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养刀
夜晚的风吹乱了漫天星辰，一辆黑色的特制车驶出了观龙山，可即将在经过最后一处岗亭时停了下来。
坐在后排的李思明面色如常，那身着旗袍的中年女人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吃惊。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走得太轻松。”
李思明没有说话，只是拉开车门下了车。
两道明亮的LED车灯照在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身上，他的身形并不算魁梧，甚至可以说是弱不禁风，鬓发花白，年纪不算小了，腰间悬挂着一把扁长刀，刀柄上缠着一块黑布。
当这个男人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一只眼睛是灰蒙蒙的，另外一只眼球则是盯着面前的李思明，滴溜溜的转。
随着李思明的靠近，男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寒芒闪烁。
当那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听得出来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厮喊了三天三夜的一人饮酒醉。
“你说过，不回来的。”
李思明“嗯”了一声。
“但是，你违约了。”那一只独目绽放着凶光，而另一只眼睛依旧灰蒙蒙的。
“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走。”李思明背着手说道。
“你……”独目男人突然愣住了。
他觉得，李思明这应该是认怂，并且知错就改，已经被自己吓到了。
可不管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这才缓过神来。
“放屁！你事办完了，当然要走！当初你说不回来，现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什么了？”男人咆哮道。
似是有着满腔的愤怒。
李思明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独目男人，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当……个屁？”
独目男人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大战当前，过度愤怒的情绪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影响自己拔刀，又不是街头混混斗勇，靠着怒气能够取得一些优势。
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愤怒只会起到副作用，当失去理智的时候，便是输掉了一半。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说完这话，男人脚下一点，身体便朝着李思明冲了过去。
动作及其迅捷，冲势犹如猛兽奔袭，在这过程中，他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银亮的光在车灯的照耀下分外炫目，可这刀刚刚拔到一半，李思明便一只手按在了对方的手腕上，连带着将出了一半的刀重新砸入刀鞘。
“今夜星辰好，不想打架。”李思明望着他那一只眼睛，轻声说道。
男人怒喝一声，眼睛里绽放着凶光。
“你说不打，就不打？”
他很不喜欢李思明这种语气，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明明自己是带着满腔愤怒来的，并且是铁了心想要将李思明留下，对方一句“不想打架”就显得自己像个弱智。
谁能忍？
于是他再度拔刀，刀刃摩擦着刀鞘发出金属滑动的锵鸣，
李思明眉头皱了皱，他两根手指夹住扁薄的刀刃，牵引着一缕气机。
“铛”的一声，刀刃又一次被送了回去。
旋即，他伸出手，握住独目男人的手腕，将其拉到自己跟前，手肘轻动，砸在对方胸口。
男人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脚下踉跄几步，却也抓准机会，单手扶刀，可等转脸的时候，李思明已经到了跟前，一脚落下，踩在刀柄上，这一次，不单单是即将出鞘被再度踢回去，连带着握着刀的虎口都传来撕裂感。
而借助踩住刀鞘的这一份力，李思明一只手背在身后，长衫鼓动，身体一跃而起，抬腿膝盖便顶在了独目男人的胸口，后者脸色一白，身体不住后退，脚下卷起了阵阵尘土。
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迹，这一次，李思明站在远处没有动，而他也没有再去拔刀。
眼睁睁看着李思明回到车上，他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红色的尾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自由不敢沉寂的虫子会发出夏日的嘶鸣。
他的手轻微颤抖着，又缓缓放在了刀柄上，低着头看了一眼，嘴角咧开，露出了苦涩的笑。
车上。
李思明抖了抖身上的长衫，面色如常。
对于先前所发生的那一场战斗，就当做没发生过般。
旗袍女子轻笑：“都说戚长光此人刀法精湛，刀法可排进大夏国前三甲，可在你的面前，却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由此可见，此人名过其实。”
李思明却轻轻摇头，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
“戚长光在养刀。”
“养刀？”
“养了二十年的刀，若是那一刀出了，我便不是对手，整个大夏国武者芸芸，能够接住那一刀的，也是极少，就算真的接住了，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旗袍女子莞尔：“那你还敢下车？不怕？”
“不怕。”李思明目光深邃，“他养了二十年的刀，不会劈向人族，否则就太可惜了。”
旗袍女子收起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可敬的。”
“嗯。”李思明应了一声，别过脸，不再说话。
……
这几日的星城，依旧是一片平静，因为阵法的作用，以至于那夜昨晚发生在别墅区里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
而方宇的父母，或为最大受害者，只是出差一个晚上，回来家都没了，连唯一的儿子也半死不活的状态，甚至他们连去探望的权限都没有。
除了被某个狠厉的女人将基地砸成稀巴烂的除魔署以外，好像就没有什么水花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魔署的那位队长，身为一个B级高手，这几日却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只要陷入昏睡，就是每隔半个小时醒一次，当醒来的时候也必定是大汗淋漓。
造梦师的可怕，就体现在这里，令人防不胜防，只要闭上眼睡觉，就会陷入造梦师编织成的梦境，什么样的光怪陆离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梦见自己在大街上光着身子被一群壮汉追着跑。
而睡醒之后菊花传来的阵阵疼痛才是最恐怖的。
为此，这位除魔署的队长已经不下十次向上面反应，只求有人能够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好好管一管唐可箐那个疯女人。
第六十二章 神识受损
在红浪漫咖啡馆里，旗袍女人打了一声哈欠，一旁等了许久的洛音终于抓住机会立刻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她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思明倒是先帮着说了。
“泡茶吧，她不喜欢喝咖啡。”
洛音恍然大悟，便将咖啡塞给了一旁站着的周禛，自己则是一路小跑泡茶，去的也不是楼下，而是李思明的办公室，好茶叶，可都在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了。
“明珠前辈，您累了吧，我去给您准备些吃的。”白榆笑着说道。
“不用麻烦了。”旗袍女人款款一笑。
可白榆却说着不用客气，已经去张罗了。
旗袍女人转过身来，看着李思明，温和道：“你手底下这些年轻人，倒是个顶个的乖巧听话。”
李思明不置可否。
旋即，旗袍女人脸上的笑容又有所收敛。
“那几人的伤势并无问题，不过那个叫方宇的，情况有些复杂。”
听到这话，李思明的脸色不大好看。
“你都不行吗？”
旗袍女子摇了摇头：“他的情况，有些复杂，身体上的伤势，我已经将其治愈，虽说A级生肢境药师有断臂重生之能，可消耗也是巨大。”
“明白的，算我欠了你人情。”
“不说这些，你我都是镇妖司的人，谈不上欠不欠。”旗袍女人摇了摇头，继续刚才的话，“他的肉身，我可以将其恢复，可问题是，那魔物吞噬了他的神识。”
李思明微微一怔。
“那……岂不是变成植物人？”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他，只剩下这么一副躯体。”旗袍女人叹了口气说道。
一旁的周禛显然有些着急。
“明珠前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有些麻烦。”
“你说说看。”李思明还是很沉得住气。
“虽然那魔物吞噬了方宇的神识，可在识海深处还是有些许残留，而神识的恢复，可不是我一个A级药师能够做到的。”女人慢条斯理道，“所以，想要让神识恢复，就必须得有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就在武道学院。”
听到这，周禛松了口气，哈哈笑道：“那不是很简单吗？我们直接去武道学院要不就行了？”
武道学院和镇妖司本就是同气连枝，现在为了救人，只要镇妖司开口，武道学院那边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李思明的脸色却依旧肃穆。
他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凝重。
“明珠，你说的那件东西，是在武道学院的试炼之地？”
“不愧是李思明。”明珠点头，“的确如此，试炼之地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必须是武道学院的学生方可进入。”
周禛立刻说道：“那也没什么吧？试炼之地每隔半年就会开启一次，按照时间推测，应该也就三四个月了，到时候让进入试炼之地的武道学院学生帮忙取出来，不就行了？”
明珠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那么简单。
周禛百思不得其解。
李思明却已经猜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那东西，在封锁区内，迷雾森林深处，是吧？”
“不错。”明珠说道，“想要恢复神识，非龙血草露不可，所为龙血草露，便是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龙血草上，散发出虹光的那颗露珠，可这龙血草在试炼之地的封锁区内……”
“没有办法替换吗？”周禛有些不甘道。
“如果没有龙血草露，我也没办法的。”明珠说道，“你应当知道，即便是A级药师，也不是万能的。”
“可是……”周禛头疼道，“咱们镇妖司成员，从武道学院毕业的时候，都会被圣碑抹除印记，换取馈赠。没有印记，就没办法得到圣碑的认可，自然无法进入试炼之地。
武道学院的那些学生，让他们进入封锁区，风险太大了，分明就是送死，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镇妖司和除魔署的人，更没有这个义务帮我们做什么啊……”
刚说到这，旁边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听着咳嗽声，气血明显还不算通畅。
“让……让我去吧，李队长。”
李思明转过脸，看着站在门口的顾渊，眉头微皱。
周禛大吃一惊，赶紧走到跟前，搀扶着他。
“小顾，你醒了？没什么大碍吧？”
顾渊摇了摇头。
说起来，他其实算是伤的最轻的人了。
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恳切。
“李队长，方宇是我的好朋友，我没理由让武道学院其他人为他冒险，但是……我应该这么做的。”
李思明沉默片刻，说道：“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周禛也赶紧拍了拍顾渊的后背。
“小顾，你在说什么呢？你又不是武道学院的学生，没办法进入试炼之地的。”
“我大学同学就是觉醒成为超凡，然后进入武道学院的，我不可以吗？”顾渊有些着急了。
“这个……”周禛挠了挠头，看向李思明。
他们肯定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方法解决的，让顾源去冒险，才是下下策，更何况，顾渊还这么特殊。
李思明眯眯了眯眼睛，突然想到些什么，说道：“这样也好，不过，想要进入武道学院，光成为超凡可还不够，首先，必须得到圣碑的认可。”
“圣碑？”其实之前听他们谈话的时候，顾渊就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圣碑……到底是什么？
“先进去休息吧，等明天，我带你去武道学院。”李思明说完这话，就带着明珠去了办公室。
周禛则是扶着顾渊回去。
“小顾啊，你这样不好，怎么能随随便便偷听别人说话呢？”
……
办公室里。
明珠望着李思明，笑了一声。
“我倒是好奇，这叫顾渊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你李思明如此上心。”
“上心？谈不上的。”
“是吗？”明珠抿了抿嘴唇，说道，“你没有拒绝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思明坐在椅子上，平静道：“本来也有将他送入武道学院的想法，现在恰好有了这个机会，既然他想试，那就试试吧。”
“你不怕……他死在里面？”
“人类先行者，从不畏生死。”李思明轻描淡写道。
明珠喝了口洛音泡好的茶，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是不是该和我说说，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了？之前为他检查身体时，我可是被吓了一大跳，我用来修复蕴养的青灵之气，竟然被他吞的一干二净，仿佛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反馈。”
末了，她还不忘补了一句。
“深不可测啊……”
……
房间里。
顾渊拉着周禛，也问出了令他困惑的问题。
“周禛，你们口中的圣碑，到底是什么？”
第六十三章 圣碑
对于武道学院，顾渊知道的并不多。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毕业旅行的话，顾渊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武道学院有什么交集点。
可现在，顾渊已经想清楚了，既然那什么试炼之地必须要武道学院的学生才能得到认可，遁入其中，自己当然是要去看看的，总不能不管方宇了吧？
顾渊的朋友不多，每一个，他都分外珍惜。
