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他来了？
看到皮夹克男人的反应，顾渊有些明白了。
对方压根就不知道李思明是谁。
这一瞬间，顾渊还觉得挺神奇的。
之前就觉得，好像不管李思明走到哪，都会有一种“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逼格。
现在却阴沟里翻船了……
顾渊看着，觉得还挺有喜感的。
“我们是星城镇妖司的。”李思明说道。
“证件。”皮夹克男人面无表情道。
“没有。”李思明摇摇头。
“那你……”
李思明伸出手，轻飘飘的一巴掌，拍在了皮夹克男人的脑袋上。
对方瞬间就晕了过去。
“话真多……”李思明摇摇头，“这叶城镇妖司的人，是真粘牙啊。”
说完，转脸望着顾渊，努了努嘴。
“等什么呢？你倒是去啊，早点完事早点去吃饭，你不饿吗？”
顾渊转脸，看着面前的绿色铁皮，脑瓜子还有些嗡嗡的。
之前在白玉城的时候，一切发生的也挺快的。
现在就感觉，怎么跟闹着玩似的呢？
“又是我自己一个人？”
李思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让顾渊觉得，自己都多余问。
“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吗？”顾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脸不死心地问道。
如果能够提前掌握一些信息的话，进入妖域之后，顾渊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就像之前在白玉城。
李思明这分明就是给顾渊可以增加难度。
有了白玉城的经验后，顾渊倒是也没那么抗拒。
他走到跟前，伸出手，撕开了铁皮。
然后，钻了进去。
而在外面。
李思明皱着眉头。
“比起去年，的确是扩散了不少……”
事实上，叶城的镇妖司，本来是想要围绕着这大院子修建四面围墙的。
而他们也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只是当围墙修建好后，他们便发现，妖域已经开始扩散了。
于是，他们只得将墙拆了，用这种铁皮围住，这样一来，成本和时间都大大降低，并且还可以随时往外移动，无非就是多加几块铁皮的事情。
而面前的大院子，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
院子的外墙，已经爬满了绿植，而在墙瓦的缝隙中，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种子，扎根疯长。甚至，在房顶上，已经生长出了一颗茁壮小树。
而在院子周围，也是绿草莹莹，枝繁叶茂。
不过有趣的是，现在顾渊所站的位置，并没有给绿植覆盖。
“看来，这被绿植覆盖的区域，就是妖域扩散的边界。”
这些看上去生命力旺盛的绿植，却让顾渊感到一阵妖异。
特别是，朝着前方进发的时候，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
顾渊犹豫片刻，朝着前方迈开脚步。
第一次会比较紧张。
后来就习惯了。
顾渊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明明，这些绿植生机勃勃，可现在……
眼前这一片绿意，顾渊却只能感知到一丝丝阴冷，像是……
腐朽。
仿佛掀开草皮，下面便是森森白骨。
慢慢踩在绿草上。
脚下的土壤，像是在微微震动着。
妖域似乎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抵触着顾渊这位，不速之客。
耳边，能听见簌簌声。
在厚重的绿植下面，一根根细长的藤蔓，犹如灵巧的毒蛇，正在慢慢靠近……
对于这一切，顾渊并无察觉。
他看着面前的老宅，不由想到之前在鹿城的妖域。
只是那个时候是晚上，现在是白天。
同样都是老宅，但是顾渊面前这个老院子看着就要阔气许多。
“这在以前，也得是大户人家……”
来到门前，伸出手，尝试着想要推开门，却发现面前的铜门纹丝未动。
他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发力，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者一刹那。
他的意识，开始下沉，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离……
“该死……又来了……”
顾渊深吸了口气，想要抵挡这种精神侵蚀。
每一次，陷入妖域，顾渊都会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
两扇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穿着一身灰色袍子的男人，双鬓斑白，年纪大概五六十，身材并不算高大，一双小眼睛很聚光，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非常和善的感觉。
顾渊起初觉得他很陌生，可慢慢的，又觉得有些眼熟。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那人冲着顾渊微笑着，咧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顾渊的胳膊，将他拽了进来。
脚下的门槛很高，而且还包着一层铜皮，这大概就是大户人家的象征。
他转过身去看。
不知何时，身后已经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街道。
车水马龙，贩夫走卒人来人往。
一辆黑色的二八大杠拨动着铃铛，骑得飞快。
……
铁皮外。
李思明坐在岗亭里的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终于，被扔在门口的皮夹克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脸色猛地一变，迅速站起身来，他看了看李思明，刚打算训斥，却余光一瞥，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本来被封上的铁皮，此刻竟然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刻，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摇摇欲坠，恨不得再晕死过去算球！
“你……你们……进去了？”
“哎，别瞎说。”李思明板着脸严肃道，“我没有。”
“那小子呢？”皮夹克冲到跟前，激动道，“你让他进去了？”
李思明这下真的生气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让他进去的？再这样，我发律师函了。”
感情非得让我占责任判刑？凭什么啊！
“呼，呼……”皮夹克男人此刻胸口大幅度起伏着，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等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队长，麻烦了，有个憨批进去了……”说话的时候，他的嗓子就像是卡了一口痰，声音听上去很是怪异。
“你……你是怎么看着的？”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咆哮声。
皮夹克苦笑，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李思明之前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就晕死过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李思明的声音传来。
“别怕，告诉他，李思明来了。”
皮夹克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却传来了惊愕的声音。
“李队长？他来了？稍等……我马上过来！哈哈，看来，李队长是带着顾渊来处理妖域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很不稳定
荣无堂挂了电话，咧着个大嘴笑着。
“小刘，开车，去妖域老宅！”
寻常时候，荣无堂都是非常沉得住气的形象，但是现在，他笑起来的时候连扁桃体都暴露了。
开车的年轻男人和副驾驶的女人，都是一脸疑惑。
“队长，您说的李队长是？”
“你们不用知道。”荣无堂笑了笑。
其实之前，他就得到消息，白玉城的妖域已经被解决了，李思明带着顾渊，到了地方，就将困扰了白玉城十来年的麻烦给化解了。
荣无堂那时候就知道，李思明和顾渊接下来就会来叶城，这左等右等，一直没消息，给李思明打电话，又打不通。
这不，荣无堂嘴都要起泡了，明明就是急的，非得腆着个大脸说是青春期……
……
“你叫张铁男？”李思明望着皮夹克男人，询问道。
“啊？哦……嗯……”张铁男点点头。
此时的他，已经回过神来了。
一开始，李思明自报家门，他没当回事。
叫李思明就叫李思明呗，屁大点事，要给你颁个奖吗？我又没见到你身份证！
可现在，他慢慢回味过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并不是对方没名气，而是自己的级别还不够……
看看自家队长，也就是荣无堂，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亢奋起来了。
“李队长……”张铁男还是忧心忡忡，道，“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人，真的进去了？”
“嗯。”
“就他一个？”
“嗯。”
张铁男有些头皮发麻。
他加入镇妖司的时间并不久，而暂且分给他的任务，就是负责看守这片区域，不要让普通人误入，另外，还得时刻监测。
当然，这个岗位看似不重要，却又离不开人，所以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镇妖司成员，三个人三班倒。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铁男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片区域的恐怖。
早些时候，这片区域还算比较安定，有人盯着就行了。
可最近这一两年，妖域已经愈发严重，甚至，能够影响路过的人，吸引着他们靠近这里。
偶尔夜里，还能看到老宅发出渗人的光。不过，有镇妖司看守，倒是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反倒是成为了存在于叶城的都市传说，特别是最近这两年，互联网兴起，短视频平台昌盛，竟然还有不怕死的人来打卡，不过都被张铁男他们赶走了。
这不是二十四K纯傻缺吗？有的时候被气到了，张铁男都想扔两个人进去，大不了身上绑根绳子，就当是钓鱼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好歹是镇妖司成员。
还是很有底线的！
聊了几句后，张铁男也安静下来了。
他逐渐意识到，李思明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更可怕的是。
面对他递过去的烟，李思明都会摆手拒绝。
“这种人在镇妖司，一定爬不高，估计连拍马屁都不会。”张铁男心里想着。
很快。
荣无堂就带着人赶到了。
看到李思明的那一刻，他差点热泪盈眶，冲上前来，就一把握住了李思明的手。
“李队长，我们等你等的好苦啊！”
李思明一脸嫌弃地将手抽了回来。
“荣队长，请自重。”
荣无堂叹了口气，坐在李思明旁边，说道：“只要能够解决妖域，别说是自重，让我自尽都行啊……”
李思明有些意外。
“这么迫切了？”
“嗯，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荣无堂本身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可聊到这妖域，仿佛是有吐不尽的苦水，“白玉城的妖域，最起码是稳定的，不会朝着周围扩散蔓延，就如同一座死火山，危险，但是可控。”
说完，他转脸，看着那一片片冷森森的铁皮，目光突然变得深邃。
“但是叶城的妖域，却是一座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一旦爆发，将会给整座城市带来灭顶之灾——李队长，你说我们，能不着急吗？”
李思明轻轻颔首。
其实，叶城的情况他也是了解过的。
用叶城那位执剑人的话说，但凡是可以用命来填上这座坑，他都会第一个带头冲进去。
然而。
他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这妖域在蔓延的同时，还能感染靠近的人，意志不坚定者，就会不由自主靠近，甚至想尽一切办法冲进去。”
李思明笑了笑，说道：“不用着急，顾渊已经进去了。”荣无堂重重点了下头。
要是别人的话，或许，他还有些不放心。
但是如果是顾渊……
他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之前在星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到顾渊身上非同寻常的地方。
特别是在开心谷内，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攻进去的时候，危机基本上已经被化解了。
没有人知道顾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李思明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而荣无堂等人，倒是也没有多问。
当然。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顾渊是个祭师，而且，有丰富的，化解妖域的经验。
“没有人比我更懂妖域！”
放眼整个大夏国，顾渊应该是最有资格说这番话的人。
“李队长，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等。”
“这……”
“你也懂得献祭妖魂？”李思明好奇道。
荣无堂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一声。
李思明是什么身份？
他对顾渊都能信心满满。
自己又何必担心呢？
想到这，他顿时安静下来了。
“那就等吧。”
说完，伸手，找张铁男要了一根烟。
张铁男走到一旁，用肩膀怼了一下跟着荣无堂一同前来的年轻男人，嘴朝着李思明那边努了努。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真是镇妖司的队长？和咱们头儿平起平坐？”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李思明和荣无堂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一口烟，卡在嗓子里，将荣无堂眼泪都呛出来了。
他深深看了张铁男一眼。
平起平坐……
呵呵……
荣无堂将刚抽了没两口的烟仍在地上踩灭，拍了拍散落在衣服上的灰，就当是什么都没听见吧。
突然，李思明皱起眉头，望着面前的妖域。
一团光虹，犹如极光般，在老宅上方闪烁。
“的确……很不稳定……”
第五百二十八章 母老虎
“小少爷，您可慢点，别磕着了！”
顾渊被那个小老头拉着手臂，走进了院子里。
此刻，院子里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孩童，伸出手摸摸脸，皮肤滑.嫩，估摸着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穿过门厅，走进院子里，顾渊环顾四周，见到的男男女女，都会微笑着和他打声招呼。
“小少爷回来啦！”
“少爷好！”
“少爷，可小心等会夫人又打你屁股哦！”
顾渊看着他们，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小少爷，怎么了？”负责领路的小老头转身，好奇看着他。
顾渊抬起头，张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
一股热流，正在体内流动着。
此时此刻，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就在妖域中，虽然感知不到体内元炁，可最起码能够操控自己的身躯。
