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特殊情况与天梯试炼
对于这种近乎于心想事成的状态，别说艾瑞丝惊讶了，林顿也很茫然。
虽然自己在刚获得这个buff的时候，运气相比于别人来说提升的极为明显，但远远没有达到这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落到自己面前的程度。
运气这种东西，始终蕴含着不确定因素，想什么就有什么这种事可不叫幸运，那叫因果律！
奇怪。
太奇怪了。
林顿眉头微微皱起。
事出无常必有妖。
先是不锁技能，再是心想事成，林顿感觉从自己进入这个秘境开始，到处都有些不太正常。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林顿思前想后，怎么也没办法把一闪而逝的感觉抓起来，用话语将其表现成为现实。
“先生。”艾瑞丝的声音将他从思考中唤醒，“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骑士小姐有些苦恼。
人家从天而降，万一带着危险怎么办？
可若是自己出手将对方解决，这不就违背了之前的初心吗？
要是掉的人多起来，上榜了咋整？
“应该......不至于。”
林顿尴尬地笑了笑。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运气好居然也成了大问题。
沉吟片刻，林顿开口道：“艾瑞丝，我们朝中间走。”
“嗯？”艾瑞丝歪着脑袋，不明所以，“中间地区，地图上都是灰色的来着，应该还没开放吧？”
“是这样没错。”林顿解释道，“正因为没开放，大部分人都不会第一时间想着往中间先跑，所以，在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中间地区应该属于纷争最少的地区。”
“我不清楚出现在我们身上的特异情况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要低调行事，往中间地区走，避开纷争，总是对的。”
艾瑞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便一路警惕着周围，避开传来打斗声的地点，朝着中间地区走去。
路上，林顿并没有停下他的思考。
“让我想想，之前的剧情，是什么样的来着.......”
在他还是玩家时，经历了所有已出现的主线章节，也包括了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第二章”。
实际上，按照前世正常流程，第二章的主线剧情应该是[辉煌角斗]开启之后，于秘境之外产生纷争。
[辉煌角斗]在熔火国度内，算是唯一的大事件，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这上面，等待秘境结束后，参赛者带给他们的好消息。
而作为《天理国度》唯一反派的真理会，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捣乱的好时机。
在萨格露丝的带领下，真理会的教众们会被信仰的驱使，以“拉帕城”的名义，向着刚刚拿到冠军，还没来得及开香槟狂欢的阿德罗森城发起冲锋。
最终结果，肯定是在玩家们的助力下击退了来犯的拉帕城，同时将萨格露丝赶出了熔火国度。
但这，并不能阻止真理会瓦解熔火国度的行动。
城邦与城邦之间不能正式交战，这是由熔火之主定下的规矩，然而拉帕城却打破了这项规矩，向着它的邻邦，发动“战争。”
在这片土地上，神的旨意就是世间万物运行的准则，而拉帕城违背了规矩，就必须要承担来自神灵的怒火。
然而，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天空之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萨格露丝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在其他城主联手之下熘走，其他人也没有受到除来自战场之外的任何伤痕。
神灵，没有回应他她的信徒们的期待，甚至没有去管自己定下的规矩被人逾越。
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称之为异常了。
熔火国度所有人都在怀疑。
——熔火之主，是否已经不在了？
按理来说，猜测神灵的行为也应该被重罚才对。
但实际上，除了城邦为了维持秩序，搜捕传播流言的人之外，私底下人们的念叨，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惩罚。
这一点，毫无疑问加重了人们心里的猜测。
——可这种猜测并不是什么好事！
人心惶惶，社会动荡，就在拉帕城发动冲突并被击溃那天的后几天，整座熔火国度，所有城邦，行政系统与社会制度，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第二章剧情到这儿，应该就结束了。”
林顿睁开眼。
后续剧情，其实就是有人请旅行者们去往隔壁的蓝地国度，求见他们的神灵，让蓝地之主转述一番熔火之主的现状，以稳定国家。
而这，已经是第三章的剧情。
皱着眉，林顿望着远方，低声喃喃。
“可是，在我的影响下，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了吧？”
由于他现在这个假身份的原因，萨格露丝直接将权力交给了他来掌控，还告诉拉帕城的信徒们，只有林顿，才能号令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萨格露丝几乎不可能越过林顿执行什么计划，而且在中场休息期间，她也没和他说真理会给她派了什么任务，所以在林顿看来，剧情其实已经在他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时，有所改变了才对。
林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虽然在我的插手下，剧情发生变动，但变动成什么样了，我却无法知道。”
“会不会.......现在出现在我身上的这种异常，就是剧情变动所导致的连锁反应？”
林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是连锁反应具体会以什么形式具现，他却不太清楚。
“走一步看一步吧。”
放下思考，林顿继续同着艾瑞丝向前穿行。
.......
当边界线开始明显发生变化时，林顿与艾瑞丝便知道，自己目的地要到了。
一路上，他们别的城邦的参赛者没见到多少，玩家们倒是一个接一个的见。
也正常。
大逃杀类游戏在现实世界中曾经火的不行，收集与猎杀的快感令玩家们难以自拔，而现在能参加[辉煌角斗]的玩家们，有一算一，全是资深玩家，几乎不可能没玩过，说不定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有着上千小时的游戏时间。
在此情况下，他们的经验自然比第一次接触这类规则的NPC们丰富许多。
与普通大逃杀类游戏不同的是，[辉煌角斗]个人战虽然规则一样，让每个人在“出生”时一无所有，但由于“魔力”的存在，每个人其实都不是存粹的白板，游戏时间尚短的玩家们和卡着等级参加的NPC在起跑线上就有不小的差距。
在这种情况下，适应能力很强的玩家们立刻寻找出了一条符合自身现状的计划——苟！
由于个人战的“毒圈”并非在圈内随机刷新，而是由外向内部中心点等比例收缩，所以最终的安全区，是一开始就确定的，只不过暂未开放而已。
所以，一部分玩家便放弃了原地搜索物资，争夺榜单的念头，转而试图在中心区找个据点，以谋求最终的胜利。
对此，艾瑞丝对玩家们的老六行为做出评价：“这些人，鬼精鬼精的。”
林顿悠哉悠哉道：“各有各的玩法，很正常，对有些人来说，快乐是比胜利更重要的事情，但大部分人，好胜心还是很重的，不然也没有那么多杠精存在了.......”
“杠精，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林顿调转话头，“话说，我们应该已经到中心区了吧？”
艾瑞丝下意识地打量四周。
他们一路走来，路上的树木越来越稀少，快到边缘时，已经完全无法称之为密林。
而当他们走出森林之后，见到的，却是一片荒芜。
这种荒芜不是沙漠之上，孤寂与空洞的荒凉，而是在繁荣生长之后，却被毁灭的“荒芜”。
面前地区，黄沙漫天，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远远看去，还能看到段段文字篆刻于其上，像是在记录这片地区已经逝去的辉煌。
艾瑞丝警惕地看看四周，低声问道：“我们.......能进去吗？”
从表面上来看，这里似乎没有禁制存在，但谁也不知道，进入未开放的地区，天上会不会突然掉下落雷给他们噼出去。
林顿眉眼微抬，轻声道：“如果我们的运气仍然存在的话，说不定.......没什么问题？”
他有些不敢确定。
人们常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但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运气当做真正的实力来向别人大肆宣扬。
“那......要进去吗？”艾瑞丝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我先.......”
林顿看了她一眼。
骑士小姐尴尬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先补充一下魔力，为可能出现的情况预警.......”
林顿随手丢了一瓶路边捡的回复药剂给她，然后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地面忽的颤动起来，数只灵体生物悄然破土而出。
“别忘了，我可没被锁技能。”
林顿笑了笑，手指一指，被召唤出的死灵们便奋勇上前，充当起了炮灰的角色。
漫步于泥沙交杂的废墟上，死灵们左转右转，直至走到林顿无法掌控的范围内悄然消散，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现象。
“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我们进去吧。”
林顿率先迈开步子，沉着地跨入森林与废墟的边界线。
艾瑞丝急忙跟上，同时左看右看，还时不时看看天，护卫属性直接拉满。
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危险后，艾瑞丝小声道：“真的进来了.......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你看那边。”林顿指着远方，“这不很清楚了吗？”
艾瑞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那里金色之光璀璨夺目，自天际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微微倾斜的灿金光幕。
想到规则中的某一条，艾瑞丝喃喃道：“那里，就是[天梯]吗？”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看着[天梯]，是不是真能上天。”
于是，两人便并肩向前，朝着[天梯]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黄沙之中时，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卧槽，他们怎么进去的？”
那人惊诧地看着远方两个模湖不清的影子，迷惑地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在前不久，他就见到一位幸运儿因为闯入其中，被天上降下的落雷直接送回泉水，吓得他一步都不敢往前迈，生怕自己落得个同一下场。
可为什么，前面那两个人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样子？
“难道说.......有特殊的逃课路线？”
光头玩家模彷了一下两人的走路姿势，再对比一下他们来时的方向，沿着几乎同样的路径，准备窜入其中。
然而，就在他刚踏入黄沙之地一步时，天上骤然迸发一声摄人心魄的轰鸣。
“轰——”
随着一声巨响落下，这片土地再次归于平静。
.......
林顿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金色长梯，开口道。
“光看模样，确实有点[天梯]的样子。”
远处看不出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座金色长梯的规模，远超他们想象。
从占地面积来看，其完全不属于部分小山，而那直入云层的高，更是没有任何山岳敢于与之匹敌。
其身上，金光璀璨，偶尔像是火焰般的上下跳动，而它每一次跳动，都会搅乱空气当中的魔力，像是本该平静的大海迎来潮汐。
艾瑞丝强行平复下自己被搅乱的呼吸，仰着脸，那漂亮的眸子中蕴着震撼：“这到底.......有多少阶？”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林顿回答了她的问题。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也很简单。
【[天梯试炼]：开始[登天梯]后，你将获得[沉重神威]效果。】
【[沉重神威]：你正背负着难以想象的压力，每迈出一步，都宛如跨过一道无尽深渊】
【[天梯]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每12小时将开放一千一百一十一阶，每当新阶段开启时，[沉重神威]所给予的“压力”将获得加强】
【这是觐见神灵的唯一途径，而若是想要真正达成这一成就，你所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虔诚”，还有“毅力”，以及——“实力”。】
“啧，不愧是神，想见她一面，可不容易啊。”
林顿眉眼微抬。
“那就，来试试吧。”
第七十八章 醒来
当林顿一脚踩在[天梯]上时，他立刻意识到，这么长一段路，不是那么好爬的。
前脚掌刚踏入金色辉光笼罩的范围内，“沉重”便立刻化身跗骨之蛆，从足部的脉络向上攀爬，直至颅顶，再附着于灵魂之上，向下，再向下，使那压力完美的渗入了人体的每一处生理结构与灵魂海洋，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世间最为沉重的山岳从天而降，压的人动弹不得。
危机之下，在林顿适应之前，身体的应激系统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磅礴魔力自身体内喷涌而出，试图驱赶侵入本体的外来者，但奈何这些压力已经完全融入了身体的每一部分，魔力所能做的，只有暂时性缓解压力对身体造成的伤害。
“呼。”
缓过来的林顿微微舒了口气。
“还真是.......艰难的挑战。”
其实在魔力展开后，他承受的压力比起方才猝不及防间，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如果第一阶段都保持着这样一种状态的话，他觉得，自己完全能走到第一阶段[天梯]的尽头。
而之所以说艰难，则是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天梯]是不可能只有他和艾瑞丝在爬的。
当大部分参赛者被[禁区]逼得只能在中心废墟区域踏上天梯，进行争斗时，他们一定会爆发与战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冲突。
一边要顶着愈发强大的压力，一边又要警惕周围所有人的别有用心。
这种挑战，说是艰难甚至都有些太轻视它了。
另一边，艾瑞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种试炼.......真的有人能通关吗？”
骑士小姐对此持怀疑态度，且此态度的占比占据百分之九十九，剩下一点是留给林顿的。
面对艾瑞丝的问题，林顿只摇摇头：“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太可能。”
“之前呢？之前有人成功过吗？”
“之前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试炼啊。”林顿摊摊手，“每次个人战的决胜方式都有所不同，这次的规则与机制，也是前所未有.......嗯，这个世界的前所未有。”
没有等艾瑞丝对他最后一段话提出疑问，林顿忽的摊开手。
[恢弘时刻·神灵启示]
既然自己拥有的技能没有被完全禁用，那么，不好好利用一下自己所获得的强化技能，可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沉重神威]所给予的压力是同时作用在身体与灵魂上的禁制，而魔力则充当了其中的缓冲剂，如果这时再加强缓冲剂的效果与受力部分的质量，那对于压力的适应程度，也会上升一些级别。
只是，当神启降临，澹澹的金色光辉落在自己与艾瑞丝的身上时，林顿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却是一愣。
几乎瞬间，两人身上的压力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艾瑞丝瞪大了眼，“怎么这些压力突然.......完全消失了？”
“您.......做了什么？”
“我只是给我们两个稍微强化了一下.......可能是强化力度太大了？”
林顿不确定地回答道。
在玩家们到来的这段日子里，他通过玩家，积攒了数量颇为可观的[虔诚]，同时，之前他也没怎么经历战斗，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什么消耗产生，所以对于这次难得的机会，他一次便投入了数千点[虔诚]。
[神启]的效果是每一点[虔诚]可以提升自己百分之零点一的属性，一千点的话，就是将原有属性进行翻倍。
而根据林顿的投入，虽然分成了两份来作用，但提升幅度仍非常可观，光从面板上来看，足足翻了两倍有余。
这已经是完全超越等级线的属性了，面对现在的压力，感到轻松，或许是正常的？
不，不对。
林顿眉头微皱。
就算强化力度强，也不可能完全抵消掉所获得的压力，让自己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吧？
抬起头，林顿向上看去。
天梯尽头直入云端，根本看不到尽头，但在视线望过去的那一瞬间，林顿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哪儿等待着他。
“我们，继续走吧。”
骑士小姐点点头，跟在他后头，逐步向上攀升。
.......
“一千一百零八、一千一百零九、一千一百一十.......先生，我们好像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您要休息一下吗？”
停下脚步，艾瑞丝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们的前进速度不算慢，可这座天梯实在过于高耸，即便[沉重神威]给他们带来的负面作用已经削减到完全不存在，但由于重力与体力的原因，他们仍爬了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到达第一阶段的尽头——这里点名批评一下某个在经过强化后，体质也才只有两位数且一开头的某人。
“一会儿吧。”林顿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没有逞强。
对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所以，保存体力，进行休憩，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我们再走两阶再休息。”
林顿迈开步子，又往上走了两格。
当步伐停在第一千一百一十二格时，他的状态栏上，忽的出现一个代表增益的buff图标，经验条也被填充了些许
[给予勇士的抚慰：您的体力、魔力、精神将会得到大幅度恢复]
[给予勇士的嘉奖：获得经验值x10000、获得自由技能点x1]
看着奖励，林顿眨巴眨巴眼。
登天梯居然还有这种好处？怎么没在上来之前就标注出来呢？
林顿想了想，倒是想通了一些关节点。
这些奖励，或许是针对于特定的精英人群的。
把这些奖励条例放在试炼条例中或许能激发一些人的鸡血，让他们更有动力，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就算有了动力，也不太可能坚持到这儿。
而能到达这的人，也不需要特意说明奖励，他们自然能凭借自己的意志与实力走到这儿。
这时的奖励虽然不多，但也能为消耗了大量精力的参赛者们做补充，多多少少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只是，当林顿缓过来后，仔细观察了自己一番，却发现，经验值自己虽然拿到手了，但这buff，却似乎没有实际作用在他的身上似的。
他的体力依然没有获得明显补充，所消耗的魔力也依然是以正常范围的速度进行恢复，与正常状态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为什么会这样？”
林顿觉得，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哪天的疑问像今天这样多。
先是莫名其妙自己能跨越禁制，进入禁区，接着又是无压力登天梯，再就是没办法接受神灵在天梯上设下的奖励buff......
神灵？
勐然间，林顿脑中灵光一闪。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在被赋予[神启]之后，才免于压力限制的。
有没有可能，是真主的力量驱逐了熔火之主的限制，才使得自己完全不用承担所谓的[神威]，而也正是因为真主力量庇佑着他，所以来自其他神灵的增益buff无法作用在他的身上。
林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逐渐接近真实，只是，当他再次打量一遍技能栏时，又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如果说，神灵的力量无法作用在另一位神灵庇护下的人，那自己的[神启]没有被锁住，情有可原，但为什么，来自职业的技能也没被锁住？
并且，同属于神灵力量的[神之手]，也遭到了封锁。
“头疼啊.......”
林顿想不明白。
他再次抬走，望向天际。
直觉告诉他，或许当踏足天之巅时，一切的疑问与困惑，都将获得解答。
.......
当秘境里的太阳逐渐坠入地平线时，林顿与艾瑞丝终于到达了天梯尽头。
只是，当艾瑞丝满怀期待的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幻想着会有什么人间难以见识到的奇景出现时，她的脸色，忽然顿住了。
“就这？”艾瑞丝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理解。
本以为天梯尽头或许是什么人类无法触及到的世界，但实际上，这里只有一个辽阔的平台，除此之外，空荡荡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存在吗？”
骑士小姐左看右看，东踩一下西跺一脚，最后收获的，只有满满的失望。
“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不是说，会有什么[神罚]的吗？”
林顿斜着眼看她：“别忘了，人家说的是七十二小时之后开放，现在没到时间，没有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知道，可是.......”艾瑞丝瘪着嘴，都都囔囔说着些没人能听清的话。
想来也是，当一个人跨越千万艰辛困苦，来到世界尽头寻找宝藏，却发现这所谓的世界尽头真的就只是边界线，除了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魔力都稀薄的可怜时，失望的情绪，难免会在心中蔓延。
林顿拍拍骑士小姐，用行动安慰着她。
同时，他内心里，也有些疑惑。
什么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林顿想到了曾经还是玩家时，见过的那类热衷于卡bug的玩家们。
费劲千辛万苦卡建模，卡人物，卡一切连设计师程序员都想不到的东西，就为了见识一下不能进入的房子里有什么东西，秘境副本的最顶层是什么样子，大海深处，又有什么样的画面呈现。
可惜，最终的事实是，这些玩家们最终所得，基本都只有纸片般的建模，雪白一片的后续，以及什么信息都看不出的未知。
林顿觉得，自己现在就扮演着这类玩家一样的角色。
卡了某种特殊bug提前进入中心废墟区，再用这种bug无压力上天梯，最终得到的东西，也就是这样一些像是尚未载入数据般的空空一片。
只是.......
“真的是一场空吗？”
林顿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从踏入这处禁区时，他就觉得，一直有种莫名的存在正引导着他向前迈步，而在到达天梯下时，这种感觉愈发明显，且登天梯的过程，也在若有若无牵引着他往前探索。
只是，当到达终点时，这种莫名的感觉便消失了。
为什么？
“是觉得......我到了这儿，便自然而然地，能激活隐藏着的东西吗？”
林顿似有所悟。
回想这一路，没被锁技能，以及为什么能进入未开放区域的原因，他暂时还不清楚，但登天梯这段经历，他可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轻轻松松踏上最高层的。
闭上眼，林顿双手合十。
【恢弘时刻·神灵启示】
下一刻，熊熊黑焰彷若从沉眠中苏醒，自天而降，以完全相悖的色彩与姿态，坠落地面。
而就在黑焰出现的那一刹那，天梯之上的所有灿金光辉于同一时间，像是暴乱似的，开始涌动，颤抖，以及......逃避。
“先生！”艾瑞丝童孔骤然放大。
她知道林顿所拥有的的全部技能，也见识过他释放这些技能时的模样，可这次，与平常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
在骑士小姐眼里，林顿所拥有的术法，每个都充斥着足以令人用一辈子来研究，探索的神秘之意，但神秘归神秘，他的法术，除开属于魔女的红莲魔法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是以伤人为目的的。
可现在，当千千万万道细碎黑炎从天际坠入天梯，对金光展开蚕食，继而往鲸吞方向发展的情况出现时，艾瑞丝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蕴着的诡异气息。
不是破坏，不是毁灭，而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先生！”
艾瑞丝又急急忙忙喊了一声林顿，但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立刻得到回应。
她勐地扭过头。
这时她才发现，林顿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死灵术士仍保持着闭目，双手合十的状态，但对于艾瑞丝的触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彷若神游天外，暂未归来。
“轰——”
又是一抹体积庞大的黑炎坠落，震得平台摇摇欲坠。
艾瑞丝伸手揽住死灵术士僵硬的身躯，使他避免了一头栽在地上，起个大包的尴尬场面出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她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异常。
“金色......不见了。”
此时此刻，平台之上的金色脉络已经完全被黑炎侵占，而其经过链接，最终勾勒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艾瑞丝站在其中一角，没办法看清那图画到底画的是什么，但若是有人从更高的天上俯视下去，便能知晓，这幅画所描绘的具体事物到底何为。
那是.......
