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三个问题
顾渊算是发现了。
这灵妖所创造出来的压迫感，一旦自己出现畏惧的情绪，就会迅速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一种想要赶紧逃离这种的冲动。
而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第一次消失的时候，是因为顾渊咬着牙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并且敢于“亮刀”。
而第二次，也就是刚才，其实大差不差。
灵妖的确很可怕，但是顾渊能感觉到，那五根刻满经文的铁链，已经将它完全束缚住了，它能够对自己造成的威胁，紧紧只是创造出这种虚幻的“压迫感”。
顾渊的心境的确发生变化，他的内心的确藏着恐惧，并且这种负面情绪在降佛塔内这些妖魔的影响下会被无限放大，他害怕自己真的被占据，或者是成为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可面对这模样恐怖的灵妖，顾渊心里还真没那么恐惧。
毕竟，在试炼之地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S级灵妖，并且还众人合力将其斩杀。
至于恐怖……
成为祭师之后，从一个个妖域中走出来，什么样的恐怖顾渊没有见过呢？
更何况，还是明确知道，面前的灵妖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情况下。
顾渊盯着灵妖，看了一会，又开始四下环顾，慢慢皱起眉头。
他找不到通往第七层的路了。
这第六层的空间，就是现在身处的溶洞。
而他一路走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被束缚在此的灵妖。
这里就是溶洞的最深处。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面前的灵妖又发出了那怪异的声音。
“你……和我……聊聊吧……”
顾渊看了看它，沉默后问道：“你想聊什么？”
“不知道……聊什么……都可以……”
顾渊疑惑地看着它。
从灵妖的语气中。
顾渊听出了些许的……
恳求。
“太久太久……没有人来了……”灵妖的语气似乎有些落寞，“和我……聊聊天吧……我会告诉你……如何前往第七层……”
“早说啊！”顾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的灵妖，“你想聊什么都行，反正现在……我也挺闲的。”反正灵妖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就是长得丑了点，但是顾渊来到这又不是找女朋友。
唯一让顾渊感到难受的是，这个灵妖说话实在是太费劲了，往往说一句话，中间要停顿好几次，就跟挤牙膏似的。
灵妖沉默了一会，问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看来是真的在降佛塔待了不少年了。
顾渊沉吟了许久，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
灵妖突然不说话了。
顾渊能感觉到，他现在是有些懵的。
过了一会，灵妖才说道：“你在……敷衍我！”
顾渊叹了口气，道：“你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这样吧，我俩互相问对方问题，怎么样？”
“好。”
“到我了，怎么去第七层？”
“……”灵妖又一次沉默了。
它那双台球大的眼睛，此刻流露出的是迷茫。
面前这个人族……
到底是啥玩意构成的啊？
“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告诉你。”
“行吧……”顾渊沉默片刻，说道，“但是如果我实在答不上来，可不能怪我。”
“好……”
“不过……”顾渊突然疑惑道，“我可是个人族，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我……自会分辨！”灵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自信。
顾渊皱了皱眉头。
想想也是。
面前这位，好歹是个灵妖，既然敢提出这样的条件，那肯定是有后手的。
而灵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妖族现状。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妖族和人族还在开战。”顾渊实话实说道。
当顾渊回答的时候，灵妖就直勾勾盯着顾渊。
过了几秒钟，才点点头。
“你没有骗我……”
“第二个问题。”顾渊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身上会有妖气……”
“这是两个问题。”顾渊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身上会有妖气？”灵妖问道。
显然，它觉得后者比起前者要更重要一些。
顾渊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人族祭师吧，因为要献祭妖魂，所以，难免沾染一些妖气。”
“祭师……”灵妖愣了愣，“祭师……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个和你就没关系了。”顾渊淡淡道，心中却有些惊讶，看来，这个灵妖被关进降佛塔的时间，也不算太久，还知道祭师是什么。
刚才的回答，也不算说谎，只是隐藏了一些信息而已。
他的的确确是祭师，不过，和以前出现的祭师并不相同，也不会受到妖魂的侵蚀，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对方了。
灵妖迟疑了片刻，似乎在纠结，第三个问题要问什么好。
认真思量后，灵妖咬牙切齿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李思明……在哪！”
“？？？”顾渊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对方。
打死他也想不到，灵妖的第三个问题，竟然是询问李思明！
这一次，顾渊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询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是他……是他把我关在这里的！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
说起李思明，灵妖说话都利索不少。
顾渊瞳孔骤然收缩。
他还真没想到，这降佛塔中的灵妖，竟然是被李思明亲手抓进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李思明也的的确确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降佛塔就在星城，是李思明动的手，似乎也不奇怪了。
“他去了北边。”顾渊笑了笑，“不过，就算你有一天真的从降佛塔中出去，你敢去找他吗？”
不等灵妖说话，顾渊就摆摆手。
“三个问题回答完了，告诉我，怎么去第七层，路在哪。”
灵妖这一次是真没忍住，“嗬嗬嗬”笑了起来，这是冒着被顾渊骂娘的风险。
“你转身，往回走。”
“什么？”顾渊脸色一变。
灵妖挥动着铁链，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你走错方向了，沙雕！”
第八百一十二章 因果
虽然被灵妖骂了回来，但是顾渊心中却一点都不生气。
“我真傻，真的……”顾渊一边往回走，一边用祥林嫂的口吻自嘲着。
他一开始就该发现，当自己穿过白茫茫的台阶来到第六层时，其实是在溶洞的中心位置，并不是溶洞的入口。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的话，就该反应过来的。
好在。
其实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来动物园看长毛大猩猩了。
沿着溶洞，一直往外走。
终于找到了前往第七层的台阶。
在看到台阶的一刹那，顾渊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在进入降佛塔的时候，他内心还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可能是因为忘怀和天智法师的各种暗示。
但是这一路走来，甚至都没有和妖魔动过手，但是心境的确受到很大挑战。
可眨眼间，自己竟然已经要前往第七层了。
就感觉……
好像在降佛塔转一圈，挺简单的啊！
对于降佛塔，顾渊心中最大的好奇就是，被关押在第七层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降佛塔内，上上下下，镇压的全部都是妖魔。
可是突然告诉顾渊，在这降佛塔第七层的，竟然不是妖魔，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谁能忍住不好奇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关进降佛塔中呢？
这得犯下多大的错啊？
难不成是放火烧山了？
终于。
现在就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了。
顾渊再次拾阶而上。
像这样的动作，他在这儿已经重复了六次。
而在这过程中，顾渊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润物细无声般，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紧张，再到忐忑……
但是现在，顾渊内心无比宁静，就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穿过那道白茫茫的光，首先感知到的，是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种香味，让顾渊觉得非常熟悉……
想起来了。
这种香味，在问心寺中几乎是无处不在，烟雾缭绕时，香味最为浓郁。
环顾四周，打量着降佛塔的第七层空间。这里比第六层，似乎还要小许多。
一根根红色的柱子，撑起穹顶，正前方便是一尊数丈高的佛像，而在两边，又是菩萨、金刚的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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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躁动得以安抚，他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是想沉浸在这种氛围中。
他缓缓闭上眼睛，却感觉，眼前的佛像仿佛散发出着金光，周围一朵朵祥云都被染成了金色……
可突然。
脑海中的画面又开始电闪雷鸣，坐在云端本该慈眉善目的佛突然面露狰狞，睁开的眼睛充满冷漠。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顾渊瞬间惊醒，心脏剧烈跳动，耳边如擂鼓。
木鱼被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个如古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来了……”
顾渊双手合十，对着老僧鞠了一躬。
“多谢大师先前出手相助。”
老僧转过身，顾渊看清楚他的模样，却被吓了一跳。
那老态龙钟的模样，脸皮子松松垮垮的耷拉着，而一双耳垂，已经垂到了肩膀上，看上去很不协调，特别是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仿佛没有聚焦点。
“怎么样，吓到你了吗？”老僧笑了笑，轻声说道。
“没有没有……”
老僧笑了笑，重新转过身，望着佛像，呼出一口气来。
“我倒也没有帮你，一直是你在帮你自己罢了。”
顾渊沉默片刻，问道：“大师，您在这里，是镇压降佛塔内的妖魔吗？”
面前这老僧，给顾渊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顾渊之前只在天智法师身上感受到过。
而面前老僧的身上除了这种“高深莫测”外，又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真似幻。
“不不……你误会了，我和那些妖魔一样，是被镇压在此。”老僧说道。
顾渊大骇，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老僧，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是谁将您镇压在此呢？”
“我自己。”老僧风轻云淡道。
顾渊一个头两个大了。
“大师，您先让我缓缓啊……”
顾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思索了片刻，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您把您自己，给镇压在这了？”
“善哉，善哉……”
顾渊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
从老僧的身上，顾渊感受不到任何的煞气。
他敢肯定，老僧并没有被任何妖魔侵蚀，只是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
在进入降佛塔之前，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降佛塔的第七层，镇压的竟然是个僧人。
“敢问大师，可是问心寺的僧人？”
“老衲法号，天明，乃是问心寺上一位住持。”
“原来是天明法师……那天智法师是？”
“我的师弟。”
顾渊轻轻点了点头，心里还是很惊愕的。
这降佛塔七层镇压一个僧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天智法师的师兄，问心寺上一任住持，这让顾渊联想颇多。