这让他心中安定许多。
“没事，走吧。”顾渊笑了笑。
“好。”小老头茫然地点点头，走在前面，时不时又会转脸看看顾渊，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或许是觉得，今天自家的小少爷有些不一样。
与此同时，顾渊大脑也在运转着。
他仔细观察着四周，尽可能分析着信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形成妖域的妖魂。
只有解决妖魂，才能够将妖域化解。
只是这一次，顾渊并没有融合原主的信息。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过去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绕过影壁，来到了后院。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声怒喝。
“小兔崽子，你还敢回来！老娘今天抽死你！”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头发是烫过的，像是方便面，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也不知为何，顾渊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一股恐惧，有一种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动。
可转念一想。
就算对方是正主如何？
自己怕个der啊！
于是，强行将这一份恐惧给压了下去。
等到鸡毛掸子打到身上的时候，顾渊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叫血脉压制！
“让你跑！让你跑！”
顾渊是真的感觉到了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保留着意识，可身体的防御，修为，元炁，全部都不见了。
现在的他。
真的就只是个孩子！
“嗷！”
最可气的是，这两条小短腿，竟然还倒腾不起来，那凶巴巴的女人拎着鸡毛掸子是追着打，表现出来的彪悍气质和她的外表形成了强烈反差。
被追着打了不知道多少下，那女人才被拦住。
“夫人，不能打了，可不能打了啊！”
“是啊夫人，小少爷平常都很听话的……”
那女人气喘吁吁，狠狠盯着顾渊，然后转脸，对那个小老头说道：“梁叔，你准备些许礼品，我带着这个孽障去登门道歉。”
“这……”
“快去！”女人皱着眉头说道。
“是！”
顾渊摸了摸自己的腿，已经伤痕累累了。
这女人是真狠啊，对自己孩子，都下得了狠手。
真的不算家暴吗？
顾渊挺大一老爷们了，这时候竟然忍不住哭出声来。
疼啊……
实在是太疼了！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二婶支配的恐惧。
那女人打了这么长时间，可能是把自己给累着了，在那呼哧呼哧喘着气，可能越想越气，竟然又拿起了鸡毛掸子。
顾渊顿时吓得呼吸都变急促了。
也幸亏旁边两个看着就很面善的丫鬟，及时拉住了那头母老虎。
顾渊内心一阵感动。
这两丫鬟能处，有事是真上啊！
过了一会，之前那个小老头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
“夫人，礼品都准备好了，只是……那用得着您登门道歉啊！阿三本来就是咱们杨家的下人，就算小少爷有什么不妥的……”
“行了。”女人皱着眉头，说道，“一码归一码，阿三是在我们家拿工钱，可梁叔，我杨家何时轻看过你们？”
“夫人说的是。”说起这些，梁叔也是一阵感慨。
他来到杨家，已经有三十年的时间了。
而在这三十年里，杨家的人作为主家，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
“你们拎着东西，跟我走，小兔崽子，给我过来！”女人将顾渊叫了过去，伸出手，就拎住了他的耳朵，“走！”“嗷……疼！”顾渊又开始嗷嗷叫，梁叔赶紧走上前来，将他护到身后。
“夫人，小少爷是真的知道错了，您这下手就轻点吧。”
女人瞪了顾渊一眼。
一行人除了大院，顾渊走在街道上，观察着周围。
通过这些人的衣着和周围环境来看，现在应该是在二十世纪初。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顾渊的两条腿都跟灌了铅似的。
之前出门的时候，梁叔还让人叫车，却被女人制止，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这是登门道歉，走过去要更有诚意一些。
梁叔还笑着说：“就算我们走着去，阿三家里也不能知道啊。”
“装出来给别人看的诚意，就不要诚意了。”女人看了看梁叔，如此说道。
梁叔顿时汗颜。
来到地方，看着面前破落的农园，周围显得都有些荒僻了，顾渊有些惊讶。
而当他们走进院子的时候，散养在院子里的鸡还扑扇着翅膀，朝着顾渊飞了过来。
“去去去，一边去！”梁叔赶紧帮着顾渊将鸡赶走。
这时，草屋里走出来一个汉子，长得倒是魁梧，穿着一件白色粗麻坎肩。
在看到院子里的人后，顿时吓了一跳。
“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女人看着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沉下脸，伸出手拎着顾渊的耳朵，然后推搡到前面。
“还不赶紧向阿三叔认错！”
顾渊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赶紧低头认错。
“阿三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三站在那，顿时手足无措。
“夫人，小少爷，你们这……不应该啊！”他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阿三也是杨家的护院，天底下哪有做主家的，给下人道歉的道理呢？
女人倒是神情严肃，又问道：“小虎的伤势可好些了？”
“哦对……小虎他娘！快带着孩子出来，夫人来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出不去了
阿三这么吆喝一声，很快就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走了出来。
不过那孩子的脑袋上似乎还贴着一块白布，渗透着血。
结合一下自己现在所遭遇的情况，盲猜一手，这应该是“自己”干的。
那带着孩子出来的农妇，看到母老虎也有些惶恐不安。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不过就是孩子之间的打闹，怎么能让您登门致歉呢……”农妇的手攥在一起，忐忑道。
“是啊，夫人，本来就是小事，孩子在一起玩，打打闹闹很正常的。”阿三也赶紧说道。
女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转脸盯着顾渊，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给小虎认错！”
顾渊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杀机，这一刻，他的压力比起面对清尘那一记“破晓”时都只多不少。
于是赶紧屁颠屁颠跑到跟前，对着小虎就鞠了个躬。
“小虎对不起，你别生我气，毕竟……我还是个孩子啊。”
说话时，多少带了点委屈巴巴。
这一刻，女人的脸色也有些动容了。
或许是因为那一句“我还是个孩子”也触动到了她。
小虎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烂漫，立刻拍了下顾渊的肩膀。
“小少爷，你说什么呢！我又没和你生气！再说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疼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是非常真诚，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他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就是怎么说的。
顾渊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脸看了眼那位老嫂子。
女人的脸色也有所缓和，只是让顾渊站在一边去，和阿三两口子又说了几句话。
顾渊叹了口气，在一旁踢着石头，小虎也在他跟前，小声说道：“小少爷，都是我不好，夫人打你了吧？”
“哦……打了。”顾渊叹了口气。
顾渊的心里，真的是挺憋屈的。
要说真干了啥，挨打就挨打了。
可问题是。
他这也没干什么啊！
这算是帮别人背锅了。
不过，顾渊也察觉到，这一次的妖域，很不一样。
理论上说，妖域应该就局限于那大院子。可现在，他被母老虎带着走出大院，来到了阿三家中，这里却依旧是在妖域中。
顾渊猜想，其实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自己依旧是在院子里，不可能真的跑这么远。
只是……
这妖域的缔造者，那强大的妖魂，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回到家中，下人帮着给顾渊擦了点药。
那是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模样长得也是清秀，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揪。
在给顾渊擦药的时候，还抹着眼泪。
“小少爷，很疼吧？夫人下手真的是太狠了……”
顾渊笑了笑。
这小丫头，倒是没什么心机，顾渊问了几句，对现在的年代，还有杨家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顾渊之前的推断没错，现在的确是二十世纪初期，杨家则是叶城的大户，杨家家主，也就是顾渊现在所扮演的角色的父亲，是个有名的大夫，经营了好几家药材铺。
不过，杨家的家主，倒是个很有善心的人，杨家有钱，也经常接济穷人，而且，开设的药堂时常会义诊，免费为百姓看病。
在叶城，杨家家主杨福臣，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了。
打探到这些消息，顾渊反倒是有些茫然了。
接下来的几天。
顾渊将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了个遍。
杨家上上下下，一共有六十几口人，杨老太爷现在身体也很健硕，不过喜欢游山玩水，很少在家，而杨老太爷，一共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住在一起，平日里和和美美。
沉浸在这种家庭氛围中，顾渊开始迷茫了。
他很难将这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和妖域联想在一起。
以前遇到的妖域，给顾渊的感觉都是阴森恐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来可怕的玩意。
就像是观看一场恐怖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恐怖的画面发生。
但是，在这里，顾渊体会到了温馨。
只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他根本找不到离开妖域的办法，而且现在的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哪怕是面对杨家的这些下人，顾渊都得尽可能表现得正常一些。
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后，把自己给弄死了。
当他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为自己感到忧愁的时候，身后的下人还在小声议论。
“自从上次，小少爷被夫人打了一顿，现在话都变少了。”
“是啊，整个人看上去都沉闷了，哎……夫人现在也后悔了。”
“也不知道小少爷什么时候能少，大夫也来看了，说没什么啊……”
顾渊听到这些话，顿时满腔无奈。
他这就是担心自己说多错多啊！
毕竟自己是盗了别人的号，而且到现在连正主都没见到。
进入妖域以来。
其实顾渊听过最多的名字，就是杨福臣。
这位杨家家主。
只是一直到现在，顾渊都没见到过对方。
这段时间，杨福臣带着杨家老三，去了外地收购药材，不过，听说今天就会回来，顾渊心中也有些紧张。
按照正常逻辑推测，顾渊认为，这杨家家主，杨福臣，极有可能就是这一次要寻找的正主。
制造妖域的妖魂！
只是现在，顾渊连献祭之门都召唤不出来。
就算对方真的是强大妖魂。
顾渊似乎也只能任人拿捏。
“总不能是死局吧……”顾渊皱着眉头。
他时刻保持大脑清醒，就是担心自己越陷越深，最后和妖域融为一体。
第一次进入妖域的时候，是徐青枝点醒了他。
可现在，顾渊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点醒。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母老虎端着一碗汤药，朝着他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殷勤笑容。
“乖儿，来，喝药了！”
这几天，母老虎看着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因为顾渊这段时间沉默寡言，连她都觉得，可能是被自己打坏了。
而顾渊在看到她的时候，就下意识站起来。
这是真有心理阴影啊。
看着顾渊手足无措的样子，女人顿时满眼心疼，赶紧到跟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顾渊的额头。
“不怕不怕，以后我不打你了就是……阿娘向你道歉，可好？”
哦……那你给我磕一个吧。
第五百三十章 杨家家主
顾渊看着泫然欲泣的女人，一时间神情也有些复杂。
“阿……阿娘，其实我没啥。”
“那你最近，怎么都不说话呢？”女人赶紧问道。
顾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身后的丫鬟，小声说道：“许是小少爷，太想念老爷了？”
“对对对。”顾渊赶紧点头，“我可老想老爷了。”
“咦？”女人一愣，疑惑地看着顾渊。
顾渊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误，特娘的，好歹老子是个少爷，这一口误，瞬间就变成家奴了……
顾渊想了想，都想心疼的抱紧自己，长这么大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次cos富家少爷的机会，结果还得担惊受怕。
真是有些憋屈啊……
就在这时，梁叔突然急急忙忙进来。
“夫人，小少爷，老爷他们回来了！”
女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乖儿，咱们快去接你爹！”
说完，也不管顾渊乐不乐意，拉着他的胳膊就朝着大门口走去。
顾渊深吸了口气，一路小跑。
现在是个子矮，腿也短，再加上女人走得急，只能跑起来才能够勉强跟上他的脚步了。
来到大门口，看见三辆马车，除了杨家家主杨福臣和杨福临外，还有几个杨家的护院，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的，毕竟这一次收购的药材，也不便宜。
“夫人！童儿！”看到老婆孩子，杨福臣脸上也露出了激动地表情，赶紧快步上前。
这段时间的风吹日晒，让杨福臣的皮肤看上去都有些干燥，手上都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在顾渊面前凶巴巴的母老虎，这时候就变成了柔弱女子，拉着丈夫的手顿时哭的稀里哗啦，心疼的不行。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顾渊背着手，猛孩叹气。
“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咦？”站在顾渊身边的梁叔，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样的话，从自家小少爷嘴里说出来，这违和感也太重了吧？
