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劫掠进行时
太原郡，晋阳城。
自从秦庄襄王治郡开始，这里就一直是太原郡的治所。
仔细算来，至今已经有22年历史了。
在这22年时间中，晋阳城由于深处太原郡内部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没有遭受到战火的袭扰。因此这里的居民也早已习惯了和平的环境，失去了边民应有的警惕性。
这天，晋阳的居民一如往日地从自己的房屋中走出，迎着东升的朝阳，开始下田间劳作。
如今秦燕战事正处于最激烈的阶段，晋阳周边的男丁基本都已经被征召入伍了，因此如今留在晋阳的多是谢老弱妇孺。
这些老弱妇孺需要替男人们完成耕作任务，直到男人们归来为止。这其中的辛苦，自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好在晋阳深处内地，不会遭到战火的波及，可以确保老弱妇孺们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身亡。而这，也就是这群老弱妇孺们唯一可以安慰的地方了。
……
“阿母，来，喝点水！”
田间地头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拿着一个木碗，给自己的母亲递水。
“草儿真乖，阿母不渴，你自己喝吧。”
女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表示自己不渴。并且将木碗递到小男孩的嘴边，亲自给他喂了下去。
这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直接打碎了这个美好的景象。
“杀！！！”
一阵喊杀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连带着响起的还有大地震动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孩一脸茫然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年幼的他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单单是他，就连一旁年纪更大的母亲，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没办法，晋阳距离边境实在是太远了，远到已经22岁的她甚至不曾经历过敌国的袭击。
不过女人没反应过来，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在喊杀声响起的一瞬间，一名参加过战争，最终因为残疾而被迫退伍的老兵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后对着周围的乡人大喊道：
“敌袭！是敌袭！”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试图逃离这场袭击。
另一边，在听到老兵的话之后，田间的老弱妇孺们立刻明白了发生什么事，随即全都一脸惊恐地四散了开来，朝着各自房屋的方向跑去，似乎到了那里她们就能获得安全似的。
“阿母！阿母！”
期间有摔倒的小孩在田间大声哭喊着，试图引起自家阿母的注意，让她回来拉自己起来、
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此时的局面实在是太混乱了，别说他们的阿母根本就听不见他们的哭喊声，就算听见了，只怕也无力回来救援他们。
因为袭击他们的敌人已经到了！
这些骑兵套着这群秦人以往不曾见过的奇怪脚套——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群骑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屠刀，朝着她们袭杀而来。
“不——啊！！！”
妇孺们一脸惊恐地看着骑兵们手中的屠刀，并且高声求饶，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骑兵们放自己一条生路。但是没有用，骑兵们根本就没有理会她们的求饶声，继续坚定不移地挥下手中的屠刀，将女人和小孩们全部斩杀殆尽。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毕竟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在是太过于悬殊了。因此没费多大时间，这群骑兵就已经结束了战斗，而后开始清点起了战果。
“此战，我军共击杀秦人一百二十一名！”
一名书记官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喊道：
“我军一共有五十人，平均分配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两个多的首级！这还远远不够，因此诸位还要多加努力才行啊！”
不单单是秦国，如今的燕国和代国也推行了军功授爵制，因此燕起麾下的士兵对军功的渴望一点都不比秦人低。所有的代国平民骑兵都渴望多立战功，争取早日晋升为骑士老爷，因此他们杀起秦国人来也是一点都不手软。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已经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了，而是一个个助他们通往更高层级的阶梯。人是不会和死物谈感情的，更别说是同理心了。因此这群骑兵们杀起人来才回那般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只是可惜了这些女人。”
等书记官说完之后，一名代国骑兵忍不住嘟囔道：
“要是能把她们带回去，那该有多好啊！”
“哈哈哈！”
听到这话，代国骑兵们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有人更是出声调笑道：
“怎么。你家里的那个不够你折腾的，还想再折腾别的女人？”
“那能一样吗？家里那个……我打不过……”
先前发言者涨红了脸辩解道，却不想他的话让所有人笑得更大声了、
“行了，都别笑了！”
等氛围被调节得差不多之后，书记官再次开口道：
“你们也不用为此感到可惜，毕竟这些女人不像咱们，没有马可以骑。若是带上她们的话，咱们是很难能够顺利地逃过秦军的追杀的，更别说是成功地带她们回去了！”
“接下来咱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杀更多的秦人，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女人，因此杀了她们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你们也不用难过，女人拿不到，粮食物资你们还是有份的！如今这些女人已经死绝了，她们的房屋自然也就空了。此时不去取粮食物资，更待何时？走，诸位与我一道，前去打草谷！”