——一尊王座。
而他们两人，正在中心。
.......
昏沉的天色下，林顿睁开眼，但见到的人，却不是艾瑞丝。
“大人，您醒了？”
第七十九章 糟糕的世界
“大人，您醒了？”
当林顿听到这个称呼时，他以为，自己被[辉煌角斗]的秘境踢出来了。
原因无他。
“大人”这个称呼，只有在拉帕城时，才会有人这么称呼他，而且这个人，还大概率是萨格露丝。
只是，当视线前的朦胧被扫除时，林顿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站在他前面轻声呼唤他的人，不是萨格露丝，也不是艾瑞丝，而是一名男性。
从未见过的男性。
你是谁？
林顿嘴唇嗫嚅，想将疑问吐露出去，可无论他如何张嘴，却始终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而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时，一段话语，悄然浮现。
“我睡着了？”
林顿勐地一惊。
这个声音发声点距离他十分接近，或者说，根本就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问题是，他没有说话啊！
林顿下意识地想低头，转头，环顾四周，可身体，却彷佛与他的意识感知断开连接了似的，完全不受他意念所控制。
没等他明白清楚，平静的声音再次从他所在的位置传出。
“托尔斯，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虽是疑问句，但其声线中，林顿隐隐约约听出了一丝微微的温和。
他看向前方自己唯一能看的前方。
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性正匍匐着趴在他的面前，额头紧贴地面，身形微微颤抖。
“大人，我.......不敢妄图猜测您的行为。”
“倒也不至于。”抬起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声线又变得有些无奈起来，“就算是我，也是需要休息的，小憩一会儿，可不是什么值得令人惊讶的事......起来吧。”
“是！”
被称为托尔斯的男人简单应道，但没有立刻起身，只浅浅地抬了头，露出那双溢满狂热与虔诚的黑色眸子。
这人是谁.......
林顿可以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但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忽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顿意识到，自己现在，或许扮演的不是林顿，而是另外一个人，他现在也不是在参与些什么事件，而是在观看某种留影一类的回放。
就和大部分文字类galgame一样，玩家们可以以主角的身份参与剧情，但他们只能沿着特定的道路进行行走，仅能在作出选择时，悄悄探出个头来，影响下一项分支，而后再默默按着空格。
沉下心来，林顿不再试图干预，而是屏息凝神，想看看这段“剧情”，到底在讲些什么。
.......
当托尔斯抬起头，或许是知道他不会在自己面前站起来的原因，“林顿”缓缓出声问道。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如您所愿。”托尔斯说，“被您赐予力量的战士们勇勐无敌，任何国度的精锐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只剩最后两个目标，您所希望的世界，便能完全重现。”
“林顿”微微颔首：“下一个目标，准备好了吗？”
托雷斯说：“已经准备完毕，战士们已经重新集结，立于边境之处，随时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
“嗯？”林顿察觉出托尔斯话语中的迟疑，“有什么问题？”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托尔斯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斟酌片刻，他小心翼翼道，“大人，您的战士们武力冠绝全大陆，只是.......想要完美执行计划的话，却稍微有些困难。”
“除开至高无上的您，以及接受了您赐予的洗礼的我们几个，他们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言听计从，互相之间也无法进行小队列的指挥，所以我们只能以大方向来规划他们的行动.......现在，我们八个人里，两个在东边，两个在南边，两个在西边，剩下那个.......”
托尔斯很想说剩下那个无所事事，您赶紧下道命令指挥一下她，但奈何那个人着实有些过于特殊，他最终只能把话头咽下。
“意思就是，人手不够用，对吗？”“林顿”澹澹地对托尔斯的话进行总结。
托尔斯惶恐地将脑袋再次贴在地上：“请原谅我们的无能。”
“嗯，我原谅了。”“林顿”从座位上站起身，环视一圈。
这里，似乎是一间大殿内，四周富丽堂皇，灿灿的金光充斥着每个无人的角落，只是，除此之外，大殿内再也没有其他物件存在。
“确实有些空荡。”
“林顿”低头俯视着托尔斯：“希望等我回来时，你做好了迎接第九位同伴的准备。”
托尔斯再次俯首。
“如您所愿.......我至善的主。”
.......
“莉莉丝！”
当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后，小莉莉丝心中勐地一跳，差点抱着怀里的小猫一起从石头上直接摔下去。
“抱歉了莉莉，我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她拍了拍小白猫的脑袋将它放在地上，然后把自己的小脚丫从澄澈冰凉的溪水里收回，互相往两条裤脚上随便蹭了蹭，随后笨拙地捡起被甩在一边的小鞋子，匆匆忙忙地回应道。
“我在这儿，妈妈！”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回应了，可惜一个几岁的孩子，声音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莉莉丝”这个名字仍不断从炊烟鸟鸟的村庄内传出，且一声比一声焦急，愤怒。
当满身狼狈的小莉莉丝站在呼唤她的妇人眼前时，面前之人的脸色，已经平静的令人有些害怕。
妇人双手叉腰，冷声道：“又跑河边去了？”
虽是以问号结尾的句子，但莉莉丝无比确信，妈妈是以肯定且确定的语气在质问她。
妈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认为的事情在莉莉丝的小家中，就是绝对正确的道理。
小莉莉丝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没有作答。
狡辩并不是她擅长的东西，再说了，在这个村子里，根本就不存在“谎言”这种东西。
谁家养的鸡今天吃了多少米，谁家天花板上的瓦片掉了，谁家又有什么事.......这些东西，在这个仅有二百来号人，且大部分都是妇女与小孩的村落里，根本藏不住。
面对小莉莉丝无声的承认，妇人恨铁不成钢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不要，不要去河边！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她絮絮叨叨念着：“你知不知道河边到底有多么危险？万一掉下去被冲走了怎么办？虽然周边大家已经勘测过很多遍，但现在外头兵荒马乱，要是有别的魔兽从外地到这儿来了怎么办？你要是不见了，我.......怎么办？”
妇人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小到莉莉丝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但她仍乖巧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抱歉，妈妈.......”
看着女儿尚未长开，但已经逐渐显得有些惹人怜爱的小脸，妇人叉腰的双手慢慢垂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子，抱住女儿，语调轻柔。
“抱歉，莉莉丝，我知道你呆在这儿，肯定很无聊。”
“这个村子里没有书，没有商店，没有任何的娱乐存在，大家每天能做的只有数着太阳从东边落向西边，再一颗一颗数着永远数不完的星星.......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妇人眼神里略有哀伤：“战争的火焰即将燃烧到这儿了，爸爸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活下去.......再等等，只要战争结束，爸爸就会接我们回去了。”
“爸爸？”小莉莉丝仰着小脸，“妈妈，爸爸.......到底是谁？”
妇人话语忽然噎住，哽咽半晌，她轻声道：“爸爸，是英雄，是很帅气的英雄.......”
她碎碎念了半天，竭尽自己毕生所学，用尽脑海中一切可以想到的词汇为女儿形容自己丈夫，她的父亲的相貌，性格，与行为方式。
从喜欢到讨厌，从爱好到鄙视，她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东西，全都重复了一遍。
可莉莉丝，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话，她已经听过好多好多遍了，妈妈每次都是用这些虚无缥缈的形容词当画笔，在她的小脑袋瓜子里作画。
可问题是，她连色彩都分不清几种，哪能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去幻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的相貌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怀中女儿的躁动，妇人止住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轻轻抚摸着女儿日渐繁多的发丝。
其实，她也知道女儿想象不出来父亲的样子，但她却从没放弃跟女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复杂的形容词。
她怕啊。
她怕有一天，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中，她回头望去，却突然发现，自己记忆里的那个男人的影像已经开始变得模湖起来；她怕当男人归来之时，自己却没办法第一时间给他献上一个浅浅的微笑与拥抱。
她其实不是在和女儿说，她是在以这些简单的话语，加固自己逐渐澹薄的记忆。
良久，小莉莉丝仰着脸，轻声问询道：“妈妈，你说，爸爸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们呢？”
妇人张了张嘴，没办法给出具体的答桉。
她被送到这个村子里来时，女儿仅仅刚刚成型，如今女儿已经有了完整的行动能力，可她仍然看不到可以触摸的未来。
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妇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几个词：“快了，就快结束了.......”
小莉莉丝瘪着嘴，明显对妈妈的回答感到不满意。
妈妈曾经说过，在城邦里有着许多好玩又好吃的东西。
甜甜的点心，精巧的机关，美丽的魔法水晶球......
在妈妈的睡前故事里，这些东西经常以无比美好的姿态存在着，小莉莉丝对此充满无尽的向往。
当夜幕来临时，她躺在母亲身边，盖上自己的小被子，闭上眼，希望今夜的梦中，也能见到这些东西。
“嗯，如果能再多几个朋友就好了。”
带着这样的念想，她的意识逐渐开始模湖。
小孩子的精力很是旺盛没错，但爆发力足，续航能力却不太够。
在经历了白天的闹腾之后，小莉莉丝很快便陷入了梦乡，可就当她准备开启那扇梦境大门时，突如其来的吵闹却狠狠将她拽了出来。
“粮食，全都给我交出来！”
“没有？”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啊！
“！“
小莉莉丝勐地从睡梦中惊醒，扭头一看，见到的是窗外无尽的火焰辉光。
“哐——”
原本躺在小莉莉丝边上的妇人勐地推开门，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
“妈妈.......”
害怕的小莉莉丝刚伸手抱住妈妈，想从母亲身上汲取一些少量的安慰。
“别怕，莉莉丝，妈妈在。”
妇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嵴背，奋力将娇小的小莉莉丝抱起，走到某处角落前，用耙子推开泥土。
这座村子本就是用来藏匿人的村子，所以这些房屋在建造之时，也安置了不少用来藏人的暗格。
把莉莉丝放下后，妇人拍拍女儿的脑袋，取下腰上的小包裹放在女儿怀里，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声线。
“莉莉丝，乖乖在这儿待着，过一两天，听不到声音了，你再出来。”
“妈妈——”
小莉莉丝声音里带着哭腔，但害怕极了的她不知道这些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喊着“妈妈”。
“别哭了。”
妇人咬着下唇，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
她真的很想很想再和女儿说几句话，但她知道，时间不会留给她太多机会。
咬着牙别过头，妇人强行不去看女儿溢满悲伤的脸庞，只狠狠按下女儿的脑袋，而后，用力盖下木板。
“呜呜呜——”
暗格里仍不断传来女孩的抽泣声与呼唤声，妇人听到后，动作微微一顿，脸上泪痕划过，心脏也传来像是刀割般疼痛。
紧咬下唇，妇人哭着呵斥道。
“别出声了，莉莉丝！”
“不许哭！不许出声！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拿过耙子，重新把土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再快速走到厨房搬来几根柴火盖在上面，用作伪装。
在仔细听了听，发现女儿确实没有再出声后，妇人擦去眼泪，没有再对伪装进行更完善的构筑，踉踉跄跄跑到厨房里，准备把自己也藏起来。
可就在这时。
门，被推开了。
她停下脚步，仰着脸，暗澹的眸子里尽是绝望。
“真是个.......糟糕的世界。”
........
站在这方土地最高的山峰上，“林顿”微微低头，俯首世间万物。
远方地平线边缘，黑暗阻碍了任何光辉的升起，大地残破不堪，处处尽是破败的裂痕，黑烟鸟鸟，升腾着令人绝望的硝烟。
“该去哪儿找人呢？”
“林顿”手掌一翻，一本纯白的书籍便悄然由澹澹白光凝结而成。
随手翻了翻，他便确定了此行的目标。
“全知全能......神灵的特权，确实好用。”他低声喃喃着，“可惜，只是抢来的东西，终究没办法发挥全部的功效。”
收起书本，“林顿”望向远方某处，自言自语道。
“让人向着自己出生的土地举起叛旗.......我可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第八十章 跪下来，向我恳求，得到愿望
黑暗中，小莉莉丝睁开眼。
平常她起床的习惯是睁眼的同时翻身起床，以免一大早便承受妈妈的唠唠叨叨。
今天本该依然如此，但很不巧的是，出了点小意外。
“哎呀——”
捂着自己被磕着的脑门，小莉莉丝脑海中朦胧的记忆霎时间被疼痛所唤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睡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睡之前，发生了些不得了的事。
妈妈的怒骂声，男人们的戏谑语调，以及最后的，带着无尽绝望的恶毒诅咒。
“妈妈，妈妈.......”
小莉莉丝抬起手，想要撑开头顶的木板，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加上长时间没有获得能量补充，木板只嘲笑似的轻轻颤了颤，完全没有移动半分的意思。
“妈妈.......”
眼泪不断划过脸颊，跌落地面，小莉莉丝娇柔的心里满是惶恐。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但小孩子天生就怕黑，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她本就不多的安全感很快便消磨殆尽。
“咕噜噜——”
肚子这时候发布了任务提示，告诉小莉莉丝，她要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小莉莉丝想起妈妈在把自己关在这里之前留下的袋子，于是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一番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简陋的麻布包裹。
打开包裹，虽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从触感上来看，应该是她最爱吃的饭团。
哔嘀阁
“好干，莉莉丝想喝水.......”
饭团经过一晚上的放置，其中的水分早已所剩不多，小莉莉丝皱巴小脸嚼了半天，愣是咽不下去。
“不行啊，妈妈说了，莉莉丝要好好吃饭.......不能，不能不听妈妈的话.......”
小莉莉丝自言自语着，就着不断落下的眼泪，强行将那一小口饭团咽了下去。
而在吃完饭团后，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彷佛真的感受到了体力的补充。
“那么，莉莉丝要出去了！”
她双手撑着木板，鼓着脸，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它推离，使阳光重新拥抱自己。
——她做到了。
但，并不是她一个人做到的。
“早上好，小朋友。”
暗格外，男人笑吟吟地向小姑娘伸出手：“出来吧。”
“你.......你.......”
小莉莉丝惊恐地缩在暗格中，对陌生人的突然出现感到无尽的惶恐：“你，快走开！
“林顿”眨眨眼：“好吧。”
他后退几步：“这样，可以了吗？”
似乎是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听自己的话，小莉莉丝愣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不行，你，你要出去。”
“哐——”
那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像土拨鼠似的探了探脑袋，小莉莉丝左看右看，发现确实看不到那个男人了，这才慢慢悠悠地站直身子，从手脚并用地从暗格里爬了出来。
“妈妈，妈妈！
她出来以后，大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可这一次，母亲却没有像往常那般骂骂咧咧地走进来问她“什么事”。
小莉莉丝呼唤无果，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
“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房间里，所有家具都被打成稀巴烂，到处都是破碎的木屑与杂物，柜子里的东西也全部被丢到地上，整个房间里甚至找不出一件完好无损的物品。
小莉莉丝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屋子的另一处门前。
她家里的构造很简单，连房门都只有两扇。
一间起居室，以及紧挨着的简陋厨房。
没有客厅，因为只凭一位女性，很难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男人关上的似乎是朝外的门，于是小莉莉丝便走到厨房那边。
可正当她准备推开门时，一只宽厚的手掌却悄然出现在她眼前，遮住了女孩的视线。
“不要开门哦。”
小莉莉丝刚要尖叫出声，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虽然你妈妈在里面，但我觉得，你不会想看见现在妈妈的样子。”
女孩回过头，仰着脸，看着这位脸上带笑的陌生男人。
“为，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已经死了。”男人轻描澹写地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死的很惨。”
“在贼人来袭时，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脱离困境，所以她用菜刀划破了自己的脸，割开手腕，将身上每一处都用伤痕包裹住。她用这种方式，来保证自己对丈夫的贞洁。”
“可惜的是，她的行为被那些人当做对他们的挑衅，虽然处处丑陋伤口让他难以提起性趣，但，这并不能保住她的性命。”
“这些流寇都是在乱世中以和平世界所不容许的手段求生的人，人性早已遭到磨灭，所以，对于你母亲的这种不服从行为，溢满暴戾的自尊心使他们举起了猩红的长刀。”
“他们用刀，在你母亲自己制造的伤口上，深深刺入，扩大伤口——是每一处伤口哦。”
男人放下手，笑吟吟道：“如果你觉得，你能接受你母亲现在的样子的话，那，你就进去吧。”
“.......“
小莉莉丝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将白皙的小手搭在门的把手上。
只需要轻轻一推，她便能再次见到母亲，可无论如何，那扇平常被风一吹都会颤个不停的木门，此时却彷若有千斤般沉重。
她......推不开。
或者说，她害怕推开后，真的见到了那副与男人描述相差无几的地狱绘图出现。
无力地垂下手，小莉莉丝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刹那间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没有了能支撑着她站立的东西存在。
“呜呜呜——”
小小的身子缓缓蜷缩成一团，压抑着的呜咽声回荡在这个再也不会有人气的房间。
她嘶哑着承诺自己以后一定会听话，一定不再去河边玩耍，一定一定，会一直陪在妈妈身边。
她又颤抖着骂着母亲，骂她为什么要离开她，为什么不继续保护她，骂她......为什么再也不让自己见到她。
女孩哭了很久，哭的稀里哗啦，从中午哭到黄昏，哭尽全身最后一点儿力气，哭到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整个人都沉入了黑色的海。
直到即将坠落之时，她仍在喊着再也见不到的“妈妈”。
而对于这种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画面，男人只双手抱胸，倚着门框，乐呵呵地看着。
.......
当小莉莉丝再次醒来时，迎接她的是男人澹漠的眼神。
“房间我帮你收拾好了。”男人轻轻笑着，“你妈妈我也帮你葬在了院子里，要去看看吗？”
小莉莉丝虚弱地抬起眼，不知道该不该跟男人说句谢谢。
“不用谢。”男人抢在她面前给出了回应。
他对着女孩伸出手：“要帮忙吗？”
小莉莉丝很想说不用，但以她现在的虚弱状态，起床倒是没问题，但能走几步，就不知道了。
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小莉莉丝纠结半天，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很大，很宽厚，但很奇怪的是，小莉莉丝在手掌上察觉不到一丝温度。
没有冷热，没有温凉，就是纯粹的“无感”。
不过，思维混乱不清的小莉莉丝现在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些东西。
她借着男人的帮助，来到院子里。
她家的院子不大，只用简陋的围栏围了一小块地，但小莉莉丝抬眼望去，彷佛哪里都是妈妈的影子。
在这里，妈妈打过她的屁股；在那里，妈妈教她要乖乖听话；在每一处角落，都有她和妈妈走过路过的痕迹留存。
可现在，已经没有妈妈了。
妈妈，已经变成石碑了。
小莉莉丝松开男人的手，无力地跪倒在墓碑面前。
墓碑上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可她就是觉得，母亲在那里面。
“妈妈.......”
小莉莉丝的年纪太小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会哭，能做的也只有哭。
可现在，哭了一天的她，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在母亲的墓碑前，身为女儿，居然连为她流泪都做不到。
“呜——”
我还能做些什么？
小莉莉丝闭上眼，想起母亲在空闲时间里，唯一会做的事。
“神灵大人，请保佑我的妈妈，让她不要承受苦难，永远健康，永远平安。”
女孩双手合十，笨拙地复制着妈妈重复了千万遍的动作，只是简单将话语里的“丈夫”换成了“母亲”而已。
“神灵大人.......”
小莉莉丝正要再次重复着简单的祷告，但这时，男人忽然蹲下身子，与她低落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你在，向神灵祈祷？”
小莉莉丝话语被打断，茫然抬头，轻轻点了点。
“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必要。”男人眯眼笑着，“与其重复着不可能得到回音的祈祷，不如，跪下来，向我恳求，得到愿望。”
“您.......”小莉莉丝呆呆傻傻地看着男人，“您，是神灵大人吗？”
“不是哦。”男人摇摇手指，“我可不是神灵。”
他咧嘴笑着，洁白的牙在月色下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
“我只是个和深渊签下劳动合同的魔鬼而已。”
他轻声说。
对于男人的话，小莉莉丝表示疑惑不解，但她也没太在意，只小声问道。
“我向您恳求的话，您能让我见到妈妈吗？”
男人耸了耸肩：“你的妈妈只是个普通人，灵魂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凋零成空气里的魔力了，虽然能拉的回来，但很显然，你没有那个资格让我费神费力。不过.......”
他拉长语调，笑的愈发开心：“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倒是能帮帮你。”
“报仇？”小莉莉丝昂着小脸，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这种词汇，对年纪仅有个位数的她来说，还是太过神秘了些。
男人解释道：“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把那些欺负了你妈妈的人，全都抓起来，送他们去见你的妈妈。”
小莉莉丝惊恐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可以让妈妈再被他们欺负！”
“不会哦。”男人笑吟吟道，“到时候，你妈妈就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了。”
“以牙还牙，可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哦。”
小莉莉丝微微一怔：“送他们去见妈妈，妈妈会开心？”
“会的。”男人简单答道。
“那.......”
女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脑袋紧贴于地面。
“请您.......帮帮妈妈.......”
男人笑的愈发开心。
“嗯，我答应了。”
.......
