自然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小天地。
就当前来看，有利有弊，但从长远来看，就萧云个人的观点而言，绝对利大于弊。
为何？
很简单，他君奉天都败给了魔龙尊，第二个君奉天就能赢了？这是一个本质问题。况且他萧云自认还比不上那惊才艳艳的君奉天。
萧云不知道那些人族大能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不想为了一个几乎注定失败的结果在去努力，至少要换个自己个方向。
此时的萧云依旧一身青衫，不过风尘仆仆的样子，后背还披了一个斗篷，用以遮住一头的白发，让自己在人群中不至于太过显眼。
飞鸟堂的山门前，萧云摘下斗篷，望着那彩光涌现的护山大阵，深深呼吸一口，随后朗声道：“玉女城天选之人萧云，前来问剑！”
声音洪亮如雷，山野震荡！
不多时，光幕分出一道门来，随后便是一道听着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飞鸟堂，接剑！”
萧云大步而入，丝毫不担心会被请君入瓮。玉女城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了，都知道他萧云会来问剑，所以无论是哪个宗门，都不可能暗中使什么绊子，这与自取灭亡无异。
进来山门，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前来相迎，手执拂尘，身背长剑。
见到萧云，老者一甩手中拂尘，打了个稽首，随后道：“你便是萧云道友？”
萧云作揖道：“晚辈正是萧云。”
老者审视了萧云一番，眉头微皱，呢喃道：“不像，不像。”
的确不像，其余天选之人走的是君奉天奉行与天的路子，即便是洞玄境，那也远比一般人对于于天地间合道来得更加契合，可眼前之人，没有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气息，如何能不让人怀疑。
萧云笑了一声，丹田之中金光大放。
老者看的清楚，惊讶之余再无怀疑。正欲说话，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来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一身黑色夜行衣，唯有腰间那枚刻有一只飞鸟的令，牌彰显着他是这飞鸟堂的人。
男子见到老者，行了个晚辈礼，道：“朱爷爷，您甭看了，这人是那玉女城的天玄之人不会有错，我这剑都起反应了。”
萧云闻言，将目光投在了男子的剑上，剑在鞘中，瞧不出名头，但是那股子冥冥中的牵引却也是有的。不用说，这便是这飞鸟堂培育的天选之人了。
萧云抱拳道：“在下萧云，前来问剑！”
汉子笑了一声，同样抱拳道：“在下宴天河，接剑！”
见两人如此，老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退到一边。在接到玉女城消息的时候，作为飞鸟堂的主事人之一，当时还觉得惊讶，为何玉女城就突然冒出个天选之人了，近期也没听说有飞升之人啊，何况还如此有自信问剑三座天下。
老者最开始还以为是那风仙儿玩的什么把戏，毕竟都清楚，她自己也想炼化这倚天剑碎片来着，直到此刻见到萧云，才真正相信，人族终于出了一个真正的天选之人。
宴天河退开几步，给两人足够的空间，边退边道：“接到的消息称你是真正的天选之人，其实我是不大信的，现在看到了你，我才知道说的是真的。其实，我最开始也是想直接走剑元诀破后而立的路子，可惜失败的例子太多，我不觉得自己运气那么好一炼就成功，所以选择了将碎片炼化成自己的本命剑，如今拥有碎片一十七。今天既然你来了，也省的让我去找你，就让我先来看看你这个真正融炼出剑元的人，有多厉害！”
萧云同样在往后退，平静道：“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认为只有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宴天河笑道：“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不过先说好，这刀剑无言，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也不用对我手下留情，是伤也好，是残也好，哪怕是死也得自己认了，怨不得别人。”
萧云缓缓吸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宴兄请！”
宴天河神色一凝，直接拔剑而出，直闻一声清脆的拔剑之音，金光一闪，一道宏大剑气便冲天而起，直奔萧云，剑气所过之处，青石崩碎，被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萧云看的仔细，宴天河手中握着的那柄金光闪耀的剑，是一柄残剑，剑柄是那仙家宝物铸造，而那半截剑刃，便是倚天剑碎片融炼而成，两者浑然一体，仿佛天成。
面对如此奋力一击，萧云不退反进，脚步连踏，伸出右手，以指作剑，以硬碰硬！
在如此宏大的剑气面前，萧云就仿佛是陷入洪流的一叶孤舟，只是剑气却在萧云的指前却停滞不前，硬生生的被抵挡在了原地。
这一幕，不止宴天河本人，连那背剑老者都感到惊讶，更何况周围其他的看客。
天选之人相互问剑，这规矩历来有之，只是都不如玉女城这般大张旗鼓，通告天下而已。如此大事，自然会有诸多门人弟子忍不住前来观看，两位剑道高手以剑论道，一场交战下来，总能感悟到点东西，来裨益自身。即便再差，饱饱眼福总能做到吧。
这宴天河乃是洞玄境巅峰，同样不是无疆境，萧云估摸着自己的境界也只有这个水准，两两相对，半斤八两。
在剑气还未消散之前，宴天河身形一动，速度极快，好似电闪一过，一剑直刺萧云眉心。
萧云剑指向下一划，直接破除了身前这道已是强弩之末的剑气，迅速将手伸至眉心，两指一夹，夹住了那离自己眉心不足一寸的剑尖。
宴天河炼化的这柄本命剑，虽然是残剑，只有半截剑刃，但是未被补齐的另一半也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盈着剑气，完全就是一柄完成的剑器。
见萧云再度防御住，宴天河嘴角一笑，倏然，被萧云夹住的剑尖如同生长一般，直接钉在了萧云的额头。
原来，这剑气所化的半截剑尖，可以吞吐如蛇舌。
一滴鲜血从萧云的眉间流出，流过鼻梁，然后流向萧云那噙着笑容的嘴角。
萧云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到底是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方才宴天河哪一击，的确是万万没有算到的，要不是自己肉身强悍，还真就着了他的道道了。
处心积虑的一击，寸功为建，宴天河如遭雷击！这世间哪有如此强悍的肉身，即便是妖族也十分少见才是，他萧云一个剑修又不是专修肉身的血气修士，如何能防住？
原来，宴天河虽然取巧获得了机会，但是那剑尖不过只刺破了萧云的一点皮而已。这如何不叫宴天河心中惊骇，曾经无往而不利的神仙手，居然毫无作用，偏偏还是被自己成功算计到之后的毫无作用。
不！不对！他定然是用了什么秘法才防住这一剑！宴天河心中这样判定着，手中奋力一拔，随后剑影如飞花，缥缈灵动，遍布萧云周身。
他始终不愿相信萧云真有如此变态的肉身，你防得了一时，一处，防不了全身，防不了一世，非要在你身上扎出个窟窿不可。
面对宴天河如此密集的攻势，萧云两只手就好比两把剑，以点破点，全都安然接下，只有四散的剑气像是那飞剑一般，涌向四周，让一旁的老者连连运使神通，以免殃及池鱼。
任谁都看得出萧云占据了绝对上风，而且只防不攻，明明两人的境界相差仿佛，他萧云不该如此闲庭信步才是。
这一点，连萧云自己都有些看不懂了，难道自己真的比同境高出这么多？
久攻不下，宴天河撤身而回，果然能让那威名远播的玉剑传说如此看中之人，不是徒有虚名。随后将剑鞘丢弃一旁，双手握住剑柄，往地上狠狠一插。
脚下铺有青砖的大地如同水波一般，破碎荡漾。
萧云凝神以备。
宴天河突然双手一扯，如同怀抱虚空，怀抱之中密密麻麻全是那柄残剑悬浮，一模一样，像是复制克隆一般，都被无形的风息包裹，溜溜旋转。
洞玄境神通，风字诀！
萧云的眼光何等毒辣，自然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幻影，而是实打实的剑器，而且所有剑气隐于风中，虚无缥缈，百般变化。
萧云神色凝重，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但他依旧选择以守为攻，主要是想彻底看清楚这些剑道天才的长短，借鉴借鉴这些人对于剑之一道的感悟，好取长补短，集百家之长。
宴天河剑指一点，那些长剑开始汇集一处，顷刻间便是一道仿佛链接天地的巨大龙卷。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风中更有道道惊雷，如怒如吼！
剑刃风暴！
背剑老者见状，再度退开距离，更是一甩手中拂尘，随后双手掐诀一点，那柄拂尘的白尾便四散开来，隐于两人周遭的空间。
剑刃风暴，乃是宴天河的成名绝技，如果不护着点，恐怕这座山门，连同这篇广场都落不了好。至于萧云的生死，各安天命了。
高手对决，除了是真正的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否侧出手都很简单，高低胜负也是顷刻便分，因为各种盘算估量都在心里，一般都不会动则一个时辰、数个时辰的死斗，更不会出现那种什么大战几天几夜的情况。
萧云与宴天河两人只知彼此绝非易于之辈，所以一开始都所有试探。萧云倒是省事儿，只守不攻，而宴天河在经过前两次的出手，对于萧云的实力有了一定认知，那就是看不透。所以才全力以赴，使出自己的最强绝技。而胜负也在此一举。
萧云神色凝重，眼前的这道龙卷可不简单，一般的风刃，无论是风系法术还是洞玄境神通风字诀，即便千般万化，本质说到底，也仍旧是风。但是宴天河却将这风字诀融进了自己的剑道，这一招风是风，刃是刃，偏偏风刃不分，更有磅礴剑气隐匿其中。这般极招，根本防无可防，除非全身上下、四面八方没有死角，但即便如此也一样会被卷在龙卷内，被剑气剑刃撕扯碾压，根本就不是能硬抗的招式。
面对袭向自己，且越发壮大的剑刃风暴，萧云长吸一口气，随后双手虚握胸前，像是手握长剑，随后举起双手，以剑指天，闭目沉神！
在旁观看的飞鸟堂门人弟子，既然还在山门里修炼，那么境界自然不是很高，这眼界嘛也就低了，一时间面面相觑，根本不懂萧云这是在做什么。只有那背剑老者面色凝重。
倏然，在风暴离身不过百步的距离，萧云睁眼，大吼一声，挥剑向下一劈！
众人的心都随着这一动作提到了嗓子眼，萧云如此郑重其事，肯定同样使出了什么底牌，可是偏偏他一剑之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当众人疑虑之际，宴天河却是突然喷血，随后半跪在地，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缓缓转头，望向身后，只见偌大的广场中间，有一道深深的剑痕，深不见底，一直延伸到宗门大殿才堪堪停下。回过头，自己的剑刃风暴已经平息，被萧云一剑生生劈散，没什么花哨，没什么极招，就是最简单一力降十会。他辛苦融炼并且引以为豪的本命剑，已经破碎，成了十七枚金色碎片，被萧云吸入掌中。
同样吐血的还有那名背剑老者，同样的，他也满目惊骇，如果不是有自己的护持，如果不是那人手下留情，恐怕身后的大殿此刻也已近被劈作两半了。
萧云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宴天河拱手道：“承认！”说完便要退出这山门。
宴天河惨笑一声，看了眼头顶被烟尘遮蔽的太阳，一掌拍向了自己的眉心。
老者还没来得及动身，萧云便已经握住了宴天河的手掌。
宴天河盯着萧云，满脸怒气。
萧云冷冷道：“你没了着倚天剑碎片，元婴仍在，境界仍在，实力仍在，不过是没了一柄本命飞剑而已。现在人族即将面临的局面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光荣的、挺直了腰杆在死，死在这里你就有尊严有脸面了？”
说着放开了他的手，对着走过来的背剑老者作了一揖，随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这一礼，是对这老者，也是对这飞鸟堂。
老者走近，望着仿佛没了心气的宴天河道：“堂堂七尺男儿，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丢人的，敢于接受失败的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说着取下后背的长剑，递给宴天河，“这柄诛邪就交给你了，萧云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要死，那也是要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战死！”
宴天河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接过了诛邪。
第300章 冥冥之中
离开了飞鸟堂的山门，萧云直接祭出飞舟，马不停蹄的奔赴下一个宗门问剑。
脚下的这艘飞舟是惠碧灵特意给的，体形娇小，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像是打渔翁那种能扛到肩上带走的渔舟，连个遮风避雨的篷子都没有，只有一个蒲团而已。乃是玉女城的传讯飞舟，舍弃了空间，舒适，外观等一切东西，只求速度达到极致，几乎能与萧云自己全力御剑飞行的速度持平。
这也是为何萧云能在短短时间就能到达飞鸟堂的原因，而且还要靠它横跨整座天下。
盘坐于蒲团之上，萧云看了看地图，确认了方位，之后便开始炼化起新得到的十七枚碎片。
炼化过程依旧没有任何难度，这些碎片仿佛认祖归宗一般，直接就融进了萧云的剑元之中，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炼化完碎片，萧云依旧没有进阶的迹象，他有些不太懂，按理说自己在吸收完城主所给的八枚碎片之后就已经能摸到了无疆境的门槛才是，怎么又吸收了十七枚碎片还是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意思。
思来想去，还是归咎于自己不是走的那与天地合道的路子。既然是一条无人走过的大道，那么自然需要慢慢探索、尝试。
想到这，萧云也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对于现在自己的实力，萧云已近有了足够的认知。之前的宴天河乃是洞玄巅峰的强者，又是个剑道天才，原本萧云以为得费些力气，最多六四开，不曾想完全是碾压的姿态，所以那时候自己应该就有了媲美无疆境的实力，而现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现在的萧云信心爆棚，什么蛛网根本就没太过在意了，小心些妖族的本命神通，应该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现在最需要注意的是那魔龙尊会不会派出什么真正的大高手来，而且在暗处，防不胜防。
厘清了自己的处境，以及接下来的行作。萧云静静眯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浅云的影子。
分别已经快一月了，也不知道她修炼的如何了，一个人待得可还习惯，有没有在担心这自己……
浅云的身影刚在脑海里隐去，又有两道身影闯入了脑海。现在人间飞升的空间屏障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程度，只要是元婴境巅峰的修士都可以飞升，那么天元大陆的绿衣和朝圣大陆的雨梦，是不是也会飞升灵界了？如果真的飞升，又会出现在何处？自己如今朝夕必争，分身乏术，可有缘再度相见？相见之时，她们可曾还会记得自己？
萧云睁眼，望着脚底不断倒退的云海，会心的笑了。
原来，这灵界，同样是人间值得。
…………
天元大陆，恨天低峰顶。
今日是绿衣飞升的日子，人妖两族的核心人物都来此相送。
现在的天元大陆，没有什么种族纷争，人妖两族都相处其乐融融，互帮互助，一片兴兴向荣的昌盛之像。
一月前，天地异象，天穹的空间之力被减弱，约莫回到了万年之前的水准。经过一个月的观望、调查，基本已经确定不是什么末日来临，木枫猜想一定是上位面的灵界发生了什么变故，至于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准，而对于所在的人间是福是祸也同样说不准。
但是情况不明，总要人去探路去了解，所以绿衣便站了出来，要成为万年之后第一个正常飞升之人。
绿衣苏醒之后，关于之前的所有记忆全都没了，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新生，不止如此，新生之后的天资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这鬼门关走过一遭，体内的孔雀血脉，仿佛被完全激活一般。区区几百年的光阴就已经隐隐有超越人间第一人安歌的迹象。
而那会儿飞升灵界的空间还未被削弱，没有求魔剑之类的神兵利器，基本不可能飞升。绿衣可以说是被滞留在了人间，人间的灵气对于绿衣来说，几乎没有了任何用处，所以境界一直停滞不前。当探明这天地异象之后，便决定飞升灵界，否则在人间只是徒耗光阴而已。
同样是元婴境大圆满的青儿在知道后，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有了陪姐姐一起的想法，可是他现在身为妖族的妖皇，又和欧阳宁儿有了孩子，牵挂太多，也就打消了念头。
绿衣要先行飞升。起先，安歌和木枫等人是不同意的，因为空间屏障的突然减弱谁也不知道灵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安歌想着和木枫一起先去前面探探路，若有什么阴谋或者算计也是她们两人先遭殃，有绿衣青儿她们这些年轻一辈在，这天元大陆还不至于乱起来，退一万步说，至少还有应对的主心骨。
说来，这几百年间，安歌其实早就已经退居幕后，将妖族完完全全交给了青儿，这几百年除了专注修炼之外，就是和木枫游览人间绝地，做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绿衣的拒绝，因为不管是谁先飞升，都不可能在传回消息给人间，无论是好是坏，都该由她们年轻人去闯。而且就管理人间诸事来说，她绿衣也帮不上任何忙，只会埋头修炼，而所追求的大道，也只有灵界才有可能实现，所以态度强硬。
见绿衣去意已绝，安歌等人也就不在阻拦，所以才有了这恨天低峰顶相送的局面。
离别话的并不多，无非是一句珍重。
仍旧一身绿裙的绿衣抬头望向天穹，随后娇喝一声，孔雀明王法身显现几如实质，随后扇动翅膀，直掠九天之上。
轰隆一声！直接一头撞在了一处虚空。经此撞击，虚空开始出现道道裂痕，绿衣退开一段距离再度一撞。
啪！
像是瓷瓶摔地的声音，方才的虚空开始如墙面剥落，随后现出一个房屋大小的黑洞，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洞中传来。
绿衣回身一笑，算是告别，随后便义无反顾的掠进了这漆黑的空间通道。
通道中，绿衣睁大眼睛，法身未撤，小心着可能潜伏的危险。
视线骤然一白，通道由黑色变成了白色，身体移动很快，却又好似水中浮萍。
绿衣看到了一朵白云，像是天晴日朗，随后脸上欣喜不已，因为感受到了这里灵气是何等浓郁。一个恍惚，他便出现在了一片大草原上，望无边际，正直春和日丽，白花齐放，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一派心旷神怡。
绿衣对风息极其敏感，扬起鼻子嗅了嗅，青青草香中，带着一股妖族特有的蛮荒气息。
安歌等人望着九天之上渐渐闭合的空间通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在心里祈祷着绿衣能安然无恙。
青儿收回视线，对着安歌道：“皇，你当初为何不让我告知绿衣姐姐萧云哥哥的存在，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萧云哥哥。”