“走，一道前去打草谷！”
骑兵们兴奋地应了一声，而后所有人再次上马，朝着这个村落所在的方向奔去。
那里，有着整整一个村子的财富在等着他们去拿！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遇到几个之前没有下地的漏网之鱼！
财富与军功一同在等着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骑兵们不兴奋那才怪呢！
一想到前方等着自己的美好前景，代国骑兵们就忍不住一阵激动。身处乱世，跟着历代国君打了这么多年仗，像这次这样收获满满的仗，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第一百五十章 糜烂的局势
“砰！”
秦王宫内，嬴政一把将手上的奏疏丢到了地上，对着殿内的文武大臣们吼道：
“谁能告诉寡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一支区区两万人的骑兵，就能在我们秦国的河东之地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由！？”
“太原太守在干什么？蒙恬他们又在干什么！？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代军劫掠咱们的城镇村庄而不做出应对，难道他们这是想通敌吗！？”
嬴政气炸了，这次他是真的气炸了。
相较于上一次秦军被辽东骑兵戏耍，这一次代国骑兵的行动明显要更加打脸一些、
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部队深入秦国境内，而秦国却对他们毫无办法，这样的事情在秦国以往的历史上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嬴政不敢想象，若是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局面会变成什么模样。
搞不好，这支代国骑兵在某一天突然越过黄河，兵抵咸阳城下也不一定！
要知道，咸阳是没有城墙的！
一旦代国骑兵杀到咸阳城下，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入城中，破坏这座秦国的心脏城市！
再进一步，他们甚至能够放火烧他的王宫，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场景，嬴政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嬴政在心中如是想道。
“太原太守……倒也不是没有作为……”
另一边，在等嬴政发泄完之后，宰相王绾上前，将那份奏疏捡起来道：
“只是……他的行动都失败了……”
王绾所言非虚，在这份奏疏上，太原太守明确记载了自己对此事的应对方法。
简单说，就是调集辖区内的兵力，去围剿这些可恶的骑兵。
但是很明显，这个策略对代国骑兵是没有用的。
毕竟步兵的机动性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追上骑兵的步伐、等他们这边赶到战场的时候，骑兵那边早就已经结束战事，扬长而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秦国步兵除了跟在代国骑兵的屁股后面吃土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步兵不行，那就派骑兵啊！”
王绾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嬴政就又来气了，继续大声怒吼道：
“代国骑兵有马镫，我秦国骑兵难道就没有嘛？太原郡的主力虽然全都已经被调到了前线，但是太原郡内至少还留有两千名骑兵！再加上李信手下的骑兵部队以及代国境内的步兵和关卡，难道连一支两万人，没有后勤补给的骑兵都对付不了吗！？”
嬴政无法理解，他是真的无法理解，什么时候称霸天下的秦国变得如此弱小了，连区区两万没有后勤补给的骑兵都对付不了，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无敌国家吗？
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发，手臂一挥，便能打得一个国家低头认错，各地求和。无论是赵魏韩三晋，还是南边国土庞大的楚国，都不是他手下无敌之师的对手。可是现如今，在面对燕国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正面正面战场打不赢，侧翼侧翼战场被燕国完爆。此时的嬴政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到底自己是天下霸主，还是燕国是天下霸主？
为什么自己和燕国的战争，总是能被对方摁着打呢？
“大王，我国……还真就拿这支代国骑兵没办法……”
王绾闻言，有些尴尬道：
“首先是后勤，别看这支代国骑兵没有后勤补给，但是他们各个都是就食于我，每打下一个村镇，他们都能缴获大量的粮食，因此他们根本就不缺补给。”
“其次就是战力。虽说我国骑兵的战力不比代国骑兵差，但是人数相差的确实还是有点悬殊。如今我国正在同时经历两场战争，所调动的兵力达到了40万人。”
“这40万人虽说大多是从关中征调出去的，但是河东之地其实也是出了不少人的，因此如今河东的兵力其实并不多，光靠他们自己，是绝对没办法对付这支骑兵的。”
“若是加上蒙恬将军率领的大军的话，或许确实有机会围歼这支骑兵。但如今的问题是……蒙恬将军他们根本就无暇顾及西边的战事。”
“因为……燕国的主力……已经出动了……”
没错，就在代国骑兵在山西境内大肆劫掠的同时，燕王喜那边也终于答应了燕起的出兵请求，出动了整整二十万大军，与秦军对峙了起来。
若是放在一年前，这二十万大军虽然听起来吓人，但是由于缺少武器装备的缘故，因此战斗力约等于无，也就是面上做的好看，实际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更别说是和秦军正面抗衡了。
但是现在不同，在经历过襄平之战和复国之战之后，燕国的国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从秦国的手上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以至于燕军的战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是不足以让燕王喜下定决心出国作战的。真正让燕王喜下定这个决心的，其实是铁器的普及。
铁器的特点就是便宜，再加上燕国有唐山这个有着大量露天煤铁矿的城市，这就让燕国的铁器制造成本又下了一个台阶。因此截止到目前为止，燕国已经为所有的步兵都装备上了一根配备了铁质枪头的长枪——虽说依旧比不上全副武装，全身披甲的秦军，但是至少已经有威胁到他们的实力了、真要打起来，也再也不是之前那种一边倒的局面。
而这，才是燕王喜之所以改变以往懦弱的模样，选择主动出击的真正原因！
二十万燕军主动出击，蒙恬自然是不敢等闲视之的。因此他这段时间都将精力放在了燕国这边，根本就分不出兵力去援助山西。