怎么听着就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呢？
不过，杨福臣也让顾渊感到意外。
说实话，在看到杨福臣的时候，顾渊第一感觉是，这个男人看上去挺和善的。
只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分辨出到底谁是妖魂。
又或者说。
其实这多大的杨家，都是妖域制造出来的？
就像之前在白玉城的时候，顾渊看到的那些同学老师家人，不都是妖域捏造出来的NPC式人物吗？
那些人物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顾渊切身体会到那段悲惨的人生。
可是现在。
顾渊觉得，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稀松平常的。
突然，杨福臣转脸，看着顾渊，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童儿可是身体不舒服？”
顾渊一愣，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以前每次爹回来，你都会扑上来，看看爹有没有给你带什么玩具，怎么这一次，如此安静呢？”杨福臣好奇道。
顾渊有些意外。
我擦。
以前还有这个流程？
导演也没说啊……
不过，真让顾渊扑上去，抱着杨福臣哭着闹着要玩具，那也太为难他了。
这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吗？
“爹这一路风尘仆仆也是辛苦了，还是好好和阿娘说说话吧。”顾渊轻咳了一声道。
杨福臣一脸讶然，盯着顾渊看了一会，这才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握着妻子的手，说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夫人了，在夫人的教导下，童儿竟也沉稳许多，少了几分稚气。”
女人却并不开心，反而掉起了眼泪。
“是我……是我将咱的乖儿给打坏了，呜呜……”
杨福臣大惊失色。
“夫人何出此言？”
这时，杨福临过来道：“大哥，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吧？”
“对对对……梁叔，先安排人卸货，全部送进仓库。”
“是，老爷！”
顾渊盯着杨福臣，皱起眉头。
看杨福臣现在的反应，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
难道，自己推测错了。
即便是杨家家主，杨福臣，也并不是主导一切的妖魂？
一时间。
顾渊一团乱麻了。
等到翌日。
顾渊还在睡觉，就被杨福臣叫醒。
“童儿，今日随爹一同出去义诊如何？”顾渊睡眼惺忪，心说这老登还真是强啊，昨晚听动静似乎折腾许久，今天就能容光焕发，起个大早，还要出去义诊。
虽然有些不乐意，却还是被提了起来，吃了早饭后，他就背着一个迷你小药箱，与背着大药箱的杨福臣出了门。
走在街上，顾渊才问道：“爹，我们不带护院吗？”
“不带。”杨福臣看着顾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阿三他们长得太凶了，别人见了会害怕的。”
“那要是咱们遇到拦路的恶霸怎么办？”顾渊询问道。
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
“爹带你，是去治病救人，就算是有拦路恶霸，也会给我们让路的。”杨福臣微笑着说道，“再说了，有爹呢，不用害怕。”
顾渊点点头，心里却说这杨福臣还挺喜欢骗小孩，杨家在叶城可是大户，说不定就有恶霸盯着，人家可不会因为你行善积德，就对你网开一面。
如果都这么有原则，那还叫恶霸吗？所谓的盗亦有道更多时候是普通人的幻想，像是给一些恶霸抹上了一层滤镜……
跟随杨福臣，走了许久许久，顾渊的小身板都有些扛不住了，杨福臣看了看他，笑着说：“累了吗？”
“嗯。”
杨福臣将药箱挂在前面，然后蹲在地上。
“上来，爹背你！”
顾渊望着面前宽厚的后背，内心突然生出了一股暖意。
在他的心里，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可，真让她趴在杨福臣的背上，多少还是有些抵触啊！
看到顾渊半天没动静，杨福臣转脸看着他，哈哈笑道：“愣着干什么呢？来，上马！”
说完，就伸出手臂，将顾渊背了起来。
他的脚步轻快，即便背着顾渊，也不见疲惫。
“童儿，之前我也听你阿娘说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她做得不对，你阿三叔和小虎哥都说了，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人这一辈子呢，都是会犯错的，而对待一些非刻意犯下的错，我们也应该给予更多的宽容和谅解。
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我们犯错了，那就得受到惩戒，不许怨恨你阿娘，知道吗？”
杨福臣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说起来的道理，即便顾渊真的是个稚童也能理解。
作为一个父亲，杨福臣应该是合格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遇到劫匪
跟着杨福臣，来到了距离叶城并不算远的村子里。
每隔一段时间，杨福臣都会去各个村子义诊。
当杨福臣来的时候，村长带着一群人站在村口等着，老远瞧见了，便开始敲锣打鼓。
“杨大夫来了！”
“太好了！杨大夫来了！”
“太好了……我娘的病有救了！”
顾渊抬起头，看着杨福臣。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攒着病等你呢？”
“额……”杨福臣愣了愣。
的确，因为杨福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背着药箱到处义诊，所以有些人得了病，就盼着杨福臣能来义诊。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攒着病，这玩意谁能攒着玩啊，只是就算得了病，他们也没有钱去请大夫，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来义诊的杨福臣了。
“牛村长，许久不见啊。”杨福臣看着村长，笑着说道。
“杨大夫，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啊！”牛村长激动地热泪盈眶。
对于杨福臣，他们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不单单医术高超，而且还分文不取，如果遇到病症比较重的，还会写下药方，让人去叶城免费抓药。
在他们眼里，杨福臣简直就是活菩萨！
“牛村长，时间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开始吧。”杨福臣开口道。
他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和牛村长的寒暄中。
“好，好！”
在牛家村后面的一块空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村民们自发排起长队，顾渊站在一旁负责研墨，杨福臣打起精神，开始看病。
顾渊一开始还觉得挺有趣，但是渐渐地，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抬起头看看天，顾渊甚至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可杨福臣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时不时就会扭过脸询问顾渊。
“童儿，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懂了吧？你觉得，该抓什么药？”
顾渊听到这话，脸都变了。
怎么还能突然出题呢？
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杨福臣的儿子，虽然年纪不大，可耳濡目染下，也应该是懂得一些基本常识的。
“我……我不知道。”顾渊硬着头皮说道。
“之前和你说过的，你呀，还是玩心太重了。”杨福臣笑了笑，也不生气，“童儿，如果你真的对医术不感兴趣，也无碍的，可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爹不会逼你。”
顾渊心中一阵感慨，现在这年代，杨福臣这样的教育方式还是非常少见的，就算是放在后世也极其难得。
不过，顾渊倒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真的一点基础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妖域中出去，干脆道：“您还是说吧，我听听。”
听到这话，杨福臣顿时大喜。
“真的？那好，爹继续教你，你看，这位大伯的舌苔有些发青，双目浑浊，是肺火旺盛，这人体分阴阳……”
杨福臣诲人不倦，顾渊也听的认真，对于大夏国的传统中医，他一直都很感兴趣，要是能够在妖域中多掌握一门技能，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前提是。
自己能够安全出去……
“童儿，你在看这位大娘，面色发黄，偶有咳血，而且小腿肿胀，我们得先确定病症，然后对症下药。”
“嗯……”顾渊轻轻点头，“这是体虚，得注意饮食，需要补充营养，最好是食补。”
“对！”杨福臣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激动地伸出手摸了摸顾渊的后脑勺，“好小子，记得很清楚啊！你呀，要是以前也这么认真，现在都能给人看病了。”
他倒是没多想什么，只觉得，是自己的儿子突然开窍了。
呵，长大了！
通过观察，顾渊发现，杨福臣给每个人看病，都非常认真，绝对不会因为人多就糊弄，不过偶尔也有两三个不讲理的。
但是，甚至都不需要杨福臣开口，牛村长就会带着几个健硕的村民将其按在地上一顿打。
“neng你娘的！王八犊子，杨大夫医术高明，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你没病就是没病，还敢顶嘴？给我拉下去，继续打！”
然后，转脸看着杨福臣，脸上堆着笑。
“杨大夫，您别在意，可被让这个狗犊子坏了您的心情！”
杨福臣一般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给下一个村民看病。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天已经快黑了。
牛村长本来想要让杨福臣和顾渊在村子里呆一晚上，却也被拒绝了。
“杨大夫，要不，我安排两个人送你们回去吧，这夜路容易撞鬼啊！”牛村长担心道。
杨福臣笑了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只要心中明亮，魑魅魍魉也不敢靠近。”
看杨福臣这么坚持，牛村长也不好拦着了，不过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不少村民都出来，有的拎着一筐鸡蛋，有的是拎着山上的野味，还有蘑菇等。
“杨大夫，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东西，您可一定要收下啊！”
“是啊杨大夫，您分文不收，还帮我们看病，这点东西也不值钱，您就带回去吧！”
杨福臣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们，笑着点点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这话，村民们才喜笑颜开。
他们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杨福臣被拒绝了，他们也想要为杨福臣做些什么，表达一下自己心里的感激。
顾渊看着那些村民们送来的东西，顿时拉下脸。
“这东西也太多了……就咱们俩，也拿不走啊。”
“没事，爹有办法。”杨福臣笑着说道。
顾渊歪着头看着他。
很快，顾渊就知道杨福臣的“办法”了。
趁着夜色，听着狗叫，顾渊跟在杨福臣的身后，将日落时收到的鸡蛋野味，挨家挨户还了回去。
顾渊还挺佩服杨福臣的，怪不得收礼的时候看的那么认真，原来是将每个人送了什么都记了下来。
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脑子。
离开村子，走着夜路，杨福臣又将顾渊背了起来。
“童儿，你知道为什么爹明明收下礼物，又要将那些谢礼都送回去吗？”
“因为你装杯……啊呸，因为你担心他们过意不去。”顾渊天真无邪地笑着。
“嘿！”杨福臣的手在顾渊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不错！”
走在荒凉的小路上，听着夜晚的风在耳边呼啸，顾渊真切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这妖域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真实。
就连吃进嘴里的饭，喝到肚子里的水，乃至现在的疲惫……
顾渊趴在杨福臣的后背上，抬起头，看着今晚的夜空。
月明星稀。
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妖域中，可这个妖域给顾渊的感觉，却是温馨，宁静。
说实话。
顾渊心里，是真的很羡慕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杨童。
让顾渊感到奇怪的是。
这一次的妖域，顾渊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之前在白玉城妖域，他只是将彭远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虽然是第一视角，却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可是这一次，顾渊却有自己的思想，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
只是……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走出妖域呢？
可以肯定的是。
自己在妖域中的时间流速，和外面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然好几天过去了，自己一直没有出去，李思明也不可能一直干等着，肯定得出来救人了。
也正是因为有李思明的存在，即便顾渊还没有摸清楚妖域的情况，甚至都没办法走出妖域，他也不心慌，要是真的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相信李思明会进来救自己的。
这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而在杨福臣的身上，顾渊也感受到了这种……安全感。
渐渐地。
眼皮子越来越重。
他趴在杨福臣的后背，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外面的天，都已经亮了。
顾渊感到不可思议。
“该死啊……越来越放松了。”顾渊简直不敢相信。
这里可是妖域啊！
自己竟然能够睡的这么踏实。
他下了床，洗了一把脸，长长吐了口器。
就在这时，杨福臣的声音又传来。
“童儿，醒了啊，走吧，咱们该出门了！”
顾渊猛然转脸，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一脸和善的男人，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寒意。
“又……又去义诊？”
“是啊！”杨福臣笑着点点头，“怎么样，昨天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个der啊！老子昨天一天，腿都要断了好吗！
可面对杨福臣，顾渊似乎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得先去吃早饭。
饭桌上，对于顾渊，杨福臣对着母老虎是好一通夸赞。