周禛叹了口气，让顾渊先躺下，这才问道：“你可知道，大夏国一共有几所武道学院？”
“四所，分别是在京城，海城，云城，以及星城。”顾渊不假思索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始终只有四所武道学院吗？”
面对周禛的不停反问，顾渊能做的就是不停摇头。
心里也有些纳闷，明明是自己提问，怎么现在变成周禛提问了？
看到顾渊摇头，周禛才解释道：“并不是咱们大夏国不愿意多建设几所武道学院，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圣碑，在大夏国，只有四块圣碑，所对应的，也只能有四所武道学院。”
顾渊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圣碑才是武道学院立院之根本。”
周禛眼睛一亮。
“这说法好，听着就高大上不少，哈哈哈，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顾渊：“……”
周禛接着说道：“这圣碑，已经在大夏国传承上千年了，至于来历，我还真不清楚，而且，关于圣碑的消息，也是封锁的，就是怕国外的人惦记上。”
顾渊有些惊讶。
周禛可是镇妖司的人，竟然都不知道圣碑的来历？
也不知道李思明知不知道。
说起圣碑，周禛的脸上也满是得意。
“放眼全世界，就咱们大夏国高手云集，人才辈出，其他国家的那些超凡什么的，简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小顾，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圣碑？”
周禛吃惊：“你怎么知道？”
顾渊心中茫然……
这镇妖司收人，都不测智商的吗？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了，还能因为啥？
“你说得不错，咱们大夏国超凡武者之所以人才辈出，比国外强大，就是因为圣碑的存在。”周禛解释道，“并不是每个超凡武者，都可以进入武道学院，还得得到圣碑的认可，只有被圣碑留下印记，才算是武道学院的学生。”
顾渊疑惑道：“圣碑难道有生命？有思想？”
“当然不是，圣碑真的就只是一块圣碑，这也是圣碑的神秘之处。除此以外，圣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开启试炼之地，只要是进入试炼之地，便能够得到机缘快速成长。而且，等到毕业的时候，圣碑还会抹除印记。”
周禛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根据学生在武道学院内的表现和所提升的境界，圣碑在抹除印记的同时，也会给予馈赠，有的是武器，有的则是直接拔高修为，还有的，是一些天材地宝，总之是因人而异。葛菲的那把弓，你见过吧？就是圣碑赠与的。”
听了周禛的解释，顾渊对圣碑，也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
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一问三不知了。
“怪不得，你们之前说只有武道学院的学生才能够进入试炼之地，看来这圣碑远比我想的复杂。”顾渊感慨道。
“所以啊，就算你现在成为超凡了，也未必能够得到圣碑的认可，不要想那么多，交给我们吧，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周禛轻声说道。
顾渊问道：“那试炼之地很危险吗？”
“也不是。”周禛说，“试炼之地的边缘还是非常安全的，只是越靠近中心点，就越危险，当然，危机与收获是并存的。不过，试炼之地的中心地带是封锁区，也被称之为禁地，很少会有人深入探寻，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顾渊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禛轻轻拍了一下顾渊的胳膊。
“你这一次，帮着解决魔物，算是立了大功，不要想那么多了，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放弃方宇的，那地方真的很危险。”
顾渊抬起头，看着周禛，平静说道：“因为危险，所以，我更应该去试试，毕竟方宇是我的朋友，总不可能让其他武道学院的学生为方宇的事情去冒险。如果非得有人做，最应该的人，就是我。”
周禛盯着顾渊看了一会，最终也只得摇摇头。
“你啊……算了。或许，如果你不是这样的性格，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朋友，哈哈！好好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说完这话，周禛走了出去，并且关上门。
他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将顾渊当成朋友的呢……
是第一次见到顾渊，对他感到好奇？
还是，顾渊抢先将血滴在千纸鹤上？
他觉得，顾渊是自己见过最特别的“普通人”。
这小子，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镇妖司的人就有义务帮助他们解决一切麻烦。
反而总想着，尽可能自己多付出一些，求个心安。
顾渊这刚躺下没多久，白榆就进来了，给顾渊送了一些吃的，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二……二叔？”看到顾见山，顾渊当时就有些不淡定了。
顾见山黑着脸，白榆见势不妙，便放下吃的离开。
顺手还关上门。
顾见山冷哼一声，坐在顾渊面前，一脸严肃。
“刚才，我碰到李思明了。”
“啊？哦……”顾渊有些忐忑。
“我听他说，你想要加入武道学院？”顾见山沉声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还是说，你现在翅膀硬了，觉得我和你二婶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顾渊这还一句话都没说，一顶大帽子已经扣在头上了。
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对于大夏国的普通人而言，能够进入武道学院，简直就是毕生的梦想，那荣耀程度丝毫不亚于考上清北大学，甚至堪比鲁城人拿到编制。
可到了二叔这边。
似乎进入武道学院，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二叔，我也未必就能够进去，现在还是我一厢情愿呢。”顾渊硬着头皮说道。
“理由。”
“什么？”
“你想进入武道学院的理由是什么？”顾见山问道。
顾渊沉默片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过了许久，顾渊才开口。
“镇妖司的人说，方宇现在就如同一个植物人，想要彻底恢复，就必须得有人进入武道学院的试炼之地，其身份也需要是武道学院的学生，镇妖司的人帮不上忙，能进入试炼之地的，只有武道学院的学生。
二叔，方宇您是认识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总不可能让那些素不相识的学生去冒险吧？如果非得有人做，那个人是我才对，对吗？”
顾见山面色微变，陷入纠结。
“这么严重吗……”
顾渊继续说道：“而且，二叔，我已经觉醒了，对这个世界多一些了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进入武道学院，为方宇，也是为我，对吗？”
顾见山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沉思着。
在这一过程中，顾渊也是一阵紧张，不敢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顾见山从身后提出一个保温桶。
“你二婶煲的汤，喝点吧，这个有营养……”
第六十四章 真的是你吗
顾渊躺在床上，听着二叔絮絮叨叨了很久。
“你二婶这两天都睡不好觉，担心的厉害。”
“初雪和小雷都闹着要看你，可这里毕竟是镇妖司，我能来都不错了。”
“小夏这几天开始担心得不行，我们也没跟她说你这的情况，可这小丫头还是天天下班往我们家跑，这还真是个好孩子啊，你二婶是挺喜欢她的，我觉得也不错……”
“……”
说着说着，顾渊都被说困了。
一闭眼的功夫，再睁开时，已经天亮。
之前的虚弱已经一扫而空，他下了床，拉开门，只觉得神清气爽，也不知道二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来到楼下，刷牙洗漱，被洛音叫着一起吃了早餐。
回来之后，顾渊就去看了方宇。
此时的方宇就躺在一间阳光还算不错的房间里，只是脸色苍白，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脸上，也没有任何反应，顾渊坐了好一会儿，等到走的时候，站起身，帮着拉上了窗帘，这才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洛音就站在门口，看着顾渊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对了，二队的那两位呢？”顾渊问道。
“你是说麦文彬和陈苓？麦文彬虽然伤的有些重，不过毕竟有明珠前辈这位A级药师亲自出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也就回去了。”洛音说道。
顾渊点点头，又有些遗憾。
“我还没和他们说一句谢谢呢。”
“不用说的。”洛音立刻说道，“他们也都是镇妖司的人，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顾渊看了看洛音，没有说话。
他时常用镇妖司的人口中听到“职责”这两个字，起初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随着对镇妖司的深入了解，顾渊逐渐觉得，这两个字非常沉重，也许，是无数先行者付出鲜血所构建而成的，铁一般的责任。
就在这时，周禛走过来。
“小顾，走，队长等着你呢。”
顾渊点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刚来到李思明的办公室，就看见他恰好推开门走出来。
“来得正好，走吧。”
顾渊一愣，问道：“李叔，咱们去哪啊？”
“武道学院。”李思明看了看他，“怎么，昨晚说的话已经忘了？还是想了一夜，有些害怕了，不敢去了？”
顾渊赶紧摇头。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没想到，李思明竟然会真的答应下来，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不过，顾渊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能够赶紧进入武道学院，然后等到试炼之地开启，找到龙血草露，让方宇变成一个正常人，对顾渊而言，便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了。
等走了几步，李思明突然停下来，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周禛。
“你不想去吗？”
周禛一听，顿时冁然而笑。
“可以吗？”
他倒是想跟着一起去，先前是担心李思明不答应。
“一起去吧，正好，你开车。”李思明说道。
“好！”
来到楼下，开着一辆车，李思明坐在后排，顾渊则是准备坐进副驾驶，毕竟后排那可都是领导坐的，结果也被李思明叫到后面。
“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听到这话，顾渊也不再犹豫，拉开车门坐在了李思明旁边。
他知道，李思明要问的，肯定是那天晚上在别墅里所发生的事情。
“李叔，其实我心里也有不少问题。”
“那正好，你先问问吧。”
在提出问题之前，顾渊先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件东西。
一朵玫瑰花。
开车的周禛，通过内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小顾，万万不可啊！你和头儿都是男人，而且……你们年纪又差这么多……”
顾渊：“……”
李思明的脚轻轻踢了一下前面的座椅。
“开你的车。”
随后问顾渊：“这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顾渊说道，“应该，是那魔物的。”
对于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很多地方顾渊都想不明白，可能够确定的是，那魔物似乎也被那扇金色的门“吞噬”……哦不，这么说太难听，应该是“献祭”了。
而这朵玫瑰花，就是和那魔物共同存在的。
李思明伸出手，从顾渊手中接过那朵玫瑰花，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是器物。”
“咦？这魔物，竟然真的有一件器物？”
其实之前，他们就狐疑过，为什么三队的人会在工地上勘测到妖气。并且，前两次的杀人现场，也都有妖气残留，这也是没有人将“凶手”往魔物上想的根本原因，并不能说是镇妖司失职。
这样的情况，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倒是李思明，第一时间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器物”。
周禛还有些匪夷所思。
食怯本就只是魔物，竟然还懂得使用器物？
现在，周禛彻底相信了。
“现在的魔物，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连器物都会使用……难怪一个魔物身上还有妖气。”周禛摇头叹气道。
顾渊对此也颇为吃惊，可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李叔，植物也会受到魔物的侵染吗？”
“自然。”
“那这器物，是如何使用，作用是什么呢？”顾渊继续问道。
李思明摇了摇头。
“我暂且不知道，每一件器物的出现，都需要耗费一定时间来寻找它的作用，方法，以及规则。这花，暂且交给我吧，我找个兵者破译。”
“兵者？”
开车的周禛笑着说道：“兵者，也是比较少见的职业，他们可以制造一些专门对付妖魔的武器，也可以帮忙修复，并且还可以研究出器物的规则。”
顾渊恍然大悟：“那兵者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小顾，你这话说的，就片面了，每一个职业都有他的特性，也都有他的弱点。”周禛说道，“镇妖司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地方，也有软肋，协同就会显得非常重要了。”
顾渊立刻点了点头。
“我会记住的。”
周禛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也配……”李思明嘴角微微抽搐。
以周禛的智商，都想着说教别人了，简直太恐怖了……
他重新看向顾渊，说道：“你问的，已经问了，我也有个问题。”
“您问。”
“那一晚，解决魔物的，真的是你吗？”这一刻，李思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仿佛藏着一片星河，目光都足以贯穿顾渊的躯体。
顾渊不由紧张起来，周禛脸上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第六十五章 魔物克星？
那一夜。