虽然嘴上没说，可那位天明法师似乎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小家伙，你想多了，老衲和师弟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恩怨，是我主动走进降佛塔的，而他只是被迫成为住持。”
顾渊尴尬地笑了笑。
自己不小心又当了一次阴谋家……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要将自己镇压啊？”顾渊席地而坐，就坐在天明法师的左后方，两条腿盘在一起，开口询问道。
老僧缓缓闭上眼，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因为老衲，看透了因果……”
第八百一十三章 童老爷
“因为老衲，看透了因果。”
天明法师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差点把顾渊的CPU干烧了。
佛家重因果，说因缘，守清规戒律，望普度众生。
看透因果，对于一位僧人而言，不应该是大造化吗？
可听老僧说话的语气，仿佛看透因果，反倒是一种罪过了呢？
顾渊听不懂，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总觉得，面前这位天明法师似乎有些不正常。
这个不正常……指的是精神方面……
虽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这里是降佛塔，而且，之前顾渊还被欺诈之妖骗过，虽然最后幡然醒悟，可这也给顾渊提了个醒。
降佛塔中的确是存在危险的，而且这种危险悄然无息，不知不觉就会陷入一个怪圈中。
所以。
就算面前这位老僧是天智法师的师兄，是问心寺的上一任住持，顾渊面对他，依旧是保持着警惕的。
自己把自己镇压在这里……
想想就觉得跟诡异啊！
“大师，您说话……能稍微简单点吗？”顾渊试探着问道。
谜语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想知道吗？”天明法师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顾渊有些犹豫。
虽然不知道老僧话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可如果，这位天明法师说的都是真的，那看透因果似乎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连得道高僧都扛不住，自己不是更难顶吗？
看着顾渊犹豫不决，天明法师笑了笑，突然道：“你来这，是做什么的呢？”
天明法师的话，让顾渊心中微微一震。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深吸了口气，内心的想法得以坚定。
“请法师指点。”
李思明让他来到降佛塔，就是为了磨砺心境，而现在，这似乎也是个机会。
甚至，顾渊心中觉得，李思明早就知道自己进入降佛塔之后会遇到些什么，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知难而退，那才真的是白来了。
天明法师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轻轻一挥，从佛像中引出一道佛光。
香坛上，烟雾袅袅升起，被天明法师牵引出来的金色佛光，将那一团烟雾也都染成了金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顾渊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也彻底放松下来，那柔和的金光将他的身躯包裹，驱散了周围的寒意，灵魂都仿佛得到了洗涤。
而在这半梦半醒间，顾渊又听见了天明法师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呢喃。
“来，睁开眼，看看何为因果……”
恍惚间，顾渊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变化。
金色的佛光此刻化作了天边的朝阳，袅袅香烟化作了一缕缕晨雾，脚下是松软的泥土与杂草，草叶子上还挂着一粒粒晶莹的晨露。
居高临下。
顾渊眺望着远处四四方方的小城，还有车马行人，在城门处进进出出。
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这里显然不是现代社会，可当顾渊催动妖瞳时，却错愕的发现，眼前的一切竟然不是幻象。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顾渊心中骇然。
迟疑了片刻后，顾渊朝着那座小城进发。
虽然不知道天明法师的目的是什么，可既来之则安之。
他也想看看，天明法师到底是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法，让自己看到所谓的“因果”。
就算不是为了磨砺心境，顾渊心中的好奇心也快要爆炸了。
天智法师的师兄，问心寺的上一任住持，竟然就因为所谓的“看穿因果”，便画地为牢，将自己镇压在此。
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来到城门处，这里的城墙并不算高大，不过守卫却很森严，盘查十分仔细，过往之人，都需要出示“路引”，有路引还不够，如果是马车牛车，就算是车上的货物也得检查一番。
那些手持兵器的守城士卒，一个个人高马大，面带杀气。
顾渊顿时担心起来。
路引这种东西，他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就在他头疼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一僵，错愕地打量着周围的行人。
这一路走来，路上行人匆匆，顾渊的穿着打扮，在他们眼里应该是怪异的，可一路走到这，却从来没有人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仿佛，将顾渊当成了空气。
这个世界的人，心都这么大吗？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抱着头的男人，是个卖货郎的打扮，肩膀挑着担子，朝着顾渊迎面走来。
顾渊就挡在他的前进路线上，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顾渊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果不其然，挑着担子的卖货郎，直接穿了过去。
“原来如此……”
顾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真是后知后觉，在这里，他的的确确就是空气，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他，也触碰不到他。
他也没有着急进城，在距离城门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搭建着一个粥棚，那里拥簇着不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灾民。
就在这时，身后两人的谈话，传入顾渊耳中。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的，盘查越来越严了……”
“现在这铁波城，是出来容易进去难，不就是怕这些流民进城嘛！”
“这些流民，都是打哪儿来的啊？又有什么地方遭了灾？”
“都是打苍城来的，听说那边都三个月没有下雨了，颗粒无收，田里的庄稼活不了。”
“都是可怜人啊……不过，咱们铁波城还是有仁义的，虽然没让他们进城，却也在这施粥呢！”
“哈哈！这施粥的，可不是官府的人，乃是咱们铁波城第一大善人，童老爷！”“嘶！童老爷？那倒难怪了……别说是这些流民，就算是我家叔父，也受过他的恩惠……”
两人说了几句，也就走远了。
不过，周围夸赞“童老爷”的人，还是不少的。
从这些人的谈论中，顾渊对这位童老爷，多了一些了解。
有人说，童老爷乐善好施，若是遇见乞丐上门，定然有白面馒头和铜钱。
有人说，童老爷四肢勤劳，纵使腰缠万贯，还会亲自下田农忙。
有人说，童老爷宅心仁厚，对待家丁和佃户，都格外照顾，也从不巧取豪夺……
甚至，就连当地的寺庙，都是童老爷花钱修缮的。
听了这么多，也让顾渊对这位童老爷更加好奇。
等走到粥棚那，恰好听见一个壮汉大喊一声。
“我家老爷来了！”
排着队准备领粥的流民，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朝着旁边看去，一架远谈不上奢靡的马车停在那，帘子掀开，穿着灰色大襟袍头戴黑色幞头的男人下了车。
那男人体型稍胖，却并不是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反倒是看着敦厚壮实。
顾渊走到跟前端详着，对方双手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做活，身上的衣服看着有些陈旧，似乎配不上“铁波城首富”的名号。
“多谢恩人！”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就在顾渊打量着童老爷的时候，身后流民已经跪倒大片，不知道多少人抹着眼泪，对着这位童老爷感恩戴德。
“要不是童老爷，我这两个娃就饿死了！”
“童老爷大善啊！”
童老爷见此状，变了脸色，赶紧快走几步，将最前面的老者搀扶起来。
“老丈，你这是折煞我啊！起来……快起来！各位都赶紧起身，童某当不起如此大礼啊！”
他说话时，语气诚恳焦急，顾渊望着他，却突然变了脸色，目光聚焦在童老爷的头顶。
“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八百一十四章 幻象
童老爷带着家丁，一脸温和地劝慰着那些流民。
一旁的顾渊，却瞪大眼睛望着童老爷的头顶。
他惊讶的发现，在童老爷的头上，竟然又一道幻象。
幻象中，是一个手握砍刀的壮汉，骑着高头大马，一副强盗打扮，带着一群响马冲入村子里烧杀抢掠！
一个又一个可怜人，死在他的那把大刀之下，鲜血染红了那把明晃晃的大刀，脸上是狰狞的笑。
旋即，童老爷头顶上的幻象又发生变化，这一次，是一群响马拦路抢劫，杀了一些商贾，将他们的货物洗劫一空，就连女眷都被掳上山……
“难道……这是童老爷的过去？他的发家史？”顾渊心中想着，但是很快，便推翻了这个想法。
幻象中烧杀抢掠的响马，与童老爷的模样、体型都相差甚远，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顾渊又觉得，这幻象不可能凭空出现，难道是这响马与童老爷有什么瓜葛，是他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渊下定决心，好好观察观察这位童老爷。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如影随形，看着童老爷宽慰流民，并且表示，接下来的日子，童家每日都会在此施粥。
这一承诺，让流民们更是痛哭流涕，直呼善人。
随后，顾渊便跟着童老爷一起回了城。
进入城中，城内的繁华与城外形成了一种强烈反差。
城门的后面，便是可供两架马车并驾齐驱的宽敞街道，道路两边，一间间商铺客人络绎不绝，而在商铺前面，又是一堆摊贩……
宛如两个世界。
马车内的童老爷，却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不多时，马车就被拦了下来，是几个叫花子，拿着个破碗敲敲打打，口中呼着童大善人。
童老爷嘱咐家丁，丢了几吊铜钱，一群叫花子对着童老爷又是一顿感恩戴德，这才离去。
一旁的家丁，都忍不住嘀咕道：“老爷，您这每回见了乞丐都给铜钱，这些人现在就盯着您跑了。”
童老爷笑了笑：“家父嘱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金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见了就给点，也掏不空童家。”
“话是这么说……”家丁叹了口气，也没继续往下说了。自家老爷是什么禀性，他也是清楚的。
等回到童家大宅，顾渊发现，这童家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阔绰，虽然院子看上去挺大，但是其中陈列却很简单，没有什么名贵木材做的家具，也没有古董字画，就连下人护院，人数也不算多。
接下来的几天，顾渊观察着童家上上下下，心中越发疑惑。
首先，童家的确是挺有钱的，童老爷名下良田店铺都不少，又有染坊酒楼等诸多产业日进斗金。
可童老爷及其妻儿，生活却很朴素，就连吃食，也和家中下人护院相同，就连妻儿对此都颇有怨言。
而且，童老爷只有一妻，并未纳妾，两人有一子一女。
虽然生活朴素，但是童老爷却不是守财奴，平日里出钱修缮寺庙，城中乞丐也会经常施舍，而且还会出钱，给那些寒门子弟购买书籍香油送去。
若是别的有钱人照顾寒门子弟，或许是想充当“天使投资人”，可童老爷却并不是这么想的，无论那些寒门子弟是否有机会高中，他都一视同仁。
只是城外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童老爷时常长吁短叹，并不是心疼施出去的粮食，而是为这些流民将来的生活有心忧虑。
其实顾渊一开始也怀疑过，因为时刻跟着童老爷的幻象，太过诡异，他就想着，童老爷的仁厚会不会都是装出来的，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慢慢的，顾渊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童老爷的的确确是个善人，还是个将仁厚融入到骨子里的人。
人常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有钱人都是为富不仁，可到了童老爷这，就不合适了。
反倒是应了那句：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后来流民多了，人手不够，童老爷又带着妻儿去城外帮忙施粥。
等到半个月后，城外的流民，已经聚集了数千人，这让童老爷头疼起来。
“老爷，这家中的粮仓，已经快空了……”童家的老管家唉声叹气道，“这样下去，怕不是办法啊！”
“那就去买，价格高点也无妨。”童老爷不假思索道。
“买了，早就开始买了，但是这城中粮食，也不好买了。”
童老爷神情凝重，道：“照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若是现在这样，最多不过三天。”