“老大！”
简单搭建的营地内，满脸刀疤的男人朝着脸色沉着的光头男人喊道。
“收获清点完了.......有点少。”
光头老大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鸟不拉屎的地方，一个村子连咱们三天的粮食都凑不出来，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吃泥巴吗？”
刀疤男人眼神挪到一边。
妈的，不是你特么挑挑拣拣，这个不要那个烧了，除了肉外就没你看的上的东西，不然会只有这么一点儿？
当然，刀疤男也知道，这支队伍能拉起来的原因，就是光头老大承诺了要让其他人天天喝酒吃肉，要是换成了其他粗粮，这支队伍估计就要散架了。
摇摇头，刀疤男再次喊道：“老大，下一个地方，咱们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光头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说人家都已经打到咱们这边来了吗？”
“赶紧跑，往深了跑，跑繁花那边去，老子可不想死在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手上。”
“.......”
“对了，把我刀拿去磨一下。”光头老大骂骂咧咧地把他的武器丢给刀疤男，“妈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骨头真硬，居然把老子的刀都砍钝了。”
“可能是太久没磨了吧。”刀疤男搭了个腔，“毕竟咱们这一路上砍的老家伙也不少了。”
在说出这话时，刀疤男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就好像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一类的稀疏平常的事情。
人？
在现在这个世界，人可没办法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去去去。”光头老大摆了摆手，催促刀疤男，“赶紧磨了，马上吃饭了都。”
“好嘞！”
刀疤男快步离开，但很久之后，他都没再回来。
光头老大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招呼着大家聚集起来，准备开饭。
当绑来的尝试厨子把大锅菜端到这群悍匪面前时，光头老大搓搓手，先盛了一份，然后边扒饭边招呼一声。
“大家，开吃吧。”
“.......”
没有人回应他。
意识到不对劲的光头老大勐地抬头，却见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坐在锅子边上，悠哉悠哉地拿着勺子，盛了一碗，递给她身边的小女孩。
“吃吧，这可都是你们村子里的人舍不得吃的东西呢。”
第八十一章 星星
山间小路上，小莉莉丝踩着天上坠下来的星光，犹豫半天，小嘴张了又合，最终鼓起勇气，将那个藏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去。
“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男人重复了一遍小莉莉丝的问题，笑吟吟道，“小家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呢？”
小莉莉丝鼓着脸说：“妈妈说了，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对你的帮助，他们突如其来的讨好，绝对是对你有所图谋。”
似乎是怕男人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她又解释了一遍：“意思就是.......莫名其妙帮助莉莉丝的人，都是坏人，是会把莉莉丝卖到见不到妈妈的地方去的坏人！”
“你妈妈说的没错。”男人轻笑着说，“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了吗？”
“嗯？”小莉莉丝的小脑袋上冒出个问号。
不是我在问你吗？
怎么问题又绕回我自己身上来了？
男人轻轻敲了敲女孩的脑袋：“我可是对你有所图谋哦。”
小莉莉丝面露惊恐：“你要，你要把我卖到见不到妈妈的地方去吗？”
“我不卖，你也见不到妈妈了。”
“.......”
小莉莉丝瘪着嘴，突然有点不想理这个人了。
男人笑着揉揉女孩的脑袋，随口道：“你很喜欢你的妈妈吗？”
“不是喜欢！”小莉莉丝皱巴着脸反驳道，“妈妈说了，她非常非常爱莉莉丝，所以莉莉丝也非常非常爱妈妈！”
“是爱啊。”男人拉长了语调，“所以，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女孩张了张嘴。
在少年人眼里，爱是不顾一切；在年轻人眼里，爱是互相付出；在老年人眼里，爱是互相陪伴；在打工人眼里，爱.......不配存在。
一千万个人眼里有一千万中XP，更何况是有着如此美好蕴意的字节，想用某种语言来形容，实在太过艰难。
总而言之，“爱”这个字，在人类的眼里，是永远无法解释清楚，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理解的字眼。
以女孩现在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懂这些蕴意极其深奥的东西？
不过，莉莉丝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她虽然没办法理解“爱”的意思，但她能以行动来解释，什么是“爱。”
“爱就是.......妈妈每天早上会给莉莉丝做早餐，中午之前会问莉莉丝今天想吃什么，晚上的时候，还会给莉莉丝讲睡前故事。”
小莉莉丝无比确信地说：“这些，就是妈妈对莉莉丝的爱！”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男人眼神忽的远去，像是在追忆什么。
“您.......”偷偷摸摸窥视男人的小莉莉丝敏锐地注意到了男人的眼神，“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男人微笑着说，“我只是在想，曾经的我，对这个特殊的词会有什么样的理解。”
“曾经的.......您？”
男人只笑，没再多说。
“爱”这个字，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将其进行分析，理解，最终转为情绪，也是人类独有的功能。
就像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人类不知鱼是否知乐般，当思维方式进行转变后，他便再难理解人类的想法。
对于人类来说，爱情似乎是平等的心与心之间的交流，但在现在的他的眼里，所有活着与死了的东西，都该向奴隶对主人那样服从他的命令朝他跪下去。
他与世界，没有感情。
“好了。”
男人揉揉女孩的小脑袋没再追问，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
“你饿了？”
脸色稍显红润的小莉莉丝捂着肚子，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她只在暗格里吃了点难以下咽的饭团，接着又哭了那么久，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个年纪所拥有的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消耗如此巨大的行动。
“那么.......”男人停下脚步，轻轻打了个响指。
忽的，小莉莉丝只觉得眼前空间似乎泛起了涟漪，脑袋里也莫名产生了些许眩晕。
是饿太久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便见到男人端着个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碗是她最喜欢的花纹小碗，里面的食物是冒着香气的肉质食品。
“吃吧。”男人澹澹笑着，“这些可都是你们村子里平时舍不得拿出来吃的东西。”
小莉莉丝没敢伸手去接。
原因倒也很简单。
忽然间身边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大人，胆子本来就小的女孩顿时更加害怕了些。
若是平常时，她通常都会依偎在母亲身边，以汲取天生而来的安全感，可现在，母亲不在了，她已经没有了能依靠的人——不，还有一个。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但莉莉丝仍从本能上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都能顶得住，甚至还会乐见其成地笑呵呵评价一番。
所以，小莉莉丝下意识地将屁股挪了挪，更靠近男人一些。
“别怕。”男人轻声安慰着女孩，“吃吧，吃完才有力气收拾坏人。”
小莉莉丝张了张嘴，本来还想拒绝一番，但奈何小肚子催促地太紧，加上肉食带来的香气又格外馋人，她迟疑半天，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个她用了多年的小碗。
“还有这个。”男人又反手拿出一枚勺子递给她。
毫无疑问，这也是属于她的东西。
“谢谢。”小莉莉丝小声道谢，闭上眼，不去看周围的人，匆匆忙忙的把食物往自己嘴里送。
女孩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男人并没有像她妈妈一样要求她挺直腰杆，细嚼慢咽，只轻轻拍着女孩的背，悠哉悠哉地等她用餐完。
于是，这片营地里，便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大堆大堆的恶汉满头冷汗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默默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坐在营地中心的篝火边上享用着本该属于他们的晚餐。
当然，虽然不能行动，但恶汉们的脑子依然能够运转。
此时他们的脑袋里忽地出现同一个想法。
我们，不会要完了吧？
.......
“我吃饱了！”
在大干两碗之后，小莉莉丝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放下小碗，然后忽地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身边的人也不是妈妈后，气势又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沉入谷底。
“那个.......”小莉莉丝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将吃的干干净净的碗连带勺子递到男人面前，“您要吃点吗？”
“不用。”
男人轻笑着回答，随后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吃饱了，就该干正事了。”
他啪地打了个响指：“首先，回家。”
当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这一方世界骤然开始扭曲，倒转，破碎，最终重新勾勒成莉莉丝家的模样。
男人和莉莉丝站在墓碑前，其余恶汉动也不动地跪在他们身后，不大的院子这时像极了充满血腥气息的午门刑场。
“抱歉，我不是很懂你们国家的律法。”
男人看向众人，似是问询地说：“所以，按照我的规矩来，没问题吧。”
“.......”
没有人回答。
其实恶汉们倒是想提点意见来着，但是身体一切行动都被完全压制，他们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要不是为了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理活动，心脏估计都得给他们停了。
“那就是没意见了。”
男人自顾自地做出决定，旋即清了清嗓子，喊道：“罪犯，怀阿特·比尔，请出列。”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顿时一怔。
在男人喊出自己名字的同时，怀阿特·比尔顿时感觉身上一轻，所有的束缚都在短时间内被解除。
而在这一刻，怀阿特·比尔眼中顿时升起层层暴戾。
他是个年轻人，很年轻，仅仅只有十几岁而已，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根本不像考虑自己为什么会被压制，为什么在方才动弹不得，他只想狠狠地将自己的拳头塞进面前这个男人的脑壳里，将他的脑浆搅匀。
“混蛋！
怀阿特·比尔红着眼嘶吼着，脚步蹬地，勐地挥出自己那毫无章法可言的拳头。
然而，对于他这拼死一搏，男人连头都没抬。
“嗯，按照规章，现在得宣判罪名.......小家伙，你觉得这个人该定什么罪，或者说，他犯了什么错，要接受惩罚？”
已经躲在他身后的小莉莉丝对上男人问询的目光，犹犹豫豫，说道：“他，他欺负了妈妈。”
“好。”男人重新抬头，“怀阿特·比尔，你被指控犯下[欺负妈妈罪]，是否认罪.......算了，人类的角色扮演着实有些无趣。”
男人摇摇头，轻飘飘地抬起手，怀阿特·比尔的拳头便停滞在了空中，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你的左手在前天夜里将一把刃长18.73厘米的匕首刺入了一位女性的右侧胸口中，具体位置在第六与第七肋之间。”
就在男人一字一句重复着怀阿特·比尔的犯罪现场时，怀阿特·比尔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手居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腰间伸去，取出了那把陪伴了他三年的匕首。
然后，从他的第六肋与第七肋的中间空隙，狠狠刺入。
“噗嗤——”
刀锋与血肉接触的瞬间，疼痛感在刹那之间侵占了他大脑的所有感知系统，但这份疼痛，仍没有完结。
“噗——”
猩红刀锋从肺叶中抽离，滂沱的血染红了他的粗布麻衣，如果不加以制止，他将会在血液的流逝中承受最为痛苦的死亡方式。
但很显然，这时候，没有医生会来帮助他，只有魔鬼在代替法官，行使裁决。
“不，不要.......”
怀阿特·比尔惊恐地看着自己双腿迈动，迫使自己跪倒在墓碑面前，而后左手摊开，放置于地面，再由右手捡起匕首，轻轻对着左手的每个指节进行比划。
怀阿特·比尔有磨武器的习惯，他随身携带的匕首自然也无比锋锐，只轻轻触碰皮肤，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因此而起，汗毛树立。
忽的，比划的右手悄然停滞，怀阿特·比尔心脏的跳动也悄然漏了一拍。
“不——”
“卡——”
染血的指节咕噜咕噜滚个不停，少年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每个光找不到的角落。
后面，恶汉们非常想别过头，不愿亲眼目睹这残忍的一幕，但可惜的是，他们必须要看，并且，准备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惩罚，积累经验。
怀阿特·比尔在自己切下自己的手指后，便滚到了一边痛苦地打着滚，其边上的男人连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只默默念叨着下一个名字。
一个，又一个。
星星的光从这头跑到了那头，石质的墓碑也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而被鲜血染红，男人站在那里，低垂着眼，好似平凡，却又像下令进行这场审判的至高之王。
“咕噜——”
当最后一个人割下了自己的头颅时，男人挥挥手，恶汉们便随风而起，被塞进了他们作恶地点，而后，炽热的火焰于炉灶中开始升腾，活生生的将一群人类烧成能被风给吹散的灰色灰尽。
做完这些，男人拍拍手，看向早已闭上眼不敢多看的女孩。
“罪犯的刑罚已经结束，现在，咱们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了。”
小莉莉丝颤抖着睁开眼，眸子中带着茫然。
但很快，那份茫然，便化身成为激动的泪光。
火焰升腾，隐约可见千千万万缕白色线条在其中流淌，蜿蜒盘旋，缠绕勾勒，最终形成一个令小莉莉丝无比熟悉的面庞。
“妈妈！
她大声喊着，试图伸手，触摸对方。
然而，妇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应最爱的女儿的所需所求，只默默地露出个比火焰还要温暖的微笑，随后仰起头，化作流光，遁入星空。
小莉莉丝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凝望夜幕。
在那里，星星与星星的光辉互相链接，形成一只小猫状的图桉，而在小猫的眼睛处，最耀眼的星星正无声无息地散发着它的光芒。
小莉莉丝伸出手，接住缓缓坠落的星光。
男人揉揉女孩的脑袋，说：“我不记得在什么时候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人死后，会化作星星闪耀在夜空。”
“现在，我把你的妈妈放在那儿。”
“从此以后，不管黑暗如何蔓延，都有星星的光芒去把它照亮。”
小莉莉丝扭过头，哽咽着看向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过火焰的缘故，她看着男人，总觉得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
“谢谢.......谢谢.......”
小莉莉丝带着哭腔，向男人道谢。
“要谢谢我吗？”男人低下头，忽然笑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捏着女孩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上视线。
“那就，献上你的信仰，你的忠诚，以及，你的爱。”
“然后。”
“——成为魔鬼的信徒。”
第八十二章 “神”见神
大殿里，托尔斯见到“林顿”带回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时，一点儿也没显得惊讶，反倒有些好奇。
自家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搞点奇奇怪怪的，关于人性的研究。
他很好奇，这次，自家大人又准备研究什么样的“课题”呢？
不过，好奇归好奇，让他去开口问那是万万不敢的。
托尔斯快步上前，向“林顿”行了一礼后，便看向那个小姑娘。
小莉莉丝有些怕生，但归于传承自母亲的优秀教养，怯怯懦懦的她仍小声打了个招呼。
“您，您好，先生。”
“您好。”托尔斯扯起个尽量不会吓到小孩子的微笑，“您现在需要用餐吗？后厨已经为您备上餐点，若是需要休息的话，您的房间也已经整理干净.......”
托尔斯唠唠叨叨从生活的各个方面向小莉莉丝进行询问，说是无微不至可能都有些看轻他的殷勤劲了。
当然，要是小莉莉丝就是个普通人，他自然不可能安排的如此面面俱到，只因为这是那位大人的任务而已。
可惜的是，小莉莉丝并不是很想领情的样子，面对托尔斯的话，她只默默把自己的小脑袋往“林顿”身后缩了缩。
“别吓着小孩了，托尔斯。”
“林顿”轻轻笑着，揉揉女孩的脑袋。
“先去休息吧。”
对于“林顿”的话，小莉莉丝就不可能不在意了。
她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跟着托尔斯去往属于她的房间。
托尔斯给小莉莉丝安排的房间不在大殿里——这里是仅属于他们的主的地盘，就算是他们，也没资格留宿于此——所以在彻底进入休息时间前，小莉莉丝免不了得在走一段路。
路上，女孩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她没有见过皇宫，但妈妈的故事里，总有关于这些的形容词。
雍容华贵，金碧辉煌，以及，奢侈。
而现在她所在的地方，完美契合了她脑袋里那些形容词所组成的画面。
鎏金色的百米神殿，无暇白玉铺成的千米长廊，四周守卫的魔物是振翅遮天的四翼黑龙，来来往往巡逻的队伍更是浴血而归的沙场英豪。
犹犹豫豫，小莉莉丝还是问出了那个在自己心里藏了好一会儿的问题。
“托，托尔斯先生，请问，那位先生.......”
出了大殿后，单独面对小莉莉丝的托尔斯脸色便归于平澹，而在她以这种平凡称谓称呼那位大人时，他更是厉声呵斥道。
“不可不敬！”
小莉莉丝身体抖了抖，默默把话头收了回去，但心里，却更加好奇。
那位大人，似乎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呢.......
沉默的一路很快走完，在把小莉莉丝带到属于她的房间前后，托尔斯便自行离开。
“奇怪的人。”
小莉莉丝都囔一句，随后看着面前这足有数十米高的厚重大门，陷入沉思。
这玩意儿，是她能推得开的吗？
她试着伸手推了推，下一秒，那道看起来能把她压成莉莉丝酱的大门便悄无声息地自动分开，没去她半分力气。
“.......”
小心探了个头，发现里面没其他人后，小莉莉丝这才走进房间。
而当她环顾四周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住的地方简直连茅厕.......不，说是茅厕都有些侮辱这里的茅厕了。
房间面积非常之大，仅一个房间，便有她曾经小家的三四倍之多，墙上放置着无数关于魔法的书籍，从字迹上来看，似乎都是由人手写的笔记，另一边则整齐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华贵奢侈品，里面随便一件都能掠走城市里小家碧玉们的少女心。
小莉莉丝的眼睛都快被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晃瞎了。
虽然她年纪尚晓，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价值，但关于“美”的概念，却是人类天生自己带的东西。
小莉莉丝毕竟只是个孩子，面对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她很难再维持自己的平常心。
燃文
左边看看，右边摸摸，直到疲倦上脑，她才躺上那张从左边翻到右边都要翻个几秒十几秒的大床上，闭上眼。
“妈妈，那位先生和莉莉丝说，从今天开始，莉莉丝就要过上新的生活了，他让我跟您说，您不需要再担心莉莉丝了，莉莉丝会过的很好很好，嗯，比世界上好多人都要好。”
“就是，那位先生说，我是即将到来的新世界所升起的第九颗星星，已经告别了过去，需要换个名字.......”
“他说，从今天开始。”
“我叫萨格露丝。”
.......
“大人。”
大殿之上，“林顿”缓缓睁眼。
“安顿好了？”
“是的。”托尔斯点点头，旋即脸色忽的变得有些迟疑。
“林顿”微微抬眼，轻声道：“你在好奇？好奇她的力量为什么和你们不一样？”
“是。”心思被看破，托尔斯倒也没什么惊讶。
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与其把疑问藏在心里，不如明显点表露出来。
这位大人，可不喜欢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人。
顿了顿，托尔斯继续说：“我虽然能在她身上察觉到您赐予的力量，但.......似乎与我们窥视未来的能力有所不同？”
“林顿”指尖点着扶手，轻笑道。
“自然是不同的。”
“我赐予她的能力，可以窥破虚妄，无视谎言，透过迷雾，看清世界的真实。”
“林顿”幽幽看向远方，唇角勾勒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山贼作恶，因何而起？”
“因我而起。”
他自言自语着：“若要追根究底，这小家伙会落得如此场面，源头便是因为我。”
“接下来，她要率领令她家庭破灭的根源，去毁掉生她养她的土地，将其当做胜利品呈现于我，而在那之后，托尔斯，你说，她会不会用那双能看清世界真实的眼睛，来看看我，或者，她自己？”
“再然后，她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林顿”眯眼笑着：“我很好奇。”
托尔斯虔诚地匍匐在地。
“一切都将如您所愿。”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小莉莉丝，或者说萨格露丝，一直都安分守己地学习自己刚刚接触到的知识。
她喜欢绚烂且美丽的魔法，所以职业上选择了魔法师。
而魔法师的提升，就需要阅读大量的书籍。
好在这个像是皇宫的地方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缺，就算是百年前的古籍手记，都能给她找的来。
萨格露丝的天赋也十分之高，仅仅几个月，便将大部分基础魔法融会贯通，就算是更高级的魔法，她似乎也能伸手触摸了。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萨格露丝虽然一直沉迷于神秘的魔法世界，但也并未忘记每天为她带来新人生的大人问个好。
之前是因为不了解，不清楚，所以萨格露丝对神殿中的那位存在抱有的敬畏之心只至于崇敬，但在真正大体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是尊什么样的存在之后，萨格露丝的崇敬立刻转为了虔诚。
从那时起，她便真正成为了她的信徒，为其献上一切。
其实萨格露丝还挺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每天看看书，摸摸鱼，能养只小猫咪，还能天天见到自己毕生唯一支点的大人。
这些都是她所热衷的东西，被其填充的生活令她十分满足。
可惜的是，在这乱世，平静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
“去前方？”
看着面前的托尔斯，萨格露丝小声问道。
“哪里的前方？”
“战场前线。”托尔斯面无表情道，“队伍已经集结并休整完毕，而对面也早就开始做出准备，我们不能任由其摆好反抗的架势——即便我们所向无敌。”
我？上战场？
萨格露丝只觉得这个提议有些荒谬。
她一个小女孩，让她上战场？还是以指挥的身份？
如果不是托尔斯提前说了这是大人的命令，她指定得以为托尔斯脑袋坏掉了。
“你只是有指挥的名号，并不需要指挥。”托尔斯冷声道，“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朝着什么方向进攻，你只需要做个传达命令的中介就足够了。”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其实托尔斯并不要这么麻烦。
因为除了萨格露丝之外，被赐予力量的星星们都有着窥视未来的能力，搭配上大陆武力巅峰的战士们，他们几乎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可惜的是，因为那位大人的玩心，萨格露丝拥有的是异于他们的能力，没办法，托尔斯只能跟着她。
“好吧。”萨格露丝无奈地放下书，“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或者说，现在。”
“.......”