安歌一脸宠溺的望着青儿，即便他现在已为人父，在她眼里也依旧是个孩子，她说道：“萧云当初去了朝圣大陆，体内封印着求魔剑，去的目的本就是以韩雨梦的复活契机为目的，帮朝圣大陆镇魔。至于怎么个镇法不用想也是以求魔剑吸收归拢之后，来个一劳永逸的诛杀，我们谁也不敢说他是否还活着，所以告知绿衣萧云的存在，先不论她情感上能不能接受，毕竟她没了记忆，听着他们的过往也不过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罢了，远不如我们亲眼所见来的触动人心，而且万一萧云已经过世了那？岂不是在她心中徒留遗憾。”
青儿道：“萧云哥哥身负大气运，我不相信他就会这么简单就死了，我为何这么支持绿衣姐姐飞升灵界，出了这些客官的条件之外，还觉得如果萧云哥哥也活着，他肯定会趁此机会飞升，那时候说不得两人还能再续前缘。”
安歌轻叹一声，“但愿如此。”
…………
鬼蜮天下。
被重新取名叫弦思的韩雨梦睁眼醒来，所闭关练功的黑棺无人推动而自行开盖。
弦思手掌一拍，整个人飞至空中缓缓飘落，红裙飞舞，眉眸含笑间，美的惊心动魄。
名叫无间清鸿的鬼蜮天下之主，推开大殿巨大的青铜门，亲自迎接女儿出关。
弦思见着爹爹，甜腻的叫了一声，就跑过去挽着爹爹的手臂，全然一副恃宠的小女儿的样子。
无间鬼尊也是满脸笑意，拍了拍挽着自己臂膀的弦思的手，这个白白得来的女儿，那真是心头肉掌中宝。到了他们这等存在，亲不亲生，有没有血缘关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作用，是能否为自己的大道铺砖加瓦的作用。亲生儿子倒也有，可惜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值得让自己高看一眼的天赋甚至心性。
“爹爹，你可答应过我，等我出关了你就让无出去看看的，说话可不能算数哦。”一出关，弦思这小心思就活泛起来。
清鸿哈哈道：“当然当然，爹爹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等明天我就亲自送你出宫，你这个关不住的小丫头，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弦思扬起脑袋想了想，“咱们这座天下没什么好看好玩的，而且我也逛得差不多了，听几个哥哥说人族天下很好玩，所以我想去人族的天下。”
清鸿一脸为难道：“咱们鬼族虽说与人族不像妖族那般有血海深仇，但是你贸然前往我还是有些担心啊。”
弦思一听可能去不成，立马摇晃着爹爹的手臂，撒娇道：“我不管我不管，爹爹答应过的！”
“好好好！”这般攻势哪里是清鸿这个当父亲能受得了的，立马就答应了，随后要求道：“不过，你得带上你那几位哥哥，让他们保护你，否则爹爹可不放心。”
弦思皱着眉头，老大的不愿意，想了想，还是答应道：“好吧，不过所有的事情得听我的。”
清鸿想了想，“其余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但是一旦遇见突发情况则必须听你大哥的，人族三座天下，你大哥都去晃荡过，他比你有经验。”
“好吧！”弦思爽快的答应了，至于听不听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到时候看心情呗。
“去吧！你闭关这么久，你那丫鬟跟嬷嬷都怪想你的，先去看看她们在说，”清鸿拍着女儿的后背，嘱咐道。
弦思点点头，轻快的就跑出了这间黑乎乎、空空荡荡的大殿。
清鸿望着闺女轻快的背影，嘴角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容。随后一打响指，五道黑影便跪在身前。
清鸿一一看过去，平淡道：“你们兄弟五人，这些年来在鬼族兢兢业业，没有功劳，苦劳却是足够多。可是作为我无间鬼尊的儿子，光有苦劳可远远不够。不要怪爹偏爱哪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小妹，因为她会是你们爹一统灵界的契机，你们应该知晓轻重，所以即便有一些小心思也给我趁早断绝了。你们只要知道她就是你们最亲爱的小妹，即便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小妹就好。何况她虽然时常作弄你们，但在心底可是把你们五个都当成亲哥哥来着。
此次我你们带着小妹去往人间三座天下，有两个目的。
其一，找寻那玉剑传说口中真正的天选之人，为父有预感，此人关乎未来三族的走势，最好能将此人带来我鬼蜮天下，即便在不济也绝对不要让其落入那魔龙尊的手里。
其二，便是要保护好你们的小妹，这个比先前的其一还要重要。我这次让她去往人族三座天下，是为了早些让她契合那人族的三座天下的天地，好为将来将其炼化为狱做准备。还是那句话，她的命比你们的金贵，若是她出了半点差池，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五道黑影低头领命，随后便消失在黑暗中。
…………
蛮荒天下。
溶洞中，魔龙尊亲自看守着那座有别于其他天下的飞升池，怔怔出神，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当绿衣飞升到蛮荒天下之后，他心有所感。闭眼感悟片刻，随后欣喜若狂。“哈哈哈哈，圣灵血脉，真是天助我也！”
随后对着飞升池数次挥手，之后一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绿衣围绕着这片仿佛没有边际的草原转悠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任何人或者妖族，连动物和树木都不曾见到，千篇一律的青草野花。她停下遁光，有些不理解。空气中浓郁的灵气让她确定这里就是灵界，而且其中的蛮荒之气，也让她确定这就是一处妖族的聚集地才对，为何如此冷清，空无一物？
正当绿衣准备沿着一个方向飞行到底的时候。
一个身着金衣，身后悬浮有六团黑芒的中年人出现在对面，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
绿衣有些不喜这样的目光，但是总算见到活人了，所以并未发作，得先打听清楚方位地段才是。
绿衣并非弯腰施福，而是抱拳道：“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魔龙尊望着眼前的女子，记忆翻转间似曾相识，由于在天元大陆那缕分魂为了保护萧云而被空间裂缝吞噬，所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子是谁。当知道她是绿衣的时候，心中更是大笑不已，真真是天助我也。随后对着绿衣客气道：“小友不必多礼，我便是这妖族蛮荒天下接引飞升之人，恭喜小友飞升灵界！”
第301章 袭杀
数月后，萧云的身影来到了青冥天下的琉璃谷。
人族三座天下，一共有两处琉璃谷，接拢人族三座天下。如果将人族三座天下放在沙盘上演化，那么就是万佛疆域在中，青冥天下在左，浩然天下在右，而蛮荒天下便在万佛疆域的正上方。
至于鬼蜮天下，则一直是在移动中，所以鬼族极其神秘，许多事都是鬼族的附属，魔族现身而已。即便是君奉天陨落之际的妖人两族大动乱，那无间鬼尊也没有顷一整个鬼蜮天下之力，来做背后那只黄雀。也幸亏他有此先见之明，否则蒙在鬼族脸上那层神秘的面纱就不复存在了。
琉璃谷建造独特，乃是一座天下的防护大阵，除了正中的通道之外，两边皆是自然生成的一道道透明结实的空间屏障，上面游走着一道道手臂粗细的黑色雷霆，时不时还有空间裂缝一闪而逝。若要强闯，即便是与天地合道的离合境也得掂量掂量是否承受得住后果。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硬穿过了这道屏障，出现在你眼前也很可能是那虚无的空间，而不是另外一座天下。
所以两座琉璃谷便成了人族三座天下相通的唯一初入口。
想要从青冥天下到达浩然天下，则必须通过琉璃谷，横跨一整个万佛疆域，最后才能通过另一座琉璃谷进入浩然天下。
萧云望着眼前全是仙家宝玉修建的城门楼子，有些难以掩饰内心的惊骇。所谓的琉璃，便是这条通向万佛疆域的巨大通道，全都是琉璃白玉所造，连通道前的城楼都不例外。
这也是我要要取名琉璃谷的原因。
琉璃白玉，这种材质，萧云很了解，远观是那白底色，近看却是半透明，算得上是仙家宝物，最大的作用出了坚韧之外，便是能将受到空间之力的影响，降到最低。所以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无可替代。
看着阵势，恐怕连接三座天下的两座琉璃谷，就应该耗尽了人族三座天下所有的琉璃白玉。物以稀为贵，也是现在这玩意儿如此值钱的根本原因。好在不是人人必须之物。
入城楼便是入城关。想要通行，除了要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外，还要缴纳一笔连萧云都觉得有些肉疼的过门费，这是规矩，没有人能例外，即便宗字头仙门的掌门人来此，也照收不可。而收取的费用是那座天下收的，便算在那座天下的头上，最终都会落在这琉璃谷自身的维护和修缮上。
身份令牌萧云自然有，而且是玉女城天选之人的身份，灵石自然也是有的，可惜这回是自讨腰包，他从玉女城出来的时候，那惠碧灵可是半个字儿都没给他。
入了城门，交了身份令牌，付了过门费，萧云被一个身着甲胄，后背一柄巨大宽剑的士兵，领到了一处房间内。房内有一个老者正在打盹，听见动响，抬起眼帘看了看萧云，随后望望了屋顶悬挂的一大块铜铜镜，随后挥了挥手。
那士兵便领萧云回了原处，递还过身份令牌，便示意他可以过境了。
萧云道谢一声，接过令牌便直接赶路。这城楼后的谷道，与那城楼等高等宽，即便是千军万马也能并肩驰骋。
萧云压了头顶的围帽，御起一道剑气，直冲而过。
这数月时间里，萧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从玉女城出来，由近到远，一路问剑。任你是宗主嫡传，还是天生剑胚，皆不是我一剑的敌手。观其战绩，随着他到手的碎片越来越多，也就越难有他的一合之敌。而观其外在境界，也不过无疆境而已。但是真实战力，恐怕能和这些与天地合道的离合境，都能掰掰手腕了。听来有些天方夜谭，可是事实就在面前，由不得不认。
青冥天下，十大宗字头山门，共计十二位天选之人，七位洞玄境巅峰，四位无疆境中期，一位无疆境后期，全都败于萧云剑下。
萧云直接到手倚天剑碎片攻击两百二十七，加上得胜后由其背后宗门交出所保存的碎片和萧云自己原本的二十八枚，现在萧云体内的剑元已经融炼了四百三十二枚了碎片。只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十一枚是由飞鸟堂那名老者亲自送来的。
自此，萧云名声大噪，在这青冥天下，无人不知！
也就是在这时候萧云才想明白，为何天选之人之间明明早就有可以相互挑战的规矩，为何见不到天选之人间的争斗的原因。原来是这么些年，天选之人各自背后的宗门早就有数量众多的碎片，连自宗门手里的碎片都炼化不过来，又哪里需要去挑战别人。
玉女城主风仙儿，按理说只是宗字头山门的候补，虽然保有收取天选之人的资格，却没有保存碎片的资格。也就是她风儿凭借自己的本事，才能拥有最开始的八枚碎片，想要自己试试能不能将其练化，其他宗门即便得到碎片也会交给临近的宗字头仙门。
关乎人族存亡的大事，由不得人存私心。
萧云御剑飞行了好一会儿，单调的琉璃玉色终于退去，眼前像是那九天之上的天空，朵朵白云漂浮，阳光日暖。
萧云停住飞剑，静静看了一会，然后迈脚踏入其中。
光影骤然一转，他已经身处在一处城楼之前。
萧云回身望了望，眼前这座城门楼子依旧是哪个城门楼子，一模一样，仿佛他并未离开。不过他清楚，他已经身处万佛疆域了。
看守之人是一个肩上斜挂有一串巨大佛珠的中年僧人，那佛珠拳头大小，红木金文，显得很是巨大，即便这僧人身高体阔也显得极其不搭，此刻正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闭目念经。
即便萧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丝毫不为所动。
萧云有些无奈，对于释家，萧云那是极其不了解，天元大陆本就没有僧人佛修，即便去了那朝圣大陆也是待在那封魔塔中，又哪里能够了解这些佛家教义规矩之类的东西。所以初到万佛疆域，萧云还是想打听一下的，尤其是普陀山的战事他迫切需要了解一二。而且毕竟是来问剑的，又不是来打砸抢！总得讲讲规矩。只是这和尚忒不解人意了。
萧云上前两步，正欲开口，那僧人就道：“对面来人不必问，此间过客需详查。施主请便就是。”
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的萧云，叹息一声，抱拳道了声谢，就翻出惠碧灵所给的地图，分清了大致方位，再度御剑而去。
萧云走后，同样端坐屋内的一个老僧慢悠悠走出来，一副老态龙钟之像，之是那双眸子竟有淡淡金光浮现。他望着萧云遁走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那念经僧人说话一般。
“这个方向，该是佛罗门了，也的确是离这里最近的十大宗门之一，看来此子就是那萧云无疑了。”
中年僧人抬头，紧闭的双眼塌陷，竟然并没有眼珠，他诵了一声佛号，随后道：“一身剑气已经到了收敛不住的地步，不是他萧云还能有何人。”
年迈老僧道：“就青冥天下传过来的消息来看，这萧云已经收集了青冥天下所有的倚天剑碎片，离一千五百之数恐有了三成，如此看来当真是我人族面对那魔龙尊的一柄利剑了。”
中年僧人摇头道：“师侄，你太想当然了些。依我之见，大简至凡，若此子不能将这一身剑气彻底化为己用，彻底达到那返璞归真的地步，即便他收集了一千五百之数，也仍旧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年迈老僧叹息道：“普陀山的战事吃紧，一旦被破，咱们万佛疆域只会被步步蚕食，多少生灵会处于涂炭之中，老朽是真的不愿见到，要不是年老体衰，还真想去普陀山开一开杀戒，莫说死后蹬不了极乐，便是下那十八层地狱，老朽也在所不惜。”
中年僧人笑道：“师侄，你犯戒了。”
老僧回过神来自知失言，连忙诵念佛号，大呼罪过罪过！
随后老僧回到了屋内继续打盹，中年僧人继续垂首念经。
佛家讲轮回因果。
昨日因便是今日果。
今日因便是明日果。
一报还一报，轮回复轮回。
中年僧人曾经问佛祖，说佛家讲轮回讲因果，可若真有来世，一报还还一报，那我的来世，又不知前世事，那我还是我吗？既然我不知道我是我，那么种种业报，善报也好，恶报也罢，茫然承受，懵懂无知，何时是个头？
如今身在普陀山，正在前线抵挡妖族大军的佛主，竟是久久无言。
思虑半响，最后对中年僧人道：“不知身前提问之人，是谁？”
中年僧人一愣，盘坐在地冥思许久，最后一脸笑意，起身告辞而去。
佛祖望着那个离去的高大身影，笑道：“小沙弥心中有佛，却未必说得佛法。大和尚说得佛法，心中却未必有佛。”
那一问之后，那个灭了仇人全家，自毁双目说要用心看待着世间的新来的担水和尚，便被佛祖直接收取为坐下弟子，辈分之高令人咂舌。
一直在念经的中年僧人张合的嘴唇突然一停，随后一脸笑意，呢喃道：“既有人心，便是人了。”
“天地大吗？不过是一个我，一个他。”
“天下事多吗？不过是一个事物得失，一个心中感受。”
说完，蓦然睁眼，犹如两轮圆日，金光灿烂。随后双脚一踏，宛若一个陨石，直接坠向普陀山的方向。
听此动静，老僧立马出门相送，一脸热泪……
万佛疆域，琉璃谷附近的一处山坳里。
一身黑衣的重吾，正在等待消息，身边聚集着数十人，有男有女，个个神华内敛，全都是蛛网中的捉蜓郎，捕碟娘。
重吾一出蛮荒天下，妖族共主便发出消息，立即通知了所有蛛网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宜，汇聚于萧云最后现身的拖月山，目的自然是袭杀萧云，而且让他们全全听命于一个叫重吾的人，声称他是妖皇坐下的右护法。
只是萧云的时间差打得极好，当重吾带着一干陆续赶来归队的蛛网来到拖月山的时候，萧云已经打败了第三个天选之人了。随后更是打乱了原先挨个挑战过去的路线，让重吾等人根本摸不清门路。以至于追逐数月之久，即便身边已经蛛网齐聚，各种本命神通尽出，也仍旧是没有遛到萧云的尾巴，最近的一次不过相距百里。
最后重吾决定，放弃在青冥天下袭杀萧云，直接去琉璃谷的另外一头堵他就好。
此刻，一道遁光落下，跪地道：“禀告右护法，萧云已经现身，原先他的确要经过我们这里，打算去往佛罗门问剑，只是不知为何半道却突然改了方向，青衣彩蝶两人正在跟踪，我前来告知护法。”
重吾隐有怒气，大手一挥，冷声道：“带路！”
随后一行人被重吾裹进身后的披风里，直接向萧云追去，可谓心急火燎，风驰电掣。
在天元大陆，重吾已经数次折在了萧云手里，没想到先来这灵界近千年，还是要被他处处压制。重吾心中窝着一股火，恨不能焚遍世间万物。
只是愤怒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很清楚萧云如今的境界与实力，短短时间，便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若在放任下去，恐怕莫说这些蛛网，即便自己出手，可能都不够人家杀的。
突然改变了方向的萧云，来到一处山谷，见这里风景秀丽，便放慢了速度。
风景好，好久好在适合埋人！
有定魂碑在手的萧云，想要甩掉这些尾巴还真不是很难。萧云之所以没有一直动用定魂碑隐匿行踪，目的就是不想甩掉这个尾巴，好等人齐了，一次给除了根。
俗话说得好，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现在蛛网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还真不够看，但是就像是一群苍蝇，难免不胜其烦，所以要先解决眼前之忧，这接下来的问剑之路才能安静些。
除此之外，萧云也猜到了这七十二蛛网一定有一个领头人，而且绝对不是原本的蛛网成员，说不得便是那魔龙尊或者那妖皇派遣的心腹。
不过萧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正好需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捶打自己的一身剑气。退一万步说，打不过，还可以跑嘛。
萧云停下遁光，分出剑气分身，拿着那方铜镜和定魂碑隐去了身形。而他自己，则闭眼盘坐在地，等待那人的到来。
第302章 重逢非故人
当名叫青衣彩蝶的两位捕碟娘感应到萧云竟然盘坐在地等她们的时候，两人便有些心知不妙。不过要说如何惧怕也不存在，两人虽是洞玄境，明面上甚至还不如某些天选之人，瞧着根本就不是他萧云的对手。但是，既然是专门针对这些天选之人的，必定有自己的法门以及应对之法。至少不会被那萧云突然暴起秒杀就是，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况且，那匹火麟驹已经去通知右护法了，大队人马正在赶来，到时候便是以多欺少的围杀局面。你萧云能够连续败退青冥天下的二十位天选之人不假，可她们蛛网自成立之日起，又暗杀了何止是区区十二位。
两人距离萧云约两百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无论攻守还是跑路，都极为合适，如何应对都有时间。
本体是一条青蛇的青衣，此刻再无顾忌，那一双邪魅的蛇眼，青光浮现，上下打量着萧云。
这一看不打紧，却把自己身深陷在萧云身上了。
他萧云就像是一片大海，宽广，滂湃，汹涌，壮阔……
青衣的心神沉寂其中，就仿佛是一叶扁舟，被海水包围，随浪浮沉……渺小于天地之间……这种被压迫、被盯着的感觉没让青衣浑身冰凉，额头已经微微渗出冷汗。
这片大海的海水，全都是冰冷冷的剑气，又像是一条条毒蛇在吐着信子，不急不慌的游走在她的身边，而她便是那只被群蛇包围的青蛙，只等萧云这个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将她吞噬干净。
只是青衣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连远在百步外的本体，都静立不动，如同雕塑。
人力有穷死，终究是高不过天地。
本体是一只蝴蝶的彩蝶拍了拍青衣的后背，这才将她拉回现实。青衣捧着饱满的胸口，一脸惊慌之色，心有余悸。
彩蝶也知道还没交手，青衣就已经吃了大亏，等会儿真正交手的时候，恐怕做不到心无旁骛了。
彩蝶拉着青衣又退了百步，这才停下直愣愣的望着萧云，却不敢轻举妄动。
萧云睁眼，嘴角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他现在敢把这些洞玄境的蛛网不放在眼里，自然有他的道理，有他的自信。虽然不至于托大全然不顾，但是对面两位捕碟娘，只要他想，可以瞬间袭杀。
蛛网成员都是洞玄境中难得的高手，加上本命神通的诡谲，所以对付起同境界的天选之人，自然是得心应手。即便是对上无疆境，也有专门针对无疆境小天地的手段。比如那幻彩和白念，神通两两叠加，便可偷天换日，转换山河，即便是胜处无疆境的小天地中，所受到的压胜一样不多，如此无疆境修士面对蛛网，便少了一份最大的依仗。要不是萧云有那方可以固化空间的铜镜，那么最后死的就是他的。
