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上辈子欠我的情
红玉握紧了手里的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咚咚的跳。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这几个也是凌霄身边的人,所以太了解她,能够追上她们,而且,对彼此的身手心里也有底。
红玉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一个打过他们三个的,但要说靠苏沫将他们劝退,即便她知道苏沫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这也似乎不太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也拖得一时是一时,苏沫看着几人听见她说凌霄肤浅的时候那表情有些掩盖不住愤慨,便知道凌霄在他们心中估计是神一般的存在,于是再接再厉的加一把火。
“我和你们主子相识不过数日,已经知道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冷静睿智,万事在心自有定夺,绝不会意气用事,鲁莽而为。”苏沫淡淡道:“你们看样子是常跟在他身边的,竟然这么冲动沉不住气,难道你们没有想过,他真的是个那么容易为女人冲动的人吗,更何况,是在这节骨眼上。”
苏沫说的一本正经,叫对面的人不由的有些心里犯嘀咕,但好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被这几句话便唬住。
“你的意思,咱们公子找你,是另有打算?”其中一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离开苏沫一番:“什么打算?”
苏沫勾了勾唇角:“我是苏家的嫡小姐,你们说,凌霄与我合作,能为了什么。人放眼嵊州城,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苏沫一本正经的说的几个人一愣一愣,红玉听着,只觉得手心中全是汗。
苏沫这话不是胡说的,但是,能被人相信的几率有多少,这却不好说。何况这几个人虽然是凌霄的手下,但是红玉了解,他们常在平西,对政局就算是还了解一二,但是对更详细的就未必明白了。
一阵沉默之后,那几人交头接耳了几句,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抱歉了,我们还是不能放过你,我们跟着主子多年,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重视的人,竟然传信回去给太妃,说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而且,而且……”
那人脸上竟然涨出点红色来,咬牙道:“而且你竟然还做了慕容寒的妾,简直是不知廉耻。被人说出去,主子脸面何存……天下可用之人很多,就算是没了你,主子若想控制苏家,自然还能有别的办法。”
说来说去,这些人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个。苏沫有些意外,但却又不意外,纠结了几番终究是无奈笑了笑。
在还未知道凌霄的身份前,苏沫就知道自己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商贾之女是不会得到祝福和凌霄家中认可的。在知道了凌霄身份,又无奈变成了嘉恩候的姨太太后,就更明白这一点了。
苏沫从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却也不会死缠烂打的想飞上高枝,若凌霄真的深情如斯,不离不弃,她自然很庆幸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是他有半点犹豫,却也没有什么可怨可叹的,她也能够理解,会干脆走开。
只是这事情,凌霄知道不知道尚未可知,却被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说出来,好像被卫道之士当面指责道德败坏,勾引良家妇男一样。
只是这几人声音刚落,还不待苏沫说话,便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样肆意评价主子的奴才,平西王不要也罢。就让本候来替他清理门户。”
随着说话声音,一个黑影背着光踩着枯叶从灌木丛外走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看不见脸,却能看见手中利刃闪着锋芒。
众人都是一惊,苏沫微微一滞后麻烦反应过来,慕容寒追来了。这男人果然比自己想的更疑心,更谨慎,这样的速度,应该是在他还未回到嵊州城的途中就察觉不对往回赶了。
但却又很可笑,她千方百计的逃离慕容寒,跟着,凌霄的人离开。可最终,却是慕容寒追了上来,将她从凌霄手里救下。无论慕容寒现在是多生气,一会儿会对她做什么,总不会叫她落在凌霄的人手里的。
虽然阴暗中苏沫看不见慕容寒的脸,但苏沫知道慕容寒现在的心情一定不会好,只是还不待她说什么,凌霄的那几个手下便纷纷体提剑冲了过去。
红玉只是犹豫了一瞬间,然后一把拉住苏沫:“我们走。”
这时候她其实立场很尴尬,慕容寒是凌霄的对头,是他们想除之而后快的人,而他的武功不弱,如果自己也上前搭一把手,肯定有更大的希望能够拿下他。但是一旦那样,苏沫的困境就无法解除,还是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慕容寒是敌人,但现在却是来救苏沫的,别管救下来后会怎么样,但至少没有性命危险。
不过红玉的犹豫在看了几人的混战一眼后便做了决定,她只知道慕容寒会武功,但是没想到这么好。即便自己加入,也绝对赢不了,不过是拖延片刻的时间罢了。
红玉这一拉扯,苏沫虽然不太明白却也就跟着跑了。她自然不愿意被这几个凌霄莫名忠心的手下给杀了,但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却也不愿意被慕容寒给救了。而慕容寒要是不敌的话,她连自己的命都不保了,也没有办法从这几人手中救下他。
可是红玉这拉扯着苏沫往前跑了十来步,便觉得背后一阵寒风袭来,她只觉得心中一冷,急急往边上一让,一柄染着血的剑从身侧刺了过去,凉凉的风从衣服的破裂处灌了进来。
红玉是拉着苏沫的,这么一躲的同时将苏沫往反方向推去,苏沫站不稳,踉跄了两步,却觉得腰上一紧,跌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惊惶中抬起头来,正是慕容寒,一张俊脸面无表情,脸上还溅了点血迹。脸色阴沉的很,眸色深邃,定定的看着她,那样子像是强压着暴怒一般。
红玉虽然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慕容寒,但是在这个时候却也一点不见弱,抬剑直指慕容寒:“放开苏小姐。”
“你凭什么跟我说这话?”慕容寒冷冷的道:“就算林霄在,又凭什么跟我说这话。苏沫是嘉恩候府的姨太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我没休了她之前,她就是我的人。”
苏沫感觉慕容寒有些气的要失去理智了,这时候她应该什么都不说才对,但却还是挣了挣脱离他的怀抱,平静的道:“就事论事而已,侯爷,你即是强娶,就该料到如此。我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即便是为我好,也该问一声我愿意不愿意。”
慕容寒来寻苏沫的时候,看见苏沫被人出言污蔑还要灭口的时候,是憋了一肚子火的,想要抓着苏沫好好地摇一摇吼一吼,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老老实实的待着让自己保护,自己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想为她做一些事情,这难道也不能接受么?
可这会儿,满腔的怒火被苏沫一句话却说得不知从何发起,而消散了怒火后,竟然有些委屈。
慕容寒深深吸了口气,不欲在这里和苏沫多说,但是面上神色深沉,看向红玉杀气四溢。
苏沫他可以当做自己人,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回家后关上门解决。但红玉可是百分百的敌人,是林霄的心腹,还拐带了自己的姨太太出逃,简直是罪不可恕。
慕容寒放开抓着苏沫胳膊的手,没说什么,但却提剑走向了红玉。他有火不能向苏沫发,如今要在红玉身上发泄一下。
慕容寒虽不是开土拓疆,在战场厮杀的将军,但却从不是个斯文公子,他远离京城,所以贵公子的一面撕开后,还有那么几分江湖匪气。
红玉虽然硬气也不怕死,但事到临头终究还是紧张,感觉到握剑的手出了一层冷汗。
红玉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便看见剑光一闪刺了过来,那锋刃的寒冷几乎刺痛了脸,速度之快,也叫她无法躲避。可就在剑尖要划破她的咽喉时,苏沫终于说了一句:“别杀她。”
剑刃堪堪的停在颈边,只差一点点就要划破皮肤。慕容寒周身更是寒气逼人,红玉在这一刻,竟然有些胡思乱想起来,难为他在这怒火中烧的时候还会为苏沫一句话停手,看来,自家主子是遇到劲敌了。
慕容寒的手握着剑纹丝不动,转头看向苏沫:“你求我?”
“不。”苏沫毫不犹豫,她绝不会求慕容寒,这是上辈子就已经决定的事情。
“那我什么要听你的。”慕容寒挑了挑眉:“至少,要给我个理由。
苏沫顿了顿,道:“也许,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一个叫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却被苏沫这么正经的说出来,而且,让慕容寒无法反驳。
红玉突然觉得有些同情起慕容寒来,如果说自家公子心心念念上赶着还算是得到苏沫点了头的话,那么慕容寒这一片痴心,实在是叫人可怜可叹了。
可就这个荒谬之极的理由,却叫慕容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即使苏沫不愿意欠她一点人情,她也依然愿意为她对付苏辛,放了杏儿,甚至是眼前这个红玉。
如果不是鬼迷心窍,除了前世债,还能是什么?
第212章 恶婆婆
慕容寒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看了苏沫半响,脑袋后面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抬手便封住红玉的一剑,然后一抬手。
红玉只觉得死期已到,在觉得脖子上一下剧痛之后,便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沫隐约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慕容寒竟然接受了她的理由。就这么放过了红玉。
不过慕容寒会放过红玉,不代表会放过她,慕容寒还是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走。”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这个字份量重的很。苏沫毫不怀疑,如果她不跟着走,慕容寒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打昏抗走。而且因为有过一次逃跑的经历,那股怨气可能还没散,下手还会不轻。
苏沫有些无奈,她还以为她和慕容寒只是前世的纠缠,却没想到,这一世,却依旧逃不了的纠缠。他们中间多了一个林霄,多了她绝不能接受的过去,所以再纠缠痴心,最终怕也是一个悲剧的结局。
苏沫往前走了两步,道:“去哪里?”
“你本来要去哪里?”慕容寒不答反问:“去平西,林霄要杀你,你还打算跟着去?”
“我没打算去平西,我也相信不是林霄要杀我。”苏沫道:“我打算回嵊州,要是不顺路,我们就不用同行了。”
“刚才的人,难道不是林霄手下的。”慕容寒对于苏沫没打算去平西心中有些窃喜,但是听到她为林霄说话,却又有些不快。他也明白这些人是擅自行动,林霄怕是不知,但还是忍不住抹黑道:“就算不是林霄命令的,自己的人都管不好,他也脱不了干系。”
苏沫无心跟慕容寒谈论林霄,坦白道:“我回嵊州跟他没有关系,他是不是要杀我,跟侯爷好像也没有关系。”
慕容寒心里酸酸的,按捺住心里的火气,大步上前几步抓住苏沫的手便往外走:“我是没有权利管你和林霄的事情,但我好歹救了你一名,既然救了,我就不想你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苏沫挣了挣没挣脱,只得由着他抓着,但是总觉得他这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
她又不是通缉犯,为什么回嵊州城是去送死。刚才那几人虽然是来杀她的,但应该只是林霄手下中比较激进的一些,不可能是大多数,只是一个纯粹的意外而已。
慕容寒这意思,难道是知道还有其他人要向她下手?
“料你也不知道。”慕容寒冷哼一声,停下来回头看她:“这个林霄倒是藏得深,开始的时候连我也没猜到他的身份,但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就比你知道的多。”
“我也是才知道的。”苏沫并不掩饰:“还是他的丫鬟无意中说漏了话,不过他的身份是什么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是平西王也好,是小捕快也好,若想找富贵权势的人家,我开始也不会拒绝侯爷的亲事。”
“拒绝?”慕容寒眯了眯眼睛:“你果然是有意的,我就觉得奇怪,这什么病不早不晚的,非在要成亲之前发作。成亲之后,似乎也就不了了之了。”
苏沫有些后悔话说的快了,这事情虽然现在已成过去,但她也没打算赤裸裸的说出来。但是说都已经说了,也就没有再否认的道理,再说再往回圆,慕容寒也是不会相信的。
慕容寒是多么精明的人,当时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苏沫这病有诈。但是因为娶一个姨太太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件事情,而娶了一个正当宠的苏辛比娶一个失宠的嫡女显然有更有好处。
既然如此,那么苏府将苏沫换成苏辛,他自然就一点儿都不介意了。当然,后来在遇见了苏沫之后,悔不当初,这是另一回事。
“见都没见过的人,我自然不会嫁,这并不是针对侯爷的。”苏沫说的坦然:“其实我和林霄虽然相识,却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非形势逼人,我也不会答应他的求婚。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至今我也不知道当日的事情到底是王慧所为还是侯爷所为,但……林霄那时确实是解了我的困局,也见诚心,说起来,让他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妃,还真不知道是谁牺牲的多。”
苏沫那时不知道凌霄的身份,只猜测若是慕容寒不认识他,最有可能的是某个江湖朋友。若是那样,再有身份,娶她也不算是委屈了。可却没料到他竟然是平西王。
那现如今,他的承诺可就不仅仅是千金了。王妃这位子多么尊贵不说,凌霄还承诺自己不纳妾不娶侧,这简直是……苏沫可以想象若自己真的去了平西,当了王妃,和林霄的长辈,免不了一番苦战。
“是,他是牺牲的多。”慕容寒脚下不停:“肯给你这样的承诺,他算是重情重义,但是你知道这给你带来多少危险吗?”
苏沫这还真的不知道,略皱了眉:“侯爷指的是,刚才的人?”
“刚才的人,那几个不过是啰啰,算的了什么?”慕容寒沉声道:“我开始还在想,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总有人似乎在打听你的消息,要对你不利,现在算是明白了。那都是平西太妃的人。”
“太妃?”苏沫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林霄的母亲?”
“那可不是。”慕容寒没好气道:“林霄若真的在乎你,就不该在大局未定的时候将这消息带回平西。平西太妃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角色,她怎么可能容忍儿子娶一个商贾之女,纳个妾也就罢了,竟然还做正妃,简直是匪夷所思。”
苏沫扯了扯嘴角,林霄家中的反对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过,这位准婆婆的反击是如此的爽快。那些戏文里的片段不都是做家长的出来砸上几袋银子,警告寒门女子远离自己的儿子么,怎么到了她这里,威逼利诱的过程全部省了,直接就杀人灭口了。
慕容寒似乎有些为苏沫抱不平,愤愤的说了许多。自己都没觉得,那言语中透露着种淡淡的酸味,简直有种醋意大发的感觉。
直到慕容寒说的告一段落,苏沫才道:“多谢侯爷。”
慕容寒一愣,随即道:“救下你快一刻钟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谢我。苏小姐的反应也太慢了。”
“并不是为了那个。”苏沫淡淡道:“是多谢侯爷告诉我这些。这些事情,我虽然猜测的出来,但是林霄必然不会据实相告,一定会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或者大包大揽的保证,这事情他可以解决,完全不需要苏沫操心。
“你会为了这个,不嫁林霄?”慕容寒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林霄是个有担当的人,若是他说可以解决,那或许真的可以解决。”
“那我也不想他们母子因我不和。”苏沫没有什么好纠缠的:“这也是我考虑不周,多谢侯爷提醒了。”
苏沫一副万事在心中自有打算的样子,慕容寒虽然还想多问两句,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苏沫活在这世上的这十几年都是自己决定自己承担,没有人能够商量或者给她出主意,为她分担承受,所以也没有这样求助于人的习惯。
更何况,即使有,这个人也不会是眼前的慕容寒。
两人沉默的往前走,苏沫本不知道慕容寒要带她去何方,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这正是往嵊州城去的路。
慕容寒见苏沫停下不走了,只以为她是累了,解释道:“累了吧,再往前走几里路就有驿站,到时候就有马了。平西太妃家中世代都是猛将,太妃的性子更是刚烈,她若是要做什么事情,只怕不尽全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要轻车简行,不能太过张扬,尽快回嵊州城去。”
苏沫想了想看起来温文儒雅的林霄,再想想慕容寒所说刚烈猛将老太妃,在觉得有些无言。有一个厉害的看不起自己的婆婆已经是件挺可怕的事情了,这个婆婆要是再外强内也强,简直是人间惨剧。
好在这如今并不是苏沫担心的事情,她无奈摇头:“我并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侯爷也要回嵊州城?”