并不是只有顾渊一人。
在意识浑浊的状态下，他所说的话，还有那魔物说的话。
其实也都被麦文彬和陈苓听得清楚。
李思明现在的发问，也算不得突然。
虽然顾渊知道镇妖司的人肯定会提出这个问题，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我也不知道。”
李思明并没有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而是等着顾渊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那些话就是我说的，甚至，那一刻，我也不觉得那些话有什么不妥，好像……我就该那么说，我就应该那么做，即便是听到那魔物说的奇奇怪怪的话，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唐突。”顾渊搓了搓脸，“可现在，我却不清楚了。”
周禛小声说道：“小顾，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对我们隐瞒的，要知道，陈苓和麦文彬那边，头儿都已经让其三缄其口，即便是他们那位唐队长，都无处得知。”
顾渊有些惊讶。
他望着李思明，感到不解。
对方为什么要帮着自己遮掩呢？
“我说的，其实都是真的。”顾渊也有些无可奈何了。
虽然顾渊自己也觉得，刚才那番话听着稍显离谱。
可事实的确如此。
“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你的意识是清醒的，甚至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如同整个人的思维都发生了变化，是吗？”李思明问道。
顾渊一愣，点点头。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当时也许隐隐会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可如果现在问我，那魔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李思明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问。
“李叔，这件事情，需要对别人保密吗？”顾渊好奇问道。
李思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过，又如往日一般平静，仿佛天底下就没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情绪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没有找到答案之前，暂且保密，对你而言不会是什么坏事，免得有一些恶意解读。”
顾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李思明这也是为他着想。
接下来，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好像顾渊先前说的话，给李思明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他眉头紧锁，一直在思索着什么，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周禛才打破沉默，好奇道：“小顾，其实我也有个问题。”
“你问。”
“那魔物，是被你献祭了吗？我们去现场的时候，连魔魂都不在了，可是，麦文彬和陈苓都没有见到献祭之门，还是说，在黑雾弥漫的情况下，他们也看不见献祭之门？”
李思明也收起思绪，转而看向顾渊，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是想问，只是忘了，还好有周禛在一旁查遗补漏。
顾渊仔细回想着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
这才说道。
“我没有召唤出献祭之门，不过，那魔物的确是被献祭了，我很确定。”
“咦……不召唤献祭之门，也可以献祭魔魂吗？不对……献祭之门，还可以献祭魔魂？这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顾渊也好奇。
“妖物死了，会有妖魂残留，魔魂死了，也会有魔魂残留？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魔魂和妖魂存在着本质区别。”周禛解释道，“妖魂可以侵染人或物，甚至形成妖域，但是魔魂不一样。”
“当魔物被斩杀，魔魂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化作魔种消失，回到万里外的魔池中，重新孕育，成为另一位魔物。”
顾渊吃惊：“那魔物岂不是杀不死的？”
“的确，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解决魔种的方法，所以魔物虽然数量不多，却能够对人族构成极大的威胁……”说到这，周禛突然停下来，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不对……不对啊！”
他一脚刹车踩下去，顾渊的身体往前倾，脸都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你……你要做啥？”
周禛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看着顾渊。
眼神中绽放着炽热的光。
顾渊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两只手都护在了胸口。
“你……你不要乱来啊！”
周禛哈哈大笑：“小顾，你可真是让我……太意外了！如果，你那献祭之门真的可以献祭魔魂甚至是魔种的话，那魔物面对我们最大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小顾，你……你极有可能成为魔物克星！”
顾渊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
可渐渐地，他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以前，魔物根本不怕被人族斩杀，因为就算死了，也可以化作魔种，重新回到魔池，孕育成另一个“魔物”，只是需要一个周期重新成长起来。
这种无法彻底“杀死”的东西，让人族强者不胜其烦。
就连那些祭师，也束手无策。
可是现在。
顾渊这个特别的祭师，竟然可以献祭魔魂！
李思明脸色有些严峻。
他看了看周禛，说道：“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尚未盖棺定论，不过……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可说出去。”
“是！”周禛赶紧说道。
身为镇妖司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有多可怕。
一旦让魔物知道，顾渊可以将他们彻底解决，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顾渊将会被魔物视作最大的威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顾渊这个人族抹除！
周禛已经意识到了严重性，甚至觉得自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也在盯着顾渊。
“小顾啊，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透露出去，明白吗？”
顾渊立刻点头。
他还是很惜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车终于停了下来。
开车的周禛说了一句：“到了。”然后舔狗属性拉满，迅速下车绕到后面，帮着李思明打开车门，另外一只手护在头顶。
“头儿，您慢点。”
顾渊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铁骨铮铮周小禛啊……
望着面前恢宏气派的大门，“星城武道学院”六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更是让顾渊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身为一个星城人，顾渊并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毕竟星城就这么大，武道学院也算是星城的骄傲，只是以前，和朋友们站在这里时，顾渊总是各种不屑。
“武道学院？能有啥啊！这里的学生能长生不老？”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现在还有人觉得武道学院的学生了不起吧？”
现在想想当初说的话，顾渊难免会心一笑。
语言上的逞强，更多的，也还是内心的不甘与羡慕，说的直白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黑……呸，酸！
“进去吧。”周禛轻轻拍了拍顾渊的后背，“进去之后，好好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啊。”
顾渊：“？？？”
“哈哈哈，开玩笑，不过啊，对我而言，这进入武道学院，真跟坐牢似的……这些你以后就懂了。”
第六十六章 爱徒
以前顾渊站在武道学院的门口，只会感慨这武道学院舍得花钱，请了这么多年轻力壮的保安，可这一次顾渊却觉得，这武道学院门口的保安应该也都是武者，否则怎么能镇得住里面的学生呢？而且，武道学院这般重要的地方，也绝对不可能依靠普通人来保护。
“李队长好！”
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在看到李思明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恭敬神色。
而李思明只是轻描淡写点点头，反倒是周禛，和其中一个很熟悉的样子。
“袁师兄，今天是你站岗啊！”
对方笑着点点头：“很长时间不见了啊。”
“哎，队里忙啊，等以后有时间了，就常回来看看你们。”
周禛和他打了个招呼，跟着进来。
顾渊好奇道：“你们这是师出同门啊？”
“差不多吧，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以前也是星城武道学院的，那位袁师兄，年纪比我大，也是一个老师，只不过我毕业之后被镇妖司选上了，袁师兄则是选择留在学院工作。”
顾渊恍然大悟。
以前，顾渊也就是看看这武道学院的大门，等进来之后，顾渊才发现，这武道学院比自己想的要大得多。
一排排教学楼，宽阔的练武场，后面是一座山，山中有亭台楼阁，还有人工湖，有水榭游廊，甚至还有许多人在湖面泛舟。
跟在李思明和周禛的身后，顾渊走进了一幢大楼，也就五层，不过里面安置了电梯。
乘坐电梯，来到五楼，迎面遇到一个中年男人，对方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
“李队长怎么有空过来了。”对方微笑着说道，看上去客客气气的。
李思明轻轻点头：“有一些琐事。”
接着又问道：“纪院长在办公室吗？”
“在的在的，我这刚出来呢。”
顾渊听到这样的对话，总觉得怪怪的。
纪院长……
听着好像有点不正经的样子啊……
寒暄了两句后，对方便离开了，不过走之前，却看了顾渊一眼，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疑惑。
顾渊也没往心里去。
来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李思明看了眼周禛，周禛立刻走到跟前，轻轻敲了敲门，旋即，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进。”
推门而入，独立办公室里，看着似乎和李思明的那间办公室差不多大，同样非常简单，同样摆放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放了许多书，宽大的办公桌，还是比较整洁的，一台电脑，有些文件，一个毛笔笔架，还有一个镇尺。
在桌子的右上角，还放着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是《大夏纪元》。
那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头发挽在耳后，皮肤光滑，模样清秀，不过眼角轻微的鱼尾纹还是抵不住岁月的变迁，那一双眸子却很明亮，身上的白色衬衫端庄得体。
“李队长大驾光临，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才是，我好带着全校师生在门口夹道欢迎啊！”那女人站起身，笑着说道。
顾渊深深看了李思明一眼。
夹道欢迎……
啧……
有故事啊……
李思明看了周禛一眼，说道：“将顾渊带出去吧，我和纪院长先聊聊。”
“是！”周禛给顾渊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楼梯口蹲着。
顾渊坐在台阶上，摸着自己的小腿，说道：“这武道学院的院长，原来是个女人啊？”
周禛点点头，说道：“不过你可别小看这位，她叫纪清鱼，今年不到四十，却已经成为武道学院的院长了，而且，还是个A级高手，剑修！”
“剑修？女子剑修？”顾渊吃惊道。
“不错。”周禛说道，“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纪院长出手，可能够成为武道学院院长的，能是一般人？”
顾渊试探着问道：“这位纪院长，和李叔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为什么这么问？”
顾渊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夹道欢迎”，便说：“我看她对李叔挺客气的。”
周禛笑着说：“我听说啊，这纪院长当初在镇妖司的时候，也在头儿手底下，只是后来，成为了武道学院的院长。”
顾渊恍然大悟。
看来的确是有些故事的……
……
办公室里。
纪清鱼的脸色有些奇怪。
她为李思明倒了杯茶，说道：“李队长，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如果是龙血草露，的确有些麻烦……不过，你确定那小子可以吗？”
“可不可以，总得试试。”李思明说道。
虽然，进入试炼之地，并且采取龙血草露，的确非常危险。
可李思明总觉得，顾渊有这个能力。
纪清鱼有些感慨：“还真是奇怪，这还是你第一次找我走后门，我原本以为你很看重他。”
李思明却摇摇头。
“他的确是觉醒者，我这也不算走后门，只要他得到圣碑的认可，便有资格进入武道学院。”
“是这么回事……”纪清鱼叹了口气，“李队长，恕我直言，你亲自把他送过来，是不是……”
“不是。”
纪清鱼一愣：“我还没说呢。”
李思明喝了口茶：“你无非就是想说，我把他送来，是不是就因为他是祭师，而青枝也是祭师。”
纪清鱼轻笑一声，脸上竟带着几分少女般俏皮地笑。
“不愧是队长，一眼就看出我想说什么。”
说完，便起身。
“走吧，带那孩子去看看圣碑，不过先说好，武道学院有武道学院的规矩，如果他没办法得到圣碑的认可，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救人是大事，龙血草露的事情，我也会想想办法。”
李思明皱眉，道：“即便你是院长，也不可让武道学院的学生冒险，他们没有这个义务。”