“童儿真的长大了，而且现在也对医术感兴趣了，这是好事啊！还是你教导有方。”
母老虎笑起来的样子很温婉。
“瞎说，都是你言传身教才是。”
顾渊一脸的生无可恋。
真的没人在意我的感受吗？
接下来的几天。
顾渊就像是进行了一场魔鬼训练。
杨福臣对义诊似乎有某种说不出的执念，对每一个病人都充满热情，哪怕一分钱都不赚，也能够乐此不疲。
终于，在回去的路上，顾渊问出了压抑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爹，你是不是干了很多亏心事啊？”
“……”杨福臣脸一黑，拍了顾渊后脑勺一下，“别胡说，我什么时候做亏心事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义诊呢？”顾渊问道，“义诊咱家又挣不到钱。”
杨福臣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才多大啊，就想着赚钱了？咱们杨家不缺钱的，每个人都会生病，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请大夫的能力。”杨福臣说道，“你不觉得，当我们治好他们病的时候，会有一种强烈的成就感吗？”
顾渊叹了口气，没说话了。
反正你开心就好吧。
这家又不是我说了算……
突然。
杨福臣拉着顾渊，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渊微微一怔。
他能感受到，杨福臣拉着他的手突然掐得很紧。
杨福臣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刚要说话，却听见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立刻将顾渊拉到自己的身后。
顾渊瞥见，三个大汉，突然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好似那草丛三兄弟。
“三位朋友，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杨福臣还是很沉得住气，脸上带着笑容。
“这位老爷，看着就是个贵人啊！”走在中间的男人，嘴里拿着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另外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把大砍刀，抗在了肩膀上，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世道不太平，家里也是没米下锅了，想找贵人借点钱啊！”
顾渊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遇到劫匪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父爱
看到面前三个劫匪，顾渊有些紧张。
可说实话，他是一点都不惊讶。
现在这世道，的确不太平。
而杨福臣，天天带着他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到家都已经十点十一点了。
天天走夜路，难免遇到鬼。
所以在看到这三个劫匪的时候，顾渊心中甚至出现一个想法：你们可算是来了。
刚出来义诊的时候，他就提醒过杨福臣，最好多带几个护院。
可杨福臣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好了。
真的遇到了吧？
杨福臣拱了拱手，又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药箱，说道：“三位好汉，你们有所不知，我叫杨福臣，乃是一位医师，这是携带幼子出来义诊，身上并无多少钱……”
“杨福臣……哦？”那吃着苹果的汉子，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是杨老板啊！”
“正是！”
“哈哈，杨老板可是腰缠万贯啊，我们哥几个还是知道的。”
“是啊，杨老板，我们兄弟三人，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想要借点钱而已，杨老板家大业大，手指缝里漏点，也够我们三人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杨福臣皱起眉头。
“就让如此，那劳烦三人和我一同回去吧。”
杨家的确不缺钱，他也愿意花钱消灾。
可中间那男人，却呵呵冷笑起来。
“杨老板，我们虽然没读过书，却也不傻，跟着你回去，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他们倒是谨慎，也知道要是去了杨家，就不是他们说了算。
顾渊也好奇啊。
杨福臣这操作，是真的把面前三个劫匪当成傻缺了？
杨福臣已经有些不快了。
他皱着眉头，说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将孩子留下，杨老板辛苦了，回去跑一趟，我们等着你。”那男人笑呵呵道。
“不可能。”杨福臣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了。
面前三人，眼神中闪过了很色。
“杨老板这是不愿意配合了？”
“我信不过你们，而且，我也不愿意相信你们，这是我的孩子，你们想想别的办法吧。”杨福臣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人，就只能先将小少爷带走了。”
杨福臣看了看他们，突然转脸，看着顾渊。
在转过脸的那一刻，他脸上就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童儿，别害怕，先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还不等顾渊有所反应，杨福臣的一根大拇指突然按在了他的后颈处。
几乎是瞬间，顾渊就眼睛一黑，昏睡过去。
……
正如杨福臣说的那样。
当顾渊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里。
就像往日一般。
睁开眼睛，就是天亮。
他下了床，走出屋子。
院子里的丫鬟，笑呵呵说了一句：“小少爷，你醒啦！这都日晒三竿了呢！你今天可醒的有些迟啊。”
顾渊微微一愣，抬起头，看了看天。
现在已经是快中午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也没觉得疼，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杨福臣，把自己给弄晕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上。
是杨福臣昨天穿的那间黑色长袍。
他走到跟前，伸出手摸了摸，仔细闻了闻。
果不其然。
衣服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旁的丫鬟说道：“小少爷，听老爷说，你们昨天还遇到野兽啦？真是命大，吓死类！”
“野兽？”顾渊微微一怔。
“是啊，老爷昨天抱着你回来，身上还有血呢，说是遇到野兽了。”丫鬟说道。
顾渊心如明镜，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后问道：“我爹呢？”
“老爷去药堂坐诊啦！小少爷，你要去吗？”
顾渊摇了摇头。
他来到后院，后面是晾晒的药材。
这几天，顾渊在杨福臣的教导下，已经能够认识几十种药材了，并且还能准确说出这些药材对应的病症，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坐在一块石头上，顾渊面色凝重。
“或许……杨福臣真的是妖魂。”他心里想着。
杨福臣天天带着顾渊出去义诊，但是每天都精神饱满，不见疲惫。
昨天晚上那三个劫匪，动动脑子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死在他手上了。
不过，顾渊也知道，一开始杨福臣并没有准备下杀手。
只是那三人竟然还想要绑架他，让杨福臣回来取钱交赎金。
这大概是触碰到了杨福臣的逆鳞，才招来杀身之祸。
只是……
这妖域到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等到晚上，杨福臣回来，第一时间来探望顾渊。
“童儿，看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杨福臣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手上是一串糖葫芦。
顾渊望着他，放下手中的医术。
看顾渊不说话，杨福臣似乎想到了什么，咧着嘴笑着。
“是不是还在想昨天的事情啊？”
“嗯。”顾渊点头，“你应该是杀了他们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爹又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再说了，爹是医师啊，怎么能杀人呢？”杨福臣哈哈笑道。
顾渊皱了皱眉头。
“所以，你是说了几句好话，他们就放过我们了？”
“是啊，我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他们了，哎……其实，他们也是可怜人啊。”
顾渊心说你柯南看多了吧，到哪都是可怜人？
“他们要是讲道理，那就不是坏人了，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可怜人多了，那些需要义诊的人不可怜吗？”顾渊摇摇头，道，“爹，那三个人，其实是该死的，咱们不杀了他们，以后还会有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上，对不对？”杨福臣瞪大眼睛，看着顾渊，很是不可思议。
“童儿，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爹，你觉得，我说错了吗？”顾渊笑着问道。
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这声爹，叫的是越来越习惯了……
杨福臣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别想那么多，早点睡觉，明天爹带你上山采药。”
“好。”
等到杨福臣离开后，顾渊拿起医术，继续翻阅着。
现在他已经不着急走出妖域了。
反正，自己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
再加上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简直就是开了外挂。
如果真的能够在这妖域中，成为一名医师的话，也算是多掌握一门技能，杨福臣的医术，还是没的说的，远近闻名，不然也不可能做大做强。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顾渊越来越平静了。
他很期待，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掌控医术，以后有什么大病消灾，自己就能看病了。
翌日。
天还没亮，顾渊就被杨福臣叫了起来。
“童儿，走，爹带你爬山去！”
“好！”
“咦？”杨福臣笑着说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跟着我去采药吗？”
顾渊一时语塞。
想想也是啊，原本的杨童，对于医术是非常不感兴趣的。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哈哈，看来以后，童儿也能够成为悬壶济世的好郎中了！”杨福臣并没有多问，依旧是一脸的欣慰。
一大一小，走出杨家，一个背着大药篓，一个背着小竹筐，迎着朝阳，看上去非常和谐，迎面走来的人，看到杨福臣，都会一脸恭敬的问声好。
在叶城，杨福臣的确很有地位，也很受人尊敬。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顾渊都觉得，杨福臣是一个好人。
可惜的是。
一切都是假的。
没想到这些，顾渊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艰难的走在山道上，顾渊有些吃力了。
不过，这几天，他跟着杨福臣出去义诊，也得到了锻炼，现在的体力比起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毕竟还是个孩子。
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顾渊就有些疲惫了。
“童儿，先休息休息吧，正好，这附近就有采药，爹带你去看看。”
“好！”顾渊笑了笑。
杨福臣牵着顾渊的手，顾渊能感受对方手心的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顾渊甚至觉得。
如果这真的是自己的人生，该多好啊。
在他的记忆力，对于父母的印象，是少之又少的。
可在妖域中。
顾渊竟然真的……感受到了父爱。
第五百三十三章 杨老三
接下来的日子，顾渊每隔几天，就会跟着杨福臣去采药，不然就是去义诊。
时间一晃。
顾渊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妖域待了有一年的时间。
起初，顾渊只是一个旁观者。
看着杨福臣看病，治病，采药，熬药。
但是才过去半年，杨福臣就开始安排顾渊为病人看病，开药方，熬药，一条龙服务。
一开始，顾渊也会出现失误，杨福臣就会在旁边指出来错误。
而让杨福臣感到惊讶的是，自己这个儿子似乎非常有学医的天赋，同样的错误，从来不会犯第二次！
为此，杨福臣非常激动，不止一次的表示：“吾儿杨童，有神医之姿！”
反正顾渊听着的时候会觉得怪怪的……
除此以外。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顾渊也将杨家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总的来说，杨福臣身为杨家的家主，地位是毋庸置疑的，说话一言九鼎。
杨家上上下下，几乎没人敢对其不敬。
当然。
杨福臣的这个家主，做的也是非常称职。
别说是对待自己的兄弟亲人，就算是对待杨家的下人，也是宅心仁厚。
而且，来杨家做工，根本不需要签任何卖身契，放在现在这个时代其实是非常难得的。
就冲着这一点，想要来杨家当下人的人，真的是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
杨福臣的四个弟弟，也都会在药堂里面忙活，不过三叔杨福临倒是一个另类。
杨福临和以前的杨童一样，也不喜欢悬壶济世，而且，有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什么古玩字画，摔跤斗蛐蛐，以及一些洋玩意。
不过杨福臣倒是从来都没有批评过，反而还是持支持态度，在他看来，只要是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并且不违背道德律法的事情，那杨福临开心就好。
不需要别人指三道四的。
杨家又不是真的没有钱！
就是玩儿！
不过，杨福临其实也就是贪玩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人，还会经常带着自己的侄子出去玩。
“童儿，快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城里有人放烟火，我带你去看看！”
顾渊转脸，看着一脸兴奋的杨福临，皱着眉头，指了指面前的药材。
“这些我还没收拾好。”
“这有什么可收拾的啊，你让梁叔找人过来盯着不就行了？”
顾渊则是严肃道：“杨老三，你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杨福临：“……”
他蹲在假山上面，看着一脸认真的顾渊，叹着气说道：“童儿，你现在真的没有以前可爱了，哎，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
顾渊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好奇起来了。
“杨老三，你每天这么无所事事的，不会无聊吗？”
“叫三叔！”杨福临嘿嘿笑道，“杨老三也是你叫的？等会我就告诉你爹，让你爹打你屁股！再说了，这天天出去玩，怎么还会无聊呢？”