蒙恬大军指望不上，山西本土又没剩下多少军队。在这种情况下，代国骑兵可不就是能够在山西为所欲为，来去自由吗？别说是劫掠山西的村镇了，就算有朝一日这群骑兵突然冲进太原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进退维谷的祖龙
“难道……就这么任由代国骑兵在河东之地劫掠吗？”
听完王绾的话，嬴政当即眯眼眼睛，淡淡问道。
“这……”
能够站在这里参加朝会了，又有哪个是真的傻子？因此在听到嬴政的话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嬴政这是真的生气了，当即与自己交好的人对视一眼，而后默默退下，不敢去触嬴政的虎须。
“怎么？都哑巴了吗？”
然而嬴政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眼见无人回答，当即再次开口询问道。
“大王，臣觉得……咱们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别人可以装死，王绾却不行，毕竟他是秦国的宰相，当即站出来对着嬴政行礼道：
“如今我秦国动用的军队多达40万，这已经达到了咱们秦国所能调动军队的极限。剩下的军队要嘛镇守地方，要嘛防御齐楚，根本就抽掉不出来。”
“而这40万大军又都被燕魏两国的主力部队拖住，根本无暇抽身。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支代国骑兵才能够如此嚣张地在河东之地劫掠……”
“不要再说这些虚的东西了，寡人只想知道，这支代国骑兵，咱们还能否将其歼灭了！？”
嬴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王绾的话道。
“能……固然是能的。”
王绾被嬴政的气势一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
“只是这办法，却有些耻辱……”
“哦？是和办法？”
虽说王绾已经言明办法有些耻辱，但嬴政依旧开口询问道。
“与……与燕国议和……”
王绾硬着头皮道：
“只要与燕国达成和平协议，这支代国骑兵自然就会退去。届时咱们再在秦燕边境修建关卡，堵死代国骑兵进入河东之地的道路。将来就算再次与代国交战，咱们也将不用再担心他们回来劫掠了……”
“砰！”
另一边，在听完王绾的话之后，嬴政随手抓起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将其丢到王绾身前的地面上，大声喝道：
“你的意思是，让寡人的秦国向燕丹所在的燕国低头！？”
“这……臣不是这个意思……”
心知燕丹是嬴政的逆鳞，王绾急忙跪下道：
“臣的意思是，咱们暂且养精蓄锐，等时机成熟之后，再与燕国决战不迟……”
“是啊大王，如今王翦将军父子正在魏国作战，等他们将魏国灭掉之后，咱们再集中力量对付燕国也不迟啊！届时咱们手上可动用的兵力将会达到40万人，就算是压，都能压死燕国了！”
一旁的辛胜见状，急忙出列附和道。
嬴政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绾和辛胜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如今秦国之所以拿燕国没有办法，最大的原因就是秦国两线作战，无法将全部实力都集中起来。若是秦国能够集中全国的兵力，想要击败燕国并不是什么难事。
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王绾提出的收缩兵力，以待时机的建议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只是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一想到自己的死对头燕丹如今可能正在燕国看自己的笑话，嬴政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对着众人摆手道：
“如今齐楚两国之所以没有加入战局，全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秦国的底细。以为我们秦国非常强大，可以同时对抗他们所有国家，因此齐楚两国才会作壁上观，以此来保存实力。”
“但若是我们秦国向燕国低头了，那么情况就将完全不一样了！届时齐楚两国都将看到我们秦国的虚弱，难保他们不会起什么二心，趁机出兵攻打我们！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们秦国就真的完了！”
“王翦父子率军二十万，想要攻灭魏国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能靠我秦国的国力去干耗。一旦齐楚两国出兵救援，他们父子俩还有灭魏的可能吗？”
“更别说，燕国还未必就会答应咱们的议和请求了！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秦国拿代国的骑兵没有任何办法，更别说是燕国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凭什么和咱们议和！？”
“因此议和不可行，收缩兵力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如今我秦国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竭尽全力，攻灭燕国！否则的话，就等着列国的兵峰再次抵达函谷关下吧！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吞并燕魏两国了，只怕就连韩赵两国的领土，我们都要一次性吐出去！”
嬴政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用上了吼叫的方式，以至于殿内众臣全都打了一个寒颤，并且开始在心中分析嬴政所说的话。
平心而论，嬴政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很多时候，第一强国的招牌要比实际上的实力更加来的有用。
就拿后世的历史来说，其实自从一战之后，大不列颠就已经失去了世界霸主的实力，但是由于那年头信息传播较慢，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大不列颠已经从世界霸主的宝座上跌落下去，连带着，他们也不敢起来反抗大不列颠的统治，以至于大不列颠的殖民统治依旧持续了二十多年时间。
直到二战之后，随着美苏两国崛起，大不列颠的真实实力终于被世人认清。再加上美苏两国的推波助澜，那些原本属于大不列颠的殖民地纷纷开始独立，以至于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大不列颠就从世界上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变回了一个蕞尔岛国。