“你不是要回城吗?”慕容寒道:“你要去,我自然要送你去。”
“还送我回侯府?”苏沫轻蔑一笑:“那侯府可要戒备森严才行,我会离开一次,未必不会再离开第二次。”
慕容寒看着苏沫这轻蔑的样子,轻轻呼出口气,突然深深一揖:“请苏小姐原谅我一时冲动,好心办坏事,让你为难了。以后,我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必定事事都和小姐商量,等小姐点了头再做。”
慕容寒这似认真似玩笑的,到反而叫苏沫真不好再板着脸,却又不愿意和他这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近,只得转身淡淡道:“侯爷不必如此,我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慕容寒见苏沫有所缓和,心情也跟着缓和,笑了笑跟在后面:“我上辈子一定欠小姐良多,这辈子,就是性命偿还,也心甘情愿。”
第213章 争风吃醋
这话,自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听在苏沫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再也轻松不下来。
她曾经对慕容寒有多爱,后来便有多恨。可那份她以为刻骨铭心的恨到现在,却已经不知不觉的淡去了。她不愿意和慕容寒有过多交集,但如今他却步步紧逼的跟在身边,让人想不注意也不行。
苏沫这一路的心情都很低落,到了驿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爱是种力量,恨也是种力量,当爱恨交织的时候,人会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才好,可没想到不爱不恨的感觉,也是这么让人无措。
慕容寒看出苏沫心情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如今已经做了,而且收不住手,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慕容寒要是一个人,肯定不会歇息,连夜便会赶回嵊州城。但是多了一个苏沫,想着她一晚上没睡,在林子里又是逃命又被追杀的,必然是累的很了,因此打算歇上一歇,早上再赶路。
苏沫本是不想耽误的,但是到了驿站,进了屋子,灯光下一看,自己都有些觉得受不了。
她此时穿的已经是换了苏辛的一身粗布衣服了,但就这样的一身衣服,依旧是被灌木丛里不知什么植物的尖刺划的面目全非,肩上还不知在哪里蹭破了一大块。在灌木丛中的时候还摔倒了一回,发髻凌乱,脸上也划了两道浅浅的痕,虽然不深,但是却也见了血。
虽然这几日没有下雨,但灌木丛中还是潮湿,苏沫不但滚了一身伤,还滚了一身泥,仔细闻闻,还有点腐烂叶子的味道。刚才黑黝黝的也就算了,这会儿到了明亮处觉得完全无法忍耐,更别提明日白天在路上了,就是别人能受得了,自己也受不了。
虽然不拘小节,但二八年华的女儿家没有不对自己的模样在意的,苏沫在路上便隐约觉得脸颊上阵阵刺痛,因此当慕容寒说在驿站休息休息,天亮再走的时候。进了房间,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镜子前面去照了照。
两道细细的划痕都在左边脸颊,因为不深血已经止住了,但看上去还有些可怕。苏沫正要伸手碰碰,却被慕容寒抓住了手腕。
慕容寒虽然也和苏沫一起走了一路,但是状态却完全不能比,除了袖子上溅了几滴血点,身上有些林子里的味道外,乍一看还是个翩翩贵公子,好像刚要去赴宴一般。
苏沫被慕容寒吓了一跳,正要让开,慕容寒却已经放了手,正色道:“手那么脏,别碰。”
有阵阵的风吹了进来,苏沫这才发现门开着,几个小厮拎着水桶浴具正往屏风后走。
“洗个澡换身衣服。”慕容寒挥了挥手,一个小丫鬟将一套叠的整齐的衣服放在桌上:“驿站里没有女装,这是从丫鬟那要来的,新的还没穿,你先凑合着。”
说着,慕容寒很自然的看了看苏沫脸上的伤,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碍事,伤口不深,不会留下疤的。沐浴的时候小心点别沾热水,一会儿我帮你抹点药。”
慕容寒的表情太自然,好像他就该如此关心,而且关心的如此坦然一般,反倒是叫苏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等到反应过来,慕容寒也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慕容寒走到门口,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道:“我身上也沾了一股味道,就在隔壁换个衣服。有事情喊一声就行。”
慕容寒说完,不待苏沫回话,径自将门关了。只听到他在门外吩咐了一句:“耳朵灵着些,听见苏小姐吩咐要什么别怠慢了。”
驿站里的丫鬟很少,虽然见过的官多,但还是第一次和慕容寒说话,战战兢兢地应了是,头也不敢抬。
苏沫虽然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看着屏风后冒着热气腾腾的水,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像是大山里爬出来的狼狈,终于还是忍不住转了过去。
解了衣裳,泡进温暖的水中,这一夜的疲惫似乎都得到了缓解,苏沫舒服的呼出口气,靠着壁桶闭上了眼。
自以为重生再世,只要拒绝了慕容寒的求婚远远地离开嘉恩候府,就可以远远的离开这一场是非。可却没想到,不但和慕容寒的纠缠未断,又扯进来一个凌霄。这回,真是更难了断了。
苏沫虽然不娇弱,也只是个千金小姐,一夜未睡颠簸紧张,此时自然是疲惫之极,泡在热水中不多时,便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昏睡中,却听见隔壁传来些轻微的声音,门口,也好像有人在敲门,还有丫鬟在说着什么。
苏沫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什么事。”
“小姐,小姐。”小丫头在外面怯怯的都要哭了:“您沐浴好了么?”
“哦,好了,有事吗?”苏沫只以为慕容寒有事催促,也觉得水有些凉了,便站起了身:“是不是侯爷催了。”
“不是……”小丫头很纠结的应了声,随即咬了咬牙,哗啦一下推开门侧身走了过来。
苏沫对和翠枫翠秀年纪相当的小丫头一向和蔼,看着她那表情,不由的一边套衣服一边笑道:“不用害怕,去告诉侯爷我马上就好。”
“不是,不是侯爷催。”小丫头脸色青青白的白的很难看:“小姐,侯爷跟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苏沫一惊:“什么人敢和侯爷动手,驿站的侍卫呢。”
苏沫的第一个念头是来找她麻烦的人,比如跟在后面追杀的平西太妃的人。要么,是大皇子的人,但这也不太可能啊,政局的争斗虽然也是你死我活,但大多还是台面上的斗,暗杀不可能是主要手段,何况慕容寒这样的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大皇子就算是想对付他,也不该在驿站这种地方。
“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见是位年轻公子,两人两句话没说完就打起来了。”小丫头惶恐道:“侯爷也不让人插手,关了门在房间里打呢。”
“年轻公子?”苏沫愣了愣,随即脑中闪过个荒谬的念头。
此时隔壁传来的声音越发的大了,除了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刀剑的铿锵声,苏沫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擦干头发,披着衣服就往外跑。
因为慕容寒说了不许人插手,因此隔壁房间门口站着溢流的人,有装束打扮一看就是驿站的,他们得保护慕容寒的安全,要是嘉恩候在他们这地方出了事,那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几个,一看服装苏沫就知道必是林霄的人。
平西虽然也是中原,但因为远离京城,自成一体。所以平西人在衣着打扮上和嵊州略有不同,以前苏沫没想太多所以没有注意过,现在知道了,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凌霄的那几个手下正和驿站的官员侍卫面面相觑,虽然两个主子都怒发冲冠的在里面打架,但是外面的下人心里的苦闷都是一样的。
看见苏沫冲出来后,驿站的官员们还没什么想法,林霄的手下却明白了大概,随即不由的眼中带了些不屑。
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么想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却偏偏找了个这样并不多惊艳的,而且衣衫不整好无大家闺秀的矜持。更糟糕的是,她还和另一个男人同进同出,而他们主子如今还在因为这个和另一个男人打架。
这事情要是回去一说,别说老太妃,就是平西城里的人,一多半也要拍桌子了抱不平了。
不过苏沫这时候并没有心思去理会别人的眼光,在确定了房里和慕容寒打起来的是林萧后,便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在丫鬟惊悚的目光中,又将门关上。
这个不大的屋子现在已经像是台风过境一样,慕容寒刚才也是在沐浴中的,因此现在屏风裂成了两半倒在地上,木桶翻了,一地都是水。椅子在床上,桌子四脚朝天,两个在苏沫面前向来都君子模样的男人正打成一团,看出来旗鼓相当。
慕容寒没往门边上看,只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百忙之中怒道:“出去,谁也不许帮忙,都在外面呆着。”
苏沫被这场景震住了,随即有些气的想笑,听见慕容寒吼完,凉凉的来了句:“不帮忙,看看总行吧。嘉恩候和平西王打架,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句话让两个热血沸涌的男人都冷了下来,动作都是一顿,随即分开。
苏沫是刚沐浴完急急忙忙冲出来的,因此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不说,衣服也没完全穿好,外袍只是拢着,颇有些衣衫不整的狼狈。但是这个时候跟慕容寒和林霄两人比起来,也就不狼狈不到哪里去了。
慕容寒和林霄的伸手都不错,本来就算是打架,那也是高手过招。何况并不是生死相搏,应该是风度翩翩,点到为止才对。可偏偏这会儿屋子里有一大桶水,水洒了一地,两人在其中不论怎样,都不可避免的弄的一身狼狈。而且又都是心中暗恨,这会儿关了门,没出狠招,却难免都出了点阴招。
第214章 开诚布公
苏沫本来觉得这个时候这两人打起来简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事实摆在面前,让她不得不相信,不但是打起来了,而且还打的十分精彩,身上除了衣服湿漉漉倒是没见什么伤口,但是两人脸上却都挂了点彩。
房间小,施展不开,看来都是往着脸上能看见的地方招呼的,这会儿分开落下地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除了有些被苏沫抓着的尴尬之外,还有些恶狠狠地。似乎还没打尽兴一般。
房间里三个一身湿淋淋的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还是林霄先走了过来,他也是眼尖,一眼便看见苏沫脸上的伤,有些担心道:“沫儿,你没伤着吧,刚才……”
说着话,林霄便伸了手想搬着苏沫的脸来仔细看一看,但是没碰着便被她躲了开。
“我回去熟悉一下。”苏沫拢了拢衣服,转身出去:“你们先打,打完再解释。要是打完只剩一个,正好省事不用解释了。”
两个男人给苏沫都堵得说不出话来,可却又偏偏理亏,看着苏沫走出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沫关门之后,房间里的气氛又冷下来,慕容寒和林霄对视一眼,还有再打一架的冲动。但想想苏沫刚才那表情,又强子自按捺了下来。
终于,林霄朝慕容寒拱了拱手:“今晚多谢侯爷帮了我的未婚妻,这个人情,我会记着的。”
慕容寒哼了一声,拿了条布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王爷说话请慎重,苏沫现在是我九姨太,可不是你未婚妻。我是明媒正娶,经过父母之命的,虽然只是姨太太,那也容不得别人窥伺。”
林霄毫不相让:“侯爷不必自欺欺人,大家心知肚明那只是权宜之计,若非如此,沫儿又怎么会深夜外逃呢。”
“是啊,深夜外逃。”慕容寒目光定定的看着林霄:“若是苏沫知道平西王太妃已经埋伏了人手要她的性命,想要她就不会外逃了。在嘉恩候府里待着,有我护着,至少没有任何人敢对她不敬,更不会有人想要她的命。”
两人话语中火药味四起,刚才苏沫出去的时候门并没有关严实,外面站着的两边下人都探头探脑的听着看着,还有点庆幸还好苏沫来两人不打了呢,这再说下去,只怕是又要打起来了。
苏沫回到房里之后,只觉都有些啼笑皆非。摇了摇头,锁上门,快速的整理衣服,梳妆打理。
苏沫整理好衣服之后,再打开房门,只见林霄已经在门口站着了,看到她的一瞬间,笑了下,然后那笑容又很快的收敛住了,似乎有些尴尬。
“平西王?”苏沫挑了挑眉:“一直不知王爷尊贵身份,我失礼了。”
“是我抱歉才是。”林霄垂眸叹了口气:“现在非常时期,我这身份实在是敏感,所以一直瞒着你,本来是想着,等局势稳定下来再告诉你的,没想到……”
红玉已经被林霄救了下来,这会儿正站在门外呢,听到这话不由得低头不敢出声。
林霄瞒着苏沫这是有苦衷的,苏沫肯定也能理解。但隐瞒就是隐瞒,若是这由林霄后来自己说出口,可能还没什么。毕竟当时他就说了,身份不便相告。但是这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何况刚才被人追杀,还是林霄的母亲下的命令。
谁死里逃生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何况平西王太妃下的命令,做儿子的知道不知道还是个问号。苏沫对林霄,未必也就是百分百相信的。
红玉想想便觉得心里慌的很,突然扑通的跪了下来。
“苏小姐。”红玉抓着苏沫的裙摆不放手。
“你干什么?”苏沫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扶她:“身上还有伤,你这是干什么?”
“刚才,是苏小姐救了我。”红玉道:“要不是小姐,我肯定能没命了。”
红玉被林霄救醒的一瞬间,有些茫然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再一想,肯定是苏沫为她求的情,若是慕容寒,是不会放过她的。慕容寒不是善男信女,手上是沾过血的,他的人生信条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再想想苏沫一贯对慕容寒并不愿意沾染的态度,为她求情,定然也是为难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答应他什么交换条件。
“有危险的时候,你不也救了我么。”苏沫笑笑不以为意:“这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红玉站起了身,有些担心的道:“苏小姐,您千万不要生王爷的气,他不告诉你身份,是怕牵连你有危险。而太妃的事情,王爷是真的一点不知,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我来保护你。”
苏沫无奈的很,也不忍心看这个曾经挡在她前面的小姑娘着急,当下只得道:“我没有怪你们王爷,也没有怪你,你不用自责了。”
林霄轻轻叹了口气:“红玉,你去休息吧,我有话对苏小姐说。”
林霄开口,红玉不敢违抗,应了声是,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推开门,林霄道:“沫儿,我想对你说几句话。”
苏沫本不想这个时候和林霄说太多,但见他如此,也就应了好,跟着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四目相对,一时间有些尴尬,林霄没说话便先从身上拿出个白玉小盒子来,道:“坐下。”
“干什么?”苏沫有些疑惑,却还是一眼坐了下来,以为他觉得坐下说话比较舒服。
“给你伤口上点药,虽然不深,但毕竟是在脸上,女孩子家,还是要仔细保养些,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下。”林霄打开盒子,一阵淡淡异香扑鼻。
那划痕确实是不深,苏沫也爱惜自己的容貌,当时就仔细看了,确定是不会留下疤的,这才放的心。
不过林霄一副慎重的样子,苏沫也不好太拂他的面子,也没说什么,坐着由着他上药。
清凉透明的药膏沾了一点点在脸上,细细的晕开,很快便被皮肤吸收,没有任何的不适。
林霄凑近看了看,道:“好了,这两天别沾水就行,最近天气还不热,很快就好了。”
苏沫点了点头,道:“多谢王爷。”
林霄苦笑了下:“还是叫我林霄吧,听你这一声王爷,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有什么别扭的?”苏沫笑道:“王爷就是王爷,难道不是从小听到大的,怎么还会别扭?”