童老爷深吸了口气：“这么快？”
“人太多了，而且，老爷您实诚，别人施粥都是清汤寡水，您这倒好，米多的筷子都能插进去！”老管家苦笑着道。
看童老爷为此头疼，一旁的童家少爷主动献计。
“爹，要不，咱们停了吧？那些流民是喂不饱的……”
“胡说！现在停了，你知道得饿死多少人吗？”童老爷闻言大怒。
童少爷只得道：“既然不能停，那就由一天三顿改成一天一顿，虽然吃不饱，却也饿不死。”
“那怎么行？让你一天吃一顿，你乐意吗？”
“那就……米放少一点，稀一点……”
“行了，你给我闭嘴！”童老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斥责道，“你这逆子，我当真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尽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童少爷赶紧噤声，却有些愤愤不平。
老管家也赶紧劝慰道：“老爷，少爷这也是着急，不过斗米恩升米仇，再加上现在粮食也的确捉襟见肘，少爷的主意，不失为良策……”
童老爷冷哼一声，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你们先拖一拖，我去一趟青城，那边有我几位好友，我想办法再调一些粮过来。”
“爹，还是我去吧。”童少爷赶紧道。
童老爷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你没这个大的面子，我得亲自去一趟。”
听童老爷这么说，童少爷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当天下午，童老爷便带着两个家丁离开。
铁波城距离青城，到也不算远，昼夜赶路，一天也就到了，只是这调粮，又花了一天时间。
童老爷的那些老友们，听闻童老爷的目的，有人劝告，也有人开玩笑似的嘲笑，说来说去，就是觉得童老爷这么做不值当。
童老爷不以为然，筹到了粮食后，便赶紧雇车往回赶。
“这下……他们又能吃饱了。”看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童老爷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刚走了一半，童老爷等人，便遇到了响马。
第八百一十五章 梁上君子
当大批响马从山林间冲出来的那一刹，那些被童老爷花钱雇来的人便跑的连鞋都飞了。
而童家的两个家丁，则赶紧护在童老爷身前。
“不好，老爷，是响马！咱们得快跑！”
童老爷也是脸色苍白。
他自然知道响马的可怕，可看着身后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还有住在铁波城外的流民，最终，他还是咬着牙。
“大不了，我让他们跟我回去拿金银！这些粮食，我一定得带回去！”
“老爷，万万不可啊！”
“老爷，这些响马，可都是不讲道理的！”
那两个童家的家丁，听到童老爷的话，顿时脸色大变，赶紧说道。
而一旁作为“空气”的顾渊，听到童老爷的话，同样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童老爷，怕不是失了智了！
竟然想着跟强盗讲道理？
可看着童老爷此刻坚定的表情，顾渊知道，他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此刻，响马已经杀到跟前。
那两个家丁赶紧将童老爷护在身后。
童老爷平日的宅心仁厚，对待下人的体恤，此刻也起到了作用，家丁的忠心护主，也让顾渊有些动容。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哪里还会管什么主家，早就跑了。
突然，顾渊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童老爷身上出现的幻象，是预示着杀死他的凶手？’
顾渊产生这样的疑惑并不奇怪，毕竟童老爷身上的幻象也是响马，但是经过仔细对比，顾渊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伙人，甚至从穿着来看，两者还差着年代。
此时骑着马的响马已经杀到跟前，童老爷拨开家丁，刚要和对方商量，对方却已经提起手中的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而恰好此时，幻象中的响马，同样挥舞着手中的刀。
幻象中，是一个镖师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而这里。
童老爷张着嘴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刀锋已经落下。
鲜血喷涌，人头滚落。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温热的血，溅到了脸上。
其中一个，被吓晕了过去。
可就算如此，这些穷凶极恶的响马，还是结束了他的生命。
看着那些响马欢天喜地地将粮食往山上拉，顾渊的双拳紧握，眼神中弥漫着杀意。
在他看来。
虽然童老爷最后的选择迂腐了些，却也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
这些该千刀万剐的混蛋，连话都不愿意让童老爷说呢？
虽然，在顾渊看来，就算童老爷有机会开口，看这些响马的做事风格，依旧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那好歹是个机会啊！
童老爷只是想要将这些粮食带回铁波城，兑现他对那些流民许下的承诺而已。
凭什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不该是这样的……”顾渊口中喃喃。
望着那些响马脸上的笑容，顾渊的眼神中迸发着杀机。
他亲眼看见，其中一个响马将童老爷的人头拎了起来，高高抛向空中，犹如打网球一般，又用刀刃拍出去。
像是什么有趣的游戏。
“该死……”顾渊的心境开始震荡着。
就在此时。
顾渊的耳边又听见了木鱼的声音。
旋即，整个世界就如同被一把火点燃般，升腾起烟雾，可能够感知到的，却只是那淡淡的檀香味……
烟雾中，闪烁着金光，就像是云层中闪烁着的雷光。
听着耳边回荡的木鱼声，顾渊的内心也慢慢安静下来。
等到烟雾重新散去，原本的白昼，此刻已经变成了夜晚。
他打量着四周，此时的自己身处在一个巷子里。
可能是前不久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有水洼。
本该静谧的环境下，顾渊听见了几声咳嗽。
他刚转过身，一个穿着布衫的男人，便从他的虚幻中穿了过去。
这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娘的，今天手气真背……”
那个男人看着年纪不算大，身形也较为瘦弱，走路的时候，脚步更是虚浮，仿佛年纪轻轻，身体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般。
顾渊本来没准备搭理，可就在准备转身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僵住。
“咦？”
他往前走了几步，默不作声跟在男人身后，盯着出现在他头顶上的幻象看。
黑暗的环境中，男人头顶上的幻象就像是投影仪投放到幕布上的画面。
幻象中，是一个穿着红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看着模样十分可爱。
一片白茫茫中，小女孩从雪地里抱起一只快被冻僵的小狗，小心翼翼捧在怀里，带到家中，将它藏在被子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奶狗终于醒了过来，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画面看上去很温馨，很美好，哪怕只是一个看客，顾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只是很快，小女孩的爹娘回来了，他们发现那只躲在被子里的小狗，看上去很生气，并且要将小狗给丢掉。可当他们看见自己女儿哭的稀里哗啦时，最终还是心软了，于是，那只小狗被留了下来。
……
“砰”的一声。
头顶上出现幻象的男人，一脚踹开了木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抱着孩子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忐忑。
“当家的，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女人的语气听着有些怯弱。
不知怎么的。
看到这样的画面，顾渊突然想到了玉琴，想到了亮亮，还有花妖。
当被热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时，男人突然大发雷霆，伸出手先将桌子掀翻，对着女人便是一脚踹了过去。
“老子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你就给我吃这个？！嗯？连块肉都没有，娶你有个什么用？！”
被踹翻在地的女人，眼神中满是恐惧，她的脖子上，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家里……家里没钱了……”
“没钱？娘的，钱呢？”
“都被你，被你……”女人哆嗦着，但是，想要说的那句话，却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男人冲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对着脸又是几巴掌，从里屋走出来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男人拿起桌子上的碗，便砸了过去。
“给老子闭嘴！吵死了！”他凶神恶煞道。
孩子的脑袋被碗砸了个口子，鲜血挂在脸上，顾渊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想要去掐住男人的脖子，可手却从对方的身上穿了过去。
而做完这一切的男人，却自顾自回到屋子里睡觉，女人抱着孩子，缩在墙角里，藏在黑暗中压抑着情绪哭着。
这样的情况，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家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而接下来的几天，顾渊发现，这个名叫施老三的泼皮，是多么遭人恨。
他和妖域中那个男人一样，时常混迹在赌场，有的时候，三四天都不会从赌场里出来。
赢了钱，就去勾栏挥霍一空。
没钱了，先是回到家里发泄一通，然后跑出去当梁上君子。
他做贼，做强盗，都不是专业的，而且，就挑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或妇孺下手。
他那本身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但凡是个男人，都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但是那些老人和妇孺，可没有反抗的力气。
而在一个夜里，又做梁上君子的施老三被发现，顾渊亲眼看见他掐死了那白发苍苍的老两口，然后掏出几枚铜钱，扬长而去。
黑暗中，顾渊突然觉得，他比自己见过的任何妖魔都要可怕些。
“这样的人，应该横死街头。”顾渊盯着他，冷冷道。
第八百一十六章 迷惘
顾渊想不明白，这个年代的衙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犯下多起命案的施老三，似乎每天都逍遥快活，死在他手上的人，好像被尘土掩埋的干干净净，竟然从来都没有人察觉到在这个城里藏着这么一个恶人。
顾渊跟在施老三身后，亲眼目睹他杀死了两个老人，卖掉了自己的孩子，还糟蹋了两个姑娘。
偏偏，他还在赌场里逍遥快活，在勾栏里喝着花酒。
终于。
在一场酒后，施老三亲手掐死了已经失去孩子已经疯疯癫癫的妻子。
在意识到自己又杀了人，并且还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后，施老三表现的有些慌张。
趁着夜色，他将自己的妻子拖到了山上准备掩埋。
可就在他刨坑的时候，却从土里挖出来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金条。
别说施老三。
就连站在施老三身后的顾渊，此刻也愣住了。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施老三将金条放在嘴里咬了咬，顿时狂喜。
“发了……发了！”
和狂喜的施老三不同的是，此刻的顾渊，眼神黯淡了许多。
他一直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转机，哪怕是突然窜出来一条蛇，能够结果施老三的性命。
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捧着那一箱金条回到家中的施老三，对外便说自己妻子受不了打偷偷跑了，而旁人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甚至都不曾有人多询问两句。
又也许，有些人猜到了什么，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愿意招惹施老三这样的泼皮无赖，特别是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
若是得罪了这样的人，才真的是永无宁日。
而有了那一箱黄金的施老三，生活也发生了变化。
他本身便心虚，怕被人看出暴富，于是便带着黄金去了别的地方，然后购买了几间临街铺子，光是收租，都能衣食无忧。
之后，他购买大宅，娶妻纳妾，出门都是前呼后拥，随后又招来一些人开了几家赌场，日进斗金。
他在当地拉拢官员，俨然成为当第一霸，还多子多福，成为远近闻名的显赫家族。
顾渊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想想做了一辈子好事，却遭遇横死的童老爷。
在看看面前无恶不作，却能够腰缠万贯妻妾成群的施老三。
顾渊突然觉得，这有些可笑。
天明法师说，要让顾渊看一看因果。
但是现在，顾渊什么都看到了，唯独没有看到因果。
等到烟雾散去，金光收敛，顾渊已经重新回到了降佛塔的第七层。
当看到天明法师那道背影的时候，顾渊恍如隔世般。