大不列颠是这样，如今的秦国其实也是这样。齐楚两国之所以不敢出兵干涉秦灭魏之战以及秦燕之战，全都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干涉不了。就算真的干涉了，以秦国的实力，也能轻易将自己挡回去。与其浪费国力去做无用功，不如收缩实力，为之后可能到来的自家与秦国冲突的战争做准备。
可若是秦国表现出了虚弱的一面，那么一切就都将不同了。列国纷争数百年，能活到现在的没一个是善茬。一旦让他们察觉到有利可图，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一般不要命地扑上来。而到了那个时候，秦国可就真的完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梭哈！
直接灭国不至于，但是被迫吐出韩赵之地确实肯定的。毕竟韩赵这两个地方一直以来都对秦国的统治反抗强烈，一旦有外部势力支持，他们一定会趁机揭竿而起，与外部势力里应外合，谋求复国的！
如今的秦国光是应付燕魏两国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再加上齐楚两个大国，打败仗那是肯定的。再加上韩赵两国的复国主义者在内部作乱……光是想想，嬴政就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如此坚定地要将这场战继续打下去，毕竟此时议和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
“不要再管那些代国骑兵了，他们要劫掠就让他们劫掠好了！”
在分析过利害关系之后，嬴政最终大手一挥，大声说道：
“咱们只要把守好关中一线，别让那些代国骑兵越过大河，进入关中就行了！左右他们劫掠的都是黔首，与前线战事干系不大。只要别将河东的消息传到前线去，军中那些士兵的内心也就不会乱！”
秦国前线有很多士兵都是山西人，家乡被劫掠他们心中自然是会焦急万分的。因此嬴政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做出了断绝前线消息的决定，试图以此来保证前线的军心。
“燕军起兵二十万，虽然不可能是咱们秦军的对手，但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再从国中调集十万大军，送到前线去支援蒙恬。寡人就不信了，我大秦三十万锐士，难道还灭不掉一个小小燕国不成！？”
此时嬴政是真的发了狠了，不单单是为了干掉燕丹给自己报仇，更多的因为他心中清楚，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架到火上烤了。若是不能及时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的话，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打败，进而将自己登基之后获得的领土全部丢掉。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他不得不这么做！
“唯！”
身为国君的嬴政都这么说来，秦国百官自然不好再多说是。毕竟秦国是法家治国，君王的话就是律令，是违抗不得的。再劝谏下去，遭殃的只能是自己。于是所有人都干脆地接受了嬴政的命令，并且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起任务。
……
“所以说，大王这是打定主意要和燕国决战了，是吗？”
燕秦边境上，蒙恬在接到来自咸阳的诏令之后，忍不住微微皱眉道：
“大王可曾想过，若是此战我军失败的话，会给秦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全部主力压上，去打一场决定国运的战争，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些，难怪蒙恬会做如此反应。
“大王有没有想过此战失败的后果小人不知道，但是小人知道，大王绝对不能接受不打此战的后果的。”
被蒙武派来的蒙家老仆人对着蒙恬说道：
“小郎，郎君让我给你带话，此战干系重大，你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切不可心浮气躁，轻敌冒进，以至于将三十万秦军葬送在此处。若是果真如此的话，哪怕是我们蒙家，只怕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蒙家是如今秦国的四大显赫家族之一，一般的事情他们都能搞定，唯独在这件事上，哪怕是蒙家，都无法将其摆平。
因此除了让蒙恬好好打，打赢这场仗之外，蒙武已经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承担不起后果么？”
听到这话，蒙恬心中的压力倍增。
虽说他出生武将世家，从小饱读兵书战策，但是这些东西只能证明他理论基础不差，并不意味着他就有多大的才能了。尤其是这次还是他第一次以一军统帅的身份指挥一场决定秦国生死的大战，这就更令他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在旁人面前的时候，蒙恬依旧保持着自信地表情。只见他轻轻摆了摆手，对着家仆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父亲和大王，就说我一定会好好打这场战的，让他们放心好了。”
如此重大的事情，蒙恬不信嬴政会不关注。这个家仆除了传达蒙武的意思之外，多半还接受了嬴政的示意。因此蒙恬也没有含糊，直接就向他表明了态度，并且让他回去告诉嬴政，自己不会让他失望的。
“如此……老奴就安心了……”
老仆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去，缓缓退下。只留下蒙恬独自一人端坐帅帐之中，闭目沉思。
好半晌之后，蒙恬才再次睁开眼睛。而这一次，他的眼中充满了杀气。
“来人，请李将军！”
蒙恬对着帐外的卫兵喊道。
片刻之后，李信抵达，对着蒙恬行礼道：
“大帅，您找我？”
“大王决定给咱们增添兵力，以方便咱们一鼓作气，灭掉燕国。”
蒙恬将自己接到的命令复述了一遍，而后继续问道：
“你怎么看？”
“增添兵力么？”
闻言，李信不由一阵狂喜道：
“难得大王有这份决心，这实在是太好了！本来我军就对燕军具有绝对的优势，如今又获得来自国内的兵力支援，咱们的优势就更大了。毫不客气地说，只要咱们一鼓作气攻上前，燕国就可能会像去年易水河之战的时候那样，直接被咱们的大军给击破。而后咱们乘胜追击，则燕国可灭矣！”
要问此时李信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那么攻灭燕国，为自己洗刷耻辱就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自从被燕国俘虏囚禁之后，他日日夜夜想的最多的就是替自己报仇雪恨。如今机会好不容易到来，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呢？当即劝说起了蒙恬，让他尽快出兵攻打燕国。
“我秦国的步兵确实是要比燕国强没错，但是燕国却也有咱们说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他们的骑兵。”