纪清鱼“嗯”了一声：“我知道，但是，我的侄女就在武道学院内，我身为武道学院的院长，无法强求普通学生，但是，她是我的侄女，便有这个义务冲在最前面。”
李思明突然沉默了。
……
看到李思明和纪清鱼一同出来，顾渊赶紧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纪清鱼仔细打量着顾渊，许久，叹了口气。
“可惜了……挺帅一小伙，是个祭师。”
就这么一番话，再加上这样的神态，一时间顾渊竟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祭师”还是“技师”，好像无论是哪个，都很合理。
一旁的李思明，冷不丁道：“不可惜。”
“哦？”
“他可以召唤献祭之门，但是，不会受到妖魂反噬。”李思明说道。
听到这话，纪清鱼脸色微变。
“这……有这种事？”
李思明轻轻点头。
而纪清鱼也知道，李思明并不会胡乱开玩笑，一时间，内心掀起惊天骇浪！
身为武道学院的院长，她比谁都清楚，李思明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
她下意识拉着顾渊的胳膊，仔细看了看，越看越顺眼了。
“哎呀，我的爱徒呀！多谢李队长这般照顾我的得意弟子了。”
顾渊：“……”
第六十七章 步步生莲
顾渊等一行人，成功引起了武道学院内不少人的注意。
迎面走来的学生们，都会喊一声“院长好”，而纪院长也是满脸微笑地给予回应。
还是有不少学生，远远坠在后面，倒是不敢靠近，却是议论纷纷。
“看院长他们的方向，好像是要去往圣碑啊？”
“应该是了……我刚听说，那个中年男人，好像就是镇妖司的队长，李思明。”
“吓！镇妖司的人？还是队长？”
“另外一个，也是镇妖司的，我之前见过，叫周禛，是从我们武道学院走出来的，不过那个年轻人，倒是没见过……”
“那小子不会是要进入武道学院吧？现在是去看看能不能得到圣碑的认可？”
“离谱……什么意思？一个新学生，院长带路，镇妖司陪同？有来头啊！”
顾渊心中只觉得有些不妙。
好像，自己这还没有进入武道学院，就已经受到不少瞩目了。
该说不说，这些武道学院的学生们，且不说实力如何，一个个脑补能力倒是不错。
这一番讨论，已经帮顾渊塑造了一个“来头很大”的人设。
这样似乎也挺好的，想必是不会有校园暴力了吧？
周禛看了看顾渊，问道：“紧张吗？”
顾渊摇摇头。
妖域见过了，妖物也见过了，前两天更是差点死在魔物手中。
虽然谈不上见过大风大浪，可顾渊的心理素质的确提升许多，眼前这些，还真不足以让他紧张。
穿过一栋栋教学楼，经过一片草地，走在前面的纪院长和李思明终于停了下来。
离得老远，顾渊就已经看到了一块石碑，而石碑的后面，便是一座小山包，绿意葱葱。
“这就是圣碑吗？”顾渊问道。
一旁的周禛点点头。
顾渊仔细打量着那座石碑，足有一丈高，宽有三尺，上面镌刻着一些字符，他盯了好一会儿，却无法判断这是什么时期的字体，完全看不懂。
他询问旁边的周禛，周禛摇了摇头。
“别问我，别说我了，这圣碑上的字符，至今都没有被破解。”
顾渊有些吃惊。
这时候，李思明看着纪院长。
“让其他学生都回去吧。”
纪清鱼看了看李思明，转过身，看着坠在后面的那些学生们，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现在的孩子们，好奇心还是挺重的。
更何况，顾渊还是由院长亲自带路，还有镇妖司队长陪同，的确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但是考虑到顾渊的情况有些特殊，纪清鱼还是伸手叫过来两人，低语说了几句，旋即那些围观的学生们便纷纷散去。
毕竟这里是武道学院，谁敢和纪清鱼唱反调呢？
“小顾，过去吧。”周禛拍了拍顾渊的后背说道。
走到高大厚重的圣碑前，顾渊突然有些紧张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石碑上镌刻的字符依旧清晰可见。
虽然顾渊看不懂，可当直面圣碑时，历史的厚重感依旧扑面而来，在这一刻，顾渊甚至在想，千百年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站在这个位置，也许脚下还有带有温度的脚印。
就在此时，纪清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渊，将你的手放在圣碑上，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顾渊点点头，又问道：“院长，我该如何知道，自己是否得到圣碑认可呢？”
纪清鱼微笑着解释道：“如果你得到圣碑的认可，圣碑上字体将会出现光纹，每个人的潜力不同，光纹的颜色也会不同，一等为金，二等为赤，三等为橙，四等为黄，五等为绿，六等为青，七等为蓝，八等为紫。
而武道学院也会根据每个人的潜力不同，送入不同的级，则是分别对应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若圣碑绽放金光，则学生可入天级班，以此类推。”
顾渊恍然大悟。
明白了，RGB灯效啊……
“如果没有得到圣碑认可，则不会出现光纹？”他问道。
纪清鱼点了点头。
顾渊“嗯”了一声。
“小顾，不要紧张，你可以的！”周禛开始为顾渊加油打气。
不过顾渊觉得，自己现在并不需要什么啦啦队。
他缓缓抬起手臂，摊开手掌，慢慢贴在了石碑上。
炎热的夏天，可圣碑给他触感的反馈却是一阵冰凉。
李思明和纪清鱼也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是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对顾渊造成任何干扰。
而周禛站在李思明旁边，两只手都攥在一起。
“这小子是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我很紧张啊……”周禛嘴里碎碎念，“我当初站在他这个位置，都不紧张的。”
纪清鱼转脸看着李思明，问道：“你觉得，圣碑会发出什么颜色的光纹？”
李思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能够做到不受妖魂侵蚀召唤献祭之门，这等天赋，配得上一个红光了。”纪清鱼说道。
“为什么不是金光呢？”李思明问道。
纪清鱼轻笑：“金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妖孽了，近百年来，能够让圣碑绽放金色光纹的，也只有三人吧？”
李思明微微颌首。
紧接着，纪清鱼又道：“李队长，这三人中，有一个就是你呢。”
李思明没有说话，而是一脸认真注视着顾渊。
此刻的顾渊，完全听从纪清鱼的嘱咐。
放空思绪，抱元守一。
旋即，原本冰凉的触感，逐渐变得温热，像是融化的雪水慢慢变成暖流，并且沿着手臂一点点寸进，最终汇入气海。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渊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气海中像是多了一道温热的气机，轻轻流动着，不仔细感知，根本感知不到。
可此刻的周禛，却已经开始抓耳挠腮了。
“不可能啊……光纹呢？圣碑上的光纹呢？”
李思明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纪清鱼也有些错愕。
“没有光纹……他竟然，没有得到圣碑的认可？”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周禛感到匪夷所思。
超凡、武者，无法得到圣碑认可，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心性。
要么是潜力太差。
在周禛看来，顾渊的心性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潜力……只要不是差到离谱，比如四五十岁觉醒成为超凡，那再不济也能见到紫光。
顾渊缓缓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气海中温热的气机，大概就是圣碑留下的印记，可当他看到圣碑如之前一般，并无光纹时，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他脸色瞬间惨白，想到躺在床上的方宇，一瞬间呼吸都变得急促。
自己……
没有得到圣碑的认可？
他转过身，看着面色凝重的周禛等人，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哪怕面前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么僵硬。
他迈开脚步，朝着周禛走去。
可这刚一抬脚，却注意到，面前三人同时露出惊愕神色。
包括李思明。
“这……这……”周禛语无伦次，连忙转脸看着李思明，妄图从李思明这里得到答案。
可李思明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顾渊的脚下。
顾渊看着他们惊愕的神情，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是自己的脚下。
抬起脚的那一刻。
一朵半透明的冰莲，在脚下悄然探出头，肆意绽放。
一切，都是一眨眼的事。
顾渊内心震惊不已，又往前走了两步。
抬起脚的刹那，一朵金莲肆意生长。
紧接着，是炽热的火莲。
顾渊往前走了七步，每一步都踩出了一朵莲花，有妖冶的青，治愈的绿，不正经的黄，温暖的橙，而每一朵莲花，仿佛都蕴含着神秘的能量。
清风徐来，花香飘荡。
一根根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圣碑攀爬，绽放出一颗颗绿芽，在风的吹拂下，绿芽生长，含苞，怒放，最终挂满圣碑。
第六十八章 我不知道
顾渊看着脚下的莲花，脑子里也冒出四个字。
步步生莲？
可转念一想。
自己何等辣鸡，也配步步生莲？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圣碑，脑子一抽。
“卡BUG了？”
顾渊快走几步，脚下莲花还在绽放。
并且，绽放出了各异的光。
“院长，李叔，我这是？”
“别问我。”李思明摇摇头，“没见过。”
顾渊只得看向纪清鱼。
“院长，我这是被认可了吗？”
纪清鱼摇摇头。
顾渊满心失望。
“没有吗……”
“我不知道。”纪清鱼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遣散那些学生，是一件多么明智的选择，否则，现在就该炸开锅了，压都压不下来！
谁见过这种大场面啊！
李思明到底还是沉稳，他看着顾渊，问道：“你之前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顾渊伸出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丹田处，这里便是气海。
“好像有一道温热的气机，就在这里，不过，如果不仔细感知的话，是感知不到的。”
“这……这不就是圣碑留下的印记吗？”周禛在一旁脱口而出道。
听到这话，顾渊大喜。
“这么说，我是被圣碑认可了？”
周禛看了看顾渊，又看了看顾渊一路走出的莲花，嘴角微微抽搐。
呵……
就眼前这种情况。
圣碑认可不认可的，还重要吗？
就在说话时。
一朵朵莲花又化作一道道光束，遁入圣碑之中。
石碑上的字符，开始散发出纪清鱼先前所说的光纹。
只不过，并不是先前纪清鱼所说的“金色”亦或者是其他颜色的某种，而是……
色彩斑斓，金光闪烁，红光璀璨，橙光炫目……
“这……”纪清鱼都有些生气了。
她只知道金色最高，紫色垫底。
可上一任院长交班前也没说出现“跑马灯”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啊！
就算是她将桌子上那本《大夏纪元》翻烂，恐怕也找不到这种景象。
下一秒，纪清鱼就抓住了顾渊的胳膊。
“爱徒！”
顾渊：“……”
李思明眯了眯眼睛，再次看向顾渊，竟然轻笑了一声。
顾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新奇。
“笑了！李叔，你笑了！”
李思明笑容瞬间收敛。
他看了看纪清鱼：“他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安排。”
“好！”纪清鱼现在甚至有些紧张。
就担心李思明会让顾渊直接加入镇妖司。
虽然这样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出现，可就冲着圣碑的异象，哪怕李思明要将顾渊直接带到京城去，都是合情合理的。
顾渊有些惊讶：“我不回去了？”
纪清鱼拉着顾渊的胳膊，抓得更紧了。
“爱徒，你现在是我们武道学院的学生了，还回去做什么？是这里给不了你温暖吗？”
“不是……我……我就随口问一下。”顾渊还真有些不适应。
纪清鱼实在是太热情了。
李思明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脸看着纪清鱼，刚想说话，后者却已经心领神会。
“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道。”
李思明这才点头。
而此刻，圣碑也逐渐敛去光华，恢复如初。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顾渊甚至会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象。
周禛跟着李思明离开，一步三回头，看着顾渊的眼神有些复杂，有开心，有羡慕，也有忧虑。
顾渊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眼神中能包含这么多情绪，就像是先见到一个好看的女孩，再发现对方竟然还穿着黑丝，走近了意识到这是自己小学同学，最后到了酒店，发现我草，比我的还大？
等到李思明带着周禛离开，顾渊才说道：“院长，我真的可以留在武道学院了？”
“当然。”纪清鱼微笑着说。
就冲着刚才圣碑上出现的跑马灯，顾渊想走都得被纪清鱼打断腿。
“那，我应该去哪个级？天级还是荒级？”
“这个……”纪清鱼也陷入沉思。
因为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先去我办公室吧，让我好好想想。”纪清鱼沉吟片刻说道。
顾渊应了一声。
回办公室的路上，纪清鱼还有些纠结。
她知道，顾渊来到武道学院，其根本目的，是为了等到试炼之地开启，然后进入封锁区，寻找龙血草露。
如果是之前，她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可圣碑的异象，已经足以说明，顾渊非同寻常。
如果这样的学生，真的葬身在试炼之地内，这不单单是武道学院的损失，极有可能是整个大夏国的损失！
等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纪清鱼已经做出决定。
这件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和李思明好好掰扯掰扯，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看着纪清鱼半天不说话，顾渊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喊了一声。
“院长？”
“啊？哦……”纪清鱼大梦初醒，看着顾渊，笑了一声，“顾渊，你想去哪个年级？”
竟然自己不好判断，那不如将决定权直接交给顾渊。
顾渊挠挠头，道：“我也不懂啊，我都行的。”
反正他来到武道学院的目的，就是等试炼之地开启。
“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好好考虑考虑，等明天在安排，你先四下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是！”顾渊起身离开。