黄粱一梦，一枕黄粱。
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眨眼间又觉得不过弹指间。
大殿中，还弥漫着那股香味，但是此刻，顾渊的心却静不下来。
“法师，我不懂。”顾渊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您说，让我看因果，但是，我什么都看到了，唯独没看到因果。”
“你看到了。”天明法师笑着说道。
顾渊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天明法师又说道：“你看到的，便是我看到的，这都是因果。”
顾渊思索了片刻，说道：“童老爷，和施老三之间有什么因果吗？”
“没有。”
“那就是出现在童老爷和施老三头顶上的幻象了。”顾渊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童老爷的前世是响马，作恶多端，所以这一世，虽然做了许多好事，却还是落得个横死。而施老三，上辈子是那个女孩，因为救了一条生命，这辈子就有了福报，是这样吗？”
虽然顾渊依旧觉得这样的善恶因果不合理，可这也是顾渊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上辈子做了恶人，这辈子就算是善人，也依旧不会善终。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就算是个泼皮无奈，也会有善果。
而天明法师看透的因果，就是这样吗？
本来顾渊以为，这已经是足够让人难以接受的了，可天明法师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顾渊陷入了更深一层的迷茫。
“不是，幻象中，并非前世，也无今生之说。”
“不是前世今生？”顾渊本来都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可现在又被天明法师给推翻了。
顾渊苦涩道：“法师，我天资愚钝，实在是猜不着，还请法师指点。”
天明法师拨动着佛珠，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压抑着心中的迷惘。
“童善人头上的幻象，是响马杀人。响马滥杀无辜强取豪夺是因，童善人横死响马之手是过。而施老三头上幻象，是稚童救狗。稚童救狗是因，施老三挖出黄金是果。
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响马种下恶因，童善人收获恶果。稚童种下善因，施老三收获恶果。这，就是因果循环，现在明白了吗？”
顾渊愣了很久。
他感觉，天明法师说的似乎挺直白的了。
可他总觉得，这其中少了些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顾渊使劲摇了摇脑袋，头脑终于清醒一些，“天明法师，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呢？”
“那恶因，是响马种下的，凭什么是行善积德的童老爷收获恶果呢？那善因，是小女孩种下的，凭什么是泼皮施老三收获善果呢？如果说他们是轮回转世，姑且还能理解，可响马和童老爷有什么关系呢？小女孩和施老三，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响马和童善人之间没有瓜葛，只有因果。稚童与泼皮亦如是。”
“既然如此，那这因果就错了啊！”顾渊严肃说道。
“是啊……”天明法师缓缓合上眼睛，“不该是这样的，对吧？你也是这么觉得的。你种下善因，善果却不在你身，旁人种下恶果，就算你行善积德，恶果也可能在你身上……凭什么呢？
都在劝人向善，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他们却不说，善报未必在己身……作恶多端的人也许会得到别人善因结出的善果；行善积德的人也许会得到别人恶因结出的恶果。不该是这样的……”
他拨动佛珠的速度，突然提升了许多。
面前这位法师，心中不静了。
“法师，这就是您心中的迷惘吗？”顾渊问道。
“自从看透因果，我再也不敢直视如来。”天明法师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迷茫，“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可我觉得，佛不公！”
第八百一十七章 “我”相
“可我觉得，佛不公！”
谁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问心寺上一任住持说出来的。
虽然顾渊对于天明法师并无太多了解，可在大夏国，天明法师绝对配得上“得道高僧”四个字，直白点说，这位简直就是圆寂后能烧出舍利子的存在……
“法师，您在质疑佛吗？”顾渊小心翼翼问道。
天明法师愣了愣，沉默良久，苦笑道：“不是质疑佛，是看到了，却想不通。佛家劝人向善，可若是人人知晓因果循环，挣不脱，逃不开，那人还愿意向善吗？”
天明法师语气中满是担忧。
顾渊虽然不是佛家弟子，却也能够想到体会到天明法师此刻的心情。
而且。
天明法师现在说的话，也是顾渊心里所想的。
童老爷行善积德一辈子，最后反倒是因为别人种下的恶因惨死，泼皮施老三那般遭人恨，反倒是挖出一箱黄金过的滋润，甚至连那一箱黄金都是埋尸的时候挖出来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放在哪，都是说不过去的啊！
顾渊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脑子里一会是童老爷横死的模样，鲜血喷涌而出，脑袋如球般被打来打去，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一群响马得意的笑声。
一会又是施老三被众星捧月前呼后拥，与妻妾嬉戏。
“法师，这真的是因果吗？”顾渊问道。
天明法师垂目：“是。”
这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顾渊的心境，再一次陷入了震动。
他双目失神，看着面前的佛像。
“不该是这样的……”
“是啊……不该是这样的……”天明法师慢慢转过脸，看着顾渊，“现在，你也看到因果了，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这世界太无趣呢？”
顾渊喉结滚动着，虽然没有说话，可此刻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可现在，天明法师口中的“因果”，却颠覆了顾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死亡可怕的，或许就是善无善报，恶无恶报，死无地狱，每个人都要在迷惘和苦痛中挣扎……
那些妖魔的呓语，讥讽，戏谑，诅咒，谩骂……又开始在耳边回荡着。
顾渊的意识，慢慢下沉，仿佛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中，寒冷和阴煞通过自己的口鼻，甚至是身上的毛孔钻入体内。
之前就蒙了一层尘埃的心境，此刻被天明法师用因果作为兵器彻底敲碎，碎的稀里哗啦。
昔日的灵羊一族，身为妖物，却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宋家，却依旧是洞天福地，就算最后被李思明和顾渊镇压，可当年参与的人，绝大多数早已善终。
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凭什么……凭什么啊！
如果这是天道，那不如天道早日崩塌！
如果这是因果，那不如让诸佛烟消云散！
如果世界要“向来如此”且“一如既往”，倒不如……
可就在此时，黑暗中，仿佛投下了一道光。
在那道光中，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渊，这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这是李思明。
可接着，人又变成了二叔。
“小圆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啊！”
然后，是夏幼之甜甜的笑，是方宇侧着身子挥着手，是魏玄衣被风吹起的蓝发，是秦老师那温和的目光……
“哥哥……哥哥！”
这是小艾的声音。
顾渊猛然睁开眼睛，又回到了烟雾缭绕的大殿中。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位老僧的背影，出身良久，随之苦笑。
“原来，您才是我心境要遇到最大的挑战啊……”
那些妖魔的讥讽与谩骂，和心里的恐惧与不安，与天明法师比起来，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天明法师扔出来的“因果”，是可以摧毁顾渊心中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憧憬，是可以让他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甚至是找不到一个在做“善事”的理由。
“是啊……”顾渊轻声说道，“如果善无善报，那我不如做个恶人，反正恶果报不到我身上，说不定，我做了好事，反倒让施老三那样的泼皮发家致富了……”
天明法师微微一笑。
这便是他心中苦恼。
“但是……不行啊！”顾渊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我还是做不了恶人啊……”
“嗯？”天明法师慢慢转过脸，困惑地看着他。
让法师惊讶的是，在顾渊的脸上，他没有看到迷惘和绝望，反而是……一脸对生活充满向往的笑意。
顾渊双手合十，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大师，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世上还是好人比坏人多的，而且，我有太多太多在乎的人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喜欢的女孩，我敬重的长辈，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
天明法师定定看着他，那灰蒙蒙的眸子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所以啊，我多做点好事，就算善果结不到我头上，可还有他们啊！我要是种下太多恶因，万一恶果落到他们身上……我会难过的。”
顾渊转身，似乎准备离开，可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天明法师。
此刻天明法师转了过来，背对佛祖面朝他。
“法师，我还是不解。”
“什么？”
“你口中的因果……困扰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实在是理所应当，可你身为佛门高僧，不应该啊！佛家不是要普度众生吗？童老爷也好，施老三也罢，人族也也好，妖魔也罢……在佛家眼中，不应该都是众生吗？”
天明法师瞳孔骤然收缩，手中佛珠散落一地。
“普度……众生？”他的眼睛里，多了一抹金光，“你说……你继续说！”
他能感觉到，顾渊似乎已经抓住了一根线头，只要扯一扯，就能将他心中的乱麻给扯开！
顾渊愣了愣，他发现，面前的高僧，望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炙热。
他挠挠头，继续说道：“也没啥了吧？佛家嘛！普度众生，种下善因，又何必去想善果落在哪呢？我看那位童善人，做好事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能得到什么好报，虽然那是他该得的……
法师，您说，要是我做好事，总想着得好报，归根结底，不还都是为了自己，不就是自私吗？佛家行善积德，洒下遍地善因，将善果留给天下苍生就是了。法师，是这样吗？”
天明法师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顾渊，身后的佛像周围流淌着金光璀璨。
顾渊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而此刻，天明法师哈哈笑了一声。
“着相了……是我着相了！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何来善恶？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着于‘我’相，造就心魔！”
“法师……您着了什么相？”
“我不说了吗？‘我’相啊！我是谁呢？‘我’不是佛，佛大慈悲，佛无‘我’，我却总想着‘我’，觉得不公……”
顾渊：“……”
有道理，虽然我听不懂！
但是他能感觉到，面前的天明法师，像是突然卸下了枷锁，佛像中流淌出来的金光，正朝着他汇聚，仿佛要铸就一尊金身法相！
“若天下人都种下善因，自然漫天都是善果……不执着了，不执着了！”天明法师站起身，抖落着袈裟上的尘埃，望着顾渊，目光中满是感激，“我这些年的执着，你却这么快就跳了出来……小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渊闻言一怔，沉思片刻，试探着说道：“我与佛门有缘，应当出家？”
忘怀就老这么忽悠！
天明法师却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不不不……你与我佛无缘，虽然你是我的引渡人，但是佛渡不了你。”他走到顾渊跟前，身上带着温和佛光，“你之所以想明白这些，是你体内另外一道意识影响了你。”
顾渊面色一僵。
天明法师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么快想明白，是因为，你的潜意识帮你从上往下，看见世界。我执着，是因为我看见了你，看见了他，看见了‘我’，可你似乎跳出世界，一眼便看见了，芸芸众生。
小子……你说，什么样的存在，看人时，才会不看善恶，而是将其当做整个众生呢？如你看鸡群，不会去看善鸡恶鸡，如你看海中鱼，看穴中蚁。”
顾渊陷入沉思。
“好了，不要执着了，就像你对我说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咱们……一起出去！”
这一日，画地为牢二十载的天明法师走出了降佛塔。
也是这一日，问心寺内绽放出一道金光，金光直冲云霄，隐约间散出一道如来法相，短暂的停留却也遮天蔽日。
有人言，与百里外，可听见梵音。