蒙恬一脸镇静地看着李信道：
“若是燕国骑兵趁着咱们在前线作战的时候绕到咱们身后，袭击咱们的粮道，重复襄平之战时候的故事，咱们又应当如何呢？”
“不要说这是不可能的，要知道燕赵之间一马平川，燕国骑兵可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想在这样的地方防御燕国骑兵，简直是比登还难！”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峙
“这……”
听到这话，李信先是一愣，而后一脸坚定地说道：
“还请大帅放心，末将定会亲率我秦国骑兵，阻击燕国骑兵，将他们的阴谋全部挫败！”
能够对付骑兵的只有骑兵，尤其是在华北平原这种开阔地带，步兵就算埋伏，都无法对骑兵部队造成多大的损伤。因此除了让李信带骑兵出去阻挠燕国骑兵之外，蒙恬已经想不出其他的阻碍燕国骑兵袭扰自己粮道的方法了。
“好！”
闻言，蒙恬大手一挥，高声说道：
“既如此，那么本帅就将我军粮道和侧翼的安全交给你了！愿你能够不负大王期许，将燕国骑兵阻挡在粮道之外！”
说完，蒙恬便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军令状，亲手将其交给李信，以此来正式向李信传达命令。
……
当高层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秦国这台战争机器的运转。
在各个部门的配合下，秦国这台战争机器以极高的效率行动了起来。只花了两个月时间，秦国就又从后方调来了十万大军，增加到蒙恬军中，以此来增加蒙恬大军的战斗力。
按照正常情况，这种时候蒙恬应该将所有的军队都平铺开来，分散在秦燕边境，而后以绝对的人数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多个方向同时进攻，将燕国防线彻底压垮。
但是燕国骑兵的存在让蒙恬放弃了这个战术，毕竟相较于步兵，骑兵的机动性实在是太高了。强行将部队分散开来的结果只能是给骑兵制造逐个击破的机会。虽说燕国骑兵还没强到可以强行突破步兵营地的地步，但是光是劫掠运粮队，就能让秦军感到吃不消啊、
道理很简单，部队一旦分散，补给线也会因此而拉长且分散，这不利于秦国骑兵保护自己的补给线安全。为了提升己方骑兵的“护航效率”，蒙恬不得不选择将部队集中起来打硬仗。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直接导致了秦军最终的溃败。
……
“哦？是么？秦军的援军已经到了么？”
代国军营中，燕起一边吃着时令瓜果，一边对着前来报信的斥候说道：
“可有探查到秦军分散行动的迹象？”
“启禀大王，并没有！秦军自始至终都没有分散的迹象，反倒是有大军一同出发，朝燕国发动攻击的迹象！”
斥候老老实实答道。
“哈哈哈~好！”
听到这话，燕起不由哈哈大笑道：
“看样子，蒙恬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与我燕国决战了啊！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觉得他们秦国的骑兵可以阻挠得了我燕国的骑士！”
“许是蒙恬觉得有了马镫之后，他们秦国骑兵就不怕咱们燕国骑士了呢？”
一旁的秦墨闻言笑道：
“只是不知道这秦军高层有没有想过，骑兵是一个对技术要求很高的兵种，没有高深的技术支持，光靠马镫这个东西，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他们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寡人不知道，寡人只知道，秦军完了！”
燕起哈哈笑道：
“在秦燕这片广阔平坦的战场上，秦军不想着如何增加骑兵力量，却一个劲地给前线增员步兵，这不是蠢是什么？须知步兵越多，前线的补给压力就会越大！一旦后勤补给被切断，前线的三十万秦军就将直接奔溃，救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在这种情况下，秦国却依旧给前线增员十万步兵，可见秦国高层还是没有明白骑兵这个兵种的意义啊。他们根本就不明白，随着骑兵的诞生，战争的模式已经彻底改变了！”
“既然秦国给了咱们这次机会，那么咱们也不能辜负秦军的期许不是？二三子，随寡人来，一同切断秦军的粮道，以彻底击垮前线的这三十万秦军！”
“敢不从命！”
帐内的燕代高层闻言，全部齐声应道。
……
“所以说，起儿的建议就是我军坚守不出，不与秦军决战吗？”
燕军大营内，燕丹在接到燕起的传信之后，对着前来送信的传令兵问道。
“确实是这样没错，大王希望太子不要激动，不要被秦军的言语挑拨，进而做出不智之事。只要您能守住前线，不让秦军突破防线，大王就有把握截断秦军的粮道，进而令秦军不战自退。”
“呼~好的，我知道了。”
燕丹并没有纠结自己的儿子已经算“大王”而自己却依旧是“太子”之事，在听完传令兵的话之后，他点了点头道：
“回去告诉起儿，为父率军击溃秦军的本事没有，但是拖住秦军的本是还是有的。让他放心大胆地去做，在他成功切断秦军的粮道之前，为父一定不会让秦军突入燕国国土！”
……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在大规模调兵遣将的同时，秦军也开始往前线大量运送粮草物资。
毕竟就算没有燕军袭扰，秦军的运粮队也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情况而延迟抵达。在这种情况下，提早被囤积起来的粮草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更别说，这些粮草还能在己方粮道被彻底切断的时候保证己方大军不会直接崩溃了。
因此，不论是秦军还是燕军，都非常重视粮草的囤积。
只是相较于燕军，秦军要更加重视一些罢了。
毕竟燕军的骑兵，是真的有能力威胁到秦军的后勤补给的！
“燕军那边如何，有什么动静吗？”
秦军大营内，蒙恬一边浏览着军中文件，一边对着身边的卫兵问道。
“没有，燕军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不出战，任由咱们如何辱骂，他们都无动于衷。”
一旁的卫兵有些无奈道。
“不肯出战吗？”
蒙恬闻言也是一阵发苦，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所率领的秦军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
话说避而不战，直至将敌军的粮草耗尽，这不是秦军的专利吗？怎么到了现在，燕军却成了主动拖时间多一方？
“看样子，燕军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希望都寄托在骑兵身上了啊！”
蒙恬忍不住感慨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提前决战
秦国很少打硬仗，通常情况下都是利用己方的国力优势，活生生将地方耗死。
历史上王翦伐楚，用的就是这种办法。先是避战不出，等楚军粮草耗尽，不得不撤退之后，再趁机掩杀，一战定胜负。