“可你能玩多久呢？”顾渊疑惑道，“一直玩下去吗？玩到七老八十？”
“哈哈哈，有何不可吗？行了，臭小子，继续玩你的药材吧，我去看烟火了，说不定还能再给你带个婶婶回来！”
顾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是闲得蛋疼。
杨福臣都不管这种事情，自己在意干什么？
将药材给收好后，顾渊坐在连廊下面，托着下巴开始发呆。
在妖域中待了这么长时间，现实中是过去多久呢？
或许。
半天都没过去吧？
而且，即便是过去一年的时间，顾渊的精神意志依旧很坚定。
并不存在被妖域同化的风险。
特别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顾渊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来感受这个世界，来面对生活，的确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没有人会对他抱有什么期待，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
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逼他。
而且，虽然只是一年多的时间，但是这段时间以来，顾渊几乎将杨家所有的医书都翻透了，虽然现在没办法使用元炁，也是个孩子的身体，但是记忆力却很好使，走马观碑，过目不忘。
再加上杨福臣的言传身教，顾渊觉得这一次的妖域是真的没白来，算是来进修了。
只是，顾渊也一直都在思考离开妖域的办法，甚至还独自离开杨家大院，走了很久很久，并没有走出妖域，反倒是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真实。
只能从影像资料和文字了解到的年代，在这里，顾渊却能够亲眼所见，这让他觉得无比奇妙。
等忙完了手上的活，天黑了，杨福臣也回来了。
顾渊将这两天积累的问题拿去询问，杨福臣一边吃着饭一边解答，父子俩其乐融融。
杨童的母亲，之前还觉得，是她把儿子给打坏了，可后来仔细想想，似乎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的杨童乖巧，积极向上。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阿三的儿子了，本来他和杨童是好朋友，会经常溜出去玩，可现在，顾渊可没有陪小孩子玩的心思。
“小少爷，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呜呜……我不能没有你啊，小少爷，没有你我怎么活啊！”小虎抹着鼻涕，哭的昏天黑地。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持续多久，小虎就被阿三送去上学了。
上学的第一天，小虎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顾渊发现，他的眼睛里没了光……
“童儿，你这进步，实在是太快了！”杨福臣看着顾渊，眼神中满是欣喜，“我觉得，我都快没东西交你了，哈哈！”
顾渊现在提出的问题，有一些，杨福臣一时间也没办法立刻回答，还得自己思量一段时间，更有甚者，就连杨福臣都找不到答案，父子俩只能坐在一起探讨。
顾渊笑了笑，接受了夸赞。
就在这时，梁叔突然带着阿三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三爷闯祸了！”
三爷，就是杨福临了。
听到这话，杨福臣皱起眉头，手中的碗筷也放了下来。
“怎么了？”
“三爷他，在外面和人打架，身上还有血……”
杨福臣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混球……我先去看看吧。”
“是！”
顾渊还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母老虎拦住。
“让你爹去就好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去。”
顾渊挣脱了一下，也挣脱不开，赶紧朝着杨福臣看去。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时间过得太久，自己好像已经习惯这种安稳的日子了。
可是。
这里毕竟是妖域。
第五百三十四章 蝼蚁尔
这一天夜里，顾渊并不知道杨老三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闯了多大的祸。
可他能够感觉出来，杨家是遇到麻烦了。
几乎是一整夜，外面都有人影闪烁，一个个跑来跑去。
半夜的时候，杨福臣突然推开了顾渊的房门，走了进来。
顾渊立刻坐了起来。
这倒是将杨福臣给吓了一跳。
“没睡着吗？是不是外面太吵了？”
顾渊摇摇头，穿好衣服坐在床上，问道：“三叔他怎么了？没事吧？”
杨福臣笑了笑。
顾渊却皱起眉头。
杨福臣的确是个很爱笑的人，不管是对谁，脸上总是挂着非常有亲和力的笑容。
但是现在，杨福臣脸上的笑容看着却有些深沉。
特别是他眼神中的担忧，根本就是藏不住的。
顾渊越发觉得心惊了。
就算杨老三真的在外面和别人打架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人活一辈子，总会有那么几次和别人发生冲突的啊！
顾渊沉思片刻，说道：“爹，是不是三叔把人给打死了啊？”
顾渊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杨老三最大的缺点可能就是比较爱玩，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总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人。
“这到没有。”杨福臣摇摇头。
顾渊若有所思。
“那就是，把人给打残了？那咱们该赔多少钱就赔多少钱，也不能欺负人。”顾渊继续说道。
杨福臣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顾渊的额头。
沉默片刻，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既然睡不着，那就先别睡了，去洗把脸。”
顾渊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现在都这么晚了……”
“快去，听话。”杨福臣开始催促道。
他越是这样，顾渊心中就越是不安。
在他洗漱的时候，杨福臣又去了隔壁。
屋子里，很快就传来哭声。
两个丫鬟，守在顾渊身边，抹着眼泪。
顾渊皱起眉头，询问道：“你们哭什么？”
“小少爷，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顾渊惊讶道。
“老爷给我们发了钱，让我们赶紧回家，不要待在这了……”
顾渊听到这话，脑袋轰的炸开。
“这……这是遣散了？”
他的脸色有些阴郁。
看来，自己的直觉没错。
杨家的确是迎来了灭顶之灾！
现在，连杨家的下人都要被遣散了。
这个杨老三，到底是干了什么？
竟然能给杨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不多时。
杨福臣就出来了。
身边还有母老虎。
只是现在的她，双眼通红。
之前在屋子里，可是哭了半天。
顾渊看着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还没说出口，杨福臣就蹲下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童儿，跟着你娘离开叶城一段时间，等爹这边忙完了，我就去接你们，好不好？”
顾渊看了看他，又抬起头，看着母老虎……也就是自己现在的娘。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她也不至于哭成现在这样吧？
这要是走了，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爹，咱们杨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顾渊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但是等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渊又觉得，自己是有些可笑了。
开什么玩笑。
现在可是在妖域。
所见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就算是发生过的事情，那也是存在于过去的。
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意呢？
而且。
杨福臣和他，其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可不知怎么的。
顾渊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担心。
杨福臣笑了笑，说道：“别胡思乱想，现在家里的确是出了一些事情，不过都是小事，还不需要你来担心。”
可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福臣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年纪小，却很聪明，骗小孩的话，肯定是行不通的。
“相信我，爹很快就会去接你们的。”杨福臣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妻子，“答应我，照顾好童儿他们。”
“嗯，我等你来接我们！”女人说着，又扑进杨福臣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好了，时间紧急，得赶紧出发了。”杨福臣将阿三他们叫了过来，神情严肃。
“阿三，童儿他们，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阿三等人，一个个眼睛通红。
“家主，咱们杨家，到底是招惹谁了啊？”
“是啊，家主，我们这些人，又不是摆设，就算咱们杨家真的惹了麻烦，我们也愿意和杨家共存亡！”
阿三等一众护卫，说话的时候，毅然决然。
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在杨家待了这么多年，他们对于杨家，有非常强烈的归属感。
杨福臣刚想说话，二叔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哥，宋家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杨福臣脸色微变。
“你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我去拖住他们！”
“大哥……”
“好了，不要婆婆妈妈。”杨福臣皱着眉头说道。
二叔杨福康点点头。
“大嫂，咱们赶紧走吧。”
女人依依不舍，通红的眼睛写满了不舍和担忧，杨福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却有些悲凉。
来到后门，顾渊开始抓狂了。
“二叔，咱们家到底惹了什么人啊！就算杨老三真的杀了人，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何必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杨福康低下头，看着顾渊，叹了口气。
“现在不要问这么多，等你长大了，觉醒了，就该明白了。”
“觉醒？”顾渊听到这句话，有些错愕。
杨福康并没有解释下去。
阿三等人已经打开后门。
可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阿三等人却傻愣在门口。
在后门，已经围满了人。
有人手里拿着老式手电，还有人是举着火把，灯火辉煌，映衬着阿三等人阴郁的脸。
“哼，家主说的不错，你们杨家人不老实，果然是打算逃走！”为首的男人，嘴唇上留着两撇胡子，蜡黄的脸上宽下窄，像是一个自行车车座。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十人，脸上满是肃杀。
顾渊虽然没有元炁，可根据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和站立的姿态，立刻判断出，这些人都是武者。
杨家招惹的，是一群武者？顾渊错愕不已。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全部抓起来，阻拦者，杀无赦！”自行车座脸大手一挥，身后一群人，朝着他们扑杀而来。
“等等！”杨福康顿时脸色大变，“这些人，是杨家护院，他们都是普通人，此事和他们无关，不要为难他们！”
然而。
他的话，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车座子的眼神，满是冰冷。
“反抗者，格杀勿论！”
阿三等人，即便是面对这种劣势，也丝毫不胆怯。
“二爷，快带着夫人和小少爷走！”
“杨家护院，随我死战！”
“杀！”
然而。
阿三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武者。
当阿三冲到前面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只是一拳，便将他的脑袋瞬间轰碎。
“蝼蚁尔……”他冷笑一声，倨傲不屑。
顾渊愣在原地，阿三的血和脑浆，溅到了他的身上，此刻，他只觉得刺骨的冷。
“阿三！”杨二爷顿时大怒。
“停下来，快停下来！不要反抗！”夫人带着哭腔，歇斯底里道。
可即便阿三的死相如此凄惨，也没有将另外几个护院吓住。
“杨家护院……”
“死战！”
“夫人，走！”
第五百三十五章 好不讲理啊
普通人在强大的武者面前，或许真的就如对方说的那样。
蝼蚁尔。
又是一个护院，被一拳砸穿了胸膛。
“害死……给我滚开！”
在顾渊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兽吼。
当顾渊转过身的时候，二叔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只凶猛的异兽。
他的体型突然拔高了许多，最起码也有两米高，健硕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毛发，虽然还保留着原本的四肢，但是脑袋却变成了狰狞的黑山羊，锋利的羊角犹如两把弯刀。
“轰”的一声，他的身体重重撞开了两个武者，伸出手拉住另外两个护院，将他们扔到了远处。
“给我走！”
结果刚转过身，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已经到了跟前，一拳砸向二叔。
一道璀璨的光虹在黑夜中及其耀眼，一瞬间所爆发出的能量，将顾渊的身体都掀翻了出去。
“童儿！”女人大吼了一声，身上竟然也生长出了毛发。
顾渊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而女人已经到了顾渊跟前，将两个武者撞开。
看着顾渊愣愣出神的模样，女人眼睛里流露出了两行清泪。
“童儿，娘……吓到你了，对不对？别害怕，娘保护你……”
顾渊并没有被吓到，只是此刻，他醒了过来。
是的……
这里是妖域啊！
自己一直没有寻找到强大的妖魂。
事实上。
杨家每个人，都是妖物……
就连杨童，也是。
形成妖域，是有两种情况。
要么就是有强大的妖物陨落，其强大的妖魂即便只是一个个体也能够形成妖域，比如A级妖物，就可以做到。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妖魂并不算强大，但是，数量足够多，也会形成妖域。
顾渊第一次陷入妖域的时候是在海城，其实就是第二种情况。
只是更多时候，顾渊遇到的，都是个体强大的妖魂，比如在鹿城，又比如，在白玉城，顾渊的惯性思维，促使他一直在寻找“正主”，也就是无比强大的妖魂，却忽略了第二种情况。
现在的他，终于醒悟了。
“不……不要……”顾渊的声音沙哑，眼睛突然变得通红。
这里是妖域……
是杨家！
这也就说明。
杨家并没有幸存者。
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
从而才会形成妖域。
该死……该死！