第八百一十八章 异象
跟着天明法师走出降佛塔的时候，顾渊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区别对待。
由下往上的时候，那些妖魔叽叽喳喳。
而当天明法师带着顾渊下去时，那些妖魔就像是失踪了一般，根本找不着了。
看来，这些妖魔也聪明，知道什么才是硬茬子。
等来到第一层的时候，只有小黄狗凑了上来，用大脑袋蹭着顾渊，其他妖魔也不见踪迹。
对于顾渊身边的天明法师，小黄狗只是看了两眼，随后，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顾渊身上。
天明法师看着小黄狗，脸上露出笑容。
“这大家伙，倒是有几分佛性，别的妖魔在这，都是被净化洗涤，它竟然能在这里继续修行，也是罕见。”
顾渊听到这话，心中颇为惊讶。
但是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刚进入降佛塔看到小黄狗的时候，顾渊简直认不出来了，这身上的毛发，都蜕变成了金色，体型庞大，气息浑厚，一看就是得到造化的。
不过，顾渊也能想到，这种情况肯定是非常罕见的，不然，那些妖魔岂不是得哭着闹着进入降佛塔？
这还是镇压吗？
看到顾渊要走了，小黄狗念念不舍地将他送到门口，蹭了蹭脑袋，又转身走进了黑暗深处。
顾渊心中一阵酸楚，转脸看着天明法师，问道：“法师，它这种情况……还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吗？”
“当然，任何妖魔，都有机会走出去。”
“嗯？这样吗？那得满足什么条件啊？”
“不知道。”
“那，妖魔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不知道。”
顾渊脸色不好看了：“总得有个标准吧？需要得到谁的允许呢？降佛塔吗？”
天明法师摇摇头：“你决定不了，我决定不了，得妖魔自身来决定。”
顾渊呵呵笑了一声。
最讨厌和这种人聊天了，听着云里雾里，其实什么信息都没有，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等走出降佛塔，夕阳西下。
而让顾渊感到惊讶的是，忘怀和符离竟然还等在降佛塔外面。
不……
不单单是他们！
顾渊环顾四周，发现降佛塔的四周已经聚集不少僧人。
就连天智法师，都赶了过来！顾渊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降佛塔，顿时心中大骇！
这时他才发现，整座降佛塔都绽放出了金光，更是一道金虹冲天而起，犹如一道天柱，直冲云霄！
降佛塔的上方的云彩，都被染成了金色，而金色祥云中，隐约间，能看见一尊金佛法相，光芒万丈！
“这，这是……”顾渊内心骇然。
不过，那藏在云层中的法相，很快就消散了，而降佛塔，也收起了那璀璨的金光，那个匪夷所思的过程，不过只持续了一两分钟的时间。
顾渊看了看天明法师，对方身上的金光已经消散，接着又看了眼双眼通红的天智法师，突然开始为问心寺忧虑了。
毕竟天明法师是问心寺上一任住持，而天智法师，是现在问心寺的住持。
天明法师出来了，那这问心寺住持之位该怎么说呢？
不过，自己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不管是天智法师还是天明法师，都算的上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得道高僧。
又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俗事扰乱心境呢？
忘怀看着顾渊，此刻愣愣出神。
之前顾渊进去的时候，他还说顾渊一定可以进去什么样出来什么样。
打死他也想不到，顾渊竟然还能带个人出来！
大变活人了属于是。
天智法师一步步走到跟前，望着师兄，情绪有些失控。
顾渊也默不作声走到了一旁。
看的出来，这两位高僧，此刻有不少话想要说。
……
等到天明法师和天智法师离开后，忘怀才一把握住顾渊的手，情绪激动道：“顾檀越，你是我们问心寺的恩人啊！”
顾渊望着忘怀，好奇道：“你们之前，都不知道天明法师在降佛塔中吗？”
忘怀苦笑着摇摇头，小声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以为，天明师伯已经圆寂了……”
“咦？”顾渊有些惊奇。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想想，当初应该是师父和天明师伯商量好的……”
接着，他又赶紧询问起顾渊在降佛塔内的所见所闻。
主要好奇的，还是顾渊怎么会见到天明法师，而天明法师，又为什么会和顾渊一起出来。
顾渊看了看面前的忘怀和符离，说道：“边走边说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喝口茶。”“那就去小僧的禅院吧！”
“嗯。”
符离本来想着，看到顾渊安然无恙出来后，自己也可以离开了。
但是现在，问心寺内这么热闹，他也不想走了。
忘怀的年纪不算大，但是在问心寺的地位还是颇高的，毕竟是天智法师的弟子，而且悟性最好，实力不俗，甚至，是被天智法师当成下一位问心寺住持培养的。
最近这些年，忘怀还会代替天智法师，担任了寺内讲经之事，所以，在问心寺中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禅院，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
来到禅院里，喝着茶，顾渊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自己进入降佛塔中的所见所闻。
不管是忘怀还是符离，听得都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会发生惊叹。
“嘶！这降佛塔内，竟然是这般情况？”
“真没想到，降佛塔内，每一层都可以形成一个独立空间，果然不凡啊！”
“哈哈，欺诈之妖？摄取之妖？倒是有趣，有机会的话，符某也想见见！”
符离惊讶也就算了，忘怀同样感到新鲜，就算是他，也从来都没有进入过降佛塔，从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说到降佛塔第七层时，符离和忘怀也都严肃起来，基本上就是顾渊说，他们听，根本不敢插话，生怕打断了顾渊的节奏。
顾渊说着童老爷，说着施老三，符离和忘怀也都皱起眉头，对于这两人不同的人生轨迹愤愤不平。
可等顾渊说起天明法师参悟的因果时，两人脸上也露出了惊愕之色。
和顾渊之前的表现如出一辙。
“因果循环……是这样吗？那真的……太不讲道理了。”符离面色凝重道。
顾渊听着符离现在说出口的话，心中稍有安慰，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这么想的。
忘怀同样有些沮丧。
“难怪，天明师伯要将自己镇压在降佛塔内，这样的参悟……对他打击太大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开始与终结
作为问心寺住持的弟子，忘怀看问题的角度，和顾渊符离都有不同。
在寻常人眼中，天明法师将自己镇压在降佛塔内的行为显然是无法理解的，可忘怀却知道，天明法师在担心什么。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天明师伯是将其当成心魔，担心自己坠入魔道。”
“坠入魔道？”顾渊吃惊道，“不至于吧？天明法师怎么说也是位高僧，能因为这点小事，便坠入魔道？”
忘怀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天明师伯修为高深，这一旦执着了，才是最不好走出来的。”
顾渊若有所思。
的确。
如果忘怀执着了，遇到了天明法师差不多的问题，那放眼问心寺，能帮他疏导的人可太多了。
但是天明法师执着了，那可没人能够点醒他。
这一次，完全就是机缘巧合，顾渊误打误撞，解开了天明法师的心结，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天明法师要在降佛塔内待多少年呢。
在知道天明法师和顾渊之间的谈话后，忘怀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顾渊。
“顾檀越，这话……真的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顾渊不乐意了。
这叫什么话。
“不再执着‘我相’，方可见如来啊……”忘怀脸上满是钦佩，“顾檀越，你若是我问心寺弟子，这住持之位，真的非你莫属了！”
顾渊：“……”
之前说什么来着？
忘怀就是铁了心想要把他忽悠进问心寺！
顾渊才不吃这套，手摆的跟个电风扇似的。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着呢，而且……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就你们佛家弟子想着普度众生，割肉饲鹰，但是换做我，我可不干。”
你干我支持，换我我不干。
这也是顾渊面对天明法师能够如此坦然的原因。
就像当个绿茶撬别人女朋友似的，吃了没？注意保暖啊，一定要穿衣服，大姨妈来了怎么能喝冰的呢？你男朋友太不懂事了。
惹得女孩子嗷嗷感动，直呼“你比我男朋友强太多了”！可归根结底，自己啥都没付出，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一旁的符离，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奇道：“我还是没有听懂啊，这说来说去，好人不还是没好报吗？谁还愿意做好事呢？”
忘怀笑了笑，转过脸对着符离解释道：“符檀越，你也执着‘我’相了。
如果一个人做好事，还要时刻惦记着自己或家人能否得到福报，这便不是发自内心的善。
只有跳出‘我’相，不问前程，只种善因，将善果留给众生，才是真的醒悟。”
符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顾渊小声问：“符大哥，你真听懂了？”
“听不懂，但是不影响我佩服他们，要不说人家是佛门弟子呢，反正我是没这个觉悟。”符离小声回答道。
顾渊乐了。
符离的想法，和他其实差不多。
不过，能不能理解这些也无所谓，他们又不是佛门弟子，也不想着修禅去见如来，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忘怀却仿佛开悟般，眼睛格外明亮，对着顾渊好一通感谢。
就在这时，来了个小沙弥，告诉忘怀，镇妖司的人来了。
顾渊跟在忘怀的身后，见到了周禛和葛菲。
对于这两人的到来，顾渊一点都不惊讶。
之前的异象，太过显眼，周禛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这既然看到了，肯定是得过来问问情况。
将这两人请到了禅院中，忘怀诉说着经过，听完这些，周禛和葛菲两人便松了口气。
“竟然是天明法师……那就难怪了！”
顾渊看着周禛恍然大悟的表情，询问道：“你也知道天明法师啊？”
“听说过，但是没见过，问心寺上一任住持，也是天智法师的师兄。”周禛说道，“这能是一般人吗？”
顾渊竖起大拇指。
周禛果然是有大智慧的。
惊叹完，周禛也不忘调侃顾渊：“你还真是神了，来一趟问心寺，连天明法师都被你带出来了……这是什么被动技能啊？你在的地方，就得出点什么事？”
“都是巧合罢了。”顾渊笑着说。
“一次两次是……你这巧合的次数也太多了。”周禛吐槽道。
不过，这对于星城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天明法师乃是高僧，实力高深莫测。
而问心寺，又是在星城，真要遇到点什么麻烦，高僧能无动于衷？那肯定得救苦救难啊！如此一来，镇妖司肩膀上的担子就要轻了许多。
这是又有了一位高僧坐镇！
聊了一会，顾渊准备跟着周禛和葛菲一同下山，至于符离，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他便打算在这里多住一晚，明日再走。这刚走出禅院，又来了一个小沙弥，将顾渊请走。
等顾渊来到了天智法师的禅院，天智法师和天明法师笑呵呵喝着茶。
顾渊过来之前，天明法师也询问了一些关于顾渊的情况，对这个年轻人多了一些了解。
等顾渊坐下后，天智法师亲手为顾渊倒了一杯茶。
就像忘怀之前说的那样，顾渊将天明法师从降佛塔中待了出来，光是这一点，便已经算的上是问心寺的恩人了。
天智法师作为问心寺的住持，也是天明法师的师弟，对着顾渊，自然是好一通感谢，并且许下承诺，无论何时，问心寺内永远为顾渊留下一间禅院，以表感激之情。
顾渊听着，有些头皮发麻。
“天智法师……我真不打算当和尚。”
“没让你当和尚。”天智法师笑呵呵道，“就是有个休息的地方罢了。”
此时的顾渊，还没有意识到，能够让问心寺为自己留一间禅院，在外人看来意味着什么。
“反正不让我当和尚就行……”顾渊松了口气，看了看天明法师，又忍不住问道，“天明法师，我知道您也是高僧，能否为我解个惑？”
天明法师放下茶碗，望着顾渊，笑吟吟道：“你是想知道，你体内沉睡的‘他’，到底是什么？”
顾渊点了点头。
在降佛塔中，顾渊的心境的确发生了些许变化，对于因果善恶，看的更加透彻，并且，他也敢于面对内心的惶恐不安。
可对于体内沉睡的意识，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天明法师沉吟片刻，说道：“他是万界的因，也是万界的果。”
这话，天智法师以前也说过。
顾渊皱了皱眉头：“又是因果？那是恶因，还是善因呢？”
天明法师摇摇头。
“‘他’看我们，不看善恶，我们看‘他’，也看不到善恶，或者说，本就没有善恶，我只能看到，‘他’是一切的终结，也是万物的开始。”
“还有吗？”
天明法师摇摇头：“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我只能看到这些了。”
顾渊站起身，对着天明法师鞠了个躬。
“谢谢你，老谜语人！”
第八百二十章 后续
从问心寺中走出来，顾渊还在回味着天明法师那高深莫测的话。
看的出来，天明法师对他已经毫无保留了，将自己能看到的，感知到的，都告诉顾渊。
说他是老谜语人，其实就是开个玩笑，天明法师也说的很清楚，他不是刻意说的隐晦，这就是他看到的一切，如果帮着顾渊解读，极有可能变成错误解读，不但起不到任何帮助，反而还会误导顾渊的认知。
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又不同的理解，顾渊才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自然要从自身的角度去看待这些线索。
什么万界的因，万界的果。