等到办公室门被关上，纪清鱼立刻拿起了手边的电话。
“通知一下，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所有年级的主任必须在场。”
……
车上。
周禛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坐在后面的李思明。
“头儿，小顾他……”
“我也不知道的。”李思明不等他说完，便开口。
“那，您真的要让他进入试炼之地冒险吗？”周禛问道。
“这是他做的选择，不是我让他去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
“也许他真的天资卓越，甚至可以撑起人族脊梁，可是……周禛，人族历代任何一位强者，都是拎着刀从妖魔堆里杀出来的，而不是在那一座座巍峨气派的庄园内养出来的。”李思明这些话，像是说给周禛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不知道顾渊这意味着什么，甚至，我都没有弄清楚那金色的献祭之门，但是这很好，不是吗？我从不相信，一个一眼能望到头的超凡武者，能带给这个世界什么惊喜。”他如是说。
第六十九章 龙鱼
走在武道学院内，顾渊四处张望着，啧啧称奇。
这武道学院，可比他之前所读的大学要大得多。
顾渊也不敢走得太远，就是担心迷路，毕竟这里可是武道学院，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一番走马观花下来，顾渊察觉到，这武道学院和自己想象中的“学校”有许多不同。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
一个带着草帽的男人，正坐在小马扎上钓鱼，身后是一处竹林，顾渊便是从这竹林中穿过。
刚走到跟前，便看到男人提起手中的鱼竿，一瞬间，鱼竿都成了弓形，鱼线迅速绷直，破空声嗖嗖作响，水面上也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学生！快过来！”戴着草帽的男人转脸看着顾渊，立刻挥手。
顾渊本只是想要看个热闹，他看着对方招呼着自己，四下看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还能是谁？过来，拿起抄网！帮我捞上来！”男人扯着嗓子说道，双手紧紧抓住鱼竿，呼哧呼哧喘着气，脑门上都蒙了一层汗。
顾渊只得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抄网，不过并不着急动手。
那草帽男人一看就是个老手，在岸边跑来跑去溜着鱼，嘴上还对顾渊言传身教。
“你看啊，这溜鱼，可不是跟着鱼跑那么简单，得张弛有度，放一放，再收一收，还得让它脑袋露在外面。”草帽男人嘴里碎碎念。
顾渊也就是听着。
他对钓鱼并没有什么兴趣，主要是没那个耐心，也许晒一下午的太阳，晒脱了一层皮，最后还会荣获“空军”称号，可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不喜欢钓鱼，偏偏在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别人钓鱼能看十几二十分钟。
除此以外，还有修马蹄、精洗车、做手工、工艺制品……这些明明不感兴趣也不了解的事情，偏偏能看许久。
当鱼跃出水面的那一刻，金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惹眼，波光潋滟间，荡漾的水波都如同破碎的金子。
“嚯！这条大！”草帽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赶紧指挥着顾渊，“别愣着了，快，抄起来！”
顾渊赶紧将抄网探进水中，将那条有半截手臂长的金鳞鱼捞了起来。
在阳光下，大鱼身上的金色鳞片更加炫目，在抄网中，这条大鱼还在拼命扭动着身体，翻过来翻过去，嘴角的两条金色的长须微微卷着，犹如龙须般。
“这是什么鱼？”顾渊吃惊道。
草帽男人脑袋探过来，帽檐下那张黝黑的脸上咧出了笑容。
“哈哈，这条不错，这条大！晚饭有着落了！”
顾渊惊讶道：“这是武道学院的鱼，看品相也不一般，能吃吗？”
“鱼不就是拿来吃的吗？”草帽男人摘下脑袋上的草帽当扇子扇着风，看了看顾渊，说道，“什么鱼不能吃？”
“木鱼。”
草帽男人一愣，乐了：“杠精……喜欢吃鱼吗？”
“还行，但是清蒸的不大喜欢。”
“酸菜鱼呢？”
“那得加点金针菇……”
……
会议室里。
纪清鱼的脸色有些严峻。
同时，她也有些头疼。
就冲着顾渊在圣碑前的表现，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孩子给留下来的，绝对可塑之才啊！
然而，该如何安置顾渊，却成为了一个问题，圣碑会出现的八种颜色是对应八个年级，倒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因材施教。就像将一个学习本不好的学生放进火箭班，跟不上进度是一回事，久而久之，自信心也会受到打击。
“咳咳，院长，恕我直言，您说的这个学生，只是一个祭师，而祭师这个职业，已经消失很多年了，也没有相匹配的修行之法，只能修行一些基本体术，所以……安置在荒级便可。”一个男人站起身说道。
其他几个主任也都附和着点头。
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在这间会议室里，除了纪清鱼，剩下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刚刚觉醒的祭师而已。
有必要专门为此开一场会议，就是为了商讨如何安置吗？
不合理啊！
纪清鱼沉默片刻，说道：“这个祭师，并不寻常。”
“哦？”
圣碑出现的异象，纪清鱼已经决定保密，无法告知这些人，一旦自己说出来的话，恐怕这些正襟危坐的家伙，都会兴奋到拍肚皮。
纪清鱼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在诸位心里，祭师这个职业并不光明，毕竟献祭妖魂，是需要付出惨痛代价，自身遭受侵蚀，但是顾渊虽然是祭师，可献祭妖魂并不会威胁自身。”
纪清鱼的一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坐在椅子上的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手边的副院长，更是惊讶道：“院长，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可以无伤献祭妖魂的祭师？”
纪清鱼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容。
呵。
愚蠢的人类
自己透露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这就足以让你们兴奋起来吗？
掌握信息差的纪清鱼此刻多少有点优越感。
得到肯定答复后，整个办公室乌泱泱一片，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绽放出了激动的神情。
祭师这个职业曾经也是鼎盛过，后来逐渐走向没落，并且退出超凡者的舞台，其根本原因绝不是用处不大，而是存在职业缺陷，可顾渊这个特别的祭师，却像是这个世界的bug。
“此子必成大器！”有个年迈的老者，立刻捶着桌子说道，这是一位画家。
“是啊……有这么一个祭师，那我们再也不需要担心妖魂了，甚至，连妖域都可以被消除了！”
“这可是个大宝贝啊！”
“哈哈哈，人族大兴！”
纪清鱼先前觉得，这些人不够积极，可现在，又觉得过于吵闹了。
“各位，现在我们需要商讨的，是让顾渊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哪一级。”纪清鱼正色说道。
“这还用讨论吗？”穿着西装的男人站起身，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我觉得，此子必成大器，天级最为合适。”
“胡说八道！你们天级能教他什么？你们天级有祭师吗？我觉得，地级甲班不错，你们知道的，地级甲班的班主任，是一位智囊，对祭师了解颇深，完全有能力给予这位学生应有的帮助。”
“我觉得……”
纪清鱼看着会议室里这些年级主任们为了顾渊开始狂喷口水也是一阵头疼，本来是想着大家坐在一起商讨出一个结果。
可现在看来，只怕是激起武道学院的内部矛盾啊！
就在此时。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进来。”纪清鱼看见走进来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这是她的助理。
纪清鱼挑人还是非常慎重，这个助理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向沉稳，除非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否则不可能过来打断会议。
“院长，又有一条龙鱼惨遭毒手了……”助理小心翼翼说道。
听到这话，会议室里的人都是大怒。
“什么？又是龙鱼？”
“好大的胆子啊！是谁干的？那星湖中，一共也只有十八条龙鱼，每一条龙鱼，可都是得大气运所化——这是这个月遭殃的第几条了？”
“严惩，一定要严惩！”
“哼，还能是谁？自从那姓钟的来了我们武道学院，星湖里的龙鱼是隔几天就钓一条……”
纪清鱼一脸的无可奈何。
“会议暂时结束，我去处理一下。”
说完，便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几个年级主任还有副院长，都紧随其后。
“院长，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可姑息！”职业为画家的年迈老者愤愤道。
纪清鱼立刻觉得压力山大。
第七十章 一切随他
武道学院中的龙鱼，从起初的两条，到现在的十八条，一共耗费了两百年的时间。
每一条龙鱼，都是蕴含大气运的，也是珍宝。
可自从这位钟先生来了之后，星湖里的龙鱼又开始遭殃了，可碍于对方的身份，纪清鱼这个院长就有些难办。
而此时。
星湖旁，竹林深处竟然还有一个小院子。
这坐落在竹林深处的小院子看上去非常简陋，用竹片编排起来的围墙将一间小竹楼拥在中间，隐于葱葱绿绿间，颇有些文人雅士的风韵。
顾渊将清理好的鱼交给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后者虽然住在这里，却没有半点文人气派，特别是对方做酸菜鱼的时候，一身的烟火气。
在竹楼的前面，便是一张小木桌，顾渊坐在一张竹凳子上，闻着香味，已经口齿生津了。
“鱼来咯！”
那男人笑呵呵端着一个木盆走了出来，香气四溢，上面一层花椒干辣椒再加上酸菜，被热油这么一浇，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被激发出来。
顾渊立刻觉得，这男人不单单是钓鱼厉害，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绝。
“对了，怎么称呼啊？”男人坐在竹凳子上，分着筷子问道。
“顾渊，我叫顾渊。”
“哦……我叫钟悟尘。”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两个竹筒，递给顾渊一个。
顾渊打开竹筒，热气升腾，竹子的清香和米饭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顾渊眼前一亮。
“竹筒饭？”
“嘿嘿，小子，你有口福了！”钟悟尘喜滋滋道，“来，尝尝！”
顾渊还是有些担心。
“钟先生，这鱼真的能吃吗？”顾渊担心道，“武道学院的人不会找你麻烦吧？”
“这都熟了，还管这个干嘛？他们不给我吃，还能连盆端走？”钟悟尘说话的时候，筷子已经插了下去，滑.嫩的鱼肉似乎都绽放着光泽。
看着钟悟尘吃的有滋有味，顾渊也不犹豫了，立刻跟着吃了起来。
“钟先生，您这鱼，还真是一绝！”顾渊吃了几块鱼肉，又塞了一口米饭，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钟悟尘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号称烤鱼居士。”
“……”顾渊心说这听着也不大好听啊！
就在这时，纪清鱼已经带着助理赶了过来。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师，以及副院长。
“快，吃快点……”钟悟尘下筷子的速度迅速提升许多。
顾渊却觉得大事不妙，先前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成为现实，他赶紧擦了擦嘴，站起身，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先前看到那鱼的时候，顾渊就隐隐觉得那不是俗物。
现在，连纪清鱼都找上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这一刻。
顾渊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后脑。
“院……院长。”
纪清鱼看着顾渊，眼神中也满是好奇。
“你怎么在这？”
顾渊转过头，看了眼钟悟尘。
好家伙，这老匹夫直接将木盆端起来，连汤都喝了。
接着，用袖子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纪清鱼。
“他是我请来一起吃鱼的。”
纪清鱼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此时，站在纪清鱼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钟悟尘，你太放肆了！”
钟悟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何出此言？”
“你……你还装傻！那星湖的龙鱼，本来数量就稀有，你还敢私自捕捞，甚至还……还给吃了！”
钟悟尘笑了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武道学院的副院长，叫关凭跃，对吧？”
“正是。”
“那我就得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了，这龙鱼，是我亲手钓上来的，那当然就是我的，不是很合理吗？”钟悟尘理直气壮道。
“胡说八道！和星湖的龙鱼，本就是我们武道学院的，又不是你一人的，还有……谁让你钓鱼的？难道你不知道星湖禁止垂钓？”关凭跃怒斥道。
顾渊见势不妙，赶紧往前走了一步。
“院长，其实这龙鱼……是我弄上来的。”
纪清鱼深深看了顾渊一眼。
其实。
大可不必……
人家钟悟尘都是惯犯了好吗？
钟悟尘也不知道从哪折出一根竹签，躺在椅子上剔着牙，就冲着这番豪放的姿态，颇有几分太白谪仙人的风范。
“纪院长，鱼是我钓的，不过吃都吃了，等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给你弄几条来便是。”
“胡说八道！”关凭跃黑着脸道，“你当这龙鱼是超市里卖的金龙鱼？口气倒是不小……”
“咳咳……”纪清鱼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自己还站在这呢。
结果关凭跃一直颐指气使的。
还分不分大小王了？
而关凭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院长，您看这……怎么处理？”
“关院长，你带着其他老师主任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这……”关凭跃察言观色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又转过脸看了看钟悟尘，突然有些明悟了。