而从这个例子上也能看出，在战国时期，若是某一方真的铁了心避战不出的话，进攻方还真不一定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只能在对方的营帐外日夜叫骂，以此来刺激对方。
但也仅此而已了，对方若是真的铁了心不出来，进攻方是绝对没有可能强行突进去的。
毕竟靠这年头的武器装备，还真拿防御方的防御工事没什么办法。
而当双方都无法拿对方的主力部队怎么样的时候，侧翼的战场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只是令蒙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边在侧翼战场上，也是败得一塌糊涂。
……
前文提过，骑兵是一个技术要求极高的兵种。
当双方武器装备都差不多的时候，技术便成了决定双方胜负的最关键因素。
燕起这边的骑兵由两部分组成，其一是从燕国带来的贵族骑兵，其二是从代国征兆的游牧骑兵。
而无论是哪一种骑兵，其战斗力都远不是秦国的农民骑兵所能比拟的。
在装备了马镫之后，秦国的农民骑兵确实迎来了质的飞跃，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但是与同样装备了马镫的贵族骑兵和游牧骑兵一比，秦国农民骑兵的实力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双方围绕着粮道的各种搏杀之中，秦国骑兵总是处于下风。每一次交手，都必定以秦军骑兵战败而告终。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长，本就人数不多的秦军骑兵立刻就感受到了压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营帐内，李信脸色狰狞地说道：
“再这样下去，咱们的骑兵就要全都被燕代骑兵给杀光了！”
李信此时也是一脸的恼怒，他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明明自己都已近很努力地在训练骑兵，并且给骑兵装备马镫了，结果在散兵猎杀的过程中，自己这边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一个个小分队被燕代骑兵无情击败，只留下一具具尸体，似乎在宣告着燕代骑兵的强大。
“我军骑兵本就不擅长散兵作战……”
一旁的都尉硬着头皮道：
“如今遇到游牧出身的代国骑兵，结果自然就更差了……”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燕代骑兵逐个击杀咱们的护卫骑兵吗？”
李信猛然大声喝道：
“然后等他们将咱们的骑兵全部杀光之后，任由他们劫掠咱们的粮道？”
没错，在这场秦燕大战之中，燕起并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全部骑兵压上，去劫掠秦国的粮道。而是选择将骑兵都分散开来，与秦国骑兵进行小规模的接触战。
这种小规模的接触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极其考验骑兵的技术水平。毕竟双方的交战人数往往只会被控制在十余人上下，这种规格的战斗是最吃士兵的单兵素质的。
而若论单兵素质，秦军那种农民骑兵又怎么可能回事燕代贵族游牧骑兵的对手呢？
在这种情况下，秦军骑兵的失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燕代骑兵的猎杀下，秦军骑兵已经彻底沦为了猎物一般的存在。只要时间足够，秦国骑兵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要不……咱们集中兵力，与燕代骑兵决一死战？”
这时候，一旁的另一名都尉开口说道：
“左右这般对耗下去咱们也讨不到便宜，不如直接集中全部兵力，与燕代骑兵一决胜负。至少在大规模的作战中，士兵的单兵战力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这也方便咱们拉进双方的差距。”
再强的武林高手在进入军队之后，也只能发挥出比一般士兵强得有限的战力。毕竟军队不是江湖，没有那么多的空间给你闪转腾挪。在战场上除了劈砍等少数几个动作之外，普通士兵是做不了其他动作的。
在这种情况下，单兵素质的作用自然也就被缩小了。
如今这个都尉提出与燕军进行大兵团决战，打的就是利用战场规模来限制燕代骑兵单兵作战能力的主意。
“集中兵力……决一死战吗？”
听到这话，李信不由陷入了深思之中。
曾几何时，在辽东战场的时候，是人数占据劣势的秦氏族兵主动设计，将秦军骑兵引诱出去，决一死战，而后一战定乾坤。
结果到了今天，却成了自己这边主动求战，以求能够拉进双方的差距，进而一战覆灭燕代骑兵，为这场秦燕大战奠定胜局。
想要决战的人变了，但是目的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通过决战的方式，来弥补自己这边的不足。
“好！”
在挣扎片刻之后，李信最终做出决断道：
“决战就决战！来人，去给代起下战书，约他择日决战！而后再集中兵力，将所有分散在各个粮道上的骑兵都集中起来，养精蓄锐，以待时机！”
代起就是燕起，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代王，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他已经可以被成为代起了。
“唯！”
听到这话，帐内的下属们齐声应道。
……
“哦？秦军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燕代军营内，燕起在看完秦军送来的战书之后，忍不住笑道：
“我还以为，他们还会再继续多撑半个月呢。”
“撑不动了，再撑下去，秦军的骑兵只怕就要被咱们猎杀殆尽了。”
一旁的秦墨闻言笑道：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想决战，只怕都没有那个兵力了。”
“这倒也是。”
燕起笑着说道：
“既如此，那便回复李信吧，就说这场决战，我们接了！”
战争对生产的破坏的巨大的，为了打仗，燕代两国都动员了大量的民众。一旦战争长时间持续下去，势必会给燕代两国造成不渴挽回的损失。
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燕起最终还是决定将决战到时间提前，以确保燕代两国不会因此而损耗太大的国力。
至少，来年的春耕不能错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骑枪冲锋
古代战争经常会看到对战双方选定时间地点决战。
倒不是说对战双方多么有君子风度，而是为了确保本国的生产，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否则若是将战争打成持续性的消耗战的话，将会对交战双方造成巨大的损失。
当然，以前的秦国是不怕这个损失的，毕竟他们国力雄厚，耗得起。