但是现在，萧云即便不借助那方铜镜，也一样不怕这些或逃避或破除小天地的神通，可以说这些蛛网费尽心思所准备的针对无疆境小天地的手段，对他萧云而言已经毫无用处了，因为萧云根本就没有小天地。他要小心的不过是此次带领蛛网的领头之人，以及这些人那尚不知根脚的本命神通。
萧云站起身来，笑容和煦，说道：“敢问两位姑娘，不知你们蛛网此次的领头之人是谁？我想应该不至于是离合境的大能吧，想必最多是无疆境的巅峰，比我应该高不出多少，否则人族那些背后大佬们又怎么可能任由你们这么蹦跶。”
见两人没有搭理，萧云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两位姑娘，我萧云乃是一个怜香惜玉的惜美之人，绝不做那辣手摧花的勾当，不要怕，咱们大可以坐下来谈嘛。我也好请两位姑娘帮忙缓和缓和我与你们领头人的关系，大家不一定非要刀剑相向嘛。”
彩蝶翻了翻白眼，嘴角挂着讥讽。这萧云还自称什么惜美之人，幻彩和白念两位妹妹，可是连一丁点的残魂都没逃出，以至于想要借由掌握在妖皇手中的本命魂灯重生都不可能。而想要彻底打散一个人的残魂，手法能温和了？现在又在这装起大尾巴狼了，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青衣冷哼一声，不屑道：“好玩么？”
萧云呵呵道：“两位如此美人在前，看得我这小心肝儿啊，扑通扑通的直跳，我这不寻思着能搭上话嘛，至于说什么反而不重要了。”
说话间，一道黑色遁光直接落在青衣彩蝶之前，身穿黑衣，背披斗篷。
重吾一甩披风，各色光芒四散，一个个洞玄高手便现身而出，萧云大致一数，蛛网七十二洞玄，还差了十好几个。
刚刚数完，又有一群遁光落地，原来差的这些人是放出去蹲自己的点子去了，现在全都汇聚一处，人齐了。
萧云望着这些开始显现出妖族本体特征的七十二洞玄，盘算着他们大致是写什么本体，可能拥有哪些神通，胜算胜算，多算一份，胜望便多一份。
最终，萧云将目光停留在了哪个领头的黑衣人身上。
重吾同样望着萧云，随后缓缓揭开了头顶的斗篷。
萧云嬉笑的脸庞骤然一僵，愣了片刻，随后脸上笑意更甚。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便是那他乡遇故知，可惜了，眼前这个故知是个仇人。
时隔近千年，再次见到萧云，重吾心里同样生出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望着那满头白发，因为连日奔波问剑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萧云，笑道：“没想到，近千年未见，你还是这般可怜。我还以为你在人界安心修道，正在享齐人之福那。
你说你，好好的人间之主不当，怎么非要跑来这灵界吃这些苦头。还非要被什么道义，种族，道理这些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你说在人界就算了，好歹是尊师命，有立场。可既然好不容易跑上了灵界，安心修炼问道不好吗？非要当什么天选之人，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不累么？在人间你能挑起那担子，到了这灵界你还想挑起？”
萧云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都快忘了当年重吾是替他父亲重楼飞升上界的，想必走的是那求魔剑的飞升通道，而非人族天下的飞升池，否则以他魔族人的身份，肯定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绝对是被搜魂之后就被随意杀死。
“重吾，我想知道你来到这灵界之后可是一直跟着那魔龙魂身边，也就是玄天祖龙，你们口中的魔龙尊主。”
见着萧云，重吾现在也不着急了，既然他萧云现身了，就没有让他再跑掉的道理。
重吾冲着蛮荒天下的方向拱了拱手，“魔龙尊大人何等身份，哪里是我想，便能如意的。尊主大人只是随便丢给了我一卷功法，偶尔指点我一两句，我现在便已经摸着那离合境的门槛了。
多少修士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洞玄、无疆两境，我破之如探囊取物，而且势如破竹，不到短短千年便已经齐身这灵界的一线高手，可谓是那灵凤毛麟角的存在。即便是离合境修士，我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做那无谓的挣扎，要是你甘心投诚，我相信如此爱才的尊主大人，不会薄待于你。等打下了这人族三座天下，在灭了那装神弄鬼的无间鬼尊，你也不是没有这一席之地。
你出身玉女城，那么便把那玉女城赐给你好了。你自己去当那玉女城的新任主人。听闻玉女城女修众多，而且各个姿色超绝，我光是想上一想，便有些心中旖旎了。”
萧云笑了笑，“重吾，我想那魔龙尊此次是叫你来杀我的吧，又何必给我画大饼那？莫非在那人间喜好戏弄对手的习惯还没改？忘了那句两人对战，话多必先死的真理？”
重吾同样哈哈笑道：“萧云啊萧云，你以为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啊？此次的确是尊主大人派我前来，活要见你人，死要见你尸。对于你这个人族口中所谓的真正的天选之人，尊主大人还是比较有兴趣的，所以我寻思着带回活的总要更合尊主大人的心意。不过以你的性子，是断然没有这般可能，即便自己兵解，也不可能让我抓到活的。所以我才愿意多问上一句，即便是你有哪怕一丝的恻隐之心，咱们都可以谈嘛。放心，你顶多交出所有倚天剑的碎片，我可以保证尊主大人绝不会杀你。”
萧云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更甚，“看你一口一个尊主大人的，这当狗当惯了，就只会揣摩主人心思，摇尾乞怜，求主人丢给你几块骨头？我可知道，你们魔族可算是鬼族与人族的后裔，要当狗那也应该是给人族或是鬼族当，怎么就偏偏认这妖族当了主人。”
一干蛛网成员听到这些话，纵然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但这心里却也有些疑惑。围杀萧云是得到妖皇的紧急命令，听命于这个身份成谜的右护法的号令同样如此。这怎么又跟无间鬼尊扯上关系了？那玄天祖龙，护法口中的尊主大人又是谁？虽然知道这人妖两族之间的纷争并不简单，可没有想到居然不简单成这样。即便身为蛛网，蛮荒天下绝对的中坚力量，也有太多太多不知道的高层隐秘了。不过有一点他们非常清楚，那就是无条件的服从蛮荒天下的共主——妖皇啸千山！
对于萧云的冷嘲热讽，重吾不置可否，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重吾道：“萧云，你有你心中所求，我自然也有我的心中所求。”
萧云更加不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错，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自己的追求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凭什么你的追求，要靠牺牲被人来成全？”
重吾哈哈笑道：“弱肉强食，实力为尊，这天地间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便大。成王败寇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么？”
话不投机自然是半句都嫌多，严格来说，萧云与重吾两人并非什么仇敌，不过是各自阵营不同罢了。在天元大陆是为了各自的种族战斗，并非私仇。来到了灵界，萧云的目的不管有心还是无心都不曾改变过。但是重吾反而可以一身轻的全全为了自己。他从魔龙尊手里得到的甜头，已经让他迷失在了这股力量里。
“重吾，你召集了所有蛛网，在这人族天下摆弄出如此的大动静，就不怕我只是一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引你们上钩么？”
重吾嗤笑一声，“不用吓我，我原本的确是想悄悄的解决掉你，可是你本事见长啊，耍得我们团团转，但既然现在摆出了阵势，我也就不怕这场面够大，尤其是在这万佛疆域。或许你还不知道现在的普陀山的战况吧，你们人族虽然谈不上节节败退，但是却用上了了你们人族洞玄以上的大量高手，三座天下中，能抽调的恐怕全都抽调去了普陀山。现在哪里还有如此的大股力量能围杀我们，即便有，恐怕也需要时间吧。恐怕这些个人族大佬反而担心，我们这帮人是打着诛杀你萧云的幌子，还存有别的什么目的，比如拿那两座琉璃谷做文章。所以你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
萧云眉头轻皱，若真是如此，自己还真是高看自己了。不过转头一想，也不对，这些人绝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剑灵有一点说的很对，那就是自己身上绝对存在着某种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飞升时，那魔龙尊为何愿意毁去分魂也要保自己不死？那捻芯为何放弃已经到手的借胎重生也要成全自己？又为何偏偏就自己真正修炼出了剑元诀？真是天赋、福缘？
想着萧云有些相信了，自己莫非真是那君奉天的转世之人，所以才被魔龙尊如此重视？又或许自己身上有他君奉天的某种传承或是印记？
萧云有些想不通，但却一直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就是自己，是那个人间一路成长飞升的小乞儿。是雨梦的小师弟，是绿衣的公子，是浅云的狗子哥……
许多许多人的生命里有得也都是他萧云，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那传说中的君奉天。
萧云长长舒了一口气，“行了重吾，废话就先说这么多，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这一次，咱们既决高下，也分生死！”
重吾此刻也收敛起了所有心绪，变得战意磅礴起来。
在人间，他处处受制于萧云，凭借着自己心底那个不甘心的劲头，他硬生生改变了自己只能当父亲备用身体的结局，当了那只在萧云与父亲背后的渔翁。可惜最后却是因为飞升在即，没有诛杀掉他萧云。现在，就在这儿，在这人族的天下，他要把心中所有的遗憾，全都用萧云的鲜血来洗刷干净。
重吾一直未能看透摸着的离合境，不正是因为心有漏缺么。
第303章 谨慎的重吾
重吾曲身一阵，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一阵黑雾。
萧云一个恍惚，身边便已转换了天地。入眼之景再无峡谷原先绿草如茵的秀美，变得像是两军交战后的战场一般，苍凉而萧杀，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烽烟味。
对于无疆境的小天地，萧云对战过的几个天选之人中也有无疆境，所以算不得陌生，但是重吾这种小天地却似乎大不一样。
常人修道，修到极致求的便是与天地合，最后达到我即是天地，天地即是我的水准。行止无疆的小天地，就是在这方大天地上画出一块由自己主导的小天地，天地本身并没有变，变的只是替代了所划出这块地域的天道与自然。
这便是人身小天地的由来。
处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便能随心所欲的改变一些天地间原本的规则，比如火可以跟水一样冰凉甚至流淌。当然，这也不是无所顾忌，小天地的能力与本身的实力挂钩，也与修士对于天地的感悟挂钩。浅显些的比如能改变四级更迭，草木枯荣等等。高深一些的甚至能够折叠空间甚至改变时间流速。
但是变的更多的是这方所圈出来的天地的规则及其作用，至少在外观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走到哪里，将自身小天地放出来之后，这里便是自己的小天地。
很明显，重吾的小天地压根就走的不是与天地合道的路数。可是如果不与这天地合道，那么怎么可能会破镜那？就拿自己而言，实力虽然是无疆境无疑，甚至已经隐隐超脱了无疆境的范畴，但是明面上的境界却依旧只是洞玄境，而且还没有丝毫要进阶的意思。
那么重吾是用了何种方法逃脱了这方天地而进阶的？
萧云之所以能如此肯定重吾不是走的与天地合道的路线还有一点便是，灵界五方天下，转换地方对于修士是有影响的。比如你是青冥天下的无疆境修士，若是去往别的天下斗法，多少会受到些天地压胜，有那主场客场之分，虽然影响因人因地而有高低、大小之分，但是影响即便再小那也是存在的，兴许胜负就在这么关键的一点上。
人族三座天下历来都有个规矩，是久远前从浩然天下兴起的，就如同读书人负笈游学一样，新进的无疆境修士都会在稳固境界之后，前往其余两座天下游历、感悟，为的就是减少这种天地压胜，以便三座天下连成铁板一块。
这重吾怎么说也是魔族人，他所修行的地方只能是蛮荒天下或是鬼蜮天下。从看他能号令蛛网来看，那必然是栖身在蛮荒天下无疑，那么蛮荒天下的无疆境来到这万佛疆域，施展出小天地自然会受到许多天地压胜。可重吾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所以萧云才敢如此断定。
那么重吾走的道路要么是同自己一样，准备自己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来。要么他合道的是那魔龙尊的天道，而非这些天下的天道。
之所以敢如此说，其实是隐藏在暗处替萧云护道的哪个老者告诉他的。萧云从出了玉女城开始，那老者便一直在暗中跟随于他，为的便是怕离合境的老家伙来针对萧云，至于离合境以下，死活不管。
萧云在体内的剑元融炼了四百枚碎片之后，那剑元就已经感知到了这名老者。离合境与天地合道，自然能隐匿于天地之间，萧云本身是根本不可能发现丝毫端倪的，但是体内剑元却不一样。倚天剑本就是君奉天的剑道融合他感悟的天道显化，能感应到老者也是自然而然的。何况这老者还是君奉天的胞弟，李君陌。
老者见萧云有所察觉之后也就主动现身，以免萧云误以为是那魔龙尊或是蛛网派遣来暗杀他之人。见到老者后，萧云也不曾怀疑，因为这宗门玉牌做不得假，都有特殊的禁制与气息，供人查验。
那时候萧云才知道，原来君奉天不叫君奉天，只是他的道号罢了，奉命于天，以君为姓。
于是就有了后来那荒野的崖石上，这一老一少，就着身前火堆的促夜长谈。
老者说明了自己跟着萧云的目的，之后更是问及了萧云的过往，以及详细述说了君奉天以及魔龙尊。
说到此处老者更是喟然长叹，只恨那手中无酒。
原来君奉天与魔龙尊曾经亲如兄弟……
修士到了与天地合道的离合境，便算是真正的得道长生了，理论上只要天地不灭，便能寿元无尽与天地齐寿。也可以视作两者相互依存，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离合境修士纵然实力强大，翻手覆手便有天地之威，但是束缚同样极多。
秉承天地便要受制于天地。
再者。天地会灭么？天地当然不会灭，但是却会改换。人间有三千大陆，灵界有五方天下，都是天地改换后渐渐稳定后的格局。只是这个时间无从估算，更加无据可依。那么离合境修士自以为的证道长生也就有了不确定性，越是辛苦求索而得道，越是拥有的更多，越是境界更高，便越怕这份不确定。这就是为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因为穿鞋的他不想输，也输不起。
但是放眼世间，能对天地有这般感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君奉天，另一个便是玄天祖龙。两人可以说是与天地合道到了不分彼此你我的地步，可以说两人代表的就是天道，虽然没有超脱天地，但是他们本身就可以看做是天地，所以自然也就没了束缚，唯一能约束自己的，便是那颗秉承于天的道心。
君奉天认为这就是自然，自然便是道，所以顺其自然，从自然而生。只要做好眼前能做的事，扫除一切破坏天道规则的存在，让天道能够维持着本身的秩序，那么这天地就会一直这么好好的，不会改换。他认为以前的天地改换便是因为天道秩序受到破坏，而被逼得只有自行瓦解在重组，只要保证了这一点，那么这天地就不会有丝毫变化。
所以君奉天大多数时间，便是看着这大好人间，伴着佳人，无拘无束，是那真正的逍遥人，神仙客。
但是玄天祖龙却不这样想，一来不安于这天地的不确定性，二来也不想受制于这天地，在无拘无束，也是以这天地为边界，边界表示牢笼。所以他想要从新建立起自己的天道，让自己取代天道而代之，成为真正的天！既然我是天道，那么天道下的所有生灵皆在我一掌之中，那么也就不可能出现什么能破坏自己秩序的家伙，所以也就不会崩坏。
两人有了分歧，偏偏还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是站在人族巅峰的最强者，一个是远古真龙的唯一血脉，从此便不再志同道合，开始走了分岔路，最后君奉天留守包括蛮荒天下与鬼蜮天下在内的五方天下，替天行道，维护天道秩序。而玄天祖龙便从这世间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世间出现过，最后才知道，他去了有别于五方天下的混乱仙域。
等到两人再见面时，昔日情同手足的好友，这次见面却只分生死，不问对错了。
那一战之后，首先是鬼蜮天下突然跑出了人族的视线，在就是一直相安无事的蛮荒天下，开始大举进攻人族三座天下的入口，普陀山。
停停斗斗，又是整整一万年了。
听完老者的讲述，萧云心中感悟良多，这些隐秘，仿佛远在天边，却又偏偏近在眼前。
萧云收回思绪，望着面前嘴角带有讥笑的重吾，他确定了，他重吾合得不是这灵界的天地，而是就是他魔龙尊本人！！所以他才没有受到天地压胜，因为魔龙尊虽说要改换自己为天道，但是到底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他依旧与君奉天一样，是那奉命与天，要替天行道的天选之人，只是与萧云他们这些天选之人不可同日而语罢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萧云凝神以备。对于重吾他重来都没有任何小觑之心，不管是以前在天元大陆还是现在身处灵界。他重吾一直都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何况现在更与魔龙尊合道。
魔龙尊何许手段，自然不必多说。
重吾两手虚握，做那拔剑出鞘之姿，两手分开，一束黑光如同抽剑一般被他横握在手，随后直指萧云。
萧云不敢掉以轻心，正欲御出剑气来个后发制人，却骤然发现气息一滞，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重吾却已然临身，一剑直刺心口。
萧云双手握着剑刃，非金非铁，倒像是单纯的魔息所凝结。
重吾眉头一皱，奋力拔出，带出一线鲜血。这一串鲜红还未落地绽开，便被黑色的大地所吸收。
这一次先手虽然伤到了萧云，但是并没有伤及根本，连心窍都未曾突破，所以重吾看似占了便宜先机，其实是失手了。
重吾冷哼一声，“想不到啊，你肉身的成长比你的境界还要来的快，我以为在人间你的肉身就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不曾想你居然还能百尺高楼更进一步。我真的好奇你所修炼的真正的剑元诀到底神奇在哪里。”
萧云双手那怕握了重吾的剑刃也依旧没有被留下半点痕迹，被重吾刺进心口，失算而已。将手伸进衣衫，在伤口上一抹，指间泛着淡淡青光，伤口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还不待将手抽出，萧云便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一脸通红，脸上青筋暴起，好似游虫，如同被别人掐着脖子给憋成那般。
重吾见状哈哈笑道：“萧云啊萧云，你太自信了，你以为我对你当真一无所知？那四名连残魂都未能逃出的蛛网成员全都是被你杀的吧，你千算万算，哪里会算到蛛网成员有种秘法能以飞剑传书的方式，能在临死前传出讯息，这种秘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是出自魔龙尊大人之手，或许连这些人自己都不清楚。