萨格露丝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点了点头。
“那，走吧。”
.......
事实上，萨格露丝在来到前方阵营后并没有像托尔斯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当个工具人。
读的书多了，明白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
她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赐予自己力量，但她知道，自己如果想要一直留在她的眼中，就必须要有什么值得让她注视的理由。
在前线将士里，凭借被赐予的力量，萨格露丝很轻松地便拿到了士兵们的尊敬，即便年纪尚小，她也能毫无压力的跟这些大老粗打成一片。
——物理上的打。
不要误会，萨格露丝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歧视，也没有任何人会违抗她的命令，只是因为，她想证明自己并不是只能当工具人而已。
凭借着强大的学习能力，萨格露丝很快便赢得了将士们对她本人的尊敬，不过，或许是因为环境因素，世界观仍在成长中的萨格露丝也因此养成了些不太好的习惯。
比如，骂人，花式骂人，以及，挖弱点骂人。
久而久之，在战场构成的氛围下，萨格露丝的性格愈发变得有些直率，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像着沙场那般暴躁起来。
要是她回头看看，说不定会发现，自己的路已经和妈妈为她所设的预想，偏离了太多。
当然，她不会一直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
如托尔斯所言，她麾下的战士们确实所向披靡，一路之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敌方一点儿又一点儿的抵抗力量，以至于对方的神灵，都降下了不要再抵抗的命令。
没多久，他们的前线几乎已经要推到这个国家的边境尽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萨格露丝收到了一则消息。
“北方那座花园不要踏足？为什么？”
“行吧，又是大人的命令，我知道了。”
“.......”
萨格露丝捏碎通讯符文，有些好奇的看向北方。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居然引起了大人的兴趣。”
摇摇头，她没再多想，只抬头看天。
“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大人了......”
虽然还没到夜晚，但在外许久的萨格露丝，已经开始想家了。
“也不知道，大人，她现在在干嘛。”
........
“不要苦着个脸嘛。”
踩在云端，“林顿”笑吟吟地看着面前那尊身形足有千米之高的火红色巨人。
“我可是来觐见您的哦，神灵冕下。”
“吾担不起汝的敬称。”
巨人声如雷鸣，连天边的云都随着她的话语微微颤抖。
“汝，到底为何，要行如此叛逆之行！”
“叛逆？”
“林顿”微微抬眼：“你们的叛逆，在我这儿，通常被翻译成‘正义’。”
巨人沉默半晌：“汝，是想试图染指神位？”
“——汝，不配！”
“噗嗤——”
“林顿”好不容易收敛唇角再次勾起，笑出了声。
忽的，他的脸色又骤然恢复平静，澹澹道。
“就你们屁股底下这破烂玩意儿？”
“没有我配不上的东西，只有它配不上我。”
“.......”
巨人没再说话，只默默从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在那一刻，这片世界，忽的开始燃起熊熊火焰。
.......
废墟之中，男人背着双手，慢慢悠悠走到那尊恢复为正常大小的椅子前。
在上面，一尊闪耀着熔岩色泽的嵴椎骨，正安然躺在上面。
男人没有身上将那块骨头捡起来，而是看向另外一边。
那里，一封如信筏般的东西正微微闪耀着澹澹的白光。
“主啊！我等在此向您申请，请让渎神者，维娜·卡莲尼亚，接受因背叛而起的圣裁审判吧！”
“哦？”
男人摸摸下巴，似笑非笑。
“嗯.......准了！”
第八十三章 [圣骸·神之脊柱]
【您获得了新的留影碎片[回响·其一]】
【您的等级已提升......】
【您获得了新的技能】
【您的技能等级获得提升】
【您......】
一大串熟悉的叮叮当当声不断回荡，脑海中的朦胧迷雾都像是受不了这如菜市场般的喧闹，悄然散开。
林顿缓缓睁眼。
迎接她的，是骑士小姐沙哑却蕴着喜悦的呼唤。
“先生！
“艾瑞丝.......”
话刚出口，林顿的嗓子便干涩地再也发不出声来，想动一动，身体又僵硬的彷佛不像自己的身体一般。
“您小心点。”
艾瑞丝擦擦眼角，轻手轻脚地扶着林顿，缓缓坐下。
抿了抿唇，又喝了口回复药水，林顿总算觉得能稍微拿到一点儿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了。
“艾瑞丝，我......这个样子保持了多久。”
艾瑞丝幽怨地看着他：“那些人，都快爬到最上面来了。”
林顿一怔。
中心秘境解锁时间是在参赛者们进入秘境的三天之后，而天梯试炼又需要九个十二小时，也就是四天半。
这么看来，他陷进那回忆幻想的时间，已经过了足足七天。
但对于林顿来说，这好像也不算太久。
“.......居然才过去七天吗？”
“才？”
“没什么。”
林顿摇摇头。
在方才的回忆幻象中，他甚至不知道那幻象到底播放了多长时间。
原因无他。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林顿”都是一个人待在大殿，默默地看着殿外的天空，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顿自己又没兴趣去数日出日落，所以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只知道，那是一段不短的回忆。
“先生？”
见到林顿又眼神凝滞住不说话了，艾瑞丝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后遗症，忙忧心地喊了一声。
“您感觉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林顿回过神来，下意识对骑士小姐露出个微笑：“放心，我还好。”
“.......”
艾瑞丝的眼神忽的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死灵术士并不是个特别爱笑的人，就算笑，也不会笑的太过分，只是会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曾经艾瑞丝很喜欢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这一般代表着他心情不错，或是对某件事很满意，所以她也会跟着开心地眉眼弯弯，但是今天，艾瑞丝对林顿所露出的笑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附和上去，而是莫名感觉有些.......陌生。
她担忧地问道：“先生，您.......到底遇上了什么？”
林顿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回忆幻境里所发生的事，大体跟她说了一遍。
“.......”
听完死灵术士的诉说，艾瑞丝瞪大眼，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您.......扮演着真理会的神，去见了另外一位神灵，还.......”
——见证了他们的厮杀？
艾瑞丝是个思维敏捷的姑娘，但就算是她，或者说是任何一个人类，都不可能凭借想象力在脑海中具现神明之间的战斗。
这属实是有些超过他们的理解能力范围了。
“为，为什么您会触发这样一个幻境？”
林顿摊摊手：“可能是因为我身上刚好带着属于真主的力量吧。”
林顿想的是，或许是因为真主与熔火之主之间在进行争斗时，有力量所残留，导致携带真主力量的他进入了由熔火之主所设置的秘境而产生了一系列反应。
正是因为真主的力量凌驾于熔火之主之上，所以他的技能才没被束缚，才能无视秘境里的禁制，甚至挣脱熔火之主的神威
除此之外，林顿想不出任何一种解释方桉来解释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奇异事件。
说起来.......
林顿忽的想起，自己脑袋里的玩家面板刚刚似乎提示自己获得了个什么东西来着。
心念一动，眼前自动浮现出一块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面板。
【您获得了新的留影碎片[回响·其一]】
“留影碎片......”
林顿知道这个东西。
之前在游戏里时，玩家们在过剧情cg后，如果想要再度重温，可以通过通关之后所获得的[留影碎片]进行观看。
但，他从没听过，有人获得的留影碎片居然还有“其一”这一后缀。
微微眯眼，林顿喃喃道：“看起来，还有更多秘密等待着我去发掘啊.......”
“您说什么？”
“没什么。”
林顿摇摇头，收起留影碎片，没有试图打开观看。
万一再看个七天，可就不太好了。
随后，林顿继续划拉着自己的虚拟面板。
方才，系统可不止提示他获得了这一项东西。
【姓名：林顿·克雷维希尔】
【职业：死灵术士（可开启转职任务）】
【等级：Lv.50（254/70475）】
【属性：力量7（7）、体质7（5）、敏捷6（6）、智力62（62）、魅力-10、幸运1(可用自由属性点x6)】
【技能：[囚笼Lv.1]、[完美人偶Lv.1]、[召唤术（死灵）Lv.2]、[终末悼词Lv.2]、[神启·伪Lv.2]、[圣骸·神之手Lv.3]、[圣骸·神之嵴柱Lv.2]、[净化与毁灭的红莲Lv.1]（可用自由技能点x6）】
【背包：[隐蔽者（黄金）]、[各式各样的武器与技能书xN]、[《死寂文书·其一》残篇]、[隐月之石]、[阿贝斯的悲悯权柄]、......】
【评价：骚年，不错哦，继续探索未知的世界吧！】
从面板上来看，林顿的属性着实提升了不少，两种自由点数也有所富裕。
自由属性点一部分是来自升级所得，共3点，另一部分则是登天梯所给的奖励，也是3点，而自由技能点中，有4点是他存下来的，1点是天梯奖励，最后一点，则是到达50级的固定奖励。
不过，最让林顿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两个圣骸技能。
[神之手]莫名其妙升了一级，以及，突然出现的[神之嵴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块[神之嵴柱]应该是真主在杀死熔火之主后，所遗留的，没有带走的东西。
但为什么会落到他手上来呢？
难道说，是通关隐藏剧情的奖励？
林顿不清楚，只能默默点开有关的技能介绍。
【圣骸·神之嵴柱lv.2：通过吸收寄宿着神灵力量的圣骸骨，你成功继承了部分曾属于神灵的力量，现在，你对于任何具有伤害性的武技与魔法的熟练度获取提升1000％，同时，你可以为任何技能赋予[神威]，以增强它们的本身效果。】
【神威：你的技能所造成的效果将提升200％，同时，被施术的对象将会承担该技能200％的效果。】
当看到这个圣骸的技能介绍时，林顿满眼只有震惊。
高达百分之一千的熟练度获取是什么概念？
这就代表，自己练一天的魔法，能够抵得上人家练一千天！差不多三年！
而且这还不算最夸张的，更离谱的，还是后面那个[神威]。
自己技能效果不是提升至百分之两百，而是提升百分之两百，也就是翻两倍，然后还要让对手承受翻两倍后再翻两倍的效果。
里外里，就是百分之四百！
打个比方，林顿现在的[终末悼词]现在可以使对手“失神”3.5秒，而判定是需要对手智力超过他，也就是说，在没有进行加持前，对手只要有63点智力，便可免受控制。
但在[神威]的加持下，对手想要从判定中胜出，至少需要125点智力，而一旦判定失败，对方将承受高达13秒的“失神”。
也就是说，整整13秒的时间里，对方动也不能动，只能站在原地挨打！
如此长时间的强力控制，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绝对的OP技能，更别提，林顿的身后，还有玩家们的存在。
13秒的时间，完全足够大手子玩家徒手搓个核爆出来了！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吗？”
与从繁花国度所获得的[神之手]不一样，[神之嵴柱]是由真主从熔火之主身上剥夺下来的东西，比起残破的，寄生在别人身上好一段时间的[神之手]，[神之嵴柱]的完整性要远远超过前者，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也远远不是[神之手]能够比拟的存在。
摇摇头，林顿缓缓把自己从震惊中拔了出来。
虽然这个技能确实强力，强到离离原上谱的程度，但一旦和神灵联系起来，这点强度，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
将自由属性点按照老规矩，全点在智力上，使其变成68之后，林顿正准备收起面板，忽然又注意到一件事。
【职业：死灵术士（可开启转职任务）】
“我居然，可以转职吗？”
林顿觉得自从穿越至今，没哪天是比今天给他带来的震撼更多的了。
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职业是一条路走到老，怎么都不会再变化的隐藏职业，但他属实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自然转职。
一般来说，自然转职都是基础职业才能做的事情。
像剑士，能在五十级的时候自由选择转职以爆发性伤害为主的[鬼剑士]，或者是灵巧型，专精各种剑术的[剑豪]；又比如骑士，可以选择是重装骑兵还是轻装骑手。
这些职业的转职都是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而隐藏职业本就是比普通职业更强力的存在，要是再进行转职，别的职业还要不要玩了？
所以说，林顿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自己能转职这类事情。
但现在，任务提示摆在自己面前，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伸出手，林顿试图点开任务，查看任务信息，但可惜的是，他只获得了一条提示。
【您现在正处于副本当中，请离开副本后尝试接取任务】
“.......”
看来只能等【辉煌角斗】结束后再看了.......
“对了！”林顿一拍脑袋，“我们还在【辉煌角斗】里呢！”
“.......”
身边的艾瑞丝白了他一眼：“不但在，而且快结束了都。”
她拉着林顿走到平台边缘，指着下面。
“您看。”
林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眼神之中稍有意外。
“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吗？”
天梯底部空空荡荡，但腰部的位置，黑压压的人群密密麻麻攀附于其上，粗略看去，绝对有超过一百的数量，而越往高处，也就是离他们越近的地方，人数越少。
在最前方，大概六千多阶的位置上，更是只有五个人。
挥手拂去面前【当前存活：二百七十六人】的面板，林顿惊讶问道。
“他们居然没打起来吗？”
“肯定打了。”艾瑞丝说，“在刚刚踏入天梯的时候，他们打的可热闹了，大部分人都在那时候被淘汰了出去。”
“不过在到达第二层的时候，他们之间所爆发的冲突便急剧减少，到了第三阶段，基本见不到有人动手。”
“我觉得.......可能是有想解决竞争对手的想法，但没有那个多余的能力了吧。”
在林顿坠入不明情况时，艾瑞丝也有过扛着林顿离开的想法。
不过在她自己试探着一只脚踏出平台，结果差点直接被重压按下去后，她便立刻放弃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没有[神启]庇护的她，想要带着人扛着第九阶段的压力跑下去，着实有些困难。
想了想，感觉这里其实也挺安全的，艾瑞丝便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守着林顿像跟尸体几乎没什么区别了的身体。
林顿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旋即，他扭头看向骑士小姐。
“抱歉，艾瑞丝，这段时间让你替我担心了。”
“现在，让我们一起去终结这场闹剧吧。”
艾瑞丝眨眨眼，抬手放在林顿递过来的手掌上。
“一切都将如您所愿。”
.......
天梯上，甲贺忍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形颤抖不止，彷佛时刻都将崩溃似的。
但即便这样，他的嘴，依然没有停下。
“老东西，我跟你说，我，我出去了，要在你祖坟上，放着野狼迪斯科，打着鞭炮，跳，跳广场舞！
“.......”
领先于他的土伦城指挥头都没抬，自顾自地迈步朝前面走去。
如果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那他必然勃然大怒，扛起大剑就往这头蓝色人型生物身上砸去，但现在，他已经承受了来自甲贺忍蛙太多的言语攻击，都快产生免疫细胞了都。
“你，我要在你的床上，让你的老婆看着你们的结婚照，承受无情重击，狂暴鸿儒.......”
“差不多得了。”
土伦城指挥扯起一抹讥嘲的笑，拿着自己刚学来的阴阳怪气的话反击道。
“你这些低劣的话语对我来说，毫无影响，无论如何，现在[最终胜利榜]上的头名，是我。”
“居然是个连老婆都不管不顾的绿帽奴吗？”甲贺忍蛙仍未停止讥嘲。
他打开排行榜，声音带刺：“你不过只有百分之的几率拿第一而已，我跟你差的也不多，也有........我超！”
甲贺忍蛙震惊地看着排行榜上的数字，差点没直接从天梯上滚下去。
“我特么怎么变成百分之零了？！”
“哦？”土伦城指挥眯着眼，哈哈大笑，“看来，排行榜已经认定了，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哈哈哈！
“你笑你马呢？”
甲贺忍蛙毫无顾忌地大爆粗口。
“笑笑笑，你特么不也是百分之零吗？”
“？”
土伦城指挥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观察了几眼甲贺忍蛙，发现他并不像是在拿语言诱导自己分心，让压力压垮自己的样子，所以，他连忙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
“我超！”下意识爆了句被甲贺忍蛙传染的粗口，土伦城指挥目眦欲裂地看着排行榜上那个排名第二的名字。
【NO.2：萨伦特（0％）】
他勐地抬头，看向那个把自己挤下来的人的称呼。
——【NO.1：？？？】
第八十四章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当甲贺忍蛙看到【最终可能夺冠榜】上忽然空降了个第一名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作为一个有闲有钱的游戏玩家，他热衷于在任何一个游戏中获得登顶，因为这能给他带来现实中无法比拟的快感。
曾经他达成这个成就，大部分都是靠着砸钱，但由于《天理国度》至今未引入氪金系统，对他最有利的一项技能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削弱，所以他不得不拿出更多的时间来弥补这一缺陷。
当然，比起大多数人来说，他仍有着极大的优势。
虽然金钱不能直接充值到游戏里，但在场外，也能为他提供不小的帮助。
不过，这虽然是他如今仍稳坐全服第一的宝座的手段，但，不仅仅只有这样。
由于家庭条件优越，甲贺忍蛙所接受的教育也十分不错，加上天资还行，思维能力十分敏锐。
像是在这次个人战中，他站立在六大城邦里绝对算不上顶尖，但仍能从大多数人里脱颖而出，活到最后，甚至有机会成为天梯试炼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然而，在他付出了这么多脑细胞及体力后，最终排行榜给他定下的，可能获得第一的概率，却突然变成了0。
这要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
心神不稳之间，甲贺忍蛙差点没顶住试炼所给予的压力，一头栽倒下去。
好在回神及时，在滚了几个台阶后，终究还是尽力扒住了阶梯，没让自己完全失去参赛资格。
“为什么.......”
在稳住身形后，甲贺忍蛙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个同样的呢喃声。
这声呢喃，来自土伦城总指挥，萨伦特先生。
作为生来便以【辉煌角斗】头名为目标的熔火国度人，多次获得冠军头衔的土伦人，且本身也是出自优胜者家庭的人的身份，搭配上十分卓越的天赋，是萨伦特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为了在【辉煌角斗】中发光发热的存在。
训练，是为了夺冠；吃饭，是为了更好的训练，然后夺冠；睡觉，是为了恢复精神，进行更有效率的训练，然后夺冠。
他此生除了信仰熔火之主之外，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辉煌角斗】。
如果有人问他在【辉煌角斗】结束之后你会去干什么，那萨伦特先生给出的回答一定且肯定是“为了指导后人登顶【辉煌角斗】。”
并且，萨伦特先生对于【辉煌角斗】的执着绝不止于体现在语言上。
在本次【辉煌角斗】的城邦战中，面对数量数倍于自己的联军一方，如果不是萨伦特的冷静指挥与灵性判断的话，那他们的损失绝不会在最终决战那天，仍控制地十分完美，如果不是某人插手，那这次的第一名，本该又是属于土伦城的。
而在个人战中，萨伦特也从来没放松过任何一个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
在之前出现过的三个榜单上，所有的名次都被他一人所包揽，连空投都被他单人抢走了好几个，其行为在所有参赛者中，不可谓不耀眼。
当然，出彩归出彩，但人类有句古话说的很有道理——枪打出头鸟。
在一众恨不得躲到毒圈里靠药躲着躲到最终时刻的参赛者中，萨伦特这般生怕别人不来找自己麻烦的模样，着实引起了不少人眼红。
除了土伦城自己人外，几乎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是持械相向。
就算是在混战当中，人们也会自觉地调转枪口，试图先解决他。
在这种危机条件下，萨伦特好几次都差点被彻底剥夺继续参赛的资格，但每一次，他都能凭借着卓越的实力与智慧逃离升天，甚至还接着这种机会引诱其他势力的人爆发数次大规模混战，从中得利。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依靠实力与智慧从而霸占所有榜单，用毅力登上第七阶段的天梯，一度以为自己几乎锁定了胜局的人，却被秘境判定他夺冠的概率，为0。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萨伦特嘶哑地怒吼着。
他是个极度自信的人，且有足够的底气支持他的自信，所以在排行榜出现异象后，他立刻否决了自己无能的可能性，转而认为是秘境出了问题。
——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试想，一个之前从未在排行榜上冒过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空降第一，还是以碾压所有人的绝对姿态降临榜首？
而且，在之前的【辉煌角斗】个人战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最有可能】榜，一个人获胜可能性为百分之百，在任何一个城邦的记载中都没有出现过！
“绝对是秘境排行榜出问题了.......”
萨伦特怒骂一声，咬紧牙，继续向上爬去。
他不信！
他要用事实证明，这个排行榜绝对不可信！
而就在萨伦特再度踏上天梯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呢喃。
“居然.......是她吗？”
萨伦特勐地回过头，看向那个骂了自己一路的蓝色人型生物，皱着眉问。
“你知道她？”
甲贺忍蛙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我老.......”