“可能是因为一直瞒着你的缘故吧。”林霄有些抱歉的道:“从开始的时候,我便不是以王爷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你没当我是王爷,我也没当自己是王爷……”
“是就是,不是想不当,就不当的。”苏沫打断了林霄的话:“如果你是因为一直隐瞒身份的事情的话,我刚才就说了并不介意。我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都明白。而且也是我自己疏忽了,当时你送去府里的那些礼物,有很多都是世面上没有,是敬上的东西,若是我当时稍加留意,应该也能猜出一二。”
其实苏沫也不是疏忽了,而是根本就没费心思去想。她当时天天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折腾王慧,怎么把家产弄到手,至于林霄,知道他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但是这个背景到底是什么,感觉不会关系到自己的安危,也就没有多想。
苏沫这话说的诚恳,林霄心里却半点也放松不了。
他第一次向苏沫提出成亲的时候,确实是一时冲动。可分开后想了许多,却觉得这样一桩婚事实在不错。所以后来苏沫不得已求助时,他只觉得是老天厚爱,竟然给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因此不但答应的非常爽快,甚至可以说答应的欢欣雀跃,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送上那么一份厚礼。
可此时,苏沫的态度却叫他有些心慌,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定了亲,只算是一个口头婚约,若是苏沫真的因为种种顾虑不愿意,那他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挽回。
林霄沉默了下,道:“身份的事情,我也料想你应该能够理解。但是我想解释一下,我母妃的事情。”
这算是说到关键了,苏沫抬眼看着林霄。虽然有惊无险,但是被追杀是件一点也不愉快的事情,倒是想听听林霄能够怎么解释。并且,怎么解决。
“我母妃人并不坏。”林霄先垫定了一个谈话的基础:“所以我也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着,林霄看了眼苏沫,见她并没有什么不耐,接着缓缓道:“我母妃,你一定也听慕容寒说了,是将门出身,所以虽然性子正直但是脾气却有些暴躁。可她绝不是个看人出生的人,也和我说过,若是我能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无论什么身份,只要是个品性纯良的,能相守一生,都是种福分。”
这话,倒是叫苏沫有些意外。这确实是一个明白事理的母亲会说的话,但绝不像是一个王爷的母亲会说的话。
第215章 太妃情事
两情相悦是这个年代奢侈的东西,少女的情怀如梦如诗,谁在闺中的时候没有想过能得一有情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现实总是太残忍,绝大多数的人,无论是皇宫贵族,还是平民人家,父母考虑婚事的时候,想的都是这个亲家合适不合适,这个人家能给自己什么样的助力,而不会是,这家的儿子我女儿喜欢不喜欢。
所以作为林霄的母亲,一辈子在权利中摸爬滚打的平西王太妃,她给林霄找王妃,考虑女方娘家的势力,对林霄的助力,这才是正常的。而考虑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和林霄感情深厚,反倒是有些奇怪了。
苏沫不由的挑了挑眉,有些不信道:“我倒是不曾想过,太妃是个如此开明之人。”
“是真的。”林霄看起来和母亲感情很好,说到母亲的时候,眼中的神色都柔和下来:“沫儿你的身份,说起来是嵊州首富,在民间算是大户人家。但是在朝中政局上却毫无助力,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是地位实在不高。”
林霄并不忌讳的说出这些,倒是叫苏沫有些意外。但知道他只是就事论事,也并不生气。
商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何况林霄的身份与众不同,要有人说她配不上,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却并没有丝毫轻视你的意思。”林霄话题一转:“要不然的话,何必拿自己的婚事信口开河。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我的母妃在嫁给我父皇之前,还有过一段婚姻。”
“……”饶是苏沫一贯的淡定,也不由的意外一下。虽然金晟王朝对女子并不苛刻,再嫁的也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何况平西王这种皇家贵族,这种事情更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唯一可以想象的是,林霄的父亲顶着多大的压力,平西太妃,有多大的勇气。
“我母妃的第一任丈夫,是个文豪世家的读书人,我没见过,但是听人说虽然不坏却很迂腐,而且家中妻妾成群。”林霄缓缓道:“这其实在大户人家来说,最是正常不过了。但是我母妃将门出生,性子也不是那种温润似水的,你让她上阵杀敌可以,但是在后院和一群女人斗,实在是为难,因此可想而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林霄说的话叫苏沫不由得笑了笑,那情形有多无奈她完全可以想象。平西太妃该是那种没有什么心眼,一是一二十二的,真刀真枪的谁也不怕,但是暗地里,就难免吃亏了。
“据说有一日,我母妃女扮男装出门散心,因着怕人看见,去了远郊的一片林子打猎。就在那个地方,遇见了我父王。”凌霄道:“那时两人皆不知对方身份,只是兄弟相称,谈笑甚欢。后来没过多久,母妃忍不住再次偷偷去了林子。”
凌霄忍不住微微一笑:“那日两人分手都是报的假名,假身份,因此母妃也只是散散心,虽然心中存了念想,却从未想过可以再次和父王相遇。却谁想到,到了林子里才发现,父王竟然在林中搭了帐篷,已经等了她十来日。虽然母妃一身豪气,但是女扮男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父王早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份,回去后日思夜想,悔没有当时便表明身份,因此才初出此下策,只盼着能再次相逢。”
苏沫万万没想到,林霄的父母竟然有一个比戏文里还要浪漫的相识,不由听的也有些入迷,见他说的停了下来,不由的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各自表明了身份,也表明了心意。”林霄道:“我母妃回去向丈夫提出合离,父王回府遣散一众妻妾。我母妃也是名门望族,只是人人都知她性子刚烈,因此要合离家人也不敢勉强。不过族里的人自然是看笑话的,只是没想到,合离的文书刚刚下来,我父王便备了厚礼上门求娶,叫那一干看热闹的人咬碎了牙急红了眼,原本的奚落全成了妒忌。”
平西是金晟王朝如今唯一的封地。建国时金晟王朝有五处封地,但经历了几朝之后,都被找了各种理由削藩彻王,只有平西依旧地位稳固,平西王在封地上虽不称帝却也就是帝,平西王妃,那是皇后一样的身份,更何况是平西王还遣散了一众姬妾,这份痴心怎么不叫人动容。
“所以。”林霄自然伸手握了苏沫的手:“你说,我母妃经历过这些,又怎么会让我娶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又怎么会嫌弃你的身份。”
苏沫再是没想到林霄竟然会告诉她这么一个故事,本来还觉得说自己母亲不会如此,是一个做儿子的一念之词。但听她说完这些后,却觉得这事情说不定真的另有乾坤。
“若不是太妃做的,又会有什么人?”苏沫沉吟道:“平西的情况我不了解,但若是有人敢以太妃的名义做这样的事情,那你可要注意些了。”
有人敢越权,无论是为你好还是为你坏,都不是一件好事。想害你的不用说,即便是想帮你,要么是胆子大到了一定程度,持宠而娇,觉得无论怎么做也不会被惩罚。要么是没脑子,一腔热血,用自己的方式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往往好心做坏事。
“应该不是有人敢借我母妃的名义乱来。”林霄道:“我若是猜的不错,一定是有人在我母妃身边挑唆。你不知道,我有几个表妹,相当的……”
林霄斟酌了一下,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得道:“我母妃是不会相信她们的话的,但是我舅舅的话,却是相当有分量。舅舅年纪大了,经不起女儿哄闹,再加上一些流言,到了我母妃那里,谁也说不定就变成了什么。”
林霄的面色有些苦,苏沫却是笑了笑。
本来,商贾人家的女儿身份已经不怎么样了。加上苏府这些日子闹得鸡犬不宁,她又传过不少事情。
比如在山中被掳跟慕容寒孤男寡女过了一夜,比如在宅子中对继母兄弟不敬,后面这成了嘉恩候府的小妾就不必说了,这要是被有心人说出来,哪怕不添油加醋,只要是照实评论,就已经够呛了。
见苏沫那表情,林霄急忙道:“但你不用担心,闻名不如见面,我母妃绝对只是一时间被传闻蒙蔽了,才会出其下策。等我带你回了平西,见了她的面,我保证,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虽热林霄是个王爷,但是在此时,却和一个寻常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母亲和心上人的矛盾,让他两下为难。虽然说的笃定,但却即担心母亲不喜欢媳妇,又担心媳妇心高气傲,不能释怀,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纠结。
苏沫笑了笑:“王爷不必担心,太妃所想所忧,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她。但是追杀这么刺激的事情,我也实在不想再经历下一回。”
“绝对不会有了。”林霄立刻道:“我已经修书一封给母妃,跟她详细的说了你的情况,让他绝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她的手下,我也已经都警告过了。我在平西势力尚可,还没有人敢违背我的命令。你可以放心随我前去,所到之处,绝不会有半点怠慢。”
在这之前,苏沫确实是想过,等事情结束之后,和林霄去别的地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曾经的人和事,换一种新的生活。但是现在,却不再这么想了。
“再说吧。”苏沫淡淡的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也无法应承王爷什么。等日后,一切稳妥了,再谈不迟。”
心里有个疙瘩就是有个疙瘩,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成形后,想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平西太妃听到的那些传言,其中大半也是真的,并非完全的诬陷。只是个中苦衷,能明白的人不多罢了。
苏沫生在大户人家,没见过却也听过,知道婆婆在夫妻生活中的影响有多大。林霄又是个孝顺的,现在信誓旦旦,但到了平西后呢,过了新婚燕尔那一段,日日听着母亲的怨言,又有那么多表姐表妹围绕在身边,谁又能保证天长地久。
苏沫上半辈子几乎可以说是无依无靠的,下半辈子可不想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重复无依无靠。
林霄知道他和苏沫的感情远远没到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地步,当日苏沫向他是求救不是求亲,而他却有些趁火打劫的味道。如今家中有了阻碍,苏沫自然不会让自己委曲求全。
一时间,两人原本似乎已经近了的距离不知不觉的又远了些。
女子远嫁本就是顾虑重重的事情,苏沫背后又没有强大的娘家撑腰,若是到了外乡,受了欺负,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确实是想想便有些凄凉。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谁也没说话,门上突然被敲了几声,随即也不等他们答应,慕容寒推门走了进来。
第216章 别离
216
“我要回嵊州。”慕容寒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林霄,又转回苏沫脸上的时候,柔和了几分:“苏小姐可要同路。”
他和林霄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但是那些你死我活,阴暗狠毒,他不想让苏沫知道,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细细的想一想,在嵊州城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到这一段混乱结束,说不定真的是最好的办法。
慕容寒现在心里略有些平衡的是,虽然苏沫跟他的关系一点儿不亲近,但是如今看起来,和林霄也就是尔尔。并没有郎情妾意生死相许的,这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特别是在听到林霄母亲派人暗杀苏沫的事情,气恼过后,他竟然生出点隐约的庆幸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这件事情上,他和平西太妃的立场倒是相同的。平西太妃将苏沫推的远一些,就是离自己近一些。
苏沫看了眼慕容寒,虽然对这个人敬而远之,但是对回嵊州城的提议还是认同的。她现在确实是急着回去。
不过还不待苏沫说出拒绝的话来,林霄便道:“沫儿要去哪里,就不侯爷费心了。
两个大男人一般高,一个站在桌边一个站在门口,两句话没说上,又有些杀气腾腾起来。
苏沫揉了揉额头,一时想说你们两现在不都应该很忙么,怎么还有空打架。一时又想说你们干脆打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两个大男人要打架谁也拦不住,早打早结束。
纠结半天苏沫哗啦一下子站起来,大步走到两人中间,面对慕容寒道:“我是要回嵊州城,不过这里有马有车,就不用老爷送了。平西王若是有事也可以先走一步,不必管我。”
“那怎么行。”两个男人这会儿倒是难得的默契,异口同声的道。
说完之后,慕容寒犹豫了下,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苏小姐若是有事,随时可来侯府找我。或者随便叫个人带个消息即可,我会随叫随到的。”
慕容寒这个人,不但能狠,而且能忍。他知道苏沫不待见他,而苏沫又不是个用强就能使折服的软和性子。对她强硬只能适得其反,便知道万万不可和林霄硬拼,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表现出足够的宽容和大度,至少,现在苏沫对他的排斥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明显了,这就可见是有成效的。
苏沫骨子里还是个心软的人,见慕容寒如此说,也就不好再冷着脸,虽然淡淡的,还是点了点头:“有劳侯爷。”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人间常态。何况苏沫是个从小熏陶着礼仪德行的大小姐。
慕容寒对苏沫一副温和君子的样子,但是一转脸就马上沉下了脸色,冷冷的看了林霄一眼,抬了抬手:“平西王,告辞。”
短短一声告辞,说的杀气四溢。林霄却不用多说也能意会,勾了勾唇角:“不送。”
慕容寒说完也不留恋,转身便往外走,一边招呼驿站的下人准备快马。
见慕容寒走了,林霄关上门,还未说话,苏沫便道:“我是真的要回嵊州城有事,王爷……”
苏沫未说完便被林霄打断了,抬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送你回嵊州。”
说着,林霄无奈摇摇头:“我虽然很想带你回平西,但是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而且,我现在还无法回去,若是送你一人回去,我现在也不放心。想来想去,让你一个人待在嵊州城里,竟然可能是最安全的。”
林霄苦笑了下,没有说出来,但是也想到了,慕容寒走的这么干脆,可能一来是因为不愿意在苏沫面前留下坏印象。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如今这个时候,苏沫自己不是靶子,而不论待在慕容寒身边还是林霄身边,都反倒是可能会变成靶子。而送回平西莫说苏沫不愿意,即便是她愿意,林霄也不敢了。
平西太妃是个明事理的,说清楚后,林霄可以放心。但是平西并不是所有人他都能放心,想来想去,竟然真的没有嵊州城更安全。毕竟嵊州和平西隔得还远,太妃有这个能力派人长途奔袭,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力量了。
林霄叹了口气,出去嘱咐了下人备马,没一会儿回来,道:“我们走吧。”
苏沫看的出林霄不情不愿的,但是这事情却也没办法顺着,也就没说什么,起身跟了出去。
林霄这次不是单身出行,带了一溜儿的手下,他先将苏沫抱上马,自己也翻了上去,抬手一声呼和,浩浩荡荡的朝嵊州疾驰而去。
嵊州城里依然是热闹如昔,大家该干嘛干嘛,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日子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苏沫进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城里人多,马跑不起来,纷纷都放缓了脚步。
林霄挽着缰绳让马匹缓缓的走着:“嵊州到了,沫儿你……打算去哪里?”