顾渊的呼吸变得急促。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渊，瞬间如坠冰窖。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了，明明已经预知到结果，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他伸出手，握紧拳头，拼命呼吸，想要找到体内元炁的运转……
一群武者，对着杨福康发起了猛烈进攻。
就连，被杨福康扔出去的几个护卫，他们并没有逃走，而是挣扎着爬起来，又冲了上来。
看着他们滚烫的鲜血洒在土地上，顾渊怒不可遏。
“宋家武者，怎敢对普通人痛下杀手？！”他咆哮道。
只是声音太小，很快就被喊打喊杀声彻底淹没。
杨福康陷入困境，他的实力并不算强大，或许只有C级。
面对这些强大的武者，他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砸翻在地。
“全部抓起来，带进杨家！至于那些护院……和妖族同流合污，一并斩杀！”车座脸摸了摸自己那两撇胡子，眼神冰冷道。
“是！”
女人想要保护顾渊，可实力并不够强大的她，也在几个武者的围攻下彻底爬了下来。
“哈哈，这女妖物，本来看着还挺好看，没想到本体这么恶心！”
“是啊，啧啧，也不知道能不能变回来，我还想带回去玩玩呢……”
这些宋家的武者，像是进了动物园的游客，对着被按在地上的母老虎口出污言秽语，眼神中满是戏谑。
至于顾渊，也被一个男人拎了起来。
“这里还有个孩子啊，怎么办？”
“什么孩子，小妖孽罢了，这灵羊一族，血脉纯正，生下来的孩子，即便不用修炼也是人形，哼，真是莫大的机缘，不过，妖物就是妖物，改不了的。”车座子脸走到跟前，一脸不屑道。
顾渊拼命反抗，口中发出咆哮，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脸上。
车座子男人顿时大怒，一巴掌将顾渊抽飞了出去。
“妈的，小妖孽，该死！”
这一摔，让顾渊疼的喘不过气！
“住手！住手！宋缺，别对孩子动手！”女人和杨福康，看到顾渊被打，开始疯狂挣扎。
结果，却被那些武者狠狠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孩子？狗屁的孩子……妖物，永远都是妖物，人人得而诛之！”车座子脸，也就是那个叫宋缺的男人，嗤之以鼻道。
顾渊挣扎着爬起来，擦了把脸上的血，终于恢复了喘息，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然后，环顾四周。
“叶城……宋家……是洞天福地吗？”
“哟？你这孩子，倒是知道不少啊。”宋缺微微一愣。
顾渊咧着嘴，笑了出来。
“我记住了……”
“记住也没用。”宋缺走到跟前，又是一脚，将顾渊踢飞出去。
女人的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童儿！童儿！”
顾渊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身上的骨头，就像断了一般。
“一群妖物……早就该被灭杀，若不是看你们平日行善积德，我们也懒得管你们，可你们，该死的孽畜，竟然还伤害我家主之子，今日，我宋家便替天行道，扫除叶城灵羊一族，尔等……理应伏诛！”
“不要！住手！不要！”就在此刻，一个浑身是血的半人半妖妖物，正快速朝着他们这边冲来。
他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但是声音却无比熟悉。
是杨福臣！
“爹……”顾渊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挂满了泪水。
在杨福臣的身后，还有一群武者，穷追不舍。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
杨福臣如猛兽出笼，硬生生冲开了人群，将顾渊从地上抱了起来。
“童儿，童儿！”
顾渊看着他，一张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宋家……宋家欺人太甚！啊！”杨福臣仰起头，发出歇斯底里地吼叫，“我杨家在叶城数百年，悬壶济世，行善积德，我三弟，不过是看不过你宋家大少强抢女子，才出手惩戒，你们……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
他怒吼着，朝着围过来的宋家武者，发出灵魂的拷问。
“凭什么……凭什么！”
“哈哈，笑话！妖物，也配谈悬壶济世？！”
“会一点妖术，便觉得自己是人了？是神医了？”
此刻。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家主到！”
人群退散，一个中年男人，闲庭信步而来。
“宋宁休……放了我杨家血脉，放了杨家孩子……我求你！我求你！”杨福臣发出凄厉的哭嚎，这个在儿子面前向来都是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彻底崩溃。
“当你灵羊一族，伤害我儿子时，就该被清扫了。”宋宁休面色平静，像是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天你们灵羊一族敢伤害我宋家之人，明日就敢对叶城百姓痛下杀手，断不可留！”
顾渊听到这话，瞪大眼睛！
伤害百姓的人……
不是你们这些自诩为洞天福地的……
宋家吗？
“我宋宁休之子，即便真的做了错事，也轮不到妖物来惩戒的。
再者说……我毁灭你，与你何干呢？”
宋宁休轻笑着，抬起手，轻轻落下。
“杀。”
说完，转身。
像是一个吃完晚饭闲着无事，出来散步的寻常老人。
“斩杀妖族！”
“守卫叶城！”
“杀！”
“杀！”
“杀！”
杨福臣的手，轻轻拍打着顾渊的后背，凄凉地笑着。
“童儿，看看他们……好不讲理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没关系的
顾渊躺在地上，看着晦暗的夜空。
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小，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剧烈疼痛。
只是渐渐地。
喊杀声越来越小。
他听不见杨福臣的惨叫，也听不见那些人一正言辞的叫嚣，这个夜晚打碎了一年以来的美好，让顾渊距离死亡只差临门一脚。
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顾渊嘴角扯了扯，从喉咙里发出“荷荷”的笑声。
“黑……真特么黑啊……”
“你看清杀死你的人是谁吗？”
“没有，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圣光下，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两句话，此时此刻，就在顾渊的耳边回荡着。
突然，一股新鲜空气冲入了肺部。
顾渊蜷缩着身体，开始剧烈咳嗽。
被吸进肺里的空气仿佛满是尘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渊慢慢睁开了眼睛。
还是熟悉的老宅，只是多了一层岁月的厚重感。
他缓缓起身，在这明朗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风向。
眼前，一道道虚影，漂浮在空中，他们都是顾渊熟悉的样子。
每个人看着顾渊的眼神，都满是宠溺。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
不再是杨童……
可是，他们看不出来吗？
杨福臣牵着女人的手，朝着顾渊走来，他们只是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一如那日，她依靠着他。
顾渊伸出手，体内元炁涌动，身后出现了金色的献祭之门。
“人族镇妖司顾渊，请诸君……归墟。”
顾渊轻轻推开门，金色的光照进了黑暗。
“杨家主，杨夫人……如果宋家的那些人还活着，我会帮你们再问一遍，凭什么……”他轻声说道。
看着那一道道虚影走进那扇门里，顾渊的手剧烈颤抖着，一种莫名的情感随之蔓延，每一个走进献祭之门的妖魂，都让顾渊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抽离出去。
“二叔……你变身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三叔，你看看，这可都是你惹的祸，以后不许了啊。”
他们似乎听不到顾渊的声音。
可顾渊站在门前，依旧眼含热泪，坚持着，和每一个人微笑着告别。
等到献祭之门关上的那一刻，顾渊如同虚脱了般，躺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与妖域中的妖域展开战斗，却也将他们成功献祭。
当顾渊看到杨福臣脸上的笑容时，就该明白，即便他们形成了妖域，也保持着理智。
他们想看看，进入妖域的人，能否感受到他们的悲痛和无奈。
如果顾渊和宋家的那些武者一般，对妖物喊打喊杀，不问青红皂白，或许，他就会被妖域彻底吞噬。
这是一场考验，就像当初，和妖魂融合的彭远，将选择权交给顾渊。
然而，这种考验，让顾渊很讨厌，很讨厌……
他恨不得和妖魂真刀真枪的拼杀一波，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兵不血刃献祭妖魂。
每经历一次，顾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会变得模糊。
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很多事情都不是如自己想的那样，很多观念也会一次次崩塌重建。
如果是以前，顾渊看到一则新闻，说一群武者斩杀妖物一族，他只会拍手叫好，觉得大快人心，那座城市一定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毕竟武者斩杀妖物，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如果两方发生了冲突，那一定是妖物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
这么想的人很多很多。
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被灌输的信息，一直都在反复强调妖物的可怕，妖族的残忍，诚然，妖物的确会伤害人族，并且是人族生存最大的威胁。
可他们在完成这种教育和灌输这些信息的时候却忘了告诉如自己一般的“孩子们”，这个世界是多样性的，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呢？
他想到李思明之前说过的话。
确实。
只有去走过，见过，相识过，才能真的了解，而不是听被人说，从电视里看，从新闻里寻找……
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队长，在那！是顾渊！”
李思明转脸，看了眼荣无堂等人。
“先出去等着。”
“是！”
李思明背着手，慢慢走到了顾渊的身边，然后席地而坐。
顾渊还躺在地上，摊开双臂，呈现“太”字形。
“李队长。”
“嗯。”
顾渊睁着眼睛，看着夜空。
“天都黑了。”
“这一次，是挺久的。”“……”
许久的沉默后，顾渊坐起来，直视着李思明的眼睛。
“我对这个世界……有些失望了。”
李思明笑了笑，点点头。
“我知道。”
李思明皱起眉头。
“您知道，杨家的事情？”
“你是说这个妖域吗？”李思明摇摇头，“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其实，你不要觉得是我故意不给你信息，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关于这片妖域的信息，似乎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顾渊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当初那个年代。
宋家作为洞天福地家族，的确是具备这个能力的。
而处于各种原因，他们似乎也应该这么做。
毕竟，他们是武者，是高高在上的洞天福地门派。
哪怕他们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是对的，也不能允许存在任何对他们不利的“指控”。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
李思明沉默片刻，认真说道：“是这样的，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你会见到许多没见过的事物，见过许多没见过的人，你会发现这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然后一次次失望，最后彻底坍塌，但是……没关系的。
人活一世，总得一直往前走，或许在你三十岁那年，你会丢掉满腔热血。四十岁那年，你会蹉跎半生。五十岁那年，你会怨天尤人。可等到七八十岁的时候，你又会发现，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顾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可是……我好像没那么热爱了。”
“没关系的。”李思明笑了笑，“你早晚会经历这些的，你的路很长，我没办法陪着你一直走下去，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提前遇到将来会遇到的问题，恰好这时候，我还在。”
他伸出手，拍了拍顾渊衣服上的泥土。
“我会告诉你，没关系的。当你觉得有些人不是你想象那般时，就去改变他们，用你的思想，再不然就用你的镇邪刀，先行者向来如此，我们从来不是只针对妖魔，还有比妖魔更可怕的人。”
他停顿片刻，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顾渊，你记住，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但是也一定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
真正的勇士，就是看清这个世界，却依然热爱他。”
顾渊望着周围的植物，突然发现，是杨福臣教过他的一味味药材。
它们还在茁壮生长，像是怕人忘记杨家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
第五百三十七章 打包票
顾渊在杨家这破落不堪的院子里坐了很久很久，并且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而李思明则是安安静静跟在他的身后，闲庭信步，像是顾渊的影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渊才转过身，望着他。
“李队长，我们回去吧。”
“不看看了？”
“看过许久，看腻了。”
“嗯，那等你想说了，我就听你慢慢说。”
“会的。”顾渊笑了笑。
在妖域的所见所闻，是要告诉李思明的。
当顾渊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些草药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朝着左右两边收拢，为顾渊和李思明两人让开了一条小路。
看到这一幕，李思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由抬头看了看顾渊的背影，心里越发好奇，这小子在妖域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顾渊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院子最后一眼。
当他和李思明走出大门的时候，身后的房屋已经开始坍塌。
多少年风吹雨打的杨家大院，当妖域随之散去的那一刻，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的躯壳，开始腐烂。
荣无堂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队长，这……”