刚好不好，这些讯息不是别的，就是与你的战斗过程。我可是想一个好好学生，看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你有些什么手段底牌我都一清二楚，不止如此，你在青冥天下的十二场争斗我都有所了解。你人族能在蛮荒天下安插探子谍子，我莽荒天下同样可以。
既然你敢托大正面迎战，想必早就做好了打算吧。是不是早就使出了剑气分身，利用那能藏匿身形的石碑宝物藏于一处，在利用那能固化空间的铜镜，又来一出出其不意？可惜了，你没机会了。
至于你身体那股四处流传的黑息，不好意思，也是魔龙尊大人所给，你呀，一步错步步错，此刻已然没了胜机。”
“咳……咳……”
萧云再度咳出几口漆黑的血，脸色终于好转一些，体内翻涌的气血也渐渐平息，算是暂时利用剑元压制住了这道魔息。
萧云抬起头，望着重吾道：“的确是我失算了，我以绝对秒杀之姿接连败了十二位天选之人，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融炼了如此多的碎片，真的有些自大了，以为不过是区区蛛网七十二洞玄而已，只要小心些妖族的本命神通，我就可以游刃有余。即便多了一个领头人，顶天也不可能是离合境，所以才布下这自以为进退两易的局来。”
重吾笑着没在说话，举着那道黑气所凝成的剑，一步步逼近萧云。
萧云望着仍然还防范着自己重吾，笑道：“你还是这般胆小？在人间你就因为犹豫和谨慎而被我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怎么就不长记性，直接干脆的杀了我。我所中的，可是你口中魔龙尊大人所留下的黑息，你该知道厉害才是，我都已经一步步陷入了你的圈套里，你还在怕些什么？”
重吾依旧一步一步，不为萧云言语所动，走得无比沉稳。
萧云垂下头，再度咳出一口黑血，扬起头时，已是满脸笑意。
重吾骤然一停，只见萧云笑着笑着就趴在了地上，歇斯底里的一边笑一边咳血，断断续续的说他重吾即到了这灵界，给他魔龙尊当了狗，也依旧不过是一条连咬人都不敢下大口的废物。
心知被耍，重吾心中自然有怨气，但是依旧谨慎，他很清楚，这萧云可是那千年的老狐狸，怎么防范都不为过。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想抓活的。
就在重吾离萧云只有二十步时，萧云突然暴起动作，重吾又是一惊，连连后退。
萧云又是趴在地上一阵好笑。手指着重吾正欲嘲讽两句，却直愣愣的停住了动作，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七窍开始流血。
第304章 死斗
看到萧云这般模样，重吾脸上一笑，任你神通百出，到底是输了。
走到近处，重吾以剑化绳，想要捆着萧云，他知道萧云没那么容易死，魔尊大人的黑息也不会让他死。
就当重吾以为此次功成的时候，萧云无神的双眼突然恢复了神采，张口一吐，便是一道金色剑光。
电光火石之间，重吾躲之不及，只得以双臂护住眉心。那道金光穿透重吾的双臂，有了这一瞬间的阻挡时间，重吾险之又险的侧过了头，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萧云！”重吾望着渐渐起身的萧云，面容阴鸷，恶狠狠吐出两字。千防万防，对方还是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却到底还是着了他萧云的道了。那道黑息入体是真，他吐血是真，受伤更是真。不过只是远远没有达到他所装出的那般严重罢了。
萧云起身，抹了抹脸上的黑血，笑道：“准许你恶心我，就不准我恶心你了？这天地下就没有那好事儿都占尽的道理，对你对我都是如此。
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魔龙尊派来的人会是你重吾，恐怕他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毕竟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而更加没有想到是你收集了关于我的所有情报。我的底牌，剑气分身，定魂碑和那柄叫折镜的铜镜，全都被你算计在内，也就失去了所有效用。而且你趁机打进我体内的魔息也的确让我很不好受，可谓失去了所有先机和盘算，处处受制于你。
但是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咱们两人想要分出胜负、生死，还没这么简单。”
重吾手臂上被洞穿的血洞，黑气涌现，然后便有黑色肉芽蠕动，逐渐愈合，魔族的肉身同样强悍。但是上面有点点金光浮现，被剑元金光所伤，短时间却是如何都愈合不到一块儿去。
重吾望了望自己的手臂，又抹了抹脸上的伤口，同样还在流血，这倚天剑练就的剑元，果然玄妙。好在都是一点小伤，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和他萧云所中的黑息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而且这样的黑息，自己体内还有两条，各有妙用。
重吾再度举起手中黑光，望着气息时重时轻的萧云，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莫要因为情绪而乱了心绪。
随后挥剑遥遥对着萧云乱划，之见他手中那道黑光，或劈或撩，或点或拨。
随后收剑在胸，口吐两字！
黑棺！
萧云皱着眉头，不知重吾耍的是那般武艺。人间的重吾，萧云自然是了解很多，毕竟数次交手。可重吾已经来到这灵界修行了近千年，又是那神秘不过的魔龙尊亲自教导，自己对于现在的他还真是一无所知。开始之所以隐忍着不主动攻击，就是想看看重吾的手段，想要求一个快准狠的一击必杀，现在则是有心出剑，而无剑可出，因为体内的剑元要压制那缕魔息，魔龙尊的手段萧云非常清楚，所以他不先给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而除了体内剑元的会心一击，其余的手段，恐怕他重吾都能接下。只是已然如此处处受制还能如何，唯有防守而已，陷入被动这也是逼不得已。
如此情况，萧云只得将体内原本就不稳定的剑气御于表面，在加上自己强悍的肉身，他相信，即便是重吾，即便是身处在他的小天地中，他也无法正面破开自己的肉身。这一路走到这，萧云炼化了那么多神剑，那么多倚天剑碎片，肉身早已成长到了与神器品质的神剑无异。而要毁掉一柄神剑，出了特殊的锻烧之法外，想要凭借外力破开，换成那离合境的大能来试才差不多，他重吾还远远不够格。
而且这座小天地之外，天晓得七十二蛛网已经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不论自己是胜是败，最后都会面临，所以想要死里逃生，绝对要留有余力。最重要的是，自己先前所隐藏的手段，既然已经明了，那么用处自然要大打折扣。
萧云向后一望，身后出现了一面黑色屏障，像是一个棺材板一般，接着四面上下全都出现，随后骤然一合，成了一口棺材。
萧云便成了那棺中人。
既然在人家的小天地中，萧云也就没打算能躲过这口黑棺材了，安安心心的兵来将挡反倒最为省力。
黑棺合拢，萧云只感觉一片漆黑，身体仿佛被浇筑在了铁水里凝固了，并且失去了外在所有的感官，这里面竟然连神识都放不出去。就好像一个双眼正常的人突然眼睛看不见了，那么脚下、身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具有了危险性，内心更会一阵恐慌。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萧云自然不会陷入自慌的境地，但是一时也没有破解之法。他感到有一层什么东西正在附着在自己身上，在一点点的吸收着自己的力量与生机，连神魂之力都在渐渐流逝。
这让萧云想起了血煞功和融魂功，看来重吾这黑棺定然是集合两家大成，两门功法本就相辅相成，现在更是有那么一丝“合而为道”的意思了。
看来这重吾是想活生生耗得自己只有半口气的时候，直接带去给魔龙尊了。
萧云惨笑一声，纵然弄清了这黑棺的作用以及重吾的目的，可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啊。
重吾见黑棺已经完全将萧云束缚住，便飞上了这口头朝上的棺材，盘坐其上，开始运功，他要将萧云消耗到没有还手之力后才敢带他回蛮荒天下。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否则没了着小天地的掣肘、压胜，没了外在蛛网的后手，这黑棺能不能困住他都难说。
小天地之外，蛛网七十二人也都各行其事，各显神通，如萧云所预料，正在织一张天罗地网。
这张网同样是一座小天地，而且声势极大，世界框架构造的极为紧密，也就是没有了什么破绽，既防止重吾可能的败北，也防止人族对于萧云可能派出的救援。
重吾原本的打算就没让这七十二人正面应敌，萧云败那些天选之人的时候，因为到手的碎片越多，也就越打越生猛，连无疆境的剑仙胚子都抵不过他一剑之威，洞玄境的蛛网在他面前真的蹦跶不了几下。
所以一开始制定的计划便是拥有小天地以及魔龙尊三缕魔息的自己去与萧云正面交锋，七十二蛛网则是相当于一个保险，一个威慑，必要时也是弃子，无论付出如何代价，也一定要将萧云带到魔龙尊面前去。
萧云对于魔龙尊的重要性，重吾自然知晓轻重，若是魔龙尊取了萧云体内的剑元，不但能够补全自己的天道，等日后真正侵吞人族天下的时候，也会少一个关键性的大敌！
这是天道之争。
而自己一旦功成，本就与之合道的自己自然也会水涨船高，那么期盼已久的离合境，唾手可得。
一直暗中跟随着萧云的老者，看着这景色秀丽的峡谷，多少有些担忧。
两座小天地就在眼前，只是不入彀便不得见罢了。但作为离合境的他自然能清楚感应到这两座小天地的大致情况，只是有些模糊罢了。
眼见萧云陷入绝境，老者有些犯难了，救还是不救。
老者虽然是君奉天的胞弟，但是对于修行之外的其他事并不感兴趣，虽然是离合境的人族大能，却不愿为这些什么人族大事去脑神费心，他只想当个田下老农，自得其乐，一直隐于世间清修，可以说不问世事。只是人族有大难，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才会现世。
万年前大哥陨落，他始料未及，当时人族大乱，危机四伏，能迅速安定下来，他功不可没。事后便一直隐居玉女城，就在那托月山的月神珠上修炼，偶尔跑去风仙儿的养灵居喝喝茶，尝个鲜。之所以答应当这萧云的护道人，实在是因为风仙儿的游说，说这萧云是大哥君奉天的转世之人。而且萧云如此重要，必然不容有失，非离合境大能护道不可，眼下能有这空闲的人，也只有他李君陌了。
只是风仙儿很明确的说过，只要不是离合境出手，那么无论萧云深陷何种险境都不可搭救，顶多到时候不让尸体以及碎片被收走罢了。
这件事，他也与萧云明说过，并且嘱咐他一定要当真，生怕萧云不知道那风仙儿的为人，会想着既然自己身陷死境，那么有一个护道人再胖，如何会不来搭救自己。但是让老者有些惊讶的是，萧云对这件事情非常当真，并且很认真的说，只要没有离合境的妖族前来，那么即便是死了也不要老者出手。
老者当时还有些纳闷，那风仙儿是出了名的脑子拎不清，头铁的厉害，当然每一次总能事后让人惊觉“原来如此”。难道这萧云也是属于这一类的憨憨？所以深切的明白风仙儿为何要这么交代。其实这个看起来很无理的要求，连老者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是见死不救，那还护什么道嘛。
李君陌叹息一声，到底是选择了作壁上观，只希望这个风仙儿寄予厚望，现在恐怕所有离合境大能都寄予厚望的年轻人，真的能够死中求活，绝境逢生。
第一重小天地中，蛛网七十二人凝神戒备。在这重小天地中的重吾的小天地中，黑棺材上的重吾脸色通红，周身开始氤氲着黑气，像是晨间峡谷山涧升腾起的白雾，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黑棺里，萧云彻底放开了抵抗，你重吾要吸，我就让你吸个痛快，于是一身灵力夹杂着紊乱的剑气全都通过这黑棺涌向了重吾。
原本还觉得吸取速度太慢的重吾骤然一惊，瞬间便明白了萧云做的什么打算，只是还来不及撒手，便已经被萧云的剑气入体。那些剑气杂乱而紊乱，连萧云自己都不能克制，更莫说收发自如了。原本萧云是想借由这次比斗，让一个差不多的对手来打磨自己体内这些杂乱的剑气，不曾想被逼迫到如此地步，于是就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了。
这些剑气全都是倚天剑碎片和那些神剑上的残存，每一枚碎片都带着曾经主人的那一份剑气和那一份剑心、剑意。碎片本身自然能如万流归海，但是萧云却万万还没有达到这种水准，给他时间他也能渐渐炼化拥为己有，但是想要想要短时间内收敛，达到收为己用、挥如臂使的地步，那么唯有借死斗磨砺一途。
这些剑气剑意离开了萧云剑胎之体以及剑元的束缚和压制，更加汹涌起来，在重吾体内横冲直撞，宛若过江游龙。
只是事已至此，就看是萧云先被吸干，还是重吾先被撑爆了。
两人僵持许久，重吾终于快要撑不住，一点自己眉心，第二缕魔息便从眉心而出，一阵翻腾便隐于虚空。
重吾大喝一声，强行斩断了与黑棺之间的联系，随后远远退开。
无人主持，这黑棺也就渐渐消散了。
萧云显出身形，缓缓落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他笑道：“你该在坚持坚持就赢了，我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你怎么还是不敢与我赌命呐？有那魔龙尊画好的锦绣前程等着你，所以你害怕了？”
重吾渐渐平复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将那些游走在体内的剑气一缕一缕的逼出，看似没事儿，其实体内经脉窍穴皆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只是无论如何比萧云好很多便是。
萧云直起身子，手中一道剑气凝做实质，“重吾，不要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了，让我来看看你这手上功夫长了多少。”
正欲动身，那股一直隐于边上的魔息，便趁着萧云提起心神在重吾身上的这一刻，钻进了萧云的丹田。
萧云气息再度一乱，连手中剑气都消散了，体内本来已经被剑元稳稳压制的魔息得到壮大，立马开始挣扎了起来。
重吾见状，不在迟疑，一个踏步，便来直接来到萧云身前，将最后一缕魔息也打入了他的体内。
各有用处，不如用归一处！
第305章 剑冢
三缕魔息入体，直奔剑元。这种感觉，萧云实在是太过熟悉，被别人夺舍，占据身体这种事情，寻常人根本就不敢想，他萧云到好，那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带有魔龙尊意识的三缕魔息目标很明确，就是萧云丹田气府内的剑元。这剑元一旦被魔息包裹住，那么根本不用出体，萧云便是废人一个，结局可想而知。
可惜魔龙尊到底是要立志自己成为天道的人，即便只是三缕魔息也根本不是现在的萧云可以抗衡的，所以哪怕苦苦挣扎，也只不过是拖延剑元被吞噬的时间。
重吾远远看着在地上痛苦到面目扭曲的萧云，不由得心中大快。这救世主哪有这般好当，偏偏那些人族却前赴后继，尤其是在那普陀山上，个个悍不畏死，求得便是那杀身成仁。魔龙尊大人只是想该换天道而已，又不是要把人族灭杀干净，你们与这天地合道是修炼，与魔龙尊大人合道就不是修炼了？而且容易太多太多，还没有那天劫。多好的事情，偏偏誓死不从，真是让人想不通，看不透。比起自己成仙得道，什么传承啊，宗门啊，即便种族又能怎样？代表着什么？死了，可真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重吾思绪翻转的时候，萧云却突然站了起来。他心中一狠，既然摆脱不了被这魔息吞噬包裹的宿命，那么干脆就舍了这剑元，一拍两散而已！
重吾看着萧云那刚毅的眼神，很清楚萧云要干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罢了。而自己虽然不是他眼中的玉，但绝对是他垫背的最佳人选。
心动，人便已经动了。这是重吾的小天地，诸多规则他说了算，他立马折叠空间，让自己置身事外。整座小天地，都像是纸张上的山水画，而萧云与他自己便是那画中人。不一样的是，这张纸，重吾能随意折叠，山叠山，水重水，萧云连同他所在的周遭空间都被折了又折。
两人依旧相对，只是中间已经不知隔了几个空间了。
重吾稍稍心定，即便这萧云要硬拉自己垫背，现在也该是不可能了，而且看他这心存死志的样子，不用想也是那三缕魔息起了用处，现在自己只要等着收尸便好。
萧云望着眼前近在咫尺，却不知隔了几座空间的重吾，脸上开始笑了，他不知道重吾能不能听见，大声道：“重吾！如果你还活着，替我告诉魔龙尊，他错了！”随后看了看头顶黑压压的苍穹，脑海里闪现的是与浅云的点点滴滴，还好，没能找到绿衣和雨梦，不然又要再度辜负她们一次了。
萧云闭眼，轻轻呢喃了一声，对不起！
重吾当然能听到萧云说的话，这可是在自己的小天地内，还来不及嘲笑萧云，一阵刺目金光便从萧云身上迸发而出。
重吾下意识的闭眼，却突然僵止不动了。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缓缓低头，丹田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伤口处还闪着点点金光，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再生不了这天魔身。
哪怕感觉的到自己生机的渐渐流逝，重吾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抬头看了看对面，自己反复折叠的空间，已经被一剑洞穿了，他萧云也已经倒在地上。
转过身去，身后是一柄三寸余长的金色小剑，虽然大半个剑身都被染上了黑色，但是那节金光依旧的剑尖，正对着他。
重吾咧嘴惨笑一声，眼角竟然有泪水留下。
原来人死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原来我重吾也会怕死，也会怕痛，也会哭……
脑海里是从前的种种，走马观花一般，却独独全是人间景象，关于他们重家，关于他兄弟姐妹，关于他父亲重楼……
重吾颓然倒地，这一刻，他居然有些释怀，他似乎觉得自己知道什么对自己最重要了，可惜了，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
重吾身死，他的身体开始像烟一样飘散，然后以他为圆心，他的小天地也开始消散。
萧云艰难的抬起头，望着那即将被完全包裹的剑元，凭着自己对剑元的最后一点感应，念了一声，爆！
金色剑元应声而爆，附着在上面的魔息也随着这一阵金光，消弭于无形。
自爆剑元，跟修士自保元婴没有任何两样，只是萧云却没有感受到剑元自爆后的连锁反应，自己应该吐血，身陨才是。难道是自己伤重得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萧云这样想着，静静等死。
他知道即便杀了重吾，灭了那魔息，自己也不可能还有活命的可能，没了剑元无论他是否受伤，都铁定活不成了。况且，还有蛛网七十二洞玄的天罗地网在等着自己。
萧云最后想的，是没了这四百余枚倚天剑碎片，那魔龙尊即便得了其余所有碎片，大道依旧全不了才是，那么人族还是有机会的。
如此动静，李君陌自然感应到了，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不是很清楚，毕竟隔了两座小天地，他只知道是萧云用出了什么以死换死的极招。
重吾小天地外的七十二蛛网，感受比起隐匿在旁的李君陌自然要清楚很多，因为他们对于重吾的小天地，是可见的，两人之间的争斗细节，也都如镜自照。
他萧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尤其是最后这舍生忘死的一剑，直接洞穿了重吾折叠的数座空间，还将他一剑毙命。连他们所布下的天罗地网，都受到了诸多牵扯，此刻更是混乱波动不已，需要这众多蛛网苦苦支撑，所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
而对于萧云最后不惜自爆剑元，也不让那几率魔息得逞，也都心生钦佩之感，好一个杀身成仁。这样的人，无论在哪儿，无论是敌是友，都会让人足够尊重。
剑元崩碎，消散于天地。
重吾小天地崩塌，他未能完成的事情，该由他们蛛网接着完成了。
李君陌看到重吾小天地已经没了，看来是萧云胜了，不过他依旧没有出手，因为萧云还并没有死。
萧云望着变得明朗起来的天空，却不见那蛛网任何一人的身影，他知道这仍旧还是一座小天地。不过是真正与这万佛疆域合道的小天地。蛛网七十二人一直游离辗转于人族三座天下，能一同合力造就出于本土合道的小天地，萧云并不奇怪。