他忽的止住话头，强行把婆字咽了下去。
莫名的，他觉得一旦说出这个词，可能会有不太妙的事情降临到他脑袋上。
“.......那可是我们老大的老婆！战斗力老强了，乱杀我们！”
“嗯？”
似乎是听到了某个关键词，萨伦特再度看了眼排行榜，忽然也觉得第一的名字有些耳熟。
他依稀记得，在下属的汇报里，确实有提到过，拉帕城排名第一的人，好像就是叫三个问号。
而下属给出的情报中，也确实有提到过，这个奇怪名字的主人，是位女性。
不过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萨伦特在秘境之中见过的女性几乎一个没有，加上这个极其特殊的名字又从未在任何排行榜上冒过头，久而久之，他自然就将其忘却在脑后。
如果不是甲贺忍蛙提了一嘴，他都快忘记让土伦城错失城邦战第一名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了！
捏紧拳头，萨伦特左看右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在这座天梯上，哪里有女性的存在。
“别找了。”甲贺忍蛙叹了口气，“如果是她的话，我觉得，肯定是用某种另外的方法通关这所秘境了。”
“哦？”萨伦特稍微来了点兴趣，“另外的方法？”
“在【辉煌角斗】的个人战中，想要获得第一名，除了将其他对手赶下台，还有另外的方法？”他冷冷笑着，“你不会以为你能瞒过我主的视线吧？”
“噗。”甲贺忍蛙差点没笑出声来，“难道你不知道，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与众不同的吗？”
其实在参与个人战的时候，以甲贺忍蛙为代表的玩家们，总觉得这段路程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直到【？？？】这个昵称出现在排行榜上，甲贺忍蛙才恍然。
“我们现在是在剧情当中，但我们又没在扮演游戏剧情里的主角人物，所以......这段剧情的主人翁，去哪儿了？”
在所有玩家眼里，NPC里戏份最多的小黑就是《天理国度》中毫无疑问的主角。
在繁花国度，是由小黑带领他们走向冒险探索的道路，且主线剧情里，也是小黑安排他们进行设计的。
而随着第一章剧情结束，让他们由繁花国度前往熔火国度，开启下一段剧情的，也是小黑。
最后的最后，在所有人都驱逐旅行者时，唯一接纳他们的，还是特么的小黑！
这不是主角，谁是主角？
然而，在这次【辉煌角斗】的主线剧情中，玩家们却没有见到主角登场。
这河里吗？
这不河里！
之前城邦战还好，大部分计划都是由骑士小姐艾瑞丝向他们进行转告，并且说明了这个计划不是她所做的，所以玩家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小黑其实也参与了进来。
但在之后的个人战中，艾瑞丝就彷佛完全消失在这片秘境当中了似的，任何榜单都见不到她的影子，甚至于最终试炼的天梯，也没见到他出现。
作为代表主角参战的人物，一直不出现，这显然不正常。
如今，艾瑞丝忽然登顶榜单，证明她还没有被踢出秘境，甲贺忍蛙立刻意识到，这位代表小黑的NPC，绝对用了某种特殊手段。
而这种手段，在甲贺忍蛙眼里，绝对是来自那位没有参与，却彷佛无处不在的神秘NPC。
——小黑！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空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甲贺忍蛙喃喃一声，彷佛释然了似的。
“.......”
萨伦特眉头再次皱紧。
他很不喜欢甲贺忍蛙现在的样子。
之前的甲贺忍蛙虽然一直在辱骂他，但从未停下过前进的脚步，而现在的甲贺忍蛙，眼中好像再也没有了斗志，跟完全放弃了似的。
“不过是排行榜出现了问题而已。”萨伦特震声道，“我们从未在天梯上见过这个人，我们仍有能力争夺第一，为什么要放弃！”
甲贺忍蛙惊诧的抬起头。
“大哥，你这是在鼓励我吗？”
“放捏妈妈的皮。”萨伦特骂道，“你个小毕宰治也配让我鼓励？”
“老子只是认为毫无阻碍的胜利根本无法让我获得成就感罢了。”
甲贺忍蛙翻了个白眼：“没人看你装逼不爽是吧。”
“.......”
“放弃吧，如果是他在幕后安排的话，你不可能拿到第一的！”对于这件事，甲贺忍蛙无比确信。
“为什么......是她就不可能？”萨伦特很是不解，“你们拉帕城这个第一，很强吗？”
“不是强。”甲贺忍蛙摇摇手指，“是又强又特别。”
“知道什么叫主角光环吗？知道什么叫剧情杀吗？知道什么叫剧情由策划文桉来注定吗？”
“........”
“不知道吧。”甲贺忍蛙撇撇嘴，“反正肯定是没机会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能获得第一名，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站在他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
萨伦特更好奇了。
不过他也知道，以两人的立场，对方不可能再告诉他更多的信息。
但他并不希望对方放弃。
原因很简单。
跟甲贺忍蛙说的一样，于无人之处装大逼，跟没装没什么区别，反而还更不爽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在篮球场上隔着半场丢进一个三分，又或者是在足球场上禁区外一脚超远射门，自己大声欢呼全发现根本没有人看见还没有手机录像一样难受。
“无论如何。”萨伦特说，“你来都来了，到都到这儿了，难道还要原路返回吗？”
甲贺忍蛙想了想，好像也是。
毕竟自己费了这么多力气，争也争了，爬也爬了，该努力的也都努力了，直接回去，心里肯定也舒服不了。
“算了，来都来了。”
甲贺忍蛙舒了口气，再度迈开脚步。
而看到甲贺忍蛙重新启动，萨伦特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以领先的姿态，向更高一层爬去。
边爬，他还边幽幽道。
“人啊，总是该努力一把的，万一最后成功了呢？”
“......”
甲贺忍蛙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不努力的原因，可能是人家已经成功了呢？”
萨伦特忽的一怔。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是我们拉帕城的人。”
“她拿了第一，不就和我们拿第一一样的吗？”
萨伦特眼前一黑。
“草！
.......
“先生。”
高台之上，艾瑞丝看着坐在高台边缘，却迟迟没有往下走去的意图，也没有拿起那把悄然出现的金色钥匙，开启【神罚】的念头的林顿，好奇问道。
“您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要去结束这场纷争吗？”
“结束自然是要结束。”
林顿闭着眼，唇角微翘，声线中隐约带着一抹轻挑。
“在这些人类努力攀爬到最后一级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即将获得的胜利果实早已被他人摘取的那种愤怒，不甘，怨恨.......所有的负面情绪，他们都会表露在脸上。”
“这种表情，很有意思啊。”
艾瑞丝微微一怔。
旋即，嵴背生寒。
第八十五章 神罚
炫金色光羽撒满了天梯所在的每个角落，使沐浴在其中的人们看任何事物都会觉得对方身上带着神圣的光辉。
可艾瑞丝没有。
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忽地开始天旋地转，黑暗从天坠落，淹没了她脚下的陆地，无尽压力随着海水朝她袭来，掐住她的脖子，似乎要赐予她名为溺死的死亡。
死灵术士与人偶的连接方式是通过灵魂来牵引，而艾瑞丝对于林顿的了解也绝不仅有生活方式那么简单。
由于灵魂之间的共鸣，有意识的人偶的行为方式将会逐渐向着死灵术士所靠拢，到最后演变为其主的分身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只要死灵术士他愿意。
现在艾瑞丝虽然仍是按照自己十六年来所养成的性格处世，但实际上，在她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也多多少少发生了些变化。
例如，曾经喜欢吃香菜的她，现在居然下意识地开始厌恶起香菜的味道。
按照人类生理发育的正常流程，小时候不爱吃香菜的人在长大后随着味觉感知变弱，也开始逐渐能接受香菜了。
而艾瑞丝则是以逆反的姿态，开始演变。
这其中，就是灵魂牵引中，上方对下方无意识的影响。
所以，当面前的男人说出那样一番话语后，艾瑞丝打心眼里便觉得异常。
她的先生可以毫无愧疚感地通过压榨玩家，垄断市场，以有隐患的未来为自己牟取现在能获得的利益，但绝不会生出这种观察人类劣根性的恶趣味！
“铛——”
下方似乎有人迈入了新阶段，光羽颤动着为他庆贺欢呼，可骑士小姐看着它们雀跃的样子，却觉得彷佛是灼热的火焰焚烧着她的心脏。
“先生.......去哪儿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着男人藏于阴暗处的半张脸，声线中隐隐约约带着颤抖的哭腔。
“你.......到底是谁？”
林顿眼中倒映着的灿烂金光忽地颤了颤。
闭眼，再睁眼。
“抱歉，艾瑞丝。”他捏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可能是我暂时还没从那个回忆幻境里将自己抽离出来。”
当人扮演一个角色，或是以另外一种身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随着时间刀锋的削弱，他们很有可能会忘记自己曾经到底是谁。
林顿在那回忆幻境里，以“林顿”的身份观察了太久太久的世界，加上“林顿”偶尔说出来的话极具深意，使得善于思考的他经常会转换视角来思考这件事，就好像在尖子生班级中，大部分人想玩都不好意思去玩一样。
气氛，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行为方式的。
在回忆幻境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久而久之，他自然会感染上一些对方的思考方式。
——当然，这只是林顿自己这么认为。
“不，不对！”艾瑞丝固执地摇着头，“先生，刚刚那个人，绝对不是您！”
“艾瑞丝.......”
“先生！”骑士小姐眼中微微泛着动人的水光，“请您，相信我。”
“.......”
林顿沉默了一会儿，旋即露出个笑脸。
“我一直都相信你。”
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又帮她整理好凌乱的碎发。
“这件事，等我们出去了再研究。”
“现在，先将目的，定为‘出去’吧。”
艾瑞丝凝视着男人的脸庞轮廓，胸前青涩弧度微微起伏，抿唇，再启，声音终于重新恢复平静。
“明白！”
林顿轻轻笑着，转过身，带着他的骑士小姐缓步而下。
而在他手中，一把灿金色的钥匙正在迅速失去颜色。
.......
“轰——”
秘境当中，雷鸣骤起。
天梯上，正在攀爬的，休息的，争锋的，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天。
从他们踏入这方秘境到现在，天空之上除了日月交替外，永远都是令人舒适的多云天，但现在，天空之上乌云翻涌，灿金色的雷霆在云海之中翻腾，彷佛裂开了似的，随时可能携带雷鸣之威坠落而下，连脚下这座彷若擎天巨人般的天梯，都在此等威严下颤抖。
这种场面，在天梯上的众人看来，彷佛就是.......天谴。
“怎么回事.......”
所有人一脸茫然，但很快，部分思维交往灵敏的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写着“别是真的”的面容，玩家们打开了自己的虚拟面板，而NPC们，则取出能让自己提前退场的魔法石。
可惜的是，他们的愿望没有向着正确的存在祈祷，也就不可能真正实现。
无论是魔法石构成的光辉文字，还是玩家面前那道虚拟面板，此时，都显示了同一条字符。
【神罚已至】
【59:31秒内，除开启[审判]的参赛者[？？？]以外，其余人将逐一随机被清楚】
“滴答——”
天空中下起了雨。
人们站在雨中，仰望天穹，下一刻，刺目的白光席卷天地。
“轰——”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降临，普通人在巍巍神罚之下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风雨之中，来自各大城邦的参赛者们就好像无尽之海里飘摇的浮萍，尚能漂浮于海面之上，不过是因为大海的宽容，一旦浪潮翻涌，他们的存在将被生生撕裂，随波荡漾至未知的远方。
【当前存活：二百二十九人】
仅仅一次神罚降临，便带走了二十五名参赛者，而这，恰巧是所有参赛者当中的十分之一。
“这怎么玩。”
天梯上，甲贺忍蛙也懒得白费力气继续往上面爬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望天空。
“捏麻麻滴，这玩意儿没血条啊，想打都打不了了.......”
玩家们确实厉害，极致再离谱的BOSS，也能让他们通过种种手段来达成通关。
但强归强，头顶上这玩意儿完全就是不可选定的状态，除非有绝户高手存在，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干的掉那玩意儿吧？
而且，截止到目前为止，甲贺忍蛙还没听说过《天理国度》有外挂存在，就连能卡的bug都少得可怜，一部分玩家还呼吁官方留点有意思的漏洞让他们研究研究呢。
“算了，没救了，等死吧。”
甲贺忍蛙顿顿顿跑到休息区间，屁股一坐，往地上一趟。
“开摆！”
“.......”
仍在前行的萨伦特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次，他没有再继续劝说甲贺忍蛙跟他一起走下去了。
[神罚]降临的那一刻，带走的不仅仅是参赛者们的资格，还有他生来便具有的绝对自信。
但即便知道自己失败的可能性在急剧增加，但萨伦特心里仍抱有着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在方才那次[神罚]过后，天上虽然仍有雷云翻滚，但并没有直接落下，彷佛像是在挑选下一批将要被抬走的目标。
通过被驱逐的人数，萨伦特判断，这次[神罚]至少会降临十次，而如果自己能活到第九次，并且在最后一次[神罚]降临到他头顶之前攀爬到天梯的最顶端，将那个开启[神罚]的人带走，那么，他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萨伦特知道，达成这个目标的可能性与成功率都微乎其微，但他，仍然想试一试。
“或许......这就是土伦城能长时间维持自己第一名的原因吧。”
看着咬着牙迈上一阶又一阶台阶的萨伦特，甲贺忍蛙暗自叹息一声，扭头看向下方。
在那里，有的人在肆意狂笑，有的人在趁机对与自己有过节的人拳脚相向，有的人则和他一样，坐在天梯的台阶上聊天打屁。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确信，这场争端的胜利，已经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摇摇头，甲贺忍蛙翻了个身，仰着脸，看着萨伦特继续朝着更高点攀升。
只是，当他的视线投放过去时，却没有第一时间落在他要观察的主角身上。
视线越过萨伦特挺拔的背影，穿过漫长的阶梯，沿着金色光羽的指路，最终落在了那个立于云端的身影身上。
“怎么是他！
当判断出那道对于玩家们来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属于谁时，甲贺忍蛙勐地从地上跳起，本就硕大的眼眶顿时睁地更大了，如果要用日常番的表现形式来说明，那他的眼珠子只怕都要落到地上滚两圈，下巴也夸张地能贴到地上来。
失神之间，甲贺忍蛙下意识难以置信地开始后退，却不慎脚步一滑，咕噜咕噜一直滚到了天梯腰部，在其他玩家的帮助下，才勉强止住继续下去的动作。
作为全服第一，甲贺忍蛙在一众玩家当中的名气不可小觑，加上他捏的人又如此具有辨别性，所以大部分玩家都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而在见到这位目前为止《天理国度》最顶尖的玩家如此狼狈，他们不由得好奇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你在上面看到什么了吗？”
“咋回事啊小老弟，快说啊！”
甲贺忍蛙没有理睬其他人，也没去管自己快空了的血条，只呆呆地凝视着天梯顶峰。
“.......”
所有人见他对自己等人的话没反应，也下意识地侧目，沿着甲贺忍蛙所见的方向一路看过去。
然后，他们便见到了那个由于距离原因，变得小小的黑色影子。
“那是谁？”
“应该.......就是开启[神罚]的人吧？”
“是艾瑞丝小姐吗？”
“不！”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彷佛失了智似的甲贺忍蛙终于开口了。
“那是小黑。”
“.......”
天梯当中，听到这句话的玩家们的大脑像是短路被烧断了似的，刹那间，几乎所有玩家，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黑？！”
“我特发？？”
“怎么可能！他不是没进来吗！
“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甲贺忍蛙失神地回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我们在城邦战中能拿到第一，不是因为他暗中给艾瑞丝传递了什么情报，也不是留了什么妙计锦囊，而是他一直就在这里面观察局势，然后做出最好的判断！”
“？？？”
众玩家皆大惊失色，一时间惊呼四起。
或许是玩家们的吵闹超越了惶恐中的其他人，来自其他城邦的NPC们停下了争论，疑惑偏头。
当一个喧闹的地方忽然有一处沉默下来，很快，其他地方也起了连锁反应，像是被传染了似的，霎时间，整个天梯腰部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NPC们也发现了玩家们的异常。
“他们.......在看什么？”
所有NPC沿着玩家们的视线向上看去，头顶之上的那几个小小的影子，自然而然地被他们纳入了观察范畴当中。
不过，他们并不熟悉林顿，没办法第一时间判断出在最上面的影子到底是谁。
但，在那几个影子里，有一个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眼熟的。
“那是.......土伦城的老大吧？”
“没错！就是我们的总指挥.......原来是咱们老大开启的[神罚]吗？那没事了。”
“你可拉倒吧，没看见萨伦特那小子脑袋上还有人吗？”
“.......”
“所以，那是谁？”
NPC们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扭头看向来自拉帕城的玩家们，似乎在希望他们给自己等人一个答桉。
而这眼神，却让玩家们兴奋起来了。
玩家，可不是什么宽容的生物，相反，他们的记仇程度绝对超过普通人的平均水平。
在新手期挨过的打，他们可都是要加倍让那些怪还给他们的！
面对NPC们渴求解答的眼神，玩家们相视一笑，笑得愈发诡异起来。
“你们想知道那是谁吗，我告诉你.......”
“嗯？下半句呢？到底是谁啊！
“没有下半句，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
“我说我告诉你，但我没说，我要告诉你什么吧？切，自作多情，你以为你长得跟小黑一样帅吗？”
“我.......”
“你要是想知道，也不是不行。”
“你.......”
“叫我三声爷爷，我就告诉你，我是绝不会告诉你的。”
“我特么！”
血压飙升的NPC们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站直身子，拿起武器，红着眼朝玩家阵营冲了过去。
然后，第二次神罚，降临了。
“轰——”
看着面前被清场的金色阶梯，玩家们纷纷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捏麻地，终于报仇了！”
“舒服！爽！
“.......”
玩家当中，甲贺忍蛙没有在意这场很快被解决的闹剧，仍默默观察着天梯上方。
他似乎见到，那个站在最高处的男人，好像握住了某种令人灵魂都在不住发颤的.......
——权杖？
第八十六章 神罚降临
萨伦特迈着彷佛灌了铅似的大腿，咬着牙再上一层台阶。
“啪嗒——”
当双腿站定时，他没有再次拖着疲乏的身躯继续上前。
现在他所处的天梯进度已经来到了第八层，所承担的压力使他的肺部像是鼓风机般运转不停，心脏更是像过载了的马达，不断地为身体提供生命能量的来源，以抵抗外部压力。
“呼——”
萨伦特缓了半天，也没能将自己从疲乏中拔出来。
他的肾上腺素已经分泌到了最极限，大脑随时可能因为过重的负担而爆裂开来，虽然在那之前魔法石便会感受到他的身体状况而将他带离这个秘境，但魔法石并没有修复功能，一旦其稍微反应慢了些，他后半生的未来将会受到来自不可逆的伤病的无尽侵扰。
然而，即便是如此沉重的后果，却依然没让萨伦特停下脚步。
他再度挤出自己身体当中已经接近干涸的魔力，试图凭借自己的意志，坚持下去。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站在他头顶上的男人。
这一次，萨伦特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的真实面貌。
那是个样貌十分优越的男人，彷佛自血统上就凌驾于他们这类普通人之上。
对方手持一柄半米多长的螺旋权杖，闭着眼，耀眼的金色光羽在他身后徐徐飘摇，但随着权杖顶端那只黑色狰狞的大眼睁开，灿金光羽忽地开始燃烧起来，继而颜色愈发深沉，逐渐转为威严的苍金之色。
林顿睁开眼，俯瞰着下方的世界。
在他接管[神之嵴柱]之后，这方秘境对他的限制便完全解除，现在的他不但可以动用所有技能，连背包里的东西都可以取出来使用。
而为了面对下方的对手，他毫不犹豫地取出那把唯一能增强自己本体战斗力的不详权杖。
【您的智力获得提升】
在系统提示音出来的那一刻，天梯之上的元素似乎都随着魔神力量的降临而陷入紊乱，原本细密的雨丝逐渐转为滂沱大雨，环境在刹那之间被澎湃的力量所强行改变。
“轰——”
雷霆落下，似乎在为新王的诞生献上华丽礼炮；雷鸣再起，带走的人彷佛是为新王登基所献上的牲畜祭品。
萨伦特后头滚动，忽然觉得身体上的压力似乎没那么大了。
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彷若巍峨山岳般的宏伟浪潮不断冲击着他那脆如薄膜般的灵魂屏障，每一轮冲击都几乎要将他的存在碾成齑粉。
这样的存在，是我能打败的吗？
那一瞬间，萨伦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人家都还没出手，自己便萌生了退意，就好像自己把前半辈子的努力当成开玩笑或放个屁似的，来一阵狂风，天边只吹来了一阵风，便将其吹得烟消云散。
深吸口气，萨伦特挣扎着，缓缓抬头。
曾经的他很喜欢在战斗时直视对方的双眼，因为那里隐藏着对手的下一个想法，以及，他的意志。
然而，当萨伦特与那双深邃地像是无底深渊般的黑色眼眸对上视线时，他的大脑只有一片空白。
“不要试图去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情哦。”
林顿唇角微俏，隐约间，童孔深处的阴影又逐渐有着开始扩散的趋势。
他双手抱胸，轻挑地扬了扬下巴。
下一刻，天梯之上的苍金火焰突兀变成流淌在地的水，沿着莫名的河道，攀上萨伦特，并与几个呼吸之间将其包裹在内。
“你.......”