或许。
自己和纪清鱼存在着信息不对称。
他只知道，钟悟尘是从京城来的。
可纪清鱼，一定知道的比自己更多！
想到这些，关凭跃甚至有些冒冷汗。
不过钟悟尘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拉着顾渊聊着天。
“小子，这龙鱼真是好东西，可惜你只吃了半条，哦不……半条都不到。这要是吃一条，就能壮气血。吃两条，可增强记忆力。吃三条，可以百毒不侵。”
顾渊下意识问道：“那吃四条呢？”
“哦……我还不知道啊，等我吃到第四条再告诉你。”
顾渊：“……”
纪清鱼嘴角微微抽搐着。
这是一点都不背人啊！
当我是空气？
她赶紧说；“钟先生，那龙鱼的功效，书中就有记载……”
不等纪清鱼话说完，钟悟尘就摆摆手。
“那不成的，纸上得来终觉浅，预知此事要躬行。我觉得还是得实践出真章。”
纪清鱼听明白了。
就是这孙贼还想钓龙鱼！
我要报官了啊混蛋！
“钟先生，如果您执意如此的话，我只得加强对星湖的管理了，还有，武道学院所有人，对龙鱼都看得很重，这不是小事，我需要上报。”纪清鱼沉声说道。
“嗯。”钟悟尘只是点头。
随后，纪清鱼看着顾渊。
“跟我走吧。”
“是，院长。”
顾渊看了眼钟悟尘，眼神中带着好奇。
钟悟尘还笑呵呵的，冲着顾渊挥了挥手。
“下次再来，一起吃鱼！”
顾渊这次不敢答话。
等回到办公室里。
顾渊坐在沙发上，也不敢吭声。
此刻的纪清鱼，却是面沉如水。
回到办公室，她立刻将龙鱼的事情上报。
京城的反馈，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一切随他。”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寓意着钟悟尘的神秘与不凡。
可奇怪的是，纪清鱼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切随他……
那龙鱼岂不是要被灭绝了？
想到这些，纪清鱼便一阵心疼。
可当她的眼神落到顾渊身上的时候，又是眼前一亮。
“顾渊，你过来，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顾渊坐到跟前，看着纪清鱼递过来的水，试探着问道：“院长是想让我劝阻钟先生？”
“不用劝了，你得吃，你得去硬蹭，他钓一条你吃一条！”
顾渊：“？？？”
纪清鱼眼神深邃道：“最起码，得吃够三条。只要吃三条龙鱼，便可百毒不侵，到时，你入试炼之地寻找龙血草露，也能多一份保障。”
“这……合适吗？”顾渊脑瓜子还有些嗡嗡的。
纪清鱼不高兴道：“反正是他邀请你去吃的，给谁吃都是吃，还不如给你吃，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这么定了！”
这就是拍板了。
第七十一章 大胃王
关于顾渊的安置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一天时间下来也没一个答案。
顾渊走出武道学院，此时已经日渐黄昏，远处的高楼大厦裹上了一层金光，脚下的路还残留着些许温热，空气依旧有些烦闷，让人很难心情愉悦。
在武道学院的对面，已经支起了不少摊贩，有卖水果的，有卖衣服的，还有两三个烧烤摊。
“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咆哮。
紧接着，就是蹬蹬蹬的脚步声。
顾渊转过脸，朝着身后张望了眼，在看到说话的人模样后，也是微微一愣。
此刻，对方已经跑到跟前，一把抓住了顾渊的胳膊。
“你别跑！”
看着那惹眼的蓝色短发，顾渊咧着嘴笑了一声。
“魏小姐，好巧啊，又见面了。”
“一点都不巧，我本来就是武道学院的学生。”魏玄衣冷笑着说道，“你们这帮狗贼，为何如此害我！”
顾渊眨巴眨巴眼睛，内心丝毫不怯：“魏小姐何出此言？”
“你们不让我去上班也就算了，竟然还给我爷爷打电话……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确实不是……顾渊心说。
他也愿意和魏玄衣一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一下李思明这种不厚道的行为，可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魏小姐，这有误会啊，又不是我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顾渊笑着说道。
“反正你们是一伙的！”魏玄衣很不讲道理的说道。
顾渊环顾四周，发现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便严肃起来，沉声道：“魏小姐，这众目睽睽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男女授受不亲，赶紧放手！”
魏玄衣看了看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你得请我吃饭。”
“什么？”
“什么什么，我的吉他都因为你坏了，你们又不让我去上班，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魏玄衣理不直气还壮。
顾渊本来还想和对方好好掰扯掰扯，恰好自己这个时候肚子也饿了，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随手指着旁边的烧烤摊。
“就这吧。”
“好嘞！你真是个好人！”魏玄衣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拽着顾渊的胳膊就冲了过去。
坐在烧烤摊前，魏玄衣丝毫不在意桌子上的油腻，从一脸油污的老板娘手中接过同样挂满油渍的菜单，菜单是两张塑料片夹住所以无法勾选。
“老板，二十根猪肉串，二十根牛肉串，二十根羊肉串，再加上五个鸡翅，两份花甲！”魏玄衣毫不客气说道。
顾渊皱了皱眉头，虽然这种路边烧烤摊也吃不了多少钱，但是浪费可耻，便立刻说道：“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魏玄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拍额头。
“差点忘了，还有你呢……”
顾渊：“？？？”
看着魏玄衣的小体格子，看不出来能吃这么多啊！
魏玄衣同时也在打量着顾渊，然后摇摇头，对老板娘说：“麻烦，给他五串大腰子，三分韭菜，哦对，再加一份牛宝。”
老板娘微微一怔，瞪大眼睛看着顾渊，眼神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顾渊牙都快咬碎了。
“你是不是有病？”
魏玄衣眯了眯眼睛，道：“我这不是看你有点虚吗？得补一补的。”
顾渊原本以为，魏玄衣点这么多吃的是出于报复心理。
可很快，顾渊就意识到自己小了。
格局小了。
魏玄衣撸串都不是一根一根来，而是三五根抓在一起，嘴角满是辣椒面和油渍。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啊？”魏玄衣抬起头好奇问答。
“上学。”
“咦？上学？”魏玄衣疑惑道，“你是武道学院的学生？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接着又问道：“你是哪一级的？”
顾渊摇摇头：“明天才能知道。”
魏玄衣恍然大悟：“新来的啊！那以后在武道学院，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听着就很社会的样子。
看到顾渊不说话，魏玄衣继续说道：“这样吧，以后在武道学院，我魏玄衣罩着你，你就每天请我吃饭，怎么样？”
“不好。”顾渊拒绝的干净利落。
魏玄衣翻了个白眼，拧开手边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又要了两瓶。
而此时，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拎着一个蛇皮袋子从烧烤摊前经过，身后还跟着一条小黄狗。
老人那蓝色的头巾却盖不住岁月催生的华发，她杵着拐杖的那只手还紧紧握着一根黑漆漆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套在那条吐着舌头的小黄头脖子上。
烧烤摊的老板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小车下面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有几个易拉罐，还有十来个碎料瓶子。
“大娘！”她喊了一声，老人转过头，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像是一道道沟壑，填满了慈祥。
“这瓶子都是我给你留的。”老板娘笑呵呵道。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摆摆手，可老板娘却不由分说，将一袋子瓶瓶罐罐塞进拿个蛇皮袋里。
看着老人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里面是一叠毛票，最大的面额就是一张五块的。
“行了行了，你别掏了，这都是客人留在这的，不给你我也得丢了，赶紧走吧，我这忙着呢。”
老人也没有坚持，而是将钱重新包好，放进了衣服里，弯着腰冲着老板娘点了点头，说了两句谢谢。
身后脏兮兮的小黄狗，还站起身，抬起前肢，仿佛是冲着老板娘拱手作揖，烧烤摊上一片欢声笑语。
“哈哈！这小狗，太可爱了！”
“哎呀，我要拍下来！”
“哇！它还会作揖呢！”
“老板娘，再来十串大腰子！”
等老板娘将最后几根串送上来的时候，魏玄衣笑着说：“老板娘人真好。”
老板娘卷起身上的围裙擦了擦额头，笑了一声。
“谈不上，就是看着她，忍不住让我想起我娘。”
魏玄衣轻轻点了点头。
顾渊站起身，去付了钱，一顿烧烤吃了一百五十八，其实不算贵，主要是魏玄衣太能吃了。
“好了！多谢这位少侠请我吃饭，还是那句话，以后在武道学院，有麻烦就报我名字！”魏玄衣冲着顾渊拱了拱手，转身甩起帅气的蓝色短发，哼着小调走了。
顾渊摇了摇头，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
一个水果摊前。
戴着发箍的女孩轻轻推了下身边的闺蜜。
“秦雅，看什么呢？”
“啊！没……没事。”秦雅收回目光，眉头却微微皱起，“是他？还是我眼花了……”
“谁啊？”
“没谁，应该是我眼花了。”秦雅笑笑。
“哦哦！”发箍女孩一边对水果摊上的橘子挑挑拣拣，一边说道，“秦雅，你听说了吗？今天咱们学校里来了个不得了的人！”
“哦？”
“好像是新来的学生，但是大家都说来头很大，竟然是镇妖司的人亲自送过来的，甚至还是院长亲自领着去圣碑，天啊！啥家庭啊！”
秦雅也有些惊讶。
“镇妖司送来的？院长亲自带路？”
“是啊！嘻嘻，秦雅，你长得好看，回头去认识一下，说不定啊，就嫁入豪门了！”发箍女孩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闺蜜笑嘻嘻道。
秦雅脸上微微泛红，摇摇头：“可算了吧，我们可没机会给这种大人物献殷勤。”
“哎，说的也是……原本以为，进入武道学院就是前途一片光明，可恰恰相反，进了武道学院，才会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有多大，哎……命不好哦！老板，称一下橘子！”
第七十二章 杀人了？
回到小区里，顾渊想着打车花的钱，还有些心疼。
“有必要淘一辆电动车。”他心里想着。
刚到楼下，就看到单元楼的入口站着一个穿着T恤短裤的女孩，脚上穿着一双网状运动鞋，两只手背在身后，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正踮着脚四下张望着。
见到顾渊时，她的目光立刻有了着落点，一路小跑到跟前，晚风轻轻吹起她的发梢。
“小圆子！”
“你怎么在这？”顾渊疑惑道。
“等你呀！”
“可以上去等的。”顾渊看着一脸欢喜的小夏，心里也流淌着暖意。
“嗯……”
“走吧，一起上去吧。”顾渊看着语塞的夏幼之，轻声说道。
“不啦！我得回去了。”夏幼之叹了口气，道，“你好几天没回家，我就是有些担心，没事就行啦！哦对了，方宇怎么回事啊？我联系不到你，也联系不到他。”
“他……没什么事情的。”顾渊思索片刻，还是没有实话实说，毕竟夏幼之就算知道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无非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
“那他要是联系你，你跟我说一声啊！这方宇，太不厚道了！”夏幼之嘴里还在碎碎念，又踩着月光走了。
脚步轻快许多。
顾渊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露出了笑容。
等这么久……
就是为了看自己一眼吗？
“傻孩子。”他念叨了一句。
转身，上楼。
当顾渊一只脚刚迈进来的时候，耳边听见“砰砰”两声，彩带和彩色纸片漫天飞舞，顾初雪和顾小雷站在左右两边如同护法，手中还握着已经被拧开的礼花。
“这是干什么啊？”顾渊低着头拍了拍头发，一脸的茫然。
“庆祝啊！”顾初雪说道，“哥，你都去武道学院了，这是什么？是给我们老顾家争光啊！”
“是啊哥，要是我那些同学知道，我哥进了武道学院，我在学校都能横着走！”顾小雷也附和道。
顾渊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后面的顾见山。
此刻，二叔脸上也带着笑容，顾渊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之前二叔对于顾渊进入武道学院这件事情，是持反对态度的，不过现在，看样子是默许了。
能够得到家人的支持与肯定，顾渊心情也更好了。
二婶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骂道：“还闹呢，等会还得老娘扫地！赶紧过来吃饭！”
“来啦！”
饭桌上，其乐融融，顾渊也提出准备买一台二手电动车，估计七八百块钱，结果二婶却立刻摇头反对。
“买什么电动车，买轿车！小圆子不是有驾照吗？正好，咱家也该添个大物件了，老顾，明天下班你和小圆子去4S店看看，买一台代步车。”
顾渊赶紧摆手：“二婶，用不着，我骑电动车就行了，武道学院在开发区，距离咱们这也不算太远，电动车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
顾小雷立刻说道：“我觉得买辆车挺好的，这样咱们一家还能开车出去玩，五个人正好呢！”
“嗯……小雷说的对。”二婶连连点头，“我和你二叔，你，初雪，再加上小夏，咱们一家五口人，刚好坐得下。”
顾小雷当场就崩坏了：“那我呢？”
“你看门。”
顾小雷：“……”
要不还是电动车吧。
“二婶，真用不着的，我回头自己买辆电动车就行了。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今天武道学院的院长还跟我说，武道学院的学生，不但不需要交任何学费，甚至每个月还有补贴，根据学生的表现，三千到八千不等。”
“还有这种好事？上学不交学费，还倒给钱？”二婶惊讶道。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顾小雷说道。
“那真挺好！”
被这么一打岔，买车的话题倒是翻过去了。
吃饱喝足，顾渊在厨房里帮着二婶洗碗。
二婶一边收拾着厨房，一边说道：“小圆子，我可是听说了，这武道学院的学生，还得经常执行一些任务，以及跟着老师去一些危险的地方。小圆子，你可别犯傻啊！要是真有危险，一定躲在最后面！”
顾渊笑着应付着。
做家长的都是这样，也许也会望子成龙，可始终会将子女的安全摆在第一位。