还好，有那为自己护道的老前辈在，这些蛛网一个都别想走。而自己死了，至少能被带回去尸体，之希望惠碧灵能看住浅云不要做傻事。
两道光华闪现，青衣与彩蝶两人落与萧云身侧，望着奄奄一息的萧云，青衣平淡道：“可还有遗言？”
萧云笑着裂开嘴角，有气无力道：“还是那句话，回去告诉魔龙尊，他错了，君奉天才是对的。”
两人自然不解其意，不过此次带他尸体回去见到妖皇，把话说给他听便是，至于之后便是妖皇的事情了，魔龙尊是谁，不该是他们过问打听的。
青衣伸手一握，一柄像是某种牙齿的长剑便出现在手中，她倒持长剑，准备给萧云最后一击。
老者见状根本顾不得与风仙儿的约定，正欲出手搭救，却异变突起。
七十二洞玄所构造出的小天地，开始摇摇晃晃，有种天地崩塌，世界末日的感觉。
青衣心知不妙，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杀他萧云乃是第一要务，于是不再迟疑，双手紧握长剑，直对萧云眉心，奋力一刺。
本以为已经是任人鱼肉的萧云，却突然伸手握住了青衣刺下的剑，随后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青衣与彩蝶两人互望一眼，没有任何迟疑，皆是各展神通，即便是拿命，也要将萧云带走或是诛杀于此。
这是妖皇下的死命令！
彩蝶伸手一挥，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从袖中飞出，包裹住萧云。
青衣则化身为本体，一条巨大的竹叶青，直接一口将萧云吞入腹中。
随后两人便在这座小天地中消失了，已经借助这座小天地隐去身形，逃往普陀山，只要进了蛮荒天下，那么即便是离合境大能都奈何不得她们分毫。至于那些维持小天地的同族，方才那阵异动，恐怕只有人族的离合境才能搞出，显然是来搭救萧云的，那么他们为了掩护自己两人带走萧云，恐怕……
妖族又曾缺了那杀身成仁的勇士了。
萧云被彩蝶的蝴蝶群覆盖在身，周身灵力顿时一滞，像是一阵极寒，冻住了所有经脉窍穴。而青衣的腹中，更像是一处独立空间，一片漆黑，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时间都仿佛不存在，想来也根本不会被外人所察觉。
萧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蛛网总是两人一组了，原来是本命神通互补，力求功效最大化，而且显然这类手段还不止一种，否则怎么敢和无疆境的修士掰手腕。现在恐怕两人正带着自己往那蛮荒天下逃遁吧。
萧云笑了笑，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连自己都没算到的东西，他重吾和魔龙尊又如何能算到那？
萧云闭眼沉神，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剑来！”
除去青衣彩蝶两人，蛛网其余七十个洞玄修士依旧拼命维持着这个动荡的小天地，只求青衣两人能尽快逃离，能如此影响一座小天地的人，唯有离合境大能，只是情报上人族所有离合境大能都抽不开身才是，那么这位离合境是谁那？莫非是人族的暗牌？不过也好，牺牲了蛛网，人族这张暗牌浮出了水面。
在他们以为自己还能在坚持一段时间的时候，这座小天地中金光四起，像是一丛丛金色火焰，而他们引以为傲的小天地，便像是那枯叶林，遇火即然……
李君陌其实并没有出手，方才准备动身的时候，突然感到蛛网所在小天地有异动，于是就打消了出手相救的念头，选择继续观望。萧云只有自己一个护道人，既然不是自己，那么这个动静就是他萧云自己搞出来的，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此时只见虚空中亮起一团团金光，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洞穿了蛛网所构建的小天地，让他们原原本本真真切切的现在了自己眼前。
青衣与彩蝶两人，没了着小天地的庇护，自然也显出了身形，此时已经逃遁到了小天地的边缘了。
两人回头一看，目光惊骇，只见密密麻麻的金光，拖着长长的尾巴，纷纷袭向二人。
那尾巴不是别的，正是一缕缕极其精纯的剑气，而那些金光也不是别的，正是倚天剑碎片！
噗噗噗……
像是一阵金色雨滴，在狂风中落在了两人的身上，随后便听见两人凄厉悲惨的叫喊，只持续了片刻，两人便在这滚烫的剑气中化成了灰烬。
小天地被破，其余蛛网成员也都现身而出，正一脸惊骇的望着那团金色火焰，连逃跑都似乎忘了。
金色剑气渐渐消散，萧云现出身形，左手后负，右手虚握着，连站立都有些不稳，偏偏心气儿却仿佛比这天还要高，大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
他冷眼望着剩下的蛛网成员，说道：“我给你们机会逃跑。”
此话一出，这些人反而没有了逃跑的心思，心中疑惑是不是这萧云已经力竭，在玩那些心术上的小把戏，好骗自己这些跑了，然后他好活命。
越复杂越深沉心思越重的人越是如此多疑，任何简单的东西都喜欢往复杂了想。
萧云是真的想让他们试着跑跑看，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小天地，到底能夸张道何种程度，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的确是个机会，可惜没人信。
萧云笑道：“那好，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说完，举起虚握的那只手，朗声道：“剑冢！启！”
话音刚落，一干蛛网只觉得眼前山河一换，头顶是圆圆大日，脚下是茫茫沙漠，望无边际，而那些黄沙之上，插着一柄柄的剑，宽的细的，长的短的，破的烂的……
又一个恍惚，萧云便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他笑着望着他们，伸手一指。
顿时，万千飞剑，如那群蝗过境，又好似群鱼逐食，直接掠向他们……
这些飞剑，全都是萧云和倚天剑碎片本身沾染的各路剑道天才的剑道气息，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剑意剑气所化……
我有一剑，名曰倚天！
我有一座天地，名曰剑冢！
剑冢埋剑，亦埋人！
第306章 坦途
这一幕落在李君陌眼里，同样使他心中万分惊骇，无疑是平地起惊雷。
身为离合境的修士，已经算是这片天地中最为高端的战力，心境早就练得古井不波。至于这眼光，同样高不可攀。能如此失态，的的确确是萧云方才的表现太过匪夷所思。
不以天地合道居然能使用出小天地，他萧云还是这史上第一个！
放眼五方天下，不论是想替换天道的魔龙尊还是想另辟蹊径的无间清鸿，他们两人最先的路数，都是与其他修士一般无二的。按部就班的修行、破镜，最后便是与天地合道。
至于那别样的心思，是合道之后才生出并且付诸行动的。心理路程大致就是从先前的敬畏天道，力求破境攀顶，之后便是已经合于天道，开始审视天道，最后便是质疑天道，从而想要改换天道。
只是魔龙尊与无间鬼尊的路子又各有不同，魔龙尊想的不单单是凌驾于天道之上，更要毁去原有的天道，好以己代天。无间鬼尊想的简单些，他只是想超脱天道而已，便是将整个灵界的五方天下，都炼成那酆都鬼蜮，他便是灵界之主，便是天道之主。
两人路子不同，核心不同，但是所求的结果却是相差仿佛的。
这是君奉天在去混乱仙域找魔龙尊之前，与自己谈起过的事情，现在想来，恐怕他已经知道自己会败了。如果这萧云真是大哥的转世，看来，他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顷刻间灭了蛛网，萧云仿佛不费那吹灰之力。心念一动，四散的四百余枚碎片，便闪着金光从新回到他的身边，绕着他一周盘旋，仿佛是在为萧云能施展出小天地欢呼一般。
萧云一伸手，仿佛虚握着一柄剑柄，那些碎片便相继列在剑柄之前，星星点点，组成了小半截剑刃，上面碎片与碎片链接的痕迹异常明显，像是剑身上所画的墨线。
萧云细细观赏着，他知道现在的碎片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而不是这方天地！
与重吾交战，萧云其实是有误区的，那就是以为这剑元崩碎，自己便会想寻常修士失去元婴一样，自身也会随之身死，但是他忘了一点，那就是剑元本就是碎片虽凝聚，再度碎开又能如何？他宴天河将碎片炼成本命剑，不就是这般么？他能成，莫非胜了宴天河的自己还不成。
想通了着一点，萧云心中的郁结彻底消失，那苦苦寻思如何才能到达的无疆境便水到渠成了。
于是在青衣将他吞入腹中的时候，他便开始尝试尝试破镜，并且施展出了自己的小天地。
这跟自己与那些神剑剑灵所说的一样，有一天一定会让他们换一种方式重生。
这个说法不正是与自己的小天地不谋而合么。
或许这，便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萧云将手中剑一晃，一道金光便闪进他的丹田气府，那些碎片不在是剑元的模样，也没有融合在一起，依旧是方才萧云手里的模样，只是小了无数倍而已，被他蕴养在了气府中。此刻这把残剑，便是萧云真正的本命剑，只属于他的本命剑，与君奉天，与这方天地，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萧云长舒了一口气，这次还真是九死一生，不过收获也是无比丰厚，不但成功进阶无疆境，还凝练出了自己的小天地，尔后日后的道路也更加清晰了。
他相信，只要集齐这人族三座天下所有的倚天剑碎片，那么自己的离合境可能也就来了，而对上他魔龙尊，心底也就多了底气。
伸手一挥，一副大漠孤烟景象的小天地就消失了，被萧云给收了起来，同样收起来的还有哪些蛛网成员所有的储物袋，至于他们极其珍贵的尸体，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这让习惯攒家底的萧云感到有些可惜，都是些真金白银的神仙钱啊，自己一个没收住手就全没了。不过，这秒杀得快感是真的爽。
李君陌现出身形，落到萧云对面，笑意连连，赞叹道：“了不得啊了不得，我现在有些明白风仙儿为何要我只要没有离合境出手就不要我出手了，我也似乎明白了为何你那么认同她的决定。
果然啊，这生死之间才有大感悟。”
萧云现在身子虚弱的厉害，紧绷的心线一旦松懈，那么困意疼痛全都袭来。萧云一屁股坐到地上，笑着摆了摆手，“运气罢了，不过还要谢谢前辈你忍住了没出手那，否则我即便这次不死，下一次也绝对会死了，自身不够强大，再多的外力也没用。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得到并且融炼了四百多枚倚天剑碎片了，看起来实力增长的厉害，但是一身的不同的剑意剑气却让我处理起来极难，若是照此下去，恐怕还等不到我走完浩然天下，多出的碎片就会让我自顾不暇，又谈和去针对那魔龙尊。这次之所以愿意主动和蛛网硬碰硬的碰钉子，我其实也是早就猜到了蛛网一定有了领头之人，估摸是我最佳的磨剑石，所以才会做下如此决定。”
说话间，萧云事先开着铜镜与定魂碑隐藏在虚空中的剑气分身，也从新回到了萧云身边，两样宝物同样被他收入了储物袋。
李君陌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到底是她风仙儿都甘愿交出碎片，并且选择无条件相信的人。或许你以为她只是交出了八枚碎片而已，但是，这是她在告诉那些宗字头山门她的态度。或许你并不了解她的为人，说实在的，要不是她要兼顾宗门，在养灵居种那些花花草草，她风仙儿恐怕早就是我们人族新的第一人了，而非排名第三。”
萧云点了点头，体内的气血心绪全都沉寂下来，就地开始盘坐，疗伤恢复，否者就这样样子，赶路都难。
李君陌见状伸手一拂，属于他离合境的小天地便施展开来，为萧云创造出一个相对安静舒心的环境。在者，便是遮掩气息，那与萧云对战的黑衣人身死，七十二蛛网也全军覆没，要说他魔龙尊没有察觉是绝对不可能的，未免有心人探查，该谨慎的还是谨慎些的好。
萧云一连在此打坐了足足数个时辰，在明月普照大地的时候才收功了事。
这期间，李君陌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连发数道飞剑传书，内容其实很简单，而且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非常强硬，甚至用上了“必须”两字。
那便是要求万佛疆域和浩然天下所有主事人把倚天剑碎片全都收集起来等着萧云去取，不要让萧云一边和那魔龙尊的属下捉迷藏，一面挨个儿挨个儿的去哪些废物天选之人去问剑。
至于理由，他萧云是君奉天的转世够不够？
谁认定的？
玉女城的风仙儿不够，那他君奉天的胞弟李君陌够不够？
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在李君陌心里，他萧云是不是大哥君奉天的转世已经不重要，他已经走出了一条与他大哥君奉天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他不在是与倚天剑合道的天选之人，而是将倚天剑炼化成了本命剑的人，与那些天玄之人的炼化方式不同，不但留于形，更回归了本质，是真正的本命剑，相互依存的本命剑。
萧云起身之后，李君陌便将此事告知了萧云，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萧云想了想，这么做的确能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到碎片，但是他有些排斥的便是君奉天转世这个身份。
李君陌自然看出了萧云的不自然，笑了笑，安慰道：“若不是以这个借口，这些人恐怕不会如此干脆，非要亲眼见一见你才肯认定，这样可就浪费时间了。而现在只等你集齐了人族所拥有的倚天剑碎片，我便带着你去哪混乱仙域走一遭，那时候你到底是不是我大哥的转世，自有分晓，恐怕在你心里你自己也想弄清楚这个事情吧。”
说到这，萧云突然想起这混乱仙域的钥匙不正是那阳神珠么？于是问道：“这混乱仙域是不是需要阳神珠才能打开。”
李君陌道：“的确是要如此，但是我进去却是畅通无阻的，毕竟我身上的血脉与我大哥是一样的，不过既然阳神珠在你妻子手里，我也乐得省些手脚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玉女城与浅云团聚，萧云的心情也就好了起来，这半年时间的经历，尤其是方才的战斗，真的有种让人恍若隔世的感觉。
…………
蛮荒天下。魔龙尊带着绿衣正行走在一座悬浮在天上的巨大青山中。
这座山隐于九天之上，完全就是一处独立空间。
山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各种参天古木，树上攀附着各种草藤花束，各种各样的飞鸟栖息其中，偶有群群仙鹤，嘶鸣着从头顶衔花而过。更有溪水绿河蜿蜒其中，群群彩鱼在水中游荡，此时正有一群七色彩鹿低头饮水。
这里灵气的浓郁程度也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原先绿衣觉得灵界的灵气已经比天元大陆好了十倍不止，不曾想还有如此宝地。
头顶的云，山涧的物，即便是那些树木，花藤，飞鸟，走兽，竟然全都是灵气显化。若是在此修炼何尝修不出个参天大道来。
魔龙尊跟在绿衣身后，看着满心欢喜的绿衣，脸上笑意更甚，解释道：“绿衣姑娘，我们蛮荒天下乃是妖兽的天下，而天下妖兽都有血脉之分，此处便是属于你们这些具有真灵血脉的真灵后裔而专门开辟出的真灵山。目的自然是让你们完全激活体内血脉，在带领妖族走上新的台阶。”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绿衣飞升灵界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他的话，绿衣信，但是却不全。人间飞升的空间屏障在万年前无缘无故的被加厚，而前不久的天地异动同样来的毫无征兆。安歌与木枫他们一至认为，一定是这灵界出现了某种他们尚未可知的变故。
但是从遇见这个人起，对于这些事情他都只字未提，只说带她去一个地方，能将她已经激活的血脉再度提升一个台阶。到时候便是真正的凤临天下了。
绿衣之所以敢跟着他，实属有些无奈，不过要说怕倒也不至于，而且孑然一身，全无牵挂，只当时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并未驾驭遁光，只是沿着山林间的石梯行走。
魔龙尊叹息一声，说道：“这灵界五方天下，除了行踪在虚空中飘忽不定的鬼蜮天下，光是人族就占了三座，道家的青冥天下，佛家的万佛疆域，儒家的浩然天下，只有咱们妖族在贫瘠的蛮荒天下，争着一丁点的可怜资源，可即便如此，那些人族却还嫌不够，铁了心要把咱们妖族往死路上逼，企图连妖族苟延残喘的蛮荒天下都要归作人族的版途。
还不，如今两族正在蛮荒天下的入口普陀山打得天崩地裂，可怜我妖族儿郎，前赴后继，杀身成仁，只是实在是抵不过人族三座天下的联手进攻。”
说道悲情处，魔龙尊大为动情，恨自己不能去前线替那些儿郎去死。
绿衣安静听着，眉头微微皱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无论放到哪里都是极其何时。她醒来之后没有记忆，也没有经历过种族之间的战争。但是哪怕从族人的只言片语，她也知道曾经的天元大陆也差点被打烂过，人妖两族之所以如此和谐，都是因为共同的敌人是魔族。见识过战争的人，其实是不愿意在见到战争的，所以奠定了天元大陆如此祥和的局面。
至于这灵界，绿衣两眼一抹黑，所以对眼前这个自称是飞升修士引路人的人，一直抱有戒心。
见绿衣没有反驳，魔龙尊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所在的人间是何种情况，但是在这灵界，人妖两族只能是死敌，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最近人族更是出了一个傲视群雄的天选之人，正在练一门天大的神通，一旦功成，而我妖族又抽不出与其旗鼓相当的对手的话，那么我们妖族的命运可就……”
绿衣有些不耐道：“你要我干什么不妨直说。”
魔龙尊道：“不瞒你说，前不久，人族打开了封闭万年的空间屏障，目的尚且不清楚，反正绝对对我们妖族不利就对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人族天才叫萧云，也是前不久人间的飞升修士，所以我们妖族也需要这么一个人。好在上天眷顾，终于让我等到了，而且你还是孔雀明王的后裔。”
魔龙尊望着在听到萧云两字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后的绿衣，心中更是冷笑连连，看来都不用自己在她神魂上动手脚了。
绿衣道：“你是想让我在这里修炼，然后代表妖族去对上哪个叫萧云的人？”
魔龙尊点点头，“我在与你详细说说……”
第307章 读书
浩然天下，一处学院后山内，空间荡漾起层层波纹，一道竖线分开，一个空间通道出现，几道人影接连走出。
为首一人，正是那来这人族天下游历的鬼族圣女弦思。她一身红衣，只是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连头绳都异常简单，没有任何坠饰，却偏偏清新中带着干净，尤其那双眉眼，荡漾着几分英气，十分利落。
他身后，几人鱼贯而出，随后四散飞去，只留下他们的大哥站在弦思身后，兄弟五人都换了寻常衣衫。
大哥无间浩，瞧着二十多岁，没了斗蓬遮住脸颊，面白无须，瞧着异常的干净，此刻换了身素白衣衫，若手里在拿那折扇，活脱脱一个贵公子哥。
他望着山脚下的城镇，眼中满是怀念的意味。从父亲失踪之后，他便带着鬼族依照着父亲的安排，按部就班的蛰伏与虚空之中，只是每隔一百年就会来这人间游荡一次。一来探寻父亲的消息，二来，自然是了解了解人间的局势，省的到时候两眼一抹黑的全然不知。
不过，距离上次来这浩然天下，到底是过了整整一百年了。
弦思扬起鼻子，闭着眼睛嗅了嗅，满是青草与鲜花的气息。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这人族天下果然比那沉闷的鬼蜮天下有趣多了。
随后看了看远处的青山绿水，一座红墙黑瓦的书院立在其中，仿佛还能隐隐听到读书声。
弦思跃跃欲试，看了眼身后的大哥，便率先往那学院掠去。
无间浩也连忙跟上，生怕这个捡来的妹子惹出什么祸来，她的命可比自己兄弟五人加起来都金贵。至于两人的身份，那小妹本来就是人族，至于自己，鬼族是出了名的神秘莫测，形体如同人族的神魂，全然不用担心会被识破身份，莫说无疆境，便是与天地合道不深的离合境，都未必瞧得出端倪。
百里距离，顷刻便至。弦思落在书院门外，望着大门旁的一对楷书对联，细究细看。
上联是：万卷读书如好友。
下联是：一樽谈笑伴高人。