但是现在不同了，在燕代骑兵的猎杀下，秦国的后勤补给线已经岌岌可危了。为了防止自家补给线再一次被突破，李信不得不选择与燕起决战。
而同样的，燕起也根本不愿意再继续与李信耗下去，毕竟他才刚刚吞并代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战果。
再加上燕国本就国力弱小，经不起长时间消耗，因此决战变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在双方都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决战的爆发，也就顺理成章了。
……
秦燕交接的某处平原上。
早已做好交战准备的秦燕两国骑兵在此处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交锋。
此处距离秦燕两国的主力部队较远，因此可以有效减少双方派遣主力部队来此处参战的可能。
再加上此处地势平坦开阔，没有能够用来伏兵的地方，因此交战双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到埋伏，进而可以放心大胆地作战。
时光飞逝，转眼间，时间来到了早上八点左右。
也就是这个时代人们口中的辰时。
东升的朝阳照射在交战双方的身上，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秦军那边由于穿的都是竹甲木甲的缘故，在被阳光照射到之后，并没有产生什么稀奇的现象。
反倒是燕代骑兵那边，在被朝阳照射到之后，所有人的身上都反射出了一道炫目的阳光。
“这是怎么回事！？”
李信策马立在骑兵方阵最前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燕代骑兵道：
“为什么燕代骑兵身上的甲能反射阳光？莫非他们穿的都是金甲不成？但是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须知这个时代的铠甲多是木头和竹子打造而成，少数是用犀牛皮打造而成的皮甲。
只有那些身份地位极高的武将，才有资格在自己的铠甲上镶嵌金属。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金属实在是太贵了。铜啊，说白了就是钱！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几个人用得起镶金的铠甲。
但是现在李信看到了什么？对面燕代骑兵竟然人人都穿上了金甲！
这特么让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这一刻，李信的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他有预感，一旦敌我双方交战，自己这边将会被敌人直接冲垮。
连第二次组阵都没办法进行的那种！
李信想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阵型已经摆好，贸然撤退的结果只能是阵型混乱，自相踩踏。
更别说，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燕代骑兵了。
因此没有办法，李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场战争。
“但愿……燕人身上穿的都是锡甲吧……”
李信在心中暗暗祈祷道。
燕国缺铜，但是却不缺锡。
燕国境内有一个很大的锡矿，为燕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锡矿石。
而也正是因为燕国多锡少铜的特点，因此燕国铸造的钱币质量也级差，锡含量极高，轻轻一掰就能掰断的那种。
中原列国都不屑于收燕国的货币，只有东北蛮夷以及朝鲜才会使用这种货币。
而也正是因为燕国的钱币名声太大，在看到燕代骑兵身上都穿着金属铠甲之后，李信才会在第一时间将其认成是锡甲。
毕竟除了锡甲之外，李信实在是想不出其他金属能够为燕国所用了。
总不能是铁甲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拿铁来打造装备吧？
不知道这东西质量极差，而且还非常容易生锈吗？用一次就报废的东西，李信可不相信燕国会大费周章搞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在经过了必备的战前对骂环节之后，燕秦两军开始正式交战。
与之前一样，燕起并没有直接加入战局。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如今的他是一国之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当然不可能冲锋陷阵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因此这一次燕代骑兵的统帅其实是秦默。
相较于李信，秦默的身份似乎是低了那么一点，喊出去也不够有气势。但是燕代骑兵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影响到自己的气势，恰恰相反，相较于对面的秦军，他们才是气势更足的一方。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知道，对面的秦军，根本就伤不了自己的身体！
“隆隆隆！隆隆隆！”
上万匹战马在大地上奔腾，发出沉闷如雷的响声。
燕秦骑兵都操纵着自己的战马，朝着对面的敌人冲去。
一千米……五百米……一百米……
近了，又近了！
带头的秦默，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能听到对手的呼吸声了！
下一刻，他再次提升马速。
在秦默的驱动下，战马的速度再次提高了一个层次。片刻之后，秦默成功地杀到了自己对手的身前。
左手拉着缰绳，右手端平骑枪。
秦默甚至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就成功地将手中的骑枪刺入敌人的肩膀。
下一秒，被刺中肩膀的秦军失去了平衡，直接从战马上跌落。而后被敌我双方的骑兵一阵乱踩，直接被踩成了肉泥。
而在解决了对手之后，秦默甚至连看都没有在看他一眼，而后继续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骑枪带出，朝着下一个敌人冲杀而去。
没错，骑枪冲锋，这就是燕起给秦军准备的礼物。
在骑兵面对面的冲锋中，这种战术可以说是杀伤力最强的战术。
相较于用马刀看人什么的，骑枪冲锋就两个字：简单！
如果要再加的话，那就是简单加暴力！
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带动骑枪前进，其所能发挥出来的杀伤力比马刀什么的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更别说，此时的秦军拿的依旧是青铜剑和戈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更不是使用了砌墙冲锋战术的燕代骑兵的对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杀式冲锋