二婶虽然不是顾渊的亲生母亲，可对待顾渊却和对待自己孩子没什么两样。
这时门口传来顾见山的声音。
“少胡说八道了，哪有让自己孩子躲在后面的，像话吗？”
二婶挥舞着锅铲，怒气值拉满：“我说错什么了？难道还要让小圆子冲锋陷阵？他还是个孩子！”
二叔一阵头疼，显然不想和二婶在这个问题展开什么激烈的争论，于是冲着顾渊招招手。
“小圆子过来，陪我喝茶。”
“去吧去吧。”二婶抢过顾渊手中的碗和清洁球，将顾渊推到外面，还不忘叮嘱一句，“别在孩子面前抽烟啊！”
“知道了。”
来到阳台。
顾见山刚坐下，就本能地想点一根烟，可看了看顾渊，还是放下了。
顾渊端起茶壶，给倒了杯茶。
“咳咳……武道学院，还习惯吗？”顾见山问道。
顾渊笑了笑：“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才第一天。”
“嗯……”
沉默了一会，顾见山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我觉得，你二婶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去了武道学院，也得注意安全嘛！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慢慢来，我也听说，武道学院每年都有一些学生牺牲的。”
这些顾渊还真不知道。
“上学而已，那么危险？”
“毕竟是武道学院，也会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虽然会有镇妖司的人陪同，可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二叔忧心忡忡道。
顾渊点了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二叔刚想在说些什么，房门却被人敲响。
敲门声很急促。
“这个点，谁啊。”顾见山皱皱眉头，有些不乐意。
这种急促的敲门声，谁听了都不会高兴。
“我去开门。”
顾渊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看到一脸泪痕的夏幼之。
那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小夏？”
听到声音，顾见山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立刻一脸担忧过来。
“小夏来了？快进来，怎么了，还哭了？”
站在门口的小夏，肩膀耸动着，擦了擦眼泪。
“顾……顾叔，小圆子，我哥他……我哥被衙门抓了！”
“先别着急，你哥被抓了？没事，没啥大事的，他被抓又不是一次两次的。”顾渊安慰道。
夏幼之的哥哥，就是那种典型的社会闲散人员，身上纹龙画虎的，整日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鬼混，进衙门都是家常便饭了。
“这次不一样……”夏幼之哭着说，“官差说，说我哥杀人了！”
顾渊脸色微变，转脸看着二叔。
顾见山也有些吃惊，神情迅速凝重起来。
“杀人……”
第七十三章 我没杀人！
夏幼之的话，让顾渊有些惊讶。
小夏的哥哥，叫夏峰，今年二十五岁，的确不算什么好人，不过这些年来也就是小打小闹，最多就是街头打架斗殴，可情节严重的，却是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杀人了。
打了辆车，来到了亚泉区衙门。
虽然并不是顾见山所在的辖区，但是这边的官差他也都很熟，于是便让夏幼之和顾渊等着，他先去问问情况，临走之前还不忘告诉顾渊，让他照顾好夏幼之。
坐在靠着走廊的连排椅子上，夏幼之的眼睛还是通红，
脸上泪痕未干，当真我见犹怜。
一直以来，在与夏幼之的相处中，顾渊觉得这姑娘更像是一个男孩子，性格直爽，不扭捏，却又不是那种“哎呀我还是喜欢和直爽的男孩子玩”的汉子茶。
倒是现在看着柔柔弱弱的像个女孩子了，简直百年难得一见。
看着夏幼之难过的模样，顾渊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若是放在往日里，此刻的夏幼之一定是小鹿乱跳小脸绯红，可此刻的她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乱糟糟的，根本无暇想这些了。
“小圆子，我哥不会杀人的……”
“嗯，我知道的。”
“我爸妈还在外地，我现在都不敢告诉他们……”
“没事的，不用担心，等会看二叔怎么说。”
不多时，二叔就回来了。
他坐在旁边，眉头紧皱。
“顾叔，我哥他怎么样？”夏幼之赶紧问道。
“现在事情有些复杂。”顾见山脸色有些凝重，说道，“小夏，你别太着急，只是现在情况的确不明朗。”
听到这话，夏幼之脸色更加苍白。
顾渊小声问道：“二叔，其实我也觉得，夏峰没杀人的胆子。”
夏峰这样的，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混混。
顾渊对这个人还是非常了解的。
顾见山看了顾渊一眼，说道：“小峰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比较了解，不过……”
说着，他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我出去抽根烟。”
说完还对着顾渊使了个眼色。
顾渊心领神会，对夏幼之说道：“你休息一会，我去上个厕所。”
其实是跟着顾见山一起出去了。
顾见山站在外面，点了根烟。
“二叔，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小夏面说？”顾渊问道。
“这案子，没法翻。”顾见山语气有些沉重，“有人亲眼看到夏峰杀人，还有监控记录下来，除此以外，刀上也有夏峰的指纹。”
听到这话，顾渊脸色大变。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的确是铁证如山了。
“不过，夏峰始终不愿意承认他杀人，哪怕是面对证据。”顾见山继续说道。
顾渊皱了皱眉头。
“二叔，我能见见夏峰吗？”
顾见山看看他，说道：“我可以去问问，但是，意义不大。”
“先问问吧。”顾渊说道，“如果真的是他杀了人，那自然是要被律法制裁的。”
顾见山叹了口气，掐掉了手中的香烟。
“你先等等吧，我去问问。”
看着顾见山脚步都变得沉重许多，顾渊心情也是格外复杂。
他当然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可现在。
局势的确很不利啊……
很快。
顾见山就告诉顾渊，可以安排他见见夏峰，可前提是必须有他陪同，顾渊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审讯室里。
此时的夏峰已经被吓懵了。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无助。
在看到顾见山和顾渊的时候，他激动地想要起身，但是手腕是和桌子连在一起的，最多也只能弓着身子。
“顾叔！顾渊！救我！”
顾见山皱着眉头，一巴掌趴在桌子上。
“坐下！”
顾见山怎么说也是老捕头了，这一身的威严可不是盖的，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完全发挥了主场优势，夏峰条件反射般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愈发苍白。
他的双手因为紧张完全攥在一起，即便是在开着空调的情况下脑门上还是挂满了细密汗珠，一件灰色的背心已经紧紧贴在身上，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此刻也少了几分英武。
“锋哥，小夏现在就在外面。”顾渊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听到顾渊的话，夏峰愈发着急起来了。
“顾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最多就是打打架，怎么可能杀人呢？我不要命了？杀人要偿命的啊！”
“你现在知道了？”顾见山黑着脸说道，“那么多人看到你拿着刀把赵宇给捅死了，难道他们都看错了？那把刀，你敢说不是你的？”
“那刀……”夏峰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起来。
顾渊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夏峰现在的模样，以及激动的表情，让顾渊觉得对方并不是在说谎。
而且，夏峰虽然上学那会成绩不行，可智商是没什么问题的，要非得说缺点，那就是江湖气太重，天天嚷嚷着你要战我便战，我有兄弟千千万。
还有什么，谁若折断我兄弟翅膀，我定废他整个天堂。
其实就是中二点，但是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偷东西不抢劫，就是打打架，连赌都不沾。
突然说夏峰杀人。
这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真的杀人，也不可能当街啊！这不是脑残吗？
“顾叔，那刀，确实是我的，但是，我就是用来防身的，最多最多就是切个西瓜……而且，我和赵宇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怎么可能杀他呢？”夏峰颓然道。
“那监控你也看到了吧？怎么解释？”顾见山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感觉精神恍惚了一下，然后，赵宇就死了……”
“精神恍惚一下？你喝多了？”
“我就喝了两瓶啤酒，怎么会喝醉呢？”
顾见山沉默片刻，道：“夏峰，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人证物证确凿，抵赖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加重情节。”
“顾叔，如果人真是我杀的，我认！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夏峰彻底崩溃了。
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顾渊看着他，竟不知道，夏峰到底是真的被冤枉了，还是演技太好。
从审讯室里出来，顾渊有些头疼。
这一番询问，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夏峰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却没办法解释人证物证和监控。
突然，顾渊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二叔，那监控视频，我能看看吗？”
第七十四章 辛苦了
顾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顾见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打了声招呼后，顾见山就带着顾渊进了一间屋子里，两个穿着制服的官差和顾见山打了声招呼，随后便用电脑播放了夏峰杀人的视频。
“其实视频都没什么好看的，画面非常清晰，就是夏峰持械杀人，证据确凿。”播放视频的官差说道。
顾渊并没有说话，而是仔仔细细注视着视频中的每一帧画面。
人来人往的街头。
顾渊对监控画面中的地点并不陌生，就在八中后面的十字路口，路两边是一连排的烧烤摊，经常有人寻衅滋事。
普通老百姓在这都得绕着走，生怕不小心一个酒瓶子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早些年的时候，就有一群人在这片区域打架，一中年男子骑电动车下班，好巧不巧飞出来一个酒瓶子砸在脑袋上，当场不治身亡。
正如官差所说，视频非常清晰，而且拍摄角度绝佳。
“需要快进吗？”官差问道。
顾见山看了眼顾渊，顾渊则是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视频中，顾渊很快就寻找到了夏峰的位置。
此刻的夏峰，就坐在一个红棚子下面，吃着东西，喝着啤酒。
同桌的还有三个男人，两个女人。
旋即，顾渊又开始去看出现在画面中的其他人。
如果想要从这板上钉钉的案件中找出什么疑点的话，顾渊认为自己需要记住出现在画面中的每一个人。
没过多久。
一辆摩托车停在了红棚子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
顾见山见此提醒道：“他就是赵宇。”
顾渊“嗯”了一声，神情也变得更加严肃。
视频中，夏峰和赵宇之间的确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甚至，那个黄毛还坐下来陪着夏峰喝了杯酒。
两人勾肩搭背，别说有什么矛盾了，甚至是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就这一点来看，之前在审讯室里，夏峰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杀害赵宇的动机，两人无冤无仇的，夏峰得喝多少在直播间买的假酒，才能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就在此时，画风突然转变。
夏峰突然站起身，从自己的衣服内衬里掏出了那把水果刀，直接捅向了坐在旁边的赵宇胸口。
赵宇慌忙起身，那一刻的他一定是懵逼的，甚至都忘记了逃跑，而饭桌上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根本没有想着赶紧将夏峰拦下来。
只见夏峰又冲了上去，将赵宇按在地上，连续捅了十几刀，这才终于停下来，此刻的赵宇已经是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周围人吓得四散奔逃。
可此刻的夏峰，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吓得赶紧丢掉，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他环顾四周，顾渊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等到视频结束，顾见山叹了口气。
“铁证如山。”
顾渊脸色有些凝重。
即便夏峰不是夏幼之的哥哥，顾渊也会觉得，这视频中的内容实在是太反常了。
“二叔，我想把这视频拷一份带回去看。”顾渊说道。
“这个……”顾见山皱了皱眉头，道，“这不合规矩的。”
顾渊挠挠头，想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那放监控的官差笑着说：“但是如果是顾捕头拷一份回去看，做研究的话，就很合理了。”
顾见山和对方握了一下手，脸上带着笑。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如果顾捕头真的发现有什么疑点，也及时告诉我们。”年轻官差正色说道，“我们的职责是为了真相，又不是为了结案。”
说到这，末尾又补充一句。
“但是说实话，这案子……其实已经不大值得研究了。”
顾渊说道：“可是夏峰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没有杀人吗？”
“每一个被抓到的杀人犯都会这么说。”年轻官差看了顾渊一眼说道，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嘲笑顾渊太年轻。
不敢怎么说，监控视频是拿到手了。
外面的夏幼之，一直焦急等待着。
看到顾渊和顾见山走出来，便赶紧走上去。