横批：书中仙！
弦思笑了，听自己那婢女说，这读书人分三种。
第一种，是那肚里没货却为添新赋强说愁的年轻人，最好沽名钓誉。
第二种，是那整日哀怨神伤的中年读书人，忧国忧民忧天下，好像这天下君王有他辅佐，无论是从龙之臣还是屠龙之臣，都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最是郁郁不得志，好与酒为伴。
第三种，便是那年迈的读书人，心境几番变化，最后归于平庸，做了那乡镇学塾的教书先生，只安慰自己君子饱腹不饱眼。心底却总觉得一生所学的圣贤道理不能白学，临了至少要为那儒家学子满天下的宏愿添一把薪柴，于是那些莘莘学子就要吃鞭子了。
这类读书人，自己下不出蛋，但最好就逼学生弟子去下蛋。
弦思当时还在寻思不会吧。走进门的爹爹便笑骂了哪个跟她情同姐妹的丫鬟，说这浩然天下的读书人，像丫鬟所说的那种自然有，而且很多。但是更多的却是能顶天立地的读书人。所以说这读书人风骨极重，也极轻。
还说儒家能在百家争鸣的世代脱颖而出，最后独尊儒术，必然有他的道理。可以说这天下王朝兴衰都在读书人的手里，即便是万佛疆域与青冥天下，尤其是那些凡人王朝，也就是山下事，都是归读书人管，可谓“正气天下”。让那数之不尽的凡人朝着既定的方向规矩发展繁衍，如此才不会乱成一锅粥。
山下无事，这山上自然也就太平了。
至于山上事，虽然不一定是儒家人管辖，但是依仗的仍然是他儒家的学问，儒家的规矩，儒家的道理。甚至连蛮荒天下和鬼蜮天下都不例外。
这便是儒家的恐怖之处，说白了，哪怕读书人死绝了，这儒家传承也不会断，只要这世上有人，有书，有字！
在远古时期，尤其是佛家，都好几次差点被灭了干净。
弦思听得认真，对浩然天下也就更加的向往。
无间浩走到弦思身后，也望向那两幅对联，冷哼一声，不屑道：“区区乡野书院，好大的口气，换成儒家学宫还差不多。”
弦思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大哥，径直走了进去，大院里空空荡荡，只有郎朗读书声，随风飘荡入耳。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弦思循着读书声，走到了教室边，透过窗户往里望了望，先生是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留着一撇山羊胡子，正背着手，手中拿着一卷书籍，游走于个个学生之间。
这里的学生，男女皆有，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的都是一身素白濡衫，正摇头晃脑的背着书。
这期间，无间浩一直站在院子里，东看西瞧，百年前他也是从此处过来浩然天下的，他不记得这里有座书院，所以难免谨慎些，只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不对。
弦思轻手轻脚，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看了一会儿，也并没有敲门详询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她走到大哥身边，同样望了望山脚成片成片的民居，说了一句走吧。
随后两人便向东而去，她要去看看人间的飞升池。
两人走后，那教书先生走出教室，望着两人遁去的方向，眉头微皱。
这鬼族已经有百年未成现世了，算算时间，也该是他们出世探听人族局势的时候，在这多事之秋，恐怕再不会如往常那样，弄清人族天下与蛮荒天下的状况之后就回去了。而且那女子明明是个人族，为何偏偏与鬼族待在一起，而且气息隐晦，显然是修了某种强大的鬼族功法，莫非是被鬼族截去最后养育成人的人？鬼族的走狗魔族可是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不过魔族早就被人族诛杀殆尽，算年纪，不该有如此年轻的女子才是，难道是下界飞升？
心思翻转间，中年人就已经将弦思的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叹息一声，如今这天下大势在前，看来对鬼族的防范还是不够的。只希望，哪个李君陌和风仙儿都看好的年轻人，真能力挽天倾，不过他们说的再好，自己这个儒家学宫的主事人还是得亲自看上一看，自己身上这数百枚收集而来的倚天剑碎片，可不是那般好拿。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一道青色遁光便落在院门前。
萧云整了整衣衫合有些凌乱的头发，望了望门柱上挂着的对联，赞叹道：“好一个书中仙伴高人。”
中年人望着萧云，有些自嘲道：“方才可有人说我这口气忒大，不过他是背着我说的，你这当面夸我，可有些溜须拍马的嫌疑。”
萧云拱手作了一揖，“要是溜须拍马能让齐圣人干干脆脆的把那倚天剑碎片交给我，那晚辈即便是说破了嘴皮子，那也是十分愿意的。”
名叫齐迎春的当代儒家圣人，没有接茬，而是说道：“你的本事我不怀疑，想要我干脆利落的交出碎片也可以，在这当我学生，随我念几年圣贤书在说。”
萧云眉头微皱。
能在儒家圣人手底下念书，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一直想要了解儒佛两家的萧云更是求之不得，可是如今时间越发紧迫，自己并没有多余的时间。
看出了萧云内心忧虑的齐迎春伸手轻轻一拂，萧云身前的院门，便开始生枝抽芽，然后开花，结果……
齐迎春再一挥手，已经金黄的果子便开始变小，颜色也转青，然后还原成了一朵花，一截枝，一截光秃秃的木头。
萧云心中惊骇。
他如今已经有了小天地，哪怕是另辟蹊径与其他修士的小天地完全不一样，但是见微知著，对于天地合道的修士的小天地感悟也自然更深，连时间都能改变的小天地他深知已经到了何种恐怖地步。
不愧是当今人族离合境第一人！
萧云在作一揖，“学生萧云，拜见先生！”
齐迎春点了点头，便带着萧云回到了教室。
进了门，萧云看见那些男男女女的学生，跟自己外表看来是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出头。
他对着那些学长学姐作了一揖，也不说话，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心中越发惊骇。
因为这些人，全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的，应该是说全都是齐迎春心中的圣贤书所化，跟自己小天地中那些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云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一身青衫也变成了素白的儒衫。身前的桌上也多了一本看起来异常古朴却保存完好的书籍，首页有“春秋”二字。
萧云平复了所有心绪，坐直立稳，伸手翻开了第一页。
齐迎春站在讲台前，同样拿出一本《春秋》，对着座下诸多学生道：“今日，我们学《春秋》，不讲‘春秋笔法’唯讲‘微言大义！’”
…………
普陀山，说是一座山，其实经过数次的修缮破坏，破坏修缮，已经完全没了山的样子，与其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堵墙，一堵长城，一块大石头，横挡在蛮荒天下侵入的路口之上。
这座用人族和妖族修士的鲜血浇筑起来的城墙城，已经风雨飘摇近万年了。
万丈高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修士，乱中有序，三座天下的修士皆有，除了光头僧衣的万佛疆域的本土修士，青冥天下和浩然天下的修士当然没法分别，其实又何须刻意分别，都是来此为人族受疆域的英雄好汉。
城墙下，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妖族，不过都是些尸体，此时更有人御风下去，将这些尸体搬到远处去垒起焚烧，遇见还未断气的同样会补上一剑，而若是同族的尸体则会带上城头，让他们落叶归根。
如果任由这些尸体堆积，这么多年来，恐怕垒起来的白骨都有这城墙高了。
近百丈宽的城头上，靠后的地方也同样躺满了人族修士，大多深受重伤，缺手断脚很是常见。
本应该在青冥天下玉女宫潜修的浅云，此刻身穿白衣，口蒙白布，游走于这些伤患之间。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着的下手，男女皆有。时不时低头询问诊脉，接着对着身后几人说几句，便交由他们治疗，说的便是方法。人数太多，浅云只有诊的时间，治则叫给了下手。
浅云尽得萧云一身真传，这治病治伤的本事，即便放在这人族三座天下中来说，也是属于居上一层。医药修士本就稀少，在种族战争中就越发紧缺了，所以浅云便是这普陀山的诊治大夫之一，手下有一十二个助手。
浅云跟着惠碧灵在托月山安心修行数月，本就已经摸到元婴瓶颈的她，又借助了头顶的月神珠，齐身元婴境界可谓是水到渠成。之后应城主的要求，惠碧灵便带着她去见了风仙儿，两人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近半月的时间都住在一起。
与风仙儿同住，这个便是深得风仙儿喜爱的惠碧灵可都求不来的殊荣，不过惠碧灵除了羡慕，也知道城主大人必有计较。
之后浅云便在惠碧灵的护送下来到了普陀山。
元婴境，是到普陀山的最低境界，元婴之下，来了和送死没有多少区别。所以大量的金丹修士都在保障后勤。
诸如这类日久年深的两族战争，可比不得修士间的斗法，场面上的算计算心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无非是拿命去堆罢了，作为攻击的一方，蛮荒天下如果能做到以伤换伤，以命换命，那便是天大的赚头。
妖皇啸千山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攻破普陀山了，因为不把这些守城的人族杀光，耗光，普陀山几乎是不可能攻破的，所以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拿妖族的命去换取人族修士的命，哪怕二换一，他都有的赚。
蛮荒天下资源贫瘠没错，但是妖族最大的优点之一便是能生，越是低等级的妖兽，越是数量庞大，而且如那青草，割过一茬，隔段时间，就会再长出一茬。
所以每一次攻城的开团，都会是数之不尽的兽潮冲撞，真如那大浪拍岸一般，通过妖族修士搭起的灵气天梯，直扑普陀山城头。
这一潮接一潮，一旦开始，便会持续数天甚至近月的时间。
目的便是耗费人族修士的法力与精神，兽潮过后，才是妖族修士一串接一串的远程攻击，以本命神通或是天赋神通居多，也夹杂着人族那边的术法神通。
在之后，便是洞玄修士，无疆境修士的登城杀敌！
308章 龙行天下
真灵山。魔龙尊的出生之地。
当年，他睁眼醒来的时候，仿佛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入眼的第一个世界只有这座没有任何人或是妖族的真灵山，自然也没有父母。他就像是一块沉睡在这不知多少年的石头，有一天突然就有了神志，有了灵识，在一步步探索这个世界。
有一点，魔龙尊倒是并没有哄骗绿衣，此处的确是用来专门培育那些具有真灵血脉的妖族的。乃是妖族中的圣地。而能让他魔龙尊愿意带进圣地修炼的人，无一不是身怀远古灵兽血脉，至于如绿衣一样的真灵血脉，实在是太过稀少了些，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培育那些远古灵兽的后裔。
每一个从真灵山走出去的妖族，无一不是蛮荒天下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论是妖皇啸千山，还是十二路妖王，都曾在真灵山修行过。这其中九成九的都是身怀远古灵兽血脉的后裔，而没有血脉还被魔龙尊带进这真灵山的，只会比那些身怀灵兽血脉的人更加恐怖！譬如妖皇啸千山，本体只是一头斑斓大虎罢了。
真灵山的来历已经无据可查，连他魔龙尊都不清楚是从何而来，是远古时代那些真灵开辟修建，还是天地自成，而这这其中又有怎样的隐秘与历史，也就不为人知了。这世间的真灵已经完全消失不知所踪迹，充其量只有一些稀少的真灵后裔还证明着那些强大至极的真灵真实存在过。魔龙尊不是没有生过心思来探查找寻过这些真灵消失的秘密，同样，对于为何自己会一出生就在这真灵山也充满了好奇和探寻的意味。
只是早年，他的足迹遍布灵界，可能存在的独立空间他都有踏足过，可惜都是一无所获。即使翻遍这世间所有书籍，也只在一些远古典籍上看到过关于真灵一鳞半爪的记载，而且毫无用处。所以他只得放下心中的好奇心，经过岁月变迁，也就渐渐被他遗忘在了生命的角落里，只是一直不曾消去罢了。
魔龙尊虽号称自己是玄天祖龙，但其实也并非是真正的真灵，不过身怀真龙血脉罢了，这个“祖”字，不过是对妖族而言罢了。当初，他借由这真灵山完全激发了体内血脉不说，更在这真龙山获得了可能是祖辈所留的真龙传承，于是更加不可一世，在离合境后，企图改天换道。于是，这个“祖”字也就更加来的名副其实了。
魔龙尊改天换道，除了要傲立天地之上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份已经遗忘的好奇心。他魔龙尊有归处，却没有来处，这是他心里一个可清可重的结。但是一旦他成为了灵界的天道，那么那些消失的真灵，总会有迹可循，天道可是不会说谎的。
对于蛮荒天下，魔龙尊其实是没有感情的，或许说他本身就没有感情。妖皇不过是他手里一枚可堪大用的棋子罢了。现如今，蛮荒天下的所有布局几乎全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不过，知道他魔龙尊存在的人，也仅有妖皇啸千山一人而已。
啸千山之所以对魔龙尊言听计从，出了共同的利益体之外，更因为他魔龙尊身怀的真龙血脉，以及，真灵归根结底，也算是妖族的范畴。
蛮荒天下在魔龙尊出世以前，与人族天下虽然多有摩擦，但是到底没有发生这类顷天下之力决战的战争。但吃亏的却总是他们妖族，颇有些哑巴吃黄连的意味。当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人族势力强大，偏安一隅的妖族没有获胜的机会，在加上一直隐于暗中的鬼族，所以才憋着心中那口恶气。
身为妖皇，能维持蛮荒天下不的现状的同时，一点点积攒力量，就已经让啸千山有些精疲力尽了。
当魔龙尊出现之后，啸千山最开始只是当妖族有了一大助力，胜过那许多千军万马，因为他血脉的关系，更愿意与之平起平坐，一同为妖族、为蛮荒天下谋福祉。
魔龙尊自然瞧得上这个，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站的高度不一样，看到的世界便不一样。他带着啸千山进入了真灵山，随便两句便指出了啸千山修行上的弊端，以及接下来的修道之路该如何走，便告辞离去。
短短数年时间，本就是离合境巅峰的啸千山，实力确有了质的飞跃，原先以人族的离合境排行榜来说，他顶多有资格进入前十，当他出了真灵山之后，可能只比那人族境界修为第一，杀力第一的齐迎春低上一线了，但若是加上妖族肉身上的优势，这一线也就勉强可以拉平了。
后来，啸千山在魔龙尊的授意下，开始着重培育蛮荒天下的人才，十二路妖王也都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这时候，不问出生，也不只看血脉，若是自认为是可造之才，都可以申请去真灵山进修。当然，那里面不要废物，废物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从哪之后，妖族的洞玄境，无疆境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新的十二路妖皇更是个个都是离合境巅峰。
当妖皇觉得又资格和人族掰掰手腕的时候，魔龙尊又出现来，并且制定了妖族攻打普陀山的详细计划。
啸千山之所以愿意拿妖族的存亡为赌注去开战，除了妖族本就处境尴尬之外，更是憧憬魔龙尊所刻画的世界，那就是随意进出蛮荒天下外围肆意杀捕同类的人族，届时只不过是奴仆而已。当然，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是些腿脚软的，至于腰杆硬的，自然是随他们的愿，一死百了。
到那时候，富饶的人族天下便是他妖族的底盘，至于鬼蜮天下，并不适合妖族居住，打烂就好，不用觉得可惜。
渐渐的，啸千山也发现这个可以说是毕生宏愿的目标，在他魔龙尊眼里更像是小孩子玩闹。也是从那时起，他便愿意低上一个身份与魔龙尊相处，魔龙尊布置规划的事情他全都照做。
至于结果，出人意料的好。
普陀山的攻守战，已经足足打了一万年了，妖族不但没有因此而实力减弱，反倒练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善战之辈，尤其是洞玄境，数量最多。其中一些佼佼者便会去往蛛网组织，剩下的便是给他们应得的资源，让他们自行破镜无疆境，一旦破了，日后瓜分人族天下，就有他们的一息之地。而那些去往蛛网的，只要能斩杀一位天选之人，取得两枚以上的倚天剑碎片，便会可以申请退换，前往真灵山。
对于这些愿意拿命去为妖族也为自己搏杀的人，不论是妖皇还是魔龙尊，都愿意论功行赏，所以整个蛮荒天下对于攻打人族，战意空前的高涨，也空前的团结。家中的妻儿老母，纷纷送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儿子前往战场。
人族这边，最开始的时候，一直都觉得妖族不是个大威胁。对于妖族，某些人甚至把他们当做人族所养的鸡，越是境界高，越是血脉珍贵的妖族，那么无论皮肉筋骨血，尤其是内丹元神，最为值钱，不管冶炼锻造还是炼丹，都是必不可少的。什么时候想了，便什么时候去鸡窝里淘几个蛋出来，偶尔会被啄两次也正常。
所以妖族最开始进攻普陀山的时候，没有很多人会在意，只当妖族是被逼急了，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但当妖族几乎杀过了普陀山，所有人这才惊觉这妖族居然是铁了心的你死我活，更惊讶与妖族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高手，这么多高境界的修士来。
于是三座天下，所有宗门高手全都赶来普陀山，开始联手杀妖。
只是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个天大的噩耗，人族的绝对顶梁柱君奉天陨落混乱仙域。
面对君奉天的死讯，妖族又来势汹汹，人族修士难免心中慌慌。君奉天在人们心里是宛若天神般的存在，修仙修仙，他君奉天便是那个仙。于是难免会胡乱猜测，颇有些自乱阵脚的意味。
好在这个时候，倚天剑连同剑灵归来，带回了君奉天陨落的真相，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外人所不知的至交好友玄天祖龙，而玄天祖龙的目的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吞并人族天下，而是改换整个天地，要以己代天！
听到这个讯息，人族的高层也开始坐不住了，觉得玄天祖龙想要改换天道完全是痴人说梦。不过一个能正面杀了君奉天的人，一个能命令整个蛮荒天下的人，就算是痴人，也足够让他们内心惶惶了。
这个时候，君奉天的胞弟李君陌站了出来，稳定人心，与风仙儿等人制定计划，利用人族高阶修士的数量优势，开始将丢失的普陀山一点一点的给夺取了回来，自然是一寸山河一寸血，最后将妖族给赶回了蛮荒天下。
这第一次正面大冲突，可以说没有赢家，妖族总体高手没有人族来的多，但是占尽先机，虽然最后依旧退回了蛮荒天下，但是人族同样是大出血，折损的高手远比妖族来的更多。
从那之后，其余两座天下便不断有人前来守城，普陀山更是开始修缮防御工事，垒高垒厚，布置阵法。更是制定了将倚天剑碎片散落三千人间并且加固空间屏障的计划，目的自然是为人族拖延时间。
晃眼间，已经一万年了。
这一万年间，妖族短则数年，长则十数年，都会举族进攻普陀山一次，每次持续的时间最少半年，多则三年。双方各有胜负，但是普陀山依旧健雄壮壮的伫立在哪里。像是一个悲悯的妇人，看着两族不断的拼杀死亡，在独自啜泣。又像是一个冷血的恶魔，贪婪的吸收着两族人的尸血，仿佛永远都吸不饱一般。
这其中有个小插曲。
在与人族开战之后，其中一个妖王被算计陨落，妖族向来就是子承父位，前提是你得有本事。但是那位妖王虽然战功彪炳，但是儿子只是无疆境，更是与一个人族俘虏纠缠不清，于是便被自己人给夺了位置。妖皇对此事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念在其父战功，他所有旧部的一个个妖族都得到了更多的资源与机会。