嘉恩候府,是不会去的。苏府,怕是也回不去了。苏沫说起来也是堂堂嵊州首富的嫡女,此时林霄想想,非常可悲的,竟然觉得她有些无处可去。
“要么去我的宅子可好。”林霄犹豫了下才低声道:“我有处不常去的宅子,没几个人知道,里面只有两个看守的仆从。我让红玉碧玉跟着你,去哪里住几天,估计……也不会太久,等事情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看着林霄的担心很是真诚,苏沫也宽慰一笑:“放心,我有地方去的。虽然那是你不常去的宅子,但只要挨着边了,不是也有危险。红玉碧玉两个也是小丫头,这次红玉为我受伤我就很不安了,你再将她们放在我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叫我后半辈子都要内疚了。”
红玉就在不远处隔着一匹马,听着苏沫这话,不由的低下了头。本来是让她保护苏沫的,没想到反而让苏沫保护了,真是想想就觉得难看。
林霄听着苏沫的话也皱了皱眉:“你真的有地方去?”
“自然是真的。”苏沫挑了挑眉:“你该不会以为,现如今我依旧只有苏府一个去处吧。”
林霄看了苏沫半响,也没从她脸上看出半点敷衍虚假来,半响笑道:“是我多虑了。”
林霄开始的时候,对苏沫彻底的调查过,但是自从动了心之后,反倒是什么都不查了。但是想想,一个敢和自己合作谈生意的人,要说什么都没有准备,也确实是不太可能。
街上是人来人往的,阳光正好,但苏沫和林霄间,却笼罩着些淡淡的伤感,缓缓地从一条街的这头走到那头,苏沫指了指:“我从这里过去。”
那是香染坊紧挨着的人家的巷子,苏沫临嫁进嘉恩候府的时候,就嘱咐了翠枫她们一旦出事,就去这里等她,这会儿,估计这两个丫头都等的急坏了。
“这是是……”林霄眯着眼睛看了看巷子,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有宅子在这里?”
苏沫笑了笑:“若是无事了,或者有事了要找我,就去香染坊买一盒碧落沉香。我就知道了。”
“香染坊?”林霄愣了下,随即笑道:“好,我明白了。”
离愁别绪虽然有,但是两人却远没到黏黏糊糊的程度,何况苏沫如今是足够坚韧冷静的性子,林霄心里感慨万千,却又因为明日未明而不能多说,一时间,竟然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响,苏沫道:“我走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林霄点了点头,看着她往巷子中走了两步,却又转回了头。
大街上阳光明媚,小巷子中却是一片阴暗,林霄立在巷口,洒了一身的阳光。
苏沫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终于是忍住了心里的酸涩,大步往前走去,很快的,消失在了巷子的转弯处。
碧玉站在林霄身边,一直到苏沫之后,看着林霄失神的表情,终于道:“王爷。”
“恩。”林霄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怎么?”
“王爷怎么不和苏小姐多说几句?”碧玉总觉得看着刚才的一幕,心中空荡荡的有些难受:“苏小姐也,也太狠心了。明知道王爷这一趟凶险,竟然也不……”
“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凌霄淡淡道:“其实苏沫不是个冷淡的人,若是她愿意为你,刀山火海,倾家荡产也愿意为你。但做不到的时候,她却特别冷静理智,便是一般的男人也难以相比。她有自知之明,如今我们的事情不是她可以参与的,强行介入不但不是帮忙,反倒是麻烦。”
当然很多人会想陪在心爱的人身边,哪怕是做不了什么,也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但是苏沫却更愿意去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做好了后,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才能成为帮助的力量。
自己不强大,有什么资格站在强者身边。她做不来温柔娴淑做小伏低,唯有努力向上,希望有一天可以携手并肩。
第217章 安有完卵
苏沫进了巷子,平静了一下,敲响了院子的门。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好像是走路走的太急带倒了路边的什么架子,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苏沫能想象出翠枫这丫头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还没笑完,院子门刷的被拉开了,然后翠枫一下子扑了出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小姐,你可来了。”翠枫紧紧地抱着苏沫,直到苏沫在她肩上拍了拍,这才缓过来。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说我不会有事的吗?”苏沫无奈笑了笑,揉揉翠枫的脑袋,将她往里推了推:“进去说话。”
“恩,恩。”虽然巷子里无人,但翠枫也意识到这样不好,连忙的和苏沫进了院子,关上门。
翠秀也从房子里急急的出来了,看着苏沫完好无伤的,这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但是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小姐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哦,不碍事,不小心划了一下。”苏沫抬手碰了碰脸颊,完全没打算将自己昨晚上的事情说出来。这事情跟这两个小丫头的世界离的太远,说出来怕是要让她们吓得这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翠枫和翠秀两人都上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在确定这真的只是一点轻微的划伤后,这才放了心。
“小姐你可算是来了。”翠秀将苏沫让进早已经布置好的屋子里,忍不住道:“红玉姑娘没跟你一起吗,嘉恩候他……他怎么愿意放你出来的?”
“这可就一言难尽了。”苏沫笑了笑不欲多说,坐下喝了口茶,四下环视了一下屋子:“别看着屋子不大,里面却还不错,我们估计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长短不好说,但是舒服些总是好的。”
“这都是丁夫人帮着布置的。”翠枫道:“小姐,幸亏你早有准备,你被带走之后,苏恒就带人过来了,说是伺候不周,要把咱们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发卖了。我跟翠秀当时就把卖身契拿了出来,核查无误后,虽然他不愿意,但也不得把我们放了。然后我们就偷偷在府外等着,人伢子将他们带出来后,紧跟着就去给她们赎了身。”
“是啊,苏恒真狠。”翠秀说起那日的事情,也有些恨恨地:“咱们从府里出来的时候,那真是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也没给带,要不是小姐早将钱都拿了出来,只怕真要去要饭了。”
苏沫不由的笑了下,要饭到不至于。现在嵊州城里除了苏府,她还有个锦绣布庄,也算是个大本营了。翠枫翠秀两人要是找上了门,王山全自然能照料妥当。
但是两个常年深居,从来没有在外面生存过的女孩子,身无分文的被赶出来,这确实是够狠的,若不是她提早准备,这和赶她们走上绝路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沫当时并没有想到慕容寒会突然上门强娶,但却一直担心突发变故无暇顾及翠枫等人,所以便先一步做了准备和交代。如今想想,虽然当时紧赶慢赶,但好在是赶上了。
苏沫院子里的下人变动不大,像林申几个小厮都是跟了五六年的,而且也算忠心。她一来不忍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遇难。二来,她身边总是需要人用,用新不如用旧。
“那他们现在人呢?”苏沫道:“可都说清楚了。”
“都说清楚了。”翠秀道:“林申他们被卖出去后,都急疯了。小丫鬟们都在哭,说当时王慧院子里的人被发卖了,有小姐仗义相救。可如今小姐自古无暇,谁还能顾得了他们。”
“是啊。”翠枫不由的抿了抿嘴笑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当时看见我们俩去说要将他们都给买下时,他们都激动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我们拦着,都恨不得跪下来给我们也磕几个头了。”
翠秀想想当时的情景,觉得还有些后怕:“说起来,当时我也是硬着头皮装的有底气。那时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撑着跟他们说,这都是小姐预料之中的,以后咱们怕是要自立门户了,若是有愿意继续跟小姐的,就跟我走。若是有不愿意的,就给点银子,让他们自己回家。”
苏沫待下人一向温和,重生醒来后,就更加的大方,又从来不打骂责罚。因此一众下人除了有两个要回老家外,都欢天喜地的留了下来。翠枫找了个偏些的客栈包了两个大院子,将他们都安顿了下来,让他们暂住几天,吃穿不愁,等过上几日,自然会再去找他们。
将苏沫离府后的事情交代了一下,翠枫人不足撇了撇嘴:“小姐,你那日是不在,没看见苏恒的嘴脸,那叫一个不可一世。好像苏家就已经是他的了一样。还有春梅,王慧说是不舒服没出来,春梅跟着后面也大呼小叫的,竟然连孟管家都敢顶撞,简直不知死活。”
“她连孟管家都敢顶撞?”苏沫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后却笑了:“顶撞的好,越顶撞,越好。”
“为什么?”翠枫有些不知就里:“谁不知道咱们府里除了正头主子就是孟管家了,她连孟管家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更涨了苏恒的气焰?”
“被压抑的很了的人一旦有了机会,就会比谁都嚣张。”苏沫脸上带着些轻蔑的笑:“苏恒这些年没受过重视,如今刚得了权,又得了父亲的青睐,可不得嚣张起来吗?孟管家其他不论,在生意上,对苏家忠心耿耿,那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和苏恒发生冲突。这个人我想重用,但是不能威逼利诱,要他心甘情愿。拉拢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如今只要苏恒再推一把,自然就事半功倍。而苏恒想要接手家里的生意,自然要扶植自己的力量,将老人全部换掉。”
孟春这样商场的熟手,那无论到哪里都是掌柜愿意重金聘请的,如果苏恒聪明,只要好好地将他哄着,慢慢地接手家里的生意,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可是他一心一意的要将不是自己人的全部赶走,就真的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是啊。”翠秀道:“我们走的时候,二姨太还特意让丫鬟偷偷来找了我们,塞了点银子给我们,那样子看起来也挺伤感的。二姨太怕被人看见没敢来,让丫鬟带了话,说让我们别担心什么的,说您是个有本事的,定能逢凶化吉的。还问我们有没有地方去,要是没有的话,可以帮我们找个人家先待着,等您的消息。“
“二姨太是个有心的。”苏沫点了点头:“而且,她心里也有担心。苏恒容不下我,难道能容下她?但凡是个有脑子都能知道,王慧不是个能容人的,或者说,但凡是个女人,就没有能这样容人的。以前王慧做出个大度的样子来,是因为她做不了主。可一旦她儿子能做主了,不用多久,这些姨太太一个都留不下来。都是孤儿寡母的,有娘家的还有个去处,没娘家的,那真是走投无路。”
“那……”翠枫皱了眉头:“小姐,您打算做什么么?虽然二姨太跟咱们现在关系是不错,但是其他的姨太太,就算是没害过您,那也没帮过您什么。”
苏沫笑了笑:“若是可能,自然是要帮的。虽然苏家舍弃了我,但我不能放弃苏家。若是苏家倒了,将这些姨太太都搭救下来,这是花钱买名声,其实没有坏处。”
苏家百年基业几代人的心血,苏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着他毁在一个苏恒手里。她要占下苏家的产业,不仅仅是想自己将生意做大这么简单,还想撑起整个家族,
说了几句后,苏沫有些累了,起身道:“我赶了半天路有些累了,要休息休息。你们在这院子里也少出去,这几日外面也许有事发生,不过与我们无关,只要顾好自己就行。”
对翠枫和翠秀来说,苏沫回来了,这就谢天谢地了,这一颗心就放下了,其他的事情都可有可无了。看着她难掩疲倦的样子,忙不迭的应着,铺好床被退了出去。商议着要去对面的酒楼点几个什么滋补的好菜来。
苏沫虽然是落难的大小姐,那也还是个大小姐,而且手头又不缺钱。翠枫翠秀两个丫头也从没有过节约的念头,自然还是什么都拣最好的伺候着。
“对了。”翠枫正要关门,苏沫又说了句:“要是孟管家来了,要好好招待,通知我一声。”
“孟管家要来?”翠枫一愣:“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苏沫一笑:“也许今天,也许明天。苏恒当家,我估计他在府里也熬不了多久。”
想想苏恒那嚣张的样子,再想想兢兢业业为苏家累了大半辈子的孟春,两个小丫头都唏嘘不已,叹了口气出了门。
第218章 养精蓄锐
苏沫这几日过得可谓是平静之极,当然只是面上的平静,但是内心里,却是一时都静不下来。她知道看似平静的嵊州城,离她们遥远的京城,都正将要,或者已经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这是场会见血会死人的腥风血雨,虽然明面上未必有真刀真枪,但一定少不了血腥杀戮。苏沫不知道林霄卷入这场战争的理由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他现在也已经不可能退出了。是成为有功之臣立下从龙之功,还是背上叛党的罪名,虽然上一世苏沫知道最终成王的是大皇子,但是这一世的变故太多,是否还和过去一样,谁也说不定。
还有慕容寒,苏沫刻意的不去想这个人,但是却无意中总也会想起那一两个侧脸。林霄和慕容寒,既然他们站在对立的两面,那么必然不可能共存。她的心里,自然是愿意林霄成的,但是想想尘埃落定后慕容寒难逃一劫,却也无论如何都难展欢颜。
但是这些计较,无论是关于林霄的还是关于慕容寒的,苏沫都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不能表露出半点。在经历过慕容寒强娶,离开苏家这些事情之后,翠秀翠枫两个小丫头已经有些惊弓之鸟了,经不起什么惊吓。何况,她们对这些事一无所知,除了担心,也帮不上任何忙。
苏沫又惊又累了一夜,从中午沉沉的睡到傍晚,一觉醒来已经是繁星满天。
在床上发了会儿愣,刚一打开门就吓了一跳,翠枫翠秀跟守门神似的一边一个坐在台阶上,一听到声音都蹭的回过头来。
“小姐你可醒了。”翠枫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苏沫不由的道:“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就是从来没见小姐睡的那么熟过,我中间进去了两次,您都没醒呢。”翠枫道:“丁夫人也来看过几次,看样子也挺担心的。”
苏沫心中一暖,知道她们担心什么,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急着从外面赶回来,所以晚上干了半夜路累着了。”
“小姐您……”翠枫犹豫了下:“怎么会从外地回来,这是去哪儿了?”
“是慕容寒在城郊的一个庄子。”苏沫有选择的解释道:“这次他也是好心,知道苏恒回府了,怕会对我不利,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想着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把我接出府去。”
“原来慕容寒是打的这个主意,难怪这事情这么突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像是来抢亲一样。”翠秀恍然,随即又皱起了眉毛:“但,但他这算是什么主意,虽然离了苏府,但那像是避难的,简直像是难逃的。何况也没到性命有关的时候,哪里就这么紧急了,这要置小姐的名誉与何处,被林公子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年纪不大想的倒是不少。”苏沫敲了敲翠秀的脑袋:“什么都别担心,我已经和侯爷谈妥了,林霄也知道了这事情。本想着让苏恒放松警惕,去庄子里过几日悠闲日子的,谁知道路上就遇到了林霄。侯爷正人君子,光明磊落,林霄也没有误会,我放心不下你们,这才和他一起回来的。”
“真的?”翠枫总觉得那里不对,想了想才道:“小姐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苏沫推了推她:“我饿了,你们叫人送饭了么,自己也都没吃吧,进来一起吃饭。”
两个小丫头还真没吃,翠枫一听苏沫饿了,连忙一叠声应着往外跑:“已经让送了,早放在灶上温着呢,我去拿……”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还没跑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小姐,你以前不是一直觉得慕容寒不是个好人,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吗?今天竟然说他是正人君子?”