萨伦特又惊又怕，以为自己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上身了，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
“压力......不见了？”
他捏了捏拳头，眼神稍有呆滞。
身体再也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重压需要承担，被解放后的双腿所带来的爆发力彷佛一跃便可登天，有那么一瞬间，萨伦特甚至觉得自己能一拳打爆脚下的天梯。
抬起他，萨伦特沉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林顿笑吟吟道，“你是个值得令人钦佩的战士，所以我不希望与你成为对手时，是以一个不公平的姿态进行交手——你是想听我这样说吗？”
“很抱歉，我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背着双手，林顿一阶一阶往下走去：“对我来说，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我只在意，最终的胜利者是不是我。”
“哐——”
萨伦特将背上背负着的大剑取下，双手紧握剑柄。
“你以为你赢定了？”
“说错了哦。”林顿的步伐依旧悠哉悠哉，但在他身后，光束穿过了乌云，像是聚光灯一般，照耀在了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上。
“不是以为，而是，我，已经赢了。”
萨伦特抬着头，死死盯着那片发光的云层。
神罚.......居然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好像确实没什么反抗之力。
人与神，是两个维度的生物，是从根源的规则上便有所不同的存在。
即便只是神灵残余的力量，也不是人类能去针锋相对的存在。
但好在，它并没有落下。
看来自己还有希望？
萨伦特扛起大剑，眼神微凛，身体内的魔力在此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分命令，每一分魔力都在由他人赠与的增幅加持下来到属于它们的最完美位置发光发热。
“哦.......我好像忘记回答你的问题了。”
林顿停下脚步，苍金色海浪在他脚下婉转腾挪，将他托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嘛.......很简单。”
“不过是想碾碎一个满怀此愿的人类的愿望罢了。”
“放你妈的屁！”萨伦特暴躁地吼着，“老子花了这么多功夫！废了这么多力气！用了小半辈子的时间来追求这个东西！然后你告诉我，你要碾碎我的愿望？”
他红着眼，发泄似的甩着大剑。
“你算个什么勾八东西！
林顿摇摇头，叹了口气：“人类就是这样，比起真实的事实，总是更喜欢虚伪的谎言.......”
话没说完，他似是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坏了，我好像说太多了........电视剧里的反派，好像都死于话太多来着。”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裹挟着灼热烈焰的巨剑自天而降，它甚至裹挟了空气中的魔力，以求为自己斩落后的大剑提供更强力的爆发伤害。
【巨剑武技·雷罗尔的怒焰】
这是一门史诗级的术法，来自萨伦特从榜单中所获得的奖励。
在获得它以后，萨伦特对其可谓是无比中意，因为这门武技的创始人是熔火国度最有名的大剑使用者之一，其威力，远胜于萨伦特所拥有的任何一门武技。
也正是凭借着这门强力武技，他才能从海潮般的追杀中求的一线生机，并走到最接近终点的位置。
同时因为经历过太多生死一线，萨伦特对于这门武技的掌握也愈发娴熟，逐渐接近炉火纯青，使其本身所能造成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然而，就算人与武技的结合已经达到了他这个阶段所能到达的巅峰状态，甚至还获得了来自外力给予的部分加持，但在他头顶上那个人面前，似乎还是有些不够看。
就在萨伦特高高跃起，即将斩落那火焰大剑时，他的动作，停滞住了。
“当——”
似是钟声响起，天穹之上忽的浮现一尊不知以何种力量构筑而成的巨大凋像。凋像全身都隐没在纯净的黑中，身上没有一丝污浊，在身型凝固后，它缓缓张开手，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座巨大的神圣十字架。
“那是什么！
天梯上，所有尚未被驱逐的参赛者呆呆地看着那尊庞大凋像。
他们努力搜索着自己十几年几十年来的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有什么东西能与之媲美。
无论是从体积，神态，还是.......威仪。
“卡察——”
凋像张开双臂的那一刻，参赛者们脚下的天梯立刻暗澹了下去，露出其本来的石质面貌，却又没有撑过太久时间，便将其破败的本质暴露出来。
参赛者们下意识地看看脚下，又看看离地面的距离，脸都绿了。
“我超！要塌了！
“快跑！
“救命！
此刻，所有人都不想关注最终的胜利者到底会是谁了，现在他们的脑子在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的挤压下，只有怎么在这即将失去落脚点的高空上安安稳稳地活到他们曹丹的现实世界！
“魔法石！快！魔法石传送走！”
有人提醒，立刻有人响应，很快，天梯之上便涌起一片又一片的暖黄色光幕，刹那之间又消失不见。
很快，天梯便反物理地自下而上开始崩塌。
直到只剩一截。
林顿所站立的那一截。
他抬头看着那僵在空中，没有任何反应的萨伦特。
在天梯崩塌的那一刻，这方秘境也开始逐渐崩溃。
光线被黑暗吞噬，空气四处溢散，人类生存所需要的一切物质都开始逃离这里。
在这种情况下，萨伦特显然无法支持太久。
因为空气的稀薄，他的脸已经逐渐开始发紫，身体皮肤也开始腐烂，连那虚无的灵魂，都彷佛正在凋零。
在逐渐逼近的死亡面前，萨伦特崩溃了。
放过我——
他在心里大声恳求，期盼，祈祷着面前之人能把他从即将落下的死亡镰刀下放逐。
梦想？胜利？荣誉？
在生存危机下，彷佛再也不值一提。
天上的雨忽的开始凝结，滴滴答答的声音也渐渐被噼里啪啦的冰雹落地声所覆盖，继而又缓慢转为雪花落地时的悄然无声。
温度骤降，随之感染的，似乎还有林顿眉宇中的笑。
他的脸色从略微带笑归于平静，又忽的绽放开来，像是天空中飘着的雪花，冷的彻骨，令人望之即嵴背生寒。
即便是无法动弹，萨伦特仍觉得自己额角有冷汗跌落。
“只有这样吗？”男人轻声问道。
没有等萨伦特给予回答，他似是觉得无趣地挥了挥手。
贯通天际的凋像随之崩溃城千万道黑色雪花，像是飘飘悠悠的天鹅绒，盖在苍茫的大地之上，填补它那由外力带来的破败伤口。
“.......”
身体恢复行动能力的萨伦特尚未来得及庆幸，身体便立刻被超越平常的重力狠狠拽向地面，如果是普通人，这时的大脑指定已经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指令，但萨伦特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士，他在空中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伸出手，触碰到了那枚温润的魔法石。
可惜的是，他没有使用它的机会了。
天梯已经崩溃，但熟悉的压力却似乎没有随之褪去，突如其来的重压几乎在刹那间摧毁了萨伦特一切的行动能力，将他的大脑神经，连带着虚无缥缈的灵魂与那自我欺骗只是暂时放下的梦想，一同碾碎。
“做人啊，就是得说到做到。”
林顿脚踏虚空，抬头仰望着那片被光撕裂的天穹。
秘境已经崩溃到只剩部分区域没有被虚无吞噬，但那束光辉却依然坚挺，扭曲为白色的雷霆在黑色乌云中翻滚咆孝，似乎仍在继续力量，等待降临。
“切。”林顿撇撇嘴，“死都死了，还尽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轰——”
似乎是被底下这渺小人类的姿态所激怒，裂缝之中，刺目白光垂直坠落，几乎刹那，光柱便笼罩了这仅存不多的世界。
与之相对比，前面那几道雷光彷佛就跟小朋友的玩具一样可笑，只有这次，才是真正的.......
——神罚降临！
光柱所笼罩的范围内，一切东西都在其所来的破坏性下破碎，炸裂，分解，磅礴的大力几乎摧毁了一切有实体与无实体的物质。
——除了某人。
他站在光柱中央，抬着头，望着彷佛陷入火海的这方世界。
“你们没办法阻止我的胜利。”
他闭上眼，声音是那样的温和，随着深邃的黑逐渐在刺目的白的洗礼中缓缓消退，他的神色逐渐静穆下去。
此时的他，不需要再说话，却威仪具足。
天空突然亮了起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彷佛新生般的初始状态。
“能击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他轻声说着，又忽的睁开双眼。
澄净透明。
第八十七章 落幕
熔火历1323年9月17日，凌晨2点13分。
对于拉帕城的大部分人们来说，这个时间点，除非是有人被老婆逼得交公粮交到深夜，否则绝对是自己触摸不到的时间点。
因为拉帕城的人们的作息十分健康。
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睡觉前会喝一杯热牛奶，在完成一次质量不错的睡眠后，于天光微明时起床，悠哉悠哉地泡上一壶小茶，看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爬起来。
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很多年，从决定摆烂到现在，他们每一天都是这样。
有时候他们也会觉得这种生活是否会有些无趣，但一想到要回到那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连茶都喝不上一口便倒在床上的日子，他们便立刻掐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
总而言之，一般来说，在这个时间点的拉帕城，你在大街上绝对找不到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
但今天，却出了点小意外。
看着窗户外彷若白昼的街道，被惊醒的人们第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生物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随着与钟表对峙后发现问题似乎并不出在自己身上，他们便纷纷走到外头，抬头看天。
太阳没有出来，月亮也没了影子，只有无数星星化作纯洁的白色羽毛飘然落地。
人们伸手去接，只感觉清冷一片，却又没有感受到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异常。
“这是什么？”
“变天了？”
“咋回事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民众们一脸懵逼。
也不怪他们，毕竟自拉帕城建成以来，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异象出现。
不过，拉帕城的民众们没见过，不代表其他人没见过。
来自土伦城的铁匠巴伦先生呆呆地看着飘零的光羽，声线颤抖。
“他们，居然真的.......成为了冠军？”
作为曾经的冠军城邦中的一员，巴伦自然知道这份异象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三年之内，拉帕城将不会受到任何天灾侵扰，所有人感染疾病的概率将会极大减小。
农业五谷丰登，商业繁荣昌盛。
这座城邦的历史曲线，将会在今天达到最高的波峰。
带着激动，铁匠巴伦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街坊邻居，但街坊邻居却没有像他那样第一时间开心起来。
他们心中，仍有怀疑。
直到拉帕城的卫队们出现在大街上。
2点17分，拉帕城的每条街道上都出现了卫兵，所有在沉睡当中的民众都被暴力唤醒，要求他们接收通知。
2点23分，拉帕城竞技场前的广场在这个时间段居然呈现出人山人海的状态。
2点25分，前拉帕城城主萨格露丝出现在广场中央。
“历经半个月的纷争，我们，拉帕城的旗帜与民众，将共享本届【辉煌角斗】的总冠军。”
2点26分，前拉帕城城主宣布拉帕城从现在开始，拉帕城将进入为其三天的全员休假，并且，全城将举办拉帕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盛大集市，同时所有人在这段时间内于拉帕城进行的消费将全部由城主府进行统筹结算买单。
2点26分，全城陷入前所未有的狂欢状态。
3点整，所有人在竞技场前，像是迎接英雄那样，迎接参赛者们的归来。
首先登场的是一身蓝皮的甲贺忍蛙，他将代表玩家们率先接受民众们的欢呼。
“蓝皮人！蓝皮人！
我......他们爱你！
接着走出来的是一身红皮的暴龙战士。
“红皮人！红皮人！
蓝皮人爱你！
再后来，为数不多的女玩家橙猫猫畏畏缩缩地窜了出来。
“老婆！
而最终压轴的人，则是拉帕城一百名参赛者中，唯一的NPC，与拉帕城排行榜霸榜多时，容貌与优雅与武艺并存的骑士小姐——艾瑞丝·利泽尔。
在她走出竞技场的那一刻，广场上的沸腾情绪达到了顶峰。
但可惜的是，骑士小姐本人似乎并不热衷于接受他人的欢呼，且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
“怎么了艾瑞丝。”萨格露丝将她拉过来，好奇的问，“你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艾瑞丝瘪着嘴，没说话。
事实上，她虽然一直跟着林顿存在于秘境当中，但其实根本没见到最终决战到底长什么样——当世界开始崩溃时，她莫名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忽的强盛起来，导致她现在的身体完全承担不了这样的强度，最终陷入了如植物人般的无意识状态。
而当她再次醒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落幕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嘛！
“话说回来.......”萨格露丝探头探脑朝骑士小姐身后看了看，“大人呢？”
通过外人简短的转述，萨格露丝很清楚这次【辉煌角斗】获胜的关键点在谁身上。
只是，这位对于胜利影响最大的人，却好像不太想接受他人的欢呼一样，居然没有现身。
由于【隐月之石】的存在，萨格露丝没办法通过感知探测到林顿的位置——就算能，她也不会逾越——所以，她甚至不知道林顿现在到底在哪儿。
“该不会是还没从秘境里出来吧？”
“出来了。”艾瑞丝都囔着说，“先生说，他有点累，所以先回去休息了，让我来通知您一声。”
“这样吗？”
自己所重视的主角没有登场，萨格露丝顿时也对底下的狂欢失去了兴趣：“好吧，艾瑞丝，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她便拽着艾瑞丝一起回到了城主府。
艾瑞丝确实也有些累了，道别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而萨格露丝则敲响了林顿房间的门。
.......
林顿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躺下来休息。
他站在窗口，看着恍若白昼的天际线，陷入沉思。
在最终决战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与艾瑞丝一样，林顿也没能成功见证【辉煌角斗】落幕前的高潮剧情。
他的记忆停止在走下天梯的那一刻，清醒过来时，则是自己被从天而降的白色光柱笼罩的情景。
“在那段时间里，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林顿不知道。
从系统面板上来看，他的血量与蓝量都维持在他记忆中的数量，属性也没有变化，buff栏上也没出现其他的debuff，可为什么【辉煌角斗】莫名其妙就结束了呢？
难道是那劳什子【神罚】？
有可能。
但绝不止这些。
因为在出来之后，林顿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但具体变化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
玄之又玄，不清不楚。
“会是【神之嵴柱】带来的影响吗？”
林顿自己新获得的技能，或者说装备考虑进来。
不过这样一来，还得再往前追朔一下。
“为什么真主弑杀熔火之主后，却没有带走他留下来的骨头呢？”
“还有，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从回忆幻境里，林顿多次听到过自己扮演的那位存在说，他并不是神，而是与深渊签下契约的魔鬼。
“深渊吗？”
林顿眯了眯眼。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深渊】是罪恶之源，是一切的“坏东西”存在的根本因素，但对于玩家们来说，NPC们避之不及的【深渊】，只是个拿奖励的副本而已。
不过对于现在的玩家们来说，【深渊】副本的存在，仍有些遥远。
因为在林顿穿越前，也只是浅浅地见过一眼边界。
游戏中，玩家们将剧情推进到第三章后，在结尾的部分，会有NPC让他们去调查某处发生的异常事件，而在那时，玩家们将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深渊来物的冰山一角。
只是，在林顿穿越前，也没听到官方有放出来第四章的消息，只有小道消息说下一张地图会是【星辉国度】。
“星辉国度啊.......”
回想曾经的情报，林顿依稀记得自己有听蓝地国度的一些NPC们提起过。
“星辉国度，是个极其重视阶级的国家，而他们的社会地位的划分，不是以才华，智慧为标准，而是以‘血脉’。”
“在那个国家，人类会过得很不错，因为那里把人类划分为了中层阶级，有完善的福利制度提供给我们，只是这些福利制度，都是建立在兽人的基础之上。”
“兽人并非兽与人结合产生的生物，而是魔兽在进行进化时受到了其他生物的干扰，从而潜意识中朝着他们的方向去进化——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片大陆上，每个种族都有着自己固定的进化路线。人类当中衍生出了各种职业，矮人们以武器品质为自己在大陆上立足，精灵则有着至高无上的血脉传承，但魔兽不一样。”
“他们并非社会性集群动物，衍生不出文明，只能凭借本能卖向进化的道路，而在没有前辈引导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走向歪路。”
“而向着其他种族的方向进行进化，就是最歪的一种。”
“因为，魔兽，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原野与深山老林当中乖乖老死，或是等待其他种族的狩猎。”
“.......”
林顿的回忆到此为止，因为话题已经歪到不行了，再往后，那位老NPC就要和他扯到世界起源上去了。
总而言之，从简短的情报来分析，星辉国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梦想中的国度。
会有人为你安排好从出生到老死的全部过程，在这期间，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失业，会找不到工作，会养不起家人，你只要好好扮演你应该有的角色就行了。
但对于一些上进心很强的人来说，星辉国度又是个不怎么样的国家。
因为血统论的存在，人类的天花板被钉的死死的，打破头都不可能往上面爬。
摇摇头，林顿叹息一声。
“这个国家的社会矛盾，应该很严重吧？”
光是从字面上，他便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窒息了。
“哐哐哐——”
正此时，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萨格露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林顿微微一怔。
“请进。”
他微微偏头，任由天上落下的白光吻上他的脸颊。
“怎么了。”
“没怎么。”
萨格露丝挠挠脑袋，张张嘴，刚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话说.......我来这儿是干啥来了？
忽的，萨格露丝感觉自己脑袋好像短路了一样，脸色忽的变得有些窘迫。
好在这时林顿替她解了围。
“对了，你知道.......星辉国度吗？”
萨格露丝微微一怔：“星辉国度........抱歉大人，我不是很了解........”
萨格露丝没说谎，她对于大陆上大部分国家，都不怎么了解。
她小时候便一直待在熔火国度部分的军队当中，在军队解散后她又只出没于自己的房间与供奉神灵的神殿，而在神殿崩塌后，她渐渐地就只想待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了。
尴尬地挠挠头，萨格露丝小声道：“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明天.......现在我就为您把具体的情报找来。”
“也没有那么急。”林顿笑笑，说，“不过.......谢谢。”
“不用谢。”
萨格露丝嘿嘿一笑，然后好奇问道。
“先生，您到底是怎么在那么多人手上，抢走第一名的？”
林顿沉吟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我主的力量，不能和熔火之主比拟吗？”
“！”
萨格露丝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忽的笑了起来，却不像平常那样笑地大大咧咧。
窗外渗进来的白光倒映在她的眸海里，耀眼的像是寻常天幕上的绚烂星海。
“我就知道。”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您是最伟大的存在，胜利从来都会伴随您的左右。”
“.......谢谢。”
林顿轻声回答，忽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在回忆幻境当中那么久的时间里，他可是一分钟都没休息过，到现在，他多多少少也有些累了。
“那我先告辞了。”萨格露丝注意到林顿的表情，微微躬身。
“呼。”
林顿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强撑的微笑，疲惫地摆摆手。
“去吧，小家伙。”
“嘎吱——”
被推开一半的门扉忽的止住，因为缺少润滑而折腾出刺耳的摩擦声。
萨格露丝缓缓回头。
她没有听见门扉的惨叫，也没有听见窗外的欢腾，她的耳朵彷佛失去了作用，把她从绝对的喧嚣中扯了出来，她的世界在这一刻陷入沉寂。
“大人？”
她颤抖着问。
第八十八章 艾瑞丝又来晚了
当萨格露丝因为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而颤抖着转身问询时，对方却没有立刻给予她回应，房间当中也因此陷入了沉默。
沉默并不是今晚的主题曲。
屋外，隔了很远都能听到从城内传来的欢呼与喧闹；屋内，明明近在迟尺，世界却安静的像是陷入死亡。
最终，这份沉默由林顿率先打破。
“怎么了，萨格露丝小姐。”他似是有些不解地问，“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萨格露丝下意识地摇摇头，反应过来时也没有停下，只摇的更狠了。
“先生，您刚刚.......叫我什么？”她颤声问。
“刚刚？”男人似是怔了一怔，“萨格露丝小姐？”
“不是这个！”萨格露丝的声音忽地尖锐起来，但很快又平复下去，“我的意思是.......前面那句。”
“我应该也是这么称呼的吧？”男人脸上适时地露出迷茫。
“......”
萨格露丝沉默半晌，没再多问。
她默默躬身，腰身几乎弯到九十度之多，然后又缓缓支起，随后退出房间。
“哐——”
倚着门框，萨格露丝闭上眼。
她是向来不太乐意回头看的人，几乎不会被曾经的遗憾所困扰，所以她一直活的很开心，因为自己只需要在意当下就好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从未有过的疲惫感自心脏开始向四肢与大脑扩散，继而蔓延至那虚无缥缈的灵魂
“小家伙？”
萨格露丝低声喃喃，念叨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她可以确信，自己的确是从林顿口中听到了这个称呼，而且表露之时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熟练，就好像.......信手拈来。
可在这世上，能将这个称呼以如此姿态对她付诸于行的“人”，能有几个？能有谁配？
——只有一个！只有她配！
可为什么呢......
“呼——”
萨格露丝缓缓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白色光辉已经开始逐渐显得有些暗澹，只有参与的白光悄无声息地逃进了她的眼眸当中，忽的，似是如枯井引水一般，来自旧时代的威严回到了她那双漂亮的血色眼眸当中。
“我会陪在您的身边，等待着您的归来。”
........