骑枪冲锋盛行于欧洲中世纪，是一种贵族老爷间决胜负的战术技巧。
一般的交战的时候，贵族老爷们都会用铠甲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防止自己被敌人一枪捅穿。
而后，借助铠甲来增强自己的勇气。
燕起当然做不到将自己手下的骑兵武装到牙齿，毕竟此时的燕代两国是真的穷。
虽然已经有了燕起抛出的白炼铁技术，但是想要做到将所有骑兵都像欧洲贵族老爷那样装备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
因此在这场战争中燕起只给自己这边的骑士们装备了一些简单的防具，简单说就是只给了一个护心镜加护肩。
这种程度的防御放在中世纪的欧洲显然是不够看在，但是放在战国时期的中国，却已经够了。
不仅够了，而且还超了。
没看见秦军骑兵脸上那见鬼般的表情吗？很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料到，燕军骑兵的装备会如此豪华，
这时候体现出战术理念的重要性了。
由于燕起是穿越者的缘故，因此燕代骑兵使用的是骑枪战术。这种战术依靠战马的冲击力，主要战术目标是将敌人从马上捅下去。
而后用敌我双方的战马将其踩死。
在这种情况下，骑枪有没有头，亦或者能不能将对手捅穿已经不重要了。实际上就算燕代骑兵这边拿着一根木棍战斗，结果也是不会相差太大的。
而秦军骑兵则不然，由于没有穿越者协助的缘故，他们依旧在延续着以往的战术。骑兵靠着戈来收割步兵，靠着剑来对付骑兵。
一边拿着的是三米长的长枪，一边拿着的是一米长的短剑。这场战甚至不需要打，就已经可以预料到结果了。
更别说，燕代骑兵这边还装备了护心镜和护肩了。
剑主刺杀，但是马上颠簸，秦军骑兵根本没办法瞄准燕代骑兵的护具真空处。
再加上由于武器太短，无法先发制人，他们往往只能在接近之后胡乱劈砍一刀，试图给燕代骑兵造成伤害。
但这怎么可能成功呢？燕代骑兵的护心镜和护肩虽然没有将他们的身体完全包裹住，但是却也将最主要的部位都保护了起来。秦军骑兵是慌乱中劈砍到的往往都是燕代骑兵的护具，根本伤害不到他们的身体。
一边可以轻易将对手击杀，另一边却无法对对手造成有效伤害。
这场战打到现在，胜负已分了。
双方出动的骑兵全都在万余人上下，两边加起来就是两万人。
两万人的交锋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是骑兵，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才完成了第一轮交锋。
而后……所有人都惊了。
当交战双方转过身去，再次以正面朝向敌人时，他们惊愕地发现，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尸体。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尸体还基本上穿的都是秦军的军装！
也就是说，在第一轮的交锋中，秦军完败，燕代骑兵完胜！
“这怎么可能！？”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信冷汗直流。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照面，自己这边竟然就直接败了。
此时地上的尸体约莫有五千具，而且穿的还都是秦军的军服。也就是说，如今还跟在李信身边的秦军数量，已经只剩不到五千了！
一次交锋损失近半兵力，这样的伤亡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李信心中暗暗有了决断。
他准备等下一轮的冲锋结束之后，就不再继续掉头，而是直接撤退，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虽说这么做很耻辱，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秦军的战败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全秦国的有生力量。
想到这里，李信再次举起手中的宝剑，便准备下令冲锋。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嘈杂声却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李信转头一看，而后整个人直接呆愣原地。
只见秦军的骑兵此时已经开始四散逃窜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哪支古代军队能够承受超过三成的伤亡。
更别说是秦军这支完全靠利益捆绑起来的军队了。
当有利可图的时候，秦军自然是勇猛向前，争先恐后。
而一旦发现自己打不过对方，秦军逃起命来也是毫不含糊。
就好像现在，在面对自己毫无胜算的对手时，秦军士兵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溃散了起来。
“回来，你们全都给本将回来！”
李信勃然大怒，大声吼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就这么溃逃，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吗？”
李信的话是有道理的，当一支军队失去阵型之后，将会彻底成为砧板上的肉，任由对方宰割。
因此，临阵逃窜与寻死无异。
但是没有用，道理人人都懂，但是人人都有侥幸心理。
所有人想的都是只要自己逃得快，就自然有别人给自己殿后。
有其他人当替死鬼，自己自然就能逃出生天。
至于逃出去之后如何面对秦国的秦法……此时这些逃兵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人在关键时刻只会考虑眼前，谁还能管将来呢？
正是在这份心理的作用下，溃逃的骑兵根本就没有搭理李信。所有人都疯狂地逃窜，生怕跑得慢了被留下当替死鬼。
“你们……你们……”
李信被手下们的行为气得直哆嗦，正想继续骂下去，却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马蹄踏大地的声音。
转头一看，发现燕代骑兵已经再一次朝自己发动冲锋了。
“大王……”
见到这一幕的李信艰难地咬了咬牙，而后对着身边谨慎的亲信道：
“我等世受国恩，今日便是死国之时！诸君，请随我冲！”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燕代骑兵冲了上去。
有李信带头，那些原本还犹豫要不要跑的秦国骑兵也索性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而是再次举起手中的宝剑，跟在李信的身后，朝着燕代骑兵冲去，
就这昂，秦国最后的骑兵，在李信的带领下，朝燕代骑兵发起了一场自杀式的冲锋。
而整场燕秦大战的走向，也从今天开始，彻底发生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