翠枫用一种发现奸情的眼光盯着苏沫,被她这么一说,翠秀也觉得不对,也跟着看了过来。这看的苏沫头皮发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
“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和慕容寒在一起的,不管他是个小人还是个君子。”苏沫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们听:“你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待着,别整日胡思乱想。”
虽然一直不明白苏沫对慕容寒的怨恨来自哪里,但翠枫翠秀两人对林霄这个一点儿也不比慕容寒差的准姑爷还是十分满意的,因此倒也不执着。听着苏沫这么说,也就没再追根究底,小跑着去准备饭菜了。
知道苏沫行了,丁夫人也赶紧过来了一趟,她本想了一堆说辞安慰苏沫。毕竟苏沫是苏家唯一的嫡小姐,如今却被这么草率的嫁人做妾,无论是嫁到什么人家,这和赶出来也没有什么区别。实在是想想便叫人心酸而愤慨。
只是丁夫人赶来的时候,苏沫正吃着饭,睡好了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脸上淡淡的划痕仔细看还看的出来,但是一点儿也没有也没有萎靡悲伤等等的情绪,见着她了笑着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和往日无异。
丁夫人准备好的那些话一句也没敢说出口,偷偷看了翠秀一眼,翠秀极轻微的摇了摇头。
“丁夫人吃了么?”因为正在吃饭,苏沫也就客套了一下:“要是没吃,和我们一起吃吧,让翠枫去加副碗筷。”
苏沫不用问也知道香染坊这会儿只有丁夫人一个人,因为丁槐认可了她的计划,这半个月一个月可能的是忙的脚不沾地,根本不会有时间在嵊州城里待着。
“已经吃过了。”丁夫人道:“就是听她们说苏小姐醒了,过来看看。”
“有劳丁夫人费心了。”翠枫笑了笑:“我无事,只是苏府回不去了,这几日,也都会住在这里。”
即使苏沫说的不在意,丁夫人心里还是难过了下,随即道:“苏小姐你就放心住在这里,衣食住行我都给你打点好,尽管放心。”
“不碍事。”苏沫又喝了半碗汤:“我没那么娇气,住在这里也挺习惯。只是这些日子丁老板想来会很忙,顾不上家里。嵊州城里的生意,都要辛苦丁夫人了。”
“这有什么呀?”丁夫人笑道:“忙才好,天天闲着,那才是真的完了。说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苏小姐才好,要不然苏小姐,我们香染坊,哪里可能会有今天。”
无论以后如何,但就嵊州城而言,香染坊如今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丁夫人空有一身祖传手艺,但香染坊以前在嵊州城却卖着最便宜的胭脂水粉,在这一行里根本抬不起头。不像是如今,城里的太太小姐们,纷纷视能用香染坊的胭脂水粉为一种有身份面子的行为。
从愁着没人买到愁着不够卖,丁夫人这些日子在外面腰都挺得比以前直些,说话都更有底气。
“也不会辛苦多久的,而且,丁夫人请放心,这些辛苦,一定是值得的。”苏沫拿帕子沾了沾嘴角,即便是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和苏府的奢华精致完全不能相比,但是她一举一动却依旧是自然而矜持,一副大家风范。
丁夫人见了苏沫这样子,又听她说了这样的话,心里越发的安定起来,看着夜已经深了,也没再多说,嘱咐了几句便回去了。
苏沫看着翠枫翠秀收拾桌子,走到墙角边去翻开一只小箱子,果然里面东西不少。
“小姐,这如今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翠秀跟着走过去道:“一半是当票,一半是银票。说起来幸亏咱们准备的早,基本上把家当都带出来了,要不然的话,还真便宜了苏恒和王慧。”
随手翻了翻箱子里的各种票据,苏沫心里还挺满意。可别看着小小的一个箱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只是她当时谨慎了些,怕万一形势有变,这样的一个箱子好带也好藏。而要是弄上几大箱子的珍宝,根本没法处理。
“当票先收起来,银票放好,我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派上用场。”苏沫合上箱子,见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便道:“翠秀,明天你出去一趟,把林申给我喊来。我觉得他是个机灵的,我有事情让他去做。”
这几日苏沫是哪里也不打算去的,只想安安稳稳的在院子里待着。但是人在屋中,外面的事情却不能不了解。苏家那么大的一块肥肉,一旦有了机会,垂涎三尺盯着的人自然不少。苏沫对王慧苏恒恨之入骨,却无论如何也要将苏家救回来。
翠秀自然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计算的,即便被赶出府了,也依旧事事都有安排。当下半句也不多问的应了好,应了之后,突然道:“对了小姐,有件事情,一直也忘了跟你说。”
“还有什么事?”苏沫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精神很好,打开房门看着星光满天月色明亮,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今日离别时,林霄的那个眼神。那一面,只愿不是最后一面。
第219章 分庭抗争
“是回春堂。”翠秀道:“也不知道苏家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都不消停。”
“回春堂怎么了?”苏沫这两日脑子里事情想的太多,还真没来得及想回春堂的事情,也不知道王山全办得怎么样了。
“回春堂这回可惨了。”翠秀道:“这都是丁夫人打听了告诉我们的,说回春堂出了个药材的事情,本来都已经快平息下去了,可也不知怎么了,突然的,其他好几个地方也都传出了药材有毒的事情,虽然说没出人命,但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回春堂以次充好,用野草当草药。有说苏家财大气粗得罪了人,被下了毒。”
“那可不是说什么的都有。”苏沫听了不由的一笑:“那丁夫人有没有说,现在回春堂的生意如何?”
“那还能有什么生意呀。”翠枫撇了撇嘴:“药铺和别的地方又不同,要是饭店,就算是饭菜味道不好,便宜点肯定也还是有生意的。但这药铺,大家去都是救命的,谁敢冒这个险。”
“说的也是。”苏沫听着这消息,越发觉得今晚的月色皎洁,星光明亮。
想了想,道:“我突然想起点事情,要找下丁夫人,翠秀你去说一声。”
“现在?”翠秀有些觉得不妥:“丁夫人一定已经睡下了,小姐,有什么事情,要么我去说一声。”
“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罢了,我自己去一趟吧。”苏沫站起了身:“左右这个店铺子里的下人也都睡了,应该没什么外人。”
翠秀看着屋子外面漆黑的一片,虽然赶紧提着灯笼跟了上去,但是心里还是不由的想着,该不是自家小姐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所以现在格外有精神,就想找点事儿做做,好叫别人也睡不着吧。
被苏沫搅得晚上也没有睡好的,除了有丁夫人,还有刘长纯。
刘长纯是已经睡下了后,被自家的下人喊醒的,说是香染坊的老板娘得了急病,家中下人来请,请刘大夫千万要去一趟。
作为一个大夫,半夜出急症什么的,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生病又不是能掐着时间来的,不能让人家夜里就不发病不是。但是香染坊的老板娘,刘长纯还从未见过,因为他出一趟诊的费用可不少,香染坊以前的生意,是万万支付不起的。当然现在另当别论了。
当下刘长纯起身拿了拎了药箱,上了香染坊来接的轿子,一路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街上早已经是空空荡荡,即便没有宵禁寻常也不会有人出门了,刘长纯没过多少时间就到了香染坊的大门口,一个小丫头候在门口,听说是大夫来了,就急匆匆往里请。
刘长纯一边跟着后面,一边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的道:“你们夫人,患的是什么疾病,表现出什么症状?”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啊。”小丫头似乎并不是房里贴身的:“里面的姐姐说,是突然头疼的很厉害。”
这说法就跟没说一样,头疼的原因有很多,刘长纯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问,心想还是要诊断一番才行。
虽然说深夜进入一个女子的院子是不妥的,没见着男主人更加的不妥,但因为刘长纯是个大夫,大夫救人不分男女,何况他年纪也大了,又不是那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没有什么太需要避忌的。
丫鬟带刘长纯到了房门口,并不敢进门,在门口说了声:“夫人,刘大夫来了。”
门里亮着灯,听到声音后立刻有人来开了门,是个小丫鬟,刘长纯看着倒是有些眼熟,但却一时也没多想,被她迎进了屋子,又重新关上门。
本来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头疼有哪几种可能的刘长纯,在转进了内室后,不由得愣住了。
哪里有什么病人,只见苏沫坐在桌边,笑吟吟的看着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正在等她。
“苏小姐?“刘长纯有些愕然,随即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别说病人的影子,连疑似丁夫人的影子也没见着,恍然道:“是你找我?”
“大半夜的扰刘大夫休息了。”苏沫微微一笑:“请坐,翠枫给刘大夫沏茶。”
“是小姐。”翠枫脆生生的应着,手脚利落的给刘长纯沏了茶,还笑道:“小姐说要请刘大夫,我还猜着请不来呢,说刘大夫这几日晚上都在苏府里,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呢。”
刘长纯接了茶,无奈笑了笑:“我是苏小姐请去的,如今府里连苏小姐都容不下,难道还能容下我吗?”
刘长纯这个年纪早已经修炼成精了,根本不用人家赶,自己想想便也知道苏恒会做什么。因此不待他说,便先自动退了出来。虽然他喜欢钱,也喜欢攀上苏家这也的富豪大家,但他毕竟不是缺钱等着过日子的,钱和面子都要,不至于上赶着求着谁。
而且,刘长纯见过的有钱人家太多,有钱人家的子弟也太多,苏家如今你交给了苏很,他怎么想,都觉得差不多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刘长纯当下收拾了东西回了家,一边为苏沫遗憾,唏嘘不已了一番,一边也就休息了。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见了苏沫。
“这次的事情,让刘大夫受累了。”苏沫道:“刘大夫是嵊州城最负盛名的大夫,不说别的,就医术而言,也最让人放心敬佩。可惜苏恒不知好歹,哎……”
不待苏沫说完,刘长纯便摆了摆手:“苏小姐说这话就见外了,别说这事情不算是什么,就算是有什么,那也怪不到你的头上。老夫我活了一把年纪,难道会这么不分好歹。只是……苏小姐莫怪老夫多说一句,苏家的家业如今交给了苏恒,日后怕是就艰难了。”
毕竟苏沫也是苏家人,刘长纯说话还算是客气,但是苏沫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客气:“不是艰难,是时辰无多了。就算苏家家大业大他还能熬一阵子,我也会让他熬不下去的。”
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弄垮一家生意,这其实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更别说如今这个当家的还是个草包。
苏沫那一点笑意叫刘长纯看着都觉得有些心惊,随即才想起来:“对了,苏小姐现在找我来,可有什么急事?我听说,我听府里的人说,你嫁进了嘉恩候府,这时候怎么会在香染坊中。”
“哦,那是个误会。”苏沫不甚在意的道:“我和侯爷也算相识,他知道我和苏恒不和,怕他对我不利,所以才想将我接出来,只是方法有些过了,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苏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刘长纯却知道,事实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从来没听说过苏沫和慕容寒是朋友不说,也从来没听说过帮着朋友是用这种方法的。只是苏沫不想说,刘长纯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
苏沫此时千头万绪,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但是并不需要一一向刘长纯解释,当下也没有东拉西扯,直奔主题道:“我今天请刘大夫来,是想问问刘大夫,有没有想过,不仅仅做一个大夫?”
“不做大夫?”刘长纯一愣。随即笑道:“我做了一辈子大夫,不做大夫,我还能做什么?”
“比如说,药铺的老板?”苏沫道:“刘大夫的医术是不用怀疑的,但是我知道刘大夫的儿子医术却是平平,您别误会,我并没有贬低令郎的意思,只是无论什么都是一半努力一半天分,他可能在医术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这也是无法。”
刘长纯听苏沫说起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子承父业,他儿子自然也是个大夫,还是个名声也不错的大夫,但是知子莫若父,刘长纯明白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现在有他在,业内都给面子,夸赞无数。可等百年之后,却很难撑起这份盛誉。说起来,这也是他赚钱的动力之一。
“不知道令郎不想做大夫,有没有兴趣经商。”苏沫微微一笑:“我想开一间药铺和回春堂分庭抗争,本钱管理,一切都是我的。但是我需要一个说得上话,在业内举足轻重的人出来处理这一切。如果刘大夫愿意,你也许会成为嵊州甚至金晟王朝最大的药铺掌柜,你是,自然你儿子也是。”
普通的大夫,一般都会找一家药铺挂名坐诊,互助互利。但是到了刘长纯这样的地位,却已经完全不需要了,只要在家里坐着,自然会有人慕名前来。
只是他可以,他儿子却不可以,怎么为儿子的未来铺一条路,这一直是他头疼的问题。可如今,一个比做一个半黑不红的大夫更诱人的机会放在了面前。抓住了,刘家不但还是个受人尊敬的医药世家,而且,有了滚滚不断的利润来源。
刘长纯顿时觉得,今晚这一趟,走的真是太值了。也觉得,将家业交给苏恒的苏晟,摔伤的不是胳膊腿,一定是脑子。
第220章 扫地出门
看刘长纯的表情,苏沫便知道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而以她对刘长春的认识,这样的好事情,他也不会不同意的。
毕竟,要说名声自然是名医响亮,但要说赚钱,还是商人实实在在。刘长纯活了一把年纪,虽然也在乎名声,但可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名利双收自然好,如果非要侧重,当然还是有钱来的实在。何况开药铺赚钱,只要会做人,名声也绝不会差了,这和卖别的东西又不同。
瞬间别人的生意变成了自家的生意,刘长纯的脑子想的问题都不一样了,他喝了两口茶镇定了一下之后,颇有些担心的道:“苏小姐想开一家药铺,这我确实有兴趣,但是和回春堂分庭抗争,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回春堂虽然是苏家的生意,但是我是个大夫,怕是比苏小姐更明白他的影响力。不单单是嵊州城,在这周边的数十个城镇,估计都找不到能他抗衡的药铺了。”
“这我自然知道。”苏沫淡淡道:“但最近回春堂出了些事情,这事情可大可小,处理的得当自然不会造成重大的影响。但是处理不当,只怕是百年基业,也能毁于一旦。”
刘长纯越想越觉得出了一声冷汗,不由得颤道:“苏小姐的意思是……”
“回春堂的事情我会解决的,刘大夫只要负责新店就行。”苏沫不欲多说:“店面我来张罗,只是麻烦刘大夫联系一下这附近卖药材的人,让他们后面可以不必再给回春堂送药了,我估计回春堂自顾不暇,也没空来管这一块。还有,就是大夫,药房一定要有大坐诊。刘大夫是医界举足轻重的人,振臂一呼必然应者云集,优劣删选,这就全靠您了。”
“这有什么问题。”刘长纯一口应着:“就是店面,我也可以出一点力。我家斜对面有一间铺子,里面三进的屋子,有两个大院子,外面两间连着的门面还有大堂,十分的好。那家原本是个杂货铺,最近生意不好,老板不想做了想回老家,正让我帮他问问呢,价格也很好,我要是买的话,还能往下还还。”
“那就再好不过了。”苏沫挥手让翠枫拿了个小盒子过来放在桌上,盒子打开,里面一张张的银票:“这是三千两银子,刘大夫先收下,买铺子收药请大夫都是钱,若是不够,再让人来和我说,只要明细账记得清楚就行。”
苏沫不怕花钱,但是不能花冤枉钱。不过对刘大夫,她也还是放心的。千儿八百两银子不少,但是绝对入不了刘长纯的眼。做了半辈子的名医,刘家看似不显山露水,但是家底绝对不少。
果然的,刘长纯一挥手,笑道:“不用急着给我钱,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苏小姐如今在外面,什么地方都得用钱,还是多留些傍身的好。只是这买店铺收药材请大夫,这些都好办,我也都能办。但是若是想开一个能和回春堂分庭抗争的药铺,这规模可不小,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掌柜来操持。这看病我行,看店,我可不行。”
“刘大夫尽管放心,我已经有一个上好的掌柜人选了,我估计着,也就是这几日吧,等你的铺子交易好了,就会出现。”苏沫点了点头:“这人非常有经验,说到做生意做掌柜,莫说在嵊州城数一数二,即便是到了京城去,也是拿得出手的。”
苏沫从来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她这么说了,刘长纯觉得很可信,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嵊州城会有这样一个人,不由的道:“苏小姐说的是谁,老夫可认识。”
“刘大夫也认识的。”苏沫道:“就是苏府的管家孟春,他跟了我父亲几十年,替苏家打理生意,回春堂的事务,也大半是由他负责的,再是熟悉不过。我相信由他来管理,药铺可以很快走上正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刘长纯自然是认识孟春的,也知道他是苏晟最得力的助手,能力自然是不俗的,但孟春虽然不姓苏,可却生在苏家长在苏家,没人不将他当做是苏家的人,想要拉拢为自己做事,谈何容易。
看着刘长纯一副惊愕的样子,苏沫忍不住笑道:“怎么样,我找的这个掌柜,刘大夫觉得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这若是再不满意,放眼嵊州,就再找不到满意的人了。”刘长纯也是惊喜一下,随即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孟管家怎么会来帮我们呢?据我所知,他可是苏家的元老了,在苏家举足轻重。”
“那是对我父亲,自然是举足轻重的。”苏沫摇摇头叹了口气:“对苏恒,所有不会对他溜须拍马的人,都是不需要存在的,对孟春这样他指挥不了也糊弄不了的,自然是绝对不能容忍。”
刘长纯的年纪大了,对于苏家的了解比苏沫甚至还多些,想想苏家曾经的繁荣鼎盛,再想想现在的混乱,真是唏嘘不已。半响,方才道:“可惜苏老爷一世精明,到了这会儿,竟然会让苏恒掌握家业,虽然是唯一的儿子,但是子不肖父啊。”
刘长纯为苏沫不值,也为苏晟的选择不解,但是这个中原委,苏沫也就不好多说。定下之后,又再聊了几句,让人好好地送刘长纯回去,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晚上不能辛苦。后面有事,直接让他的儿子来找就是了。
送走刘长纯,苏沫也便带着翠枫翠秀回了小院子,翠枫还搬着手指头数了一遍,道:“药铺,胭脂水粉,布铺,小姐,您这不知不觉的,就占了苏家大半的生意了啊。”
“是占了大半,可还是会有一些难免落在外面手上。”苏沫叹了口气。苏家如今有这样的家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是几代人拼搏出来的。如今一朝落败,光凭苏沫一人之力想要保下来,谈何容易。
翠枫翠秀也知道苏沫不易,想想自家一个本该无忧无虑娇养深闺的小姐如今却要天天费心费力的去想这些,不由的都心疼了一回。
第二日上午便来了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苏沫当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说是刘家的人,便心里以为是刘长纯的儿子,但是一看,却是有些意外。
刘长纯的儿子苏沫虽然没见过,但是看刘长纯的年纪也大致能估算出来,怎么也得是四十来岁,至少是三十多的中年人了。可这男子却年轻的很,怎么看也就是二十五六。
但苏沫这地方可不是苏府人尽皆知,能够到这里点名道姓找她的,一定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了。
“在下刘文业。”年轻男子对苏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位,可就是苏小姐?”