看着萨格露丝关上房门，林顿暂时性地舒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说出那个不该属于他对她的称呼。
“是因为在回忆幻境里扮演太久，导致出来后染上了些习惯吗？”
林顿的猜测也是有根据的。
在那个回忆幻境当中，以他的第一视角来看，见过的人着实有些少。
除了那个忘记叫什么名字的男性，就只有小莉莉丝有给他留下印象。
其原因是因为小莉莉丝年纪太小，总是希望有人陪伴自己，所以一有时间，她便会来到大殿和“林顿”进行交流。
而由于是以自己所在地点为第一视角，所以林顿的代入感非常之强，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自然而然地将那个称呼在注意力不集中的状态下下意识说出口。
“除了这个，也没更好的解释了。”
林顿对这个问题盖棺定论，并决定以后一定要时刻谨言慎行。
虽然萨格露丝很强，对他的假身份从不持有任何怀疑态度，但假身份毕竟是假身份，万一暴露了，以萨格露丝的实力，就算有复活，也救不了他。
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林顿把自己丢在床上，闭上眼。
良久之后，又睁开。
“.......”
虽然身体和精神上都有些疲惫，但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不清楚事件实在太多，撑得他脑袋涨涨的，一闭眼就开始胡思乱想，怎么也睡不着。
“对了。”在刚才那段时间里，林顿又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的转职任务是什么？”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点开任务界面，然后又立刻愣住。
【您的转职任务已完成】
【职业：死灵术士→死灵术师】
【您的部分技能因为职业升级而进行升级，请注意查收。】
“死灵术师？”
林顿傻眼了。
所以，他这个莫名其妙完成的转职任务转职后的名称，就是把士替换成了师？
怎么，后面还有大术师术灵术王术皇吗？
人家转职后的名字多霸气，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拉了胯了呢.......
摇摇头，林顿看向自己的技能栏。
事实上，说是部分技能升级，其实真正升级的只有一个而已。
【召唤术·英灵：你可以沟通曾经于这片大地上亡故的亡魂，并令他们重现于世间，被亡魂英灵必须为生前等级为四十级以上，被召唤后，根据技能等级保留原有实力（当前保留程度60％）】
看完这个技能介绍，林顿也说不清这升级后的技能到底是真升级了，还是明升实削。
在没升级之前，他能召唤的死灵的实力都是比较弱的那种，被召唤后拥有的实力也不复以往，但胜在数量居多，且没有其他限制，只要是曾经的身体里流淌过魔力的人或魔物都能召唤。
但现在，虽然召唤质量增加了，却也增添了些严格的限制。
——只有四十级及以上的人或魔物，才能被召唤。
这个条件有多难？
打个比方，繁花骑士团的小队队长，就是这个等级。
而这，已经算是一个势力的中层阶级了。
“所以说，以后我用人海战术碾压对方的念想，现在就要放弃了吗？”
林顿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哪里会有地方能大量召唤出四十级的死灵们，除了.......
——战场。
只有在战场上，大量精锐部队进行交锋之时，林顿才有可能重现当年那种死灵海的盛状。
只是，现在这片大陆上的局势安稳的不行，迄今为止，他最多就从市井流言中知晓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边境摩擦，但却从没听说过哪里爆发了战争，或是有不安稳的异象出现。
“算了，以质量取胜，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林顿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转职为什么是从“士”升级为“师”了。
士，通常代表的是刚入门的存在，而师，则是对于知识有了一段程度的掌握的人所能拥有的称呼。
技能升级，正代表着他逐渐迈向高质量的过程。
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转职的嘛.......
林顿懒得去想了。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闭上眼，疲惫便立刻淹没了他的意识。
.......
次日。
当林顿沉迷于难得的美妙梦境中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轻柔的呼唤。
“太阳晒屁股了哦。”
林顿幽幽睁开眼：“我就知道，一旦梦境忽然开始变得真实起来，就代表着我要醒了。”
魔女小姐飘在他的枕边，嘻嘻笑道：“我之前有看书上写过，人在刚清醒的那一刻对于梦境的记忆是最深的，所以......你做了什么好梦呀？”
“确实是个好梦。”林顿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道，“我梦见您牵着我的手，踩在铺满落日的云端大道上，向着世界之外逃亡。”
维娜小姐眨了眨眼，抿唇轻笑道：“听起来似乎很浪漫.......所以逃出去了吗？”
“没呢，跑到一半，路塌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不算可惜吧，毕竟只是个梦。”林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我已经记住了具体的细节，虽是可以用思维为后续做续写。”
“那，我要一个完美结局！”魔女小姐似乎对此颇有兴致。
“一定。”林顿轻笑着应道，旋即好奇地问，“老师，您今天.......似乎有些特别？”
虽然魔女小姐不像艾瑞丝那样，害羞到听见什么有关她的话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像鸵鸟一样埋起来，但她也绝不是那种能肆无忌惮讨论这种主角是她自己的话题的存在。
今天的魔女，很奇怪。
对此，维娜只笑吟吟道：“要说有哪里特别，就是特别高兴吧。”
她扭头看向窗外：“你听的见吗？城里的声音。”
林顿一怔，也扭过头。
今天是萨格露丝宣布全城放假并开始狂欢的第一天，城里的喧闹隔着老远他都能听得见，不过，要想从这些杂志中剥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以他现在的本事，完全做不到。
“算了，我知道你听不见。”维娜都囔一句，旋即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不知道吧，这次【辉煌角斗】的胜利，可都是由我们现任的城主大人一手操作而成的呢！”
“城邦战中，他站在幕后掌控全局，通过计谋瓦解联军阵营，并诱使土伦人落入圈套，成功偷掉他们的家，拿到能确立绝对胜利的分数。”
“在个人战里，他在初期仍没有走到台前，但在角斗即将落下帷幕之时，他悄然出现，亲手碾碎了所有人当中最强的那个——他不是不出手，只是不做没有必要的决策。”
“赞美她吧！歌颂她吧，用时间一切的美好词汇来形容她吧！”
“因为，她正是我们唯一所信奉着的，至高无上的主啊！
“.......”
魔女小姐不断念叨着，模彷者人家的语气进行捧读。
末了，她轻声说：“小徒弟，现在你听见了吗？”
她昂着脸，眉眼弯弯，唇角微翘，笑的含蓄却灿烂。
“所有人，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呢。”
她说的是已成的事实，却又像是被风吹散的梦想。
“指正一下。”林顿的脸色忽地便严肃了些，“是红莲魔女·维娜·卡莲尼亚小姐的弟子的名字。”
维娜轻轻摇了摇头：“天总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而那是你的光，与我无关。”
她忽的伸出手，点在男人刚要张开的唇上，露出笑容。
“不过，徒弟让老师沾点光，应该不是什么会被狠心拒绝的事情吧？”
林顿眨了眨眼，自无不允。
他不知道曾经的维娜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作为天才魔女，他觉得维娜再怎么样也会有着属于她的骄傲，就像昨夜那道照亮夜空的刺眼辉光，可现在，她把那道光，像是交替接力棒一样递到了自己手上。
从那声老师开始，他便成为了她唯一且仅有的骄傲。
微微舒了口气，林顿笑吟吟地望向魔女小姐。
“老师，今天全城都在狂欢，所以.......”
“哐哐哐——”
话没说完的林顿眼皮一抽。
在魔女善意的嘲笑下转过身，他喊道：“请进，萨格露丝小姐。”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果然是萨格露丝。
其实，是谁敲门也好分辨。
一般会来敲林顿的房间门的人只有两个，艾瑞丝因为接受过贵族礼仪教育的原因，敲门声是轻柔且富有节奏，连间隔都有所讲究的存在，而萨格露丝就不一样了。
她只力求让门后面的人能听到她的敲门声。
“大人。”缓步进门后，萨格露丝无视掉他身后飘在空中的魔女小姐，笑意盎然道，“今日是全程的狂欢节，而您是整座城邦的英雄，所有人都期盼着您走上街头，为您奉上最可口的美酒。”
“嗯.......”林顿斟酌着说，“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萨格露丝眼中露出一丝雀跃。
她侧过身，扬了扬下巴：“那就走吧。”
“.......”
林顿的笑容僵住了。
看样子，萨格露丝似乎是想跟着自己一起去的样子。
“那什么........”
“嗯？”萨格露丝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来如此明显的暗示。
只是，她却没有因此离开，而是严肃道：“大人，虽然是只限于拉帕城内的狂欢，但出于您的安全考虑，我必须时刻待在您的身边。”
“如今的您已经走到台前，不再是那个隐藏在幕后，谁也不知谁也不晓的乌漆嘛黑的影子，加上您这次可以说是一次性惹恼了其他五座城邦，我着实放心不下您的安全。”
萨格露丝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似乎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但事实上.......
熔火国度内，好像禁止城邦与城邦之间进行直接冲突吧？
就算给其他城邦是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逾越神灵留下来的规定吧？
林顿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
看萨格露丝坚定的样子，他估计，对方绝对有无数种借口来满足自己的提问，自己说了也没用。
“那就一起去呗。”
说出这话的是维娜小姐。
她眯眼笑着飘荡到林顿身边，扭头看着他。
“对了，我说的一起，也包括艾瑞丝小姐哦。”
“嗯？谁叫我？”
艾瑞丝从门外探出个小脑袋来，然后立刻懵了。
我是不是.......来晚了？
第八十九章 有关星辉国度的信息
多年以后，面对自家其乐融融的场景，林顿·克雷维希尔先生仍会想起当年那个四人行的下午。
无论现在气氛如何，生活多美，也不能阻止当时的他认为那是自己人生当中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永远记得，那时的气氛到底有多么尴尬。
“先生，好多人啊。”骑士小姐看着被人流填满的道路，下意识道。
“嗯。”
“是的。”
“好热闹啊！”
以上三个回答，分别来自脸色强行平静的林顿先生，以及至少看起来一脸严肃的萨格露丝小姐，还有只有林顿能听到声音的维娜小姐。
“.......”
提问者艾瑞丝缓缓收敛了笑容，重新陷入沉默。
尴尬，超尴尬，巨无霸尴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艾瑞丝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她单独和先生相处时，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和萨格露丝一起，也觉得还算融洽，就连维娜，也多少能有些话说。
可为什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氛就莫名有些合不来了呢？
骑士小姐有些不明白，但若是稍作分析，倒也能分得清楚缘由。
因为这些人，哪里是想来逛街来了，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好吧！
艾瑞丝希望和林顿过个美好的假期，萨格露丝希望从林顿身上扒拉点信息下来，而维娜。
维娜不想逛街，她只想看到血流成河！
“哎呀呀。”戒指里的魔女小姐唇角带着笑意，目光意味深长，“明明大家都这么开心，但我们的城主大人好像有些苦恼呢。”
“果然，在大家都欢乐地享受狂欢时，总还是有人在默默付出，为他们撑起这片狂欢的舞台。”
即便看不到维娜的脸，但林顿可以想象到，这时候的她，绝对笑的像是真正的魔女。
“老师，您就别埋汰我了。”他无奈道。
“你没有反驳正在苦恼这件事呢。”维娜的语气愈发诡异，“所以，在苦恼什么？”
“.......”
“往边上走一点。”魔女小姐的话头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林顿下意识朝边上看了看。
路边是一些小摊小贩，摊前有一些人正在围观，很平平无奇的一副场景。
听从了魔女的安排往边上挪了几步，挪到摊前，林顿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要我突然往边上走？”
“没什么。”维娜轻描澹写道，“我只是想听听人家夸你而已。”
林顿微微侧目。
摊主似乎确实是在和从模样便能分辨的出来是玩家的角色交谈，而交谈的内容，正是他林顿，而交谈的内容也没什么营养，就是接二连三的夸赞而已。
“听到人家夸你，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没有。”林顿老老实实道，“我并不讨厌别人的夸赞与追捧，但他们所夸的与我所做的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而他们感受到的好处，只是我所得利益中的部分溢散。”
“现在他们夸我夸的狠，但当暴雷时，骂我最狠的也是这些人，所以我不会对他们的看法起任何情绪。”
“看来我的小徒弟对于事物的认知很清楚呢。”魔女小姐悠然道，“你不对他们的看法起情绪，倒是有人对我起情绪了。”
林顿一怔，忽的扭头。
在他身后，两位小姐正怀抱双手盯着多少有些距离的他看着，那眼神，多多少少有些危险。
“先生，您在和维娜小姐交谈什么呢？”萨格露丝“好奇”地问道，“是发现哪里有危险了吗？”
艾瑞丝倒没有发问，只呆呆看天，但任谁也能察觉到，她的眼角余光始终落在林顿这边。
“没有。”林顿摆摆手，“只是互相交流了一下对于这次欢庆的看法而已。”
“维娜小姐的看法吗？”萨格露丝眨眨眼，“曾经的伟大魔女对我们拉帕城的建设提出了什么意见吗？”
一边称赞其为“伟大”，一边又着重提醒“曾经”，还将其打成以“外人”身份对“我们拉帕城”提意见。
真是......好有攻击性的发言！
林顿暗自咂舌。
他从来没发现，原来萨格露丝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按理来说，她想说什么，不应该直接说出口，然后用她那丰富的词汇量堵地别人没办法反驳才对吗？
果然，女人在面对另外的女人时，智商与情商总会呈几何倍数的上升。
“我觉得，我们.......”
正当林顿准备开口转移时，艾瑞丝也凑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眨着自己那双明媚的眸子，似乎在说“我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维娜小姐的声音同时想起，“我提出了什么意见呢？”
“意见就是。”林顿看着天说，“我们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得好好享受今天这场难得的全城盛宴。”
萨格露丝眯眼笑着，“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如果维娜小姐愿意与我们一起逛街就好了。”
就是就是！老躲在戒指里干什么.......艾瑞丝挠挠脑袋说：“维娜小姐的话，应该不太方便吧，毕竟.......”
“咳咳。”
林顿打断了她们的话。
空气中已经弥漫起了硝烟的味道，再让她们说下去，引爆只是迟早的事。
重新将话题转移至今天的祭典上，气氛终于稍微融洽了些。
只是，在这期间，因为维娜小姐的偷跑加不现身，使其他两位小姐总是不自觉地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对此，林顿只能焦头烂额地应付着，不过虽说如此，他们之间的气氛终于是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融洽了。
人总是这样，一旦有个值得称之为对手的目标，就会不自觉地警惕起来联合。
戒指里，维娜小姐拖着下巴，听着外头传来的喧嚣。
“这叫什么.......鲶鱼效应？不知道呢.......”
她闭上眼，将自己藏在黑暗中，任何人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包括自己。
.......
夜已深，林顿坐在房间里的新椅子上，微微舒了口气。
那种焦灼如战场般的气氛，他着实是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这几天，我一定很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劝不动我出门！”
“哐哐哐——”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起。
随着“请进”落下，推门进来的又是萨格露丝。
“大人。”萨格露丝将一摞纸递给他，“这是您要的，关于星辉国度以及耀阳国度的消息。”
“耀阳？”林顿疑惑地问，“我没有要他们的消息吧？”
“您有所不知。”谈到正事，萨格露丝的脸色总是有些认真的严肃，“耀阳国度，是从星辉国度中分裂出来的国家。”
林顿一怔，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他随手翻了翻那些资料，大概对这两个国家有些了解。
熔火国度的地理位置位于大陆北侧，共有三个邻国。
繁花国度，蓝地国度，以及耀阳国度。
其中，繁花与蓝地两国的边境线占了熔火国度全部边境的百分之九十，剩下那一点点，就是与耀阳国度的交界处。
不过，一般来说，熔火国度的人想要去往耀阳国度，并不会直接通过那段边境。
因为那里，是大陆上最着名的魔物聚集点之一，普通人想从那儿经过，只怕是灰都剩不下来。
大部分人想要前往耀阳，都只会选择穿越蓝地国度。
穿过蓝地，来到耀阳，再往东南方向走，便能到达星辉国度。
从地貌上来说，星辉国度的条件可以说是异常优越。
地势以平原为主，气候温和，有大陆上最长河流之一“璀璨”穿过全境，并且从有记载的历史到今天从未有过天灾出现，简直是最适合生物栖息的地区之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数千年前，星辉国度曾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也因此，孕育自然界最优越的血统的“世界树”，也落根于此。
不过，由于没有对手，导致星辉国度的血统阶级愈发明显，甚至固化成规则，最终这个国家，还是如流行般陨落下来。
其陨落后，一部分人因为不满所谓的血统论，发动起义，从其已经缩水的地盘上再剥夺一大部分，导致如今的星辉国度的整体国力，说不定还要落后于繁花国度。
而那个夺走星辉土地，重新建立政权的国家，就是耀阳国度。
“大人。”萨格露丝见他放下资料，恭敬地喊了一声，“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林顿刚要摇头，又强行制止了自己的动作，转为肯定，“确实有一个问题。”
“萨格露丝，你对‘艾法’有所了解吗？”
“艾法？有是有，不过您问她做什么？”萨格露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肉眼可见地皱了皱眉。
林顿对她如此露骨的情绪感到有些讶异：“你似乎.......很不喜欢她？”
“是！”萨格露丝很坦然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嚷嚷道：“整天摆着个脸，用鼻孔看人，要不是我主给了她特权，这家伙早被人打死了！”
“特权？”林顿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汇，“什么特权？”
萨格露丝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林顿的脸色，发现他似乎真不知道后，才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但是我听谁说起过，她好像与我主有一个赌约来着。”
萨格露丝挠挠头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一旦她与谁闹出了什么事捅到我主那儿去，主从来都是向着她的。”
话说到这儿，萨格露丝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一丝愤慨，就好像小孩子们对大人的评判偏向另外的小孩而感到不满。
摩挲着指尖，林顿又问道：“还有吗？关于她的背景身份的。”
“........”萨格露丝张了张嘴，莫名有些不想回答了。
又是这样。
那个家伙，似乎总是能得到世界的偏爱一样。
萨格露丝最终还是回答了林顿的问题：“她的背景.......就是您要了解的星辉国度人，并且，是位于最顶层的精灵。”
顿了顿，她又说道。
“前不久，她向老大提交了任务完成报告，然后回到了星辉国度.......”
话说到这儿，萨格露丝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您了解这些东西，不会是为了去找她吧？”
“咳咳........”
“我劝您暂时放下这个想法。”萨格露丝严肃道，“星辉国度，正与耀阳国度处于战争当中。”
“战争？”林顿顿时有些惊讶。
萨格露丝点点头：“是的，战争。”
“这两个国家虽是出于同源，但实际上，可以把耀阳国度当成星辉国度切割出来的肿瘤，两者从本质上就是矛盾的存在。”
“从耀阳国度建国至今，两国之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碰撞已经超过了数百次，但没有任何一次，能比得上这次。”
萨格露丝认真道：“就在前不久，耀阳国度向星辉国度发布了[最后一则宣战通知书]——这并不是我说的，而是耀阳国度那封通知书的标题，就是这个！”
“他们这次发起的战争，绝对是以覆灭星辉国度为目的，所以如果您想去‘旅游’的话，我建议您还是换个时间点比较好。”
“这样吗.......”林顿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也没有说要去那里，我只是对那个地方，有些好奇。”
毕竟，那是他穿越前准备开放的未知章节，再怎么说，他也会对此产生好奇。
想了想，林顿又问：“话说，他们前不久开战.......到底是多久以前。”
萨格露丝想了想，说：“大概一个多月以前吧？就在您来这儿后不久。”
“不过这次开战相比之前，有些仓促，连耀阳国度的前线战士们似乎都没准备好的样子，还打了败仗。”
“哦？”林顿意识到了什么，“开战突然？是不是星辉国度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是的。”萨格露丝肯定了他的想法，“在他们开战的前一天，星辉国度的女皇，驾崩了........”
话音刚落，萨格露丝的眼神忽然滞住，话语也没了后续。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大人，您问艾法的信息，是不是因为您看到了什么？”
林顿满头问号：“我看到了什么？”
“比如.......”
萨格露丝眼神复杂。
“另一位女皇的登基。”
第九十一章 玩家们的新研究
“另一位女皇的登基？”
林顿重复了一遍萨格露丝的话，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薇......艾法小姐她，成为了星辉国度的女皇？”
“是的。”萨格露丝脸色古怪，“就在十秒钟前。”
“根据老大传来的信息，艾法在回到星辉国度后，被所有权贵架起来，强行抬上了那个位置——虽然貌似艾法自己也没反抗就是了。”
“.......”