“小圆子，我哥他……”
“没事的，我们先回去吧。”顾渊轻轻摸了摸夏幼之的头发，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有我呢。”
夏幼之扑到顾渊的怀里，放声大哭。
顾渊能做的，就是轻轻拍着夏幼之的后背。
顾见山看了看他们，轻咳了一声。
“我出去等你们。”
说完就先走了出去。
顾渊的脸上也有几分尴尬，可考虑到夏幼之现在的心情，只能让夏幼之就这么抱着，慢慢的，衣服胸口位置都被夏幼之哭湿了。
等了好一会儿，夏幼之才慢慢平复下来。
“走吧，先回去。”
“嗯……”
夏幼之现在挺无助的，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顾渊了。
等回到小区，顾渊也没有将夏幼之送回家，在二婶的提议下，晚上就让夏幼之和顾初雪睡了。
至于顾渊，则是洗了个澡，回到自己房间里，找到从官府带回来的监控视频，一遍又一遍看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见山推门而入。
“还没睡？”
“嗯，没睡。”
顾见山坐在旁边，说道：“看出什么了吗？”
顾渊摇了摇头。
末了，又补充一句：“快将出现在监控中的每个人都记下来了。”
顾见山微微一愣，惊愕道：“你看了这么多遍，就是为了这个？”
顾渊点头。
顾见山皱起眉头，问道：“有什么意义吗？”
“暂时还不知道。”顾渊搓了搓发麻的脸，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就是觉得奇怪。”
顾见山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有一个名词叫激情杀人。”
顾渊笑着说：“二叔，我可是你带大的，这些我自然明白，但是，我并不觉得夏峰有杀人动机，也不符合激情杀人的条件。而且，夏峰的酒量我也是知道的，两瓶啤酒的确是洒洒水，还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顾见山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说这些，也是不想顾渊钻牛角尖。
“早点睡吧，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夏，但是，破案这种事情，有我们衙门呢，现在已经三点了，等天亮，你还得去武道学院。”
“嗯……”
等顾见山离开后，顾渊躺到了床上，从电脑换成手机，继续看着视频。
直至天亮。
等看到眼睛微红的顾渊，二婶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一晚上都没睡？”
“啊？嗯，闲着也是闲着。”顾渊笑了笑。
二婶气得骂了几句。
这大晚上不睡觉也算闲着？什么话！
“要不你今天别去了，请假吧。”
“那不成啊。”顾渊摇摇头，“今天算是正式入学第一天的。”
“说的也是……别愣着了，赶紧去吃早餐。”
“嗯。”
坐在饭桌上，顾见山看着顾渊的模样，也是摇头叹气。
“都让你早点睡了。”
“那不是睡不着嘛！”顾渊笑着说道。
“等会打个车去。”顾见山说道，“白天我去看看夏峰，回来跟你说说。”
“好。”顾渊还有些不好意思，“二叔你费心了。”
“这叫什么话！”端着茶叶蛋过来的二婶一脸不高兴道，“自家的事情，他不该上心？”
顾渊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二婶这算是话里有话，于是非常干脆的装作没听见。
“小夏还没起床吗？”顾见山问道。
“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二婶黑着脸说道，“这丫头估计一晚上都没睡好，让她多睡一会不行？”
顾渊本来还想看看夏幼之，但是想了想，还是不打扰她了。
临出门前，二婶还不忘叮嘱：“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等顾渊走后，二婶才坐下来，围绕夏峰的问题长吁短叹，最后说道：“夏峰的事情，你可得多上上心啊，我看小圆子就挺上心的，你看，我早就说过，这俩孩子有戏！”
顾见山点点头。
“对了，还有，你这两天去4S店看看车，钱我都转到一张卡里了，你带着。”
“不是和小圆子一起吗？”二叔问道。
二婶不乐意了：“你等小圆子，那不是存心不想买吗？小圆子什么性格你不知道？等你买回来了，停在楼下了，他不就开了？”
二叔笑了笑，点点头。
他轻轻握住二婶的手，低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二婶微微一愣，她笑了一声，将鬓发缕到耳后。
“辛苦个屁，老娘就疼两次，结果有三孩子，旁人得羡慕死哦！哎呀，我就等着小圆子赶紧结婚，娶媳妇，再生个小崽子，多好哟！”
第七十五章 荒级
迎着朝阳，走进武道学院，门口的学生络绎不绝，顾渊又觉得，这武道学院的学生其实挺不容易的，连最基本的寒暑假都没有，可仔细想想，上学不花钱，还有钱拿，其实也可以将其当成上班。
这刚走到学校门口，又被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住。
顾渊一脸的疑惑。
“武道学院，闲人免进。”
顾渊一脸错愕。
“我是武道学院的学生。”
“铭牌呢？”
“铭牌？”
顾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每个走进学校里的学生，胸口都挂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牌子，有的上面印着一个“天”字，有的是“荒”字，应该对应着不同的级，按照天地玄黄排列。
顾渊还真没有这个问题，毕竟纪清鱼那都没定下来顾渊到底进入哪一级。
他一拍脑袋，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忘记留下纪清鱼的联系方式。
就在这时，顾渊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顾渊？怎么是你？！”
顾渊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微微一变，他转过脸，看着站在身后的秦雅，对方的胸口也有一个圆形牌子，上面印的是一个“洪”字。
“秦雅，你认识他？”站在秦雅身边的男人，身材颇为高大，和顾渊也差不了多少，头发倒是留的挺长，还扎了一个武士头。
秦雅望着顾渊，抿了抿嘴唇，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厌恶。
“只是以前大学同学。”
顾渊嘴角微微抽搐着。
他和秦雅在一起也不短时间，但是在这一过程中，秦雅表现出来的状态像极了一个正常人，倒是一直没发现，这女人脑子.有病。
虽然知道自己来到武道学院，有见到秦雅的可能性。
可就算真的见到了，那装作没看见不就好了。
可架不住有人脑子有泡啊！
他都没看见秦雅，秦雅非得叫他一声，叫了之后，又着急撇清关系，说一句大学同学。那干脆装作不认识多好，何必脱裤子放屁呢……
玩儿呢？
“原来是大学同学啊，那挺好的。”秦雅身边的一个女孩笑着说道，“你这个同学，长得还挺帅的呢！”
秦雅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顾渊，脸色有些清冷。
“你有完没完？”
“什么？”顾渊一愣。
他眼神古怪看着面前的女孩，思维明显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顾渊，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秦雅神情严肃道。
听到这话，周围不少学生都望了过来，眸子里都绽放着八卦的光。
顾渊笑了一声，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而且……我为什么要找你？”
“哦？是吗？”秦雅眼神中的鄙夷并没有因为顾渊的解释消散，反而多了几分讥讽，“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我还能找谁？难道，你在这里还认识别的人？顾渊，回去吧，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之间没可能的，你我并不相同，我承认，你也很优秀，但是……”
“你先等等……”顾渊真的听不下去了。
他真的不想听秦雅继续说下去了。
秦雅说得越多，顾渊就越觉得，大学时期的自己像个弱智。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扎着武士头的年轻男人，站在秦雅身边，那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一副老子已经看穿一切的模样。
“小子，看来，你和秦雅以前有故事啊？”武士头咧着嘴，笑着说道，脸上的高傲，却和秦雅如出一辙，“回去吧，这里是武道学院，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顾渊乐了。
他看看武士头，又看了看秦雅。
真好家伙。
得了精神病，一个传染俩？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秦雅。”
就在这时，顾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伙子，是你啊！”
顾渊转过脸，看着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袁师兄！”
这位就是昨天顾渊和周禛李思明一起来的时候，和周禛很熟悉的那位保安。
对方哈哈笑了一声，对旁边人说道：“这小伙子我认识，没事的。”
“是，队长！”
袁师兄招了招手：“快进去吧，对了，你叫啥？”
“顾渊。”
“哈哈好，去吧去吧。”
看着顾渊就这么走进武道学院，秦雅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她走到袁师兄面前，脸色阴沉。
“他不是我们武道学院的人，你怎么能随便放他进去？”
袁师兄皱了皱眉头。
“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我也是武道学院的一份子，你这是玩忽职守！是违反学校规定！”
袁师兄脸色愈发不好。
昨天顾渊可是被李思明亲自带过来的，可见此人并不一般，放进去也没什么，可没想到，竟然会有个事儿逼。
“哦，我知道了，那你报官吧。”袁师兄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说完就走了。
秦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女同学拦了下来。
“小雅，算了，算了……”女同学小声说道，“咱们武道学院的保安可都不是一般人，不能得罪的……”
其实秦雅气不过的，并不是袁师兄将顾渊放进去。
原本以为，顾渊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想要死缠烂打，为此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叽叽歪歪说了半天，可事实是，顾渊说的没错，人家来武道学院，的确不是为了找她，这让秦雅脸上有些挂不住，甚至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
“是啊，小雅，算了吧。”武士头男人也赶紧说道，“你要是真的气不过，等回头，我们去举报！”
秦雅没说什么，赶紧低着头走进校门，虽然周围看热闹的人什么都没说，可秦雅却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嘲弄。
想到顾渊先前一言不发就这么走进去，让她心里格外的不舒服，顾渊的沉默，在她眼里，就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好像。
是用这样的方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
顾渊并没有心思管秦雅在想些什么。
他根据记忆的路线，来到纪清鱼的办公室，却没想到此刻纪清鱼还没过来。
好在办公室里有纪清鱼的女助理，对方脸上带着笑容，为顾渊泡了一杯茶。
“你先等等，大概还有十分钟，院长就会过来。”
“哦哦好，谢谢你！”顾渊站起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
而女助理也笑盈盈看着顾渊，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不错。
她对顾渊并没有多少了解，在纪清鱼身边察言观色，却知道院长对这个新来的学生非常看重，甚至为了如何安置顾渊，都要专门开个会，想必对方是有大来头的。
可对方却并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嚣张跋扈的模样，性格温和为人谦逊，倒是很难得。
不多时，纪清鱼来了。
“来得挺早啊！”纪清鱼今天头发盘了起来，端庄大气，脸上带着笑容，等坐下来之后，才突然想到什么，“差点忘了……你还没有铭牌，没被拦在外面啊？”
“是门口那位袁师兄，对我有印象，不然我还真进不来。”顾渊无奈笑道。
“是我疏忽了……”纪清鱼点点头，“你说的袁师兄，是袁亮吧？我有印象，确实比较活络，也知道随机应变，挺好的。”
对于袁师兄将顾渊放进来，纪清鱼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颇为赞赏。
“顾渊，我昨晚仔细想了想，想安排你去荒级，你觉得怎么样？”纪清鱼说完这话，还在观察着顾渊脸上的表情。
可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顾渊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安置到荒级而感到不悦，反而还连连点头。
“好的，我都可以，我听您安排。”
纪清鱼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要将你直接送到天级，可经过思忖后，发现天级并没有适合你的老师，再有就是，你刚来武道学院，直接去天级也有些跟不上节奏，甚至还会面临一些危险，所以，先在荒级，慢慢熟悉，等以后，我再重新安排，你觉得如何？”
“好，我没问题的。”顾渊听到自己被安排到荒级，反而松了口气。
纪清鱼是有自己的考量。
武道学院的学生，也是需要执行一些任务，并且去一些危险地探寻，增长见闻，并不是坐在教室里看书学习应付考试，那毫无意义。
天级的学生潜力都很好，所需要执行的任务，需要去的地方，也会更加危险，顾渊才刚刚觉醒没多久，还是一位战斗力并不高的祭师，纪清鱼得为他的安全考虑！
确定顾渊没有问题后，纪清鱼将助理叫了进来。
“莹莹，你将顾渊带到荒级甲班。”
“是，院长。”
就在顾渊准备跟着助理出去的时候，又被纪清鱼叫住。
“哦对了……先等等！”
她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块玉符，交到了顾渊手中。
“这个你拿着，若是在武道学院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拿出来用一用，还有，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和莹莹沟通。”
顾渊也没多想，顺手就接了过来。
“好，谢谢院长。”
倒是站在旁边的女助理，在看到那块玉符的时候，眼神中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就凭借这块玉符。
她已经知道，顾渊在纪清鱼心中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