这件事情之所以会被注意到，完全是因为一个团结的整体会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应该，所以人族的探子就深挖了一下，只是也仅此而已了。
而现在这场攻城战，已经足足持续五年之久了，不论妖族还是人族都已经非常的疲累，耗费的资源更是数不胜数。而人族有普陀山这座屏障在，有险可守，到底占据着优势，战争持续越久，优势便越大，按理说他妖族更加需要时间来休养才是，又不是可以四处劫掠的以战养战。
关于这个，人族高层也都谈了数次，最后除了跟妖族耗下去没有别的任何办法，总不能三座天下还耗不过一座天下才是。他啸千山铁了心要送死，人族这边总不能不应战。
归根结底，人族这边还是对妖族那边有些摸黑，即便派出了无数斥候、谍子、密探，但是归拢到的消息依旧没有太大用处，甚至许多东西都是那妖皇故意让人族看的。最后只能将所有矛头指向那杀死了君奉天的人，玄天祖龙，也就是后来称为的魔龙尊！
对于这人，尤其是李君陌最为了解，因为他是君奉天的至交好友！但又最为不了解，因为君奉天自己都曾说过，他也看不透那本名叫龙行天下的玄天祖龙！
只能推测妖族如此不计后果的强攻，应该是魔龙尊已经得到了半数的倚天剑碎片，有了信心和底气，要和人族大决战。再者是知晓了萧云的存在，心底害怕了，想趁萧云还未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最后一个可能，便是和那行踪不定的鬼蜮天下联手了。
只是猜测的任何一个结果对于人族来说都不算好消息。
所以，能做的，也只能是在戒备的同时，让萧云更加快速的成长起来。
309 绿衣的传承
真灵山中。
有风起于微末，始于山顶，荡漾开来，随后突然由弱变强，吹拂得整个真灵山，好一派风雨飘摇的凄凉景象。
参天古木，树枝乱拂，山上的飞禽走兽全都惊慌失措，叽叫嘶鸣，仿佛遇见了天敌，竞相逃命。
山顶上，绿衣盘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周身青光浮现，那枚孔雀翎悬浮在头顶，荡漾起一圈一圈波纹。
风，便是起于此处。
绿衣身后，魔龙尊突然出现，离绿衣只有十步远，只是绿衣没有丝毫察觉，倒不是因为绿衣警觉性太差，相反，破镜之时的天地感应最为深刻。只是自成天地的魔龙尊你已经不能用常理言之。
换句话说，这整个真灵山的空间早以被他魔龙尊炼化成了小天地了，与寻常修士外放、圈画的小天地全然不同，是一直真实存在的山山水水。
这也是他企图改天换道的星星之火，只要得到全部的倚天剑碎片，补全还有所欠缺的天道规则，那么以真灵山为圆点，这座小天地就能无限扩张下去。而在他小天地合道破境的人，合得自然是他魔龙尊的天道。
初见绿衣，魔龙尊便有一股熟悉之感，虽然天元大陆所在的分魂因为要保护萧云而被空间裂缝撕碎，但是在裹挟萧云飞升之前，一些情况就已经传回本体，对于绿衣还是有一个大概的模糊印象。
当记起绿衣是那萧云生死与共的红颜知己后，心思便活泛起来了。
原本以绿衣的真灵血脉，魔龙尊对她同样兴趣极大，只要她在这真灵山有所得，那么日后改换天地之后不介意给她一座。现在嘛，她有了更大的用途。
一个人总需要左膀右臂的。以前是妖皇跟代替重楼飞升的重吾。啸千山仍是必不可少，至于重吾，本就是可有可无的闲棋，比起他父亲重楼来说，境界可以练，但是格局跟眼光却是如何都炼不起来的。在让他去找萧云之前，魔龙尊其实已经料想到了重吾的结局，要真把萧云给带回了蛮荒天下，那才就怪了。他萧云是何人，恐怕没有谁比自己更加清楚，包括他自己。
回想起当年混乱仙域的事情，魔龙尊看着眼前的绿衣姑娘，嘴角扬起，怎么看都是一件很开心很有趣的事情。
随后身形渐渐消失。
就在魔龙尊消失后不久，绿衣睁眼，眸子有金黄之色，更是一对竖瞳。
“来！”绿衣娇喝一声，手指一引，以她为中心，仿佛这整个真灵山的空间出现了一个坑洞，充裕的灵气像是水一般，打着漩儿，纷纷袭向绿衣。
这等磅礴气势，进进出出真灵山的妖族何其之多，但是又有谁可以比肩一二，而且绿衣紧紧是进阶洞玄境。
天象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才渐渐平息，整个真灵山上也已经大变了模样，空中不见仙鹤飞禽，林中不见彩鹿走兽，连那些长势茂密的参天古木，都仿佛焉了一般，枝叶低垂，仿佛即将枯死。
真灵山之所以有如此浓郁的灵气，出了自身超绝天地，乃是昔日真灵栖息之地外，魔龙尊更是从外拘禁了无数灵气。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让绿衣给吸了七七八八，可以想象，绿衣的洞玄境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绿衣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脸上洋溢着满足而自信的微笑。原来洞玄境如此强大，原来天赋神通之上的本命神通如此玄妙。
正当绿衣满足于自己强大的时候，却突然心有所感，随后脸上更是一喜。接着便是一阵巨大的震动，整座真灵山便开始摇晃起来，如同地龙翻身。
绿衣闭着眼睛细细感应，随后直接朝山脚飞去。
落定之后，眼前是一面断崖，位于真灵山的后方。断崖的崖面很是光滑，下面则是一大片空地，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碎石。
绿衣望着断崖上的一个图案，怔怔出神，随后跪地重重一拜。
那青光闪闪的图案，是一只开屏孔雀，活灵活现，绽开的羽毛犹如一把碧纱宫扇，上面撒满了珍珠，色泽鲜艳的眼斑，仿佛真是一只只眼睛，灵动中带着丝丝威严。
绿衣起身仰望。
那孔雀图案长鸣一声，直接飞离石崖，一头撞进了绿衣的身体里。
绿衣微扬着脑袋，张开双臂，一脸祥和，仿佛是在迎接新生一般。
听到动静再次返回此处的魔龙尊，依旧悄无声息的站在绿衣身后，一脸的怀念之色。他呢喃道：“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一头伪真灵愿意自解传承了，可惜了，真灵山中埋藏了这么多的伪真灵，有资格继承传承的人还是太少了。”
说完便再度消失了。
真灵山，是真灵的栖息之地，同时也是真灵的埋骨之地，从哪里出生，便在哪里埋骨。人尚且讲究一个落叶归根，何况愿意拿自己的身躯给子孙后代打造宝物的妖族。
伪真灵生前都是真灵，只是死后失去了体内的真灵之火而已。这真灵之火便是一个真灵的标志。就好比真龙，真龙同样有属于自己的族群，不是说任何一个真龙都是真灵，真灵只有一个，就跟妖族只有一个皇是一样的，也只有这条真龙体内才有真灵之火。
当这条真龙陨落了，不管出于任何原因，真灵之火都会回到真灵空间，等待下一条有资格成为真灵的真龙。
世间所有真灵都是如此。
至于真灵之火会归附的真灵空间，自然不是这真灵山，但是觉醒了体内全部真龙血脉的魔龙尊却可以断定，这个空间不在三千人间，更不在灵界五方天下。之所以这样肯定，除了他寻找无果之外，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真灵，甚至连真灵的族群都没有了，这也是佐证。
那只孔雀入体之后，绿衣整个人的气息全都收敛了起来，若方才是如大海般澎湃，遮掩不住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古巷里的老井，极深极静。
绿衣的容貌也开始变化，眉毛开始变成绿色，像是直接沾上了孔雀羽毛。额头上也开始出现羽毛，像是孔雀尾羽上的眼斑，又象是一块碧绿的点翠。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以及体内充沛的力量，绿衣宛若新生，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上一次是在蛋壳中沉睡数百年后破壳而出。
这一刻，万籁俱静，她整个身心都沉寂在这份亲切、柔和而又无比霸道强大的力量里。她内心畅快，只想大声呼喊，来抒发胸腔中快要喷薄的快感。
啾~
一声鸣叫自绿衣口中发出，声音清脆，古朴而悠扬，一道孔雀法相从她体内伸展开来，以前的法身，不过是是徒有其形，现在是神形兼备，宛若活物，尤其那双眼，自有一个高高在上、俾睨万物的姿态。
第310章 心无愧
呜！呜！呜！
一声声震若天雷的号角声，自蛮荒天下而起，却仿佛震在了普陀山上。
对于镇守在普陀山上的人族修士来说，这种号角声太过熟悉，这么多年来，甚至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习以为常了。
这正是蛮荒天下集结兵力大举进攻的信号。
城头上，正在当值的修士，立马开始击鼓。
沉厚的鼓声一响，一直驻守在城头上的阵法师，战争的主事者也都相继走出帐篷，来到城头边上。普陀山之后更有人族大军开始集结。
一个全身白衣的僧人立在城头，万丈高的城墙前，飘荡着茫茫白雾。他的视线仿佛能透过层层白雾，看到了蛮荒天下与之对峙的妖族阵地。
阵地前，哪个身材伟岸的披发男子也一样透过着茫茫白雾看着他。
外表很是年轻的万佛共主，手里捻动着佛珠，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身后，站着数位身披红袈裟的和尚，老壮皆有，皆是万佛疆域有名的离合境大能。唯有一个普通僧众打扮的中年僧人，闭着双眼，正是哪个曾在琉璃谷看守大门的僧人，法号怀因，刚刚破境离合。
一朝顿悟，直接从洞玄境越过无疆境齐身离合境，世间独有，佛家少有。
怀因自琉璃谷飞天坠地而来，正值妖族大军进攻，他一人坠在妖族后方，单凭拳脚，大开杀戒，离合境下皆无一招之敌，可谓是虎入羊群，一时风头一时无两。但对于犹如一线江潮，庞大的妖族兽群来说，怀因只是牵钳制住了一小股妖族，延缓了几分势头而已。杀得兴起的他，妖族派出了两位离合境才勉强按下他一边倒的杀戮，最后的结果，便是他以一敌二，强杀了一位，重伤了一位，安然返回普陀山。
佛家左右两边，分别是来自青冥天下的道人和浩然天下的读书人。两座天下，除了仍要主持一座天下运转的必要人员，此刻不是已经身在普陀山，便是在赶来的路上，可谓大能齐聚。
青冥天下的领头人是个年纪很大很大的老者，须发皆白，有些老态龙钟，此刻哪怕站在城头上，听着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号角声，居然打起了瞌睡。
只不过众人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那怕是浩然天下最重视规矩礼仪的刻板读书人，也都不好言语什么。
大梦春秋，一梦千年！便是这位老道人的修炼之法。
浩然天下这边，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当代儒家圣人之一，一身黑色儒衫，双手后负，渊渟岳峙，只是脸上多少有些愁容。
蛮荒天下的进攻越发密集，不论是对人族还是对自己，可谓只留了一段喘息的时间。而且来势一次比一次凶狠，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换命路数。如今，虽然三座天下的大能高手几乎全赶来了这普陀山，但具体还能坚持多久，无人可知。一旦被破，这万佛疆域会立马成为人间炼狱，费了如此代价攻打下普陀山的妖族，一定会疯狂汲取万佛疆域的所有东西，来馈补自身的战损。
还活着的修士还能往其他两座天下暂时躲一躲，避一避，还有依托另外两座天下，苟延残喘的机会，可那些数量众多以亿万记的寻常百姓，便只有覆灭一途了，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而蛮荒天下在一步步吞并了消化了万佛疆域之后，便有足够的实力谋算其他两座天下了。
届时青冥天下与浩然天下的联系会被插在在中间的妖族一断，那么只能各自为战，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不但如此，一旦妖族进入了万佛疆域，妖族背后的玄天祖龙恐怕会将炼化蛮荒天下一样，同样炼化万佛疆域，还没入人族天下的他就已经无人能挡，只能寄希望于还在炼化各天下倚天剑碎片的萧云，若是炼化了万佛疆域，还有谁能抵挡？
所以，普陀山，不容有失！
这是人族共识，退无可退！
这也是人族在妖族发狠之后集结三座天下战力，意图在普陀山打一场定鼎之战的根本原因。所有的资源，高阶修士全都汇集在普陀山。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动，即便是站在万丈高的城头山，也能明显感觉到这种震动。
白雾之中开始出现一线兽潮，皆是些低阶妖兽，跟人族这边的寻常百姓一样数量众多，而且繁殖极快。
每逢开战，蛮荒天下总会先让兽潮冲击一波又一波，来消耗人族这边的阵法师的力气。
密密麻麻的兽群集结与蛮荒天下的阵地前沿，随着号角声不断奔向普陀山，走后的空位不断被其他妖兽填补，根本就未曾断绝过。
数位妖族大能立在季节的兽潮之后，纷纷伸出双手，各展神通，一痛搭建起一座透明的灵力大桥来，让这些兽潮能直接冲向城头。
普陀山城头上，人族的阵法师也开始动作，不论是脚下的城墙还是城头上的空档，都全都笼罩着一层层透明的光幕。除此之外倒并没有其他人动作，双方这般对峙消耗，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轰隆声越来越近，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也越来越清晰，狮熊虎豹，财狼野狗……什么种类都有，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妖兽，此刻全都双眼血红，吼叫着直接冲上了城头。
如此撞击，密集的如同倾盆暴雨，哗哗啦啦，纷纷在那层透明的光幕上化成了一团团血雾，像是绽放的昙花一现。
血水汇集，像是从九天之上落下一道血红瀑布，浇灌在万丈高的城墙上，旧红之上叠新红。
春秋老道人依旧在打着瞌睡。儒家圣人苏成仁望着漫天的血雨，怔怔无言。法号空远的白衣佛主盘坐在地，正在诵年《往生经》，身后一干和尚如初一则。其余人族大多忧心忡忡，不过忧心之下也早已已心存死志，能来此城头的人，大多没想过活着回去。也有一些玩世不恭的家伙，饶有兴致的欣赏眼前如同一朵朵血梅绽放的画面。
不是胜便是败，老子要么死要么活，担忧个篮子，我死后那管这天下事，问心无愧便好。
第311章 出学堂
浩然天下，山间书院，本就一头白发的萧云显得更加苍老，脸上皱纹满布，好似耄耋老人。此刻正慢悠悠的翻着一本书，着实是年老体乏，快不起来。
不知不觉，已在此读书千年有余。
学堂中，依旧是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只是他们的外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及冠之年，充满了活力与朝气。
讲台上，齐迎春同样在翻看一本书，却不是儒家圣贤典籍，而是一本佛经，名为《金刚谒》。
萧云看了半响，觉得眼睛有些疲累，遂合上书本，开始打盹儿。
齐迎春同样合上经书，笑道：“萧云，你四百年念书，四百年念佛，四百年念道，已经在此学堂待了整整一千两百年了，可有念出个好歹来？”
萧云睁眼，起身作揖道：“越读越糊涂，不但没有半点裨益，反而心思杂而乱，像是一个不愿离家去外闯荡的孩童，对未来充满了逃避的心思。”
齐迎春抚着颌下长须，点头道：“当一个人的学问多了，看待一个事物的方向就多了，可供自己所做的选择也就多了，所以难免顾虑多，计较多，反而束手束脚。
儒家学问也好，道佛两家学问也罢，不过是教人为人处世，这道理、因果说不尽道不完，也不是凭一己之力就可全都读懂弄透的。
三教之中，儒家还好些，毕竟就在眼前，摸得见看得着，即便是大字不识的山野村夫，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儒家入世便是规矩，便是道德，便是礼法，与人的生活息息相关。不论山上山下，杀人了得偿命，欠债了得还钱，都得遵守。
但是道佛两家，对于常人来说只是信仰罢了，信则有，不信也没有关系。佛家是给你画了一张大饼，你现在受得穷苦磨难，没有关系，你这辈子的苦便是你上辈子欠下的债，还清了，你下辈子就该享福了，这便是因果，便是报应。今
道家更加务实，所谓‘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讲究个顺其自然，是要你在改变不了现状的时候，让你接受现状，将他视作一种修行，来达到升华自己心灵的目的，这样你同样不觉得苦。
至于佛道两家所描绘的神仙佛主，存在么？
当然不存在，我们便是那些百姓眼中的神仙，可是说到底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那？都是芸芸众生，不是所处的高度和位置不一样，从而认识的世界本质不一样罢了。
说来，我们这些自诩山上人的人，与那些凡夫俗子没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不如他们。三教教义可修心可修力，我们只看到了力量、神通，却忘记了修心习性。常人没有灵根，不懂吸纳天地灵气，反而在修心一途有所建树，那些人们口中的大师、圣贤都是此中的集大成者。
我们三教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让世间变得更加安定的产物。最大的作用便是束缚了强者而保护了弱智，比如儒家，先是道德、道理束缚人心，再是礼仪、规矩，最后才是律法。但是如果没了儒家，佛道两派一样有自己的教义规矩和理念，同样可以治世，只不过儒家更为合适罢了。
再者，抛开那些神学色彩，这其中因而产出的道理、哲学却是学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以前有人说，想要完全参透佛道两学，要么是智慧超群之辈，要么是里内一张白纸之人。而一般人，学上一半就要放弃了，因为费力不讨好，空耗时间罢了。现在看来，这种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萧云笑道：“看来，我就是一般人了。”
齐迎春笑道：“天下之道论到极至，是百姓的柴米油盐。人生冷暖论到极至，是男人和女人的一个情字。
萧云啊，你太过执着与三教本身了，你该解放自己，不要在那些深奥哲学道理中迷失自己，怀疑自己。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对于三教，你只是认同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条河一座山一样的存在，寻常得很，你不管三教的教义，你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市井人家，在意的是身边人，身边事。
可偏偏，儒家的‘大义’佛家的‘我不入地狱’道家的‘济世’又在你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所以，你又何必去在乎这些那，依旧做好自己的事不就好了？”
萧云叹息道：“照齐先生这么说，那我这一千两百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齐迎春呵呵笑道：“任何书都没有白读的道理，这个人世界的本质你不就看的更加清楚了？”
萧云点了点头，容貌随之变化，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
齐迎春伸手一挥，学堂，学子，全都消失不见。又一挥手，一枚龙眼大小的透明圆珠便悬浮在萧云身前。里面有点点金光，密密麻麻，宛若星辰罗列。
“萧云，这便是万佛疆域和浩然天下全部的倚天剑碎片，也包含了这段时间所有飞升之人手中的碎片。因为撤去了空间屏障的加持，所以半数倚天剑碎片，除了已经在你体内的，几乎都在这儿了。现在普陀山战事吃紧，一旦被破，人族三座天下被妖族屠戮只是时间问题，所以留给你的时间比预料的还要紧张。现如今，三座天下的人族修士几乎全都去支援普陀山了，我现在也要立马动身了。”
萧云直接将圆珠吸入腹中，作揖道：“多谢齐先生，不知我在先生的小天地中待了多久。”
齐迎春道：“一年零两月而已。”说完便化作一道青光，奔向了普陀山。
萧云目送那道遁光，再作一揖，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齐先生手底下念书这一千年，到底收获了什么。
萧云闭眼，长长呼吸一口，随后他眼中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仿佛他已经不在这方天地之中，像是一个局外人，在看着这方天地的运转。
不过有些东西他还需要去亲眼见上一见，这便是“纸上读来终觉浅”了。
萧云确认了一个方向，随后大步走去，没有御剑，因为他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好感受感受这方天地。