“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荣无堂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这可是压在叶城镇妖司心中的一块心病啊！
而现在，这块心病终于被解决了。
当看到妖域消散的那一瞬间，荣无堂差点没控制好情绪。
真的很想哇的一声哭出来啊！
“顾渊，你小子，可真是太厉害了啊！”荣无堂冲到跟前，一把就握住了顾渊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之前顾渊在妖域里待的时间还真不短，从白天到黑夜，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进去看看。
但是李思明始终都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仿佛对顾渊充满了信心，既然李思明都不着急，他自然也就冷静下来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中的不安也越发强烈。
好在。
顾渊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荣无堂很快发现，顾渊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对。
“顾渊，你小子没事吧？是不是在妖域里受伤了？”荣无堂伸出手，在顾渊面前晃了晃，关切道。
顾渊回过神来，强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
“那就行……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走，我先安排你和李队长好好吃一顿！”
顾渊摇了摇头。
李思明在一旁说道：“顾渊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累了，先给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吧。”
“是！”荣无堂赶紧答应下来。
想想也是，顾渊虽然是个祭师，但是解决一片妖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顾渊仅凭着一己之力，就将一处妖域给解决了，这是叶城多少年来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感到疲惫，也是正常的。
穿着黑夹克的张铁男，此刻就站在旁边，一脸的赧颜。
他才是最紧张的一个。
之前可是他拦着李思明和顾渊进入妖域的，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差点误了大事！
“咳咳，那个，李队长，顾兄弟，之前是我莽撞了，我向你们道歉啊！”张铁男倒也是条汉子，还是果断走到了顾渊和李思明的面前，神情严肃，低头认错。
顾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
他肯定不会和张铁男在意这些的。
“你也是职责所在，言重了。”顾渊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张铁男才松了口气，和顾渊握了一下手，说道：“顾兄弟，之前，真的是我小看了你啊！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困扰叶城多年的妖域，就被你化解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顾渊回过神，看了看已经成了断壁残垣的张家大院，眼神有些深邃。
“其实，并不是我化解了妖域。”
“嗯？”听到这话，张铁男有些吃惊，“难道还有别人？”
“是形成妖域的妖魂，从我身上找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而已。”顾渊轻声说道。
张铁男转身看着荣无堂。
荣无堂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张铁男心中惊叹。
果然，这有本事的人，说起话来也都比较深奥。
就算是自家队长，也听不明白，得跟着懵逼……
“总而言之，妖域没了，笼罩在我们叶城头顶上的乌云，也彻底散开了！”张铁男笑呵呵道。
虽然听不懂，但是并不影响他吹捧对方。
可当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顾渊却猛地转过脸，冷冷盯着他。
这将张铁男吓了一跳，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觉得，这一片妖域，就是笼罩在叶城头顶上的乌云吗？”顾渊声音听着有些低沉。
“我……我……”张铁男这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感受到顾渊身上凛冽的气势，他只觉得手脚冰凉，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力也非同一般！
好在这时，李思明的手拍在顾渊的肩膀上。
这一把掌轻轻拍下来，也拍散了顾渊身上阴郁的气势。
“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顾渊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立刻冲着张铁男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便跟着李思明一起上了车。
他并不是对张铁男有什么意见。
只是，张铁男的那番话，又让顾渊想到了宋家那些武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荣无堂他们这一队的基地，竟然是承包了一处鱼塘，在鱼塘的旁边，盖着一栋三层小楼，这就是荣无堂和他手底下的队员们目前居住的地方。
“这地方，倒是很新颖啊！”李思明下了车，环顾四周，口中连连赞叹，“环境也很不错，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顾渊则是好奇。
“这鱼塘里，真的有鱼吗？”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鱼塘鱼塘，没鱼像话吗？”荣无堂哈哈笑道，“顾渊，你今天晚上先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你起来了，可以来钓钓鱼，挺有意思的，我们闲着没事就会坐在这钓鱼，也算是修身养性嘛！”
李思明则是摸着下巴。
“早知道，我也整一个鱼塘了，这不比开咖啡馆有意思……”
不过在睡觉之前，顾渊却拉住了荣无堂。
“荣队长，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荣无堂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
“什么叫麻烦我，有什么你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老荣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在荣无堂的眼里，顾渊简直就是叶城的大恩人啊。
人家帮着他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在有些事情要自己去做，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顾渊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荣队长能帮我查一些事情，是在叶城发生过的，但是，已经过去百年了。”
“一百年？这也不算长，你就放心吧，我来解决！”荣无堂开始给顾渊打包票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抹除
洗了个热水澡，换掉了身上臭烘烘的衣服，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
这一觉，顾渊睡的并不踏实，特别是当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种陌生感。
缓缓坐起来，在床上愣了许久，并没有等到有人过来敲门，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自己是顾渊，已经不是杨童了。
杨福臣也不会兴冲冲地进来，催促他穿好衣服，一起去义诊，采药。
就像是沉浸式地看完了一场电影，等到电影结束，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
站在窗前，一眼就能看到那一片鱼塘。
穿着一身长衫的李思明，就坐在鱼塘边钓着鱼。
顾渊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半。
洗漱一番后，顾渊下了楼，来到鱼塘边。
李思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指着旁边的小板凳说道：“现在才起来啊？坐下吧，你的鱼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还有鱼线，会钓鱼吧？”
顾渊是会钓鱼的，还经常拿星湖的龙鱼练手，可钓鱼也是个技术活，他最多只能算是个初学者。
他闷着头，在鱼钩上穿好了蚯蚓，学着李思明的样子，坐在了小马扎上。
“我说，你能不能离远点？这边我都打好窝了。”李思明黑着脸说道。
顾渊笑了笑，说道：“我又不大会，你怕什么。”
“这倒也是。”李思明想了想，点点头。
根本不把顾渊放在眼里好吗！
可就在这时，顾渊突然愣了一下。
“我的鱼标……是不是沉下去了？”
“哈哈，净扯犊子，你才刚刚抛下……卧槽？”李思明瞥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
顾渊心领神会，立刻提起鱼竿，大概有一个巴掌大的鲤鱼从水面中跃出，鱼尾甩起的水花在朝阳的映衬下像是破碎的金子。
眼睁睁看着顾渊将那条鱼放进盛了半桶水的红桶里，李思明还没回过神来。
“这么快？”李思明笑着摇摇头，“新手大礼包罢了。”
说完，他继续钓着鱼。
顾渊也没吭声，默默穿上了蚯蚓，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怎么还没上钩啊……”才过了十秒钟，顾渊就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李思明哭笑不得。
“你知道为什么说钓鱼是修身养性吗？这本来就是锻炼耐心的工作，你这才多久啊，刚刚也不过只是运气好……”李思明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顾渊已经又一次提起了鱼竿。
这一次，竟然是一条有半条手臂长的翘嘴！
“你……”李思明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你是真该死啊……”
顾渊哈哈笑了起来。
自己终于有一个领域能够碾压李思明了！
“特娘的，你给我滚远点，别在这钓了。”李思明嘴里嘟囔着，“肯定是因为我窝打的好，你这是沾了我的光，走开走开！”
顾渊不情不愿地搬着小马扎，往旁边挪了挪。
李思明这才松了口气，默不作声，坐在了顾渊刚才的位置上。
“难道这里风水好一点？”
就在他好奇的时候，顾渊那边，又一次拎起了鱼竿。
“……”李思明看出了些许门道。
“小子，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和水有关的妖能？”
他刚才就感知到，顾渊身上似乎有气机流动，只是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并不是顾渊运气好，而是这小子偷偷摸摸开挂了。
见瞒不住了，顾渊哈哈笑了一声也不装了。
他伸出手，一道水流就从水中迸发而出，顾渊伸出手绕着圈圈，那道水流，就跟随着顾渊在空中挥动的手指游来游去，犹如一条水龙。
“回去！”顾渊轻喝了一声，清澈的水流瞬间落了回去。
李思明的心里终于好受一些了。
“这是这一次妖域的收获？”
“是上一次。”顾渊说道。
“白玉城？”
“嗯。”
李思明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
等到七点半的时候，荣无堂也过来了，并且给他们带来早餐。
“哟！可以啊，就这么一会，钓了这么多了？李队长，你们俩挺厉害啊！”荣无堂看了眼顾渊身边的红桶，吃惊道。
李思明轻咳了一声，索性就不说话了。
那红桶里，少说也有十来条鱼，但是他只贡献了两条。
如果这是一场比试的话，顾渊一定是碾压性胜利。
吃着荣无堂送过来的手抓饼，顾渊询问道：“荣队长，昨晚让你调查的事情……”
“哦，你说这个啊！其实这也不难查。”荣无堂说道，“不错，在二十世纪初期的叶城，的确是有一个杨家药堂，而药堂的老板杨福臣，其实这件事情，都不用问别人，我老太爷都知道！”
顾渊点点头。荣无堂继续说道：“这杨家，当时在叶城还是非常有名的，而且杨家的那位杨福臣，的确是个好人，叶城许多贫苦百姓都受到过他们的帮助，而且，杨福臣一手医术登峰造极，还经常出去义诊。”
“后来呢？”顾渊问道。
“后来？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后来，这个杨家是举家搬迁了，他们离开了叶城。”荣无堂说道。
顾渊皱起眉头。
“搬走？”
“是的，我查到的资料是这么记载的，说来，也奇怪，在叶城，关于杨家的记载并不多，而真正受过到杨家恩惠的叶城百姓，就算活着，这时候也一百多岁了，这到哪找去？”
顾渊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其实现在已经没人记得他们了。”
“顾渊，你怎么会对这个杨家感兴趣呢？难道……是因为那妖域？”
“那妖域，就是杨家大院，难道，你们叶城镇妖司连这都不知道吗？”顾渊皱起眉头道。
这下，荣无堂的表情也变了。
“那就是杨家？”他的声音，陡然提升许多。
顾渊看出来了。
荣无堂他们，对于杨家大院，真的是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人手伸的长，将杨家大院的资料都给抹除了……”荣无堂脸色有些难看，“其实这些年来，我们也一直都在寻找关乎叶城妖域的信息，可一无所获，特别是关于那处宅子的卷宗，似乎都被人刻意销毁了，你之前让我调查杨家，我还有些不解。”
顾渊叹了口气。
宋家，是叶城的洞天福地家族，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而且家族势力庞大，在叶城根盘蒂结，想要抹除掉杨家在叶城造成的影响，的确不是一件难事。
李思明看了看顾渊，询问道：“你知道，这杨家的情况？”
“杨家，是灵羊一族，而毁掉他们的人，是宋家。”顾渊深吸了口气，将自己在妖域的所见所闻，完完整整阐述了一遍。
这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但是，顾渊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之前在妖域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所以，他还是得先验证自己掌握的信息，他需要知道，发生在妖域中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妖域的妖魂所编造出来的谎言。
哪怕心里明确答案，但是，他依旧要保持理智，只有这样，才不会误导李思明他们。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我只是通知他们
在顾渊的阐述中，并没有将太多的词汇浪费在自己在杨家的生活中，而是主要放大了杨家和宋家的矛盾。
“这就是，我在妖域中所看到的一切。”顾渊说道。
“难怪……”荣无堂的表情有些难看，“难怪你让我去调查杨家的痕迹……你是担心，自己受到妖物蛊惑，是吧？”
顾渊不置可否。
“啧……”荣无堂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一百年前的叶城竟然还发生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他的心情同样很复杂，也逐渐理解，刚从妖域走出来的顾渊会是那种状态。
他和李思明只是听顾渊阐述。
而顾渊，却是在妖域中生活了一年的时间，并且亲眼目睹一切，所占据的身体，杨童，也同样死在宋家那些武者的手中。