苏沫上下打量了下他:“我看刘公子的年纪,应该不是刘大夫的儿子吧?”
“刘长纯是我爷爷。”刘文业道:“昨夜我爷爷回去便将苏小姐的打算说了,我对小姐佩服的紧,自己也颇有些想法,所以就像爷爷将这差事讨了来。不怕小姐笑话,我虽然出生医学世家,但是第学医却兴趣不大,倒是对经商更有兴趣。”
这小伙子倒是实在,苏沫笑了笑:“既然找了刘大夫,就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令尊还是公子,倒是无妨。公子年轻,若是能够合作,自然更加前途无限。”
年轻人虽然没经验,但是有冲劲有精力,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进步,比起中年人,自然是更好的。何况他们已经有一个经验比谁都丰富的孟春了,只要刘文业谦虚肯学,自然前途无量。
就这短短的一段谈话中,苏沫的刘文业还挺满意。虽然年纪轻,但却说话行事都有有理有度,既客气又不生疏,既敢想敢说,却又不让人觉得急躁冒失。对苏沫,也并没有因她是个年轻女子而露出半点轻视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刘文业说了些自己的想法,苏沫正要留他吃个中饭,却见翠秀从外面咚咚咚的跑进来,神色有些古怪:“小姐,小姐。”
“这又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苏沫不由道:“有客人在,你也多少稳重些。”
翠秀其实一贯是还算稳重的,不稳重的是翠枫。这会儿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纠结的很。
翠秀被苏沫说了一句,脸上有点泛红,镇定一下,低声道:“小姐,是孟管家来了。我刚才正要出门的时候见着他好像往我们这里来了,有点……有点犹豫的样子。”
“孟管家这就来了?”苏沫眼前一亮,随即笑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苏恒,我原以为他至少要装几日样子。却没想到,竟然这一两日都不能忍,这么早就把孟管家给打发了。”
“孟管家?”刘文业也有些惊道:“苏小姐说的是,府上的老管家吗?”
苏沫笑笑叹了口气:“家门不幸,让刘公子笑话了。”
第221章 再展宏图
刘文业哪里会笑话,他连连摇头,想想道:“我虽然没见过孟前辈,但知道他是商场的老前辈。但是孟前辈刚从苏府出来,我觉得现在见他,可能不太合适。”
“恩,确实。”苏沫道:“那我就不留刘公子了,刘公子先回去。等我和孟管家谈妥了,再派人去请公子。”
刘文业看看这院子,还想着怎么能不撞上孟春的离开,却不料苏沫摆了摆手,道:“翠枫,你带刘公子从香染坊走。”
翠枫应着走了过来请刘文业,刘文业看着院子中间的小门,指了指香染坊,又指了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沫笑了笑:“今天就不留你了,刘公子慢走。”
香染坊本是家卖廉价胭脂水粉的铺子,在嵊州城一众的铺子中没有半点特殊,一点儿也不吸引人的注意。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几日内,关门重开,却是脱胎换骨一般,瞬间成为嵊州城中女子的风向标,这其中的利益不用多说。而最近,又开始在周边地区风风火火的开了新店,可见是大手笔的。
而香染坊的老板和人攀谈起来,倒也并不说是自己的生意,只说与人合作,幕后还有个大老板在。只是这个大老板的身份,无论如何就再问不出来了,大约的知道是京城的人,再进一步,就无人得知了。
嵊州城里,谁都知道香染坊背后有高人,但是却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苏家从不显山露水的二小姐。
刘文业本来也没有多想,直到苏沫让他从香染坊的院子出去,这才有些恍然的想起来,昨晚上似乎也是香染坊的人来请自己的爷爷出诊。为什么香染坊会和苏沫一个深闺小姐的关系那么近,难道说……
刘文业这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苏沫证实了,于是短暂的大脑一片空白,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面翠枫又说了句:“刘公子,这边请。”
“哦,好好。”刘文业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应了声,向苏沫点了点头,跟着翠枫走了。
他不像是刘长纯那般看了无数的大起大落,富贵荣华,但是基本的见识也是有的。虽然从来没存了轻视苏沫的心,但是却也没想到这些日子在嵊州城引起无数动荡的香染坊,幕后传说中的那个大老板,竟然是这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年轻姑娘。
苏沫送走了刘文业,让翠秀将桌上的茶水收拾了下换了一新,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孟春站在门口,不待她说什么,苏沫便道:“孟管家,先进来再说吧,我已经让翠秀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茶。”
不过是几日没见,但孟春却感觉比以前老了十岁一般,平日里精神抖擞的人,纵横商场的人,这会儿竟然有些憔悴的感觉。
在嵊州城,甚至不止是在嵊州城,孟春虽然只是苏府的一个下人,但却一直是谁也不敢轻视的存在,即便是再大的商铺老板对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甚至于有时候,比对苏晟还客气。
县官不如现管,孟春在苏家的权利很大,虽然苏府里的琐事都交给了其他几个管事,但是真正的大权,还是握在他手里的。
可这会儿,这个不到四十的男人却像是一下子老了一般,随着苏沫进了院子,在桌边坐下,半响无语,久久的,终于叹出了一口气。
“虽然我不姓苏,苏家的钱赚的再多也不是我的,可这些年,我却从来尽心尽力,不曾做过半点对苏家不利的事情。”孟春长长的又叹了口气,眼角有些泛红:“却没想到,临到了老,竟然被赶出了府,差点流落街头。”
苏沫知道苏恒容不下孟春这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绝。竟然对孟春和对翠枫翠秀一样,看样子是连一点东西也没有让带出府。但是翠枫翠秀是丫鬟,就算是平日里攒下点银子,那也是有限。可孟春做了这些年的管家,那家私可不容小觑,不让带出来,这和抢钱有什么分别。
而且,孟春在苏家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不得不赶走,也要顾及旧情才是。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谁说孟管家老了?”苏沫亲自给孟春斟了杯茶:“孟管家今年,最多也就是四十吧。还正是壮年,大有一番作为的时候。”
苏沫一句话说的孟春又是心酸,又是感慨,半响道:“如今连住了半辈子的苏府都留不住了,我还能做什么?”
苏沫笑道:“孟管家,不是苏府不留你,是苏恒不留你。你也别难过,除了王慧,我估计苏恒一个人也不想留下。你看看我,还是苏家的嫡小姐呢,就这么被嫁到了嘉恩候府,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卖了。说是嫁,但是孟管家也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说起来,孟管家这又算什么?”
“是呀。”翠枫在一旁插嘴道:“孟管家,咱们也是在苏府里长大的,谁不知道到了外面连个路都认不全呢,苏恒就这么把我们赶走了,别说私房,连换洗的衣服都没给一件,要不是小姐早有预计,说不定我们现在是什么光景呢。”
翠枫说着,还抹了抹眼睛。她倒不是演戏,而是想想若没有苏沫提早筹谋,那现在她和翠秀的遭遇,可要比孟春悲惨一百倍。
同为天涯沦落人,孟春看看翠枫,不由得又叹了几声。
苏沫无奈笑了笑,道:“翠枫,你去准备饭菜吧,也快中午了,多叫几个孟管家喜欢的菜。”
“是。”翠枫应了,向孟春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带翠枫走后,苏沫这才道:“孟管家,你我之间,谁都不必说妄自菲薄的话。被苏恒赶出来这事情,我早便有心理准备,也不在乎。坦白说,我如今需要人,但是需要的,都是有本事的人,而孟管家正是我需要的人。苏恒赶你走,不是因为你没本事,而是因为你太有本事,有苏管家看着,苏家的生意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他又哪里能插的上手呢。”
苏沫这话虽然是讨好的很,但却是句实话。孟春也明白,苦笑道:“其实我也明白,我被赶出来,不是因为管家管生意的能力不够,而是溜须拍马讨好少爷的能力不够。说起来,苏恒赶我走,我并没有觉得什么,我伤心的是老爷,老爷竟然那么绝情,哎……”
“父亲未必那么绝情,但父亲却明白,如今苏恒是他唯一的指望,所以他是拧不过苏恒的。”苏沫没有什么表情的道:“不瞒孟管家,我提前便有准备,所以将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人大半都带了出来,要说钱,实在是不少的一笔。无论回京城投靠外祖家,还是找个人嫁了,都不是问题。但我不甘心,我也不忍心苏家就这么毁在苏恒的手里,所以我已经筹备了一段时间要和苏恒分庭抗争,如今我想在嵊州城开个药铺,已经和刘长纯大夫一切谈妥,只差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掌柜。”
孟春知道苏沫这些日子不声不响的做了不少,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却并不知道。如今听她这么说,也难免意外了一下,意外之后,道:“小姐想让我来做这个掌柜?”
“对,放眼嵊州城,再没有比孟管家更适合的人。”苏沫道:“苏家是靠药材起家的,药材生意做得最大。刘长纯是嵊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一呼百应,如今他儿子有意出来做这个生意,那年轻人我也见了,是知书达理也有主意的,如果孟管家愿意点拨点拨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我们一定可以将回春堂的生意都抢过来。”
“更何况……”苏沫冷冷一笑:“回春堂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墙倒众人推,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孟春来找苏沫,心里还是有些侥幸的,他虽然知道苏沫有那些话在前,一定是由所准备的。却没想到能准备到什么地步,说不定一个大小姐空有满腔热血却不知如何是好,还要他手把手的一点点忙活呢,却没想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没有父亲对生意懂的那么多,也不会有那么多精力打理。”苏沫直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孟管家愿意,这药铺的事情,就由你全权负责,大事情知会我一声,每到结账日让我知道赚了多少钱或者亏了多少钱,这就行了。当然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我和刘公子也会有些单线联系,但他不是我放在药铺的眼线,只是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也管不了你。”
苏沫说的很实在,孟春是个生意人,当然明白诚信归诚信,合约归合约的道理。这话听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一时间饭菜到了,两人边说又详细的说了些,孟春是有经验的,又提了些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听的苏沫连连点头,倒是将被赶出门的郁结消散了不少。
第222章 取而代之
孟春虽然有种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的感觉,但是事实上,他一个商场打滚了半辈子的人,是不可能一点家私都没攒下来的。当然大部分在苏府,但在外面,他也是有宅子有妻儿的。
吃了中饭,又说了会儿,孟春便告辞了,却并没有一口答应药铺的事情,而是说要考虑考虑。苏沫倒是也没多说,亲自将人送走了。
翠枫还有些担心,跟在苏沫后面关上门后,愁眉不展的道:“小姐,你说孟管家会答应吗?你别看孟管家也是苏府的下人,但其实可高傲了,您是不知道,苏府的丫鬟小厮都怕他。而且,孟管家估计这些年也有不少钱,吃喝玩乐一辈子肯定够了,自己做生意也行啊,干嘛再让小姐管着?”
“因为孟管家也不甘心。”苏沫笑了笑:“如果他只是想继续做生意,自己投资也好,为别人出力也好,我肯定不是个最佳人选。但如果他想堂堂正正的回到苏家,就必须跟着我,也只能跟着我。他先不将话说死,我估计是想去看看刘文业是什么样的人,若是刘文业不能入孟管家的眼,那他肯定不愿意接这事情。”
孟春这样心高气傲了半辈子,对苏家又有如此深的感情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苏恒这样的小辈赶走。若是不能让他理直气壮的,再回到苏家,怕是会一直郁郁寡欢。
“那肯定就没问题了。”翠枫想想刚才的刘文业:“我看那刘公子是个挺斯文的人,不是气焰嚣张的,说话也得体有礼貌,孟管家一定会满意的。”
“至少,有了苏恒做对比,孟管家一定会满意的。”苏沫想想自家的那个兄弟,实在是无语的很。她上午已经见过了林申,给了点钱让他在离嘉恩候府最近的地方找个地方,若是苏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告。
嵊州城里,平静如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苏沫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只在院子里待着,连香染坊也不去。
但是嵊州城的店,却是一家家的开了,一家家的又关了。而最让人关注的,不外乎是回春堂关了门,但是在同一天,嵊州城里却锣鼓喧天的开了一家长春堂。
长春堂的店面和回春堂差不多大,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后,站出来管事的人竟然是苏府的管家孟春,而长春堂里的坐诊大夫,为首的竟然是刘长纯。
刘长纯自从医名远扬后,哪里还在药铺坐过诊,那是千金也请不来的人啊。
嵊州城里,众人纷纷看的心里嘀咕个不停。回春堂自从那么闹了一回之后,不但没有压住,反倒是越闹越凶,终于是开不下去了。但那边一关门,这边就开门,还是苏家的老管家做掌柜,难免的叫大家多想。
但孟春却坦然的很,直道因为回春堂的事情意见不合,自己已经被苏家赶了出来。幸亏得蒙明主欣赏,这才能继续经营,为嵊州城的百姓造福。
一家物美价廉,有名医坐镇的药铺,可不是百姓之福吗?