行走间，萧云一心二用，一面感受天地，一面盘算着自己与魔龙尊的交手之战。
倚天剑当年自碎成了三千碎片，现在自己手中已经有了半数，那么另外半数被魔龙尊神魂侵染的碎片，自然也都回到了魔龙尊的手里。
单从各自的倚天剑碎片数量来看，两者倒是半斤八两。但是对于即将到来的与魔龙尊交手一事，萧云心中没有半点胜算，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不过心底却很是踏实，没有一点恐慌或是忐忑。好像去与那玄天祖龙交手，不过是去朋友家吃顿便饭而已。
第312章 游人间
浩然天下，一处凡人村庄内。
萧云坐在一处田垄边上，身旁是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是换牙的年纪，所以牙齿是缺的，不过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脚边有一个木盆，里面装着一条条肥肥的泥鳅，此刻她正光着脚丫，两只胖嘟嘟的小脚泡在桶里，是不是滑动，随后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偶尔还给父母兄长加油。
小姑娘的家人正在田里翻田，没有牛，哥哥与父亲两个男丁在前面拉着犁，一根拇指大的麻绳勒在肩上，把垫在肩上的布条勒进去很深。力气不大的母亲在后面弓着腰，扶着犁。
每次停下来歇息的时候，父亲总是喜欢抽旱烟，母亲则会把那些大块的泥巴捡一捡，碎一碎，哥哥则会到处找被翻出来的泥鳅，然后将他们抓到小姑娘脚下的木盆里。
小姑娘总会笑呵呵的递给哥哥一碗水，然后起身光着脚丫又去给父亲母亲递水。
他们自然看不见萧云的存在，萧云也没有打扰这一家子有些穷困却幸福的生活。
…………
万佛疆域，萧云跟随一个妇人来到一个寺庙。
妇人卖了虔诚香，进庙礼佛。
萧云驻足大殿前，望着门柱上的一副对联。
心诚莫来磕头，自有阴德庇佑；为恶任你烧香，徒惹神仙发火。
萧云在殿外听得很清楚，那妇人是在替她儿子来求一个锦绣前程。言语真挚，态度虔诚，十足一个信徒。可是萧云同样看的清楚，她在来时的路上，遇见一个一身伤残的乞儿乞讨，她一脚厌恶的踢开，未曾施舍半个铜钱。
…………
青冥天下。
萧云这次没有隐身，依旧走在市井之中，路遇一个少年跪在地上，身后凉席上躺着一个面目发黑的中年人。身前有块儿牌子，写着父子两人大致的遭遇。
萧云一眼扫过，就是一部家道中落被人落井下石的凄凉史，现在更是父亲病重，求好心人施舍一些好请个大夫，抓两幅药。
萧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父子两人是骗子，说不定是不是父子都还不知道，躺在草席上哪个人，又哪里是什么病重垂死之人。
繁华街道，路过人比较多，但大多只是停下脚步抱着一个看稀奇的态度，看看也就走了。有不信者，也有相信者，只是萧云没看到有谁会放上几枚铜板，几个粒碎银。
正当萧云准备转身的时候，一个穿着寻常市井衣服的年轻人却从怀里掏出了些碎银放在了那少年的身前，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赶紧磕头谢恩。
年轻人只是摆摆手，优哉游哉的走了。
萧云忽然来了兴趣，决定跟上这年轻人看上一看，反正在几座天下游历，并没有刻意的目的以及目标，随性而为罢了。
一路跟着这年轻人，来到一座小面馆，其实也算不上面馆，就是一个餐车，一张桌子四条板凳，不卖别的，就只卖油条跟辣子素面，连肉臊子都没有，最适合寻常人家。
那年轻人要了一碗面，看着冰冷梆硬的油条，兴许是早上卖剩下的，犹豫再三，要了两根儿。
年轻人坐下，提起右脚搭在了凳子上，瞧着很是痞气，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里面连茶叶都没有。
萧云同样要了一碗面，两根油条，坐在了年轻人对面。
年轻人以为萧云也是来吃面的，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素不相识，自然无话可谈。
萧云也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年轻人道：“刚才那对父子是骗子。”
年轻人听闻愣了一下，笑道：“无所谓。”
萧云道：“敢问是怎么个无所谓法，我看兄台也不像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年轻人笑道：“我积我的德，他造他的孽，不搭嘎。”
萧云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年轻人道：“没什么看的开看不开的，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运气好那天遇见个不嫌弃我家贫的媳妇儿，兴许我会求着她，少给一点就是了。”
说话间，面上来了，汤里油水不多，但是葱花不少，而且桌子上的辣椒酱管够。
那年轻人，大口吃着面，却留着面汤，把油条掰成一截一截的泡在汤里，半软未软之时，一口一截，里绵外脆，油条上猪油的香气也都被热汤激发了出来，吃的很是陶醉。
萧云也学着年轻人试了试，果然很不错。
两人吃东西的时候并未言语，完事儿后，那年轻人又问老板要了碗热汤，说是溜溜缝儿。
萧云放下碗筷，吃得很是干净，放下两粒碎银，笑道：“我与阁下很是投缘，今日这面钱，我斗胆替兄台付了！”说完抱拳直接走人。
年轻人望着萧云的背影，笑了笑。
…………
萧云晃了晃脑袋，伸手揉了揉眉心。站立之地还是与齐先生告别之地，他并没有去任何地方，只不过是分魂三百，去了三座天下，游历一场。
萧云打小是苦过来的，自认尝遍了人情冷暖。但是直到他在齐迎春的手底下念了一千两百年的书，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芸芸众生，世间百态。所以他才一出学堂便要去印证一下。
分魂三百，在光阴长河中游历穿梭，三座天下他大致走了个遍，见过了太多的人间事。
善恶、忠奸、是非、黑白……原来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一切不过都是机会罢了。
论迹不论心。
论心不论迹。
世间事只分这两种罢了。
萧云久久伫立，还是觉得欠缺一些东西，就好像一个人肚子饿了，口渴了，需要去寻找食物和水一样。但是这两样来得却并不迫切，只是知道自己饿了渴了，需要解决一样。
正当思虑之际，一道人影落在面前，正是李君陌。
“萧云，我看你已经炼化了所有碎片，现在随我去一趟混乱仙域吧，围绕在你身上的秘密也该是时候解开了。”
萧云望着李君陌，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自己是谁了……”
李君陌心中一喜，只是“大哥”两个字还没出口，萧云又道：“但是君奉天可以是我，我却不能够是君奉天。”
李君陌眉头微皱，有些不太明白，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么就证明先前的一切推断都不会有错才是，萧云的的确确就是大哥君奉天的转世。
萧云说道：“前辈还是去支援普陀山吧，我也一同前去，不过我是想去蛮荒天下下看看。”说完直接一步，在出现时已是千里之外，缩地成寸。
李君陌勉强能跟上萧云，急急忙忙问了一句为何？
第313章 战争
真灵山，天地异象消失，绿衣正悬浮在空中，体内的孔雀真灵之力正在快速融合，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魔龙尊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没有隐匿身形，安安静静的站立一旁，等待着绿衣最后的时刻。
半响，绿衣睁眼，落回地面。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等待着他说出自己的目的。自己这份天大的机缘可以说是眼前之人给的，没有他，自己不可能会来到这真灵山，更不可能得到这孔雀的真灵之力。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的，价值交换永远是这个世界的真谛。
魔龙尊笑道：“恭喜绿衣姑娘获得了孔雀真灵之力，直接跨过无疆境，进阶离合境！”
绿衣不置可否，直接问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魔龙尊道：“说这个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乃蛮荒天下的妖族军师龙行天下，之所以带绿衣姑娘来这真灵山，自然是爱才心切，绿衣姑娘乃是妖族不可多得的远古真灵血脉，成长起来，对我妖族来说，自然是好事。”
绿衣只是笑笑，废话那么多，一句重点都没有。
魔龙尊尴尬的笑笑，“当然，虽然绿衣姑娘是下界飞升修士，对于灵界的妖族，以及妖族与人族之间的仇怨并不了解。但是同为妖族，于情于理，都该以妖族人自居，替妖族出份心力也是自然而然的。
先前我说人族出了个厉害的年轻人，此人便是我妖族盘算之中的意外，我的私心便是请绿衣姑娘牵制一二罢了，绿衣姑娘放心，你们顶多半斤八两，轻易之间莫说分出生死，即便胜负都难以分出，而我只要求姑娘找到他，拖住他，不让他影响两族战事罢了。”
绿衣道：“我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却也知道，哪怕是一个实力强悍的离合境，单独一人对于这种举族大战来说也没有太大左右的能力，我还真不信一座堂堂的妖族天下，会在乎这点？”
魔龙尊叹息一声，“两族争斗已久，战事惨烈，已经到了要算到一兵一卒的份上，比的就是两边那一边会多出一口气，只是多这一口气便能先让对方先死，最后就能胜出。你可以将这个战力强悍的离合境视作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儿稻草。”
绿衣道：“军师，首先我很感激你将我引来这真灵山，让我取得了孔雀真灵之力，我是妖族，为妖族出心出力也都在情理之后，但是我想先弄清楚这场战争之后再动手，你觉得如何？”
魔龙尊笑道：“自无不可，让你认识了这场战争的惨烈和我妖族的大义，我相信绿衣姑娘一定会为妖族尽心尽力的。”说完，魔龙尊又问：“不知姑娘想要怎么看？”
绿衣道：“先带我去战场，然后我想在蛮荒天下到处走走。”
魔龙尊点头道：“好说，好说。”
…………
普陀山。
萧云与李君陌到达的时候，玉女城等一大批两方天下各宗门的修士也都陆续来到了此处。青冥天下这边以风仙儿为首。
大战已经开始，熟人相见也并没有多少寒暄，萧云的消息各大佬一直都清楚。
让萧云没想到的是，浅云居然早早就来了这普陀山，领了一份医疗伤患的差事。对于上阵厮杀，浅云并不擅长，但是疗伤治病救人，不但是她的长处，更是她的心愿。
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风仙儿此行前来，将托月山那轮圆月给取了下来，化作了本体月神珠送给了浅云。让浅云真正成日月同体，不过还需要时间炼化罢了。
当初浅云在托月山修行，破镜元婴，本就与这轮圆月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浅云没能带走这月神珠，一来时日尚浅修为尚浅还带不走，二来以她的性子也不太好意思白白收取这月神珠。此刻风仙儿主动带来，倒也省下了许多手脚和麻烦。用风仙儿的话来说，如今两族大战在即，不管任何人，能增强一分是一分，尤其是浅云这类伤患的医治者，往往比亲上战场作用更大。而且都这个时候了，若还有什么宝物用来藏着掖着，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除开这一点，还有一点也算是补偿萧云了，如今人族高层都已经知道萧云已经完全炼化了人族这边的所有倚天剑碎片，那么魔龙尊只能让他去死磕了。
萧云到来，浅云难得偷闲一会儿。
夫妻相见，连一句言语都没有，只是相视一笑，静静的站在一起。
屏障外，朵朵血梅依旧在密密麻麻的绽放，已经整整三日了。防护屏障依旧坚不可摧，但是每日所耗费的灵石，即便是离合境的身家都要感到肉疼，维持大阵的阵法师也已经换了好几拨了。阵法能借助天地灵气没错，但是灵气总有被消耗枯竭的时候，这时候就只能用灵石和修士的灵力去填了。这也是妖族为何每次大战前都要用无数妖兽的命来发动兽潮的原因之一。
所有人洞玄以上的高阶修士全都站立城头，妖族的兽潮即将结束。屏障打开之日，便是妖族修士强攻城头之时。
届时，城头上的修士也都会一批一批的飞出城头，将那些进攻的妖族全都拦在城墙之外，而且离城头的距离绝对不能太远，这样才能依托普陀山城头，做到进退有度，能最大程度上的减少伤亡。
普陀山，在守不在攻。
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反守为攻，主动出击蛮荒天下，可在这普陀山，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远远不如以逸待劳来得轻松，而且两族如今的战争早就变成了消耗战，不到必要时候，是不会把战线往前推的，因为出击就意味着失去了普陀山大阵的庇护与同族的支援。
终于，这场血雨渐渐停止了。
所有人都做好了出城作战的准备。
萧云转过身拉着浅云的手，柔声道：“浅云，我得去蛮荒天下一趟，你好好在这城头等我，做好自己的事情，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浅云只是紧紧的抱了萧云片刻，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她怕自己会流泪，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哀求萧云不要去。
可是，即便是从小在苗寨长大的她也知道。
丈夫许国，不必相送。
萧云看着浅云有些抽动的背影，笑了一笑，随后跟随着密密麻麻飞出迎战的人族修士，一起跃出了城头。
萧云并没有飞去应敌，而是落下身形，来到了城墙之下。脚下已经是一片血色的汪洋，真正意义上的血流漂杵。
踏步在这血色海洋之中，闻着充斥口鼻的血腥气，萧云的心境却平静的厉害，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分魂游历三座天下的光阴长河的时候，见过了太多生死和太多悲欢离合而内心麻木了，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人？
萧云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因为方才浅云的体温，好像还在自己怀里没有消散。
萧云举目远眺，看着妖族阵地，随后身形变成虚幻，大步前行。
妖族阵地前，有三道人影，正是绿衣，魔龙尊，以及妖皇啸千山。
当萧云踏进蛮荒天下那一刻起，早已将蛮荒天下炼化为自己小天地的魔龙尊便立即感应到了，脸上不着痕迹的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不过当萧云消失在他的感应里之后，他愣了一下，随后笑容更甚。果然，没有把握，他哪儿敢来羊入虎口，既然能超脱天地了，想必境界离昔日巅峰也差不了多少了。
魔龙尊看着眼前密切关注两族大战的绿衣，笑容更加玩味起来，如此才更有趣嘛。
战场东侧，弦思在大哥的陪同下也在静静观看着战场，只见人妖两族的高阶修士先行出战之后，身后更是涌出黑压压的一片大军，杀声震天！紧随这些高阶修士之后，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拳拳到肉，刀刀见血。这些金丹元婴境界的两族大军拼杀，比起那些高阶修士的拼杀更为血腥和直接。
大哥无间浩，手持一柄大黑伞撑在妹妹弦思的头顶，这柄黑伞是父亲无间清鸿所给，为的就是避开魔龙尊的探查，保证小妹即便来这蛮荒天下游历，也能全身而退。
正如父亲所预料的，弦思在逛遍了人族三座天下之后，不顾父亲的禁令，对着他这个大哥，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来看一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妖族。
一身红衣的弦思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活泼的性子也都沉默着，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原来这就是战争。人命在战争面前，就只是一个个冰冰冷冷的数字，是那棋盘上一颗颗被捡出棋盘的棋子。弦思知道，那些不断倒在血泊中的人，也有家人，也有梦想，也有想要去的远方。只是此刻，他们全都选择了面对死亡……
战争有对错么？
弦思想不太明白，只是这样的场面，她不想在见到了。
“大哥，走吧，我们去蛮荒天下腹地看一看。”
这个要求无间浩自无不可，事实上父亲早就告知过，若弦思执意要去蛮荒天下，就让她如同游历人族天下一样，真真切切看个明明白白。
绿衣望着这片猩红之上添猩红的惨烈战场，同样震撼极大，远处天空每一次的术法轰击，每一声的惨烈嘶喊，都仿佛一个个拳头，敲在她的心口。
她从蛋壳中醒来，所看到的世界是人妖两族和谐相处，互协互助的大同世界，所有人都相亲相爱，所有人的目的出了自身修炼之外，考虑得都是如何过的更好……
两两反差之下，她便更加难以接受，更加想不通一个为什么。
绿衣没有转移视线，依旧望着惨烈厮杀的战场，问道：“妖人两族有何深仇大恨，能争到如此地步？”
闻言，啸千山看了绿衣一眼，并未言语，能问出这种话的人，就该在父母、家族的羽翼保护下，当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身后悬浮着六颗黑球的魔龙尊轻叹一声，说道：“所有战争背后的真实目其实只有一个，无论借口多么冠冕堂皇，但其目的永远都是利益，这便是战争的真正本质。
我们妖人两族的战争，说好听点是我妖族不想被人族继续压迫，说难听点便是我蛮荒天下太过贫瘠，吃不饱睡不暖，想去人族地界过一过那能吃饱穿暖的日子，连带着家中妻儿一起。”
绿衣闻言眉头微皱，魔龙尊说的对，所谓正义的战争，是面对侵略者，是要拿起手中的刀将他们赶出去。而但凡为了利益去发动的战争都不能称之为正义的战争。自己变得强大了过得好了，还想要变得更加强大过得更好，所以就瞄准了那些比自己弱小的，想要吞并他们。而那些弱小的也时时刻刻在找机会想要吞并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同时眼里还紧紧盯着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一旦有机会同样要去咬上两口。
从个人到村落到宗族到国家到种族，这样的纷争无处不在，所以便有了规矩有了律法，目的就是为了约束强者保护弱者。但是国与国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这些约束便没了意义，因为谁也不服谁，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是这么来的，我不认你的规矩律法你能奈我何？
所以战争就产生了，等剿灭了不同声音的存在，那么这个世间就是我说了算，也就没有了战争，也就拥有了和平。
那么有没有可能和平共处那？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很多，比如萧云的师傅木青，又比如最后葬身混乱仙域的君奉天。
但是这种和平解决哪有战争来得直接与高效，而且即便这代当权者能进水不犯河水，那么下一代，下下代那？
所以还是选择战争的好，一劳永逸！
而这个时候还去分什么对错是非就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正如魔龙尊所说，绿衣是妖族于情于理都会站在妖族这一边，这是大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么若是自己所在的人间有飞升的人族怎么办？也只能凭借自己以及飞升上来的妖族保一保了，数量不会太多，想来容得下。
翻来覆去想来许多的绿衣收回视线，对着魔龙尊道：“把那人的资料给我，我去蛮荒天下逛逛之后，就去杀了他。”
魔龙尊笑道：“如此正好，那人此时正潜入了蛮荒天下。”说完掏出一枚空白玉筒，将萧云所有的信息都以神识铭刻在里面交给了绿衣。
绿衣接过便直接朝军阵大营的后方走去，她要看一看，自己所为之付出的蛮荒天下的妖族，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