放在现在这个年代，荣无堂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可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又让他不得不相信顾渊的话。
“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和宋家的接触也不算少，他们倒是配合镇妖司的工作，哎……”荣无堂有些头疼了。
他看着李思明。
“李队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思明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鱼标。
“这是你们叶城的事情，问我做什么。”
荣无堂苦笑，道：“我就是头疼啊，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从我们的立场出发，就算是说破天，我们也不能因为一百年前的事情去宋家问责吧？再说……”
说到这，荣无堂突然卡住了，余光瞥了眼顾渊，轻咳了一声。
顾渊并没有看他，也没有接触到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将荣无堂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了。
“再说了，镇妖司，也不可能站出来为妖族声张正义，更不可能因此对一个洞天福地家族动手，对吧？”
荣无堂表情有些尴尬。
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还得照顾一下顾渊的情绪。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宋家当初那批人都已经作古了，而且，咱们这也没有真凭实据的，也没办法计较什么，顾渊，你觉得呢？”荣无堂沉默片刻后还是说道。
顾渊摇摇头。
“我只负责献祭妖魂，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荣无堂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
他就担心顾渊会受到妖域影响，从而要为灵羊一族发声。
“哈哈，李队长，顾渊，我们叶城还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这两天，我就带你们到处转转！”
“的确是要多待两天的。”李思明轻轻点了点头。
“那成，你们继续钓鱼，我去安排一下今天的行程。”
等荣无堂离开后，李思明才转脸看向顾渊，然后提起了手中的鱼竿。
鱼钩上的蚯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了的，他一边穿着鱼饵，一边说道：“不错，比起以前，你更沉得住气了。”
顾渊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带我去宋家的，既然来了叶城，那去宋家，就是早就计划好的，对吧？”
“嗯，挑战宋家，听说这两年，宋家出了个不错的年轻人，似乎要进入B级了。”
“现在还是C级？”顾渊有些意外。
“你真以为，大夏国的高手那么多，B级到处跑？”李思明没好气道，“宋家虽然家大业大，还是洞天福地家族，但是宋家子弟，四十岁之前能够进入B级，那就是天才，可以当下一任家主培养了，之前带你去了青云观，你看见几个B级？”
四个武道学院，也汇聚了不少天之骄子，可是真正能够达到B级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顾渊愣了愣，说道：“我挑战C级，那不是欺负人吗？”
这下轮到李思明惊讶了。
总觉得顾渊这话说的有那么几分狂妄。
可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就算不使用妖能，C级武者，在顾渊面前也得落下风。
“那就明天，去宋家，当然，你可以使用妖能。”李思明突然说道。
顾渊有些吃惊。
李思明又接着说道：“如果，你那翠绿琉璃兰已经恢复了，也可以用。”
顾渊皱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您不是说，不可以用吗？”
“我说可以，不就可以了？”
“你不怕宋家的人泄露出去了？”顾渊不解道。
李思明笑了笑，再次提起鱼竿，这一次，吊起了二三十斤中的翘嘴。
“他们，没机会说出去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顾渊却从中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
顾渊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想……”
“不是我想。”李思明目光深邃道，“这是我们来叶城之前，就已经注定的。”
顾渊有些错愕。
“当你说起你在妖域中的所见所闻时，我并不惊讶。相反，此时此刻，你也不该惊讶，宋家对待灵羊一族的态度，就已经决定了他们这个家族的畸形价值观，从五年前开始，京城就已经注意到了宋家，而现在，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李思明转脸看着顾渊，微笑着说道：“你真的以为，这么多年来，被宋家毁灭的，只有一个灵羊一族？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在毁灭了杨家之后，便开始洗心革面了？”
听到李思明这番话，顾渊突然念头通达了。
“只可惜，这一天来的稍微有些迟了……”
“迟到总比不来好，是吧？”李思明笑了笑。
顾渊咧着嘴，笑了起来。
“行了，滚到对面去，我怀疑我到现在没钓几条鱼，就是你在暗中捣乱。”李思明恶狠狠道。
顾渊撇了撇嘴。
“这就是拉不出屎怪……”
被李思明这么一蹬，顾渊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赶紧拎着小桶，屁颠屁颠跑到鱼塘对面。
李思明望着他，笑了一声。
“李队长！咱们叶城的执剑人想邀请您和顾渊一起吃午饭，您看？”
“叫过来吧，就在这边吃。”李思明看了看赶来的荣无堂，笑着说道。
“是！”
“对了，拿你的手机，联系一下观龙山。就告诉他们，我准备临走之前，将叶城的毒瘤拔掉了。”
荣无堂脸色微变：“叶城的毒瘤？”
李思明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敢说，你敢听吗？”
荣无堂身为叶城镇妖司成员，还是一位队长，却根本不知道李思明此时在说些什么，也立刻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接触到的信息。
可需要李思明亲自出手的……放眼整个叶城，是不多的。
他抬起头，朝着河对面的顾渊看去，脸色阴晴不定。
“我明白了……李队长稍等！”
“嗯。”李思明鼻子哼了一声。
大概十分钟后。
荣无堂满头大汗跑了过来，手里还有一份传真。
“李队长，观龙山回复，证据不足，暂缓动手。”
“哦……”李思明随手接过来，然后，指尖一点，那一页传真化作粉末飘散，“告诉他们，我只是通知他们，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荣无堂满头大汗。
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有李思明敢说了。
那边可是观龙山啊！
那可是京城啊！
“李队长，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或者，和观龙山直接交流一下？”
“不用了。”李思明沉默片刻，说道，“那个小家伙说，他有些失望了，我不想他继续失望下去……”
第五百四十章 报丧式敲门
中午时候，顾渊也见到了叶城的执剑人。
那是一个和李思明差不多大的男人，脸型四四方方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穿着一套板板正正的中山装，胸前的口袋还插着一根钢笔，看上去不像武者超凡，更像是一个知识分子。
饭桌上，李思明慢条斯理吃着饭，以执剑人为首的一群叶城镇妖司成员，则是不停对李思明和顾渊表达感谢。
“你们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小子好了。”李思明指了指旁边的顾渊，说道，“准确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他带来了。”
“哈哈，这话说的，好像也挺对。”那位执剑人笑着说道，“小顾，这一次，你帮了我们叶城一个大忙，等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助的，尽管开口，我们叶城镇妖司成员，听你调度！”
顾渊连忙摆手。
听自己调度……这是多大的权利啊！
“对了，李队长，准备在叶城待多久啊？”那位执剑人又转脸看着李思明问道。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为我们操心。”李思明说道。
“哦？这么说，李队长是已经有安排了？”
“安排谈不上，只是打算去宋家一趟。”
听到这话，那位名叫林长平的执剑人稍微皱了下眉头。
叶城妖域的情况，他身为叶城的执剑人，自然是已经听荣无堂汇报过了。
现在听李思明这么一说，他不由紧张起来了。
“李队长，您这去宋家，所为何事啊？”
“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的。”李思明笑着说道，“其实这一次，我带着顾渊的主要目的是试炼，解决妖域，也只是其中一环，宋家的拳法很是精湛，我想带顾渊去领教一番，之前在白玉城的时候，我们也是在解决妖域后便前往青云观了。”
听李思明这么一说，林长平脸色才有所好转。
“哈哈，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甚至，他还开始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
李思明是什么人？他的身份摆在这呢，怎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呢？
可一旁的荣无堂，听着却心惊胆战。
想到李思明之前让他做的事情，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猜测，只是这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思索片刻后，荣无堂还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李思明这样身份的人，想做什么也不是他能够劝阻的，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观龙山，也不能对他造成绝对的限制。
许多时候，无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荣无堂心里是这么想的。
等吃饱喝足后，林长平又拉着李思明聊了好一会儿，荣无堂则是向顾渊介绍了一下镇妖司的人，坐在顾渊面前的就有七个人，顾渊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但是一转脸就把他们的名字都忘得差不多了。
就算有记住名字的时候，恍惚间也有些对不上号。
挺别扭的……
等到了第二天。
顾渊和李思明两人出发。
荣无堂开着车，将他们送到了宋家。
到宋家的时候，李思明看了眼荣无堂。
“你可以回去了，接下来，我和顾渊两个人进去就好。”
荣无堂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李队长，宋家的高手还是有的，真的不需要什么支援吗？”
李思明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
“好意我心领了。”
“……”荣无堂叹了口气，只能目送着李思明和顾渊离开。
等到荣无堂离开后，顾渊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院子，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宋家是洞天福地门派，那应该是和青云观一样，藏在洞天福地中的，这偌大的宋家府邸，是怎么回事？”
李思明解释道：“像这种洞天福地家族，一般都是如此，一个内门，一个外门，我们要找的宋家，是内门，也可以将其称之为，隐世家族。
至于这个宋家，则是隐世宋家的一个分支，算是隐世家族的一个门面，并且还得负责为藏在背后的隐世家族敛财。”
顾渊有些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们想要进入隐世宋家，还是得先通过这外门宋家？”
“嗯，可以这么理解。”
说完，李思明伸出手拍了一下顾渊的肩膀，皱着眉头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敲门啊，我李思明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种事情总不能让我去做吧？”
顾渊脸上是大写的无语，以前倒是没觉得，但是这一次，跟着李思明一起出来游历，他突然发现，这位李队长还是挺注意人设的稳定性……
时时刻刻都要端着，恨不得将“老子高深莫测”六个字刻在脸上。
走到大门前，顾渊伸出手，敲了敲门，结果半天都没反应。
他只得转身看着李思明。
“别看我，继续敲，敲到他们出来为止。”李思明说道。
顾渊抓着门上的铜环，加大了敲击的力度和频率。
很快，门后面就传来了声音。
“来了来了！别敲了！”语气中带着愠怒。
这也不怪，毕竟在大夏国，敲门也是有讲究的，非特殊情况下，都会比较机会敲门敲得太急，特别是不间断的那种，在很多地方，这种敲门方式是只有“报丧”的时候才会用。
本来顾渊对宋家就没什么好感，这一次就是奔着找麻烦来的，而且之前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顾渊的耐心早就被消磨殆尽了，这敲门的时候自然也没了什么讲究。
等到门从里面拉开，年过中旬的门房脸上写满了不满。
“哪来的小子，这么没规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这么敲门的吗？”
顾渊笑了笑：“我之前好好敲门，你眼瞎耳聋的听不见看不着，怪我？”
门房听到这话，顿时大怒，伸出手便对着顾渊的肩膀推搡了下。
“混账！”门房大怒，“这里可是宋家！叶城宋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宋家出言不逊！来人，给我来人！”
顾渊顿时傻眼了，心说这宋家的门房脾气就这么大吗？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啊，看大门本来就是你的工作，也不知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半天不开门，我也不过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对宋家出言不逊了？难道，你是宋家家主？还是说，你就能代表宋家？”
“你，你……”那门房顿时脸色铁青，被顾渊呛的说不出话来。
身为宋家的门房，他的确就是负责关门开门，而刚才，他就是偷懒，去找宋家的一个小丫鬟聊了两句。
现在被顾渊一语道破，顿时挂不住脸，好在这时，身后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
门房转脸一看，瞧见来人正是宋家护院，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柳哥，怎么了？”冲在最前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长得虎背熊腰。
另外几个护院，体型都大差不差，虽然并不是武者，但是也都受过专业训练，比起普通人还是强上不少的。
单单是摆在明面上的体型，就能够给普通人造成压迫感了。
顾渊后退两步，望着他们，转脸看着李思明，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穿越了？这宋家的人，穿衣风格很复古啊。”
特别是这几个护院……啊呸，应该叫保安，这穿着打扮，可顾渊在妖域里看到的阿三他们，简直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