刘长纯和孟春在嵊州城都是人脉极广的,这次联手开店,自然捧场者无数。还有那精明的商家在知道了这买卖和香染坊锦绣布庄幕后的大老板是同一人后,不用请便送了礼上门。虽然大家还不知道这幕后的老板是谁,但是能这么大规模的打进嵊州市场,还能请的动刘长纯和孟春,可见此人来头不小,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
苏沫这时候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孟春送来的这几日采买清单,听着翠枫说新闻。
翠枫正说的眉飞色舞,苏沫坐的住,她可坐不住,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溜达,拐弯抹角的提点,只说的苏沫将她赶了出去看热闹,但是千叮万嘱,跟香染坊的双儿一起去,在长春堂对面的酒楼要个包厢,不许往人群里挤,在外面看一看大概的情况就行。
虽然说翠枫出门的少,但毕竟是苏沫身边的人,即便比认出的几率不大,也不是完全没有。苏沫倒不是见不得人,但这非常时期,还是想尽量不招惹是非。而且虽然回春堂的门是开不下去,可苏恒那性子肯定是要蹦跶的,在没有稳定的把握前,苏沫可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这不是说苏沫不在,苏恒就不蹦跶了,孟春的出现,已经足够他恼火了。
翠枫先哗啦啦说了一阵子早上店铺开业是多么热闹,人头攒动,然后眉梢一挑:“我跟双儿在茶楼里正吃着点心看开业呢,来了好些个不认识的祝贺的人,正感觉挺好的,苏恒带了十来个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我就料到他要来。”苏沫吹了吹茶水:“他刚接手,府里的生意就出了那么大的状况,心里肯定别提多窝火了。回春堂关门,长春堂开业,哪里能坐的住,等到一看着是孟管家在管事,那别提,肯定是摁都摁不下去了。”
只是苏恒虽然年轻气盛如今正是最嚣张的时候,但是在苏府里孟春要喊他一声少爷,到了苏府外面,他怎么可能是孟春的对手。
翠枫笑道:“好在孟管家早就预料到了苏恒一定会来捣乱的,因此他虽然气势汹汹,但孟管家请了街上一个有名的镖局维持治安,咱们府里的那些家丁根本就不够看,一点儿动静没闹出来呢,就全被按在了。孟管家面的苏恒就更有气势了,我感觉有点儿把这几日的冤枉气都说出来的感觉,说他为苏家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苏恒这刚掌了权,就一点情分不顾的将他赶走。幸亏他还有些本事,苏家不看中还有别人看中,不求那一口饭吃。”
孟春几十年身在高位,除了在苏府小心行事,在外面的气势可一点也不输给人。如今撕破了脸,自然压苏恒一头。
翠枫道:“小姐你也知道,苏恒是个外强中干的,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何况这事情他还真没理,总不能说是因为怕孟春不服他管,这才赶他走的吧。要说回春堂是咱们做的手脚,他也没个证据,空口白话的,说了也没人听。哦,我还看到了,刘公子始终站在孟管家身边,对他特别尊敬,一口一个前辈的。可以看出,孟管家对他也特别满意。”
“只要是真想做生意的,就不可能对孟管家不满意。”苏沫道:“年轻人初入商场,能有孟管家这样的老前辈提携指导,也不知道能少走多少弯路。刘家若是有意改行,就一定会抱紧这颗大树。也就只有苏恒,他觉得苏家的生意铁打一般的牢固,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完,真是愚不可及。”
不过说起来,有个这么愚蠢的敌人,也是件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苏沫有时候想想,幸亏王慧从小对儿女宠爱过度,才有了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和一无是处的女儿,要不然的话,她如今未必能有那么顺利。
“今天长春堂一定很忙,我估计孟管家也抽不出空来。”苏沫道:“翠秀,你晚上跑一趟,替我带个话给他,告诉他,苏恒上位,对苏家的那些老伙计想来都不客气,若是有谁想出来的话,我敞开大门的欢迎。一应待遇比从前在苏家,只有多没有少。”
苏家那么多商铺,那么大的生意,赚的钱多,养的人自然也多。若是真的垮了,那被牵连的人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无论苏恒怎么折腾,那些下面的伙计都是无辜的,就算是太平盛世,挣一口饭吃也不容易,若是能护着,苏沫自然也想护着,而且,这对自己的名声有百利而无一害。
翠秀应一声明白,又道:“小姐您放心吧,我觉得,就算是您不说,孟管家也知道怎么做的。”
拉拢人心那一套,也是商场必备的技能。何况反正要招人,找生不如找熟,不但可以充盈自己,还可以给对方打来打击。
若说孟春现在跟着别的主子做这样事情,他一定过不了自己这关。苏府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不单单是苏晟,还有曾经的苏老爷,也都对他不薄,他不可能因为一个苏恒便忘却这些年的恩惠,恩将仇报。
可此刻幕后的老板是苏沫,苏沫是苏家的嫡小姐,说起名正言顺,可比苏恒还要名正言顺。孟春为苏沫做事,一样是为苏家做事,苏沫的事业若是做大了将苏恒取而代之,那也一样是将苏家的家业发扬光大,并无什么差别。
长春堂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在孟春的带动下,又有不少原先的老人跟了过来,一个个许了高薪,被打发去外地开分店,一时间,嵊州城周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到了第五日的上午,双儿匆匆忙忙的从香染坊跑了过来,喘着气说:“小姐,刚才……刚才有人来买碧落沉香。”
第223章 尘埃落定
碧落沉香,这是种香染坊根本没有的香。会来买这种香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林霄,这是林霄和苏沫约定的暗号。
饶是苏沫这些天一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个,她无法插手也无法改变结果的问题,她也努力告诉自己,即便一切顺利,她和林霄之间也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即便林霄的母亲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明白事理,可事实还是放在眼前的。
一个有从龙之功,前途无量的平西王。一个家族没落,毫无背景的商贾之女。这身份简直是天差地别,就算是情深似海,也要冲破多少阻挠,顶住多大的压力才能在一起。要背负多少非议甚至骂名,更甚至危险。
如果是上一世,苏沫性子虽然温顺,但却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爱上的,认准的,付出感情的,无论遇到什么,也会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可那所有炽烈坚定的情感和信念都已经在慕容寒身上消磨殆尽,到了此时,只剩下些残余灰烬,再也燃烧不起来。有人拉着推着,奋不顾身,山盟海誓的爱着,她可能还有犹豫的迈出一点步子,可一旦遇到一点阻碍,便又会毫不犹豫的退出来。
有时候疲累之时,苏沫也忍不住的想,两世为人,虽然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了一年,但她那一年却像是老了十岁,对情爱之心,更是已经冷透。也不知道林霄要怎么捂,才能将她捂暖和了。
听着有人来买碧落沉香,苏沫的心又咚咚的跳了起来,她这时候不求什么其他的消息,字希望听到一声林霄平安就好。
“那人呢?”苏沫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问。她早早的就嘱咐过丁夫人和双儿,若是有人来店里问一种叫碧落沉香的香料,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
“那人匆匆忙忙的,来了便走了。”双儿道:“不过给小姐留了一封信,说一定要亲手交给碧落沉香的诸人”
双儿从怀中拿出封信来,苏沫有些愣了下神,这才接了过来,随即微微皱了皱眉。
信很薄,但是沉甸甸的,苏沫手指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块牌子。
翠枫和翠秀也都围了上来,都有些担心的看着。林霄的心意,虽然苏沫纠结的很,但是两个小丫头却一点都不纠结。无论怎么看,林霄都是个佳婿人选啊,配自家小姐,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信纸薄薄的,只有短短的两句,八个字。
一切安好,不日来见。
苏沫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放下了,手略有些抖,信封里的牌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翠枫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将牌子捡起来。
牌子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什么,翠枫看了看,没太看明白,不由得道:“小姐,林公子这给您的是什么啊?”
“是一个护身符。”苏沫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笑了笑:“难为他了。”
这何止是一个护身符,苏沫不想说出来吓着翠枫,这是一块免死金牌,是一块御赐金牌。正面是两个古体的免死,反面刻着一条盘旋的龙。
其实这东西要说做出来工艺并不难,就是一般打造珠宝首饰的匠人都能做的出来,但敢冒用这东西的人却是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因为一旦被发现,那不仅仅是自己死路一条,而是诛九族的重罪。
林霄送来这牌子,那就说明他们的一派,大皇子一定已经掌握了局势。这场夺嫡之战已经分出了胜负,而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即是慕容寒的姨太太,又是苏府的嫡小姐,怕是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而有了这块牌子,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苏沫轻轻的吐出口气,将牌子小心的放好,道:“备轿,回苏府。”
“回苏府?”翠枫吓了一大跳,疑惑的道:“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做什么?”
“不回去,难道你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苏沫看了她一眼:“虽然苏恒王慧不是东西,但府里还有那么多人呢,不能都不管了吧。还有二姨太她们,还有母亲的牌位……我若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离开,也许当时就已经跟林霄走了。”
就算苏晟可以认为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苏沫过不了自己这关,没办法看着苏府那一宅子的人跟着苏恒陪葬。
翠枫见苏沫神色严肃,也不再敢多说,应了好,快步往外走。
可翠枫刚打开大门,便啊呀了一声,差点和门外冲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对着。
这时候有些草木皆兵,苏沫快步走了过去,厉声道:“怎么回事?”
“苏小姐,是我。”匆匆忙忙的赶来的尽然是刘文业,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这会儿明显是赶路赶的急了,有些狼狈,额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刘公子?”苏沫疑惑道:“有什么事情?”
“苏府,苏府出事了。”刘文业站定喘了口气道:“刚才得到消息,有许多官兵到了苏府去,将苏府全部围住了,说是要吵架,孟掌柜已经赶过去了,让我赶紧来通知您一声。哦,对了,还有,嘉恩候府也被官兵围住了,孟掌柜说……咳咳,让您避一避。听说不知道是嘉恩候犯了什么案子,阖府都受了连累。”
其实这事情并不在苏沫的意料之外,但是听说后,却还是惊了下,站在原地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苏小姐。”刘文业又催了一句:“我连车都替您雇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你现在在这里知道的人不多,但终究还是不安全。还是先避一避的好。嘉恩候府里那么多姨太太,我想即便是再大的罪,也不可能对你太过追究。躲过这一阵子风头就无事了。”
刘文业,或者说孟春想的倒是周到,不过苏沫回过神来,笑了笑:“无妨,我正要去一趟苏府。”
“去苏府?”刘文业一愣,急道:“小姐……”
“不碍事。”苏沫笑了笑:“多谢你关心,但是我既然敢去,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我。嘉恩候府跟我关系不大,而苏府如今这样,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可能是苏沫这样子太笃定,刘文业倒是跟着也镇定下来。有些迟疑的道:“苏小姐,我知道您关心则乱,但这事情万万不可冲动……”
其实刘文业倒是不觉得苏沫是个会冲动的人,想着她做的那些事情,都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但是这会儿情况毕竟太紧急,想来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家遭遇如此变故吧。
见刘文业这么关心自己,苏沫也不想他着急,正色道:“我不是冲动,这事情我早有预感,也早有准备,放心吧。无论是嘉恩候府,还是苏家,都连累不了我。而且,我还可以把苏家捞出来,苏府不是只有一个苏恒,也不是一个苏恒便可以折腾垮的。”
苏沫一番话说得刘文业愣了愣,随即看着她出了门,快步跟了上去,却再没说什么。
他从刘长纯那里听来一些,从孟春那里听来一些,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不仅仅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么简单。
苏府门口此时已经被官兵重重环绕了起来,苏沫到的时候,只看见孟春正和薛尚阳在门口站着说话,孟春倒是真的躲过一劫。他此时若还是府里的管家,那不可避免的要跟着倒霉,但此时他被赶出苏府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反倒是彻底的断了关系,不再是苏家的人。
苏沫下了轿子,带着翠枫和翠秀走了过去,眼见着孟春的脸色一白,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来了?”孟春看着跟在苏沫身后的刘成业,脸色青白清白的。他特意让刘文业去知会苏沫,就怕她会得了消息赶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苏沫这个时候送上门,这一点儿也不值得啊。
苏沫笑了笑,安抚道:“孟管家别担心,我没事。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当做全不知情。”
“可是……”还不待孟春说完,薛尚阳便走了过来,还挥了挥手,两个衙役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过来。
“这位是,苏家的二小姐?”薛尚阳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沫:“听府里的人说,你已经嫁到嘉恩候府了,但是,为何不在嘉恩候府中。”
“嘉恩候府那么多姨太太,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关系。”苏沫道:“倒是苏府,薛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苏沫的态度叫薛尚阳有些意外,薛尚阳犹豫了下,道:“既然嫁出苏府,又不在嘉恩候府,那你何必现在出现?”
本来么,毕竟不是什么通缉的人,无论在嘉恩候府还是在苏府,也都无关紧要,苏沫若是不出现,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找,但既然出现了,薛尚阳也没法当做没看见。
第224章 易主
说起来,薛尚阳和苏沫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对苏府的这个女儿还挺欣赏。毕竟一个亲娘早逝的女孩子在大户人家生存有多不易他是知道的,王慧又不是好相处的,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苏沫,难为的没有走软糯或者狠厉的极端,而是恰到好处的温和有礼,却又正直坚韧。
面对有些遗憾的薛尚阳,苏沫只是笑了笑,从怀里拿出林霄送来的牌子,递了过去。
薛尚阳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过去。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苏沫打算拿钱贿赂他,但是这大庭广众的,脑子再不好,也不能这么没心没肺吧。
可等薛尚阳接过牌子一看,却瞬间僵硬了,眼睛半天也没从牌子上挪开,仿佛过了天长地久,这才手有些颤抖的两手捧着,视线缓缓地抬起,回到苏沫脸上。
“苏小姐……”薛尚阳咽了下口水,声音顿时恭恭敬敬起来:“这,这……”
“薛大人总不会怀疑这是假的吧?”苏沫淡淡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可没有那个胆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尚阳慌道:“下官只是有些,有些意外罢了。”
“这也没什么意外的。”苏沫道:“苏家这一代虽然出了苏恒那个蠢材,但总不能全是蠢材。百年世家,无论经历什么动荡,总得有那么一两个能撑得住家业。”
孟春和刘文业虽然站的不远,但是对这种东西一来没见过,二来也不好细看,因此并不知道苏沫到底给薛尚阳看了什么叫嵊州城最大的官一下子整个人都做小伏低起来。在苏沫面前,竟然以下官自称了,俨然一副看到上司的样子。
“是,是。”薛尚阳自从看了那牌子后,半点也不敢怠慢,但还是有些犹豫:“但对苏家和佳恩侯府的处置,是皇上亲自吩咐下来的,下官也做不得主……”
苏沫摆了摆手:“我自然不会做让薛大人为难的事情,佳恩侯府我管不了,薛大人,不知道上面的命令,这苏府,要如何处置?”