什么一切的终结，万物的开始……
听着就莫名其妙的。
等回到家里。
顾渊插上手机充电，发现二叔二婶也在讨论着今天出现在问心寺上方的异象。
虽然异象出现的时间很短，却也被很多人记录下来，特别是星城，不少人都亲眼所见，包括二叔二婶。
“哎呀，我以前就说，咱们星城的问心寺，灵着呢！”
以前二婶就会经常去问心寺烧香拜佛，为家人求平安，身为捕快的二叔对此自然是坚决反对。
而现在，二婶就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说话的时候，还朝着二叔那边瞥，眼神仿佛在说：看看，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给老娘好好看！
问心寺出现异象的画面，也被人拍了下来并且上传到了网上，短时间内掀起了一阵掀然大波。
一开始，还有人跳出来质疑，认为这肯定是P的，其实像这种事情，网上经常发生，吃瓜群众们早就已经杯弓蛇影了。
可随着一个又一个亲眼目睹者跳出来，都在极力证实这件事情，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相信。
“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难道他们看不见嘛？小圆子，你也看见了吧？”二婶对网上的质疑声还是十分不满的。
顾渊心说，我何止是看见了，我还是VIP席位，正儿八经前排观影呢……
问心寺的异象还在不停发酵，顾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少人嚷嚷着佛祖显灵了，就连国外，都掀起了一番热潮，有传言说，佛在大夏！
而方宇夏幼之等人，也都在群里讨论着，还疯狂@顾渊，相约一起去问心寺烧香拜佛。顾渊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问心寺的和尚们应该会比较忙，客流量必然是要暴增的。
星城不知道多少人打算这两天去烧香，祈求佛祖保佑，二婶已经和小夏妈妈为代表的一众集美们约好了时间，问心寺真应该连夜弄几个装香火钱的大箱子。
等第二天，顾渊去上班，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保守了。
“疯了……这一个个简直就是疯了！现在星城的高铁站，火车站，简直就是人挤人，寸步难行。”周禛摇了摇头说道。
“何止啊！来星城这边的高速公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堵了！嗯……反正比过年时候还热闹。”洛音补充道。
顾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无奈摇了摇头。
其实，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如果换做以前的自己，可能也想着去问心寺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佛显灵，并且为自己的家人祈求平安。
且不说有没有用，最起码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万一，佛祖真的听到自己的祈愿呢？
还有便是从众心理了，身边的人都在这么做，自己要是不这么做，反倒会显得很奇怪。
周禛本来还想在说两句，结果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着电话立刻去了楼上。
孔白禾用咖啡机打了一杯咖啡，加入镇妖司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咖啡馆购置一台高级感十足的咖啡机。
好歹是个咖啡店，天天喝速溶像话吗？
而且，孔白禾还真适合开个咖啡店，两天时间就学会拉花了。
这聪明人还真是学什么都快。
他抿了一口咖啡，笑着说道：“我现在比较好奇，上面会作何解释。”
顾渊也在好奇这个问题。
“出来了出来了！”坐在后面的魏玄衣突然举着手机说道，“官方辟谣，出现在星城问心寺的异象，其实是当地官方开展的灯光秀投影，请大家不要扎堆聚集前往……”
“灯光秀？投影？”顾渊目瞪口呆。
他之前设想过很多官方的反应，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敷衍！
异象出现的时候，可还是白天啊！
这是什么灯光秀，能够如此离谱？
“这种说法，真的会有人相信吗？”顾渊哭笑不得道。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孔白禾好歹是差点成为京城孔家家主的人，格局还是有的，“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来星城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现在能劝回几个是几个，人多了，乱子也就多了。”
吸溜了一口咖啡，他擦了擦嘴唇上的咖啡渍，继续说道：“这要是出了乱子，咱们也得忙碌起来了，更何况，这一条声明，也不仅仅是给大夏国人看的。”
“还有国外？”
“当然。”孔白禾说道，“现在许多国家来大夏国的航班都抢不到机票了，这还是临时增加了航班的状况下。”
顾渊乐了：“这歪果仁，也喜欢凑热闹？”
“就怕，这其中还有不是来凑热闹的。”
顾渊转过脸，朝着楼梯口看去，周禛这个电话，的确打了很久。
“朋友们，接下来，咱们又得忙碌起来了。”
“嗯？有妖魔出现了？”顾渊起身问道。
周禛走了几步，摇了摇头。
“不是妖魔，只是，可能比妖魔还要麻烦。”
孔白禾似乎已经联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开口。
周禛现在是队长，自然是要让他来公布比较好。
在此之前，孔白禾也不太好胡乱猜测，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喜欢表现自己的人。
周禛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看了看顾渊他们，说道：“根据上面得到的信息，因为问心寺出现的异象，一些国外超凡势力蠢蠢欲动，准备来星城刺探情报，或者，是想要打秋风……”
“国外超凡势力？”魏玄衣问道，“那将他们拒之门外不就行了吗？”
“上面当然会这么做，并且已经设下数道防线，可即便如此，难免还是有漏网之鱼，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周禛神情严肃道，“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得睁大双眼，提防任何风吹草动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歪果仁
周禛布置下来的任务，听着似乎很简单，就是盯着星城，别发生乱子。
一开始顾渊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一天时间下来，他就意识到，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
如果是妖魔出现，顾渊等人找到妖魔，将其解决掉就行了，可现在，暗流涌动，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每分每秒都不能松懈，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可真正看到问心寺的现况时，还是会被惊掉下巴。
已经不单单是问心寺了，整个坐禅山上哪哪都是人，就像是来赶庙会似的，山脚下，不知道停了多少辆车。
佛门慈悲，面对香客，总不能拒之门外，问心寺已经尽量控制客流，却架不住还有人翻墙……
星城的衙门，也抽调了不少人手去坐禅山维持秩序，二叔也在其中，和顾渊一起开启了“早出晚归”模式。
也就是这两天，顾渊总算是深刻领悟到了“物极必反”这四个字的含义。
坐禅山上香火鼎盛，自然是问心寺愿意见到的，可鼎盛到这种程度，佛祖都得加班加点，这谁顶得住啊？
而一些小商小贩，似乎也有了可趁之机，在坐禅山山道上做起了生意，也不知道从哪批发来了各种“法器”，而且他们编故事的能力还是一绝，但凡是长在坐禅山上的树，那都是高僧在那参悟过的，就连山上的石头，那都是吸取日月精华，听取高僧讲经，这就导致整个坐禅山，没有一棵树没挂上写满祈福话语的红绸缎。
听周禛说，在坐禅山山道上卖红绸的商贩都包了个女学生，而在山道上卖水的，一天流水都有一万多，听得顾渊一阵眼馋，符离知道了都得过来卖平安符。
和二叔他们这些明面上维持秩序的捕快不同，顾渊他们这些镇妖司成员，是完全隐藏在人群中，而注意力，当然是放在那些歪果仁身上。
只要发现歪果仁，首先就是盯梢，然后探清虚实，如果对方的的确确只是普通人，倒也不用他们搭理了，会有捕快专门跟踪。
如果是外国的超凡者，就需要顾渊他们出场了。
星城不是京城和海城，平日里想要见到一个歪果仁，概率还是很小的，真看见了，都得多看两眼，仿佛那不是歪果仁，是外星人。
可是最近这两天，出现在坐禅山上的歪果仁数量剧增，顾渊的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最近这两天，星城多了许多外地游客。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渊等人现在的关注点都在歪果仁身上，这种刻意的寻找，会让原本被忽视的东西被无限放大。
吃饭的时候，孔白禾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发现没？最近这两天，星城多了不少武者超凡，估摸着其中还有不少是从洞天福地来的。”
顾渊点点头。
他和孔白禾现在的工作都是相同的，对方注意到的事情，顾渊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呢？
不过，这些洞天福地的人来就来了，也不需要他们镇妖司处理，顾渊也就懒得搭理了。
“这些人，还真是闲着没事干，这问心寺的异象，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孔白禾看上去挺生气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孔白禾才不会在意这些洞天福地的武者超凡们到底想做什么。
可现在，他已经是星城镇妖司的成员了，就算不去搭理，这些人也会增加孔白禾的工作量。
顾渊笑了笑，说道：“不去管他们，他们又不是缺心眼，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找麻烦的。估摸着，就是想要看看问心寺内到底是什么情况，顺带着找点机缘。”
“这倒是。”孔白禾点点头，“这些武者超凡就是这样，哪里发生点什么，他们收到消息后就会立刻前往，就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机缘，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机缘啊……”
顿了顿，他看着顾渊，小声说：“我怎么听说，那位天明法师现在压根就不在问心寺？”
“听谁说的？”
“你甭管……你就说是不是吧。”
顾渊点点头。
其实，这个消息还是忘怀透露给他的。
天明法师从降佛塔走出来的第二天，就被请到了京城，可能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并且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看来，京城的安排的确很有先见之明，或许当异象刚出现的时候，京城就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相比较之下，顾渊就要后知后觉许多，用孔白禾安慰的话说，这就是经历的少了，京城那些老狐狸，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当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很快就能做出反应，这才是正常的。
“顾渊，你说，那位天明法师到底是什么实力啊？从异象来看……最起码已经是个S级了吧？还有，这佛家的修行，和武者一样吗？”孔白禾又问道。
顾渊瞪大眼睛看着孔白禾，惊讶道：“你会读心术吧？”
“嗯？”
“不然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好奇什么呢？”
“……”孔白禾沉默片刻，忍不住揶揄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我又不是佛门弟子，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你将天明法师带出来的啊！”孔白禾说道，“我呢？我可是连面都没见到啊！”
顾渊叹了口气。
“那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你的猜测应该没错，那位法师，的确高深莫测，反正降佛塔内那些妖魔，都躲得远远的。”
孔白禾一脸向往。
就在这时，顾渊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孔白禾回头看他。
“看那边。”
孔白禾立刻注意到，顾渊此刻的神情有些严肃。
他转过脸，顺着顾渊的方向看去。
那大概是一个小型旅游团，也就七八个人，一个导游带队，身后跟着几个小红帽。
而且，都是歪果仁。
“怎么了？”孔白禾问道，“这不都是普通人吗？”
在那几个歪果仁身上，孔白禾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特殊气机。
顾渊神情却很严肃。
“后面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外，不对劲。”
“嗯？”
“他刚才，看了我们，而且，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警惕。”顾渊语气笃定道。
第八百二十二章 踩踏
“眼神？”
顾渊的话，让孔白禾有些迷茫了。
顾渊继续说道：“之前周禛说过，京城那边已经驻扎多道防线，如果还有人渗入进来，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也许对方有什么能够隐藏自身气机的手段。”
“这倒是……”孔白禾轻轻点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且，对于国外那些超凡势力，我知道的也不多。”