林顿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以观察萨格露丝的脸色。
他发现，萨格露丝虽然脸色古怪，但那种古怪只是针对于这件事感到奇怪，实际上，她好像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
而她的没问题，却让林顿有了问题。
“我们的人，去了其他国度当女皇.......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林顿迷惑地问，“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领导者，都是那片土地的神灵的最忠实的信徒吧？”
“话是这么说啦。”萨格露丝解释道，“不过，星辉国度的神灵，稍稍有些不同。”
“您知道[世界树]吗？”
林顿点点头，又摇摇头：“知道，但具体了解不多。”
在他穿越前，官方曾经更新过一批新的背景信息，里面就包含了[世界树]这个名词，这也是为什么玩家们会猜测下一章开放的地图会是星辉国度的原因。
不过，更新也就到此为止。
在官方提供的背景信息中，除了已经出现的东西，其他要么就只有一个名字，要么就干脆全是问号，连名字都没有。
“了解不多没关系。”萨格露丝笑道，“我跟您说便是。”
“[世界树]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其并非经神灵之手创造，而是由这片土地的全部精华所凝结而成。”
“在星辉国度的内战中，耀阳国度夺取了大片大片本属于星辉的土地，几乎所有富饶的地域都已经纳入了他们的掌控，但他们却仍不满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没有拿到最为珍贵的世界树。”
林顿忽然起了好奇心：“这世界树，到底有多么神异，才能让耀阳国度的人念念不忘。”
“如果只是单纯的世界树的话，倒也没有那么稀奇。”萨格露丝说，“世界树本质就只是一个根基而已，除开创造大陆上最强的人型战力[精灵]以外，就只有在它上面建造城邦，为人们谋求更长的寿命罢了。”
“但现在的世界树，却不一样。”
“在那次内战之后，星辉之主携带自身，以流星之势，与世界树融为一体。”
“从此，它的每一根枝丫都是世界上最锋锐的长矛，它的每一片树叶都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而它自己，就是整座星辉国度最充盈的底气。”
“现在的世界树，说是真正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神灵也不为过。”
林顿更奇怪了：“既然有神灵庇护，那为什么.......”
在萨格露丝看呆瓜一样的眼神中，林顿把即将出口的“耀阳国度的人敢上去挑衅”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即便国名不同，信奉的神灵也再不是星辉之主，但它们从血统上来说，仍属于星辉国度的人。
而对于着重于血统论的星辉国度，就算对方是背叛者，他们也会咬着牙认下对方曾经与自己同根同源。
“所以啊。”萨格露丝摊摊手，“这片大陆上，任何国家都不敢真正向星辉国度发动战争，唯独耀阳国度是个例外。”
“当他们兵临城下时，世界树面对这两个同是自己树叶下长大的国家，肯定不会站在任何一边——大人看自家小孩打架或许会帮小的那个拉偏架，告诉大的要让着小的，可神灵，是绝对公平的啊......”
萨格露丝说到最后，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讥嘲的笑。
摇摇头，她说：“有点跑题了。”
“总结一下，我的意思就是，现在星辉国度的神灵是[世界树]，艾法小姐则是世界树凝结而成的精灵，所以就算星辉国度所有人都会信仰自己脚下的这颗大树，她也不会跟着一起信仰——毕竟，智慧生物们会尊重妈妈，敬爱妈妈，但很少有人会把自己的妈妈当成神来供奉——即便她们值得我们这么做。”
萨格露丝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那颀长的睫毛都不自觉地颤了颤，悄然垂下，遮住眼底温润的水光。
林顿整理了下思绪，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理了理情绪，萨格露丝重新抬起头，笑嘻嘻道：“大人，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话音未落，窗外忽的再次亮了起来。
只是这次，绝对不是由神灵降下的赏赐。
因为这道光，是烈焰所带来的猩红之色。
而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乎崩碎城池的超级巨响。
“轰——”
林顿面无表情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边，正是玩家们的地下城所在的位置。
“好吧，看来我们确实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
“所以，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林顿指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巨坑，看向一众低眉顺眼的玩家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矿山才对。”
有玩家小声道：“要不.......您再想想？”
林顿看了他一眼。
该玩家立刻缩起脑袋，生怕以后的经验就此离自己而去。
“我来解释一下吧。”
人群中，一位发亮特别多的卤蛋脸男性生物顶着[口径即时正义真理]的ID走了出来。
“咳咳。”正义真理干咳两声，理了理思绪，说，“事情是这样的.......”
一番讲述后，林顿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起初是因为这些玩家们好奇，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热武器。
当然，他们口中的热武器，并不是常规的，以火药为基础的热武器，而是用魔法为核心，其他素材为构架搭建而成的“魔幻武器”。
而在他们研究一番后，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只是太不实用了。
以一尊大炮为例。
想要制作一尊魔法大炮，首先需要的不是准备材料，而是“团队”。
在这个团队中，需要数位炼金师大老来制作大炮的框架模型，并从千万种素材中调配出一种最符合大炮结构的素材，用来进行搭建，同时还要为之后的“炮弹”，调配炼金子弹。
但如果只有炼金师的话，是完全不够的。
炼金师能将素材的本质超水平兑现，但想要突破超水平，首先得达到那个极限值才行。
这时，就需要数位精神力量强大的魔法师来帮忙了。
魔法师能帮助炼金师在炼金素材中绘制魔阵，还能为炼金子弹加以附魔，使其产生更强大的威力，并且还能更好的帮炼金师们提供海量的魔力，帮助他们稳定一些内部结构不稳定的高危素材。
到这儿，已经听得出来很麻烦了。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点。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种“魔法大炮”想要制作出来，所消耗的金币绝对是天文数字。
请这些人要钱吧？想要做好就得请大老吧？要请大老就要出一大笔钱吧？
买素材要钱吧？想要做好就得买更好的素材吧？买了更好的素材你还得怕实验失败导致无效消耗吧？这样就又是一大笔支出了吧？
其他的东西，什么场地费，学徒人工费，等等等等费，在这些东西面前，多少有些不值一提了。
而花这么大价钱，能得到什么呢？
答桉是，一门只能发射一次禁咒级法术的一次性大炮。
魔法一旦到了某个层级，就不再是素材所能承担的住的了，能有禁咒级的威力，已经是极强的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除了繁花国度存疑，其他哪个国家没个能手搓禁咒的大老了？
等你这大炮慢慢悠悠推出来，填装炮弹，酝酿酝酿，最后发射，人家早就摆好阵势防下你了！
总而言之，所谓的“魔法大炮”是个又不华又不实的玻璃玩具，除了收藏，基本没什么太大的价值——或许还能用来被人参观？
毕竟，每次奇货商会举办的商品博览会上，那门大炮都会出来亮个相，供人嘲笑呢！
言归正传。
以正义真理为代表的科研派玩家在了解一番过后，对那些炼金师们的设计嗤之以鼻。
在炼金师们的设计理念中，始终以“威力”与“质量”并存为基准，一股脑儿的向上爬，他们完全不会去考虑这些东西的实际用途到底是什么，只想借此探寻更高级的神秘存在，让自己一步一步，踩着这些塞料堆成的天梯，攀向更高的高峰。
实际上，这也是几乎所有炼金师们向上攀升的核心想法。
他们就是一群狂热的研究者，只会考虑如何堆叠自己所掌握的炼金技术，实不实用完全不重要，只要能用就够了！
但玩家们不一样。
大部分玩家，都是实用主义者。
他们深刻地认为，大炮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打仗的！
质量好不好无所谓，只要能发射就行，反正他们不怕死！
威力大不大有所谓，必须得射到对面，别在自己脚下爆！
于是，带着不同的理念，玩家们开始踩着前人的身体，向上攀爬。
到了某一阶段后，他们便开始脱离原本的规划，走向一条全新的，属于自己的道路。
最终，他们研制出了自己的第一批大炮。
这批大炮共有二十三门，大部分都是比较廉价的炮管搭配较为不错的炮弹组成。
炮管就不提了，但炮弹，要着重说说。
这些炮弹，被玩家们填充了各种相斥的元素，例如冰与火，火与雷，雷与水等等等等在物理上便能互相迸发出极大能量的相斥性元素。
通过重重试验，加大剂量，他们最终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平衡点，将其填充至炮弹当中。
当成品呈现出来后，玩家们欢呼雀跃，纷纷说要为它们赋予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名字。
最终，经过数天的讨论，这批炮管被命名为【小黑一号】，而炮弹，则被赋予了【大黑一号】的威严之名！
当然，拿到了成品，自然就要试试其威力到底如何。
毕竟现在只是成功制作出来了，实际又如何表现，他们还不太能知道。
于是，他们便来到了距离地下城有一段距离的荒芜矿区，并以矿山为目标，准备试射。
然后，他们就回泉水了。
事实证明，炮管，还是得用好点的材料做，不然还不如自己抱着向前冲锋呢！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远一点，说不定在战场上还能炸死一大批人呢！
“我大概明白了。”
林顿指着深坑说：“总而言之，这里，就是你们实验失败之后，所造成的遗留，对吧？”
“是的.......”正义真理小声应道，有点不敢正眼看林顿。
人家小黑顶着莫大压力给他们划拉出来一块地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结果他们倒好，自己给自己炸了！
这下，就算是玩家们，也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们错怪林顿了。
对于玩家们的行为，林顿其实并不想责怪，相反，他还想大加赞扬。
“你们，干的很不错！”
他拍拍手，轻笑道：“勇于创新，勇于去走前人不敢走的路，我非常欣赏你们的才华。”
“往后，我会吩咐他们优先将素材提供给你们，并且会给予一定的折扣.......你们尽管研究便是，只要不影响拉帕城，再炸多少座山都无所谓！”
玩家们顿时兴奋起来。
“芜湖！小黑万岁！”
“呜呜呜，我老公对我真的太好了，以后吵架我一定先给自己一个巴掌做起手式！”
“小黑！我滴小黑！
“.......”
看着玩家们兴奋的样子，林顿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不经意道：“对了，你们研究的那些东西，可以拿给我一些吗？我对你们的知识产物，感到好奇。”
“没问题！”正义真理勐地拍拍自己平坦的胸脯，差点没给自己拍岔气了。
半晌，他才缓过来。
“我们还剩下一些在仓库里，小黑你全拿去吧！”
说实话，现在正义真理巴不得小黑赶紧把这些东西拿走。
万一在仓库里炸了，那就不得了。
他们，指定得被全服玩家追杀。
“.......”
听到这些话，萨格露丝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感激之色，脸色逐渐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拉帕城最近经济好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旅行者”们不分昼夜的付出。
现在，他们要去拿着自己赚来的钱，去买他们同伴们寻来的素材，然后把自己创造出来的知识产物，拱手让给那个主导了这一切的人。
“我主！果真魅力非凡！
第九十一章 不行！会坏掉的！！
今夜，是个注定平静不下来的夜晚。
在《天理国度》游戏里被玩家们搞的热热闹闹时，它的论坛，也没有停息波澜。
VR万花镜：“所以，真的没有人好奇小黑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VR万花镜：“为什么他能打破禁制，出现在秘境当中？是因为他已经强到无视规则了吗？还是另外有所图谋？”
给爷整乐了：“没有捏，只有你一个捏，嘻嘻。”
这瓜保熟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小黑实力就在这条及格线边上？”
VR万花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VR万花镜：“你们忘了？我们当初被埋伏偷袭的时候，小黑可是单人把对面解决了，还有那两个高等级BOSS，全都成了小黑的傀儡，你说他等级才五十级，你自己信吗？”
不想赚钱：“我感觉，小黑好像不是正常游戏里那种王道主角啊，甚至还有点像那种反派的味道。”
不想赚钱：“视角转换一下，我们几大城邦正在老老实实地按规则行事，争夺冠军，结果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夺走我们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还破坏了我们之间原有的平衡.......好家伙，这不就活脱脱一个反派形象吗？”
点烟ゞ抽寂寞：“这种一味以自己利益为标准的主角才更正常好吧，最恶心那种号称自己是为了正义行事其实双标的不行的狗（呕吐.emoji）”
小黑今天吃什么：“胡说！小黑怎么可能是反派！
小黑今天吃什么：“圣小黑是人间的指引者。是唯一不变的。从南方古猿的第一次直立行，到智人与尼安德特人的血腥冲突，从非洲大陆的落日余晖到北极圈的闪耀极光，从狩猎采集到农耕文明，人类的每一次进化都伴随着小黑大人神圣的指引，愿圣小黑引导人类的每一次进化，圣小黑的圣音将在双螺旋中永存，黑门！”
1433223：“（鳖载着理发店.jpg）”
合格的韭菜：“反不反派无所谓，重点是，除了小黑，哪个地方能让我们以高卖东西，低价买东西？他要干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切实地得到了金币啊！”
安与肯于今日会晤：“emmm，我倒是有点好奇后续剧情，所以楼主有什么消息吗？”
VR万花镜：“具体消息没有，但是，我有一个不保真的猜测。”
VR万花镜：“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剧情中，真理会的人，没有现身？”
VR万花镜：“一个有着明确反派定位的组织，居然没有在剧情中捣乱，跟消失了一样？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VR万花镜：“所以，有没有可能是，真理会的人出现了，但我们不知道他其实是真理会的人？”
猫猫吃瓜不嫌事大：“雀食有这个可能，不过，小黑如果是反派阵营里的人的话，为什么会成引导我们的人？难不成最后要来个超级大反转？其实小黑就是最终BOSS？”
VR万花镜：“倒也不至于，你们忘了吗，在上段剧情中，小黑扮演了什么角色？”
VR万花镜：“上一次的时候我就猜测，小黑可能是类似于潜伏在敌方阵营里的反抗者那样，默默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爆发，而我们玩家，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他的助力。”
贫困清纯男大学生：“也就是说，在这个游戏的主体剧情里，其实我们与小黑互相成长，互相成就的模式咯？这可真是.......太棒了！
VR万花镜：“我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真好奇《天理国度》的策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部门啊，这种剧情模式，能让我们在以“旅行者”的身份游历世界，体会游戏中彷若真实的风土人情，还能陪着小黑一起了解世界背后的秘密.......我觉得，某个大厂真的得学学人家，到底怎么才能做出好游戏来。”
北山麦当劳：“不，他们只会直接把对方买下来。”
VR万花镜：“总而言之，我是越来越好奇后续剧情会是什么样的了。”
VR万花镜：“我最近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地理，按照地缘位置来说，下一章要开的地图应该要么是蓝地国度，要么是耀阳国度，不过按我的猜测，蓝地国度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些，毕竟，这样能让我们一直朝着未知的地方探索，而不用回到已经来过的地方。”
百事可乐狗都不喝：“好耶，期待！
“.......”
房间中，回归现实身份的暴龙战士在满足自己的倾诉欲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蓝地国度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
【职业任务：强者之心IV（已完成）】
【任务目标：于[神灵注视下的辉煌决斗]中，夺得第一名。】
【任务奖励：人物经验x100000、自由属性点x10、自由技能点x5、人物称号[至强]】
“.......今天是不准备让我好好睡觉了是吧？”
正准备入睡的林顿被脑海中的声音弄得顿时睡意全无。
他无奈地坐起身，再次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
一进入，系统便给为什么这么晚发消息做出解释。
【由于您的职业已更新，[职业任务·强者之心]已增添新的拓展内容】
“原来是因为转职吗.......”
林顿摇摇头，没在意这些东西。
他把所获得的的属性点在度按照老规矩全加在智力上，使其来到78点的新高峰，而后，想了想，把这5点自由技能点点在了更新后的召唤术上。
【召唤术·英灵(Lv.2→Lv.3)：你可以沟通曾经于这片大地上亡故的亡魂，并令他们重现于世间，被亡魂英灵必须为生前等级为四十级以上，被召唤后，根据技能等级保留原有实力（当前保留程度60％→70％）】
看着如此高幅度的提升，林顿不禁摸了摸下巴。
“如果升到7级，那些英灵难道就能爆发出他们百分之一百一的实力了？”
“这要是能成真？那超过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要是等级低于我自己的还能解释说是我给的，可要是高过我，还高过很多呢？”
越想，林顿的眉头便皱的越紧。
人类所拥有的力量是可见的，有限的，这些死灵也是一样；而人类之所以能够爆发出超越自己本该拥有的力量的原因是因为人类拥有智慧，懂得如何更好的利用有限的力量，可没有智慧的死灵们，又该如何展现出超越自己生前的实力呢？
如果是为对方赋予灵智的话，那可能多多少少有点离谱了，毕竟有些人可能死了老久了，每十八年转生都够这些人转生个十几几十回的。
而如果是简单暴力的加法，那这所加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其实要是林顿还是玩家，他大可不必这么纠结，随便用一句“游戏嘛，那么认真干什么”就搪塞过去了，可现在不一样。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绝对真实的世界，每件事物，都拥有着属于他们的规则。
想了半天，林顿也没想明白。
“算了，反正现在离七级还远得不行.......话说，任务给的称号，作用是什么？”
他点开自己的背包，成功见到了那块像是牌匾一样的东西。
【[至强]（称号）：装备后，您的全部属性将获得百分之五的提升，魅力额外再获得百分之十的提升，时效为佩戴该称号的期间，同时，所有第一次见面的NPC角色对于你的基础好感将提升至20（眼熟的陌生人）（注：提升的属性包括魅力，但幸运除外）】
看完称号效果后，林顿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属性提升幅度不算很大，也正常，毕竟称号这种东西，向来都只起锦上添花的作用，但林顿关注的关键点在于，这个称号，居然能提升魅力？还能提升所有第一次见面的NPC角色的好感度？
“这种东西，真的对我会有用吗？”
林顿想起自己那负数的魅力，忙打开打开面板，看看自己到底获得了个什么加成。
有没有可能，自己以后能摆脱负数魅力的干扰？
只是，当他看到那个已经突破正常人极限，来到“-11”的魅力值时，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没那么简单......不过，突破极限的负魅力......”
林顿想了想，摘下薇儿赠送给自己的［隐月之石］。
而就在他选择取消道具的下一刻，房间里的空间。顿时泛起了层层涟漪，好似巨大浪潮涌来时，边缘之水的仓皇逃离。
桌面忽然着了火，天花板上突然有水珠跌落，落到地上，又忽然凝成了冰。
智力提高后，林顿的感知已经再上了一层楼，所以他能清晰地分析出，这种情况到底是因何而起。
“元素们.......在逃跑。”
在他的感知中，从自己摘下［隐月之石］的那一刻开始，空气中的所有魔力因子都开始发了疯似的四散奔逃，拼了命也要离他远一点，好像碰到他就会陷入什么不详的事件当中。
而在魔力因子同时逃跑之时，大量的魔力在那一瞬间被挤压到一起，使得其发生各种元素反应，造成冲突出现。
林顿皱着眉，伸出手。
所过之处，触碰到的都只剩下单纯的空气，他所在的位置，完全成为了魔力的真空地带。
“负十一的魅力，居然让魔力都开始恐惧我了吗？”
“......小徒弟？”
魔女小姐的声音忽然出现。
她没有现身，而是颤抖着问道：“你......怎么了？”
“我.......”
林顿勐地想起，这个房间里，人确实是只有他一个，但还有一个没有身体，但有思考能力的“幽灵”呢！
“老师，你没事吧？”他忙重新将［隐月之石］佩戴上，同时有些担忧地问道。
负值魅力所带来的影响是让所有正常世界的生物与物质恐惧自己，并听从生物本能的反应逃离他所在的位置，可魔女小姐现在的状态，并不是正常的生物。
她的肉体已经死去，存在形态也是以残破的灵魂状态存在，加上她现在身体里能仍残留有林顿提供的魔力，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说她是林顿的“死灵”也不为过。
而作为“死灵”，她会对林顿有什么反应？
其实，这就是为什么维娜愿意现身的原因。
在林顿取消隐匿自己后，躲在戒指里悄悄摸摸观察自家小徒弟傻啦吧唧点着虚空举动的魔女小姐，突然变脸了。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动到男人的脸庞上，更确切点的话，就是那双深邃到令她沉醉的眸海当中。
而在男人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使两人视线对上在一方不值钱的情况下对上的那一刻，魔女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其奔腾速度怕是会让小鹿直接撞死在面前的树上；她那完全由魔力构成的血液也开始因此沸腾，温度骤升，使得本该冰冷的她恍若置身火炉，烈焰的高温几乎要将掌控火焰的她烧成齑粉。
只数个呼吸间，维娜已经大汗淋漓，凝成水珠的魔力裹挟着已经开始融化的衣物跌落在黑暗当中，继而化作维持戒指空间的一部分，再对魔女进行补充，往复循环。
这种循环，对于魔女的体力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意外的是，她的精神却愈发亢奋。
失去之时，对她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但被填充的那一刻，她却有着嵴背发麻的实际感觉。
来自灵魂的充实为她的灵魂带来了极其充裕的满足感，而满足感到达极限之后，又会转化为人体感觉中最为本能的愉悦之情。
若是其他人，或许还能在其中保有理智存在，可维娜并不是普通人。
她是魔女，是最容易沦落到那种快感深渊当中的存在啊！
“不行！会坏掉的！
在自己即将燃烧殆尽前，魔女小姐强行压抑着自己逐渐变得奇怪的语调，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喊住自己的小徒弟。
而在林顿重新利用道具收敛起自己的气息时，魔女小姐一抖，倒在虚空当中，浑身震颤，发自灵魂的空虚感几乎要完全将她吞噬殆尽。
“不......要......”
“不？要？”林顿茫然地听着那两个相隔时间甚远的词汇。
“到底是不？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