薛尚阳见苏沫如此深明大义,松口气道:“没收财产充公,家中男丁女眷一律发卖充仆,仆从遣散,有卖身契的就发放幻还乡。若是卖身在府里的,也一并发卖。”
这可真是家破人亡啊,苏沫听着都觉得一阵阵寒意,脸色沉沉的。可半响,却勾起点笑容:“这充公的,财产,也就罢了。房屋和人员,都怎么卖?”
薛尚阳只觉得眼前一亮:“依照旧列,官府会组织拍卖,价高者得。”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出钱就行。”苏沫道:“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薛尚阳知情识趣道:“也未必非要拍卖,只要是这个意思就行,若是有人能出笔银子买下,只要上面觉得可以,那也就可以了。总之八九不离十,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因着这不是本官能做主的,所以也没办法太低。”
“行,能买就行。”苏沫道:“对苏家来说,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薛大人开了这个口,我就放心了。虽然说苏家对我不仁,但我不能不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家老小流离失所。那就麻烦薛大人也不必拍卖,将府中财产收走之后,人员物产之类的,开个价,我买下来。”
孟春一直在边上提心吊胆的听着,到了这时候,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就像是苏沫说的,苏家待他不仁,他却无法不念旧情。何况苏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基本上将这帐算在了苏恒身上,对于跟随了多年的苏晟,还是记恨不起来的。
只是他万万也没想到,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小姐,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家族与为难。
苏沫的提议并不违例,薛尚阳想了想,欣然道:“好,苏小姐这要求不高,没有问题,我这就可以答应你。”
“那就太谢谢薛大人了。”苏沫笑道:“我们府里多是女眷,丫鬟小厮就不说了,几个姨娘都是胆子小的,受不得惊吓,若是可以,请薛大人和我一同进去一趟。将事情对她们说清楚明白。至于需要多少银子,这事情我让孟管家去衙门详谈。我手里也还有些银子,哪怕是一时不够也无妨,先付个定金,生意做着,钱总是源源不断的。若是必须一时凑上,我这就修书去京城,我外祖薛家,薛大人一定是知道的,什么都不多,钱无论也不缺。”
“苏小姐说哪里的话。”薛尚阳自从看了那免死金牌之后,看苏沫便再不仅是一个商贾人家的小姐了,而是背后盘综错节有着无数关系的不简单的女人。
苏家的小姐,嘉恩候府的姨太太,但是在这两处势力都受到了灭顶之灾的时候,她却不但一点事儿没有,反倒是不知攀了那里的大靠山,站了出来力挽狂澜。
能拿到御赐金牌的人,在金晟王朝说是数一数二也不为过,甚至很有可能,苏沫认识的那个人,急就是当今的皇帝。至于的苏家下此狠手之类的,薛尚阳一旦开始想象就停不下来,毕竟是对手,明面上的处理总是要的,不然难服悠悠众口。更何况苏沫如今已经被苏家赶了出来,这会儿反倒能风风光光的回去,算是出了口气。
如此想了,薛尚阳也就不再纠结,做了个手势道:“即是如此,苏小姐请。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将薛府的众人都集中了起来,人伢子也来了,正好,可以一并移交给苏小姐。万幸苏小姐来的及时,他们都还在府中,姨太太们和一众小姐太爷也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并无大碍。苏老爷伤势未愈,也还在房中休息,并未为难。”
苏晟和薛尚阳私交不错,这事情出了,薛尚阳也觉得是苏恒趁着父亲受伤抢了大权,而且在府中胡作非为。对苏晟,不但是不觉得有怨,反倒是同情的很。
受点惊吓确实是没有大碍,若是苏家的老老小小被拉出来送进了人口买卖的地方,那苏家的脸就算是真的丢尽了。即便苏沫将苏府整个都买了回来,那也会变成嵊州城的一个笑话。
“好,那就请薛大人同我一起去将事情和大家说一说。”苏沫笑了笑,言语中另有他意:“苏府那么多人,我能力有限,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搭救的。”
苏沫说的含蓄,但是薛尚阳心中一惊,瞬间便明白了。
苏府里不过短短的几日,却已经不是当年鼎盛时的光景,因为财产要充公,所以有人带了衙役正在估算着府中的财产,那些精美的摆件,瓷器,雕花的桌椅,零零总总的,都要搬走。
苏沫走过长廊,看着有人抬着一扇屏风出来,不由得伸手揉了揉额头,转身道:“薛大人,这府中的财产充公,说起来,也是要发卖的吧。我有个不情之请,麻烦大人将物品登记在册估价出来就行,这些东西我全买下,若不然,留下个空空荡荡的宅子,就算是去重新采买,这也是个大工程。”
要是人都留不住,东西就无所谓。这人都留下了,人情也卖了,薛尚阳想想确实如此,当下便爽快应了,吩咐下人去,府里的一应东西都不要再往外搬,只登记个大概,估算个价钱就行。
苏沫自此心中才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心情轻松甚至有些愉悦的跟着薛尚阳往里走。
苏府里的人都集中在两个大院子里,姨太太们和苏恒王慧在一个院子,丫鬟小厮在一个院子,这会儿无论主子下人都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丫鬟们不用说早就哭成了一团,姨太太们也都一个个坐着默不出声,抹着眼泪,搂着自己的孩子。
穆寻芳也是几乎要急疯了,她嫁进苏府这些日子,不说过好日子过差日子,但至少是衣食无忧的,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要被发卖。这被卖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是一个悲惨可以形容了。自己也就罢了,女儿才这么大,该如何是好。
穆寻芳一边搂着灵儿抹眼泪,一边不由的总是看着门外,柳儿在她身边站着,早已经哭过了一回,此时看着自家主子往门外看,不由得道:“二姨太,你在看什么?”
穆寻芳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
穆寻芳什么也不知道,但总隐约觉得这事情不该如此。她还有一个人没见到,因此总还有些隐约的希望,虽然细细想有些可笑,但却又不愿意放弃。
正当穆寻芳纠结着的时候,门外一阵喧闹,看守的衙役纷纷道大人,一行人簇拥着薛尚阳和苏沫走了进来。孟春就跟在苏沫身后,看着一院子的人,有些忍不住老泪纵横。
“二小姐。”穆寻芳终于忍不住的喊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就知道,苏沫不会这么轻易别被打发了,也不会放弃苏家。
第225章 入主
在看见苏沫的瞬间,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穆寻芳的女儿苏灵一下子冲了过来,抱着苏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姐姐,二姐姐……”苏灵哭的一抽一抽的:“我们要被卖掉。”
苏沫虽然这一世凉薄些,但终究还是心善的,看着哭的伤心的小妹妹,更是心软,伸手揉了揉苏灵的脑袋,和声道:“不会的,二姐姐这不是来了么,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好不好。”
苏沫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信口开河,一院子的人上上下下的听了这话,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忍不住的松了口气。苏沫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又能自然的站在薛尚阳身边,可见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灵在穆寻芳的言传身教下,对这个二姐姐很是有些崇拜,此时一听她这么说,突然就觉得放了些心,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苏沫环视了一眼众人,道:“刚才商议的那些事情,麻烦薛大人宣布一下吧。”
“好。”薛尚阳道:“朝廷对苏府的处理,各位也都知道了。不过苏小姐心善,不愿意诸位姨太太少爷小姐受流离之苦,所以跟本官商议,将苏府整个买了下来,一切人物不动。”
薛尚阳此话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还不待大家回过神来,突然见几个人影冲了上来,堪堪的冲到苏沫面前,被薛尚阳身后的衙役站出来拦住。
苏沫往后退了一步,皱眉看了看面前的人,不用说,正是王慧和苏恒,扶着王慧的,是她的亲信丫鬟春梅。
王慧看起来神情很是激动,被衙役拦着还扒着想往前冲,苏恒道:“薛大人,你不是说苏家上下都要流放吗,为什么苏沫没事?”
自己倒霉,这自然是不好的。但是更痛苦的,是看着敌人得意嚣张。苏恒这时候就恨不得跟苏沫同归于尽,也不能接受被她救了。
“不用说,苏家倒霉,肯定是这个贱人害的。”王慧说话就难听了,像是泼妇一样,指着苏沫的鼻子破口大骂:“苏沫,你吃苏家的和苏家的,却不知好歹,恩将仇报,还有没有半点良心。我从小把你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然这么对我,也不怕以后有报应。”
苏沫淡淡的看着眼前闹腾的母子,只觉得无比的可笑,等着他们吼着叫着累了,这才道:“你这话说的好笑了,我好歹也是苏府的嫡小姐,若非是亲娘去世的早,又何至于要你一个姨娘拉扯大,说出去,长你的脸却丢我的脸。而我娘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你心里该比我明白,应该清楚,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过分。”
苏沫不愿意将当年的事情抖出来,一来无凭无据,一切只是她的推测,现在人弱我强,未免有仗势欺人的嫌疑。再者,当年的事情一抖出来彻查,必然会把苏晟也牵扯出来,苏晟这些年毕竟在大面上从未亏待了她,血脉亲情,苏沫也不想做的太绝。
对有些人,疏远就是最大的惩罚,但是对有些人,再多的惩罚却也不嫌多。苏墨看着发髻凌乱,已经没有半点贵妇人样子的王慧冷笑。现在她可能就觉得自己已经很惨了,已经熬不过去了,但是等过一阵子,看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兄长都落到同样悲惨的境地时,也许才会发现,竟然还可以更惨。
王峰当年是参与了薛婉华的惨案的,后来又帮着苏恒在军粮中做手脚。即便苏沫什么也不做,他也是死路一条。而且不单单是革职的处罚那么简单。
军队在任何朝代任何统治中都是重中之重,金晟王朝自然也是如此,这案子一查到底后,估计王家最轻也是满族流放,王慧若是嫁到了苏家,不再是王家的人,那自然是可以幸免的,但若是被苏家休了回去,可就倒霉的正赶上了。
“薛大人。”苏沫道:“我刚才说的阖府买下,其实话并没有说清楚。苏府上下家眷仆人,房屋家具,我都买下。哪怕是池塘里的鱼虾,厨房里的猪狗,我都买下,但是这三个人……”
苏沫用手指点了点王慧和苏恒,春梅:“我可不管,还请薛大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千万不要给我面子才好。”
苏沫的一番话,叫王慧三人瞬间变了脸色。若说被她救下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他们万万不愿意。但是却也没想到,苏沫真的能做出连府里猫狗都搭救,却偏偏不救他们的事情。苏沫如今买下了苏府,不用说自然就是苏家的家主了,难道不用做一做表面功夫吗,若是对他们恨之入骨,那就更应该将他们留在身,这才好折磨报复吧。
这话让王慧他们在惊了一下之后,心中开始恐慌起来。王慧和苏恒毕竟还多少要些面子。春梅却是一下子慌了,砰的一声跪了下来:“二小姐,求二小姐救命啊……”
若是留在府里,再怎么至少是性命无忧的。不过是苏沫气性大的时候做些苦累的差事罢了,但总是有个分寸,不会闹出人命。只要谨小慎微,低头做人看着颜色做事,过些日子,慢慢地也就缓过来了。
但是一旦被卖了出去,那可就不一样了,春梅虽然一路跟着王慧顺风顺水,但是却也听人说过,她们这样犯了事情被官府发卖的女人,根本不会有好人家要,通常的下场,年轻貌美的女子,多是流落烟花之地做了娼妓,而且还是不能赎身,永无出头之日的那种,也不知道过上几日,便会被折磨致死。
苏沫低头看着春梅,冷冷一笑:“我不是个狠心的人,也不是个大度的人。我不会事事计较,但也不可能万事不追究。你既然跟着王慧享了不少福,如今自然也得跟着吃苦,哪边得势往哪站,这世上难道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春梅这个年纪,是绝对没有搀和当年的事情的,所以苏沫也说不上多恨她。但是这些年跟在王慧身边,她馊主意却出了不少,知道她看上去大方清秀的一个姑娘,其实心里狠着,绝不是个你宽恕了她,或者是有恩与她,就会知恩图报的人。
苏沫无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和王慧说太多,转头便道薛尚阳道:“薛大人,这三个人我是不管的,您依律处置就是。其他的,苏府里都是女眷,希望能够不要惊扰了她们,免得造成恐慌。”
薛尚阳点了点头:“苏小姐说的很是,苏小姐刚接管了这么大一摊子家事,想来有很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那我就不打扰了,来人,将这三人带走。其他人将苏府财产统计之后撤出苏府,务必要客气一些,不要惊扰了各处的夫人。”
薛尚阳想着苏沫刚才拿出来的免死金牌就觉得心里一突一突的跳的厉害,苏家是苏沫的本家,就算是被父亲赶出来被继母欺负,也依旧是她的本家。这要是得罪的狠了,让苏沫怀恨在心了,跟上面的人说上那么几句,他以后的官途怕是就坎坷了。
薛尚阳如此知情识趣,苏沫十分满意,当下便谢了,让孟春跟着一起去衙门。
这宅子,人口,宅子中的家具摆设等等,很多都是苏家一代代积累起来的,要是一笔笔算起来肯定是个天文数字,苏沫是不可能一次性拿出来的。但只要薛尚阳不太愚蠢,自然能喝孟春找到解决之法。
上头既然给了苏沫免死金牌,自然也就是想搭救苏家一把的意思。薛尚阳当了这些年官,若是连这个也不明白,早就回家卖红薯去了。
王慧和苏恒开始还端着,待到衙役来拖他们的时候,这才真的慌了,哭着喊着的咒骂起苏沫来。说苏晟还活着苏沫就要做出这样弑母杀兄的事情来,难道不怕天打雷劈。
不过王慧咒骂的再凶,苏沫的心情也很不错,看着她们的背影晃悠悠的来了一句:“听说,嘉恩候府的情况比咱们府上还要差一点,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们一家子很快就能团员了。”
王慧愣了一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随即被衙役拖了出去。
士兵们去的和来时一样的迅速,因着薛尚阳的命令,都消无声息客客气气的。很快,苏府里的士兵都退的一干二净,大门被关上,又重新剩下原本府中的人口。
苏沫站在厅里,看着各房的姨太太,小姐少爷,丫鬟小厮,零零总总的不下百人。但这些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们看着苏沫,知道她再不是苏府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二小姐,而变成了可以左右每个人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他们都在心里拼命的回想,到底自己曾经有没有因为轻视,而做过和她敌对的事情。
或许,只有穆寻芳心中一阵欣喜,她当年站在苏沫身边,也算是用余生压下了一笔重注,如今谜面揭开,她赢了。