顾渊继续压低了嗓音说道：“就算对方能够遮蔽自身气机，但是，对方却依旧能够感知到我们的存在，所以……那个人看到我们时候流露出的眼神，不对劲，那是强烈的警惕！”
听顾渊这么一分析，孔白禾也明白过来。
他仔细观察着顾渊口中那个歪果仁，对方是个体型高大的男人，将旅游团发的小红帽压得很低，穿着一套白色的登山服，帽子下面露出棕色的卷发。
从孔白禾的视角来看。
那个男人，除了身材稍微高大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顾渊是他的队友。
两人也多次并肩作战，并且，孔白禾认为自己有理由无条件信任身边的这位队友。
既然顾渊说那个男人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要不要先通知上去？”孔白禾说道。
顾渊也有些犹豫。
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身材高大的歪果仁不对劲，可也紧紧只是一个眼神，顾渊没办法这么笃定。
不过短暂的犹豫后，顾渊眼神还是坚定下来。
“通知周禛，不过记得告诉他，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好。”孔白禾轻轻点点头，比较认可顾渊这样的选择。
这是顾渊的自信，也是一种谨慎的态度，哪怕最后发现只是一个乌龙，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大意导致发生严重后果。
在孔白禾联系周禛的时候，顾渊依旧紧盯着那个带着小红帽的男人。
他现在担心的是，到底是这个男人有问题，还是整个旅游团都有问题。
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表现得沉着冷静起来，和寻常人一样环顾四周，啧啧称奇。
很快，孔白禾便回来了。
“周禛说，让我们俩盯着他，时刻保持联系。”
“盯着他？”顾渊皱皱眉头，“那这边怎么办？”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守住这条山道。
孔白禾拍了一下顾渊的胳膊，笑着说：“别忘了，为了应对这一次的突发事件，镇妖司还从其他地方抽调了人手，会有其他人补上咱俩位置的。”
顾渊这才点点头。
周禛还是非常信任他俩，让他们负责的位置非常重要，还真不能随随便便离了人。
山道拥挤，人潮涌动时摩肩接踵，也幸好对方脑袋上的小红帽非常显眼，再加上对方身材高大，并不容易跟丢。
孔白禾跟在顾渊的身后，两人艰难破开人群朝着上面挪动着，对他们而言，寻常十几二十分钟就能走完的山路，现在可能需要两三个小时，也可能更久。
好在两人也不着急，反正暂时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国外超凡者。
现在可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一切只是顾渊的怀疑，他们暂且不能轻举妄动，能做的就是跟着对方，关注这几个歪果仁在坐禅山上的一举一动。
“现在看着，那哥们好像还挺正常的啊！”孔白禾对顾渊说道。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顾渊笑笑道。
“别怀疑自己。”孔白禾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这才哪到哪？盯紧点肯定是没错的。”
接着，可能是为了减少顾渊心中压力，孔白禾笑呵呵道：“要我说，这也没什么不好，你看，那里面还有个洋妞呢，身材多好啊，咱们就当是忙里偷闲了！”
顾渊知道孔白禾这是安慰自己，笑了一声。
“对了，对于国外的超凡者，你了解多少啊？”顾渊问道。
“这个还真不多。”孔白禾摇摇头，“之前咱们不是见过大和的阴阳师和武士吗？除此以外，还有西方的圣主教廷，南洋的降头师、巫师，还有什么圆桌骑士乱七八糟的。”
“那他们的修行方式，是什么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镇妖司的资料库应该是记载一些的，等回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孔白禾说道。
顾渊点点头，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哦对了，不是还有洛音吗？她是智囊，你去资料库翻的话，不如直接问她。”孔白禾笑呵呵道。
顾渊听到这，脑海中浮现出洛音的模样，笑了一声。
“说的也是，不过，问她也挺费劲的。”
要说镇妖司星城第一小队里谁最清闲，那就是洛音了，似乎每天只做三件事，追剧，喝奶茶，吃零食。
更让顾渊感到不解的是，洛音那张小嘴一天到晚就没停下来过，怎么还能光吃不胖呢？
洛音作为一个超凡，觉醒的能力应该是“光吃不胖”才对吧？
就在这时，上面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不要在挤了！啊！”
“有人摔倒了！”
“都停下来！停下来啊！”
顾渊听到上面的动静，顿时变了脸色。
他环顾四周，在这种人挤人的状态下，一旦有人摔倒，想要重新爬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并且还会引发一连串事故导致严重的踩踏事故。
这还是在坐禅山的山道上，一旦发生踩踏事故，所造成的伤亡一定是无法估量的！
“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孔白禾立刻运转体内真气，放大了声音，然后又稳住身体，想要阻挡身后的人。
但是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前面的人就算停下来了，后面的人还在继续往前挤。
顾渊当机立断，直接伸出手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扔到了一旁的斜坡上，一边往前走，一边把人往旁边丢，反正就是摔一下，最严重就是轻微骨折或者挫伤。
嗯……反正被扔出去的人骂的挺脏的。
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顾渊也顾不得这些了。
等到了前面，顾渊将摔在地上的人都给拎起来，其中一个女孩已经被踩了好几脚，已经受了伤，好在附近的捕快迅速赶了过来。
而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此刻还在骂骂咧咧。
“是那几个老外！妈的……就是他们推人！王八蛋！捕快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们啊！”
听到这话，顾渊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抬起头朝着前方去看，哪里还有那几个小红帽的身影。
第八百二十三章 小人
等到孔白禾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顾渊，看来你说的没错，那个老外，肯定有问题，他是发现了我们，所以才故意把人推倒，用这样的方式来拖住我们！”
顾渊皱着眉头，立刻跳到了山道外的斜坡上，继续朝着前方张望着，看到了一群小红帽。
他和孔白禾快速朝着前方赶去。
“少了个人。”孔白禾数了一下说道。
少的那个人，自然就是他们之前盯着的高大男人了。
“过去问问。”顾渊看了眼孔白禾说道。
“哦哦，好！”
孔白禾重新翻越护栏，和另外几个老外开始沟通，接着，又询问了那个导游几句，接着便回到了顾渊身边。
“打听清楚了，那几个老外说，他们只是一个旅游团的，对那个男人并不熟悉，只知道他叫威廉姆斯。”孔白禾说道，“那个导游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之前他们看到那个叫威廉姆斯的家伙翻过了栏杆似乎进了山林里。”
顾渊“嗯”了一声。
孔白禾掐着腰，四处张望着，突然察觉到什么，重新看向顾渊，疑惑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着急啊？”
“着急啊，怎么能不着急呢？不过，这也说明，我的直觉没出错，那个家伙的确是另有目的，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便用这种小手段想要甩掉我们。”顾渊的脸色有些阴沉。
刚才那个摔倒的女孩，就是被那个威廉姆斯推倒的，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不是顾渊和孔白禾两人反应够快，一旦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伤亡。
而对方，显然没有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光是这种行为，就彻底勾起了顾渊心中的怒火。
孔白禾的表情依旧有些古怪。
“你真的……着急？”
“着急是着急，但是，也不算跟丢了。”说话的时候，顾渊凭空变出了一朵怪异的玫瑰花。
“你这是……”孔白禾瞳孔一缩，沉默片刻，还是叹气道，“顾渊，我们是不可能的……”
顾渊抬手拍了过去。
“别说骚话了，跟我走吧。”
感应着花瓣的位置，顾渊胸有成竹。
而跟在后面同样健步如飞的孔白禾，此刻有些回味过来了。
“你手上这朵玫瑰花，是器物？”
“嗯，专门用来跟踪的。”顾渊说道。
“啧！”孔白禾丢着顾渊竖起大拇指。
他还真是有些佩服顾渊的魄力了。
之前还没确定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问题，顾渊竟然就敢使用器物锁定对方的位置。
作为一个武者，孔白禾自然清楚，这器物可不是随便用的，毕竟任何器物使用的时候，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承受器物带来的“负面作用”。
“真的是果断啊，我果然没看错你！”
顾渊突然得到这样的称赞，其实是有些茫然的。
接着，孔白禾又问道：“你这个器物，负面作用是什么啊？”
“负面作用？不知道。”顾渊摇了摇头。
“不知道？难道你是第一次使用？”
顾渊突然察觉到什么，小声说道：“其实，我使用器物，可以规避使用器物的规则。”
“哦……嗯？！”孔白禾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顾渊轻咳了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嘶！”孔白禾瞬间倒吸了口凉气，看向顾渊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其实之前他就隐约猜到，顾渊作为一个祭师，献祭妖魂的时候，还能得到妖物的一部分能力。
虽然并没有主动开口问过，可他心中无比笃定。
毕竟他可是亲眼目睹过顾渊使用妖魂灵能的。
再加上，顾渊作为一个祭师，献祭妖魂也不会受到妖魂侵蚀。
现在更不了了。
连使用器物，都可以规避规则。
孔白禾内心一阵感慨。
好像天底下的好事都被顾渊给占了啊！
这简直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bug！
“行了……别想这些没用的了，跟紧点。”顾渊说道。
孔白禾叹了口气。
这……是没用的吗？
无伤献祭妖魂。
规避器物使用规则。
获取妖族灵能……
顾渊身上的这些，单独拿出来一点，都已经足够逆天了！
可是顾渊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恨不在乎的样子，仿佛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这当真不是凡尔赛吗？真该洗啊你！
就在这时，顾渊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严肃。
“怎么了？”孔白禾问道。
“你没发现不对劲吗？”
孔白禾刚才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顾渊身上逆天金手指，现在突然反应过来。
“咦？”他回头张望了眼，立刻明白了顾渊话里的意思，“咱们这好像，是距离问心寺越来越远了？”
顾渊点头。
孔白禾笑了一声。
“看来，我俩的压迫感还是很强的，这是知道自己被发现，所以想要先行离开了。”孔白禾说到这，眼神又变冷了许多，“只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孔白禾这样的说法，还是非常合理的，既然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那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逃走。
对于这种私自进入大夏国的国外超凡者，镇妖司的超凡武者们，可不会将对方喂得胖乎乎，再花钱把对方送回国。
之前，周禛已经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
如果真的发现国外超凡者，能够将其活捉，自然最好，可如果没办法活捉的话，就让对方永远留在大夏好了。
也许这样的行为会在国际上受到些许谴责，可大夏国对待这种事情的态度一直都是非常强硬的。
必须要让这些国外超凡者知道私自进入大夏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才能让那些人投鼠忌器，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就算无法彻底杜绝，最起码，也得让更多的国外超凡者知难而退。
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在山林间奔行的速度的确很快，就算顾渊和孔白禾火力全开，也花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时间，才重新看到那个棕色卷发的高大男人。
对方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已经停了下来，他转过脸，看着顾渊和孔白禾，脸上带着故作轻松的笑容。
孔白禾刚往前走出一步，就被顾渊伸出手臂挡住。
两人此刻的脸色，都出奇的难看。
“妈的……小人！”
第八百二十四章 挂壁
顾渊和孔白禾此刻也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停下来，甚至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了。
那个叫威廉姆斯的男人，在看向顾渊和孔白禾的时候，眼神中甚至还带着挑衅。
造成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于此刻他身边有三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孩。
孔白禾瞥了顾渊一眼，小声说道：“怎么办？”
虽然对方没有说，可现在的局势就是，那三个女孩已经成为了威廉姆斯的认知。
哪怕，威廉姆斯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可如果顾渊和孔白禾还有下一步动作的话，对方一定会有所反应。
而那三个女孩，脸上还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此刻围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她们看上去是一副非常亢奋的样子。
犹豫一番后，顾渊和孔白禾慢慢靠近，也就是这个时候，威廉姆斯突然咳嗽了一声。
顾渊和孔白禾只得立刻停下来。
这就是对方的警告。
威廉姆斯身边那三个女孩，看着威廉姆斯的眼神炽热到可以融化一块冰。
“帅哥，你是不是迷路了呀？你要去哪里，我们带你去吧，好不好呀？”
“是呀是呀帅哥，你是哪国人呀？你真的好帅哦！”
威廉姆斯冲着顾渊挑了一下眉毛，然后看着面前三个女孩子，说的也是大夏语，还字正腔圆，看来是下过功夫的。
“是的，我迷路了，我想要去问心寺，但是，真的很糟糕，我不小心和我的同伴走散了，你们可以帮助我吗？”
“哇！你要去问心寺呀？好巧啊！其实我们也是要去问心寺的，那我们一起去吧！”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外套身材高挑的女孩赶紧说道。
另外两个女孩，一个身材有些胖，可能是青春期的时候没有做好护肤，所以脸上坑坑洼洼的，尽管已经抹了厚厚的一层粉，却还是没办法将痘印完全掩盖。
另外一个女孩将头发染成了酒红色，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眼睛很小很小，而且两只眼睛的间距很大，仿佛从左眼到右眼打车都得花五十。
也就是那个高挑点的女孩长得稍微好看点，就是妆太浓了，脸上毫无血色。
顾渊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位朋友，我们是这边的工作人员，如果你迷路了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可以领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威廉姆斯虚眯着眼睛，望着顾渊，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讥讽。
那眼神仿佛是在对顾渊说：你特么仿佛是在逗我笑，你当我是缺心眼吗？
目标还什么都没说，目标身边三个女孩子反倒是先不乐意了。
“帅哥，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们走啊！”
“是啊是啊，这可是在山上，怎么能够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走呢？太危险呢！”
“他们说自己是工作人员，就是工作人员吗？谁相信啊！”
顾渊恨不得一刀将这三个女人给砍死！
要不是因为她们，让顾渊和孔白禾现在投鼠忌器，还需要磨叽这些？早就出手将这个歪果仁削成人彘了。
威廉姆斯听到她们的话，轻轻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我更愿意相信面前三位漂亮的女士。”
“嘿！”站在顾渊身后的孔白禾忍不住道，“这国外的审美是很刁钻啊。”
这句话，引得三个女人怒目相向。
孔白禾耸了耸肩膀，一幅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不管是孔白禾还是顾渊，颜值都是很能打的，但是那三个女人，看着顾渊的眼神却满是厌恶。
“哼，大夏国的男人都是这样，真下头！”那个一米五的女人冷哼着说道。
“就是就是，让人瞧不起……在国际友人面前，也不知道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简直就是抹黑我们大夏国人在国际上的形象，怎么这么恶心啊？”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孩也捂着鼻子说道。
仿佛顾渊和孔白禾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并且跟着这么远都飘到了她的鼻子里。
顾渊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她们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
顾渊也知道，在国内的确有有些女孩子，只要是看到西方男人的视频或者照片，都会扯着嗓子夸赞帅、养眼，觉得西方男人的轮廓更加立体，五官更加精致。
他从来不会对此表示什么强烈谴责，毕竟自己偶尔也会看看欧美区，认认真真学学洋文，可如果真的让顾渊找女朋友的话，他肯定还是更喜欢大夏国的女孩。
这只是顾渊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安在别人的身上，也尊重任何人的选择和审美，可他不能理解的是，总有一些人，觉得外国男人放个屁都是香的，都是优雅的，大夏国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普信，下头……
以前，顾渊以为这样的人不可能真实存在，最多也就是存在于网上。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那三个女孩，甚至已经将威廉姆斯挡在了她们的身后，一副生怕顾渊和孔白禾将对方带走似的。说实话，顾渊觉得，这个歪果仁还是不够聪明，难道他就没发现，挡在他面前如狼似虎的三个女人，比自己和孔白禾要更危险一些吗……
年轻人到底是没吃过亏啊……
“帅哥，咱们不要搭理这两个恶臭男，你不是要去问心寺吗？我们一起走吧！”那个高挑女孩转过身望着威廉姆斯羞涩道。
“好啊，谢谢！”威廉姆斯笑容满面。
三个女孩又是满眼的小星星。
“哇！帅哥，你真的好绅士哦！”
“嘻嘻，帅哥，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东方人作为你的妻子呀？混血宝宝真的很可爱呢……”绿豆眼羞涩道。
“就是就是，我才不想和这些下头恶臭男结婚呢……帅哥，你在大夏国旅游的话，要小心哦，大夏国的骗子可多了！”
威廉姆斯笑呵呵跟着她们走，又挑衅地看着顾渊以及孔白禾。
“有这三位女士带路，是我的荣幸，两位，还是不要跟着了，我不喜欢你们。”
“就是！你们可别跟着我们啊！”那个高挑女皱着眉头说道。
顾渊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那个叫威廉姆斯的家伙。
“顾渊……要不咱们动手吧。”孔白禾轻声说道。
“他有人质。”顾渊轻声说道。
“说实话……我巴不得他赶紧动手，别问，问就是我坏。”孔白禾恶狠狠道。
其实，顾渊也觉得那三个女人挺该死的。
偏偏，他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那个在火车妖域中不顾一切要送自己出去的徐青枝坚定的声音。
“先行者条例第一条，不管任何环境下，都要优先保证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他轻声说道。
孔白禾苦笑了一声。
“不过……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说完这话，顾渊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见。
孔白禾下意识低头想要去找顾渊打的洞，却没有找到，但是，他看到了一团影子，在树的影子中，不停穿梭，并且借此藏匿自己的身形。
“啧！挂壁……”
第八百二十五章 调虎离山
顾渊之所以没有选择遁地，完全是因为遁地术无法藏匿自身气机，还是会被对方发现。
可如果藏在影子里不停穿行，便可以起到完美藏匿的效果。
之前在星城美术馆献祭妖魂获取的妖能，这么快就能够发挥作用。
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名叫威廉姆斯的高大男人被顾渊瞬间撞了个满怀。
其实在顾渊浮现出来的一瞬间，他已经有所反应，并且慌忙转身，可此时的顾渊身上的黑影就如同黑雾般褪去，露出了本来面目，双手直接抱在了对方的腰间，如一颗炮弹般将他撞飞。
这种强有力的冲撞力，将威廉姆斯迅速送出了七八米外，等到对方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渊已经是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而趁着这个机会，孔白禾迅速上前。
不过在经过那三个女孩身边的时候，其中那个高挑女孩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你们要干什么！”
孔白禾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抽到了旁边，甚至连丝毫停顿都没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行云流水。
“再不走，老子等会就把你们埋在山上！”孔白禾一边往前走，一边恶狠狠道。
那三个女人，仿佛感受到了孔白禾身上的杀气，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特别是挨了一巴掌的高挑女子，本来骂娘的话都已经到了嗓子眼，现在却完完全全被镇住了，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其实这个时候，她们也反应过来了，不管是顾渊孔白禾，还是她们眼里的外国帅哥，看着似乎都不是普通人。
特别是顾渊和威廉姆斯，此刻已经缠斗在一起，顾渊抢占先机，接连几拳，将威廉姆斯压的节节败退。
最后更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威廉姆斯的胸口，对方的身体瞬间飞出四五米外，砸断了一棵树才停下来。
可就算如此，对方还是迅速站起身，这要是普通人，现在顾渊就得立刻跪下……掐他人中让他别死了。
抓住这个间隙，顾渊已经取出镇邪刀。
而此时，孔白禾也手持铜锏走了过来。
“你保护那三个老嫂子，还有，别让他跑了。”顾渊头也不回说道。孔白禾听到这话明白过来，面对威廉姆斯，顾渊是有把握的，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也行。”孔白禾倒是乐得清闲。
得到回答，顾渊便迅速朝着威廉姆斯冲杀过去。
他脚下的步伐迅捷稳健，动作快到极致。
威廉姆斯瞳孔骤变，他想要转身逃走，可如果比拼速度，他显然不是顾渊的对手。
“圣光，请庇护你虔诚的信徒！”威廉姆斯语速飞快，而且一边说话，一边往后拉扯。
否则的话，就算他语速再快，以顾渊的速度，也不会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别问，问就是年轻人不讲武德。
等到话音落下，在威廉姆斯的头顶上突然飘落一页散发着金灿灿光辉的纸，那张纸上流转着金色的字符，金光迅速融入他的身体。
旋即，威廉姆斯猛然睁开眼，原本幽蓝的瞳孔闪烁着金光。
他的轮廓像是被一位出色的画家采取金色的阳光作为颜料，然后描上了一层圣洁的边。
顾渊眉头微皱。
作为威廉姆斯此刻的对手，他比任何人都能够真切感受到对方此刻身上气机的变化。
手中的镇邪刀，不由分说朝着对方挥砍过去，而眼睛里藏着金色光辉的男人，却不再躲闪，而是抬起手臂，那金色的光边仿佛带给他无穷的力量和顶级防护，手臂和镇邪刀碰撞在一起，顾渊顿时感受到了从手腕传到手臂强烈的震感！
他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脸看着孔白禾。
“这是什么招数？”
“不知道啊，你等我百度一下……”孔白禾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机。
顾渊惊愕地发现，孔白禾竟然是认真的，他不是开玩笑！
神经病啊你！
顾渊回过头，重新打量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白人。
当之前那张金灿灿的纸张出现并且与他融合的时候，他的气势和实力瞬间提升许多，那像是一种法器。
而且，竟然只是瞥了一眼，顾渊发现，那张纸上，似乎是用某种古老文字写出的经文。
他对于国外超凡者的了解很少，于是便将这些细节都记下来，决定等回去之后好好问问。
此刻，威廉姆斯突然开口。
“大夏不是一直说自己礼仪之邦吗？难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方式？”
“客人来了，有美酒。可贼人来了，只有长刀！”顾渊心中按下一口气，手中镇邪刀拖曳着一道光虹，又一次朝着男人发起冲击。
接连的斩杀，将威廉姆斯逼得连连后退，但是那萦绕在他身上的金边，却是顾渊从未见过的超强防御。
就算是九曲连环斩，也只是逼得对方不停后退。
不过，在这过程中，顾渊发现，自己的每一刀落下，就算威廉姆斯凭借着金边防御下来，但是身上的气势却不停下落。
就像是一把锤子捶着钉子，每一锤下去，钉子都要矮上几分。
而那本来金灿灿的金边，正在慢慢黯淡下来。
顾渊有些明白了。
之前出现的那一页纸，就像是一块电池，当威廉姆斯开始使用这种能量的时候，也是对“电池”的不停消耗。
可即便如此，威廉姆斯依然在战斗，眼神中满是决然！
顾渊心中咯噔一下，和对方拉开距离，对着孔白禾大喝起来。
“他还有同伙，这家伙在拖延时间，立刻通知周禛他们！”
孔白禾脸色微变，被顾渊这么一提醒，他迅速反应过来。
之前他们还以为威廉姆斯这是慌不择路，不然没理由离问心寺越来越远。
现在想想，这其实是调虎离山，威廉姆斯只是一枚弃子，他压根就没准备回去！
“该死……”孔白禾怒骂道，“诡计多端的洋鬼子……”
威廉姆斯听到顾渊的话，脸色同样变了。
大概他也没想到，面前两个年轻的大夏人，竟然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
他的表情狰狞，直接朝着顾渊扑了过来。
一改之前的防御姿态，威廉姆斯开始主动出击，身上弥漫着杀气。
“要死……就一起死！”他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